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越境鬼医》全集【精校版】 【小说下载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 作者:天子  越:超越,越过; 境:境界,环境; 鬼:奇诡,死人; 医:医人,自医。 ...... 一个博学多才,精通形意拳的年轻医生。 一段徘徊于生死之间,亡命天涯的离奇经历。 一个充斥着复仇与抗争,贯彻真正男人信念与正义的现代都市传奇。 一个都市版的枭雄崛起记! 扮猪吃虎、热血、生活 前言 (本书是一本弘扬正义必胜、邪恶必败的文学作品,书中所涉及的人物、地点及情节纯属虚构。) 是什么,让一个正直善良的青年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复仇者? 是什么,使一个乐观向上的汉子走上一条亡命天涯的坎坷路? …… 这里有忍无可忍后的暴发,有默然承受的困苦和畅快淋漓的复仇,有日益坚定的信念和源源迸发的潜力,在与命运一次次惊心动魄的抗争中,尽情宣泄着正义与公理的力量! 第1章 急诊室里的女病人 兰宁市医学院附属医院。 康宁急匆匆走进医生值班室,一边换上白大褂一边向正要离去的同事致歉:“对不起了,老谭,耽误你回家了。” 微微谢顶的老谭,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没事,平常你给我顶班还少吗?哈哈,我得抓紧时间赶快回去,家里那婆娘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最近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唉——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 康宁目送老谭离去,一边填写交接班日志,一边摇头苦笑。 一周前,性格泼辣的护士长因看不惯吝啬的老谭在分苹果时挑肥拣瘦,就说了他几句,结果第二天记恨的老谭将护士长领来的一个熟人病号拒之门外,护士长一气之下向老谭施了诡计:用自己涂上口红的大嘴,在老谭白衬衣后领子上印下半个模糊的印记,还偷偷在老谭手提包夹层里放了几个避孕套。当晚,老谭那位剽悍的妻子大哭大闹起来,此事从邻居们的嘴巴传出,再经过学院和附属医院若干张快嘴臆测加工之后,如今竟然变成老谭在外面包养两个以上的二奶了。 略作收拾,康宁走出门外,迎面而来的年轻护士小潘一脸笑容和康宁打招呼:“康医生,下午我们都去看你踢球了,康医生真利害,一人就进了两个球,一个比一个棒,看到财政厅拉拉队里的那帮老女人灰溜溜的样子,咱们姐妹可解气了!” 康宁微微一笑:“人家财政厅的女士哪里得罪你们了?好像她们也不算老吧?” “还不老?没有一个是三十岁以下的,就靠点名牌脂粉遮盖还不算老吗?上次我们女篮输给她们时还不是被她们冷嘲热讽的?哼!” 小护士说完仰着头离去。 康宁哑然一笑,刚要离开,就听到急诊室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声。康宁肃容大步迎出去,看到一位中年胖子怀抱一个孩子迎面冲来,身后还跟着两位老人和一个浓妆艳抹打扮时尚的妇女,四个人全都是一脸惊慌焦急的神色。 中年人一看到康宁,就急忙说道:“医生快救救我儿子……流了好多血……快快,快啊!”“都怪我不好啊,一不小心让宝贝摔下楼梯……”“医生你快救救我的孩子吧,要多少钱都行啊……”两个气喘吁吁的老人和那位时尚妇女,也在边上七嘴八舌地哀求起来。 康宁和中年人一起将孩子放到护士们推来的推车上,然后仔细检查孩子的伤势。只见小男孩白嫩的右臂已经呈反向弯折,白森森的骨头刺穿肌肉和皮肤露出体外四、五公分之多。康宁微微皱了皱眉头,立刻吩咐将孩子推入手术室,并让身边护士用电话通知麻醉师,自己先行准备止血输氧等紧急处置。 手术室里,康宁和赶来的另两位医生正在紧张地动手术,手术室外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受伤孩子的父母,此时坐立不安来回走动,想起那位满嘴油光最后赶来的麻醉师,就非常担心,再联想到手术室内两个都是比较年轻的医生,顿时心急如焚。 夫妻俩略微商议,女的便大声地向护士喊道:“天呐!麻醉师那个老鬼还满嘴酒气,其他那两个年轻人行不行啊!告诉我他们会做骨科手术吗?啊?这可是人命关天啊!告诉我你们医院的那些老专家在哪儿?” 胖子挺到小护士身前,大声说道:“把你们领导的电话给我,不就是钱嘛?把最好的专家给我叫来,要多少钱尽管开口就是!” 小潘耐着性子,彬彬有礼地回答道:“两位,请安静好吗?里面正在手术当中,这样大喊大叫影响可不好!里面两位医生都是我们医院最优秀的医生,一位是心血管的主治医师张医生,原先接待你们的那位是外科的康医生,你们就放一万个心好了。” “主治医师!?这怎么行!原先那个小白脸一看年纪就是个新手,说不定还是个实习医生呢。不行!我们要求教授级的医生来做这个手术,至少也要是主任医师级别的,否则孩子万一留下残疾,这怎么办啊!”女人有点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请你们安静好吗……” “不行,你们院长电话多少?快告诉我!”满头大汗的胖子不依不饶逼近小潘。 这时两个老者中的老头上前拉住胖子,劝道:“孩子,小声点!问到她们院领导的电话就行了,别难为人家小姑娘。” “是啊孩子,我听说这家医院里最好的医生是康老教授,德高望重名声很好,医术更是数一数二的,不妨打听一下康教授家的电话,求求他估计能行。”老太太也焦虑地说道。 这时,站在一边的小潘气鼓鼓地插嘴道:“你们别吵了好吗?实话告诉你们吧,里面那位康医生就是咱们医院首席专家康老的儿子。康医生家学渊源,从五岁开始就跟着康老背医书了,要不是咱们康老一声令下要求儿子回来,三年前人家康医生就被上海几家大医院留下了,哼!” 小护士说完。扭头走开,留下四个病人家属,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发愣,最后也只好默然无声坐下等待。 不久,警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到近传来,三辆车子很快来到急诊室门外停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三名车祸遇难者被担架抬进急诊大厅,一时间呼唤声、电话急报声响成一片,不远处四位正在等候手术结果的孩子家长,看到三副担架上血淋淋的情景,顿时吓得双腿发抖,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半小时过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麻醉师剔着牙先走一步,说要赶酒场去了,剩下张医生和康宁一面交谈一面走了出来。小潘连忙将三个车祸遇难者的事情紧急报上,胖子一家不由分说,立刻涌上前去,推开小潘向康宁急切询问手术结果。 张医生转身离去。康宁向小潘歉意地摇摇手表示知道,转过头和气地安慰孩子的四个家长:“大家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小家伙的断臂接上了,没伤着动脉和主要神经,目前还得在手术室里面停留观察,你们留个人在此陪同和办手续就行。各位,很对不起,后面还有个紧急手术等着我,不能多说了,还请见谅!” 康宁说完转身赶往另一面的手术室,四个家长也走向急诊大厅,不久前还是熙熙攘攘的大厅已经安静下来。 两个小护士忙碌完之后,终于有时间坐下休息,一边看着两个勤杂工清洗地板上的血迹,一边热烈交谈起来。 “小云,康医生医术高明,脾气又好,依我看啊,咱们院几百个男医生中数他最帅,你发现没有?晃眼一看,康医生还真像黎明。”高挑的女护士一脸憧憬地说道。 名叫小云的小护士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说什么哪!咱们康医生高大帅气,比黎明那奶油小生的相貌有男人味多了,我看啊,比朱时茂还帅!你今天下午也看到康医生在足球场上的英姿了吧?啧啧,让财政厅那帮老女人看得直流口水,要是我男朋友也长得像康医生一样那该多好?唉——哪怕只有康医生一半水平,我都心满意足了!” “耶耶,一副花痴模样!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闭上你的臭嘴,看我不掐死你!” 两个小护士就这么嬉闹起来。这时,一阵突然传来的开门声让两人停止了打闹,诚惶诚恐望向里间手术室的方向。八、九个医生护士摇着头陆续离开,只有外科主任对手术室门口等候的两位交警说道:“三人中的前两位早已停止呼吸,最后那位也没能抢救过来,主要是头颅开放性的骨折刺穿了脑髓,唉——你们还是及早通知他们的家人吧。” 又交流了一些事项之后,两位交警说了句感谢的话随即离去。 清洗完毕的康宁,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大褂,从殷勤的小护士手中接过自己的大茶杯,说了句谢谢之后,一边大口喝茶,一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进入室内没等康宁坐稳,一辆五菱牌警车呼啸而来,在急诊室大门外紧急停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两名便衣警察架着一位女病人匆匆进入急诊室,右边那个三十出头、鹰鼻深目、一脸青胡茬的汉子,对迎面而来的康宁大声说道:“医生,我们是湖滨派出所的,这个病人可能是注射毒品过量。我们接警后赶到事发地时,发现此人已经没有知觉了。” 康宁和两位警察一起将女子抬上推车。小护士扶正病人头部时,康宁感觉此人好像熟悉,拨开病人乱发,仔细一看面容之后,康宁吓了一跳,指着推车上那张苍白俊俏的脸,向高个子警察问道:“这不就是电视台《邕城之夜》栏目原来的那位主持人甄倩吗?” 第2章 疑惑 看着监测仪上的波动曲线缓慢恢复常态,康宁终于放下心来。虽然象今天晚上如此忙碌的情况并不常见,但先后死去的三位病人还是让康宁深感无奈,现在这位熟悉的女病人经过自己和两位同事紧张抢救之后保住一命,多少让康宁生出几许安慰。 康宁回到值班室认真书写病历,写到一半时,突然记起病人甄倩左臂弯内侧静脉上的几个注射留下的针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起身前往急救室再次检查,与值班护士交谈几句之后回到值班室,在病历上写下“患者左臂因注射留下新旧七个针孔”的情况。 这时,鹰鼻深目的警察走进值班室,微微一笑,扔给康宁一根玉溪烟问道:“你是康医生吧?我是湖滨派出所所长陈俊华,打扰你了。” “谢谢,我不吸烟。” 康宁将烟卷放到桌子边沿,请陈俊华坐下之后,和气地说道:“我叫康宁,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但还不能保证完全脱离危险,需要密切观察。” 陈俊华慎重地问道:“依康医生看来,病人能否完全醒来?” “这得等到明天才能判断,还需要等待化验结果。”康宁想想又补充道:“我们院里的康老教授是中西医两方面都有着较深造诣的专家,年前他的一篇关于毒品过量中毒与处置方法的论文,在医学界引起很大反响,半年来也成功处置此类的几个病例,明天康教授上班之后,我会要求他前来会诊,如果没有什么反复的话,估计病人清醒过来问题不大,但要彻底治愈就很困难了。” 陈俊华站起来向康宁表示感谢:“谢谢你了康医生,这种事情咱们做警察的还真是没多少经验。哈哈,这样吧,等会我们所的小陆将留下来警卫,我事情多就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与我联系,这是我的名片。” “没问题。” 康宁接过陈俊华递来的名片放在桌上,客气地将他送出去。陈俊华走到那位清瘦的部下跟前,转身微笑着冲着康宁点了点头,示意他留步,然后就领着部下匆匆地走出了急诊室大门,似乎在交代什么注意事项。 康宁见状也就停止送客,返身走进急救室,再次检查病人的眼睑,向护士询问血压脉搏数据之后,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值班室,这才感觉精神颇为疲惫,伸展了几下手脚之后,就走到躺椅上略作休息。 就在康宁迷迷糊糊的时候,值班护士小云跑进医生值班室大声报告:“康医生,快去急救室,病人血压猛降,全身抽搐,突然出现心动过缓、心律失常,似乎快不行了!” 惊醒的康宁一跃而起,迅速前往急救室,进入一看,监测仪上的数据十分危险,连忙从衣袋里掏出小电筒照射病人的眼睑,发现病人瞳孔已呈针状无对光反应,口唇也发紫发干,呼吸艰难,已经是岌岌可危。 康宁立刻向小云和赶来的护士发出指示:“快,静脉推注盐酸纳洛酮针剂,0.8~2毫克十五分钟一次,吸出呼吸道粘液畅通气道行气管插管,另准备百分之五碳酸氢钠液。” 半小时后,病人停止的心跳宣布抢救的徒劳,严重的气管、支气管及肺部炎症,以及出现急性肺水肿和呼吸停止的病人,终于宣告死亡。康宁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显得十分沮丧——他实在想不通,三个小时前已经处于恢复之中的病人,怎么可能会病情突然急转直下,进而死亡? 康宁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急救室,摇醒呼呼大睡的警察小陆,对他说道:“陆警官,病人的病情出现反复,抢救无效后已经死亡。” 陆警官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呢?能否让我进去看一看?” “好的。” 康宁领着陆警官走进急救室,陆警官走上前仔细打量死者的面部,再伸出手在死者颈部动脉探了片刻之后退了下来,对康宁和两个护士,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真没想到,还以为她能逃过一劫呢。辛苦你了,康医生,我建议先将尸体留在医院的太平房里吧,我立刻回去向领导报告。” 送走陆警官,康宁回到急救室,两个护士在有条不紊地收起输氧管关闭仪器,康宁上前几步,仔细地端详这位曾经让邕城无数男人津津乐道的梦中女人,发现那乌青的嘴唇以及清瘦的面颊,丝毫没有夺去她的美丽,挺直秀气的瑶鼻和那微陷的眼眶,在苍白的脸色和弯月般的秀眉衬托下,整张脸显出一种异样的冷艳和妖冶。直到死了还保存这样的容颜确实十分罕见,以致使得微微摇头的康宁,心中感到十分惋惜。 康宁掀起她胸口的白床单,轻轻覆盖她的脸,正要收起她略微打开的左臂时,突然发现一个微小的异常情况,这让康宁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 康宁弯下身子仔细检查,发现这个新的针孔位置偏移,下端尚有残余的血痂,针口四周没有碘酒涂抹消毒的痕迹,显得注射手法十分的不专业。惊讶之余,康宁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再次打开,数完之后确定针孔的确比原先多出一个。 康宁想了想,对不远处的小云问道:“小云,之前你们是否也曾在死者左臂弯静脉处实施注射?” “没有啊!咱们看到她右臂没有针孔,就全在右臂上注射了,况且右边比左边方便。”小云停下来走向康宁:“有什么不对吗,康医生?” 康宁摇摇头,又检查了一会死者的左右臂注射处,脸色凝重地抬起头问到:“我离开后你们谁在看护?” “是我啊!”小云略感疑惑地回答。 “那么,在这三个小时里你离开过吗?”康宁尽量和蔼地问。 小云有些惊讶地回答:“有啊,中间我上了一趟厕所,不过五、六分钟就回来了啊!门口警察当时斜靠在长椅上睡觉,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康医生,你可别吓我。” 康宁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只是有点惊讶罢了,没大家什么事的!好了,都凌晨三点多了,尸体就暂时先留在这里,大家等会儿认真填写值班日志就行了,说不定过不久又有急诊病人来,都打起精神来吧。” 回到自己的值班室,康宁仔细回想了一遍整个事情的经过,越想越觉得其中有异,不由自主从桌面上捡起那张印有庄严警徽的名片,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对方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嘟……” 康宁等了又等,一直没有回音,再次拨打还是如此。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陈俊华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背景声混杂着一片男男女女的嬉笑声和歌曲声。 “妈的谁啊?” 康宁一愣,但还是回答:“陈所长吧?我是附院的值班医生康宁,想向你报告个事情……” “你他妈的哪一个康宁?这么晚……啊唷,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记性,康医生是吗?哈哈,我这儿太吵了,麻烦你稍等一下。” 陈俊华一把推开压在肩膀上的高挑女子,站起来越过一群红男绿女,大步走向KTV豪华包厢内侧的洗手间,关上门大声说道:“哈哈,对不起了,我正在陪外地来的战友,不好意思啊!康医生有话尽管说!” 康宁皱着眉头说道:“甄倩已经死了,陆警官给你汇报了吧?” “是的,他第一时间汇报了……哈哈,就这事吗,康医生?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去处理,哈哈,谢谢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就……”陈俊华刚想挂断,电话里传来康宁急促的声音令他大吃一惊,迈出半步的脚停在空中。 “别!我发现异常情况,就在第一时间想向你反应。”康宁严肃地说道。 “什么异常?”陈俊华的声音严肃起来。 “是这样,死者刚送来时,我检查过她左臂弯内侧静脉上的针孔,发现新旧一共七个,同时我也把这个情况记录在病历里面了,但是抢救无效之后我惊讶地发现,她左臂弯内侧静脉上的针孔多了一个新的,我问过值班护士,她们说一直没有在死者左臂注射过,因此我觉得情况可疑,就向你汇报了。”康宁耐心地解释道。 “这样啊?康医生……康医生,这事还有谁知道?” “还没有谁知道,我发现后想了一下,就给你电话了。” “好好,好!你做得对,一定要先保密,这是命令!康医生,请你千万不要关机,我向上级报告之后随时和你联系,记住!一定保密,一定不能关机,我很快就到!” “好吧,我等你们到来。” “谢谢!记住了,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听到康宁在电话中肯定的答复之后,陈俊华如释重负地合上摩托罗拉手机的翻盖,一只行将麻木的脚这时才放下,微秃的脑袋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第3章 受骗 陈俊华走出洗手间,大口喘了口气,便径直向被五个女人围在中间的年轻文雅意气飞扬的男子走去,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一番。 年轻男子轻轻放下手中的骰子盅,收起笑容,对五个女孩说道:“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几个出去!” 五个花枝招展的女孩玩得正在兴头,闻言之后大吃一惊,随即面面相觑,陈俊华急忙站起来打圆场:“几位美女,咱们现在有正事要谈,这个时候你们也回不了艺院宿舍了,等会儿出去后跟经理说一声,他会安排你们几个在楼上宾馆住下的。好了,下次再见吧。” 其中一个长相颇为清纯的女孩,显然是五个女孩中的大姐大,也许她自负魅力,同时也觉得与年轻人关系亲密,兀自扭着蛇腰,不依不饶靠向年轻男子,撒娇起来:“涛哥,你今晚这是怎么了……” “滚!再不走老子扇死你这骚货!”一直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咆啸起来,几个女孩见状,顿时花容失色,全都小跑着冲向门口,转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陈俊华对小陆发出指令:“你到门口看着,任何人不许进来!” 关上门一切平静之后,年轻男子看着陈俊华,十分气恼:“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你不是告诉我说一切都搞掂了吗?” “大少,先别生气,这事说来真他妈邪乎,那名叫康宁的值班医生竟然能把甄倩那婊子给救活了,后来又让他发现小陆注射的新针孔,他妈的这个康宁,比我这做了十几年警察的人还细心!”陈俊华恨恨地说道。 年轻人举起手,做了个打住的示意:“慢!你说那人叫康宁?” “对,就叫康宁。” “操!不是冤家还不聚头了!”大少咬着牙说道:“原来是报社柳逸青那贱人的男朋友,嘿嘿,我说呢,柳逸青屡屡在老子面前摆出一副良家妇女的臭架子,有一次还放言她男朋友比老子强百倍,嘿嘿,正好收拾收拾他!我倒要看看这姓康有多大能耐?” 陈俊华心有余悸地问道:“大少,这样估计不行吧?上次湖东村拆迁死人的事情,老爷子刚刚压下去,如果再……” “那么你说,又怎样解决眼前这个棘手事?等明天姓康的向医院提交报告?还是等再次化验结果出来再说?哼,到时再掩盖恐怕什么都晚了!你见过哪个吸毒者能给自己注射那么大剂量的海洛因之后,还能够活得超过几小时的?如果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哼哼,你还想升缉毒支队长?恐怕我家老爷子都保不住你了!”大少不说话了,斜着眼凝视一旁的陈俊华。 “可是,大少,甄倩可是按你的意思处理的……”陈俊华不甘地辩解道。 “谁让甄倩那婊子要挟我,他妈的那婊子最后还不是也上了你的床?”大少蔑视地看着陈俊华:“今天要不把姓康的摆平了,老子可不管你这档吊事,大不了老子追不到柳逸青。” 陈俊华颓然地坐在宽大的软皮沙发上,脸色时白时青,抽完一支烟,他才痛下决心:“好吧,我干!不过大少,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得照着我啊!” 大少哈哈一笑:“亏你还是个老差棍,整天在屁股后面插支炮就这点胆量?行了,今天老子和你一起去,我要看看这姓康的到底比老子强到哪里去。” 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汉子发话了:“大少不能去,我和陈所长、小陆三个人足够了,何况只要把他骗出来就好办,大少去万一有个好歹,我如何向老爷子交代?” 大少哈哈一笑站起来:“有你在我还怕哪个小白脸?难道一个纵横粤桂地下拳坛近十年的散打高手,加上两个生龙活虎的警察,还制不住一个小白脸?” 陈俊华流着汗地问道:“大少,真要做了他吗?” “你当了十几年警察,怎么就这水平啊?不会把他和病历骗出来,再打他个半身不遂昏迷几天?等甄倩那婊子的尸体火化了,谁还能难为咱们?别忘了老子虽然做地产,可终究是法律专业毕业的,法律是讲证据的!”大少说完,哈哈大笑。 凌晨四点十五分,一辆丰田面包车远远停在湖滨大街的树阴下,车里,陈俊华拿出另一台手机拨通了康宁的手机,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马路对面医院急诊室的大门。 康宁见到是陌生的电话号码,看了一会儿,就按下接听键:“你好,哪位?” “康医生吗?我是湖滨派出所的陈俊华,现在我和主管领导一起正驾车前往你处,请康医生立刻带着病历出来,领导过目之后决定下一步行动,记住,不要惊动你身边的人,如今你身边的人任何人都有作案嫌疑。” “这样啊?好吧,但不能耽误时间太长,我正在值班呢。”康宁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康宁拿上病历走到急诊大厅,对两个一脸倦容的值班护士说声“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之后就走出大门,迈出小停车场来到人行道上左右观看,发现左边三十多米处靠边停着一辆面包车,路灯下派出所长陈俊华正一个劲向自己招手,康宁随即快步走了过去。 “辛苦你了,康医生,来,先上车再说。”陈俊华在康宁身边轻轻一带,康宁也只好先登上早已拉开的面包车侧门。 康宁刚坐好,陈俊华便用力关上车门,车子立刻启动向青山方向开去,康宁一惊,刚要询问,陈俊华便一把抢过康宁手中的病历,问道:“就这病历吧?” “是的。”康宁对陈俊华的态度十分惊讶,前后看了一看疑惑地问道:“这是要去哪?你们当中谁是领导……呃——” 话音未落,一条健硕的手臂无声无息从后面死死锁紧康宁的脖子,康宁惊恐之下,心知遇险,下意识地用后脑撞击身后的袭击者,双手单腿一阵激灵激烈摆动起来,一旁的陈俊华见中年男子被康宁撞得满脸是血仍紧勒着康宁的脖子不松,立刻狠狠地在康宁暴露的右肋上猛击三拳,打得康宁一阵剧烈地痉挛起来,陈俊华看到康宁的手还在寻求抵抗,又再抡起拳头狠狠击打在康宁的耳根上,这才将康宁打成烂泥似的昏迷过去。 第4章 伤害 陈俊华一面摸抚自己疼痛的手背,一面厉声说道:“老四可以松手了,否则这家伙真被你勒死。” 中年人松开手,康宁就象个干瘪的麻袋倒在座椅下。老四用黑衬衣的袖子擦了流血的鼻子,瓮声瓮气地骂道:“妈的,多少年没有被人打鼻子了,大家得注意点,这小子是个会家子。” 坐在前排副座的大少终于放下心来,侧过身指着瘫倒在陈俊华脚下的康宁,哈哈大笑道:“这种半桶水的会家子又能怎样?还不是让你俩打趴下了,哈哈……慢点,这条路白天是乱摆乱卖的三不管地段,夜里鬼影都见不着。小陆,你把车开到路边,对对,就在前面没路灯的那棵大榕树下停车。” 密密的树阴下车子一停稳,陈俊华四人先后跳下车来,老四吐了两口带血的吐沫,抓住康宁伸在外面的脚腕猛一用力,就将康宁拉出车厢摔到满是垃圾的地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康宁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到地面上,还弹了两下侧了个方向才停住。 这一下撞击,让康宁的头上冒出了鲜血,转眼间就顺着发际流满了他侧着的脸上。 康宁也因此剧烈的撞击,呼吸逐渐变畅,但肋部和头部传来的剧痛,让他处于一种眩晕无力的状态,只能卷曲成一团,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脖子咳嗽。 老四上前一步,用鞋跟狠狠向康宁的脑袋蹬去,康宁正好因剧烈咳嗽发生的抽搐,脑袋移动了数厘米,险之又险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但头部遭受如此猛烈一击,还是让康宁立刻昏了过去。 老四还在不解恨地一下一下猛踢康宁的腰部和背部,每一脚都发出沉闷结实的击打声,犹如用一根大棒在击打一捆棉被一样,看到康宁完全失去了抵抗和反应,老四这才被哈哈大笑在一旁观望的大少叫停。 大少上前两步,来到卷曲如同熟虾的康宁跟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镀金的法国“都彭”火机,缓缓蹲下,“叮——”的一声脆响,一团闪耀的火苗,照亮了被血水和尘土染得一塌糊涂的康宁面目。 大少看到火光下如此恐怖的一张脸,竟然把自己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向后跳了一步,好一会儿,他才定下心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踢了康宁两脚,看到康宁没有任何反应,深感无趣,索性干脆再次蹲下,打着火机用火苗一点点烧起康宁的眉毛和发际。 “吱吱”的燃烧声发出不久,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顿时四散开来。 一阵阵剧烈的灼痛感,让康宁悠悠醒来,他左眼被鲜血和尘土蒙住,只能费力地睁大开始浮肿的右眼。他强忍着眉上和发际钻心的疼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让弥散的神志一点点聚集。 听到地上的康宁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大少哈哈一笑:“也不见你这小白脸帅到哪儿去啊?啧啧,难以想象那贱货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人,想和我蓝涛争,你就等下辈子吧!” “我……认识你,你是蓝市长……的儿子吧?我哪里……得罪你了?”康宁艰难地眨着迷糊的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想知道啊?下辈子吧,哈哈!” 蓝涛说完,再次打着火机,用灼烫的火苗燃烧康宁高挺的鼻子,逐渐清醒的康宁在地上拼命蠕动起来,尽量躲避火苗,蓝涛越看越来劲,哈哈大笑之后,干脆将火机贴在康宁的鼻翼上,康宁情急之下攒足力气,费劲吹熄火苗,蓝涛先是一愣,随即一边笑着,一边不厌其烦地点着火苗灼烧康宁的面部。 在蓝涛眼里,此时的康宁,就如一只临死的野狗一样,任其戏弄。 费力吹熄五次火苗的康宁,感到精疲力竭无能为力,就在他使出最后残存的力气,倔强挣扎尽力躲避的时候,一股热流迅速在其体内生成,原本眩晕昏沉的大脑慢慢清醒过来,两只看似无力的脚和压在身下的右臂逐渐恢复知觉,一股从未感知过的暖流,在康宁胸腹间不断充盈,最后向头部和四肢游走。 也许是火机经长时间使用发烫的缘故,蓝涛用了个潇洒的姿式关闭火机,精致的火机在他手指间快速翻转几圈之后,乖巧地滑入他掌中。 蓝涛收起鄙视的笑容,狠狠盯着鼻青脸肿、满脸血污,再次昏过去的康宁,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呸——”的一声,将一口痰吐在康宁的脸上,站起来对一旁的老四和陈俊华、小陆咬牙说道:“废掉他两条腿!打成植物人都没关系,不打死就行。” 本就跃跃欲试、想在老大们面前有所表现的小陆率先上前,一把抓住康宁的头发费力拖拽起来,但是康宁七十公斤的体重,对清瘦矮小的小陆来说的确是个难题。一边的陈俊华见小陆咬牙切齿地晃来荡去,忍不住骂道:“妈个逼的,你他妈的身子给女人掏空了是吧?去,找几块砖头过来垫在他脚跟下,再找块大石头对准小腿当面骨用力一砸,不就成了吗?猪脑子啊!” 小陆讪讪一笑,立刻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从一个卖猪肉的破架子下搬来六、七块红砖,抓起康宁的双腿用力一翻,就将软绵绵的康宁转成仰卧的姿态。他见康宁一动不动任凭摆布,便放心地轮流抬起康宁的双脚,在其脚跟下一块块垫上砖头。 蓝涛、陈俊华和老四就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这时,老四发现康宁正在费劲地企图睁开眼睛,警惕之下,老四上前一脚踏在康宁胸口上,死死盯着康宁的脸,并对身后的小陆低声吼道:“快点!磨磨蹭蹭天都快亮了,想等卖菜的人来了才动手吗?” 小陆连忙去找大石块,蓝涛和陈俊华看到小陆缩头缩脑四处寻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蓝涛笑完后,一点不给陈俊华面子:“他妈的,一直说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你手下少说也有五十多号人,怎么就不挑个好一点的心腹来用,这基巴整个形象就是梁山好汉时迁的后代……” 第5章 爆发 就在这时…… “啊——嘭!” 一声刺耳的惨叫从老四嘴里发出,接着就是一米八五强悍健硕的老四,从康宁身上飞出五步之外,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老四倒地之后,双手紧捂下体,剧烈地卷曲着身子四处翻滚,似乎一口气怎么也无法接上来。 康宁一记骤然发力的“蹬腿”将老四踢飞之后,顺势一个转身,滚到陈俊华面前,半跪着向目瞪口呆的陈俊华发出一记迅猛的“崩拳”,“嘭”的一声,将陈俊华打得双脚离地,倒飞三米之外。 康宁看也不看他一眼,迅速站起逼近正在一边倒退一边急急掏出手枪的蓝涛,跻身上步双手成环状瞬间缠住蓝涛握抢的手,顺势发力,就将蓝涛的肘关节扭脱,右肩一沉,右肘便狠狠击打在蓝涛的下颚上,将体格健壮的蓝涛击出两米开外,又重重撞在大榕树的树干上,这才停下。 康宁转身警惕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小陆,只见小陆抱着一块沉重的混泥土残片,一动不动呆在五米之外,显然是被康宁一连串的快速狠毒的反击吓傻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康宁能再次站起,并且在不到十秒之内将三个大汉全部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满脸血污一步步逼近的康宁,小陆全身颤抖起来,手一松,沉重的混泥土块重重砸在他自己的左脚面上,一声哀嚎之后,小陆捧着脚滚到地上,对着眼前蹲下的康宁,竟然痛哭着哀求起来:“求求你别杀我,都是蓝涛和我们所长让我干的,求求你别杀我啊……求求你了……哇——” 康宁重重吸了口气,一巴掌扇在小陆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说,甄倩是不是你杀死的?”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 “不关我的事啊……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是我们所长强迫我做的啊……”小陆将脸紧紧埋进胸口,卷成一团,声嘶力竭地大声痛哭起来。 康宁终于知道了其中的阴谋!他轻蔑地吐出一口血痰,然后站了起来,走向昏迷的老四,俯身摸摸他的脉搏,随即解下他的腰带,将其紧紧地捆绑起来。检查捆绑的牢固程度之后,康宁走到还在打滚的陈俊华面前蹲下,同样用他的腰带将其反绑着。看到陈俊华身边掉下的枪套以及里面的手枪,康宁突然醒悟,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手,慎重地将手枪踢到一边的空地上。康宁猜测,陈俊华这辈子不能再找女人了。 四下扫了一眼,康宁发现蓝涛仍然一动不动地背靠大树呆呆站在那里,心中的怒火再次升起。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致使这位市长的儿子报复自己,以致让他不顾一切地上前质问:“说,我哪里得罪你了?啊?为什么你要置我于死地?你说啊!” “你再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康宁说完握紧了拳头。就在他刚要出拳的时候,突然发现蓝涛两只眼睛的异状,康宁心里一紧,上前半步,凑近一看,只见蓝涛一双眼睛如死鱼般向上瞪着,肥厚的大嘴唇已经变形地张开,紫色的舌头伸出嘴巴一半。 康宁大惊之下,退后一大步,再次上前借着晨曦四下观察起来,最后发现蓝涛的后脑贴近大树,树上一枚大铁钉早已穿进蓝涛的后脑。 康宁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几位赶早市的菜农出现之后才清醒过来。康宁摸摸裤带,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不知到哪去了,连忙从蓝涛腰带上解下手机,重重地按下三个数码:110。 “110吗?我叫康宁,被人绑架到青山新园路……对对,就是正在开发的这片住宅区……是这样,绑架我的人被我制服了,其中有湖滨派出所所长陈俊华,还有……” “等等,你说的是谁?”女接警员终于失去了不紧不慢的幽雅气度,一下变得焦急起来。 康宁用力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回答道:“陈俊华!湖滨派出所所长陈俊华,还有一个姓陆的警察,其他两个一个叫蓝涛,另一个我不认识!” 接警员明显吓呆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焦急地吩咐康宁:“你在现场等着,哪也不要去,我们马上到。” 康宁看着手中已经挂断的手机,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抬头,他才发现大树四周已经围上了一圈人,每个人都用惊恐的眼神盯着自己。康宁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满脸的血污、烧焦的眉毛和头发,抬起头对一圈市民大声说道:“各位,请不要踏进树阴范围之内,警察马上就到。” 人群越聚越多,惊呼声问答生响成一片,各种传言不绝于耳。前排一个卖菜的老农鼓起勇气向康宁问道:“小伙子,我一早就听到惨叫声,知道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是警察吗?怎么给打成这样啊?” 康宁尽量挤出笑容:“大叔,我不是警察,我是医学院附院的医生,我叫康宁,是被这几个人绑架到这的。” 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许多人均感到不可思议。看着地上被康宁绑紧的三人,以及挂在树干上的恐怖蓝涛,有人说“那人死了,扎在王老六剃头挂镜子的钉子上”,有人说“这小伙子伤得可不轻啊”,不少人指着地上的两支手枪发出自己的疑问,最后疑惑地将目光投向坐在人行道坎上的康宁,整个黑压压的圈子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乞丐指着康宁说道:“这叔叔说的是真的,我都看见了,当时我就睡在那排鸡笼后面。” 众人顺着小乞丐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围墙边上摆着一排鸡贩子用竹子编成的鸡笼,小乞丐身边几个人七嘴八舌向他询问详情。 小乞丐不耐烦地摆着手,指这指那地说道:“别问了,别问了,那四个人开着这辆车,把这个叔叔拖下来又踢又打,树下那个还用火机烧这位叔叔的脸,还要用石头砸断这位叔叔的腿,这位叔叔好利害,醒来后几下子就把所有坏人都打倒了,我都看不清叔叔怎么打的……我还听那个小个子说他是被所长逼的……其他我不知道了。” 听到一阵凄厉的警笛声传来,小乞丐慌慌张张钻进人缝中,瞬间消失。 站起来的康宁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证,连忙冲出人群四处寻找小乞丐的踪影。然而一切都晚了,十多辆警车围住现场,四个高大的警察已经堵住了康宁,抓住他的双手带到警车上并关上车门。一个中年警察向康宁简单问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吩咐手下给康宁戴上手铐,立刻送往最近的城南分局等候处理。 康宁对离去警察的背影大声说道:“警官你听我说,有个小乞丐看到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就在附近,你们要找到他啊!” 中年警官转回来,严厉问道:“小乞丐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大约八、九岁,是个小男孩,脸上全是污垢看不清长相……对了,他背着个军用旧挎包,很破了。”康宁努力记起小乞丐的模样一一回答。 警官向司机做了个手势,警车随即鸣响警笛,呼啸着向市内开去。 第6章 交易 兰宁市招商引资研讨会正在市政府刚刚装修一新的多功能厅进行,身穿白色短袖衬衣,头发一丝不乱的市长蓝建国刚刚做完重要发言。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一脸正气但又和蔼谦逊的蓝建国再次从座位上站起,向台下两千多名代表礼貌地鞠躬回礼。 这位出身于桂中贫苦山区的市长,从小就表现出自强不息的性格和坚毅聪慧的智力,他靠上山打柴编竹篮读完高中,再以优异的成绩考取西南政法学院,毕业后毅然回到家乡当上一名高中教师,三年后由于其出色的执教能力被县政府调用,随后五年他从科员到乡长再到副县长,可以说每到一处他都给百姓带去实惠,一步一个脚印,做出了许多实实在在的成绩。 特别是他在都宁县委书记任上,最先实施“因地制宜,招商引资”的开明政策,仅用三年时间就在一个七分石头三分土的贫困县里,引进资金人才,建起大型石材开采加工企业、二百万吨水泥厂、红水河支流发电厂、宣纸制造企业、野生葡萄酒厂等二十余家龙头企业,还组织农民成立了养殖加工一条龙的企业模式,使得数十年来一直徘徊在末位的都宁县一跃成为全广西最富有的五个县之一,蓝建国也因此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加上他出身壮族,恰好符合中央一贯实施的民族自治政策,破格提拔上两年党校进修之后,蓝建国升任首府城市的常任副市长,去年换届被推选为市长。蓝建国之所以被人们拥戴,基于他显赫的政绩、敢说敢干、勇于承担的工作作风,为官以来,他身上从未有关于贪污腐化、生活作风和拉帮结派等问题传出,给人们留下的总是清廉而又公正的良好印象,就连他的妻子至今仍然是个小小的工商局干部。 面对台下的两千多人,蓝建国低下头,认真阅读相关报告。这时,秘书宋敏轻轻走到他身后耳语一番,蓝建国顿时强硬在座位上,红润的脸膛变得一片苍白,手中的红蓝铅笔不知何时折断于掌中。 他向后做了个手势,宋秘书知趣地默默离开。 蓝建国从裤兜里掏出格子手帕擦拭掌心的鲜血,深凹的眼眶里一片湿润。良久,他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向身边的副市长韩庚告个假,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市长办公室里,市公安局局长姜尚武和政委沈铁坚面对余香袅袅的极品西山毛尖茶,毫无胃口,如坐针毡地轻声商讨着案情。 看到蓝建国匆匆进来,两人连忙站起敬礼,蓝建国示意秘书关门出去之后,便坐在两人对面,姜尚武早已把卷宗送到蓝建国面前。 蓝建国拿起卷宗上的材料细细观看,当他看到一叠照片中自己爱子的惨状时,双手颤抖起来,两行泪水终于顺着他坚毅的脸庞流下。 姜尚武沉痛地劝慰道:“市长请节哀,我们一定用最快的时间侦破此案,严惩凶手,以告慰蓝涛同志的在天之灵!” 一脸担忧的政委沈铁坚随即插话:“市长,这个案子案情复杂,可能牵涉到我们内部某些人身上,从刚刚报来的审讯消息来看,此案与临晨发生在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死亡急诊病人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因此,我主张立即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 “老沈,我认为这个案子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只要完成现场勘察分析,并做好审讯和取证工作,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不需要因为一个命案而惊动其他领导甚至省厅领导。”姜尚武对沈铁坚的建议立刻表示反对。 蓝建国已经冷静下来,他放下手中的材料,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同意尚武同志的意见,如今香港回归在即,各位的担子不轻啊!再一个,三天后国家卫生城市考察团就要到达本市,因此必须将案情控制在尽可能小的影响范围之内,等会我就给宣传部长和组织部长打招呼,一切以安定团结为重!” 看到沈铁坚还想说话,蓝建国摇摇手示意他坐好:“铁坚同志,自从上个月市委老书记夏雨同志不幸病逝之后,组织上要求我兼任书记一职,在此,我也要求你服从组织的安排,以大局为重。案子我们一定要查清楚,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好了,铁坚同志,你先回去组织召开局党委扩大会议,强调目前正是迎接香港回归的关键时刻,以及‘创三城’的全市工作重点,准确传达市委的指示,统一思想,上下一心,将注意力放到首要的重点工作上来,不要因为被害人是我的儿子就兴师动众嘛,这样传出去影响非常不好。尚武同志留一下,将案情简要告诉我就行!” 沈铁坚看到如此,只好起身告辞。 蓝建国见沈铁坚已走,便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示意姜尚武在自己对面坐下后,这才说道:“尚武,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姜尚武稍感为难地将目前了解的整个案情向蓝建国做了汇报,最后总结道:“嫌疑人康宁已被拘押在城南分局,老沈想将他转移到市局,我没有答应。涉案的陈俊华和陆飞都是湖滨派出所的,陈俊华是所长,目前两人都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另外一个老四也就是蓝涛同志的司机黄可宾也伤得不轻,我已经派人保护起来,同时命令下面暂缓对三人做侦讯笔录,想向您请示之后再做决定。” 蓝建国眼睛突然一亮,随即平静下来,他望向天花板轻声说道:“有劳你了,尚武,这件案子要在顾全大局的基础上办好,尽量保持社会稳定,不要扩大影响,以免引起社会上不必要的议论和谣传。你的能力我很了解,组织上也是相信市局党委、相信尚武同志具有优秀觉悟和工作能力的。” 姜尚武哪里还不知道蓝建国话里的弦外之音?自己明年再不升一级此生就到头了,联想到政法委书记年底就退休,姜尚武知道留给自己的机会已经不多,好不容易出现在眼前的机会,如果错过的话,这辈子就白活了。 因此,他站了起来,激动地表态:“请市长放心,这个案子我一定把它办成铁案,不辜负领导和组织的信任!” 蓝建国赞赏地看着姜尚武,站起来握住他的手,和蔼地勉励道:“尚武,你参加工作快三十年了吧?也该换个更能体现能力的位置了。有你这样经验丰富、赤胆忠心的老同志担当重任,组织上是放心的。改革开放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在此,我代表市委市府支持你!” 姜尚武迅速收起卷宗,向蓝建国敬了一礼,随即快步离去。 听到厚重大门关闭的声音,蓝建国颓然坐在高靠皮椅上,用颤悠悠的手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相框,照片中是一年前蓝建国升市长时一家四口的合影。 此时,他望着自己身后可爱的女儿,再凝视着妻子身后英俊聪敏、笑容可掬的儿子,鼻子一酸,不禁泪如雨下。 第7章 构陷 鼻青脸肿的康宁,在完成三个多小时的侦讯问话之后,被留在空无一人的审讯室里发呆。 他满以为事情说清之后,会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但是那三个警官走后,仍然把他关在审讯室里,让康宁感到十分沮丧。他也很想给市刑侦支队重案大队的副队长张剑寒打个电话,告诉这位打小一起长大的义兄自己的遭遇,还有其中的一些重要情况。但是,在除了一张固定凳子之外空无一物的审讯室里,他的希望根本就无法实现。 这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两个身穿三级警司制服的警察出现在康宁眼前,门外突然射来的光线,让眼部浮肿的康宁无法适应。 正在他勉力辨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宁哥,你饿了吧?咱俩给你带来一个盒饭和一瓶水,你先对付着吧。” 康宁这才看清,原来进来的是市局足球队的小武和小文。自己不止一次帮助他们与柳州、桂林、北海等地的警察球队踢球,因此大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康宁见是熟人,连忙答话:“谢谢二位!可我现在最想给单位和家里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对了,也想给寒哥打个电话,两位能帮帮忙吗?再说我的右肋两条肋骨被打断了,急需治疗啊!” 小文和小武面面相觑,最后为难地说道:“宁哥,说实在的,如果在半个小时前还可以给你许多方便,但上面突然来了个电话,就一切都变了。咱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情况不妙啊!宁哥,就连给你送饭,我们刚才都求了很久……” 康宁这时才知道情况的严峻。 他呆了一会,沮丧地请求道:“两位能否到外面给我买一套衣服?几十元一套那种运动服就行,我这身衣服全都是血迹和污垢,非常难受。钱包被你们收走了,就先请你们替我垫付吧?” 小武犹豫了一会咬牙说道:“我去!我知道宁哥是什么人,更知道蓝涛是什么人,我相信你,宁哥!” 望着小武离去的背影,康宁十分感动,他透过粗大的铁栅栏,从小文手里接过盒饭和矿泉水,默默坐下吃起来。可是只扒了两口,就感到食不下咽,只好拿起矿泉水,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小文忧虑地劝道:“宁哥,你一定要吃下去,否则很难熬过今天晚上的审讯……唉——就当我求你了!” 突然,小文板起面孔,对康宁悄悄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随即冷冷地吼道:“你他妈的快吃吧,下午‘老大’还要去赌球呢,别他妈的耽误老子下班时间。” 这时,一位警察走来看了看,和小文说笑两句,随即离去。 康宁听完小文的话,十分欣慰。他知道小文嘴里的老大,就是自己的义兄张剑寒。张剑寒因为精湛的武艺、娴熟的球艺还有良好的人品,被整个市局的年轻人尊称为老大,平时在球场上踢球也都是这么叫的,因此康宁知道小文一定会尽快通知自己义兄的。 小武买来的新衣服,经过两个同事的检查之后送到康宁面前,康宁正好强咽下一盒饭和一瓶水,说了声谢谢,便将自己的衣服裤子脱下。 脱衣服时,小文清楚地看到康宁一身的青紫伤痕以及左肋两条凹陷的肋骨,他知道康宁的两条肋骨已经断了,但康宁一声不吭地换上衣裤的情景,让小武、小文和其他两个警察眼中情不自禁地露出钦佩的目光。 两个警察刚将康宁换下的衣裤装进证物袋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快速传来,来人是市局预审科正副科长简金城、廖文斌,城南分局副局长黄炎、刑侦一大队教导员杜德明。 黄炎看到自己的手下给康宁送食送衣随即大怒,痛骂一顿之后,在简金城等人的劝阻下打发走四人,相关人员随即进入审讯室,沉重的大门也随即关闭起来。 半个小时后,正处在审讯室楼下办公室里的小文和小武,同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沉闷的重击声,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呕吐声。这种声音小武和小文十分熟悉,曾经在突击审讯一个毒贩的时候,他们有幸见到过那种上吐下泻的惨状。 小文贴近脸色苍白的小武耳边轻声说道:“也快下班了,我得去找老大,否则宁哥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 审讯室里烟雾缭绕,四个不辞辛劳、满身汗渍的警察,只能用拼命吸烟的方法掩盖满屋子的刺鼻异味。 晚上八点,经过五个多小时的努力,简金城等人终于结束了对康宁的审讯,一叠厚厚的“笔录”被逐一检查,再与上午得到的笔录合并之后,简金城毅然用火机烧掉了上午那些“无效”的笔录,只保留康宁签名的那一页与几个小时来自己数人精心炮制的笔录合并一起,检查一遍之后,交给身边的廖文斌再次检查。 十多分钟后,廖文斌看完笔录,满意地对大家说道:“浑然一体,非常完整,老板会满意的。” 简金城、黄炎和杜德明听完,会心地哈哈大笑。笑过之后,黄炎和杜德明再次推开铁栅门进入审讯室,强忍着满地血迹、呕吐物以及排泄物的刺鼻味道,合力将康宁拖到栅栏前。 黄炎直起腰版再次忙着点烟,杜德明抓起康宁的右手,发现康宁的右手五个指尖已经血肉迷糊无法辨认指纹,他想也不想便扔下康宁的右手抓起左手,接过简金城递来的印泥按在康宁毫无知觉的左手食指上,再用康宁的食指在一张张“供状”上留下“认证”,又折腾了将近五分钟才进行完毕。 第8章 绝处逢生 取到了需要的口供,杜德明厌恶地扔下康宁的手,站起来就向外走去。 这时,廖文斌提醒道:“小杜,别忙着走,到隔壁卫生间里拉条水管进来,把这房子冲洗干净才行。老简、黄局,你们两个把这孙子架起来,我脱他的衣裤,用水彻底冲洗之后再给他穿上,做干净点,否则万一明天检察院那帮家伙来了可不好交差!” 几个人就这么忙碌起来,当一丝不挂的康宁被胶管内强大的水压冲洗完毕之后,身上几乎找不到巴掌大一块完好的皮肤,就连直肠也被挤出体外两寸多长。 黄炎骂骂咧咧地让杜德明移开水龙头,自己捡起墙脚的短警棍,一下就将直肠桶入康宁体内,嘴里还啧啧赞叹:“这个野仔体格不错,我从警十八年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硬骨头。” 廖文斌也感叹道:“是啊!这人也聪敏,咱们刚问了几句开头他就意识到什么了,此后从头到尾他竟然一声不吭,任凭咱们如何审就是一言不发,老子胳膊都要抽筋了,全身都累得酸痛,这样的犯人确实罕见,唉——也活该他倒霉啊!” 黄炎这时想起点什么,颇为担心地说道:“我说老廖,刑侦支队重案大队的张剑寒是这野仔的义兄,张剑寒那性格大家都明白吧?如果他来看到这个样子估计挺麻烦的。” 众人想起张剑寒立刻头皮发麻,这可是什么人都敢得罪的牛人啊!无论武功、技能还是人品,整个刑侦支队几乎没有人不服气的,最可怕的是受过高等专业教育的张剑寒整起人来,根本就让你抓不到他丝毫把柄,若是被他恨上了估计今后都寝食不安。 简金城想了想说道:“这没关系,中午张剑寒被老板差遣到桂林押解人犯,不过我估计咱们内部会有人通报他的。我听说张剑寒和这小子从小就在一个大院住,张剑寒两岁时老爸就死在越南,此后医学院那个康老教授就当他是亲儿子一样养着,里边这层关系大家不用想就知道。” “这样吧,把这野仔架到洗手间里铐在水管上,明天一早就送到看守所去,到了里面就没咱们什么事了。”曾经被张剑寒“修理”过的杜德明提出建议:“反正这屋子还要冲洗一番才行,再说如果死在审讯室里咱们也不好交差。” 其余三人略作商议同意了杜德明的意见,几个人迅速给昏迷不醒的康宁穿上黑色运动长裤和白色体恤,抬手抬脚,将他搬到隔壁洗手间门边和水槽之间,黄炎掏出手铐将康宁的双手铐在胳膊粗的水管上,站起来后已经气喘吁吁了。 “记得找人看着,等看守所那边布置好之后立刻送进去,期间咱们不能有一丝马虎!”简金城郑重地交代黄炎:“再一个,晚上你们分局最好别留下太多人,说不定临晨两三点钟咱们就得将他提走。” “明白!”黄炎爽快地答应下来。 深夜一点多钟,逐渐清醒过来的康宁还在模模糊糊中低声呻吟,突然感觉到有人蹲在自己身边,刚想睁眼,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听着小子,门口的看守喝多了,等会你穿上他的衣服,下楼后台阶下停着辆柳微警车,钥匙就插在上面,能不能逃走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康宁奋力睁开眼时,昏暗的灯光下那个模糊的人影已经消失,他扶着水管,挣扎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勉强站起,全身肌肉和关节的剧痛瞬间袭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差点让他再次昏迷过去。 全身颤抖的康宁扶着墙大口喘气,他知道这是自己活命的最后机会,如果失去的话,很可能万劫不复了。于是,他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让浓浓的血腥和瞬间刺痛,来刺激自己迷糊的大脑。随后,他一步步走到门口椅子上呼呼大睡的看守面前,拿起披在他身上的短袖警服立刻穿上,一边扣上扣子,一边紧张地向过道和楼下张望,打着赤脚一步步艰难地迈开步子,晃晃悠悠地向楼梯口走去。 走了十几步,康宁感到身上的疼痛逐渐减轻,脚步也逐渐稳当,就在他接近楼梯口的时候,发现必须要经过一扇透出灯光的窗子和敞开的房门,屋子里传出几个人打扑克的吵闹声。康宁立刻停下紧张思考起来,几秒钟后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毅然走过门口,咬着牙快速小跑下楼。 二楼紧靠楼梯口的房间里,面对门口的警察晃眼间似乎看到一个人影闪过,一手抓着牌,一手从嘴唇上拿下烟屁股扔到地上:“妈个逼,老陈不好好看着人犯,下楼干什么?” “狗屁,都喝成那样了连牌都看不清,还下去干鸡巴啊?老秦,出牌出牌!”他对面光着膀子的年轻人不屑地说道。 这时一阵点火的马达声从楼下传来,随即听到微型车启动驶出院子的声音,机警的老陈感觉有异,立刻放下扑克冲出房门,发现车子已经快速驶出分局大门转个弯就无影无踪了。 老陈飞快跑到洗手间,发现原本躺在门边的康宁连同手铐一起消失,震惊之下,转身对跟来的三人大声喊道:“快快!我上楼报告黄局,你们立刻下去发动车子!” 黄炎闻报大惊失色,立刻发出一连串追逃的命令,并让助手用电话通知全分局所有的警察立刻赶回,自己战战兢兢地拨打顶头上司姜尚武的电话。 “谁啊?都几点了?”话筒里传来姜尚武不满的嘀咕音。 “老板,我是黄炎啊!我该死,让康宁逃了。”黄炎痛苦地呻吟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 “康宁刚才驾驶咱们的一辆柳微警车逃了,我已经派人追出去了,具体原因还在追查之中,老板……” “我操你妈的黄炎,如果追不回来老子要你的脑袋!啪!” 一脸死灰的黄炎呆呆地握着发出“嘟嘟”声的话筒,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 第9章 追捕 一个小时后,首府城市的大街小巷里,一辆辆警车络绎不绝,全市所有交通要道、车站码头,全都布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察,各式警车顶上的警灯,发出刺眼的红蓝色光线,一辆辆汽车被拦在临时架设的路障前接受严密的检查。 110指挥中心里,市公安局局长姜尚武、政委沈铁坚以及十几个中上层负责人汇集一堂,紧张地盯着二十多面显示屏,耳畔全都是电话铃声、对讲机发出的呼叫声和110接线员按文发出指令的声音。 这时,刑侦支队支队长魏明忠拿着一叠材料赶到指挥中心,姜尚武立刻命令大家在临时布置的一长溜桌子前坐下,示意魏明忠将材料向大家宣读。 矮胖的魏明忠站着向大家介绍:“逃犯康宁,男,一九七〇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生于兰宁,一九八七年从兰宁九十三中高中毕业,同年考入上海医科大,一九九三年毕业于上海医科大外科学系,同年八月就职于自治区医学院附属医院,一九九七年五月获得硕士文凭,本月二十一日临晨案发,今天临晨一点四十分从城南分局潜逃。” 魏明忠停顿了一下提高声调:“大家注意,我们在刚刚查获的资料中发现,逃犯身高体壮智力不凡,曾在一九八六年春季全广西武术比赛中,获得形意拳第一名,我们支队重案大队副队长张剑寒同志是他的师兄,我刚才和身在桂林的张剑寒通电话时了解到,逃犯康宁的武艺并不在张剑寒之下,所以大家要通知所有干警小心应对。” 众人一片惊呼,都知道张剑寒是连续四年的全区系统散打冠军,前年惟一一次代表广西参加全国公安系统的散打比赛,就获得六十八公斤级的第三名,是整个广西十五年来唯一在全国性的比武中获得名次的人,想到张剑寒那强悍的武艺再想想逃犯康宁的水平,在座许多人都大吃一惊。 魏明忠待大家安静下来继续介绍:“还有一个情况需要向各位领导和同志们汇报:逃犯康宁在中学期间分别参加田径队和足球队,也曾帮咱们的球队踢过不少场球赛,还是我市越野车协会的会员,是去年参加广东越野赛的主力车手,当时他在三百多名车手中获得第二名。我的汇报完毕。” 姜尚武看到魏明忠坐下后,一群手下在七嘴八舌地紧张交流,就敲了敲桌子想要说话,这时女接线员的声音立刻传来:“报告,逃犯驾驶的8149号微型警车已经找到,地点是新阳路石油大厦后门,目前城西分局正在搜索之中。” 姜尚武大步走到巨幅城市地图前,仔细看了一会转身大声命令:“石油大厦西面三百米是西郊长途汽车站,石油大厦北面是铁路编组站,立刻通知城西分局加强这两个方向的搜索力量,另外联系铁路公安处,请求他们协助追查。” “马上了解兰宁站三小时内开往各地客货列车的详细情况,另外,命令郊区分局严格检查各条大小道路上通行的各种车辆和行人。”政委沈铁坚果断地发出补充命令。 魏明忠用手帕擦去光亮额头上的密密汗珠,再擦了擦圆圆的大鼻头之后,半睁着一对小眼睛,笑眯眯地说道:“我同意局长和政委的判断,请求我刑侦支队把主要力量调往火车站各大货场和编组站。” 姜尚武醒悟过来,立刻同意了魏明忠的判断方向,魏明忠得到指示,随即向指挥台走去。 姜尚武对这位四十八岁、相貌普通的下属又爱又恨,爱的是他丰富的经验和独到周密的判断,许多大案要案都是在他的亲自率领下侦破的;恨的是此人满足于现状、毫无进取之心,几年来姜尚武多次暗示要对他提拔,没想到这个八二年从法卡山侦察连长转业来的老资格警察总是无动于衷,每一次找他谈话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猥琐样,满口说自己学历不高年纪已大,不能堵了其他兄弟的路子,因此魏明忠在全局乃至全区公安系统都是人缘最好的一个。 在沈铁坚眼里,外表嘻嘻哈哈的魏明忠则是个党性很强、兢兢业业的老党员,他除了业务能力出众之外,领导能力也非常优秀。 自从五年前魏明忠积功升任刑侦支队支队长以来,让领导们最头疼的刑侦支队整个面貌焕然一新,半年之后工作效率倍增,数年来许多积案、死案接连告破,多次被评为全系统标兵单位。同样令沈铁坚遗憾的是,自己的这个老友加酒友只有高中学历,自己当初职务不高帮不上忙,等自己当上政委后魏明忠的年龄又过档了。 魏明忠的判断非常正确! 康宁常年跟义兄张剑寒泡在一起,耳闻目染之后,对警察的那一套颇为了解,因此也深知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毫无目的的他,开车逃出城南分局之后一路狂奔,等穿过铁路桥后才明白过来:再往前开,铁定是死路一条了! 于是康宁果断将车子拐进小路,开到不显眼的石油大厦后门的小树林里停下,关上车门扔掉钥匙之后,便踉踉跄跄地穿过一片垃圾场,拉开铁丝网进入铁路货车编组站。 夜色中,康宁看到前方几节车皮上下有十多人正在装运西瓜,口干舌燥的康宁实在忍不住生理的需要,硬着头皮就走了过去。 车皮边上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看到穿着警察制服的康宁一拐一拐地漫步走来,抱起个大西瓜笑迎上去打招呼:“哎唷,警官这么晚了还值班啊?哈哈,来一个西瓜解解渴吧!” 昏暗的灯光下,康宁楞了一会才记起自己身上的警察制服,也不客气接过西瓜走到货舱墙边背光坐下,老板殷勤地找来一把一尺长的西瓜刀递给康宁,就站在康宁身前笑眯眯看着。 “谢谢你,你忙去吧!”康宁切着西瓜头也不抬打发他走。 “不忙不忙,马上就装好,半小时后挂走就送武汉了,哈哈!”老板看到康宁赤着双大脚惊讶地问道:“警官怎么打赤脚啊?这道上满是碎石受得了吗?” 康宁用力咽下一大口甜甜的瓜瓤,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回答:“刚才巡道摔了一跤,凉鞋也破了,干脆打赤脚,谢谢你的西瓜了!” 老板哈哈一笑:“我说呢!唉——看得出你也不容易,你啊,比站里其他警察好说多了,人也礼貌和气,是新调来的吧?对了,警官你稍等,我那帮装车的一个小工有双解放鞋闲着,他脚也大,估计合适你,我找来你就先凑合着对付一下吧。” 看着老板匆匆离去的身影,康宁感动得停下手,他下决心记住这人的身材和长相,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人家。 不一会儿,老板提着一对解放鞋过来,轻轻放在康宁的跟前:“唷,天呐!你头也摔肿了,我看你还是快回去吧。我那也干完封签了,要不我扶你?” “不用不用,谢谢你了!” 康宁把刀子递给他,低下头,一边穿鞋一边编谎话解释:“你走吧,等会儿我的同事就来接我,我就坐在这里歇息等他们,回去吧啊,回去吧!谢谢你了!” “别客气,那……我就先走了,你保重啊!”老板说完提着刀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不放心地停下回头张望,看到康宁向自己摆摆手,他也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这才大步向远处的出口前进。 五、六分钟后,接近货场六号门的老板,看到四个全副武装手拿电筒的警察迎面而来,连忙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各位警官是寻找你们的同伴吧?快去吧,我看他摔得不轻,眉骨和脑袋都肿起老高,鞋也摔没了!” 四个警察同时围住老板,其中一个抓住他的前襟,大声问道:“那人在哪?快说!” 老板吓了一大跳,指着康宁藏身的方向,战战兢兢地回答:“在……在那个方向……对对,就是第七道和第八道那排单独的货舱墙下,转过去……就看到了……” 抓住老板前襟的警察大声向后命令:“二组留下一人看住这家伙,一组和其他人枪上膛跟我走!” 第10章 潜力 康宁目送西瓜老板拐过墙脚,低下头再次对着剩下的几大片西瓜狼吞虎咽起来,突然,西面五百米处出现的几根晃动光柱,让康宁心惊胆颤。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猛然站起,贴着墙根向东疾行,刚露出头便一个急停躲回墙根——货场高大的灯柱下,康宁发现在北面方向一百多米远的地方,近十个持枪警察向自己栖身的方位飞奔而来。 康宁暗暗叫苦,走投无路的颓丧感油然而生。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东面不远处一列火车由慢到快鸣笛开来,康宁大喜之下,一步跳下货台,弓着腰越过两道铁轨,迅速向将要开到自己正前方的列车冲去,丝毫不顾身后警察们扬言开枪的警告声,在列车冲来的一瞬间猛然发力越过铁路,把机车上不断鸣笛的火车司机吓得闭上了眼睛。 从三个方向汇聚一起的四十多名警察,眼睁睁看着不顾一切的康宁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堪堪越过铁路,众人在震耳欲聋的鸣笛声中吓得惊呆在当场——这种只在电影中见到的场面,竟然活生生展现在自己眼前,怎么不让警察们震撼? “快!向两侧散开搜索,弯下腰通过车底,注意观察对面的情况,快!” 负责协助围捕的车站派出所所长龚威大声叫喊,无奈隆隆的车轮声和车皮带起的旋风,掩盖了他的声音。 十几秒后列车过去,跨过铁道一百米内的整个空间,在警察的数十支电筒的光照中空空如也,清晰地看到七十米远的高大围墙范围内一无所有。龚威再次大声说道:“南面围墙长达一公里,逃犯是跑不出去的,一定是爬上火车了,你们前面有没有人在新阳站守着?这列火车将在新阳站挂上车皮后调头开往武汉。” “有人!” 刑侦支队二大队大队长杨勇摘下挂在肩上的对讲机,大声地呼叫起来:“我是02,03听到请回答!我是02,03听到请回答!” “03听到,03听到!”一阵电流声后,对讲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逃犯很可能爬上开往你处的火车,逃犯很可能爬上开往你处的火车!请密切注意搜索,请密切注意搜索!” “03明白!03明白!” 杨勇舒了口气,转身对龚威笑道:“感谢你威哥!这列货车从新阳站开出之后还在本站停留吗?” “不停了,我建议你通知北面二十五公里的伶俐乡派出所,这列货车在那还要挂上两节装青椒的车皮,我通知伶俐站的伙计协助检查,这样比较保险一点,如果在新阳站抓获逃犯的话,再解除命令不迟。”山东籍的龚威想得非常周密。 杨勇感激地道谢完,立刻用手机向指挥部汇报请示,副大队长刘维庆走到龚威边上,递上支烟,替他点着后问道:“威哥,你说逃犯会不会中途跳车逃跑?” “有这个可能,但只能说可能性很小。” 龚威吐出口烟雾,接着解释:“这条路通过前面的高架铁路桥之后就高出地面五六米,两边是全封闭的五公里铁网,接着是一座一千五百米长的铁桥,两边道沟都是水泥浇筑的,非常坚硬。两年前,咱们一个调度员跟人打赌跳下来,结果摔死了。我之所以说有可能,是因为刚才我看到逃犯鱼跃飞过火车头前方时的身手非常了得,我在铁路三十多年了,从未遇到过这样牛逼的逃犯。” 刘维庆叹了口气:“断了两根条肋骨还如此利害,真他妈的牛啊!” “什么?你说逃犯断了两根肋骨?这怎么……” 刘维庆一把抓住龚威的手,制止他说下去,看了一眼五、六米外背向自己打电话的大队长杨勇一眼,转过头压低声音对龚威解释:“威哥,小弟实不瞒你,听说逃犯在重伤之下还能在十秒之内打倒了四人,其中一位曾经是大名鼎鼎的黑道拳王黄可宾黄老四,这人你应该知道,另外两位是咱们自己的弟兄,目前这三个人还住在武警医院里,剩下那位是蓝市长的独子蓝涛,案情复杂。原谅小弟不敢多说了。” 五十岁的龚威张大了嘴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爬在奔驰着的货车皮外的康宁,大口喘着粗气,迎面刮来的大风,将他的头发吹得笔直向后,刮得他额头和眉毛上的伤口阵阵刺痛,但他仍然紧紧抓住两根铁扶手,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摔死。 不久火车减速通过邕江铁桥,巨大的破风声,压得康宁喘不过起来,他拼命向前眺望,突然记起通过铁桥之后就是全封闭的新阳站,想到很可能有无数警察在等着自己,康宁心中无比焦虑,望着路边一闪而过的巨大钢铁架子,康宁实在没有勇气跳下火车。 好不容易过了铁桥进入弯道,火车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康宁清楚地看到两百米外新阳站的高大围墙,这时的康宁再也不顾路边地形的险恶,看准前方一颗茂盛的芒果树即将到来,立刻用力一蹬飞离车皮,整个人在空中滑行了数米,身体重量加上巨大的冲力,将芒果树撞得枝丫断裂树叶纷飞,也正是十几根枝丫的弹力起到最好的缓冲作用,将冲力化解了大半,但拦住康宁身子的树木上部手臂粗的主干还是断裂倒下。 康宁咬牙承受着腹部传来的剧痛,双手死死抓住断裂的树干,缓缓向地上倒去,在接近地面约两米时,康宁松手落下,带着一蓬繁茂枝叶树干在没有重力的拉扯之后,竟然又向上弹起两米,在夜风中莎啦啦地颤抖着。 康宁迅速从地上爬起,顾不上双手裂口流出的鲜血,一阵小跑伏在路基的碎石上,顺着路基,警惕地观察着左右两个方向,这时,一列火车缓缓开出新阳站,鸣着汽笛向市区方向逐渐加速。 康宁拿不定主意是否再次爬车逃命,但铁路两边除了高大的铁网之外,就只剩下两个方向——一个是危机四伏的新阳站,一个是刚刚逃出的兰宁站,往哪个方向都充满了危险。 犹豫间列车已经越过康宁俯身之地,慢慢加速向市区方向奔驰。 情急之下,康宁作出了正确的选择,站起来跟着列车同向奔跑,在错过了一节车厢之后,康宁终于抓住了一节敞车的扶手,尽力一跃登上车皮,再荡了两下,终于找到了落脚点。 站稳之后,康宁打量了一下自己挂着的车厢,发现是节敞车,于是大胆地攀爬上去,到了顶部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敞车前面的十几节车皮拉着用帆布覆盖的大炮,自己所在的敞车后还有一节邮车和一个火车头,而自己前面和身下的这两节车厢里绑满了水牛。 康宁此时只能选择跳进车厢内,好不容易站稳之后,便在牛群中扒拉过一堆稻草,也不管四周的腥臭,一屁股坐下便大口喘着气。检查完自己手掌上的伤口之后,康宁无力地靠在车板上,闭上双眼苦思对策,列车却飞快地向兰宁站驶去。 得到命令守候在兰宁站的刑侦二大队大队长杨勇一行,看到一列火车从新阳站方向徐徐进站,立刻向身边的龚威问道:“威哥,火车返回了是吗?” “不会那么快的,可是这列火车不在调度计划里面啊!” 龚威身后的助手上前报告:“所长,这是临时从凭祥边境发来的军列,出来的时候我正想把情况通报给你,匆忙中一下就忘了。” 龚威瞪了助手一眼,转向杨勇说道:“这种专列一般不在本站停,如果不在北面的长岗岭站停下,就会一路开到黎塘才停了。” “那么刚才他在新阳站停下了吗?”杨勇颇为着急地问道。 “不停,新阳站是纯民用物资装卸站,自治区直属的各大企业的铁路运输仓库都设在那里,一直以来那里的保卫力量都很强,还有一个武警消防大队设在那里。”龚威认真地回答。 杨勇听完松了口气。看着军列从自己身边缓缓而过,每一节装有大炮的平板车上都有一个荷枪实弹的军人守卫,于是也就放下心来,和其他干警一样晓有兴趣目送军列缓缓穿越站台向远方驰去。 近一个小时后,杨勇手里的对讲机发出呼叫:“02,我是03,听到请回答!02,我是03,听到请回答!” 杨勇提起对讲机立刻答复:“02收到。” “在距离新阳站口围墙一百二十米的地方,发现逃犯留下的痕迹,在距离新阳站口围墙七十米的地方,发现逃犯留下的痕迹。目前,我们正沿着铁道向你处搜索前进,望予以配合,目前我们正沿着铁道向你处搜索前进,望予以配合,完毕!” “02明白!” 杨勇转身望向龚威,却发现龚威高大的背影对着自己,正在默默眺望着军列消失的方向。 第11章 随机应变 一阵火车制动刹车的“吱吱”声,让沉睡的康宁惊醒过来。他惊慌地爬起来,却因火车两次突然的停顿和前行而摔到。 好不容易等列车停下,康宁匆匆爬起,攀住车厢边沿费力伸出脑袋观望,随即发现军人们已经跳下列车实行戒备。 康宁无奈地缩回车厢里,一屁股坐下之后,牵动了右肋的伤势。他慢慢解开胸前的扣子,脱下警服,再费力地脱掉血迹斑斑的T恤扔到一边的牛脚下面,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自我检查起来。 钻心的疼痛让康宁切齿铭记:第六、第七肋骨是给陈俊华打断的,第八条肋骨则是四个审讯官打断的!更令康宁无法容忍的是,在长时间的刑讯逼供中,他们明知道康宁的两条肋骨已经断裂,却残忍地专门在肋骨断裂处下手,警棍一次次的击打,终于再次打断康宁的第八根肋骨! 康宁呻吟着松开手,从边上捡起警服正要穿上,发现上衣口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警官证和一叠百元钱币。 康宁看完警官证,再拿着钱细细一数,正好是一千元整。考虑片刻,他将钱和警官证都放进口袋,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考虑该如何从火车上脱身。 几个人的对话声由远而近,康宁立刻警惕地缩到车厢角落里静静倾听,一动也不敢动。 “团长,我想上去看看水牛的情况。” “哪用这么麻烦?这群牛比你要壮实多了,再运一千里也没事。” 众人哈哈一笑,只听那位团长大声喊道:“王干事?” “到!” “去,让两个战士拉根管子过来,往牛车里浇一遍水。” “是!” 不久,由车下射来的水覆盖了车厢,康宁尽力躲避,还是被浇了一头水。 不敢弄出太大动静的康宁,只能在心里暗骂射水的战士不该如此认真,更不该把整个车厢内灌得到处是水,搞得他不得不由坐着改为蹲着。 抬起头看到晨曦中一头水牛似乎在笑眯眯看着自己,康宁恼怒之下,对水牛狠狠瞪了一眼,哪知水牛竟然张嘴“嗷——”的一声大叫起来,吓得康宁低下头来,再也不敢和水牛对视。 突然哨音响起,紧接着是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全体上车,马上就要开车了,注意检查一遍各自的物品!” 康宁一听心脏“扑扑”直跳,他知道这是个离开的机会,连忙站起来活动行将麻木的关节做好下车准备。 一分钟后,随着车厢连接处发出一阵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列车开动起来。 康宁爬上车沿,警惕地打量四周之后便翻身而下,在列车缓缓驶出的时候,稳稳站到地上。 列车一走,康宁四处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发现不远处月台上耸立的白色站牌书写着两个大黑字——黎塘,立刻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兰宁一百二十公里了。 刚要迈步向前走去,康宁突然想起自己满脸的伤痕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转身沿着铁路线走出站外。 不久,康宁接近两条铁道中间的一间孤伶伶的工具房,看到一个中年铁路工人穿着一身满是油污的工装,在门口收拾工具,刚要加快脚步离开,就被叫住了。 “警察同志这么早啊?过来坐坐喝口水吧!哎唷——你怎么受伤了?”工人放下小铁锤,立刻迎上来。 康宁只好停下脚步,敷衍道:“没事,摔了一跤。” 工人不由分说,拉着康宁的手领到屋子前的马扎上坐下,进去倒了杯水,然后端给康宁:“先喝口水,我进去看看那瓶红花油还剩多少。” “谢谢!” 康宁端着搪瓷口盅,大口大口地喝水。喝完一盅水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远处数十名警察和武警匆匆赶来。 心虚的康宁,连忙站起转身进入工具房。 看了一眼背对自己寻找东西的工人老大哥,康宁想了想,终于狠下心来,一掌击打在他后脑与耳背之间。随后,他抱着昏迷的汉子移到墙脚保持坐姿,自己四处打量这间狭窄的工具房,发现门边墙上挂着一套油乎乎皱巴巴的工装后立刻取了下来,快速脱下身上的警服和裤子,换上满是汗臭和机油味的工装。 一切打扮停当之后,他再次出门,将地上的五、六件工具放入帆布工具袋里,连同马扎一起提回屋内。 收拾完毕,康宁从门内向外望去,看到两个武警战士端着枪向工具房走来,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情急之下,康宁将换下的裤子和警服卷成一团,正要塞进铁皮柜底下,突然记起里面的钱,于是又匆匆打开,从警服口袋里取出钱来,这才把衣服塞入柜底。 拿着钱想了片刻,康宁将其中的五百元塞入昏迷工人的裤袋,用手抹了一把黑乎乎的黄油在满是尘土的地上胡乱摩擦几下,双手搓了搓,便往自己脸上迅速涂抹,然后顺手捡起一顶破旧的藤编安全帽扣在脑袋上,背上工具袋,走出屋子锁上大门,忐忑不安地迎着越来越近的武警战士走去。 “早啊两位!” 康宁压低声音向面前的战士打招呼。 左边战士背上枪,礼貌地问道:“师傅,你发现这一带有什么陌生人出现没有?” 康宁装出思索的样子沉吟片刻,这才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啊!我刚接班不久,这里静得很,没看到什么陌生人来过。” “谢谢你师傅,如果你发现有陌生人出现的话,请立刻报告车站派出所,又或者是你们的上级!” “好的!” 看着两位战士与自己擦身而过继续前行,康宁回过头向前漫步走着。如果有人用心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康宁的双腿一直在抖个不停,每迈出一步都极不协调。 走了近百米之后,康宁才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从工具袋中抽出小铁锤,一面走,一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道钉,远远看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康宁向北走出一公里之外,一列由桂林开往兰宁的列车鸣笛进站。康宁走下铁道,默默站在道旁等候列车通过。 列车中部的餐车上,押解人犯返回兰宁的张剑寒正在吃早餐,无意中透过车窗看到一个仿佛熟悉的身影,他立刻起身后望,发现那个一身铁路工装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他只好重新坐下,沉思之后,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列车通过之后,康宁看四下无人,立刻离开铁道下到平行的公路上,前行十分钟后,终于在一个岔道前看到指示牌,左边指向柳州139公里,右边指向宾阳20公里。 弄清了方向,康宁拦下一辆开往宾阳县城的中巴,上车一看没有几个人,就随便坐在靠近车门的座位上,掏出一百元递给那位三十多岁胖乎乎的女售票员。 女售票员一面找钱一面埋怨道:“今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一出城就被一群警察拦下来,这里检查那里询问,就差没有把车底翻上来了!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耽误多少时间了,害得赶不上总站那辆车,只拉了几个人,连油钱都不够。” 康宁接过递来的散钱,看也没看便塞进裤兜里。谁知胖女人一屁股坐下,就和康宁聊了起来:“还是你们铁路有钱啊!换了乡下人不数个三遍都不放心。哈哈,大哥是去宾阳啊?你们铁路的车多的是,很少有人出来坐我们的车。” “有点事去宾阳走走。”康宁见不回答不好,也就随便答了一句。 “走亲戚啊?哈哈,听说你们铁路的人最风流了,是吗大哥?”胖女人对着康宁暧昧地笑着。 康宁只好讪讪一笑,哪知胖女人来劲了:“哈哈,我猜中了是吧?大哥虽然邋遢点,但也高高大大的,相好的估计不少吧?哈哈——” 看到康宁还是那样讪讪而笑,女人就在康宁对面,滔滔不绝地说起铁路某某人的风流韵事,车里的五六个人也都听得津津有味,开车的年轻人也不时发出促狭的笑声。 不久,中巴进入宾阳城郊,康宁看到路边有个民间跌打诊所,连忙告诉司机自己到了,等车停稳之后,康宁匆匆下车,往回走向刚刚越过的诊所,身后还传来胖女人戏虐的笑声:“大哥的相好在村里啊?哈哈——” 康宁头也不回,挥挥手继续前行。 咬牙忍着全身的痛楚和疲惫,康宁捏了捏鼻子,一路走一路想着见到大夫如何撒谎。哪知走进简易的诊所一看,模模糊糊中,发现坐在桌子后面的女孩十分脸熟,刚刚犹豫是否转身就走的时候,一阵眩晕突然袭来,让康宁歪向一边,肩上沉重的工具袋和头上的安全帽,全都掉到地上。 女孩一见,连忙上前,搀扶着摇摇晃晃的康宁坐到长椅上,这才仔细打量满脸污渍的康宁,看了又看,她最后忍不住惊叫起来: “康医生!” 第12章 天罗地网 六月二十二日下午两点,市公安局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全市五个分局的负责人以及刑侦、治安支队的正副支队长全都汇集在一起等候指示,这三十多人没有一个不吸烟的,浓重的烟草味呛得本就是个老资格烟民的沈铁坚不得不站起来去打开窗子。 “局长、政委,有新情况!” 刑侦支队长魏明忠看完副手匆匆赶来上呈的一张传真,立刻向姜尚武和沈铁坚报告:“上午八点十分,黎塘铁路段工人莫耀光,被一名满脸是伤的警察击昏,并反锁在黎塘站北线七百米的工具房里,一个小时后醒来呼救被发现,十五分钟后被带到黎塘车站派出所,据莫耀光报告,击伤他的警察身高和长相与逃犯康宁极为相似,同时还发现莫耀光的工具包已经丢失,如果能证实逃犯就是康宁的话,很可能他会再次乔装打扮继续潜逃。” 行政二大队大队长杨勇站起来:“从凌晨四点五十分开始,我们对兰宁站至新阳站八公里的路段进行严密搜索,除了确认那棵断裂的芒果树就是逃犯跳车地点之外,未找到逃犯翻越隔离铁网的痕迹,从发现逃犯开始,铁路两侧的所有路口、桥梁均被封锁,水上派出所的两条快艇也及时到达邕江铁路桥下的江面上警戒,但是至今仍未发现逃犯踪迹。因此我们判断,逃犯很可能已经爬上从凭祥开来的军列北逃。据铁路部门通报,军列到达黎塘站的时间是上午七点四十二分,开车的时间是七点五十六分,而黎塘铁路段工人遇袭时间为上午八点十分,从时间上分析,很可能是逃犯是在黎塘车站离开的军列。” 大家听完杨勇的分析,精神均是一振。 沈铁坚皱起眉头,颇为不满地说道:“今天上午六点五十分,我们已经将案情通报黎塘站派出所和黎塘市公安局,黎塘武警一个大队也参加搜捕,为何到现在才报告?从莫耀光苏醒报案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半小时了,黎塘站是个枢纽车站,在这个时间段里,经过黎塘站开往广东、湖南、贵州和兰宁方向的客货列车,至少也有五十趟之多,要是逃犯再次爬车潜逃,我们将如何确定其逃匿方向?黎塘市公安局的工作效率也未免太低了吧!” “报告,黎塘市公安局传来最新情况!” 魏明忠的副手邓旭东再次进入会议室:“半小时前,在黎塘站工人遇袭的那间工具房里,已经找到逃犯遗弃的警服和裤子,警服上衣口袋里留下的警官证上的名字,正是城南分局的陈大伟。因此我们证实:出现在黎塘站的逃犯就是康宁!” “现在才证实有个屁用啊!如此重要的情况,为何不在第一时间上报?黎塘那帮家伙干什么吃的?啊?”姜尚武看到推测得到证实,立刻感到追捕的难度成倍增加,情急之下大声发火。 原本精神大振的众人,看到老板发火,全都自觉地闭上嘴巴,沉默了下来。 但是魏明忠知道,黎塘公安局主管刑侦的第一副局长就是姜尚武的小舅子,因此魏明忠想了片刻,开口建议道:“局长、政委,还有各位,大家不妨推测一下逃犯可能的逃跑方向,柳州、桂林、河池、玉林、白色、凭祥等全区境内铁路沿线的弟兄们,都已经展开严密围堵。因此我建议:立刻将最新情况通知上述地区各市县公安局,同时命令黎塘市公安局立即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甚至要命令紧邻黎塘的宾阳县公安局也展开搜索。” 众人纷纷同意魏明忠的意见。 姜尚武总结道:“我同意!铁路上的兄弟单位已经动员起来了,等会儿我会联系柳州市公安局,请求他们大力协助。市区内的各分局警力可以撤下,但是车站、码头和市郊各条主要进出道路上的检查点,仍需坚守岗位,一直到七月二日香港回归之后再做决定。老沈,你认为如何?” “我同意!我还有个建议,立刻成立专案组,并将案情向厅里汇报,请求厅里在技术和力量上予以协助。”沈铁坚不紧不慢地说道。 姜尚武转头对沈铁坚低声解释:“会后我就去市府和市委汇报,并将你的意见一并上呈,但是在决定之前,我们还是得听从上级组织的意见啊!” 沈铁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时,一直沉默的刑侦二大队副大队长刘维庆站了起来发言:“我认为,一大队副大队长张剑寒对逃犯最为熟悉,应该让他参与案子的侦破而不应该拒之于外。” “瞎胡闹!刘维庆,你懂不懂纪律条例?懂不懂组织原则?坐下!” 姜尚武看到刘维庆低头坐下,压低声音对沈铁坚和魏明忠等人再次解释:“我也知道张剑寒同志业务能力很强,也是个有着六年党龄坚定的党员,如果有他加入此案的侦破,将会给以后的工作带来一定的促进,但是——了解到张剑寒同志与逃犯原有的客观实质关系之后,我们就不能违背组织上的纪律和条例,无论何时,都要把组织纪律放在第一位。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会议作出的决定,各位回去之后需要马上落实,我和政委以及卢副局长随时听取大家的汇报。老沈和老卢还有什么补充……没有那就散会!” 会后,魏明忠一言不发,和副手邓旭东一起立刻赶回刑侦支队。一进入自己的办公室,魏明忠立刻对助手田文博吩咐道:“小田,去把张剑寒那小子给我叫来。” “是!”田文博应声而去。 第13章 康宁其人 很快,高挑精壮、一脸冷峻的张剑寒,快步走进魏明忠的办公室,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上司对面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云烟点火就抽。 魏明忠吩咐小田出去并关上房门,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往张剑寒脑袋上就是一巴掌。 “没出息!这点困难就把你折腾成这样?亏你还是刑警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一点脑子都没有。”魏明忠对这个手下爱将大声训示。 张剑寒抬起头,冷静地说道:“魏头,刚才有人将会议情况告诉我了,我想了很久,估计上午坐火车经过黎塘站时,晃眼看到的身影就是康宁。当时一晃而过我就有点怀疑,但没想到他能逃出咱们上千名警察的包围。”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怎么告诉你?十点多钟我才把疑犯押进看守所,回来时指导员告诉我你去局里开会了,并通知我回避。” 张剑寒一面往烟灰缸里弹烟灰,一面回答:“再说了,如果不是得知康宁逃到了黎塘,我怎么能证实自己的怀疑?” 魏明忠叹了口气,重重靠在椅子上说道:“让你回避也没错,只是应该针对具体问题区别对待才是,我敢说由你负责侦破此案的话,会比现在强多了,但是原则就是原则啊,在这点上你要拿出个党员的觉悟来。” 张剑寒不说话了,又拿起一支烟默默点上,静静看着吐出的烟圈静静思索着。 魏明忠身子往前一探,伏在桌子上问道:“老实告诉我,你那义弟功夫如何?” “不比我差,特别是经过这次之后,估计他又有了提升。” 张剑寒看着很感兴趣的魏明忠,停了一会,又解释道:“我和他一起跟着义父……也就是康宁的爸爸康教授从小学形意拳,义父是山东人,也是四野前辈们安家广西之后接来的第一批后代。康宁的爷爷康老爷子生前是李T佑将军的侍卫长兼保健医生,七八年病逝……” “等等!我知道了,我们边防军区的老前辈康副司令,我的天啊!这是咱们侦察兵最敬重的老首长啊!我当兵时老首长下咱们三师来视察,他那么大年纪还轻轻松松一掌击断八块砖,当时咱们一百多号人全都被镇住了,当晚老首长留下吃饭,还是我倒的酒啊!” 魏明忠大声感叹起来,连连咂嘴之后,又对张剑寒说道:“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了,闻名军中的康家武艺让你学到了,你小子幸运啊!” 张剑寒没想到其中还有此一节,惊讶地看着魏明忠。 魏明忠再次感叹道:“难怪康宁那家伙那么利害,被打断两条肋骨还能爬飞车避抓捕,听说那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又受过高等教育,这样的人难对付啊!” 张剑寒听到魏明忠提起康宁的伤势,顿时大怒:“预审科那两个混蛋怎么能这样对待康宁?别以为把我支去桂林我就不知道其中的猫腻,用刑讯逼供的阴狠手段足足毒打康宁四个多小时,寻常人不死也会残废了,哼!就算他们上面有人护着,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让某个受害者报复吗?难道就不怕……” “住嘴!你他妈的千万别给我乱来,要是你敢向那四个人使阴招,别怪我撕了你!”魏明忠狠狠打断张剑寒的话。看到张剑寒黑着脸,气鼓鼓地坐在那里,魏明忠心一软,低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要相信组织,要相信正义和公理!” 张剑寒摇了摇头,叹道:“康宁是什么样一个人,我最清楚。他聪明善良自尊自信,从来都相信公理和正义,从小我俩就被义父灌输忠诚和正义的道理,因此康宁才在灾难到来时不躲不避,最后用电话报警安心等待处理。可就是因为他太相信正义和公理,才被人如此谋害的!魏头,你想想,康宁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为什么那个注射毒品而死的重要女尸今天上午九点被匆匆火化?为什么当晚唯一的证人——就是那个小乞丐,会在今天中午淹死在南湖里面?为什么不能向内部公开昨天上午审讯康宁的笔录?这里面的一切你如何解释?” 魏明忠看着自己爱将激动的样子,摇摇头安慰到:“听我说小子,别灰心,我一直坚信邪不胜正的道理,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动摇你当初的理想和誓言!相信我,一切总会水落石出的。” “那为何有人私下传达若遭拒捕格杀勿论的命令?”张剑寒不依不饶地问道。 魏明忠“呼”的站起来,盯着张剑寒的眼睛严厉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张剑寒无奈地摇摇头:“魏头,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总不会认为我撒谎吧?是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已经这么做了,如果不信,你去查一查枪械库的记录就会明白的。唉——我真担心啊!万一我那义弟一时想不开,不知会干出多大的荒唐事来,我不参与这个案子也有好处,就是到时我就不会……不会对着自己的亲兄弟自相残杀……” 看着眼前高大的汉子默默地流泪,魏明忠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他才轻轻站起来,走到门后打开房门,看了几眼后又再次关上,回到张剑寒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等会儿我就私下里给各地的几个老友打电话,你也不要太过操心了,唉——只是按照如今的情况分析,你那义弟恐怕插上翅膀也难逃这天罗地网了!” 张剑寒擦去眼角的泪水,嘿嘿冷笑:“不见得,康宁远比你们想象的牛逼多了,我敢说局里的弟兄们没有几个能超过他的,一旦他狠下心来决定潜逃或者躲避,就算我也没有把握抓到他。” 魏明忠惊讶地问道:“此话怎讲?” “你可以想象一个内家拳好手再学了六年外科之后水平如何?再者,经历了这次大难,我相信正如义父说的那样,康宁的心智和功力定会提高不少,一年前我就有过相似的经历。” 张剑寒看着满脸惊讶的魏明忠继续说道:“也许是受我的影响,康宁在大学时选修的是《犯罪心理学》,还有个情况我得向你坦白,我在刑警学院学习的那四十几本教材,他都无一例外全部翻阅过。” “我的天……” 魏明忠张大嘴巴愣在原地,望着张剑寒大步离去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4章 咫尺之间 宾阳城乡结合部的各条道路上,几乎在转眼之间,就冒出无数头戴钢盔荷枪实弹的警察和武警战士,无论是运泥的大卡车还是拉粪的拖拉机,无一例外都被拦在关卡两边接受检查逐一盘问,更不用说短途客运的大小巴士了。 一辆从黎塘开往宾阳的中巴被三名警察拦在关卡前,两名警察迅速登上车厢警惕地扫视着车上的乘客,两分钟后警察叫下售票的胖女人,命令她打开中巴尾部的行李箱接受检查,胖女人一脸怨气地嘀咕着打开行李箱,大腹便便的警察检查完毕大声呵斥: “走吧!快走!” 胖女人无声地咒骂了一句,扭着硕大的臀部刚要上车就被另一个瘦高的警察喊住了:“等等!你过来!” “怎么回事啊?你们警察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胖女人终于忍不住大声顶嘴。 瘦高警察也不管她态度如何,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查看,几秒钟后,见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一把抢过照片,绷着脸问道:“你见过这个人没有?今天有没有一个高个子铁路工人坐你的车……你聋了?” 胖女人看到照片上的人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在那见过,正在细想的时候听警察骂自己“聋子”不由大怒:“我眼没瞎!铁路的人都有自己的车,不稀罕我这辆破中巴!”说完扭身就登上车厢踏板。 “你!以后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事犯在老子手里!”瘦高警察指着车上的胖女人狠狠地发出警告。 胖警察拉过他的手劝解道:“算了,别和这肥婆一般见识。” 中巴向前开了一段到达车站,乘客都下车之后,开车的小伙子对胖女人问道:“三姐,今早咱们出车时好像上来个铁路上的人,你还和他开玩笑呢,不记得了?” 胖女人向车窗外吐了泡口水:“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帮土匪是什么态度?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诉他!妈逼的,黎塘那边也设卡查车,折腾来折腾去老娘这生意还怎么做?眼看天都快黑了,今天的收入还不到昨天的一半,气死我了!” “唉,说来真气人,这里的警察也太霸道了。”司机仿佛想起什么,转过头问道:“三姐,我看许多警察都出示照片,刚才你也看了,照片里的人长相如何?” 胖女人笑了起来:“好俊的小伙子,长得像电影明星似的,但要是说他象谁我也说不出,总之看起来十分舒服。” “哈哈,三姐又发花痴了,小心三哥揍你!”司机戏言道。 胖女人大大咧咧的回答:“他敢?就你三哥那副小身板,老娘摔他就像摔麻袋一样,咯咯……走吧,估计没有几个人搭车了,回到黎塘咱们收工。” 司机应了一声,发动车子掉头回去,路过刚才的关卡时,再次被拦下检查,好一会才在警察的一阵吆喝声中被放行。 夜幕降临,检查关卡边上的警车顶上的警灯旋转闪烁起来,这群忙忙碌碌严阵以待的警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们要抓捕的重要逃犯,此刻正躺在距离他们不到百米远的那家路边诊所里。 苏芳关上诊所大门,再插上一根粗长的门栓加固大门之后,拍拍手进入白色帘布分隔出的临时病房,检查吊瓶容量和点滴速度,伸出白皙的手,轻轻贴在沉睡的康宁脸上,发现高烧尚未退去,不禁叹了口气,双手提起敷在康宁额头上的小布袋走进里间的厨房,从布袋中抽出盛着水的塑料袋扔到垃圾桶里,再打开小冰箱,拿出一盘四方型冰块,一块块装入保鲜袋,打上结小心装入布袋,一面轻轻摊平,一面向康宁走去。 将装着冰块的布袋轻轻敷在康宁青紫的额头上之后,苏芳提过一张方凳坐在边上,素手托着白嫩秀气的下巴,呆呆地看着康宁,情不自禁想起了两年前的那段往事…… 苏芳认识康宁是两年前。 那时苏芳在附属医院护士学校读二年级,最后三个月的实习期正是在康宁就职的外科渡过的。康宁平易近人的和蔼态度和严谨的工作作风深受实习生们尊敬,更令护士们着迷的是康宁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相貌,几乎在每一间护士学校的宿舍里,康宁的长相和性格都成为女生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苏芳对康宁强烈的好感来自于实习期内的一件事。苏芳因长相清秀身材苗条,在护士中十分显眼。当时正是夏天,苏芳傲人的身段在护士制服的衬托下格外引人遐想,当晚值夜班的空隙,苏芳被那个当班的男医生叫进值班室,关上门男医生就对苏芳说出一串甜言蜜语,胆小的苏芳明白过来之后十分害怕,要转身离开时,却被那医生紧紧抱着上下其手,并很无赖地吓唬她说“如果你敢叫喊我就让你臭名远扬”,柔弱的苏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转眼间几乎被那医生剥了个精光,眼里满是委屈的泪水。 就在苏芳全身无力放弃抵抗的时候,临时到值班室拿资料的康宁打开了房门,看到眼前的情景感到十分惊讶,被压在办公桌上苏芳看到康宁连忙哭喊道:“康医生救救我!” 康宁一听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他沉着脸对那男医生冷冷说道:“谢晋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穿上你的裤子!” 一脸惨白的谢晋升匆匆抽起裤子,弯着腰向康宁哀求道:“小康,我是一时糊涂啊!我还没碰到她的,真的,你饶了我吧,如果传出去我就完了!求求你了小康,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康宁叹了口气:“你这……让我怎么说你好?刚刚花了一笔钱好不容易从县里调来,老婆孩子的户口还没解决你就做出这等下三滥的昧心事……唉!记着,我不会说出去,你也好自为之,别再犯这样的毛病了,你快给人家道歉,只要她原谅你我没意见。” 欲望消褪之后想到严重后果的谢晋升膝盖一软,“咚”的一声跪在苏芳面前苦苦哀求,然而此时的苏芳除了一个劲的哭之外哪有什么主意,康宁看不下去只好让谢晋升先出去,自己留下劝劝苏芳。 康宁捡起地上的衣服抖了抖,看到扣子已经掉了几颗,便轻轻披在苏芳身上:“把裤子先穿上,我出去给你找件上衣。” 康宁说完转身离开值班室并轻轻带上门,苏芳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立刻跳下桌子一面抽泣一面穿上裤子和内衣,将衣服紧紧裹在身上。不久,康宁拿着一件半新旧的护士服回来,递给苏芳之后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和蔼地示意苏芳坐下,将水杯轻轻放在她身前的桌面上。 “你打算这么办?放心,我尊重你的决定。”康宁和声说道。 好一会,低着头的苏芳摇摇头细声回答:“我不知道。” 康宁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就在这休息一会,我得先去查房了,谢晋升那狗东西此时一定惊慌失措的,万一出事故也不好办,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吧。别多心,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半个小时之后,康宁回到值班室,善良的苏芳轻声向他说出自己的决定:“我不告他的,如果告他的话我也没脸待在这里了。” 康宁点点头:“我尊重你的决定。你叫苏芳对吗?记着苏芳,人要有骨气有勇气,你现在才十七岁吧?千万不要被困难吓倒,更不能逆来顺受向暴力低头,咱们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因此要勇敢地面对一切。以后你有何困难可以直接找老师,也可以来找我,毕竟咱们是同事不是吗?哪怕你毕业之后离开附院,咱们都还是曾经一同工作过的朋友嘛,别灰心!” …… “朋友!朋友!”苏芳看着沉睡的康宁喃喃地叨念着这两个字,心里激动地想:自己和康宁真的是朋友吗? 第15章 醒来 又傻傻地想了一会,苏芳站了起来,换上一瓶配好的消炎药水。 一切停当之后,突然闻到康宁身上传来的酸臭味,于是就走进厨房,打着煤气炉烧热水。不久,苏芳提着一桶热水来到康宁身边,想了一下,还是红着脸找来剪刀,小心剪开康宁身上那满是油污汗渍的帆布工作服。 此时的苏芳,心情十分复杂,她很希望自己进山采药的父亲快点回来,同时又不知为什么隐隐觉得不愿父亲回来那么早,总之,一个少女的悸动情愫,在此刻苏芳的秀眉和略长的明眸中如一团摇曳的火苗,显得十分生动。 然而剪开衣裤后,赤身裸体的康宁横陈在苏芳眼前时,她手中的剪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原本羞涩的眼眶中满是伤痛的泪水——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心目中正直帅气的康宁,竟然会满身伤痕,皮开肉绽! 性情如水的苏芳,实在难以接受眼前的惨状,情不自禁蹲下来掩面痛哭。 哭了好久,苏芳才忍住悲伤站起来,拧干桶里的热毛巾颤抖着为康宁擦拭身子,一面擦一面哽咽着流泪,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洒落在康宁斑驳的身躯上…… 天还没亮,一夜未眠的苏芳已经炖好了鸡汤。盛上一碗稍微冷却之后,苏芳睁着通红的微微浮肿的眼睛给康宁一点点喂下。 一个小时后,沉睡了二十个小时的康宁慢慢睁开眼睛,微弱的灯光下,康宁看到一个女孩坐在自己床前伏着床沿睡着了。他轻轻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昨天上午自己冒冒失失进入这间诊所。 看着身边沉睡的女子,又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蓝色毛巾被和取下针头的吊瓶,康宁明白一天一夜人家在服侍着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顿时升起,闭上眼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沉重的哀叹。 “康医生,你醒来了?” 苏芳听到康宁的叹息声立刻惊醒过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轻声问道。 康宁睁开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咦?这不是苏芳吗?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家。毕业后我回来帮我爸爸打理这间诊所。”苏芳说完,想起了康宁的伤势,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谁这么狠心,把你打成这样啊……呜……” 康宁一愣,随即感动不已,费力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苏芳的手背:“没事了,你看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傻丫头,别哭。” 苏芳捂着脸问道:“是谁伤害你的,这是为什么啊?” 康宁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别哭,我告诉你其中的原因吧。” 康宁于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了一遍,让苏芳听得目瞪口呆,最后抖了个激灵:“天呐!怪不得那么多警察在前面设卡,离这还不到一百米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康宁挣扎着坐起来:“苏芳,我不能连累你,告诉我附近有哪条路可以避开警察,我这就走。” “不行,你这么重的伤怎么走?再说如今到处都是警察,你往哪儿走?我不让你走!”苏芳焦急地按住康宁的胸口制止他起来,谁知道薄薄的毛巾被滑落之后,康宁壮硕的下体一下就暴露在两人之间,让苏芳羞得连忙收回自己的手,低下头将通红的脸侧向一边。 康宁尴尬地拉过毛巾被盖上:“我身上那套衣服是你给我脱下的吧?你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士还那么害羞干嘛?我现在就是你的病人嘛!对了,你父母呢?” 苏芳颇为伤感地回答:“我小时候妈妈就去世了,我爸爸前天到金秀大瑶山去采药去了,估计明后天才能回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康宁歉意地说道:“苏芳,洗手间在哪儿?我要方便一下。” 苏芳红着脸,跑到后院他父亲的房间,找出那件最大的文化衫和一条平角短裤回来,小心替康宁穿上文化衫,短裤抽到康宁膝盖的时候她停住了,转身移开床前的凳子,好一会才转个身来,搀扶着康宁向院子走去。 走到一半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顿时把康宁和苏芳吓得脸色骤变。 苏芳用纤弱的肩膀顶着康宁,双手紧紧搂住康宁的腰,疾步向他父亲的房间走去,扶着康宁坐在床沿上之后,抚了抚蹦蹦直跳的心口,出去关上房门,大步向大门走去:“谁啊?” “开开门!” 苏芳一听是村里治保主任七叔的声音,立刻快步上前移开门栓,将大门打开一线,向外张望,看到七叔身后跟着两个派出所的警察,苏芳立即就感到无比的紧张。 七叔和蔼地问道:“小姑娘就是贪睡,看你披头散发眼睛还半开半闭的,你爸回来没有?” “还没有回来,估计就这两天。”苏芳小声回答。 一个年轻的警察上前一步,递给苏芳一张复印件:“你家诊所要密切留意,如果发现这张纸上的人出现,立刻向我们报告,下面一行是我们的电话。” “好的。” 苏芳连忙低下头看纸上的内容,借以掩盖自己脸上的慌张,直到七叔领着警察前往下一家之后,才转身关上大门。 第16章 知子莫若父 走到父亲卧室,苏芳看着房门半开着,床上的康宁早已经是无踪无影,急得四处寻找。当她发现康宁从猪圈边上的草堆中缓缓站起来的时候,眼中的泪水随即涌出。 “都怪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不得不警惕啊。”康宁靠近苏芳身边,轻声解释。 苏芳擦去泪珠,关切地看着康宁:“人家不怪你,人家只是担心你!” 康宁一听苏芳发自内心的话语,立刻感到头痛——他很清楚眼前姑娘心中的感觉,但是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指指茅房向苏芳示意。苏芳一阵小跑进屋拿出一筒卷纸,递给康宁之后,关切地问道:“你自己能行吗?” “没问题,对了,你去将我身上脱下来的衣服裤子拿到厨房烧掉,还有那顶安全帽和工具袋也要烧了,否则将会带来麻烦的。”康宁小心地叮嘱道。 “嗯!”苏芳转身走出两步,又返回来:“那袋子里的工具呢?” 康宁指了指院子大树下的一个浅坑:“麻烦你埋到里面去。” 苏芳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满头是汗,康宁此时也清理完毕,走到院子的大树底下,满意地对苏芳致谢:“难为你了苏芳,我真怕连累你和你父亲啊!等过几天风声没有这么紧,我就得走。” “这怎么行?你的肋骨还没长好,怎么能动?多亏你体质好,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倒下了!”苏芳担心地说道。 康宁拉着苏芳的袖子走进她父亲的房间,坐下来问苏芳要过纸和笔,写下一行药名和几样辅助治疗的物品之后交到苏芳手里:“等会儿麻烦你去城里替我买这纸上的东西,记住,分开买,多走几个药店,千万不能在同一家店里买齐,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那裤袋里还有四百九十五元钱,估计够用。”康宁说完,突然记起之前吩咐苏芳烧掉的裤子,关注地看着苏芳的脸色。 哪知苏芳已经惊呼起来:“糟糕!我看都没看就烧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烧了就烧了吧,看来不义之财的确不能花啊!”康宁自嘲地笑了笑。 “没事的,我还有些钱,两年来我存下八千多元,等会儿我去银行取就是了。”苏芳止住要说话的康宁:“你不许反对!老实躺在床上等我回来,不要再让我受惊吓了好吗?” 目送苏芳离去的倩影,康宁重重叹了口气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形象——自己的恋人柳逸青。想到自己在高三时就相爱的恋人如今不知多么着急时,康宁心中也无比焦虑。此时,他无法判断在报社工作的柳逸青是否已经得知自己的近况,但是他确信市长儿子蓝涛的死讯一定在暗地里流传开了,作为新闻记者的柳逸青,一定比别人知道的要多。 康宁多么想给六十一岁的父亲和五十九岁的母亲打个电话,可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打电话只能给父母带去麻烦。 康宁又联想到本来定好三天后手术的那个老人,想起甄倩的尸体,想起自己平白无故遭受的一系列陷害……胸中的怒火便腾腾升起,豆大的汗珠开始冒出他的额头和发际。 突然,康宁感受到小腹丹田处剧烈的疼痛,他大吃一惊,立刻盘腿坐在床上,一下又一下有节律地调整呼吸。 与此同时,兰宁市医学院的家属区里,张剑寒已将康宁出事的前因后果简要向两位老人坦陈,虽然张剑寒隐瞒了康宁被刑讯逼供打断肋骨和全身多出挫伤的事实,但仍然让义母无声地哭泣起来。 康济民轻轻抓住妻子的手,对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张剑寒问道:“小寒,昨天院领导已经找我透露点风声,说是小宁涉嫌谋杀,让我有心理准备!当时就被我指着鼻子骂走了,他娘的,我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这事我一直没跟你义母说,我担心她一下子难以接受,何况还没有个最后定论。今天听你一说,我知道这事远远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是个三十八年党龄的老党员了,我知道组织纪律,不该说的你不用对我说,我只想问你一句:小宁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张剑寒低下头回答:“昨天晚上,我和我的支队长以及局政委讨论过这个问题,一致认为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我们都坚决反对在小弟不反抗的情况下开枪。沈政委为此专门前往政法委和市委请示,也获得了政法委的同意,估计今天上午这个决定就会以文件方式传达下去,老爸老妈你们就放心吧。” 张剑寒的一切表现全都落入康济民眼里,他点了点头,对张剑寒说道:“小宁的性子你也清楚,他绝对不会和政府作对的,更不会对无辜的人痛下杀手,这一点我坚信。按照我的推测,他很可能会潜伏或者逃匿一段时间,等待案子有所进展之后才会现身。” 张剑寒点了点头,同意康济民的观点,康济民扶着老伴进内屋休息之后转出来,将张剑寒送出自己居住的专家小楼,走到院子里,康济民停下脚步,直盯着张剑寒的眼睛:“你实话告诉我,小宁伤重吗?” “右肋断了三条肋骨,我估计是第六、七、八这三根。”张剑寒低着头,伤感地回答。 “唉——小寒,你与小宁的功力在伯仲之间,这几年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我认为你比小宁强上一筹。以你的身手来判断,除非偷袭和心甘情愿放弃,否则谁能伤你几根肋骨?要知道广西不同于藏龙卧虎的北方啊!” 康济民看到张剑寒羞愧的神色,立刻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抬起头仰望天际,哈哈一笑:“小寒你尽管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担心我这老家伙,别让人给看扁了。我相信党、相信组织,也自信我康济民的孩子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哈哈!” 张剑寒眼睛湿润,好久才抬起头,感激地说道:“老爸,你多照顾老妈的身体。另外,别在电话里谈小宁的事,无论是家里的电话,还是办公室里的电话都不能谈。” 康济民点点头,抚摸张剑寒的脑袋:“放心吧孩子,我决定了,明天就辞去一切职务。唉!你义母身体不好,我得照顾她,我也老了,也该享几天清福了!” 张剑寒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从不服老的义父微笑着面对自己,鼻子一酸,扭头就走。 第17章 稍安勿躁 姜尚武火大了,连续三天再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出现,发动了上万警力参与围捕却毫无收获,可恶的逃犯康宁,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声无息。 被蓝建国叫去汇报工作之后,姜尚武的心情变得更加焦虑。他知道尽管市长大人的话语还是那么彬彬有礼,随和亲切,但市长大人那望向虚空的目光,让他体会到其中的深层含义——所以,他很急,这个时候,也只能仰仗那些总是被自己忽略和俯视的手下了。 “报告!” “进来。” 魏明忠笑眯眯地走到姜尚武的办公桌前的高档转椅上坐下:“局座,刑侦支队魏明忠向你报到!来根中华吧。” “好你个魏明忠,少跟我来这套!” 姜尚武瞪了魏明忠一眼,拉开抽屉,拿出一条玉溪扔到他手边:“三天时间毫无进展,我都不知道该追究谁的责任了。” 魏明忠笑呵呵拿过桌上的一张晚报,将那条玉溪香烟小心包裹起来,完了还拿过桌上的胶水,不紧不慢地把封口粘上,捣鼓停当之后,才搓了搓圆圆的大鼻头,对冷眼旁观的姜尚武说道: “老板,如今只有一个路子可走,就是汇报公安厅要求技术和行政上的支持。原因有二:第一,移动电话定位侦测设备只有区厅技侦处拥有;第二,涉及到跨省区的协作,也只能依靠区厅的支持。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逃犯身受重伤,不可能逃得很远,很有可能藏匿在某个地方,但是,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知道,除了柳州铁路局辖内的公安部门之外,别人根本就不鸟咱们,过两天就是香港回归的大喜日子,人家也有自己的工作重点,再加上咱们都把兰宁到柳州的铁路沿线地区抄了个遍,连根毛都没有发现,因此,逃犯有可能已经离开广西境内,我们现在只能等候逃犯露出尾巴,而逃犯最容易露出尾巴的地方就是通讯!程控电话咱们可以监控,可移动电话监控设备咱们没有啊!整个广西,除了区厅技侦处那一套设备之外就别无分号了。” 姜尚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问道:“老魏,你的直觉一向很准,对目前的情况有何心得?” “难啊!这个逃犯非常特殊,无论体力、智力都非同常人,从他报警到逃匿的过程来看,往往都是出人意表无迹可寻,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啊!”魏明忠大声感叹,接着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尚武想了想,立即明白过来:“哈哈,就你那点伎俩,还要在我面前演戏?说吧,你是不是想让你的得意门生张剑寒参与此案?” 魏明忠咧着大嘴哈哈一笑:“还是老板目光如炬啊!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咱们也不可能置组织原则于脑后吧?但是如果有张剑寒这小子参加,或许能出现转机也说不定,毕竟张剑寒这小子对逃犯最为熟悉,老板你也曾经夸奖过他,说他是十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哎——我不说了,再说你又要骂我护犊子,一切由老板您定夺。” 姜尚武哭笑不得,指着魏明忠笑骂道:“人民解放军的大熔炉里怎么炼出你这样的异类,整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有话就明说得了,何必拐弯抹角的?我真是服了你了!” “冤枉啊老板,如果说我变质的话,也是转业以后才腐化的,要是在部队里我敢像今天这个样子?那可是上下之间等级森严啊,如果我胡说八道的话,恐怕全身的皮都被剥掉三层了!”魏明忠眨着小眼睛焦急地辩解。 姜尚武一愣之下,听出了魏明忠话里的意思,考虑了良久,终于对魏明忠妥协:“你说的有道理啊!这样吧,等会儿我找政委商量一下给区厅打个报告,但是考虑到影响和准备工作需要时间,通缉令还是暂缓发出,等待请示上级之后再定夺。张剑寒就按你的意思办,可以让他参加到案子中来,但是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能让他参与决策和案情分析讨论,只能在有限范围内参与行动!” 魏明忠迅速站起来,拿过姜尚武桌上的中华烟,抽出一支殷勤地递上,迅速打着火机笑眯眯地给姜尚武点烟,看着姜尚武无可奈何地抽了一口之后,魏明忠感激地说道:“老板,我老魏谢你了!嗨,你也知道老魏这辈子就这么大了,难得手把手带出一个稍微长点面子的徒弟,再过几年老魏退下了,也可以自豪地对那帮老战友们牛逼几句,不让那帮牛逼哄哄的小子看扁,老魏这辈子就知足了。” 姜尚武听完魏明忠的话也颇为感动,他知道勤勤恳恳的魏明忠有许多战友如今都在军中身居要职,其中一人都是主力部队正师级的少将了,相比之下,只有立过一等战功的老魏还在处级任上蹉跎,这辈子就算到顶了! 魏明忠夹着一条烟,乐呵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后打了几个电话,放下话筒后便走到花架边上,提起塑料壶浇灌两盆丑陋的仙人掌,一边摆动着花洒,一边用五音不全的公鸭嗓哼着《血染的风采》。 不一会,杨勇、刘维庆和张剑寒三人同时来到魏明忠的办公室,看到魏明忠乐呵呵的惬意样,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 魏明忠吩咐三人坐下后放下浇花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三个手下,一脸蔑视地说道:“瞧你们这副鸡巴样,丝毫没有我英勇的人民警察该有的精神面貌,气死我了!” 三人哈哈大笑,直率的杨勇说道:“魏头,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魏明忠哈哈一笑:“从今天开始,张剑寒正式成为‘621案件’侦破小组的成员,你们三个要好好努力密切配合,千万别把我的老脸给丢了!” 杨勇和刘维庆高兴地拍打张剑寒的肩膀祝贺,张剑寒感激地向两人笑了笑,转头向魏明忠请示:“魏头,下一步咱们该怎么走?” “稍安勿躁,蓄劲待发!” 魏明忠说完,拆掉香烟的包装,每人发下两盒之后,将剩下的四盒收入抽屉:“这是咱们姜局长慰劳大家的,我官比你们大,理所当然占双份,哈哈!局里已经同意请求区厅技术支持了,剩下就看你们这帮小子的能耐了,滚吧!” 三人高兴地站起来向魏明忠告辞。出去不久,张剑寒又转了回来,坐在魏明忠的对面认真地说道:“谢谢魏头!” “你拿什么来谢我?”魏明忠半闭着眼睛问道。 张剑寒一愣,咧嘴一笑轻声说道:“魏头,你猜测一下康宁如今身在何处?” 魏明忠肃容正座,严厉地发出警告:“张剑寒,如果你知道康宁的下落而不向上级报告的话,你将要承担严重的责任!” 张剑寒斜着眼,无所畏惧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稍安勿躁!谁说我知道康宁的行踪了?我只是想和自己的领导交换一下意见罢了,瞧你这样,啧啧……” 魏明忠哑然失笑,随即想起自己刚刚说出的“稍安勿躁”这四个字,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他压住自己心中的赞赏,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对张剑寒冷冷地说道:“有屁快放!” 张剑寒很无赖地伸出手:“再给我一盒玉溪我才说。” 魏明忠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玉溪,心疼地放到张剑寒手中:“妈个巴子,快说!” “第一个判断:康宁还在兰宁至黎塘之间的范围内。” 魏明忠点点头同意张剑寒的分析:“嗯,很有见地,我也是这么想的。喂,你小子还有几个判断?” “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张剑寒严肃地回答。 “说!” “再给我一盒玉溪我才说。” “嘿——你他妈的讹上老子了?”魏明忠大声地呵斥道,哪知张剑寒摆出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僵持了一阵之后,魏明忠无比心痛地打开抽屉,拿出一盒玉溪狠狠砸向张剑寒脑袋。 张剑寒飞快地抬手一抄,稳稳地将飞来的玉溪烟抓在掌心,随即站起来向外走去,到达门口的时候,回过头对即将咆啸的魏明忠笑道:“魏头,我的最后一个判断估计和你的差不多:康宁早已离开广西境内了,对吗?” 魏明忠大怒之下,顺手抓起桌面上的台历向张剑寒狠狠砸去,哪知张剑寒身形一晃就消失了。在他瞬间拉开的门缝里,台历重重砸在刚刚关闭的门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随即弹落地上。 此时的魏明忠已经换了一副面孔,脸上露出一副欣赏与安慰的神色,大嘴里反复吐出这样一句话:“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第18章 亦幻 入夜,大树下的酒桌旁,康宁身穿宽松舒适的T恤和沙滩裤,和苏芳的父亲一起悠闲地品酒。 四十三岁的乡间郎中老苏尽管读书不多,但是说起中医药理时神采飞扬、侃侃而谈,话里的许多独到的见识,让从小就受到中医学熏陶的康宁,也暗自称叹。 “唉——我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康老先生,居然就是你的父亲,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你一面。自从小芳毕业回来,向我说起你的帮助之后,我一直想抽个时间去兰宁当面感谢你。但再三考虑,我还是放下了这个想法,只能在心里感念了。”老苏放下酒杯,对康宁笑着道。 康宁理解地微微一笑:“是我给叔叔你添麻烦了。我真的不知道再次和苏芳相遇,居然会在这样的一个地点、这样的一种情形,想起来我就忐忑不安深感惭愧,真担心连累你们啊!” 老苏摆摆手,不屑地说道:“咱们不用这么生分,如今这世道真让人看不明白啊!原来听苏芳说起你的为人那么优秀,我心里多少有点疑虑,今天见了你之后,才知道我女儿说得实在。刚才,通过你对情况的介绍,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你放心吧,虽然咱们农村人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对好人和坏人还是看得清楚的。小康,你别想得太多,留下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其他伤处恢复很快,关键是你右肋的伤,那可是一点儿也马虎不得。你养好伤之后再走也不迟。” 苏芳殷勤地给自己父亲斟上酒:“爸,我有点担心七叔和村里的叔伯们。他们知道你回来之后,肯定会过来找你喝酒,这样一来,康医生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小芳呐,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昨天见到小康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老苏爱怜地看了女儿一眼,转向康宁说道:“这要委屈小康了。就在苏芳房间的隔壁,苏芳她妈生前堆放粮食的那间杂物房下面,有一个地窖,原来是我们家储存红薯芋头用的。这么多年来一直空着,现在倒是可以派上用场。只是——那里只有两米见方,空间也极为低矮,好在空气还算通畅。我今天中午下去看了一下,将里面的杂物清理了出来,原打算今晚用木板铺成一张床,这样的话小康白天就可以在里面放心静养,晚上诊所关门之后,随时可以出来透透气。至于我嘛,从明天起,每个晚上都到别人家里混酒喝。哈哈,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人多眼杂了。” 苏芳不满的道:“爸,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康医生那么高,我怕连睡觉都要卷成一团,还是想个别的办法吧。” 康宁笑着及时插话:“两米见方不小了,你看火车上的卧铺才多宽?够了,安全第一,何况晚上还能出来透气呢。就这么定了,谢谢叔叔安排得如此周到。” 老苏欣赏地点了点头:“好了,酒足饭饱咱们这就动手吧。我早先已经贴着墙敲下一根竹筒当作透气孔,电线穿过竹筒装了个十五瓦的灯泡,等会只需打扫干净安上床就行。如今是夏季,地窖可比上面凉快多了,哈哈!” 一个小时后,康宁躺在地窖里临时搭起的床上,检查完肋部的药膏和固定绷带,借着灯泡的光亮,翻阅老苏的民间药方书籍,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梦中,康宁看到自己的恋人柳逸青被蓝涛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很快身上的衣服就被狰狞的蓝涛撕成碎片,丰满白皙的乳房被蓝涛的魔爪大肆蹂躏。康宁心如刀绞,但是自己的手脚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动弹,情急之下大吼一声,眼前的一切顿时消失不见…… 康宁坐在地窖的床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水,身上的圆领衫被汗水湿透。昏暗的灯光下,康宁四下张望,看到四壁的红砖黄土时,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情景只是一个恶梦,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盯着空无一物的土墙发呆。 这时,地窖上方传来响动,原本用来装粮食的大木桶移开后,遮盖地窖入口的木质盖子被打开。苏芳提着个铝制保温壶和一个胀鼓鼓的食品袋,一步步走下黄泥挖成的阶梯,看到康宁坐在床上傻傻地看着自己,苏芳心里甜滋滋地弯腰过去坐在康宁身边。 “给,这是豆浆,这是小笼包和油条,饿坏了吧?” 康宁连忙接过来放在席子上:“不饿,麻烦你了。” “看你说的。” 苏芳略带责怪地瞪了康宁一眼,随即将娇小的身体移向康宁,细嫩的手指伸向康宁的左眉,全神贯注地盯着伤处:“别动,闭上眼……伤口结痂了,恢复挺好的,估计不会留下疤痕。” 轻轻揭下行将掉落的结痂,苏芳痛心地埋怨起来:“那些人真毒辣,怎么能把你的眉毛烧成这个样子……痛吗?” “不痛。” 一股少女的奇异幽香沁入康宁的鼻子,苏芳轻柔的抚摸让康宁十分舒服,心中模模糊糊一阵迷乱。 康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睁开眼睛,极力想稳定心绪,谁知一睁眼,就看到苏芳圆领衫里一对诱人的洁白乳房。看了一会儿,康宁的心脏不争气地有力搏动起来,身下的生理反应徐徐展开。 康宁心中暗自一叹,轻轻托住苏芳圆润的手儿移开,转头向外清咳一声,借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第19章 亦真 “怎么了?唷,你的衣服全湿了,又发烧了?”苏芳迅速用手贴上康宁的额头,感受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移开:“可能是低烧,等会儿我给你拿药,还有双氧水和药膏。你身上的许多伤口都得换药了。” 康宁尴尬地一笑:“没事,几点了?” “我下来时大约是早上六点半,等会儿我给你送个闹钟下来。”苏芳指指康宁的前胸:“把衣服……脱下来,我拿去洗洗。干脆你就别穿了,这样上药也方便一些。” “好吧。” 康宁脱下衣服,小心折叠好,望着苏芳歉意地说:“你家不是八点半才开门吗?我上去一会儿,多亏你周到的照顾,这几天我的身体恢复很快,各种生理习惯逐渐恢复正常。不过从今天开始食物要换一换,尽量简单些,不然很难熬。” 苏芳理解康宁的意思,俏脸一红,拿起康宁的衣服转身离开:“快上来吧。” 康宁弯着腰走出地窖,发现老苏正在院子里打拳。 康宁看了一会儿,认不出这是何种拳法,但是从老苏的步态和身形,康宁就知道这是外家拳,因此向老苏点头示意之后,接过苏芳递来的脸盆,走到水龙头边刷牙洗脸。 完成一切个人卫生之后,康宁看到老苏还在一招一式地比划着,想了一下,便打算将家传的一个心法传授给老苏作为报答。但是,康宁顾虑老苏是否接受,于是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对策。 “叔叔,请问你打的是什么拳?” 老苏看到康宁过来便停下,拿过挂着树桠上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笑呵呵地回答:“这是华拳。我们这一带都有习武的传统,这套拳我从小打到现在,哈哈,这对强身健体很有好处。” 康宁点了点头:“叔叔,这套拳练到最高境界是什么样子?” 老苏沉思一会儿,这才回答道:“这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听说过有个前辈能掌断青砖,踢断碗口粗的树干,但是一直没有见识过,如今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还没见谁有这本事。” 康宁微微一笑:“叔叔相信内家拳吗?就是太极、形意和八卦那种。” “听说过,但没见过!电视里头的内家高手都很利害,哈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苏笑着回答,随后问道:“小康也会打拳吧?” 康宁点了点头,走到院墙边拿过三块红砖,回到莫名其妙的老苏身旁,把砖头放到地面上:“叔叔你看看我的功夫如何?” 康宁在老苏和苏芳好奇地注视下,单腿蹲下,右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半弧,突然击打在叠起的砖头上。随着一声闷响激起一阵轻烟,三块红砖应声而断,面上的那一块已经四分五裂了。 康宁站起来拍拍手,对着目瞪口呆的老苏,和气地说道:“叔叔,其实拳不分优劣,关键是否掌握要领。刚才我看你打的那套拳也不错,但是没有神髓,如果叔叔你愿意我话,我这有个家传心法口诀,你不妨拿去参详参详。你有几十年的底子,估计很容易上手,虽然不一定能掌断砖石,但对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是有所帮助的。” 老苏听完大喜,拉住康宁的手频频道谢。随即,他走进屋,拿来一本塑料封面的笔记本和钢笔,康宁接过立刻将练功口诀默写下来:“给,叔叔,以后你在练功过程中有何疑难,不妨拿着这本笔记,上兰宁去找我爸。为以防万一,地址和联系电话我就不写了,只要你进医学院稍作打听就能找到我家。我爸为人很随和,和叔叔一样也喜欢喝上两杯,估计你要是和他见面之后会谈得来的。” 老叔双手捧着笔记本,再三向康宁道谢,随即喜滋滋转身进入前堂。 见老爸一走,苏芳一把搂住康宁的胳膊,兴奋地说道:“你好棒!真的好棒!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功夫,在护校呆了三年也从未听人说过,你太厉害了!” 康宁承受着苏芳饱满的胸脯一阵摩挲,尴尬地一笑,轻轻抽出手:“不早了,我得进去了。虽然你们家围墙很高,左右都没有房子,但要是让不远处的邻居听到点儿什么就不好了。对了,等会儿给我带几张新报纸进来行吗?如果有可能,这几天的都要,越多越好。” “嗯!” 苏芳看着走向地窖的康宁,直到他转进杂物房才不舍地离去。 入夜,康宁在苦思报纸上的报导,他很奇怪五天来的报纸都没有一个字涉及自己的案子,也没有一句话提到电视台着名主持人甄倩的死,由此联想到其中诡异之处,康宁不禁深感沮丧,他清楚地判断出其中的奥秘:甄倩被谋杀肯定和蓝涛有关,而自己报警之后急转直下的案情,已经把自己深深牵扯到里面,有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在控制着专政工具,在向自己栽赃、阻扰和诬陷,根据自己的了解,警方全境布控清楚地表明此案的严重性,也许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 二十天来,康宁每一天都在焦虑担忧中渡过。 看着报纸上连续十几天大篇幅报导香港回归和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消息,没有看报习惯的康宁逐渐从中体悟到很多东西,自己以前从未留意的报刊消息后面的含义,如今在深入细致的阅读和分析中逐渐清晰,有时其中一两段貌似无关痛痒的话,经过康宁越来越敏锐的脑子分析之后,也能把握其中的深意。 这段时间,康宁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梦,梦境荒诞古怪无边无际,其中数次惨痛的景象让康宁从沉睡中惊醒,那种亦真亦幻的感觉,时常让康宁不知自己身居何处。 心烦意乱之下,他只好用练功的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体力,有时一次入静就长达五个多小时,让康宁惊讶之余,也体会到练功的奥妙和带来的乐趣,多少能让他沉重的心情多了一种排解的方式。 第20章 暗香 苏芳走入地窖,坐在康宁身边欲言又止。 “怎么?到吃饭时间了?”康宁放下书,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发现不知不觉已是晚上七点四十分。 苏芳低着头回答:“本来我爸今晚说好留在家里一起吃饭的,可是十分钟前二十多公里外的卢村有人来请我爸出诊,说是有个老太太摔断腿了。” 康宁说道:“怎么不尽快送医院?老人体弱很容易产生并发症。” “唉,卢村是咱们这最穷最偏僻的山村,他们哪有钱上医院啊?我爸为了赶时间还花了五十块钱雇了一辆路过的手扶拖拉机,看样子今晚都回不来了。”苏芳的神情十分失落。 康宁微微一笑:“那你就一个人吃吧,我不饿。” 苏芳失望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地窖口停下,缓缓转过身面对康宁,小声说道:“我想……想让你和我一起吃饭,今天是我的……我的生日。” 康宁微微一惊,将手中刚刚拿起的书放下,弯腰走到苏芳身边,和蔼地说道:“走吧,小寿星!” 苏芳高兴得双眼发亮,拉着康宁的手就向上走。 走出杂物房进入院子,康宁就看到小桌上摆着四五盘丰盛的菜肴,看样子手艺还相当不错。 康宁坐在矮凳上指着桌上的盘子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咱们的大小姐利害啊!”康宁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凉拌木耳放入口中,嚼了几下赞道:“真好吃!” 苏芳高兴中略带责怪:“小看人,从六岁开始我就会做饭,这一个月来你不是天天吃我做的吗?” 康宁一愣,想到晃眼间自己在这已经呆了三十一天了,不禁微微摇头感叹。看到苏芳在给自己倒酒,便笑着说道:“你也喝酒?” “平时不喝,今天高兴我要喝一小杯,我终于满十九岁了,明天开始我算二十。”苏芳顽皮地笑了起来。 康宁提起杯和苏芳轻轻碰了一下,喝下一小口便放下酒杯。康宁知道老苏自己泡制的这种药酒后劲很大,所以一直以来只是浅尝即止,从不敢超过三小杯。 苏芳见康宁稍稍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自己杯中的酒,便站起来说道:“我出去给你买两瓶啤酒。” 康宁一把抓住苏芳的手让她坐下:“不用那么麻烦,天已黑就别出去了,咱们就喝这个吧,来,我敬咱们美丽的公主一杯!” 苏芳高兴地把大半杯酒喝个干净,红着脸望着康宁,羞涩地问道:“我第一次听到你夸奖我,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美吗?” 康宁真诚地回答:“你真的很美,在我们南方由于地理和水土的关系,人们的肤色普遍较深,大多数人的鼻梁较低,身材也相对矮小,象你这样高挑白净瑶鼻秀眼的女孩,实在少见,刚开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是本地人呢!” “真的?” 苏芳高兴的叫了一声,随即低下头默默坐着,也许是感觉不好意思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拿起小酒壶,给康宁添上一杯:“你……你有女朋友了吗?一定有了是吗?你那么帅又有学问,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你。” 康宁向苏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看到苏芳失落的眼神,康宁心中也不好受,连忙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快吃,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可不等你了,我一人吃完你可不许哭鼻子。” 看着康宁满嘴是菜还在胡说八道,苏芳忍不住“噗”的一声笑起来,抬起头凝视康宁帅气的面容,呆滞中忍不住痴痴地道:“唉——只要你喜欢,我愿意天天给你做!” 一听这话,康宁差点噎着,他瞪大眼睛注视苏芳。苏芳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毛病,羞得将脑袋深深埋在胸前,一时间两人默默相对,一言不发,沙沙响的大树下,气氛透出几许怪异和暧昧。 突然,大门口传来汽车的刹车声和打开车门的声音,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闭车门声响起,苏芳家的大门被重重地敲响:“开开门!” 康宁按住惊恐的苏芳,拉着她的手走到中门边,拉动开关,熄灭大树下的灯光后,对苏芳耳语道:“别害怕,去看看是谁,如果不认识就说你爸爸不在,有我呢,放心吧。” 苏芳用力点了点头,抚了抚长发,独自出去开门。康宁转到阴暗的围墙脚下,静静地倾听。 苏芳问了几声,随即打开半扇门,从门里探头出去,但看到眼前的警察只是一个人时便要关上大门。年轻的警察用手一挡闪身而入,力气弱小的苏芳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走进房子。这个满脸都是青春痘、颧骨高耸、鼻梁塌陷的青年四处打量了一遍,笑眯眯关上门,对苏芳说道:“哈哈,老同学,几天不见,你可越来越漂亮了!” “你这是干吗?快出去!我要关门了!”苏芳着急地说道。 青春痘哈哈一笑:“关门?我知道你爸爸今晚不会回来,家里就你一个人,哈哈,其实前一段如果不是忙着围捕的话我早就来了。哈哈,过来,让我看看!” “你要干什么?你……” 苏芳一看不对,吓得面无人色,本能地转身向后逃跑,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到康宁身边才有安全。 谁知青春痘早有防备,一把扯住苏芳的衣服,便将苏芳楼在怀里,苏芳大声叫喊,剧烈地挣扎起来,只听“嗤——”的一声,苏芳的上衣被撕成两块,就连绣花文胸也被拉开,露出洁白如玉的高耸胸脯。 青春痘狞笑一声,从身后一把捂着苏芳的嘴,一手迅速撩起苏芳的裙子,一步上前就将苏芳压倒在诊室的病床上。 “乓——”的一声巨响,随即是一片玻璃破碎的声音,青春痘一听立刻停手,心虚的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开来的警车玻璃被人砸碎了,恼怒之下,他狠狠捏了一把苏芳娇嫩的乳房,这才怒冲冲地几步上前打开大门,看到三十米外被惊动的邻居走出了家门,青春痘骂骂咧咧地登上驾驶室驱车离去。 警车刚走,康宁从外闪入门中顺手关上大门,插上粗大的横栓之后,几步跑到病床前。 苏芳见到康宁立刻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康宁紧紧搂住苏芳连声安慰,抱起她一步步走向苏芳的房间,然后把她放在床上。 苏芳的双手紧紧搂着康宁的脖子,死活也不愿松开,泪水湿透了康宁的前胸。康宁俯下身子,痛惜地抚摸着苏芳的头,不时在她耳际柔声安慰。 这时,门外有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康宁顿时大怒,猛然站起来,惊醒过来的苏芳搂着康宁的脖子,对两眼发红的康宁哽咽地说道:“求求你,不要出去!” 苏芳胡乱披上件衬衣,一面擦泪一面走向前堂,强装镇定地隔着门颤抖地问道:“谁?” “我是隔壁的二姨,还有你二姨父,阿芳你怎么样?是不是那个天杀的畜生想欺负你?”门外传来二姨关切的询问。 苏芳放下心来:“谢谢二姨姨父,我没事的,我把他赶跑了。” “吓死我们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芳,你一定要关好门,有事就大叫,听见了吗?” “听见了!谢谢二姨!” 二姨夫妇叹着气,一面恶毒地咒骂一面离去。 苏芳捂着心口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挪动发软的双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出中门,苏芳看到康宁不知何时又打开树下的灯,独自坐在树下的小桌旁喝闷酒,苏芳忍着泪,轻轻走到康宁身后,蹲下搂着他的腰无声哭泣。 康宁又喝完三杯之后,拉着苏芳的手,示意她移到自己身边坐下。 看到苏芳变形文胸上青紫的手印,康宁痛苦地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伏上来的苏芳,提起酒壶倒出一点药酒在掌心,双手快速地揉搓片刻,便又印在苏芳高耸的乳房上,随后轻轻的移动起来。 “唔——” 苏芳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感到一只火热的大手覆盖在自己胸膛上,痛楚过后一阵沁人心脾的酥麻感传遍全身,令苏芳整个神经绷得紧紧的。 随着康宁的轻揉,苏芳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和快感阵阵袭来,全身发软,情不自禁发出阵阵娇吟。 康宁刚要停止,哪知苏芳伏上来双手紧搂住他的脖子,火辣辣的丹唇紧紧贴在康宁的嘴唇上。康宁哪还能抵御如此销魂的刺激,搂紧苏芳的细腰,热烈地回应起来。 好久,满脸是泪的苏芳转过头,伏在康宁肩膀上哀求道:“宁哥哥,你就要了我吧!我不想守了十九年的身子被别人夺去。” 康宁将苏芳轻轻搂在自己怀里,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傻丫头,如果我要了你,和那些混蛋又有什么两样?别傻了。” “不一样,给你我愿意,我一百个愿意!宁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是吗?你不愿意要我吗?”苏芳颤抖地说完,紧紧蜷缩在康宁怀中,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康宁瞪着赤红的眼睛,横抱着苏芳毅然站起,凝视着苏芳的眼睛,喘着粗气问道:“不后悔?” “嗯!” 苏芳哼了一声再次,将头靠向康宁肩膀,潮热的嘴唇无意识地贴在康宁耳朵上,轻轻摩擦起来。 康宁闷哼一声,抱紧苏芳大步走向杂物房,几步就钻入地窖。 空荡荡的院子里,孤伶伶的小酒桌在摇摇摆摆的灯光照映下无比孤寂,一阵夜风袭来,院子里飘散着缕缕药酒的甜味以及百花的暗香…… 第21章 离别 还是一样的夜色,一样的院子,一样的大树。 康宁忐忑不安、满怀歉意地坐在老苏对面,满脸通红低头不语的苏芳坐在两人中间。 康宁双手端起杯酒敬上:“叔叔,很对不起。” 老苏哈哈一笑:“小康今天是怎么了?哪用这么客气……哦!我知道了,是否你打算离去?” “我……是的!” “哈哈,这有什么?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能来到我家是我的福气,象你这样的贵客,如果不是遇难我还请不到呢!” 善良的老苏转向偷偷擦泪的爱女,轻轻一叹,对康宁说道:“我相信好人一定有好报,也相信你的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小康你可别灰心!唉——让你躲在地窖里一个多月难为你了,每次想起我都挺难受的,好在你身子骨壮实恢复很快,只是整个人比初次见面时瘦了好多,头发和胡子都长了,哈哈!” 听完老苏的话,康宁更加难受,他忍住泪和老苏碰了一杯一饮而尽,抬起头作出仰望星空的样子,以防自己满眶的泪花滴落下来。 老苏喝了半口也不说话,放下酒杯,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轻轻放到康宁面前。 “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男人出门不能让钱憋死。”老苏按住康宁推辞的手:“我知道你有钱,但是你如今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也不能回家,所以这一万块你先拿着,就算我借给你的吧,等哪天你方便了再还我。” 康宁感激地看着老苏,心中百感交集,无地自容,心一横就想说出自己做下的错事请求老苏原谅,这时老苏却站起来说道:“哈哈,你看我这记性,老七他们约我今晚打牌我都忘了,女儿,你代我陪小康吃饭,我今晚不回来。小康,你安心吃饭,别起来了!” 康宁默默坐在小桌旁,直到苏芳送别父亲关上大门回来坐在自己身边。康宁才抬起头说道:“我对不起你小芳,也对不起你父亲!” 苏芳伸手按着康宁的嘴唇,紧紧靠在康宁的胳膊上悠悠说道:“宁哥哥千万别这么说,我自愿的,哪怕从头再来一次我也愿意。” 康宁一把将苏芳搂进怀里,轻轻抚摸她泛起红晕的面颊,苏芳缓缓抬起头,吻了吻康宁的嘴唇满足地说道:“宁哥哥,其实我心里好幸福,毕业离开兰宁时,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好几次做梦都梦见你和我说话,醒来后发现是梦我还难受了好久。” 康宁被苏芳的温柔与痴情打动,吻着她娇嫩的嘴唇不愿分开。 “这种感觉好美啊!宁哥哥,我真不敢相信现在这一切都是真的。”苏芳坐上康宁膝盖,用水灵灵的眼睛凝视康宁:“你受伤进来那天吓死我了,我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把你扶上病床的,当时你的头肿的好厉害,后来看你全身的伤我哭了,当时我好难受,事后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那么难受,宁哥哥,是否从你救下我的那天起我就爱上你了?” 康宁将苏芳抱紧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我也不清楚,爱在很多时候无法用言语描述,别的我不知怎么说,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我爱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此时我心中有着强烈的感觉,就是抱着你爱惜你!可我如今的处境很危险,万一不慎将会给你和你父亲带来想象不到的灾难,所以我明天之前必须得走,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不愿你走!”苏芳的泪水涌出眼眶:“老天啊,为什么好人都不得好报呢?” 康宁紧紧抱住苏芳,轻轻吻着她脸上酸涩的泪,苏芳动情地哀求到:“宁哥哥,抱我回我的房间好吗?” 康宁点点头将苏芳抱到她的床上,抛却所有顾虑俯下身子热吻着她的嘴唇、发际和睫毛,苏芳热烈地扭动回应,良久再次贴着康宁的耳朵说道:“宁哥哥我好爱你,今晚就在这陪我好吗?我要牢牢地记住你,永远永远把你印在心里……” “你还痛吗?” “我不管!” 康宁没有再说话,而是温柔地解开她的每一颗扣子,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康宁心里升腾着强烈的爱意与欲望,他知道,今夜一别不知那一天才能相见,或许,或许这辈子彼此再也见不到了,因此康宁无比珍惜这转眼即逝的时光,他要用百倍的热情和千倍的温存向这位善良美丽的女孩致谢,用无私的付出与销魂的性爱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喧示心中迷离漂浮的爱意…… 激情过后,康宁吻干苏芳的泪花,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羊脂般肌肤上的每一滴汗珠。 就在康宁以为体力不继的苏芳甜甜睡去的时候,苏芳拉住刚想坐起的康宁,猛一翻身将康宁压在自己身上,用手爱抚着康宁身上的每一道伤痕,俯下身子紧紧吻着康宁的双唇不让他说话,感觉到康宁的强壮的搏动之后,纤纤素手缓缓下滑,只听苏芳一声低沉的娇喘,两个火热的生命再次融合在一起,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升腾反复…… 朝阳透过窗棱,照射在苏芳慵懒满足的笑脸上,当她嘴角还挂着一丝残存的笑意睁开眼睛时,两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枕巾,她知道,自己此生最爱的人走了,尽管满屋子还充斥着他那迷人的气息,尽管自己的肌肤上还留存着他的汗水,但是,他还是走了!就在黎明前的那一刻,随着院墙外传来一声轻盈的落地声之后,再也没有丝毫音讯了。 苏芳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出闺房。洗完澡,她换上一身素色衣裤,迈着仍在微微颤抖的双腿到前堂打开大门,刚打扫完屋子内外,他的父亲也哼着曲子回来了。 跟在父亲身后进入院子,看着父亲洗完脸向自己走来,苏芳鼻子一酸,扑到父亲肩上嚎啕大哭。 老苏重重地叹了口气,替自己的女儿擦去泪水,拉着她的手到树阴下的小桌边坐好,出去端来一杯水轻轻放在女儿手边。 “爸,我……” “不用说什么孩子,老爸都知道也能理解。” 老苏看着伤心的女儿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老爸再也不出去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二姨父和我说了,外人不知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如果不是小康聪明,一切都完了。昨天中午我回来时就看出你们两个神色有异,听完你二姨父的话我就知道小康要走了,唉——也许这就是命啊!小康两次救了你,一次被你所救,我相信以后小康会有好报的。” 苏芳低着头小声说道:“爸,我爱上他了……是我自己愿意的……” 老苏发出长长的叹息声:“你的性子和你妈一模一样,当时你妈也是这样对你外公说的!女儿,只要你高兴你感到幸福,老爸就不会反对,这,也是老爸昨天晚上回避的原因啊!” 苏芳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老爸:“你都知道了?” “就你们那模样还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人家小康就不一样,他知道我这乡间郎中能看得出来,也一直诚实地想要向我道歉,只是我不给他这个机会罢了。” 老苏哈哈一笑,看到竹竿上晾晒的那件圆领衫,随即想到康宁,老苏收起笑容,摇头叹息:“多好一个年轻人啊!此时不知他走到哪里了?是向北还是向南,是向东还是向西?真让人放心不下。” “爸,你说宁哥哥会有危险吗?”苏芳着急地问。 老苏想了一会儿,慎重地说道:“危险肯定有,但是以小康那聪明的脑袋和吓人的武功来看,想抓住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看,咱们县所有的公安和武警不分昼夜地到处设卡、四处盘查,还不是被他躲过了?当然,这里面也有幸运的成份,因为他正好遇到你这孩子,又碰到我这样不怕事的老爸,哈哈,这小子还真是有福之人啊!” 苏芳想起康宁的伤势急忙问道:“爸,宁哥哥的肋骨尚未长好,这么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老苏向大门看了一眼,发现没人,便挥手示意让女儿靠近,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昨天晚上派出所的老所长私下向我透露,当时兰宁一千多全副武装的警察将小康围堵在火车站里,硬是让他活生生逃了出来,你说小康的本事如何?你就不用太操心了,哈哈!” “真的?”苏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老苏哈哈一笑,指着墙脚的那几节破砖笑脸笑:“那天你也在场,不会忘了吧?哈哈,走吧女儿,咱们到前面去做生意了!” “好的!” 第22章 向南向北? 晨曦中,身穿牛仔裤和深蓝色翻领短袖运动衫、身背深蓝色方形运动包的康宁感觉十分舒服,公路两旁高大的大叶桉和茂盛青草散发的清香令他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在地窖里蛰伏三十多天后,康宁深深感受到大自然的美丽和自由的可贵。 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李宁牌跑鞋,康宁心中泛起一阵温暖,苏芳善良美丽的容颜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康宁无法忘记,当他攀上两米多高的院墙时,回头看了一眼苏芳闺房透出的灯光,那一瞬间的景致将永远铭刻在他心底。 虽然警方大规模的公路关卡已在五天前撤走,但是谨慎的康宁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对身边缓缓而过的客运车辆毫不动心,只想拦住货车或者轿车,数次失败之后,终于有辆运煤的八吨卡车愿意停下。 中年司机蓄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探出头对康宁说道:“上哪?” “师傅,我想上合山。” “上来吧,二十元!” “好咧!” 康宁拉开车门登上驾驶室坐下,关上车门拿出二十元交给司机,司机也毫不客气地收下。 挂挡起步之后,司机露出了笑容:“看你一身打扮像个运动员,但是运动员很少有人留着长发和小胡子,不过你小子长得白白净净,嘴皮上的小胡子也是挺漂亮的。” 康宁哑然失笑,对着宽大的后视镜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容时竟然有种陌生的感觉:一头长发下是个清瘦的面孔,嘴唇上的小胡子显示出一种率意的风格甚至有些颓废感。 康宁转向司机笑道:“老哥你这大胡子才精神,南方人很少有这样的胡子。” “哈哈,老弟你真会说话,前段时间时常被警察拦下来检查,我还以为自己的大胡子惹祸呢,后来才知道是围捕逃犯,还好,五天前一路上的关卡都撤掉了,否则到处都要停车检查十分麻烦。” 司机向康宁一笑继续看着前方,踩下油门将速度提到八十多码:“老弟的桂柳话说得还挺地道的,不过仔细一听我就知道你是说普通话的人,对吧?你怎么不坐班车坐货车啊?” 康宁不动声色地回答:“几辆班车过去都不愿停下,好在老哥你带我一段,从这到合山有六十公里吧?” “六十五公里,一会就到。我是合山煤矿的,长年在这条路上跑,有时也跑柳州南宁。”司机说完问道:“老弟是干哪行的?到合山出差?” 康宁想了想回答:“是出差,到合山看个朋友就赶回柳州。老哥,你知道合山哪里有顺风车去柳州?” “哈哈,你算问对人了,到了合山我告诉你,咱们车队每天都有十几辆车在那条路上跑,合山到柳州不到九十公里,一个多小时就到。”司机热情地介绍起来。 在合山匆匆用过早餐之后,康宁依照大胡子司机的指点很快搭上开往柳州的顺风车,中午十一点半终于到达柳州。康宁对柳州颇为熟悉,很快坐上出租车从市郊来到工贸大厦附近的商业区,走进一家手机店,康宁花一千五百元买下一台黑白屏幕的诺基亚手机,再用两百元买了张不需要身份证的神州行手机卡,找到一家咖啡店委托服务生代为充电,自己坐在舒适的卡座上一边喝着久违的咖啡,一边仔细阅读刚刚在街口顺手买回的报纸。 看完自己喜欢的《体坛周报》,康宁拿起《南国早报》翻阅起来,突然,一行醒目的黑体字映入康宁眼眸,心惊胆跳的康宁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照片上方是三个黑体字:通缉令! ……于一九九七年六月二十一日凌晨涉嫌谋杀一人重伤三人。疑犯精通普通话、桂柳话、粤语和上海话……有知其下落者请及时向所在地公安机关举报…… 康宁无力地斜倚在座位上,良久才平静下来,再一次阅读通缉令的内容后陷入沉思之中。 康宁明白,通缉令的发布预示着案件已经向更不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变,从此以后自己每走一步将更为艰难,离开宾阳卢村的时候,康宁还打算偷偷潜回南宁,尽全力弄清其中的情况,利用自己的人脉动用一切手段洗刷身上的冤情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今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女服务员过来给康宁添水,看到脸色苍白的康宁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便关切地问道:“先生……先生,你不舒服吗?” 康宁吓了一跳,看到是服务生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没什么,对了,麻烦你把我委托服务台充电的手机拿给我好吗?” “好的,您稍等。” 康宁接过手机向服务生道谢之后,略作思考便拨打《南国早报》编辑部的电话号码。 “你好,请问找谁?”一个年轻女子的话音传来。 康宁压低声调用桂柳话回答:“麻烦你了,请找柳逸青听电话好吗?” “你找青姐啊?对不起青姐请假了,你打她的手机吧。” “谢谢!” 康宁挂断电话想了一会,叫过服务生结账便走出咖啡店,来到门口报亭的公用电话前再次拨打柳逸青的手机。听到系统提示用户已关机的信息之后,焦急的康宁直接拨打义兄张剑寒的移动电话。 此时的张剑寒和几个同事在街边饭店吃快餐,听到腰间的手机响起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看了看,见是柳州的区号眉头一皱,按下通话键问道:“哪位?” “是我。” 张剑寒强忍住心中的震惊,一边大声说“听不清”一边走出饭店,挂下电话之后取出手机里的电池,匆匆前行二十多米,迅速掏出钱包里的磁卡插入路边的公用电话,反复拨打刚才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柳州号码。 谁知康宁同时也在不停地拨打张剑寒的手机,就连报亭老板也不耐烦地瞪着他。约莫一分钟后,无奈的康宁只好放下公用电话的话筒,递给老板两元钱就要离去,身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康宁略微迟疑立刻提起话筒,只听到里面传来张剑寒冷冷的声音:“所有电话已被监听,快跑,越远越好!” 康宁大吃一惊,拿着“嘟嘟”作响的话筒呆在当场,在老板不耐烦的催促下,康宁木然地放下话筒转身离去,一面走一面思考张剑寒话里的深意。走着走着被个孩子撞了一下,康宁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柳江大桥,四处张望一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略作思索便匆匆赶往火车站。 中午一点三十分,康宁走进车站略作观察,信步进入售票处看完墙上各次列车运行表,转身进入候车室买了张站台票,随着人流通过检票口进入站台,若无其事地站在人流之中等候兰宁开往西安的K316次列车进站。 随着列车进站汽笛的拉响,夹杂在人流中的康宁掏出手机冷冷地笑了笑,走到行礼邮车车厢附近略作观察,立刻拨打自己家里的电话。 “谁啊?”电话里传来母亲柔和的声音。 康宁强忍泪水,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道:“妈,我是宁儿,情况紧急我不能和你多说了,麻烦你和爸爸说我很好,你的儿子没有犯罪,更没有做任何亏心事,妈你千万保重身体,总有一天儿子会平安回来的!” 康宁挂断电话,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他看到两个搬运工吃力地往邮车上摔上邮包,嘴里不停地埋怨今天的邮包大多了,康宁见状灵机一动,深深吸了口气脸带微笑上前帮忙。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23章 真假? 张剑寒挂断电话之后,略微迟疑便作出了痛苦的选择,他知道只要康宁一天没有被抓到,自己就多一天调查取证的时间,无论如何一定要替自己的兄弟洗刷不白之冤。于是,他再次将磁卡插入公用电话,按下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魏头,我是张剑寒,康宁在三分钟前从柳州拨打我的手机,正巧我手机没电了,立刻用公用电话回复,通话三秒康宁挂断,我不敢怠慢立刻向你汇报!” “什么?快,你马上带着弟兄们赶回队里听候指示!” “是!” 魏明忠放下电话来回走了十几步,回到桌前拿起话筒:“老板,张剑寒紧急报告发现逃犯康宁踪迹,目前逃犯正在柳州。” 数十天来一筹莫展的姜尚武听了大喜:“你火速赶来局里,同时命令‘621案’成员立刻赶来开会!对了,把张剑寒那小子也叫来吧,我特许他参加案情研讨。” “是!” 半个小时之后,刚刚和柳州市公安局联系好的姜尚武走进会议室,放下手中的文件夹从中抽出一份材料向二十多位与会者通报:“十分钟前,逃犯康宁与其家人的通话内容已经被技术科截获,逃犯使用的移动电话号码同时被提交给厅里技侦处锁定,估计很快就能确定逃犯的位置。在这里,我要表扬张剑寒同志,正是他公而忘私的精神和对党和人民的忠诚,在第一时间上报了逃犯的信息,使得案情出现转机,在此,我代表组织向张剑寒同志表示感谢!” 与会者在姜尚武的带动下鼓起掌来,沈铁坚脸带微笑看着宠辱不惊的张剑寒,镜片后深邃的眼睛闪烁着不易觉察的光芒,众人也都望向张剑寒,虽然全都是笑颜以对,但各人的心思只有自己才明白。 姜尚武接着说道:“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这一次无论如何再也不会让狡猾的逃犯溜走了!” “报告!区厅技侦处紧急通知:通过信号侦测,初步判断逃犯正在快速向北移动,根据分析,逃犯很可能乘坐火车或者汽车向桂林方向潜逃,区厅已经通知桂林市公安局,命令柳州、桂林以及各条公路、铁路沿线的相关部门紧急拦截严密围堵。”气喘吁吁的技术科长一进大门就大声汇报。 姜尚武精神大振:“很好!各位,我命令所有人立刻返回自己的岗位严阵以待,随时等候下一步指示!老沈、老卢还有何补充?” 看到两人同意自己的意见之后,姜尚武宣布散会。 张剑寒快步走向自己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刚打着火魏明忠便钻了进来,张剑寒皱了下眉头挂档启动,汽车冒出一串浓烟很快驶出市局大门。 “好!大义灭亲!”魏明忠说完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徐徐将烟雾吐出。 张剑寒一语不发眼望前方只管开车,魏明忠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难受,不过从这件事我看得出你小子是条汉子,虽然别人可能会认为你张剑寒薄情寡义,但我理解你。” 张剑寒苦笑着摇摇头:“魏头,我有个不好的预感,这次不一定能抓到他。” “哈哈,怪了!怎么咱俩想到一块去了?”魏明忠大声叹了口气:“如果这次能抓到他,他也太让我失望了!哈哈,回去等着吧,估计两个小时之后桂林那边就有消息了。” 桂林火车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第一站台两边布满了全副武装的警察和武警,四百多人全都严阵以待等候K316次列车的到来。经过精密定位和严谨的分析之后,区厅紧急通报桂林方面:逃犯很可能就在K316次列车上! 此时,拥挤的K316次列车上又是另外一种情景,四名乘警和在中途永福站上车的五十多名警察已经分散进入每一节车厢,认真打量每一个乘客仔细检查每一件大型行李,所有睡在座位下面的人全都被叫起来辨认,各节车厢的厕所和茶水间停止使用,全都被严格检查之后紧紧锁闭。 近千名等候在月台准备登车的旅客看到这种情况无比惊讶,人群中很快流传着各种猜测和谣言,但是看到身边警察冰冷严厉的脸,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平时早就熙熙攘攘的情况没有出现,绝大多数人保持沉默,东张西望暗自揣摩,沉甸甸的紧张气氛笼罩着百米站台,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列车终于停稳,所有的警察都在紧张搜索当中,但是几乎将列车翻了遍始终没有发现逃犯的踪迹,被严密控制的几位长相稍似的旅客经过再三辨认之后被排除释放。 就在众多围捕人员失望之际,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警察手拿一件罕有的仪器冲向邮车车厢:“快!目标在邮政车厢!” 在十支支微型冲锋枪和二、三十只手枪的包围下,车厢上的押运员和车下的三个搬运工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其中一个操着不规则普通话的高大搬运工竟然吓得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别开枪啊!我坦白、我坦白!” 跪在地上的搬运工很快被拉出去控制起来,八名警察在手拿仪器的那位中年人的指挥下飞身跳进车厢,对堆满大半车的邮件逐一检查起来,最后,终于在门边一个装满信件的邮袋底下,发现一台正在震动着的手机,机壳上方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有规律地发出绿光。 列车就在数百双失望恼怒的目光中徐徐向北开走,一个年约五十佩戴一级警督肩章的警官掏出手机向上级报告:“报告,我们在K316次列车的邮政车厢里找到逃犯遗弃的手机,但是没有发现逃犯的踪影。目前列车已经开走,铁路上的弟兄正在走访询问,调查是否有旅客发现逃犯在途中跳车逃跑,估计两个小时后才有消息反馈。” “这么说毫无收获了?”手机里传来上级不满的声音。 “嘿嘿,也不能说没有收获,此次行动意外抓到一个潜逃四年之久的河南籍杀人犯。” “唉!先这样吧,有情况及时汇报!” “明白!” 警官收起手机对围在身边的一群下属轻声说道:“让弟兄们解除警戒回去吧,咱们已经尽力了。” 第24章 惊险一刻 魏明忠的办公室里,包括张剑寒在内的六名警队精英围着支队长魏明忠坐成一圈。 桂林方面传来消息之后,侦破小组所有成员无不为逃犯康宁超凡的见识和静心设计的假象所感叹,听说局长姜尚武在愤怒之下摔碎了两张椅子和一个水晶烟灰缸,自己的手腕也因此严重扭伤。 魏明忠环视大家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查阅了逃犯的社会关系,最后将重点转移到逃犯在大学时期十五个关系密切的同窗身上,这十五个人中有四人已经出国被排除在外,另有八人经过当地兄弟部门的调查也已排除,剩下的三人,两个在广东一个江西,目前联系不上,因此,这条线索还要等待广东和江西方面的答复才能判断。大家如果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尽管说出来,集思广益嘛!” 杨勇摇着头对张剑寒感叹到:“张队,你这师弟也太牛逼了,把咱们几千人耍得象猴子似的,这样的人才如果当时招到咱们警队该多好?也省得咱们每天累死累活,搞得最近我老婆一见我就说看见了兔子。” 众人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张剑寒对大家说道:“逃犯康宁不是一般人,按照时下流行的说法,他是个实打实的高智商疑犯,以我对他的了解判断,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轻易不会求人,如今这个身份他更不会与任何故交联系,因此咱们的工作难度将会很大。” “那么说只能等待他再次露出破绽了?”刘维庆问道。 张剑寒不置可否地回答:“通过这一次围捕,他下一次出现的时间就很难预见了,特别是通缉令的发布,也许让摇摆不定的他下决心逃避了。我们一直监控他女朋友柳逸青的电话,但一个多月来除了今天上午他往报社打过一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按照我的推断,这一个多月来康宁也许就潜伏在柳州范围之内,因为他身上的伤势很重需要治疗,我估计如今他已经得到恢复正计划逃窜,否则不会在柳州露头。” 三大队大队长高嘉林提出疑问:“我们在兰宁、柳州等地所有的医院和药店都做了安排,一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根据我对康宁伤情的判断,他很难如此快速的恢复。” 魏明忠插嘴道:“小高你这家伙就是不够细致,你忘了康宁的老爷子是谁了?为了这事我还专门到303医院请教了骨伤科专家赵副院长,赵副院长一提起康教授满脸的尊敬,他告诉我303医院多次请康教授前去会诊,并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康教授治疗的骨科病人恢复时间都令人惊讶,因此从小就家学渊源又再到大学进修六年的康宁,并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大家一听沉默下来,一直没有开口的副支队长黎德志冷冷地说道:“我认为,目前应该把柳逸青作为监控的重点对象,象逃犯康宁那种多情的高干子弟公子哥们,最重视的估计还是女人!” 众人听完全都望向黎德志,随后均露出深思的神色。 …… 康宁走在送别亲友的人群之中通过出站口,快步走向停车场走近一辆捷达出租车,与司机谈好价钱之后钻进后座,一上车他就闭上眼睛做假寐状。 开车的司机是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在车辆拥挤的大街仍然保持较高的车速,左拐右弯超越一辆辆车子。二十分钟后,年轻司机的一句埋怨让康宁心跳加速猛然睁开眼睛:“妈个逼,又要准备设卡查车,前面都查了一个月了,好不容易刚撤下几天又要开始,这么折腾警察他妈的也不嫌累?” 康宁看到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在布置路障心里就堵得慌,好在自己所坐的出租车刚好在路障设置完毕之前缓缓通过,边上一个戴墨镜的高大警察还做了个催促的手势。过关之后,背上满是冷汗的康宁忍不住回头张望,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几辆车无一例外被拦下检查,心里不禁暗呼侥幸。 “哈哈,还算是咱们走城西出来车子不多,要是走城南城北肯定被拦下,到时不知道又得耽误多少时间了。”年轻司机心情很好,他通过后视镜看了康宁一眼问道:“老哥的样子很酷,不知道老哥是哪里人?” 康宁和气地回答:“桂林人,到宜州看望生病的朋友。” “怪不得这么着急,哈哈,老哥你放心睡吧!八、九十公里转眼就到,等到了宜州我再叫醒你。” “谢谢!” 康宁闭上眼睛将刚才遇到的险情回想一遍,发现一切都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出现了,但是警方反应如此之快还是大大出乎康宁的预料。康宁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再也不能以习惯认识来判断如今的事物,往后的一切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 到达宜州司机将沉睡的康宁叫醒,出租车开到中医院门口停下,康宁很爽快地付了三百五十元,便提着包下车。转出路口向右走了大约五十米来到菜市口,身边一位同向而行鬼鬼祟祟的长发年轻人让康宁心生警惕,正当康宁欲加快步子的时候年轻人贴近小声问道:“要办证吗?工作证、结婚证、驾驶证、毕业证、身份证都能办!” 康宁放慢步子问道:“身份证能办吗?” “小意思!只要你把照片给我保证两天之内办妥。”长发小子殷勤地回答。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再见!” 康宁说完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十分后康宁来到客运站停车场,买了瓶矿泉水找个树阴底下略作停留,一面喝水一面打量出租车周围的情况。按照康宁计划,天黑之前必须穿过广西境内的最后一个城市河池,只有到达河池以北之后才能略感安全,至于下一个目标在哪,如今的康宁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第25章 向西 “老哥,终于找到你了!” 脑后传来的声音让康宁吓了一跳,他转身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那长发小子追上来了。面对康宁严厉的目光,长发小子有点害怕,但还是笑眯眯地递给康宁一张身份证。 “老哥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是一张真的身份证,这人的年纪和你差不多,长得也有七分像,不过他没有你这么酷。哈哈,这种好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康宁看了一眼身份证上的照片,发现照片上的人的确和自己有几分相像,年纪比自己小一岁。 心念一动,他把身份证还给了长发小子:“谁知这证是真是假?再说上面这人存不存在还另说呢,你走吧!” “老哥、老哥你听我说嘛!见你不是本地人,也不像条子,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这是我刚刚碰到的一个弟兄‘顺’到的,丢包的那人现在估计还在黄三狗肉店喝酒,听说是林场的司机。” 长发小子神神秘秘地向康宁解释,随后立刻亮出底价:“这样吧,你就给三百好了!” “一百!” “哎呀你这人……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啊!我退一步,两百五,不能再少了!”长发小子咬着牙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康宁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你他妈的喜欢二百五啊?没出息!一口价两百,不卖你就滚!” 长发小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赌气将身份证塞到康宁手里:“如果不是看你会说桂柳话,老子才不卖给你呢,拿钱来!” 康宁拿出两百元放到他伸出的掌中,看着他迅速离去,转眼间就消失在前方不远处的小巷口,这才微微一笑,低头仔细看手中的身份证,在康宁眼里,这个名叫吴小华的倒霉蛋一下子变得非常可爱。 扔下矿泉水空瓶,康宁向一辆微型出租车走去,询问价钱之后也不还价就开门上车。 康宁之所以不还价,只是因为这七十元的车费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与其为了一二十元拉扯半天不如早点启程。 七十多公里的路程异常顺利,傍晚时分康宁就到达河池城北的岔路口下车,顾不上吃饭便登上一辆返回南丹的中巴,坐下后扫了一眼车上的乘客,发现大多是神色麻木的农民和小贩,于是便坐在车厢后部的窗口处闭眼休息。 中巴在大山之间盘旋起伏,但是总体上还是以爬坡居多,一路走一路停乘客上上下下,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过道上也挤满了人,因此车速十分缓慢。 晚上九点左右中巴来到距离南丹县城十五公里的车河镇,迎面开来的一辆中巴在会车时停下,向康宁所在的中巴车司机通报消息。 “老四,县城路口又设卡查车了,交警刑警都有阵势挺大,如果超载的话你要小心,搞不好罚个三五百的划不来。” 被称作老四的司机大声回答:“多谢了二哥,我在关卡前面放人就是,不会再上警察的当了。” 康宁紧张起来,很想立刻下车规避风险,但听司机说会在关卡前面停车放人也就暂时忍耐,如果下车返回河池说不定更加危险,因此康宁决定到时再根据情况随机应变,否则要是留在此处还真不知道何时才能过去。 中巴继续前行,二十分钟之后在距离关卡两公里左右的路边停下,车上的售票员也不管乘客有何意见,连哄带骗一个劲地往下赶。 康宁站起来自觉地走下车,站在十几个带着大包小包的乘客身后目送中巴离去。 很快,乘客就三五成群陆续向县城步行而去,只剩下一个守着一袋复合肥一袋饲料的瑶族老太太蹲在原地没动。康宁想了想,上前问道:“老人家为何不走?” 老人看到康宁挺热情,拄着根扁担站起来,用夹杂着浓重土语口音的桂柳话回答:“今天去小女儿家喝外孙子的满月酒,谁知回来坐了一会车全身都不舒服,这两袋东西实在挑不动了。” “你老人家住在县城里吗?” 康宁知道这是晕车之后的症状也很想帮助老人,但又怕老人住在城里自己不敢冒险过关,于是小心地询问。 明亮的月光下,老人用手一指前方五十多米一个狭窄的路口:“我住在从那里进去七八里的村子,唉——这么晚了,村里哪还有人出来啊,如果知道今天这趟车走得这么慢,我就不回来了。” 康宁一听略作思索,觉得反正今晚也难以对付,干脆就送老人回去还好一些,说不定能问出一条绕过县城的小路来。 想到这儿,康宁上前接过老人手中的扁担:“老人家,我送你吧,七八里也不是很远。” 老人客气了一会儿,也就没有推辞。 康宁挑起一袋二十五公斤重的复合肥和一袋十五公斤的饲料跟在老人身后。进入小路走了大约一公里左右,从未挑过担子的康宁觉得担子两头摇摇晃晃十分别扭,干脆停下来解开捆绑的麻绳,将两袋东西紧紧捆在一起,又做了两根背袋之后蹲下背起,这才感到舒服多了。 看着康宁迈开轻快的步子,老太太高兴地笑了起来,一面走在狭窄崎岖的山道上,一面和康宁拉起了家常。 一个小时之后,两人终于到达村里。过了一座四米多长的石板桥,转过几丛茂密的竹林,就进入老太太家的晒坪。康宁发现昏暗的白炽灯光下,蹲着一个头上围着白布的老头,看清是老太太后,他立刻收起旱烟杆,用土话不停地问候。 老太太拉着康宁的手领进堂屋,老头手忙脚乱卸下康宁背上的两袋东西,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对康宁傻傻地笑着。 康宁在老头热情地招呼下坐在墙边的竹榻上,接过老头递来的一盅水,喝完之后从包里拿出毛巾慢慢擦汗。 这时,屋后传来了抓鸡的声音,康宁猜想老太太要杀鸡招呼自己了,连忙站起来想要推辞,哪知道从门外突然进来三位穿着白裤瑶盛装的年轻女子和一位同样服饰的中年妇女。 就在康宁感到惊讶的时候,笑容可掬的中年妇女已经将酒坛里的米酒倒入三个姑娘手中的大海碗里,三位姑娘将酒碗端在胸前排成一行,对着康宁大声唱起了山歌,一时间把目瞪口呆的康宁唬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第26章 瑶寨风情(一) 可怜的康宁根本就不知道三个瑶族女孩原生态的歌声里唱的是什么,只是觉得三人配合起来歌声颇具韵味。随着歌声响起两分钟不到,大门外已经围着男男女女二十多个人。 一片善意的笑声中,康宁在老头的示意下从中间那个女孩手中接过一碗酒。 喝了一口,感觉这种甜甜的低度酒口感非常不错,也就端起碗将剩下的一饮而尽,结果换来门里门外一阵喝彩声。 女孩客气地接过康宁手中的空碗,第二个女孩又将盛着满满半斤多酒的大碗送到康宁面前。康宁在二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缓缓喝下,三碗酒下肚之后一张俊脸开始发烫。 门外的人都涌进堂屋,女人们到后面帮忙去了,七、八中青年男子和老头围着康宁坐下热情地攀谈起来。 一个矮壮的年轻小伙子笑着对康宁说道:“哥子,如果刚才你不喝完三碗酒,我肯定马上转头回家继续睡觉。” “别听他瞎说,他闻到酒的香味就象蚂蟥闻到血一样。” 边上一个长相精明的中年男子急忙插话,大家一听轰然大笑,待大家笑完,他对康宁问道:“听我姑婆说下车后所有人都离开,没有一个人理她老人家,是你连夜帮她挑担送她回来的,谢谢你老弟,如今外面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们瑶家一般情况下不怎么相信外人,但是今晚你的举动让我感觉你是咱们的兄弟!我姓何,老弟怎么称呼?你是汉族还是壮族?” 康宁擦去头上的汗水礼貌地回答:“我叫小宁,汉族。各位叔伯兄弟,这么晚打搅大家我很过意不去,几位老人家那么大年纪该早点儿休息才是,稍作休息我也要告辞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兄弟从来没有进过咱们瑶寨吧?” 看到康宁诚实的态度,中年汉子大有好感,于是详细地介绍道:“这就不怪你了,咱们白裤瑶从来都是热情好客的,平常有人走进山寨都会很客气地款待,何况你还是帮助我们的朋友,我代表村里三百多号老老少少感谢你!” 康宁一听有些意外,看来这中年人很可能是村子的村长支书类的人物,否则怎么会如此熟练地使用外面通行的客套话? 康宁于是客气地说道:“举手之劳哪用如此感谢,老哥的桂柳话说得很地道,一定是见多识广的人。” 中年人看到康宁的神色立刻明白过来:“哈哈,老弟有水平,我今年都快五十了,我们这是八圩乡小洞村,我当了二十几年的村长经常出去开会,做了十几年的人大代表。哈哈,这几年上级非常重视我们瑶族,每年各村都会挑选一批人到兰宁、桂林等大城市交流、学习和表演歌舞,我们白裤瑶的铜鼓和竹笙可是全国独一无二的,嘿嘿,不过在村里官最大的不是我,族长是我这位姑丈,全村谁也不敢得罪他老人家,当然,我姑婆除外。”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纷纷向康宁介绍自己村里的事情,康宁好奇地看着身边的黄牙老头,很难想象这个高鼻深目的老人会怕老婆,但是得知自己送回的老太太已经七十一岁高龄,平时还能挑上一百斤柴火走十几里山路时,康宁不禁发出声声赞叹。 大家有说有笑交流了半个小时左右,女人们出来摆上低矮长桌,一碗碗康宁从未见过的菜肴瞬间摆满桌子,让自以为见多识广的康宁啧啧称奇惊叹不已。 康宁端起碗向族长敬酒:“老人家……” “孩子你得改口,不要总是什么‘老人家、老人家’的,以你这年纪得按辈分叫他姑公!” 老太太端上一大碗黄焖山鸡肉放在康宁面前,毫不客气地对纠正康宁的称呼,让大家一听就明白老太太对康宁十分看重和喜欢,老太太看到康宁颇为惊讶的样子,责怪地瞪了他一眼:“不愿意?哦——我知道了,是我们瑶民高攀不上!” “不不!晚辈求之不得!姑公、姑婆,晚辈敬两位老人家一杯!”康宁连忙站起恭恭敬敬地向两位老人敬酒,七十五岁的族长痛快地接过康宁手中的酒碗,喝下一大口之后递给身边的老太太,老太太喝了一口再递给康宁让他喝完,康宁端着酒碗一干而尽,众人立刻发出一阵欢呼声,从这时开始,康宁才算真正被瑶民接纳了。 接下来就是另一种喝法了,康宁按瑶家的规矩得向每一个人都敬一小碗酒,七、八碗下来老头看到康宁已经不胜酒力,便制止众人向早已面红耳赤的康宁回敬,提起筷子每一样菜式都给康宁夹上一块。 坐在康宁下首的村长热情地向康宁介绍每一样菜式的名字,火蔴鸡、糯米腌肉、烟熏野猪肝、腌蕨菜、腊黄猄、酱木耳……让饥肠辘辘的康宁吃得大呼过瘾不亦乐乎,两位老人看到康宁如此吃相不禁笑逐颜开——自己家的酒菜能得到客人的喜欢,是瑶族人感到非常自豪的事情。 酒席到半,从里屋女人们专用的桌子旁走来两位花枝招展的女孩,一左一右大大方方坐在康宁身边。康宁认出是进门唱歌敬酒的其中两人,看到两位姑娘靠着自己坐下感到十分拘束,但两个姑娘以及在座所有人都表现得十分自然。 第27章 瑶寨风情(二) 通过交谈,康宁才了解到一些白裤瑶的风俗习惯。这是一个传统的男耕女织的独特族群,千百年来从不与外族通婚,通常是妇女在家庭中拥有比男人更大的权力,依稀残留着母系氏族社会的影子。康宁也了解到,只要是尊贵的客人到来,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一定来陪酒,并且都以客人能留宿在自己家里为荣,许多女孩不惜拿出珍藏的锦被给客人使用,还在床头挂起一个特制的香囊以示尊重。 于是,新一轮的敬酒随即开始,在姑娘和小伙子们的歌声中,康宁不知被灌下了多少碗酒。 连续一个多月来的潜逃和躲避,巨大的心理负担让健壮的康宁足足减轻了十公斤,深切的忧虑和紧张的防备无时不在折磨着他的心智,此时在这远离危险繁杂都市的偏僻瑶寨,面对如此诚挚直白的情感,康宁终于可以将紧绷的神经放松,几碗香醇的瑶家甜米酒下肚之后,康宁终于抛开所有的顾虑和哀伤,尽情地享受着这纯朴热烈的亲情。 第二天,头痛欲裂的康宁在一阵细雨声中悠悠醒来。 当他头重脚轻地下床之后,四下打量起自己所处的陌生环境来。不一会儿,他就认出这是一个女孩的房间:一面墙上贴满了外面世界电影明星们的海报,另一面墙上挂满了女孩的银饰和奇特的绣染彩服。 也许是听到康宁起床的声音,昨晚坐在康宁右手边的那位十七岁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康宁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只穿着一条裤衩,下意识地站起来打招呼。姑娘看到康宁裤衩前面那高耸的突兀,红着脸扭身跑了出去,模模糊糊的康宁这时才惊觉自己的失礼,连忙找来衣服裤子穿上。 随后,他从床头自己的包里拿出装着牙刷牙膏的小袋子以及一套干净衣裤,找来毛巾走出房间。 出门一看,堂屋墙上悬挂的石英钟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五十分的位置。睡了十几个小时的康宁不禁暗自摇头,随即向正在堂中织布的姑娘询问洗漱的地方在哪儿? 姑娘似乎尚未从刚才的羞涩中回过神来,用手指了指大门几十米外翠竹环抱的小溪,又低下头继续织布。康宁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堂屋向小溪走去。 小雨已经停止,远方的山巅挂着一道彩虹,康宁看了一会儿心情颇为舒畅,便顺着石板小路穿过几丛高大的竹子来到溪边,抬头一看,眼前的情景让康宁目瞪口呆一脸赤红:十几个赤身露体的女人泡在清澈的溪水中,齐腰深的溪水让女人们白花花的身子清清楚楚进入康宁的视野。 短暂的发呆之后,康宁迅速转身落荒而逃,没走出二十米,他身后随即传来一阵女人们爽朗的笑声,让本就一脸潮红的康宁更加难为情,他象做贼似的加快脚步往回赶。 织布的姑娘见康宁这么快返回,瞪着惊讶的大眼睛看着他,对他满脸通红一头大汗的样子十分不解。 康宁指了指小溪方向,有些尴尬地说道:“那里全是……她们在那里洗澡,我一个大男人不能去。” 姑娘愣了愣,随即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好一会才直起笑弯的腰说道:“看你的样子挺聪明的呀,哪知你这么笨!不知道男左女右的道理吗?谁让你走右边那天小路的?嘻嘻……不过也怪我没说清楚,以后你可要记住了,咱们瑶家女人在水里洗澡,你可以看但绝对不能笑,否则就会被人狠狠地揍一顿。” 此时,昨晚一起喝酒的矮壮年轻人走过门口,姑娘喊住他带康宁去溪边,正好小伙子也要去洗澡,闻言立刻热情地拉着康宁的手一同前去。 尽管康宁对两个大男人拉手同行很不习惯,但是看到小伙子热情洋溢的样子也只能顺其自然。 来到下游一百多米远的溪流边上,发现这个十五米宽一米多深的清澈河湾果然没人。 康宁来到水边,尚未在大石板上放好携带的洗漱物品,小伙子已经脱得一丝不挂,率先跳进水里,不久浮起头来,发出一声毫无顾忌的畅快尖叫。 康宁刷完牙,一面脱衣裤一面问道:“老弟,你平时都是在这个时候来洗澡吗?”→文·冇·人·冇·书·冇·屋← “不是,平时都是吃完晚饭才来。今天可不同,隔壁村送牛来咱们村回礼,正好老哥你也在,族长姑公就下令今晚六点把大铜鼓抬出来,让所有人都高兴高兴,所以我先来洗洗,今晚可是有许多年轻妹仔要来的!” 康宁这才明白过来,拿出块檀香皂递给小伙子,自己穿着内裤下到水里漫漫浸泡起来。 小伙子拿着香皂闻了一下,便胡乱涂抹在脑袋上,潜下水洗干净满头满脸的泡沫之后,便把香皂递给了康宁:“真香!唷,老哥,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疤?啧啧,你穿着衣服时斯斯文文一点也看不出来,脱下衣服才发现你原来那么壮,象头豹子似的!” 康宁接过香皂微微一笑,也不答话,站在浅水中认真洗澡。洗完头发和上身之后,康宁看四下没人,干脆脱下唯一的裤衩,清洗完毕再惬意地泡了一会儿清凉的溪水,感觉浑身舒坦之后才起身上岸,用毛巾细细擦拭身上的水珠。 哪知早已穿上衣裤在一旁吹着竹叶等待康宁的小伙子,突然停止吹奏,睁大眼珠呆呆地看着康宁的下体。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惊讶地大叫起来:“哇——老哥,你那东西也太吓人了吧?” 哭笑不得的康宁草草穿上带来的干净衣服,摇了摇头,拿起换下的衣服蹲在石板上搓洗,心里无可奈何地想:奶奶的!这家伙还算是个淳朴的瑶民吗? 第28章 铜鼓舞 白裤瑶族是一个热情好客的民族,他们至今仍保留着很多古老的习俗。瑶民们大多居住在偏远的大石山区里,与山清水秀翠竹环抱的小洞村不同的是,白裤瑶的多数村寨自然环境十分恶劣。 在与自然环境搏斗的艰难生活中,白裤瑶民族创造了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其中铜鼓舞最具有代表性。 康宁眼前看到的这面铜鼓据说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是小洞村的祖辈们在战争年代用的战鼓,如今时过境迁,也只能在农闲时节为五谷丰登或重要节日、或老人过世时敲打。 铜鼓被看成是民族的象征和家族人气兴旺的寄托,一年中使用铜鼓的次数不多,每次抬出铜鼓载歌载舞,不仅是一种村与村之间的交往和娱乐,还是白裤瑶青年男女幽会定情的佳期,不少年轻人都是在跳铜鼓舞后的晚上结成称心如意的伴侣。 康宁猜想,在这接近原始的自然村落寂寞单调的山寨生活中,估计白裤瑶男女青年心中都在盼望金秋时节的铜鼓舞,特别盼望拥有跳铜鼓舞后的美好夜晚。 而眼前这些欢乐景象中,最吸引康宁的,还是矮桌上那一碗碗肉质鲜美的瑶山鸡和瑶山黑猪肉,因为这时的康宁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唤了。 直径约一米的铜鼓就摆在族长家门前台阶下的晒坪中央,康宁和老太太以及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台阶上欣赏,满口黄牙的族长老头一改昨晚的憨厚木呐,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裤瑶传统服装,威风凛凛地擂响铜鼓,两百多名瑶族男女呈两个圆圈围着高高架起的铜鼓吹响竹笙载歌载舞,让康宁眼界大开深受感染,一时间竟然忘掉了饥饿。 在老太太细心的解说下,康宁对整个白裤瑶的历史与民风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但有一点康宁还是很不习惯:尽管女人们穿着黑蓝相间绣着红、黄蚕丝镶边的百褶裙跳起舞来十分飘逸柔美,但是上身那件由前后两块布组合的简单衣服,根本就无法遮掩里面的春光,透过身子两则宽大的缝隙一眼看去,胸前的“内容”一览无余——因为白裤瑶的女人们从来就没有穿内衣的爱好和习惯。 敲完铜鼓跳完舞,原本数百人的晒坪很快空无一人,回到屋内坐在酒席前的康宁非常惊讶,原以为又要被灌酒的康宁此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但满堂都是长者又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康宁向身边的村长问道:“老哥,乡亲们怎么都不留下吃饭?” “哈哈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年轻人个个猴急都上山去了,其他人大多都到自己的亲家、老僮(瑶族对结义兄弟的称呼)家里喝酒,我们在座的十个人都是没什么地方去的老家伙,不在一起喝酒还能上哪去?哈哈,来,喝一口!”村长端起酒碗热情地和康宁碰了一下。 放下酒碗,村长向康宁讲述了一件趣事:“去年秋天过铜鼓节,天一黑小伙姑娘们都上山去了,从自治区机关下来挂职的一个副县长当时在咱们村蹲点,晚上看到不少小伙子用电筒往竹林里胡乱照两下,就有姑娘跑出来亲亲热热成双成对拉手离去,他老哥子马上找来支电筒,爬上山腰对着竹林到处乱照,结果几块石头飞过来砸得他满头是血,他跑到我家时脑袋肿起两个鸡蛋大的包,第二天一早就灰溜溜跑回去了,哈哈!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哪里知道,每一对相好的都有自己约定的暗号,电筒怎么用里面可是大有讲究的!” 康宁听完哑然失笑,不禁叹为观止,觉得瑶族兄弟姐妹还真是可敬可爱。同时,康宁的和蔼善良也深受在座长者的喜爱。 晚宴进行到一半,康宁给长辈和村长们逐一敬酒之后说道:“姑公、各位叔伯,感谢乡亲们的盛情款待,我会将这两天的所见所闻留在心里的,明天我就得走了,在此我敬各位叔伯一杯,祝愿长辈们健康长寿!” 众人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族长喝了一口酒放下碗:“至少你还得多住一天,住够三天才能走,不然你姑婆会不高兴的。” 乐呵呵的村长看到康宁还没明白过来就解释道:“我们这的习惯是要留住客人三天才算尽到礼数。哈哈,老弟,要上哪都不用这么急的,否则老人会很不高兴。” 康宁微笑道:“其实也不算急,我只是想到贵州荔波看看,听说那里山清水秀风景迷人,我离职之后整天无所事事,就想到处走走,不然以后回去上班就没时间了。” “那你急着走干吗?是不是嫌弃咱们瑶寨太穷养不起你?”老太太不知何时来到堂上,说完坐在老头身后生气地瞪了康宁一眼。 “不不!姑婆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再留一天就是。”康宁连忙解释。 村长哈哈一笑:“不如这样,老弟如果有兴趣的话后天跟我们一起去打野猪吧,北边里湖乡的几个老朋友都叫了几次,再不去秋收时节就没时间了。里湖北面就是荔波范围,翻过两座山就到,去年咱们赶猪野到过那里,我们村不少人都有亲戚住在那边山上,你从那去荔波还近一些。” 康宁立刻表示同意,老太太和老头也高兴起来,满屋子的人又纷纷端起酒碗。 第29章 涉险过关 第三天一大早,身穿一身白裤瑶服装、腰挂三尺木壳砍刀的康宁出现在众人眼前,挺拔的身材和俊美的笑脸,让村里的姑娘们一楞之后看得如痴如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停地品评起来。 把康宁接到自己家里留宿的春兰母女,站在高坎上注视着十米外的康宁,心里感到既欢喜又难过,欢喜的是康宁身上的衣衫出自母女俩的巧手,难过的是为什么康宁偏偏是个汉人!春兰伏在母亲肩上默默流泪,当她看到康宁感激的目光投向自己时,竟然忍不住离别忧伤掩面而去了。 在数十位村民的注视下,康宁将目光收回,怀着隐隐作痛的心与依依不舍的两位老人话别。出发前,深怀感激的康宁偷偷在老人的枕头下放了一千元钱,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义了。 老太太拉过康宁的手递给他一只银手镯:“孩子,把这拿上,等哪天你娶了媳妇,就把这镯子给她戴上,把它领回姑婆家里来,让姑婆和你姑公好好看看她,只要她戴上这个镯子,无论走到哪一个瑶寨,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康宁动容地说道:“姑婆,姑公,你们多保重,如果哪天我把手头的琐碎事情都办好的话,一定会回来看望你们的,几天来,我一直感到这里就和我家里一样亲切,一样安逸,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记住这里的一切!” 老人频频抹泪句句深情,康宁紧紧握住手镯双眼湿润连连点头,最后向两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接过老族长递来的缰绳,牵着一匹黑马和同村十五个青壮一起上路。他不敢回头再看一眼,生怕一回头自己的泪水就往下掉,一旁的老何看到康宁如此真诚善良至情至性,不禁心里一暖随即悠悠叹息。 康宁身上的这套白裤瑶服装,是康宁刻意了解到行走路线之后,以留个纪念为借口骗到的,他知道如果自己能够穿上这样的服装,跻身于一队真正的瑶民之中,对自己的安全将会更有保证,在生命安全与诚实正直的比较之后,康宁还是难过地选择和前者,虽然此时他仍然感到深深的内疚。 昨天,为了骗到这套服装,康宁不少花心思考虑。深思之后,他颇感难堪地向老何开口,谁知豪爽的老何哈哈一笑,立刻回家取出一套他出去开会才穿的衣裤送给康宁,并开玩笑说:“明天你干脆穿上和我们一起走,到时我倒要看看,里湖乡几个自命不凡的老兄弟,是否认得出你是汉人。” 康宁回到姑娘家里自己的临时住处就换上试穿,发现除了上衣短小一些之外裤子还是挺合适的,这得益于白裤瑶男子的裤子都是刚刚盖过膝盖的宽裆灯笼裤。 让康宁没想到的是,春兰姑娘和她母亲看见后皱眉不止,立刻命令康宁进房脱下来。 母女俩接过满头雾水的康宁递来的服装,麻利地拆开裤子改了又改,白色的齐膝绑带裤被加长加宽,两只裤脚用绣花的黑色花边装饰起来,黑色无扣上衣被爱美的姑娘扔到一边,母女俩依照康宁的身材立刻赶工新做了一件黑色上衣,衣襟和袖口同样用绣上精美金银花图案的蓝色镶边装饰,两条一米多长巴掌宽的白色和黑色包头,两端竟然都绣上一只锦鸡,康宁接过这套具有浓郁民族色彩的服装,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行人马走过崎岖的一段山路,便踏上了宽阔的柏油马路,顺着过道向北行进。 因为小洞村坐落在县城东南面八公里的山坳里,到达北面三十多公里的里湖乡必须穿越县城,这得心怀忐忑的康宁来说觉得是个考验,他知道前方不远一定会有严密检查的关卡,因此他表面上好像轻轻松松,心里却十分紧张和戒备。 距离一步步在缩短,腰挂长刀的村长老何策马在前,领着一行十五人骑着马身背长长的鸟铳,沿着公路不紧不慢走向南丹县城,康宁和那个关系较好的小伙子并马而行走在队伍中间,静静倾听小伙子讲述前天晚上和姑娘幽会的趣闻。 接近县城,前方出现的情景果然与康宁所担心的完全一样:警方在距离县城五百米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路卡,七、八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和四个持枪武警正在认真检查每一辆向北行驶的车辆,密切注意路边进入县城的行人。 村长对警察和路卡毫不在意,趾高气扬地领着自己的队伍大大方方策马拐上关卡右边的人行道,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敲打着坚实的水泥路面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十六人的马队在警察们无可奈何的注视中毫无阻拦地开进县城。 一个年轻警察望着地上还在冒出热气的一堆马粪摇头骂道:“他妈的这帮瑶子,整天骑马进城咱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又不敢招惹这帮没有文化的野人,上次老子骂了个瑶子几句,被他拿刀追了两条街,要不是跑得快还真被他砍了。” “哈哈,算了吧!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瑶民齐心上面又有优待政策,还是少惹他们为妙。”边上一个三十出头的警察目送马队离去,接口说道:“唉!想想也气人,这年头国家政策宽松,封山育林之后瑶子们不用交税山货也多,我刚才看到其中一个留着时髦小胡子的瑶子,脚上竟然穿着一双李宁牌跑鞋,马屁股上还驮着个新款李宁牌运动包,粗粗算起来就这两样东西至少值五六百块钱!” 另一个年轻警察哈哈一笑:“这有什么,我还听说如今的瑶子下山招鸡都会用避孕套了,妈个逼的!这么有钱也不换摩托车骑,整天骑着那臭烘烘的杂种马,不开化就是不开化!” 年长警察不屑地大声讥讽:“这你就不懂了,瑶子骑马不需要办驾驶证,不用加油不用维修咱们警察还管不到,多实惠!还有个好处估计你更不知道,有句成语叫老马识途,我听说不少瑶子下山赶圩喝得烂醉之后,往马背上一爬就走,哪怕吐得一塌糊涂人事不醒,只要不自己掉下来最后准能安全回到家。” 旁边的几个警察和武警战士一听,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30章 误会 骑着马穿过不大的县城之后,康宁才将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过关前他非常担心连续当选十几年人大代表的村长会遇到熟悉的警察停下说话,搞不好他真的会自豪地向警察隆重介绍自己,此时虽然安全通关离开险地,康宁想想还是后怕不已。 二十多公里走下来,已经适应骑马的康宁打马上前赶上村长:“老哥,刚才我们进城前看到许多警察,是不是每天都有那么多警察在路上值勤?” “你说的是那些公安吧?我也感到奇怪,记得是六月下旬城外就开始设卡检查了,连续一个月都不撤下,而且只查由南向北进城的车辆和人员,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香港回归要稳定治安,后来想想不对就问了县人大主任,他说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是全区范围内公安系统的内部命令,没想到刚撤离几天又出来设卡,按照以往的经验判断,我估计很可能是发生了什么重大案件。怎么?你也觉得奇怪?”村长老何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席话说得十分轻松。 康宁连忙回答:“也不是很奇怪,我原来以为这个地方是广西和贵州的交界,两个省区之间设卡应该是很正常的事。” 村长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清楚了,那个常年都有的固定关卡不在县城,而是在紧靠贵州麻尾的六寨,沿着我们脚下这条公路向北几十公里就到,不过我们不需要到那里,再走一两里我们就右拐走小路,估计中午能到达里湖。” 康宁听完松了口气,脸带微笑眺望前方。村长转头看着并马而行的康宁好一会,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不时点头微笑。 康宁发觉后问道:“老哥笑什么?是我身上这套衣服吗?” “是啊!你穿这套衣服真漂亮,高高大大显得很精神,春兰姑娘这娘俩的手艺是咱们村最好的。”村长说完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在她家住没发现她家没有男人吗?” 康宁一想正是这样:“对,但是我不习惯打听人家的私事。” “老弟一表人才,心地又好,可惜你不是咱们瑶家人,否则春兰姑娘那天晚上就跟你上床了。唉——象你这样标致的男人,我们族里几十年都没出现过,有时我真希望你是咱们瑶家人啊!” 村长颇为遗憾地说道:“去年初,春兰他爸刚埋葬了两个老人,到城里买些东西回来还没到路口,就被一个喝醉的矿老板驾车撞死,老板驾车跑了,最后让一个小卒来顶罪,只赔了两万块钱。这可苦了春兰一家人,没了男人,她娘儿俩的日子难过啊!” 康宁惊讶地问道:“怎么能这样?这可是重大交通事故啊!老哥你是人大代表,怎么不向上反映这个问题?” “我怎么没反映?但我就一个小小村长,手里又没证据,反映有个屁用啊。人家手里钱多,人缘好得很。去年要不是我带着村里五十多个汉子拿刀拿枪去,春兰家连两万块钱都拿不到。可是这样一来好了,所有的矿主都不用咱瑶民了。”村长说完,狠狠向路边吐了口吐沫,看着一脸沉重的康宁,便摇了摇头开解几句,向后吆喝一声加快了行进速度。 中午时分,康宁一行来到里湖乡北面的一个瑶族小山村,村名叫木河,因小河源头生长着成片的百年大树而得名。一行人刚在村口下马就有一大群人迎了出来,十几个孩子牵过客人的马匆匆带到小河边饮水,年长者和青壮相互见面把手交谈,爽朗的笑声不时响起。 康宁正在放松发酸的双腿,突然一名四五十岁中等身材、黝黑的脸轮廓分明的木河村头人指着康宁对村长问道:“老何,你们村这个高个子后生我怎么没见过?” 村长不动声色地回答:“你几年都不去我家了怎么可能见过,走,我们都饿了到你家喝酒去,摆桌了没有?” “全村的女人们忙了一早上,酒菜早就上桌了,我前天就熬好三个坛子的百花酒等你,先说好了,今天咱们俩谁先醉明天谁背锅头。”头人攀着老何的肩,两人一路斗嘴开着玩笑大步向村里走去。 走到头人家门前的晒坪让康宁吓了一条:方圆五十米的晒坪上摆放着几十张宽大的四方矮桌,一片矮桌中间是由八张矮桌连接成长条的桌子,上面早就摆满了瑶家的各式菜肴,晒坪上三百多个男女老少站在那里笑脸相迎。 又是一轮冗长的见礼众人这才陆续坐下,长桌是专为客人们准备的,康宁这位客人的客人被安排在以示尊贵的左边第二个坐位,首位自然非小洞村村长老何莫属。 酒过三巡,康宁还在细细回味这百花酒独特的味道,依据口感分辨其中的药草成份,这时,木河村村长老磨的一句话让满桌人的目光集中在康宁脸上:“老何,你边上这后生成家没有?” 老何一听就知道老磨的意思,也不说出实情还故意气他:“我这老弟还没成家,不过老磨啊,你两个女儿都给你添几个孙子了还不够?你就别做梦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村十几个水灵灵的姑娘都排队等着呢!” “懒得理你这老鬼!”老磨转头向右大喊一声:“小明,你过来一下。” 隔着几张桌子的女人堆里站起一位十七、八岁的清秀女孩,一阵小跑来到老磨旁边,老磨大大咧咧用手指着康宁大声说道:“你看这小子顺眼吗?顺眼的话今天我就替你做主了!” 女孩睁着大眼睛看了康宁一眼,随即红着脸转身逃回原来的座位上,众人看到这么有趣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许多女人还特意站起来,看看是哪个小伙子能让平时眼高于顶的村长如此看重,为全乡公认最美的侄女找对象?不一会,整个晒坪上到处响起笑声和对康宁评头论足的声音,把康宁臊得坐立不安很难为情。 这时,坐在康宁对面一个浓眉方脸体格健壮的小伙不愿意了,这个苦苦追求美女小明一年有余的小伙子,此刻眼里全都是浓浓的敌意,他猛地站起来左手端起酒碗对着康宁,右手五指搭在碗边做出个奇怪的形状,一字一句大声问道:“哥子,敢不敢喝下这碗酒?” 此言一出,本来很热闹的晒坪立刻安静下来,康宁见状感觉很不对劲,但还是礼貌地双手捧着自己的酒碗站起来,老何见大事不好刚要制止,年轻人已将手中的酒碗迅速向前一送碰响了康宁的酒碗,接着把满满一碗酒一口气喝下,随手将空碗往桌子上用力一放,然后直挺挺站着死死盯住康宁的眼睛。 康宁这时已经明白过来,他知道两位村长之间的玩笑和小明姑娘刚才的表现让这位小伙子误会了! 第31章 比武 康宁看着身边频频摇头的老何,再看看主座上兴趣盎然的老磨,苦笑一下,对小伙子客气地说道:“哥子你误会了,谢谢你敬酒!” 康宁说完,也将自己碗中的酒一干而尽,向小伙子歉然一笑随即坐下。 谁知小伙子兴奋地大步离开,走到十米外的空地上傲然站立,两只大眼蔑视地看着康宁,康宁心中暗暗叫苦,低声对老何诉苦:“老哥你这玩笑可开大了,求老哥给说明一下澄清误会吧!” “唉!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都怪我多嘴也没能及时制止,刚才他向你敬酒时作出的动作就是向你挑战,你要是不端起酒和他碰也就没事了。”老何又叹了口气,接着解释道:“现在晚了,你得去和他比试比试,我会在旁边照应你的,顶多打败了回来继续喝酒,没人会说你一句,但是你如果不应战的话,所有人从此都看不起你了,我们这十几个人也脸上无光了。” 康宁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他想了一下就站起来,和康宁同来的小洞村小伙子和康宁都处得很好,十几个人围着康宁七嘴八舌地说道:“老哥,我支持你!”“老哥你等会要小心,大牛是十里八乡最能打的。”“别怕他,他也就是有一身牛力气而已”…… 康宁对伙伴们微微一笑说道:“谢谢兄弟们,请放心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康宁说完,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不紧不慢走向大牛。 所有人都全部上来自觉围成直径六米左右的圈子,兴冲冲的老磨拉着无可奈何的老何迅速来到两人中间,老磨说了几句客气的开场白之后,立刻提高声调宣布:“不许打后脑,不许打咽喉,不许打下阴!比武过后无论谁输谁赢都不能私下报复对方!一年之内不能再次比武!” 老磨说完就和老何走到两旁,剩下康宁和大牛站在的圈子里相互对视,四周的人们兴奋不已,都在议论两人的身材猜测谁输谁赢。 大牛脱下上衣露出一身结实的古铜色肌肉,引来木河村年轻人大声的赞叹。与壮实的大牛比较起来,比大牛略高的康宁相对显得单薄,但是康宁恬淡镇定的风度也令人刮目相看,女人们看着康宁的眼神显得极为欣赏。 康宁向大牛抱抱拳,后退一部做了个请的动作。 大牛看到康宁波澜不惊的神态早就不耐烦了,大步上前抡起拳头当胸猛击,康宁的右脚侧移半步身形半转轻松避过,大牛一拳打空立刻抬腿横扫,力量之大角度之刁让众人发出一片惊呼。 只见康宁双膝微屈脚板如同趟泥般再次横移,将大牛的迅猛一脚轻松化解,让紧张的人群又惊呼了一回。 大牛两次发力连康宁的衣脚都没有碰到不由心中大怒,再次冲向康宁一拳接着一拳全力发起进攻,人群中的喝彩声和助威声阵阵响起气氛无比热烈。 老磨和老何刚开始都担心康宁受伤,但看了几招之后脸色立变,同时一脸慎重全神贯注紧盯着场中的激斗。 老磨对康宁巧妙的步伐感到十分惊讶,在他眼里,那看似不紧不慢的移动毫无出奇之处,但是强横的大牛就是碰不到康宁的一根毫毛,几轮快速有力的进攻处处落空,自己反而被康宁带着转起圈子来,豆大的汗珠开始出现在大牛宽阔的额头和健壮的身子上。老磨知道,再打下去体力迅速下降的大牛就很危险了。 功夫不错的老何刚开始对文质彬彬的康宁十分担心,但在连连惊喜之后隐隐感觉到康宁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看着神情淡定的康宁每一次避开大牛的攻击都那么从容潇洒,他知道大牛输了。就在老何想要发出停止争斗的命令时,场中形势出现了变化。 康宁看到步步退让大牛还死缠烂打,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决定尽快结束这无聊的比武,所以他在大牛全力发出的一记右勾拳打空之后不再躲避,左手横拨随即变掌为爪紧紧扣住大牛的手腕,同时步子一错压低身子揉身而上,右手穿过大牛的裆下,自己整个身体象根车轴似的猛然转动全身发力,顿时将至少八十公斤的大牛抡上头顶,转了一圈之后巧妙借力将大牛地往外一送,在数百人发出的一片惊呼声中,大牛整个人像跳远运动员那样在空中滑翔了近三米,落地时踉踉跄跄冲到人群中才停止下来。 大牛走回场中站在距离康宁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脸色发白喘着粗气不可思议地看着康宁。 康宁脸带微笑快步走到大牛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哥子,你老何叔是开玩笑的,瑶家人怎么可能跟我这汉人通婚?” 大牛愣了一会儿,立刻拉着康宁的手大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不信你自己问问。” 大牛看到站在身边的老何笑着点头,满脸惊喜地转向康宁说道:“走,我要和你打老僮!” “还打?”康宁甩开大牛的手退后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大牛。 老何哈哈大笑,上前对康宁解释到:“这可是你误会了,我们瑶家说‘打老僮’就是你们汉人说的结拜兄弟!” 康宁明白过来哑然失笑,随即被众人簇拥着回到酒桌边上,在一片赞叹声中连续被灌了三大碗,一同前来的十几个小洞村青壮对康宁佩服之余也倍感有面子,许多人被热情的木河村人拉到别的酒桌上介绍康宁的情况,许多姑娘听说英俊文雅武功又好的康宁是个汉人时,脸上全都是惋惜的神色,但即使这样也不妨碍羞答答的姑娘们将一碗碗美酒捧到康宁嘴边。 第32章 大龙 第二天上午,又一次承受宿醉折磨的康宁,被村长老磨灌下一杯美其名为“醒酒的酒”之后,再也不敢沾唇半滴。 匆匆用过一碗小米粥和一张酸菜荞麦煎饼,康宁回到房间收拾行李,他明白这次上山之后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翻过两座大山就是贵州境,而这次狩猎的方向就是两地的交界处。 一行三十七人带着腰刀和鸟铳出发,因为此行大多是山路所以马匹被留在木河村里,十几条本地猎犬不时在队伍的前后撒欢。 老何果然如康宁预料中的那样背起了一个大铝锅,让康宁佩服的是老何在老磨的讥笑下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反而哈哈笑着对老磨说:下次你到我家,我提前准备个比这大一点的铁锅等你。 大牛成了康宁的小弟,昨晚在族长老磨的父亲主持下两人正式结为兄弟,二十一岁的黎大牛对自己这个义兄武艺和为人都非常佩服,因此抢过康宁身上的背包挂在自己壮实的肩膀上。 “宁哥,这次咱们走的这条路与以往的不一样,这条路平时很少有人走,外人根本就不给进去,我还是两年前进过一次到现在。我估计要在山里至少转五天左右,可能多几天也说不定,你不习惯走山路还要节省些力气。” 康宁没想到一次狩猎用这么长时间,看了一眼大家身上简单的行李不解地问道:“不会吧?大家身上除了刀枪、铁沙枪药和几个竹筒之外,就是那几十个糯米饭团,怎么不多带点粮食?” 大牛哈哈大笑:“竹筒里面装的是盐巴,粮食根本就不用带,山上到处都是吃的谁还会带那玩意,哎呀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过完今天你就明白了。” 翻过两道十几公里的山梁进入一片山凹密林,山路越来越陡峭,中午大家随便用了些糯米饭团,略作休息继续启程,走在参天蔽日的密林里,不时看到各式各样小动物和山鸡之类的飞禽,其中不乏果子狸、黄猄等稀有动物,但是没有一个人开枪打下,康宁问过大牛之后,才知道他们这么多人出来根本就不屑这些小东西。 下午四点左右,一行数十人已经深入大山腹地,到达村长老磨称之为盘龙山的地方,极目四望全都是延绵逶迤的大山和郁郁葱葱的林木,就连蓝蓝的天也显得低矮了许多。众人下到山腰一条两米多宽的小溪旁休息,喝完水坐在石头或土坎上有说有笑相互打诨,康宁也像大家一样摘下一片毛竹叶子折成漏斗状舀水解渴,清澈的泉水让连续跋涉了近一天的康宁倍感甘甜。 突然,两只黄狗在前方约五十米处一片较为平坦的地方一面退后一面狂吠,十几只猎狗见状立刻冲出去声援,狗叫声瞬间充满了整个山谷。看到十几只猎狗冲上去之后,叫唤几声随即胆怯地步步后退,所有人全都站起来解下背上的鸟铳,死死盯住前方的异状。受大家紧张情绪的感染,康宁的手也下意识地握紧身上腰刀的刀把。 老磨和老何相互对视一眼,彼此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老何开口笑道:“不会是大龙吧?要是发现了大龙咱们就是最幸运的人了,哈哈!” “你做梦去吧!听我阿爸说,咱们瑶山最后一次发现大龙还是六十年前的事,虽然这片森林几百年没人进去过,但我几乎每个月都上来一次,从来没有发现过大龙的痕迹。我看那树叶和草尖摆动样子,是几只大山猫也说不定。”老磨转头叫上大牛和四个较有经验的中年人:“你们几个马上装药用大号铁沙,跟在我和老何后面。” 五个人立刻解下腰间的枪药袋和装铁沙的牛角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这时前方的突变引发老何一阵惊呼:“我的妈啊!那是什么?” 一条约四米多长小腿粗的铁黑色大蛇,从茂密的草丛中闪电般掠起飞出路面,距离最近的那条黄色猎狗的脖子眨眼间被大蛇紧紧咬住,正徒劳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挣扎着,大蛇迅速转动那长着只红色犄角的脑袋,一个翻滚将这条四十多斤重的大黄狗卷起,刮起的腥风将地上的残枝败叶激荡得四处飞溅,十数只猎狗吓得夹紧尾巴落荒而逃,只有一黄一黑两只猎狗勇敢地面对险情大声吼叫,尽管情况危急却毫不妥协。 尘土和飞舞的树叶很快散去,大蛇尾巴突然一甩,将最后两只猎狗扫得横飞出五六米远,哀鸣着跌落山下就再也没有声息传来,大蛇尾巴顺势一卷,整个身子令人惊栗地像只圆桶一样竖立在空地中央足有一米多高,被它咬住的黄狗已经消失不见,绞成一圈圈的缝隙中半截狗尾露在外面,尾尖上的长毛迎风飘动。 所有人都惊呆了,老何和老磨面面相觑,相互点点头随即咬牙拔出锋利的腰刀并肩冲去,大牛五人提枪紧随其后,在距离大蛇约五、六米的地方停下,老磨沉声发令:“对准它,预备……放!” “嘭、嘭——”一阵巨大的枪声在群山中回荡,一片硝烟升腾起来。 “快跑!”老何大叫一声随即飞快地转身逃跑,老磨六人手忙脚乱跟随其后向人群跑来,其中两人吓得踉踉跄跄手中的鸟铳已经不知飞到何处,人群中的二十几人战战兢兢端起鸟铳上前接应逃回的人,二十几个颤抖的枪口齐刷刷指向前方。 吓得面无人色的康宁望着四十米外的景象打了个冷颤,只见受伤的大蛇剧烈地翻卷起来,高高弹起之后犹如一根巨大的皮鞭狠狠抽打着一片片乔木杂草,竟然发出“啪啪”的巨响,打得残枝断木四处横飞,空中碎叶飞舞就像一大群惊起的鸟雀,四溅的蛇血甚至飞落到几个瑶民的脸上。 第33章 奇遇 老磨站在二十多个蹲下瞄准的瑶民身后,惊恐地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惨烈之状,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一片冷汗。几分钟之后一路滚动到众人前方二十多米远的大蛇终于遍体鳞伤精疲力竭,血肉模糊的长长身子仍在不停地翻动扭曲,蛇头上那根极像犄角的鲜红色肉瘤已经折断,正有气无力地缓缓扬起,老磨见状大声喊道:“上前十步……瞄准蛇头,预备,放!” “轰——”二十多支鸟铳齐发的声音就象炮声一样激起空气强烈的震动,震得康宁两耳“嗡嗡”直响,一阵硝烟过后,前方的大蛇连同路面一片狼藉,大蛇的整个头部被打得血肉模糊无法辨认。 垂死挣扎的大蛇再次诡异地扭动起来,犹如激流中的一条黑色缎带,一分多钟后终于软软伏地缓缓停下,尘烟散去,在大蛇横身之地方圆二十多米范围内到处是残枝败草血迹斑斑,那只被咬死的黄色猎狗此时如同一块肮脏的抹布似的挂在伸出悬崖外的树枝上。 老何擦去脸上的汗水大叹一声:“我的妈啊!这辈子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怕过,我的腿现在还软绵绵的!” 众人先后恢复过来,七嘴八舌大呼侥幸,不少人瑟瑟发抖上下牙还在磕磕直响。老磨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旱烟杆哆哆嗦嗦地往烟锅里塞烟丝,划了四根火柴才将烟点燃,狠狠抽了几口递给身边的老何:“真让你说对了。” “是啊!刚开始不过是开句玩笑,谁知道真的出来了?”老何抽了几口烟把烟杆递给老磨,打起精神转向众人问道:“谁带酒?” 一个中年汉子手忙脚乱解下一个行军铝壶上前递给老何,老何拧开盖子仰头喝了几大口,从地上捡起腰刀迎着偏西的太阳举起,“噗——”的一声将一口酒喷到腰刀上,大吼一声一步步向大蛇走去,众人纷纷站起来紧张地注视着。 老何走到距离蛇头一米处双手握刀高高举起,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挥刀砍下,刹那间大蛇身首分离血花四溅,随即,令人恐怖的情景出现在血幕之中:已经无法辨认的蛇头竟然斜斜飞起,“咚”的撞在五米外的断树干上,稳稳地嵌在离地三米多高的地方竟然没有落下!老何大吃一惊上前几步抬头细细打量,只见蛇嘴不知何时张开,上颚两颗白森森的毒牙已经深深钉入树干之中,脑后刀口处的蛇血如念珠般凝聚,一颗一颗滴落在树下宽大的野芋头叶子上,在寂静中发出“嗒——嗒——”的声音,回荡在魂飞魄散的众人耳畔。 “当啷——”一声腰刀落地,面无血色的老何急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众人蜂拥而上把老何扶到小溪边,用毛巾沾湿冰凉的溪水帮他擦完脸,老何这才悠悠吐出口长气。 老磨放下心来,领着众人开始剥蛇皮取蛇胆,亲手取出大如鸡卵的蛇胆之后,老磨从路边拔起一根草管用刀削尖,拿来自己的大酒壶将刺出的蛇胆汁小心导入壶中,拧紧壶盖双手用力摇了摇递给老何,老何拧开美美喝了一口依次递给下一个人,人们就这样默不做声地每人一口最后传到康宁手中。 康宁闭上眼睛屏气喝下一小口,只感觉甘甜清凉回味无穷,丝毫没有自己担心的腥臊之气,于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众人看到康宁的表情从眉头紧皱到无比好奇,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老磨笑眯眯走到康宁面前:“再喝一口吧!” “不!一口就知足了,我父亲对中医熟悉,所以我知道这种蛇胆酒非常珍贵,今天能喝上一口我已经非常感激!”康宁紧紧拧上酒壶的盖子,一脸真诚地双手递给老磨。 老磨接过酒壶赞赏地点点头,将放在背后的手抬到康宁面前:“把这吞下去吧,绝对有好处!” 康宁接过老磨递来的大蛇胆囊,发现青色的胆囊上面连着个小指头大的金黄色嫩滑结晶体,十分好奇地看了又看,最后只能在老磨鼓励的目光中一口将胆囊吞到肚里,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 老磨哈哈一笑,转身叫来两个中年人:“你们两个马上返回村里,祭祀后将里面这半斤多酒分给三个有病的老人,蛇皮和蛇骨交给族长,快去吧!” 两个中年人略作收拾立刻离去,众人三五成群手舞足蹈地热议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为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大龙并喝下龙胆酒而自豪不已。休息了十几分钟,老磨宣布今晚就地扎营,众人立刻按照习惯的分工四下散去。 老磨和老何把要去帮忙的康宁拉到溪水边的大石板上坐下,老磨轻声说道:“我们瑶家相信瑶医,我也懂一点草药,既然你父亲熟悉中医等会我想送一株瑶家的蛇药给你,这株蛇药十分灵验已经救过上百人的命,目前整个瑶乡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每一代我们也只能传给一个人。今天托你的福,我们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大龙,所以瑶家人要感谢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要是能答应的话,我这就跟你一起去拿。” 康宁听完老磨的话十分惊讶,他隐约记得父亲曾经提起过瑶医中最出色的是蛇医和跌打,但是把发现这样一条大蛇的功劳归到他头上还是感到十分意外,打蛇的时候康宁吓得都不知天南地北了,根本就没有帮上半点忙,如今凭空获得人家的独家秘药,让诚实的康宁怎么好意思? 康宁委婉地拒绝了:“老叔你不用如此客气,俗语道无功不受禄,打下大龙我一分力气都没出,还喝到珍贵的龙胆酒,这已经让我深为感激了。” 老磨和老何相视一笑欣赏地点点头,老磨看着康宁的眼睛郑重说道:“老何向我提起结交你的过程,虽然我见到你只有一天一夜,但是你的为人很对咱们瑶家的脾气,从昨天晚上你和大牛结成兄弟开始,咱们木河村也和小洞村一样已经把你当兄弟看待了。送药给你并非我一个人的想法,是昨晚族长也就是我阿爸等老人商量之后决定的,过几天你就要走了,我们瑶家人从来没有让自己的兄弟空着手回去的道理。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永远不能对任何人说出这蛇药的产地和来历就行。” 看着老磨和老何亲切诚挚的目光,康宁感动地站起来向两位重情重义的瑶家头人鞠了一躬,抬起头动情地回答:“我不知日后是否有报答瑶家人深情厚意的那一天,但这份情将永远记在我心里!我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今日的所见所闻,更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半句瑶家的秘密!” 第34章 金龙球 老磨领着打上绑腿的康宁沿着小溪逆流而上,两百米后左拐走进密林,康宁一看正是打蛇出没的方向十分担心,不禁停下脚步紧张地注视前方。 老磨感觉到康宁停下便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我心里发毛,担心万一再出来一条大蛇跑都跑不掉。”康宁如实说出自己的顾虑。 老磨哈哈一笑,摇头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只要有大龙在的地方,方圆五里之内不会有其他的蛇能生存,都被大龙当作点心了,哈哈!就连速度慢一点的野兽和笨重的山鸡也逃不过大龙的嘴巴,因此你尽管放心跟着我就是。” 康宁听完如释重负地笑起来:“老磨叔,实话告诉你,狼我不一定怕就是怕这大龙,估计以后做梦都会梦到它。” “哈哈,你这孩子真是实诚啊!一点也不像我们见到的汉人那样口是心非,怪不得老何这么喜欢你,我听说他姑婆差点把你当儿子养了,哈哈!”老磨对康宁的诚实极为喜欢,他指指两边树叶上的山蚂蝗问道:“你看,连嗜血如命的山蚂蝗都不敢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康宁这时才看清楚树叶上黑压压爬满山蚂蝗,一张俊脸随即变色,看着老磨频频摇头。 老磨哈哈一笑:“刚才如果你不喝下龙胆酒再吞下大龙丹的话,我就不敢带你来了,那大龙丹和龙胆可都是宝贝啊!孩子,从今天开始至少有上百种毒物再也不敢靠近你,就连一般的毒蛇闻到你身上发出的气味就会四处逃避,从这你该知道那条至少百年的大龙是多么珍贵了吧?你再看看离你最近的这些山蚂蝗。” 康宁一时呆住了,按照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这种说法显得十分荒谬,可是转头看到树叶上的山蚂蝗纷纷掉落地上又不由得他不信,只好抓抓脑袋看着老磨。老磨指指天边的太阳,意思是告诉康宁得抓紧时间,随后转身继续前进。 康宁半信半疑紧紧跟着老磨后面,十分钟后走出密林翻过一片长满青藤和紫色野花的小石岗,一块较为平坦的草地出现在高耸的断壁下面,断臂上爬满了粗壮的山藤和生命力奇强的树木,形状奇特姿态万千,康宁觉得随便从悬崖上挖出一颗树木,拿到大城市都是最好的盆景。 老磨停下脚步把康宁拉到身边,指着石壁下一个光滑的水桶状山洞兴奋得满脸通红:“我这也是第一次进来,原以为这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平时远远望一眼就走,现在我才知道十几年来我都不带眼睛上山,唉!想不到啊想不到!”老磨再次指着五米外石壁下的洞口向康宁解释道:“你看,这就是龙穴,顺着洞口再看其他两个方向,全都被大龙开出路来,如果不是大龙经常通过哪会如此干净光滑?根据上一辈传下的经验判断,这地方一定是那条大龙的三大穴之一,至于里面有多深咱们无法进去也不敢进去。” 康宁有些奇怪:“的确不好进,但不进去我们能有收获吗?” 老磨哈哈大笑:“还是告诉你吧,凡是大龙或者十年以上毒蛇盘踞的地方,附近通常会有治疗蛇伤的灵药!你看,那根四周长着红刺象龙骨一样的黑色东西吗?就是它了,以前遇见都是半尺多高,这么大一颗我从来没见过啊!走,等会把你腰里的小锄头递给我。” 老磨走到那根七十多厘米高小臂粗的丑陋三棱植物,拜完三下从斜背在腰间的绣染挎包里拿出一只折叠成四方形的编织袋,打开之后非常小心地罩下,拔出腰刀走到石壁边割下几节山藤,一脸慎重地将植物与编织袋绑在一起,两只手始终不敢接近编织袋,从上到下绑了三道之后留出长长一截,老磨向康宁解释道:“上面这些密密麻麻的红刺有剧毒,被刺中之后轻者全身浮肿一月不消,重者手脚麻痹无法行走甚至死在当场,所以千万不能大意。” 老磨说完用腰刀贴地从根部无刺的位置把植物砍倒,握住山藤将编织袋连同植物一起抛到五米外的荆棘丛里,接过康宁手中的小锄头快速挖掘起来,一分钟不到,一个宛如拳头大的金色球状根茎出现在眼前,老磨小心割去根茎底部的一根指头大长须,一阵沁人心肺的清香立刻四处飘溢。 收起刀子,老磨象捧婴儿一样缓缓站起,将根茎送到康宁面前,啧啧赞叹一番才说道:“这是我这辈子挖到的最大最好的金龙球,孩子你太有福气了!如果让我阿爸见到,估计他会激动得哭起来的,哈哈!给你孩子,装上吧!” “老磨叔,这份大礼我不能要!”康宁提起连在老磨腰间的土布挎包打开,静静地递到老磨的双手下方:“老磨叔,今天我已经大开眼界了,这东西拿回去给族长叔公吧,从你的话里我知道,他老人家也许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应该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才是,况且这是瑶家的珍宝,我拿着没有多大用处……别,老磨叔你别生气啊!不如这样,你的那个皮囊里定然也有这种灵药,分点给我就行,这宝贝你留着,瑶山毒蛇多乡亲们随时可能用得着。” 老磨惊讶地看着康宁,好一会感动得双眼湿润,他默默把金龙球放入自己的挎包中,绑好之后移到腰下,上前一把搂住康宁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三下,松开手抹去泪痕:“孩子,你的心比金子还亮!” 随后老磨附在康宁的耳边低语了近三分钟,康宁一直静静倾听频频点头,最后老磨拉开距离关切地问道:“都知道怎么用了吧?” 康宁用力点点头:“记住了!一辈子也不会忘!唉——如果老磨叔你不告诉我用法,再好的灵药在我手里和废物毫无区别啊!老磨叔,我谢谢你!” 老磨高兴地在康宁头上轻轻拍了一掌,随即指着地形地貌以及周边相应的植物,向康宁传授这种灵药的生长环境、年份、用量、配伍等知识,等康宁全都记下之后才高兴地对康宁大声说道:“走吧,咱们回去,刚才我听到几声枪响,估计今晚有烤山羊肉吃了!” “你怎么知道是山羊?”康宁惊讶地问道。 老磨头也不回一面走一面说:“在咱们来的那条路上距离营地四里远的地方,我们好几个人都看到草丛里有很多野山羊拉的新鲜屎,我估计那一群得有二三十只,刚才十几个人去打至少能带回两只。” 康宁听完佩服不已,看来术业有专攻这句话十分正确,自己怎么就不细心观察呢?想到这里,康宁决心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好好向瑶家乡亲们学习狩猎和植物知识,说不定那一天自己能用上。 第35章 收获 沿着小溪回到营地,康宁发现刚才还是一片狼籍的空地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两只大铝锅架在用大石块搭起的灶台上,一个年轻汉子正在往熊熊燃烧的灶眼里添干柴,溪流边五个汉子在剥两只山羊皮,还有一只被捆绑四肢的活羊躺在草地上直叫唤。 大牛看到康宁回来立即迎上:“哥,你看这羊肥吧?最轻的少说也有四十五斤,等会一只炖一只烤,可香了!” 老何指挥十几人砍下碗口粗的大竹子正在搭棚子,看到康宁回来便走过来:“我看老磨那得意样,老弟一定大有收获吧?” “收获很大,学到了许多在外面学不到的东西。老哥,这几天你可得教我怎么辨认野兽的踪迹,怎么做套子和陷阱,怎么驱赶和射猎,我对此实在一窍不通,不然的话,万一哪天我在哪个山里迷路了很可能会饿死。”康宁笑着向老何提出请求。 老何哈哈一笑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小子你算是找对人了!没问题,明天开始我带你,不过辨别草药的事你得找老磨,别看他外表大大咧咧的,对那些树木花草我们瑶乡谁也比不上他。” 大牛看着老何转身离去,对身边的康宁感叹到:“老何叔一直是我们最好的猎手,我听说他十八岁那年陪南宁来的什么专家上山,一个人就敢打死一只两百多斤的花豹,如今快五十了身子还这么硬朗,我看了都佩服,今天他又砍下龙头,肯定被记入族谱了!唉——今天我怎么那么傻没第一个上去砍龙头,要是我砍下龙头,回去后小明妹子不用我追肯定笑眯眯来找我上山的,太可惜了!” 康宁看到这个憨厚的结义兄弟,对他敢恨敢爱的坦率性格十分欣赏,想到没什么东西送给兄弟心里就不好受,想了一会对大牛说道:“大牛,你的功夫与你老何叔谁高一些?” 大牛一愣:“三分钟内他放不倒我,我就能赢他,但很久没有交手了我也没把握。” “这样,你不是总问我怎么打败你的吗?其实不难,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段时间晚上扎营之后我教你一些技巧,估计练熟之后你老何叔不是你的对手了。”康宁笑着说道。 “真的?太好了!我昨天晚上就想求你教,可族长说如果你不主动开口我就不能勉强你,要我守规矩,搞得我心痒痒的又不敢说。”大牛兴奋得拉起康宁的手,走到摆弄一堆花草的老磨跟前大声汇报:“叔,我宁哥愿意教我功夫了!” 老磨颇为惊讶地看了康宁一眼,转向大牛黑下脸问道:“死皮赖脸哀求的?” “老磨叔听我说,大牛是我结义兄弟,我这当哥的和他练两招是很正常的事,是我提出来的你可千万不能责怪他。”康宁知道瑶家的规矩很严格,于是忙着解释起来。 老磨对大牛鼓起眼睛:“你小子撞彩了!几天时间里好好学,也把你那两招打鸟的招式教给你哥,别只顾自己。” 大牛咧着大嘴尽力表现得恭恭敬敬地一个劲点头,让旁边的康宁感觉十分滑稽,想到老磨不单是村长还是大牛未来的岳父,也就理解了两人之间的这种微妙关系。 入夜,三十多人围着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尽情享受鲜美的食物,篝火旁架起的烤山羊飘散出诱人的浓香。 康宁原本以为只有盐巴涂抹的羊肉味道不会好到哪去,谁知如今才发现自己错了,想了想突然记起老磨摆弄的那些花草叶子,便对身边的老磨详细请教,老磨果然拿过剩下的一把花草叶子来,逐一向康宁传授这些天然香料的知识,不时让康宁放到鼻子下感受各种植物不同的味道,康宁认认真真不懂就问,很快就获知这些植物的生长环境、用法用量甚至其他一些治疗作用,看着自己跟前越堆越高的各种植物,康宁惊叹之余心中对老磨充满钦佩和感激。 吃完一大块水煮淮山,又吞半个大竹筒的炖羊肉之后,康宁揉了揉微微鼓起的肚子大呼过瘾,淮山是在山上现挖的,碗筷全是竹子做的,直到现在康宁才知道为何大牛说不清楚粮食的来源,只因为深山里的美味太多了他数不过来。 撤下两个大铝锅之后,炭火上方就剩下架子上那只还在“吱吱”冒油的金黄色烤山羊。众人的晚餐告一段落,纷纷打开酒壶传递着喝起来,不久,一阵低沉的歌声响起,五个汉子坐在一起唱起了瑶族传统的叙事歌,歌声简朴悠扬,在山野中传得很远。 瑶民唱歌和说话不同,平时说话还通行桂柳话和土话,但唱歌绝对是原汁原味的土话。老何知道康宁不懂便在他耳边解说歌词大意,意思是从瑶母、盘王开天辟地开始,直到两千年来被迫迁移颠沛流离的苦难,再到自强不息的瑶族人如何抵抗歧视和杀戮以及从中涌现出的英雄事迹,一直唱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就在大牛用锋利的匕首割下一块块烤羊肉的时候,合唱声再次响起,这次曲调一变轻快了许多,康宁看着众人都向老何笑便问唱的是什么,老何嘿嘿一笑只顾喝酒,康宁转向老磨这才明白过来:今天砍下蛇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老何,此时在赞歌里已经变成率领勇士们屠龙的英雄了! 康宁明白过来,等歌声结束大家一阵喝彩之后,康宁笑眯眯向老何竖起了大拇指。老何装作没看见,大声用土话和众人说了一通,只见众人轰然叫好全都看着康宁鼓掌,康宁尽管不知说什么但也明白不是什么好事,心里生出被老何卖了感觉。 弄清之后康宁无奈站起来,走到中间空地上打了一套简单的八卦掌,收起招式就走回来。这时人群中一个壮实的小伙不满地大声说:“哥子,你打架只会躲,等对手没有力气了就摔跤,刚才那套拳软绵绵的我看也是躲,如果你不躲的话肯定不行!” 康宁发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等待回答,心想瑶家汉子最敬重的是勇士,男人们大多是直来直去的豪爽性格,自己如果不露出点真本事的话,下去几天恐怕很难相处,于是康宁干脆走回场中,环视一圈大声说道:“好吧,哪位兄弟如果有兴趣的话请上来比试一下,我不躲,要是打退我一步就算我输!” 康宁话音一落,满场顿时喧哗起来,五六个胆肥的小伙立刻站了起来,老何和老磨相互对视一眼便达成默契,他们也很想知道康宁的功夫达到何种程度? 第36章 狩猎 发话的小伙子叫磨宽,是老磨的亲侄子,同时也是木河村上百青壮中武力仅次于大牛的人,他听到康宁说“退一步算输”这话十分生气,因此他拦住其他几人率先向康宁挑战。 康宁抱拳见礼后含笑站在原地,双腿微微打开注视着磨宽,磨宽见康宁如此托大便低吼一声,握紧拳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康宁后发先至,在磨宽拳头举到一半之时,身形一晃左肩膀早已顶到磨宽的胸膛,“嘭——”的一声撞击,磨宽双脚离地两尺整个人向后倒飞起来,等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五步外草地上的时候,众人的惊呼声才刚刚发出。 眼冒金星的磨宽一手撑地一手捂胸坐起来,看着康宁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受到沉重撞击的一瞬间仿佛电击的感觉让他感到巨大震撼,高昂的斗志早已被深深的恐惧所取代。 老何和老磨大吃一惊,看到康宁快步上前亲热地扶起磨宽,两人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他们与在场所有人一样根本就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百多斤重的磨宽就被康宁打飞出去,心里的震撼就不言而喻了。老何叫上老磨走到康宁身边,看见磨宽红着脸道谢便望着康宁笑起来。 “小子,你这是哪家的拳术?”老何感兴趣地发问。 康宁歉意地回答:“家传的形意拳。” 老磨在边上插话:“这吓人的功夫你练了多久?” “四、五岁的时候就被我父亲逼着练,到现在过二十年了。”康宁如实回答。 老何和老磨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露出佩服的神色,老何非常感兴趣地再次询问:“你和你父亲比如何?” 康宁想了一下说道:“内家拳和外家拳有许多不同,比如太极、八卦和形意这三种内家拳,尽管招式和训练方法不一样,但本质是相通的,一般情况下年纪越大功力越深,当然老了身体机能退化之后也不行,但是象我父亲六十一岁这个年纪,我还真打不过他,记得春节他考校我功夫的时候,就把我打出去五米远。” 老何和老磨双眼瞪得象铜铃似的好久才长出一口气,康宁见状干脆大方一点,叫过大牛与自己配合向大家演示一番,他让大牛尽管出拳自己化解,五次攻击大牛都无一例外倒在地上,大家这才想起大牛挑战康宁时人家给留了多大面子。目瞪口呆之后,众人无不为康宁精妙的招式和不可思议的打击角度所折服,看向康宁的眼神再也没有了猜疑和不服气,全都变成深深的尊敬和钦慕。 从这一晚开始,每天晚上营地都成为康宁的拳术指导场所,十多个酷爱习武的汉子在康宁的指导下毫不在意白天的疲惫,一个个认认真真反复练习。大牛得到康宁的特别照顾,针对大牛的特点,康宁教给大牛一套呼吸换气的方法,并对大牛出拳的方式不厌其烦地进行纠正,结果大牛练了三天之后终于摸到窍门,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进退有度,慢慢领悟到“神凝意静不僵不拙,自然合度首尾一贯”的含义之后,大牛身上的毛躁脾气也逐渐改变。 第五天晚上,整个狩猎队伍只剩下十二人,原因是打到的猎物越来越多,那二十几人不得不肩扛担挑将丰盛的战利品陆续送回去。剩下老磨、老何领着康宁等十人要翻越广西境内最后的一座大山进入贵州荔波境内,老磨和老何要去贵州瑶家发请柬,邀请荔波白裤瑶的几个村子族长和头人们,秋天到南丹参加几年才进行一次的隆重祭祀。 老何两人坐在石板上,看着小伙子们在康宁的细心指导下练拳,一面抽着旱烟一面轻声交谈。 “真是个好后生啊!现学现卖昨天就打到一头野猪,鸟铳使得像模像样,惊起的斑鸠、竹鸡都被他从天上干下来几十只了,聪明人学东西就是快啊!我现在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要是这家伙是咱们瑶家人该多好?”老磨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几天来我发现,其实有很多草药他都认识,不清楚的往往我只说个开头他好像就明白,和我讨论的那个接骨方子比我用了几十年的还好,他要不说是他阿爸教给他的,我真以为他就是个骨科医生。” 老何微微一笑:“喂,你真的相信这家伙是下岗工人?别人不懂我可知道,在外面他这身本事还下岗的话,恐怕早饿死几千万人了!” “你是说……” “我没说什么,唉!这家伙锋芒不露彬彬有礼,从不打听别人的私事,我也不好意思问他太详细,但总觉得他眼睛里时常露出断奶牛犊眼中才有的那种神态,似乎有过什么伤心事压在心里,让他憋得难受出来走走散散心。”老何说完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老磨看向康宁好一会,用烟锅在身边树干上磕几下:“今天下午我问他在荔波游荡完了怎么打算,他说看心情再说,我开玩笑说什么狗屁心情?干脆跟我回木河去,去求我阿爸向祖宗祷告收他为瑶人,全村所有姑娘任他挑,那知这家伙咧咧嘴就借故跑开了,哈哈!” “得了,老几十岁的人了还这卵样?别做梦了,这是一只盘旋在云端的鹞鹰啊!咱们这地方留不住人家的,擦干净口水早些睡吧。”老何说完也收起烟杆,打了哈欠就钻进草棚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康宁按例站完两个小时的混元桩,打完一套八卦掌就到小溪边洗漱擦身,完成之后与陆续忙完自己事情的众人一起,在朝阳下吃早餐。 康宁从锅里捡起一块紫山薯啃起来,大牛从架子上给他拿来一片巴掌大的烤竹鸡,转身到溪边提水灭掉余火,忙完之后也拿起块山薯大吃起来。六天的相处让大牛对自己这位义兄的感情越来越深,无论何时都不离康宁左右,让内心孤单寂寞的康宁心存感激。 吃完早餐继续上路,今天是最轻松的一天,按照老磨的说法是:得到大龙超过一万头野猪,何况还驮回去十几只野猪和山羊,今天轻轻松松的走路随遇而安! 走在上上下下的山梁上,康宁每每为眼前的美景所陶醉,二十几年来生长在都市的康宁从来没有到过乡下,更没有到过深山老林里,因此这段经历他十分珍贵。从进入瑶寨到如今九天时间,让他体会到什么是善良与真挚,什么是友爱与包容,姑公、姑婆、春兰母女、老族长、大牛、老磨、老何……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令他无比感动。 “哥,快点啊!”大牛站在前方的巨石上向落在后面的康宁大声呼唤。 康宁抬头一看,前方巨石上的大牛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精壮威武,金色的霞光给他披上一层耀眼的光晕,如同画卷般展现在康宁眼前。大牛看到康宁傻傻地站在自己下方三十多米远的山道上望着自己,又大声喊起来:“哈哈,快啊!咱们落后了。” “好咧!”康宁回答完微微一笑,沐浴朝阳加快速度向前迈进。 第37章 文明与蛮荒的交界处(上) 下午三点半,康宁一行十二人终于翻越人迹罕至的大山下到北面山脚,一条清澈的河流展现在大家眼前,在众人的交谈中康宁得知这条由北向南的河流名字叫打狗河,还在琢磨这名字的来由时,没想到老磨一句话让康宁明白原因是那么简单——古时候这地方有个风俗,只要狗掉到水里谁打得算谁的。 沿着河岸向北行进,十几公里内景色峻秀非常迷人,弯弯曲曲的小河东西两侧悬崖峭壁险象环生,昂头观望如两把锋利的刀口拼成一线天,山巅山腰大雾弥漫霞蔚云蒸,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形状,让人眼花缭乱恍若置身仙境。 峡谷中的河流有不少激浪河段,宽阔的河湾却又水明如镜清爽凉快,康宁心想如今正是旅游的好季节,如果设置漂流应该非常吸引人。尚未感叹完毕上游就传来一阵欢呼声和尖叫声,康宁定神一看,才知道自己刚刚还在想的漂流已经有了,七只橡皮艇先后越过激流进入河湾,每只艇上都有五个男男女女在尽情欢呼。 瑶家人爱面子,所以大家全都下河洗了个澡,脱下的衣服随手搓洗干净就晾晒在岸边的小树上,洗完澡穿上也已经半干了。康宁本想换上自己的牛仔裤和运动短袖,脱下解放鞋换上跑鞋,但看到大家的情况后很不好意思独自享受,于是便打消了这个想法,还和大家一样穿着瑶族的服装。 坐落在打狗河畔的捞村其实不是村而是个乡,捞村乡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是白裤瑶,这个距离新的旅游胜地荔波只有不到五十公里的捞村的头人,正是老磨的亲家金端,老磨的大女儿十年前嫁给他的大儿子,老何又与四十八岁的金端是结义兄弟,因此一见面大家就无比亲热。 康宁坐在吊脚楼下精心雕刻的石板上喝茶,看到两百米外停车场里数十辆各式高级轿车和豪华旅游车,以及四处走动的红男绿女,顿时有种身处幻境的感觉。 整个村寨因旅游的需要被大肆改造,新建的一排排瑶家吊脚楼沿着河畔掩映于绿荫丛中;每一条道路都用水泥浇筑而成,明显看出道路两旁的罗汉松和清秀婆娑的金竹等植物都是刚从山上移栽不久;方圆三百米的平坦广场上用两根巨木架起一座刀山,上面还插着十几面彩旗;刀架旁边是一个直径约一米五的崭新铜鼓,此时正架在刷上喜庆红漆的高台上;数十个男男女女中外游客正晓有兴趣地打量着铜鼓和刀山,显然感觉无比新奇和兴奋。 可这一切落在刚从深山老林里走出的康宁眼中显得极不协调,与真正的瑶寨比起来,这里缺少的不只是自然与和谐,更缺少那种独一无二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浓浓情韵,就拿高台上那面崭新铜鼓来说,无论是颜色还是外形都极不地道,丝毫没有历史的气息和令人仰慕的庄重威严。 老何走出头人专用的吊脚楼,来到楼下康宁身边问道:“怎么样?这里漂亮吧?” 康宁摇摇头:“是漂亮,但这已经不是真正的瑶寨了,那些楼、小路、树木还有刀山、铜鼓,尽管很漂亮但没有灵魂。” 老何高兴地拍打两下康宁的肩膀大声赞道:“不愧是我兄弟!我看来看去看不出什么名堂总感觉不对劲,你一句话就说出其中的关键,哈哈,可见你的心是跟咱们瑶家人连在一起的!” 老磨与捞村头人金端结伴出来,听到老何大赞康宁忍不住走上来询问,老何把内容重复了一边,老磨听完高兴地笑道:“自己人就是自己人,这话我爱听,哈哈!” 金端一脸无奈地说出了其中缘由:五年前捞村乡获得中央民委的一笔五十万元的扶贫款,于是金端等乡领导决定修建道路开发旅游。谁知路刚修好,就有人来摘了桃子——一个外商看上了捞村的山山水水,便投资三百万建起了这个民族度假村,直到今年年初才建好。如今整个捞村变成度假村的打工者,虽然收入有所增加,但金端等乡亲还是感觉不合理,可也没有任何办法去争取什么。年轻的乡民们逐渐被外面的风气改变,整个十里八村的古老瑶寨,如今已没有了往日的安宁与恬静。 或许这就是发展带来的冲击吧!大家都无可奈何地叹着气,金端说酒席摆好了拉着大家回屋子,坐下后少不了几轮敬酒,几杯下肚就笑语欢声杯盏交错了。康宁对桌上的几种说不出名字的鱼特别感兴趣,这些在打狗河里捞上的鱼味道鲜美而且十分难得,贩子们在河边等着都愿意出三十元一斤,听说到了贵阳二百八十元一斤还要有身份才能吃到。 酒足饭饱,金端笑呵呵对大家说道:“今天有几个旅游团同时到来游客很多,八点钟要为游客表演铜鼓舞,等会一起去看看吧,看我们的后生人跳得怎么样?” 大家一看时间差不多,于是纷纷同意陆续出去,康宁走到门边看到日历上的时间是八月四号,屈指一算自己已经逃亡四十五天了,想想这四十五天中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康宁不禁微微叹息。 从位于山脚的吊脚楼步行五分钟就来到表演的广场,北面坐着两百多个来自各地的游客,正期待地看着身穿白裤瑶盛装的三十多个姑娘小伙在做准备。 金端领着老磨一行在西边的两排石条凳上坐下,老磨指指高台上的铜鼓戏虐地问道:“亲家,年年都是你敲的铜鼓,今天你干吗不上去?那么多客人眼巴巴看着,唷,还有几个金毛白皮的外国人,你上去一定脸上有光!” 金端打了一掌老磨:“滚!台上那个破烂东西也敢说是铜鼓?送我装苞谷我都不要!唉——自从度假村开张之后我再也没有敲铜鼓了,他们先是出十万块想买我祖上留下的那面铜鼓,见我不愿意就通过上面来压我,我对他们说如果敢动我家铜鼓一下,估计有数万人敲着几百面战鼓出来,不信试试!他们一听再也不敢提起了。” 众人一听全都哈哈一笑,引来游客们的一片惊异的目光。 第38章 文明与蛮荒的交界处(中) 八、九个外国人正好坐在靠近西边的地方,听到一阵放肆的笑声感到奇怪,纷纷向笑声处看过来。亮堂堂的灯光下,他们发现这群人的衣服虽然没有台上台下那些年轻人那么干净鲜艳,但是某些装饰的细节和总体感觉,还是吸引了他们其中一人的注意力。 这群人里有两个是研究东方瑶族历史文化的访问学者,其中一位金色长发的名叫珍妮的美女在贵州已经呆了半年,这次陪同英国同乡前来是她第三次进入捞村了,因此她大胆地拉过身边的女翻译向金端一群人走来。 用蹩脚的汉语说了句大家好之后,珍妮用英语对翻译一阵表达,翻译询问一番才点点头向金端问道:“珍妮小姐说,她看到你们的服饰和表演的人不一样,而这位高个子先生衣襟上的绣花图案是她第一次见到,所以她问这衣服是哪里做出来的,能否到做衣服的地方去看看?” 其实康宁见到珍妮还没过来,就已经不动声色移到老何的身后一排,并弯腰托腮和大牛说话,哪知这眼尖的英国女人还是看到他了。她说的每一句话康宁都能轻松理解,而且康宁自信自己的英语口语至少比这女翻译强十倍,但他为了避免麻烦头也不抬继续和大牛说话,哪知大牛这小子看到个金发碧眼丰乳肥臀的外国女人过来,早已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停止说话,一双牛眼瞪得圆圆的看着珍妮发呆。 金端乡长熟悉珍妮但不熟悉康宁,他看到康宁前襟镶边是用金线和银线绣着一串金银花也十分好奇,按理说白裤瑶汉子黑色上衣的前襟镶边都是纯净的蓝色,于是金端转向老何和老磨,老磨也不懂其中的奥秘,只能看着老何,老何想了想对翻译说道:“这是个人的私事,我也不知道。” 珍妮听完翻译的话转而看着康宁,正好康宁实在尴尬也就抬头板起面孔装糊涂,珍妮看到康宁高鼻秀眼文质彬彬的俊脸感到非常惊讶,感觉康宁上唇的小胡子更是让他平添魅力,这样的长相别说瑶民,就算是在东方男子中也属难得一见之人,因此,她欣赏之下一时间不由看呆了。 倒是珍妮身边的女翻译急了,她看到珍妮的惊讶表情认为被冒犯了,立刻指着康宁的鼻子大声呵斥:“你这人怎么不懂礼貌?人家珍妮小姐是我们的贵宾,是从欧洲的英国牛津大学来的你知道吗?快向珍妮小姐赔礼道歉,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这女翻译一吼,几个高大的白人青年担心出什么事走过来了,所有游客全都站起来望向西边,老磨等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才是,康宁虽然生气但又顾虑重重,倒是见多识广的老何指指女翻译板起老脸回击:“你这孩子是公家人吧?你这种态度很不对,现在是谁求谁你要搞清楚,谁不讲礼貌了?啊?外国人怎么了?外国人就不是人了?我告诉你,我是人大代表,你再这样蛮不讲理我要找你上级,问问他怎么用你这样的翻译!” 老何一说话身边的小伙子都站起来,珍妮一看情况不对便急急解释,那几个老外明白过来鄙夷地笑了笑,就拉着珍妮一起回到座位上,剩下那个女翻译十分尴尬地低下头跟在那群白人身后。 老磨见事态平息笑着对老何说道:“老何今天威风啊!几十年来我就是服你这点脾气!” 老何哈哈一笑指着康宁说道:“这家伙长得太俊,让洋婆子都看呆了,我早说过男人太好看麻烦多,你看这麻烦不就来了?大牛,就你那憨样还流什么口水?” 众人又是一笑,说了一会话表演开始,于是也就停下话头注意观看。四十分钟的铜鼓舞让失望的老磨和老何不停摇头,他们看到自己白裤瑶祖先千年传下来的铜鼓舞变了模样十分生气,你一句我一句什么“猴子都跳得比这好看”“那铜鼓敲得象用棒槌擂衣裳”“那长管竹笙吹的跟放屁一样”等等的讥笑,让金端面红耳赤实在放不下面子,最好只好如实交代:这舞蹈被县里文工团的领导改编过了! 一旁的康宁听得有趣强忍笑意,大牛等人待表演一结束全都笑出声来,直到一阵紧锣密鼓响起大家才停下:上刀山这压轴戏开始了。 两名白裤瑶汉子用数把长刀砍断几根竹子后,便一把一把地将这些锋利的长刀白刃朝上固定成楼梯状,一个白裤瑶十六、七岁的少年稍作活动,打着赤脚一步步踩着刀锋登上四米多高的刀山,站在最顶端的那把刀锋上做了个白鹤亮翅的动作,赢得了观众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少年又做了几个动作,从另一边趴下刀山,刚一站稳掌声如潮,结束后许多游客都来到刀山下,争相和勇敢的瑶族少年合影留念。 看完表演已是将近十点钟,最后上刀山的节目让老磨和老何交口称赞,心情大好的金端提议继续喝酒,众人一听立刻答应,一行十五六人浩浩荡荡开赴金端的吊脚楼,家里的几个女人远远看到众人回来,连忙跑进后院忙碌起来。 众人兴高采烈喝到一半,珍妮和两个高大的英国青年在翻译的陪同下不请自来,众人一愣随即热情地招呼坐下,康宁乘乱对老磨和老何耳语几句,两人有些疑惑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客人坐下按瑶家习惯喝下三杯之后,大家也就随意交谈起来,珍妮苦于不会汉语只能通过翻译表达谢意,谁知珍妮的表述方式十分古典委婉,翻译急得脸都红了还是解说得词不达意。看着瑶家人不解的神色,珍妮着急地反复表白越说越快,翻译就越来越急大家也就越来越迷糊,只听珍妮身边一个高大的青年不屑地用英语说道:“亲爱的珍妮,你认为有必要浪费时间跟这些蛮荒野人交流吗?”另一个白人青年则忍不住大笑起来。 瑶人都看着女翻译,女翻译倒是听懂了白人青年的话,但她闭着嘴什么也不说,老磨几个头人相互对视一眼均搞不清怎么回事,这时,康宁冷冷的声音响起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屋子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39章 文明与蛮荒的交界处(下) 康宁直起腰板,用桂柳话对女翻译冷冷地说道:“你告诉他,我们的祖先乘坐马车拿着弓箭征战天下的时候,他们的祖先还在树上和猴子争抢野果子吃!” 女翻译刚想呵斥康宁,无奈她此时看到的康宁一脸肃容不怒而威,惊慌之下张了张嘴什么也不敢说,珍妮刚要责备身边出言不慎的朋友,听到康宁冷冷的声音立刻望向康宁,接着盯着女翻译等待她转达康宁的意思。 善良好客的瑶家人本来对那两个眼高于顶不讲礼数的白人青年有点看法,此时见向来和气礼貌的康宁如此生气地说出那种话,大家立刻猜到了点什么,联想到瑶族长期以来受到的歧视,大家全都沉下脸盯着女翻译和两个英国男人,真个堂屋突然变得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珍妮想不到情况变成这样,来不及责怪自己的朋友连声催促翻译解释康宁的话,哪知翻译就是不说急得珍妮手舞足蹈焦急万分,老何见状猜测康宁能听懂外国人的话,连忙向康宁问道:“老弟,刚从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咱们瑶人?” 康宁转向老磨、老何和金端几个头人:“我说了老叔你们要沉住气,不要让事情闹大就行。刚从那英国小子说我们是蛮荒野人,认为和我们坐在一起是浪费时间,我听到后忍不住气,就让翻译告诉他们那句话,谁知这个翻译是个崇洋媚外的软骨头,不敢把我的话翻译过去。” “什么?老子劈了他!”大牛“呼”的一声站起想要拔出腰刀。 康宁一把抓住大牛的手轻轻一拉就把他拉得跌坐在座位上:“大牛不能胡来!还有长辈在此你急什么?” 大牛等着铜铃似的眼睛看着刚刚说话的白人大个子,那家伙知道说错话了吓得站了起来,冷静下来之后又以不屑的眼睛看着大牛然后转向珍妮:“走吧!我们文明人不适合与野蛮人呆在一起。” 康宁实在忍不住了,他站起来隔着桌子用熟练的美式英语大声说道:“刚才我让翻译转达我们瑶家人的意思,但是她没有这个勇气那么我就来说吧:你这杂种没有资格侮辱我们,我们的祖先乘坐马车拿着弓箭征战天下的时候,你们的祖先还在树上和猴子争抢野果子吃!听明白了吗?是否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珍妮大吃一惊,她根本想不到瑶家人反应如此强烈,更想不到眼前这个英俊的白裤瑶青年英语水平这么好,她立刻向康宁诚恳地道歉,希望康宁能原谅她的朋友。康宁一字不差地翻译给三个头人和在座的瑶族兄弟,这才让大家的怒气稍稍平复,而此时的女翻译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康宁,心里感到无比羞愧。 康宁用英语和珍妮交谈起来,他告诉珍妮说五百里范围内的瑶家乡亲都愿意和珍妮这样和蔼礼貌的人相处,都愿意盛情接待珍妮这样的朋友,但是绝对不欢迎另外两个有着肮脏歧视恶习的人。 珍妮再三道歉之后,看到自己的两个朋友狠狠地瞪着康宁,深知瑶家男人爱憎分明的珍妮生怕出事,连忙拉着两人告辞离去,康宁在金端的委托下,代替主人礼貌地将珍妮送下吊脚楼,对身边虎视眈眈的两个白人视若无物。 刚才口出狂言的高大白人恨意顿生,在走出小院门时故意狠狠地用肩膀撞击康宁,哪知康宁早有防备身影一晃上前半步轻松躲过,珍妮发觉之后大声制止自己的朋友,哪知那小子一击不中恼羞成怒,迅速冲上去对着康宁的后背猛力一拳,珍妮捂着嘴刚要发出尖叫,康宁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身子一偏避过拳头,顺势一手钳住那只满是长毛的手腕,另一手扣住他的腰带,眨眼之间借着他巨大的冲力向前一送,将近两百斤的高大白人摔进三米远的池塘里,自己拍拍手礼貌地向一脸震惊的珍妮告辞,然后轻轻松松转身进院上楼,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心神未定的珍妮转向池塘,只见自己的另一位朋友正在手忙脚乱将满头水草的伙伴拉上岸。吐出一大口脏水之后,全身淌水狼狈不堪的落水者瞪着恐惧的眼睛反复叨念:“我的上帝!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他是魔鬼……” 吊脚楼上的众人一言不发地喝酒,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传来,纷纷奔出屋子涌出楼台,看到康宁平静地走上楼梯顿时放心,当众人看到那个满口污秽的白人像猪一样被拖上池塘时,惊讶之后全都发出痛快的哄笑,随后慷慨地送给狼狈而逃的两个白人阵阵嘘声。 众人在一片笑语中重新坐下,老何拍了一掌金端的大腿:“怎么样端老弟,我让你叫我这老弟送客英明吧?” 金端咧着嘴笑了笑也不答话,端起酒杯送到康宁嘴边,逼着康宁喝下之后感叹道:“老弟,老哥我感激你,你保住了我捞村瑶人的脸面!如果不是你仗义,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我就没脸见人了!来,老哥再敬你三杯!” 老磨和老何以及同来的小伙子都倍感有面子,因为在他们心里康宁就是自己的兄弟啊!特别是大牛,脸上全是佩服的神色,挤在义兄康宁身边不住傻笑。 康宁礼貌地回敬金端一杯,然后逐一向老何、老磨和所有在座之人敬酒,喝下十几杯之后康宁强压住腹中的翻腾,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老何叔,老磨叔,老端叔,还有各位弟兄们,我来到瑶家虽然只有十天,但我感觉就像和大家一起住了十年一样,在瑶乡我体会到什么是亲情什么是温暖,什么是淳朴什么是善良,学会了打猎辨别许多药草和野兽踪迹,每天都喝到最美最香的瑶家米酒,我在此感谢大家对我一个汉族游子的接纳和照顾!” 老何和老磨知道康宁要走了,全都情绪低落地垂下头一言不发,金端惊讶地大声说道:“什么?兄弟不是咱们白裤瑶?” “不!他是我们白裤瑶最好的兄弟!是我们永远记住的亲兄弟!”老磨猛然抬起头大声辩解,随即一把搂着康宁的脖子,将自己的酒杯缓缓送到康宁嘴边。 老何的酒杯也随即送到,十几个白裤瑶汉子的酒杯先后停在康宁面前,康宁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满是离别的不舍和忧伤,鼻子一酸泪珠滚滚而下…… 第40章 好人有好报 村口的高岗上,老何和老磨向北极目眺望,一直到那辆残旧的农用车拐过弯道消失在两里外的一片竹林后面,这才眨了眨发红的眼睛相互对视起来。 老何清咳了一声,指指老磨手中的那套白裤瑶衣服:“你问那家伙索要这套衣服干吗?” “拿回去,过年过节摆到香案上。”老磨低声回答。 老何点点头:“明白了!那家伙带来运气让咱们发现大龙,依族规他有这个资格享受侍奉。” 老磨摇摇头:“何止这些?” “哈哈,我明白,但你别忘了他可是我介绍给你认识的,我们村里也还留有他的位置呢。”老何说完哈哈一下,转身独自走下山岗。 老磨看到哭得像孩子似的大牛还蹲在地上流泪,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拉起:“起来吧孩子,你放心,你的老僮吉人天相绝对没事,这好人啊总是有好报的,我相信他总有一天还会回来!走吧,咱们也该回家了。” 穿回一身牛仔便装的康宁背着那个运动包坐在狭小的驾驶室里,一言不发目视前方。包里有姑婆送的银手镯,有老磨叔送的灵药,还有金端叔送的一块一寸见方雕刻着莫名图案的银牌,但此刻这个包抱在康宁胸前,他感觉是抱着的不是包,而是满怀的亲情以及苏芳无私无怨的挚爱。 不久康宁发现,前方一辆三菱越野车一头栽进稻田里,屁股还架在狭小的公路上挡住了农用车的去路,两个二十多岁的时尚女人在越野车旁边着急的喊叫,但是任由车轮如何转动,车子就是趴在原地无法倒出泥潭,康宁看到在驾驶座上徒劳努力的也是个女人,不由感到有些惊讶,想了想反正自己也过不去,不如下去帮帮忙。 康宁和开车的捞村小伙子吩咐几句便开门下车,走到越野车旁看了一下前轮下陷的深度,在看到这是辆四川牌照的车子,摇摇头上前用普通话对车上的女司机说道:“这样不行,你越是加油就陷得越深。” 女司机一脸大汗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看到一个高挑英俊的帅哥出现在车门外先是一愣,随即展开迷人的笑脸柔声问道:“那怎么办啊?” “你车上有牵引绳吗?” 女司机摇摇头:“没有,谁整天带那玩意在车上。” 康宁转身走回农用车询问司机,司机正好有一根钢丝绳缠绕在油箱上边,于是连忙下车殷勤地忙碌起来。康宁提着钢丝绳固定在越野车后部的牵引勾上,挥手让小伙子将农用车开近,将另一端连接在农用车前方的着力点上。 两个车外的女人看到英俊的康宁不紧不慢地忙碌着,立刻凑到一起低声交谈,穿白色短袖的留着长发的女人稍微年轻一些,她呆呆看着康宁说道:“这小子帅啊!估计也就二十四五左右了吧?” “还真有男人味,你看他那长长的手指,还有那小胡子,好有味道啊!不过看他的眼睛好像很忧郁似的,估计可能二十八、九了吧?”个子稍高的短发女人赞了一番才猜测康宁的年纪。 长发女人笑眯眯地说道:“还是仪姐阅历丰富,我再一看果然和你说的一样。” 短发女人回过头佯装生气:“什么阅历丰富啊?拐弯骂我是吗?再说看我不收拾你这小妖精!” 两个女人不顾康宁在忙碌,竟然站在路上打闹起来。 康宁系稳钢丝绳走到驾驶室外:“你检查一下手刹,点火发动,等会感觉到牵引力传来时将手档挂到倒车裆上,不需要踩油门,注意方向盘及时转向就行。” “喂喂!站住,怎么感觉怎么转方向盘啊?”女司机大声叫住转身离去的康宁。 康宁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司机:“不会吧?你是怎么将这车开到这里?” 女司机脸一红随即大声说道:“开车不难,谁知它不听话跑田里去了,嘻嘻,不如这样,你上来开好吗?” 康宁无奈地点点头,说声稍等便走向农用车,跟司机说完注意事项之后走回越野车,看到女司机早已下车在外面等待。康宁看了一眼几个女人的位置叮嘱到:“麻烦你去和那两位女士说离远点,站得太近万一钢丝绳断裂就危险了。” 一身白色紧身运动装的女司机年约三十,身材十分傲人,除了几许淡淡的雀斑和嘴皮稍薄了点之外,还是非常漂亮的。她走到两位女伴身边学着康宁的口气大声说道:“麻烦那两位女士离远点,站得太近万一钢丝绳断裂就危险了。” 康宁坐在驾驶座上看到三个女人笑嘻嘻站到安全距离外,启动马达之后向农用车司机挥挥手,随着农用车缓缓后退越野车被拉动,几秒钟后就在三个女人的欢呼声中回到坚实的路面上。康宁按响喇叭农用车停下,自己开着越野车又再后退了两米左右才停下,熄火拉起手刹康宁跳下驾驶室,走到车后解下钢丝绳,随后在另一侧路边的水沟里洗手。 女司机走到康宁侧边感激地说道:“太谢谢你了!否则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没关系,举手之劳。好了你们也赶路吧,否则我们也过不去。”康宁头也不回继续洗手。 女司机颇为遗憾地站了一会,回头招呼女伴上车,不一会便发动车子挂挡上路,谁知刚前进几米车子突然死火,此后在怎么启动都无法让发动机成功点火了。 康宁一看叹了口气,只好再次走上前问是否要帮忙?女司机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看到康宁主动过来连忙打开车门跳下驾驶室:“太感谢你了,你来!” 康宁一看哭笑不得:“唉——还是你上车吧,拉开车内引擎盖拉手,等我叫你启动你再启动吧!” 详细的检查之后康宁找到故障点,他吩咐取来工具箱随即忙碌起来,女司机站住一旁殷勤地答话,当得知农用车是特意送康宁到荔波的时候,连忙建议康宁坐自己的车一同前往,以便让自己有个表达谢意的机会。 康宁想想也就同意了,因为他不想占用瑶家兄弟的太多时间。康宁停下手走到农用车前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年轻人,年轻人听完,表示一定要见到康宁上路之后才会回去,无论康宁如何解释他就是不愿,并说这是族长交代的不敢怠慢。康宁无奈返回越野车前继续修车,十多分钟后排除故障,马达重新欢快地转动起来。 康宁回到农用车旁,小伙子已经提着康宁的包静静等待,并坚持送康宁上车,这才一步步倒退着离开。 第41章 结伴同行 康宁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车外的风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三个女人喋喋不休的发问。 “哎,我发现刚才那个瑶民对你很好,你是瑶民吗?”后座上的短发女人问道。 康宁想到小伙子司机的名字自己都不知道,不禁叹了口气:“我不是瑶民,但这里的瑶民都是好兄弟。” 三个女人听了颇为惊讶,她们从导游嘴里了解到,瑶民虽然表面客客气气但都有很强的防备之心,可一旦被他们当作朋友,就一定会处处方便事事帮忙,如今听康宁把瑶民称作好兄弟,就知道他和瑶民的感情之深,联想起刚才那位依依不舍步步倒退的瑶族小伙子,三个美丽的女人对康宁突然来了兴趣。 “认识这么久还没向你介绍我自己呢,我叫卢静,后面短发那位叫郑怡,长头发那位叫曲萌萌,我们三个都是四川泪江人,也是多年的朋友。”女司机介绍完毕看了康宁一眼:“你贵姓?是哪里人?” 康宁想了一下回答:“我姓吴,广西人。” “你修车那么内行,但看你肤色很好人也文质彬彬的,不像个干这种脏重活的人,能告诉我们你干哪一行?”短发的郑怡好奇地问。 康宁对三个女人的喋喋不休十分头痛,真想叫停下车一走了事,但是此刻坐在人家的车子上也只好忍耐,于是康宁颇有点赌气地回答:“让你说对了我还真是个修车的,不过厂子倒闭我也就失业了,如今四处走走散散心,哪有活干就在那停下干几天,等攒够钱就继续游荡,哪风景好就到哪逛逛!” 长发的曲萌萌大声叫道:“哇噻!你好酷喔!真浪漫啊!我很喜欢你这种性格,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多好啊!不如这样,我们四川最美,风景名胜数不胜数,你干脆和我们一起回泪江吧,省得咱们的车要是半路抛锚就只能望天了,如果你去是话,到时我一定领你到处走走看风景。” 康宁一听差点想吐血,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想堵住几个女人的嘴,最后反而生出这么多话头来。 正在康宁自责自己多嘴的时候,开车的卢静热情而郑重地建议道:“我看萌萌的主意不错!小吴,既然这样你不妨到泪江走走,我正好在一年前开了家修理厂,看你的技术和心地都不错,不如到我那帮忙如何?工资多少你只管提,只要合理我就同意,省得你到处走也挺辛苦的。” 后座两个女人也一同叫好,连声劝康宁答应下来。 康宁听完颇为心动,反正自己目前也没有什么打算,不如找个落脚的地方暂时休整一下也好,整天在外面跑也非常危险。康宁想清楚后向卢静解释道:“我只是擅长越野车的修理,其他车子特别是高级轿车接触不多,恐怕耽误你的生意。” “没问题!我听厂里几个师傅常说一理通百理通,何况你还会修越野车呢,我那厂子规模也不大,正缺修越野车的师傅,你能去太好了!”卢静高兴地回答。 于是,在汽车尚未达到荔波的时候,康宁的下一站就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之中决定下来。 因为卢静三人是从荔波一路游玩到捞村的,所以汽车到达荔波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北开往九十多公里的独山,中午一点十分进入独山城区,四人这才停下来吃午饭。一路上,通过三个女人的交谈康宁知道卢静和曲萌萌两人都尚未结婚,郑怡的先生是个生意人时常在全国各地跑,所以这三个大胆泼辣的女人一有时间就开车到处旅游,日子倒也过得颇为充实。 吃饭的时候,康宁看到卢静露出疲态,于是不动声色地加以留意,得知只有卢静一人有驾照之后康宁更感担心,因为卢静开着车一头扎进稻田里,就是连日驾车产生疲劳导致反应迟钝。 细心的卢静对康宁斯文的吃相和端正的坐姿十分惊讶,她从康宁的一举一动和神态中感觉到康宁不是一般的修理工,更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白领,于是借上洗手间的机会向郑怡说出自己的猜测,哪知郑怡一句话就打消了卢静的想法:有教养不一定都需要都很多书的,读书多没教养的人多了去了! 回到座位上,卢静看到曲萌萌满脸堆笑地和一脸冷淡的康宁说话感到好笑,她坐下来之后问康宁:“你会开车吗?” 康宁为难地回答:“车我倒是会开,但我一直没有驾照。” “那没问题,等会你开吧,这一路我们熟悉,路上没有警察,听说是香港回归前后忙了两个月把交警折腾够了。”卢静毫不犹豫地提出建议。 康宁看了一眼卢静脸上露出的疲惫,想了一会答应下来:“好吧,不过要是被罚款你可得掏钱。” 卢静哈哈一笑表示没问题,倒是郑怡笑着挖苦道:“还真没想到这么帅一个小伙子原来是个铁公鸡。” 曲萌萌和卢静哈哈一笑,倒把康宁笑得不好意思,康宁站起来向洗手间走去,出来后看三个女人聚在一堆窃窃私语,叹了口气便到服务台结账,只花一百二十元也不贵,就当是感谢人家卢静吧。 看到康宁前去结账,三个女孩颇为感慨,低下头又是一番议论,直到走出饭馆买了一口袋食品和水的康宁再次返回之后,三个女孩这才站起身来说说笑笑走向停车场。一上车性急的曲萌萌立刻打开食品袋,发现里面是四瓶纯净水和一些无壳食品以及口香糖之后,对康宁又是一顿赞扬:“这牌子的杨梅我爱吃!” “给我片口香糖。”郑怡向曲萌萌伸出手。 卢静看了一眼食品袋,转头向康宁笑着问道:“怎么没我爱吃的瓜子?” “在车上磕瓜子不好,因为细小的瓜子壳容易落到车箱体夹缝里很难清理,洗车之后吸收水分容易腐蚀箱体接缝。再一个,扔瓜子壳得老开窗,行进中反复开窗空气阻力大,不但废油对皮肤也不好。”康宁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听得三个女人大感惊讶,她们从来都没去想过这样的问题。 看着康宁熟练地把车倒出来,谨慎地开上公路之后穿城而过,卢静就对康宁熟练的驾驶技术十分赞赏和放心,后座的郑怡和曲萌萌也连声夸奖起来,三个女人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会大笑一会低语,还不是开玩笑挑逗康宁,让开车的康宁郁闷不已。 随着越野车平稳匀速的前进,三个女人终于闭上疲惫的嘴沉沉入睡,通过后视镜略作观察再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睡去的卢静,康宁微微一笑缓慢加速——很久他没有机会过车瘾了。 当卢静醒来时夕阳尚未落下,无意中看了一眼路边的标志牌不禁吓了一跳,她睁大眼睛呆呆看着一脸从容的康宁觉得不可思议:车子已经进入贵阳郊区,她实在弄不清楚这两百多公里弯弯曲曲十分难走盘山道路,康宁是如何只用了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开过来的,要知道当时她可是用了七个小时啊,而且这么快的速度自己竟然睡得如此香甜而一无所知! 第42章 住店 卢静拿出手袋里的梳子,一边梳理染成栗色的长发一边问道:“你是怎么开的竟然那么快?” “一路上没什么车,走得很顺利。”康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随口解释一句之后便问道:“贵阳我不熟悉,你得在边上告诉我怎么走,或者干脆你来开吧。” 卢静打了哈欠,可能感觉自己的嘴张得太大不好意思,连忙捂住嘴,看到康宁专心开车没有注意自己刚才的失态模样,便用发圈扎起头发:“你开吧,我感觉挺累的,咱们就在贵阳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我知道有个宾馆不错,等会我告诉你怎么走。” 进入市区,开上南北向的宝山北路不一会,就看到一座大厦坐落在前方十字路口西北面,这就是贵阳着名的金筑大酒店。 越野车拐入停车场停下,后座的郑怡和曲萌萌才睡眼蒙松地醒来,两人嘀咕一阵立刻从随身小包里取出化妆盒精心修饰自己的脸,康宁下车转了一圈回到车旁,三个女人刚刚化妆完毕,又精神抖擞地活跃起来。 走进宾馆大堂,郑怡问康宁要过身份证转身去开房,康宁刚掏出钱,坐在沙发上的曲萌萌发话了:“你不用掏钱,仪姐别的都缺就不缺钱,再说咱们也是有分工的,静姐负责汽车加油和过路费、门票,仪姐负责住宿,我管吃的,你那两个钱就省省吧!” 郑怡开了两间客房,一间双人房一间三人房。走出电梯来到所住的楼层之后,康宁接过郑怡递来的磁卡钥匙和自己的身份证,收起身份证看了一眼磁卡上面的房号,就向分配给自己的房间走去,打开门一看房间的确不错,整齐清洁的双人房宽阔清雅布局十分合理,卧具也都是新的。 康宁放下背包,拿出洗漱用具打算好好洗个澡,房门却被敲响了,康宁出去打开房门,刚想问有何吩咐?曲萌萌已经毫不客气挤开康宁冲进房间:“哇噻!比我们那间三人房漂亮多了,连墙上还有水墨画装饰,啧啧!不行你先别动,我们要和你换房间。” 曲萌萌对康宁开心一笑又一阵小跑出去,不一会拉着卢静的手和郑怡一起进入房间,三人四下打量一番觉得确实不错,康宁见状从椅子上站起,提起运动包对三人微微一笑:“走吧。” “小吴不用麻烦了,我们三个人这只有两张床,睡不下。”卢静客气地叫住想要出门的康宁。 曲萌萌大声叫道:“静姐,我跟仪姐睡一张床就行,有几个晚上我不是都和仪姐一起睡的吗?咱们人比他多,这房间又宽又大正好适合,我看啊那间三人房都没这间宽敞。” 康宁随和地笑着:“既然这样那就换吧,我没意见,随便一张床也比野营时睡干草上强多了。” 郑怡和卢静看了看兴高采烈的曲萌萌也就没有推辞,和康宁一起走向斜对面的三人房,进去后三人急急忙忙收拾放在床上准备洗澡替换的内衣内裤,收拾完毕快步走出房门,跑回双人房迅速关门之后,三个女人扑在床上放声大笑。 郑怡坐起来叹道:“那小子不会还是个雏吧?哈哈,瞧他一脸的尴尬样,笑死我了……” 三人又笑了一会,卢静揉了揉肚子说道:“刚才听他说野营什么的,看来这小子也常常出去旅游,可能还是那种真正的徒步远足呢。” “估计是,咱们不是在瑶山遇到他的吗?”郑怡赞同卢静的看法,突然想起刚才开房登记的事,就和两个伙伴说道:“这小子全名叫吴小华,七一年七月的,上个月才满二十六岁耶!比我还小一岁,真看不出啊,看他那稳重成熟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二十八九了呢。” “真的?”曲萌萌瞪着杏眼高兴地问。 郑怡看到曲萌萌这副样子,用手在她腰间拧了一把:“死丫头,整天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没出息!” 曲萌萌大叫一声,随即扑向郑怡,两人就在床上相互打闹起来,卢静摇摇头从旅行包里拿出替换的衣服,走向浴室洗澡去了。 洗完个痛快的热水澡,顺手搓洗完换下的衣服裤子,康宁围上浴巾,打开门让蒸汽飘散快一些,随后用毛巾擦拭洗漱台墙上宽大的镜子,细细端详自己的容貌。他发现自己的脸色稍稍变深,因连续的运动和高强度的狩猎,体内的脂肪减少许多,胸大肌和二头肌自然隆起精壮有力,就连原来微微翘起的下巴也略感消瘦,鼻子因脸部多余脂肪的消失而显得更直更高,略微突起的眉骨上两条剑眉已经恢复原来的模样,看不出曾经受过伤,整个人显得更为精干坚毅。 检查完肋部伤势的恢复情况,康宁十分满意,顺手拿起小巧的剪刀修整唇上的胡子,收起剪子整理洗漱台完毕,又站在花洒下冲洗一番,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内裤,然后晾晒衣服完毕坐在床上看报。看完一份板纸康宁感到实在饿了,考虑到女人洗漱化妆的时间通常没个定数,只好走向电视机按下开关,发现屏幕上角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康宁穿上一件新的白色圆领T恤和一条新的牛仔裤,换上跑鞋想先下楼等候,刚打开房门就发现卢静三人先后从斜对面的房间走出来。 三个女人看见穿着一身新休闲服的康宁全都感到眼前一亮,瞪着康宁好一会儿,卢静才大声说道:“我好饿啊,快一起吃饭去吧!” 四人就在酒店的西餐厅用餐,坐在回荡着悠扬大提琴协奏曲的舒适大厅里,康宁立刻想到自己的恋人柳逸青,无数次两人一起约会都是在这样一种相似的环境中。看着身边一株茂盛的龟背竹,康宁想起自家客厅里的那盆龟背竹,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苏芳那双多情明亮的眼睛…… 曲萌萌和郑怡在低声说话,品评碟子里的食物和杯子里的红酒,卢静则在默默用餐,她抬起头看到康宁静静看着一旁的植物,发现他柔和的眼里满是深深的伤感,那饱含忧郁的眼神,让深受感染的卢静觉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第43章 目的地 第二天早上,走下电梯来到大堂的卢静三人发现,康宁正拿着一张报纸端坐在大堂一角的沙发上认真阅读,尚未等打招呼康宁已经向她们走来,把房门钥匙递给郑怡之后,康宁弯下腰提起她们的三个小巧旅行箱转身走出大门。 三人办完退房手续走出大门的时候,康宁已经将越野车开到门前的上落点,三个女人上车后吱吱喳喳对康宁赞个不停:没想到你那么周到那么绅士。卢静发现,昨日还满是尘土和泥浆的越野车此时已经焕然一新,里里外外清洗得干干净净。 车子不紧不慢随着车流驶出贵阳,卢静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刚好八点,抬起头感激地问:“洗车、加油这些全都做完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你几点起床的?” “五点半,习惯了!” 郑怡半真半假地大声开玩笑:“小吴你干脆做我的司机得了,我回去立马买一辆车,你喜欢开那种车子?” 曲萌萌斜了郑怡一眼:“仪姐你这就不对了,什么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嘛,是吧静姐?” 卢静抿着嘴笑了一会:“你们两个也真是的,看人家小吴脸都红了,哈哈……哎哎,到了,对就前面二十米那家。” 车停下之后四人进入这家设在321国道旁的风味小吃店用早点,这是昨晚大家商量好的,因为这家小点做的荷叶糍粑很着名。康宁咬了一口感觉味道非常不错,又要了一个糍粑和一小碗粥。 用完早点继续前行,卢静特意认真观察康宁行车的速度和操作方式,看了好一会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感觉康宁在换档和速度控制上技术绝对一流,不但弯道通过异常顺畅,就连几个急弯也很少看到他踩刹车,而是利用车速和换档非常轻松地通过。 卢静好奇地问道:“小吴在那学的开车?有几年驾龄了?” “在学校时开始摸车,真正算会开车也就五年时间吧。”康宁谨慎地回答:“你怎么不开辆小一点的车子出来?比如捷达就不错,底盘和悬挂都比较适合这一地区道路。” 卢静解释道:“我那辆是原装进口的帕萨特,这次出来以为贵州荔波那边的路难走,就和别人换了这辆越野车,如果知道现在的路好走了我就不换了。” 康宁一听感觉卢静不是一般的有钱,按照一家修理厂和一辆原状帕萨特的价格计算,卢静的财产不下百万或者更多。但是三人中最有钱的好像是郑怡,据曲萌萌说郑怡的先生常年在上海深圳两头跑,手下有三家公司、一个与台湾人合作的厂子,郑怡在泪江还有一家茶楼和六间当街铺面,曲萌萌本人的父亲则是政府官员,如此看来这三个女人很不简单,康宁感到自己还是拉开距离小心为妙。 晚上九点半四人回到目的地泪江,匆匆用过迟来的晚饭之后康宁被安排在郑怡茶楼隔壁的一家旅馆暂时休息。康宁以疲劳为借口拒绝了曲萌萌上卡拉OK的盛情邀请,回到房间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细细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第二天上午,卢静和郑怡一早就来邀请康宁到茶楼喝茶,在康宁的再三要求下,卢静才告诉康宁需要多等两天,考虑到康宁没有住所,卢静将修理厂办公室旁边的一间十五平米的杂物房腾空,粉刷一遍摆上家居之后才能入住。 康宁歉意地说道:“真是麻烦你了,我是来打工的不需要多好的条件,厂里的工人住哪我就住那吧。” 卢静微微一笑:“我那厂子的工人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十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住处,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乡下亲戚晚上守着厂子,原来我妹妹没结婚时常住在厂子里,那间杂物房原本就是她住的,现在她离开了晚上也就只剩下老头一人。厂子离市区也比较远,我也不能整天守着厂子,所以你到厂子里面住对我更有好处,省得整天都担心被盗。” 喝完茶康宁告别卢静和郑怡,自己到市区闲逛,在连续三天时间里,康宁几乎走遍市区的每一条街道,每天总是天一亮就出去,晚上十点方才回到旅馆,让找他吃饭唱歌的曲萌萌和郑怡气愤不已,连续三个中午两个晚上扑空之后,三个女人终于在第三天晚上九点半等到康宁,一见面就在旅馆大厅里七嘴八舌将康宁狠狠损了一通,让躲之不及的康宁非常郁闷。 卢静看到康宁手里一大叠书籍都是关于高级车辆维修的,心里一甜也就止住喋喋不休的曲萌萌和郑怡:“算了,让这小子立刻把书拿回房间,咱们在这等他下来,要是五分钟之内不到的话,咱们再收拾他!” 康宁回到房间放下书籍,对着墙上的镜子叹了口气,做了个鬼脸低吼一声这才觉得好受一点。想了一会康宁决定还是去吧,反正明天也要搬到厂子里去住,到时离远点就行,自然有办法对付过去。 康宁坐进卢静的帕萨特不一会,车子来到沱江剧院不远处的一家酒吧,缓缓进入大门右侧的停车位,下车一看酒吧的名字非常有趣——“目的地”。卢静三人显然是这酒吧的常客,一进酒吧就有一个二十五六岁中等个子的年轻人恭恭敬敬迎出来,康宁注意到年轻人长相清秀,胸前挂着标注大堂经理身份的工作牌。 四人随着经理一起来到二楼尽头的一个豪华包厢,康宁仔细打量房内的布局与设计。经理看了一眼三个漂亮女人中间高大的康宁感到十分惊讶,正好康宁也向经理看来,经理感觉到康宁眼中的冷漠立刻笑颜以对,听曲萌萌点完酒水之后麻利地转身出去。 “喂!发什么呆啊?该你点两首歌了。”曲萌萌塞过来一只遥控器。 康宁看看手里的遥控器再看看前方的大屏幕彩电,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唱歌,你们唱吧我听就行。” 郑怡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康宁:“不会吧?这年头没听说有不会唱卡拉OK的,就连郊外种菜的老农也能掏出两块钱在街边吼一段,你这么年轻一个人说不会唱歌谁信?” 这时,服务生敲响房门,用托盘送上两瓶红酒、一桶冰块和几样小吃,年轻经理则热情地送来一个精致的大果盘,很快四人面前的高脚杯被倒入红酒,经理和服务生礼貌地告辞离去。 康宁与卢静三人碰了一下杯子轻轻喝下一小口,感觉这产自西班牙的“牧羊人”酒味道不对,刚想告诉大家突然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随即转头对曲萌萌说:“大小姐,这种酒我实在喝不惯,你们这自产的啤酒是什么?” 曲萌萌想了想就按响了召唤服务生的电铃按钮,对快步进来的一个小女孩大声吩咐:“来一打罐装喜力,再来四个骰子盅。” 第44章 美味 玩骰子的游戏非常简单,虽然康宁玩这游戏的次数不多但也不是个新手,在康宁看来,这种游戏的关键无非是这几点:一个是对概率的计算,再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当然许多人的心理承受力是建立在酒量的容纳程度上。既然康宁掌握其中的道理,几杯啤酒下肚也就明白了三人的习惯。 静静听三位美女唱歌康宁十分享受,感觉三个人虽然嗓音各异但乐感极强,都唱得很不错,其中卢静更为出色,几乎每一首歌都能把握其中的意境,歌声甜美柔顺中带有点沧桑之韵,让康宁欣赏不已暗自称叹。但是发现卢静所唱的歌曲均是忧伤孤寂一类之后,细心的康宁仿佛品味到点什么暗暗留意。 三人唱累之后也就提不起多少兴趣,便围着康宁开始摇骰子盅赌酒,康宁也顺其自然无有不从。十几圈下来,三个女士都进了一次以上的“化妆间”,而刚刚接受过瑶寨大碗糯米酒和百花酒“特训”过的康宁酒量大增,加上受伤的身体几乎痊愈心情也逐渐轻松,因此对付三个想让他出洋相的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啤酒原来就是康宁所喜欢的。 卢静的秀气鼻尖已经冒出细细的汗珠,长相犹如个洋娃娃的曲萌萌早已脸庞酡红,不时走到一边拿起话筒高歌几句,便于腹中酒气的挥发,唯有郑怡还在不依不饶地向从容平静的康宁挑战。 “四个一”连输五盘灌下五杯啤酒的郑怡豁出去了。 康宁看了一眼郑怡那成竹在胸的气概和貌似坚定不移的眼睛,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提起手中的骰子盅,只见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五个骰子安静地摆在那里,五个骰子中两个是黑色的六点,三个是红色的一点,一旁曲萌萌看到后大为高兴,抱住郑怡大声欢叫,满以为郑怡赢定了,谁知郑怡满脸的沮丧,看着康宁好一会便恼怒地摇乱自己盅里的骰子表示认输。 曲萌萌停住笑声,不可思议地看着郑怡不情不愿地将圆润的手伸向装满啤酒的酒杯,明白过来之后突然站起来扑向康宁一阵捶打,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地连声喊着“打死你这不懂怜香惜玉的混蛋”,本就恼羞成怒的郑怡见此机会哪里会放过?随即发出欢快的笑声加入征讨的行列。康宁面对如此窘境不知如何抵抗才好,伸出的手碰到曲萌萌丰满的乳房之后立刻闪电般的收回,待郑怡的粉拳到来时康宁干脆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任由曲萌萌和郑怡尽情发泄。 捶打了一会,郑怡和曲萌萌自己倒是香汗淋淋气喘吁吁,手上还传来阵阵酸痛,郑怡对健壮结实的康宁一点办法也没有,终于狠下心来使出绝招,用力在康宁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康宁痛得象触电般跳起来,也不顾斯文几步走进卫生间把门反锁起来,一面叹气一面呲牙咧嘴地揉着疼痛的大腿。 包厢里却又是另一种欢乐景象,在酒精和康宁狼狈而逃的痛快刺激下,三个女人笑成一团觉得心花怒放十分解气,笑了好久还停不下来,看向里间紧闭的“化妆间”笑得更欢。 卢静用纸巾擦去笑出的眼泪,细想一下康宁今晚的整个表现感到十分有趣:“哎,这家伙实在太牛了,自己有三个一还敢开四个一,只要郑怡手上有一个一就收拾他了,唉!这份胆量十分难得。” “我看啊,这家伙是仗着自己酒量大拼命来着!”曲萌萌大大咧咧地说道。 郑怡擦完脸上的汗珠说出意见:“萌萌错了,这狡猾的家伙算得太准了,似乎我想什么他都知道,一双眼睛好像能看穿骰子盅似的总是一猜就中,几年来我从没有象今晚这样难受,和他斗心计一点把握也没有,想从他的表情看出点什么根本就不可能,这家伙一直淡淡地笑着,实在让人摸不透他想些什么,唉!我算服了他!” 三人聊着聊着康宁出来了,衣衫整整齐齐长发也恢复了那份自然的飘逸,脸上的表情和举止一如既往的从容自然,坐下后端起啤酒杯随意喝了一口便轻轻放在桌面上,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让一直注视着他的反应的卢静惊讶之余暗自叫好。 康宁看到已经快到十二点连忙提议回去,卢静想想也答应下来,唯独曲萌萌不依不饶一定要康宁请吃宵夜赔罪,康宁也感到肚子饿了随即同意。等曲萌萌结完账四人一起下楼,走出酒吧大门时那位小伙子经理已经站在门口恭送,并向康宁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康宁也礼貌地以点头回应。 “我来开吧!”康宁说完接过卢静手中的车钥匙,打开车门让三人上车之后自己钻进驾驶室,启动轿车缓缓后退然后开上路面,七弯八拐不久就到达自己喜欢的那家小店门口靠边停下。 小店已经没有什么客人在用餐,卢静三人这时才对康宁如此熟悉市区的街道感到惊讶,进入小店坐下后康宁点了两个小菜,让卢静三人各自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卢静刚才听康宁点的“白砍兔”正是自己爱吃的东西,于是也就不再需要什么,看着与老板和气交谈的康宁坐下后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家的白砍兔出名?” 康宁微笑着老实回道:“前天中午路过这里,我进来试了一下感觉不错,所以这两天每天都来吃一餐,价格实惠味道鲜美的确很合口味,而且这白砍兔没有别的菜那么辣。” 郑怡笑道:“你要在这长期呆下来,就必须适应麻辣味,否则大多数美食就和你无缘了。” “怎么让你找到这种地方的?我真服你了!吃个宵夜也不找个好点的店,怕咱们吃穷你啊?小气鬼!”曲萌萌说完不满地翘着嘴。 康宁也不在意,对曲萌萌轻声说道:“别小看这种地方,真正的美味不在金碧辉煌的楼堂馆所里面,而是在这样的普通百姓中间,就像千年流传下来的文化艺术一样,饮食也是一种艺术,而最美的艺术大多都在民间。” “对头!小伙子这话说得好!”矮胖的中年老板端着一盘精致的白砍兔出来,听到康宁的话之后大有好感,放下盘子接着对康宁笑道:“小伙子对我脾气,今天这顿我请你了!” 康宁也不客气,对老板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就招呼大家用菜,吃下两块之后看到三个女人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康宁放下筷子不解地问道:“大家吃啊!看我干吗?” 郑怡叹了口气说道:“小吴,你怎么有这么好的人缘啊?刚来三天老板就和你这么熟,你知不知道,这老板可是咱们这条小吃街有名的铁公鸡啊!” 康宁看看三人,又看了看里面柜台上聚精会神打算盘的老板,回过头对三人说道:“不会吧?刚才你们看见了,多慷慨一个人啊!是不是看到我不用花钱你们不舒服?” 话音刚落,三支尚未打开的一次性竹筷同时落到康宁的脑袋上。 第45章 初来乍到(上) 第二天上午十点,卢静准时开车到达康宁临时落脚的旅馆,刚靠边停稳康宁已经打开车门坐进后排。卢静似乎习惯了康宁的性格,没有多余的话就开车顺着东南方向驶向自己的修理厂。 进入厂区汽车向右一拐来到办公室前停下,康宁下车四处扫了一眼就看清了整个一千多平米厂区的大致布局:左边是一个用钢管和铝质面板搭建的半敞开式厂房,占去了整个厂区的三分之一,厂房里面停着十几辆各式汽车,设有三个车槽五台提升机,连着厂房是两间烤房,中间是一溜约三十米长的平顶仓库,自己所在的这排比较考究的平顶房大概就是办公室了。 一位矮壮憨厚的小伙子和一位二十出头的清秀姑娘走过来,亲热地和卢静打过招呼就好奇地看着康宁,远处厂房下的几个修车师傅也停下手中的活望着这边。卢静一边打开尾箱一边吩咐姑娘打开房门,叫小伙子将车尾行李箱里的两个大纸箱搬进房间,随即关闭尾箱和康宁一前一后走进收拾一新的宿舍。 康宁没想到卢静口中的杂物房那么整齐干净设施齐全,不但床铺桌椅样样齐备,书桌边上竖立着一个新书柜,书柜里面摆放着二十几本半旧的汽车修理书籍以及一些图纸和一些纸笔,一张全新的竹制躺椅靠在里面的墙角上,最里面还有一个四平米左右的单独洗手间。 康宁感激地对卢静说道:“什么贡献也没有就住这么好的地方我深感惭愧,老板,你记得发给我的薪水不要那么多才是。” 原本还是表情严肃的卢静“噗”的一声笑起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看你老老实实的模样说起话来那么刁钻,是不是担心我给你的薪水太少?你放心,你的工资暂时按第二档算,第一档每月一千八百元,第二档每月一千三百元,第三档九百元,奖金另外算。如今厂子包括你一共十六个人,修车的有十二个,其中两个三十五岁以上的技师是第一档,每月除了工资还有八百到一千元左右的奖金,第二档包括你有五人,其他属于学徒按第三档算,奖金相应少一倍左右。怎么样,满意吧?” “够了!”康宁对工资根本就不在意,只想快点进入工作状态以便不用那么无聊:“我今天就上工,你忙你的去吧,找个人带我走一圈就行。” 卢静见状也不客气:“你先收拾收拾,我在办公室等着,到时我把两个技师叫来你们认识认识。” 卢静离开后会计小翠帮助康宁铺床和摆放东西,从小翠麻利的动作和端正的举止中,康宁对这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生出不少好感。他从自己的运动包拿出里面的衣服用衣架衬起,挂到洗手间外面的铁丝上回来把包放进床头柜里,从小翠手中接过房门钥匙说了声谢谢,待小翠离去便换上一身卢静为他准备的深蓝色帆布工作服和劳保鞋,四处打量一下便走出屋子,拉上门走向隔壁的办公室。 进门一看两位技师已经坐在沙发上喝茶,卢静向三人做了介绍。四十五岁左右一脸胡茬的矮壮技师叫李向东,三十五岁左右中等身材体型偏瘦的技师叫黄元庆,康宁礼貌地向两人问好,之后端坐在一边的单独沙发上听卢静说客气话。其实,不用多余的话康宁就能从两人的态度和眼神中,判断出李向东是个热心坦率的实在人,而黄元庆那敷衍的举动和冰冷的四处游动的眼神让康宁心生戒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人是不会那么好相处的。 三人和卢静说了一会话,黄元庆说自己太忙就先走了,老李礼貌地和卢静告辞之后热情地陪同康宁四处参观,领着康宁与每一个工友都见面打招呼之后,老李与康宁来到自己的工位。 “以后我叫你小吴你就叫我老李行了,都是工友不用那么生分。”老李见康宁谦逊地点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接着说道:“听老板说你擅长修越野,正好我也喜欢这个,我原来是军工厂的,专门往各种车辆上安装机枪或者机炮,后来军转民不到两年厂子被私人买下,咱们那两百多老伙计也就树倒猢狲散各奔东西,直到去年三月我来到这里,才算安定下来找到碗饭吃了。” 尽管老李说得轻松,但康宁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种掩饰不住的怀念与伤感,康宁知道这时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点点头说道:“李哥,我水平有限见识不多,日后还请李哥多多指点,有什么力气活只管叫我。” 老李哈哈一笑:“小吴不用这么谦虚,我一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说句大话我李向东几十年来很少有看人看走眼的时候,放心吧,有事尽管找我就是!喏,刚才那个帮你搬箱子的小伙子叫雨生,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他正在整那辆212,你去指点他一下吧,我先忙了,有事就叫我啊!” 康宁感激地目送老李离去,转身走到雨生身边,雨生一见康宁过来连忙站起磕磕巴巴地向康宁打招呼,康宁拍拍他的肩膀和气地询问车子的毛病,雨生这才流利地介绍起来,康宁听完就明白这种老掉牙的北京吉普的毛病在哪,看了一会打开的机头之后,走到齐人高的铁皮工具箱面前,将需要的工具一一找出放到一个干净的塑料桶里,关上工具箱的门提着半桶工具走到故障车前,在雨生的配合下不紧不慢地干起来。 二十米远的一辆蓝鸟车后面,黄元庆叨着半截烟卷,半闭着本就不大的眼睛冷冷看着康宁的一举一动,说实话他从骨子里对这个长相帅气年纪轻轻的外来人十分看不起,见康宁取完工具之后,黄元庆对有条不紊一脸从容的康宁感到有些惊讶,但是看到康宁修的是一辆破旧的212时,黄元庆脸上全都是不屑的神色。 康宁一面修理一面与雨生交流,两人从开始的陌生到渐渐熟悉,慢慢变得无话不谈,从交谈中康宁套出憨厚的雨生许多底细,知道雨生是个学徒,受到的教育也不多,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为家中读书的一个妹妹和弟弟赚钱,五年来先后干过泥水工、电焊工和油漆工,尽管如今因文化较低看不懂电路图和维修手册,但是康宁判断雨生应该有一手不凡的钣金工绝活。 通过两个多小时的观察,康宁发现老实的雨生干什么都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于是便生出要帮助雨生提高的想法。 中午吃饭大家都在厂里,看门的王叔和会计小翠负责十几个人的午饭,捧着半个脸盆大的搪瓷碗吃饭,康宁一点也不在乎,反而和雨生一边交谈一边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康宁用卢静特意买来的塑料大茶杯装了满满一杯水,便独自回到厂房下继续干活。雨生看到和蔼可亲的康宁过去之后,在水龙头边蹲下胡乱喝下几口自来水,便兴冲冲一阵小跑过去。 第46章 初来乍到(下) 下午四点,满头是汗一身油迹的康宁拧紧化油器上的最后一颗螺钉,再次对各处修复部位进行检查之后,登上212吉普的驾驶室,插上钥匙轻轻一转,马达喘了几下随即正常转动起来,康宁又加了几脚油倾听发动机的声音,两分钟之后康宁让发动机以怠速运转,自己跳下车收拾工具。 雨生高兴地对康宁说道:“吴哥你真厉害!” 蹲着地上收拾工具的康宁抬起头:“这故障不算难,只是多费点时间罢了,再说也更换了一个总成和几个零配件,这车再修不好咱们就说不过去了。” “不是,早上黄师傅和陈师傅都来看过,说没有三、五百元零配件和两天功夫,根本就不可能修好,可刚才我合计了一下吴哥领用的材料,一共只花七十六块钱,你不厉害谁利害?”雨生说得眼睛都发光了。 “你说的黄师傅和陈师傅是修蓝鸟车那一组的吗?”康宁想了一下感觉里面可能有问题,这种故障虽然因212吉普设计上的问题比较难以查找和判断,也大多出现在越野车的供油系统上,但以黄元庆十五年的专业经验,不可能对这不大的故障失去判断,因此他再次问雨生以便证实。 雨生照实回答:“是啊!” 康宁收完工具,站起来对雨生告诫道:“雨生,这事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好吗?” “为什么啊?” 康宁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以后你会明白的。好了,把工具分门别类放回去,熄火后把钥匙交给小翠就算咱们完事了。” 康宁看时间还早,便走到老李正在修的本田雅阁轿车前,一面仔细观看老李的处理方式,一面观察本田车发动机拆卸的部位,听到老李喊着要求递上十七号扳手时,连忙从地上捡起递过去,老李伏在叶子板上头也不回,康宁却根据老李安装的进度一一准备好工具,所以当老李习惯地向后伸出手尚未开口的时候,康宁已经将相应的工具递到他手上。 老李一面干一面夸奖起来:“嗬!山伢子今天脑子开窍了?早这样你不就早出师了嘛,这种表现还差不多,不错!” 这时上完厕所的山伢子回到老李身后,看到康宁在帮忙再听到老李的夸奖后很不好意思,康宁把手上的最后两件工具交给山伢子,微微一笑便转身立刻,让山伢子颇为感激。 看看快到下班时间,康宁走到清洗池前脱下手套放进裤兜里,用参上木糠的洗衣粉认真清洗手上的污渍,卢静走到康宁身后赞道:“不错啊!第一天就给我挣了两百多块钱,还把工期缩短了一半,真不错,看来这桩生意我赚大了!” 康宁头也不回就答道:“谢谢老板夸奖,我会再接再厉勇攀高峰的。” 卢静呵呵一笑:“去你的!快去洗个澡,咱们出去吃饭。” “不了,我等会有事。”康宁站起来扯下挂在铁丝上的擦手布,擦完手转向卢静认真说道:“一个管理者,要对手下的员工一视同仁才能竖立威信。” 卢静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康宁走回宿舍的背影,静静回味康宁最后的那句话,想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这家伙真是个修理工吗?”看到康宁关上了宿舍的门,卢静叹了口气返回办公室,略作收拾便独自开车离去。 员工们全都离开之后,康宁打开房门走到大门边的值班室,看到看门的王叔拿出小半瓶三块五的泸州二曲在那叹气,康宁略一犹豫上前几步礼貌地问道:“王叔准备吃晚饭?” 满脸皱纹的王叔见是新来的年轻人连忙请进屋子:“饭是现成的,菜没多少,小伙子如果不嫌弃就一块吃吧?” “我怕打扰你老人家。”康宁试探性地回答,他想看看老头的性格如何。 王叔热情地说道:“打扰什么啊?我知道你以后都住里面,原本想问问你是不是晚饭也在这吃,反正我一个人是做两个人也是做,不存在什么打扰的说法,不过今天我看见你之后,就不敢把想法说出来了,哈哈!” “为什么?”康宁感到有点奇怪。 老头子咧着嘴笑:“我看你这人的相格不凡不怒自威,下午又一直看着你修车,是个做大事的人,所以就不敢冒昧了。” “嗨!你老说什么呀?我孤伶伶一个流浪汉正愁没地方吃饭呢,王叔你等着,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康宁根据记忆向市区方向走了八百多米就来到一个菜市场,仔细观察几个熟食摊之后,选定了生意最旺的一家,上前询问卖熟食的大娘弄清本地老人喜欢什么,买了一斤烧肥肠和一只棒棒鸡,还有二两花生米,再到食品店买了两瓶泸州二曲便往回走。 小屋外的空地上,已经与王叔处得熟络的康宁陪着他用牛眼杯喝酒,王叔对小方桌上的菜赞不绝口,一入嘴就能说出康宁是在哪家摊铺买的,让康宁听后佩服不已。同时康宁也发现,老头耳聪目明思路敏捷,根本就不像他外表显示出来的迟钝和衰老,于是康宁不动声色频频向老人敬酒,直到最后一瓶酒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老人才真正放开胸怀,一面叹息一面仔细讲述自己的过去。 老人年轻时是一位民办教师,爱上了同村的卢静的妈妈,卢静的妈妈因为家里太穷,被他父亲以五百元彩礼嫁给了卢静的父亲,几年后卢静的父亲因贪污罪入狱,那个年代贪污可不象今天这样,把贪污的钱吐出来再花点钱打通关节就没事了,因此卢静的父亲没半个月就被被判了死刑,家产被抄没一空,留下卢静的妈妈带着五岁的卢静和刚满一岁的妹妹被赶回村子,守着几亩地过着艰难的生活。 尽管如此,一直不娶的老人始终在背后默默帮助她们母女,不让她们受苦受欺负,好不容易把两个女儿拉扯大有了工作,卢静的妈妈却因常年的劳累去世了。 与卢静相爱多年的男友调上成都之后,半年不到就与上司的女儿结婚了,刚刚母亲去世的卢静悲痛之下再次遭受打击,于春节过后离家出走前往深圳,这一去就是近十年,直到去年春节回来买下如今这家修理厂,才算安顿下来。 康宁看到老人满脸伤感频频长叹,不禁对眼前这个痴情善良的老人生出同情和佩服,敬完老人一杯之后康宁安慰道:“王叔,苦日子都过去了,现在不都挺好的吗?我听卢静说,她妹妹也找到了很好的归宿,因此你老人家也可以安心了。” 王叔点点头,但最后还是叹气地说道:“二妹子命好,找到个爱她的男人,如今的小日子也和和睦睦的。可我担心大妹子啊!她在外风风雨雨闯荡了十年,可有钱了却没笑容了,别看她外表风风光光的,她心里苦啊……” 第47章 实干 天还没亮,王叔按习惯早早起床,喝完一杯浓茶走出值班室后门,拿起长长的竹丫扫帚准备打扫卫生,却发现康宁在他屋子门前的空地上一招一式地练拳。 王叔蹲下默默地观看,约莫二十分钟之后康宁收起招式,双手象抱着个无形的大球似的站立一分多钟,这才抖抖手返回自己的屋子里。 王叔不懂拳,看到康宁施展的这套拳,与公园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打的拳相比也快不了多少,不禁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还是对康宁的心境颇为赞赏,这年头能沉下心来的年轻人不多了。 王叔扫了会儿地,康宁听到响声大步出门,找到一把扫帚走到另一头干起来,十几分钟两人就扫出一堆垃圾堆在空地中央,康宁见王叔拿来一只小木桶将垃圾堆里的废弃螺钉、螺母和铁丝等金属物仔细捡起,也蹲下来帮忙。 “你干嘛不多睡会起这么早?”王叔边干边问。 “睡眠时间够了。”康宁回答完提起十几斤重的木桶四处看看:“王叔,这些倒哪去?” 王叔指指自己小房后面的水泥瓦棚子:“那下面有个半截大油桶,倒油桶边的地上就行。” 康宁提着木桶走进棚子,发现铁皮大油桶旁边还有几个小塑料桶,里面按铜、铝、钢铁等分门别类装着不同的废弃件,放下木桶回到王叔身边康宁说道:“王叔你老真细心!” “那些都是钱啊!每个月收集起来整理整理当废金属卖出去,换回的钱几乎是一个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我还时不时发现完好无损的配件呢!赚两个钱不容易啊,就算有了钱,也不能学那大手大脚的败家子不是?呵呵,看你一身大汗,快洗洗吧。”王叔笑了笑推着装垃圾的手推车走向大门。 康宁关上门走进洗手间里,拧开水龙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工作服走出小门,提起换下的一桶脏衣服到门前的水龙头下搓洗起来,晾晒完毕就到王叔屋里就着咸菜喝下一大碗粥。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康宁走到车间里的一辆车头撞得凹陷近五十公分的桑塔纳前,看看严重变形的引擎盖下面大角度移位的发动机,再看看早已不知所终的保险杠和严重变形的前梁,康宁摇摇头找出工具开始拆卸。 八点半大家到齐时康宁已经拆下一大堆部件,就等多个人搭手用手拉葫芦将发动机吊起。老李快步上来问好,看了一眼这辆昨天还是原封不动的事故车,惊讶地对康宁说道:“小吴,这车是交警队一个当官的送来的,我们都不想修,这么严重的损坏他说最多只出两千块钱,我粗粗估算一下,就算咱们不赚他一分钱,没有三千块钱成本拿不下来,单是换配件的钱至少也得一千五,还有冷工、漆工呢?” 康宁略做思考就知道其中的问题,他低声对老李问道:“恐怕老板推不掉吧?” 老李点点头:“是啊,一年来这种事至少十几次了,咱们不赚钱不说还倒贴,这生意让人怎么做?这年头啊……不说这些,还有一个可能你不懂,干这活弟兄们一分奖金也得不到,所以摆了三天没一个人愿意碰它,我也知道老板着急,但我手头那辆本田车主又催得急,起码还得三天才干完,没办法啊!” 老李话音刚落,一辆丰田马克型警车已经快速开进厂门,来到康宁前面的空地上停下,康宁心中一惊正要借故离开,却发现老李已经迎了上去:“张队长早啊!” 车上的警察也不下车,生气地指着那辆桑塔纳事故车问道:“早个屁啊早!怎么回事?啊?都几天了现在还是这个鬼样?你们一大帮人干什么吃的?老子告诉你们,五天之内不给老子整好,这破厂子也就别开了!你转告你们老板,到时别到三哥那哭哭啼啼的就行,哼!” 警察说完调转车头绝尘而去,老李站在原地不住叹气一点办法也没有,康宁主动上前对老李说道:“李哥,我来干吧,正好雨生今天还没派活,有他帮我就行。” “兄弟,有劳你了,可五天时间太紧了呀!”老李的担忧非常有道理,机械部分不说,这车身和底盘复原加上补灰、水磨和烤漆就至少用四天才行。 “我尽力吧!要是忙不过来我就求老板多给个人。”康宁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但他最关心的不是这辆车子,而是那个警察口中的三哥是谁?不过康宁没有鲁莽到随便开口询问,他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明白。 这时雨生来到康宁身边,对康宁笑一笑就蹲下拆卸起来,康宁一面干一面问道:“雨生,我听说修这车可是拿不到奖金的?” “没事!我愿意。” “为什么?” 雨生抬起头看着康宁说道:“老板对我很好,时常给我弟妹买衣服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谢她,现在这车催得这么急,哪怕不要钱我也干,再说我也喜欢跟大哥你干活,你人实在技术也好,不像其他师傅那样整天吼我。” 看着低下头一个劲干活的雨生,康宁叹了口气继续忙起来。 一个多小时过去,事故车的机头被吊起来,雨生开始施展他的冷工技术,康宁找来发动机图纸认真查阅,不时就自己模糊的部件和结构与实体进行比较。 不远处的黄元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时和身边的徒弟品评几句,黄元庆脸上满是蔑视:“看那小子那副模样,就知道他是个绣花枕头,连那么简单的桑塔纳还要靠图纸,真他妈的没用。” 正在拧紧螺帽的徒弟问道:“这人哪来的?我发现老板好像对他挺客气。” 黄元庆瞪了徒弟一眼:“客气有什么用?干咱们这一行靠的是真本事,不是有张好看点的脸蛋就能把车修好的,长得好看有个基巴用啊?要是干不来,过几天还不得收拾包袱滚蛋!” “可昨天我看他修那辆212水平也不错。”徒弟傻傻地说道。 “滚一边去!会修那老掉牙的212也算会修车了?”黄元庆一听这话更火了,看着康宁恨恨地说道:“也不知道哪捡来的龟儿子,不就长得人模狗样的吗?大妹子怎么看上这种卵人?哼,我倒要看看五天时间他怎么整,到时不行可别怪我损他,呸!” 第48章 以德报怨 四天过去,厂子里所有人都傻眼了! 随着车内的康宁启动发动机,那辆已恢复原貌但全身都还覆盖着斑驳底灰的桑塔纳终于发动起来,康宁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之后,开到乐呵呵的雨生面前停下:“雨生,上来吧,咱们出去试试车!” 雨生惊喜地问道:“真……真的可以吗,大哥?我也能去?” “怎么不能?这车是咱们俩一块儿修好的,没有你我一个人能行吗?别废话了,快上来!”康宁佯装生气地说道。 雨生兴奋地打开副驾驶室的门,一头钻进车里,望着开车的康宁傻傻地笑着。 雨生心中充满了自豪,四天来他和康宁吃住在一起,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矫正底盘的时候,由他来掌锤康宁来撑撬棍或是摇千斤顶打下手,由他来切割焊接康宁在一旁固定和收尾;在修复车身的时候,由他来指导康宁动手,不时详细告诉康宁不同质地的材料铆合的正确方法;在机械修理方面,康宁不厌其烦,反复地把各部件的作用向雨生解释,将电路的原理以及布线方式向雨生传授;晚上,两人在王叔屋子里匆匆用过晚饭,穿着满身臭汗的油腻工装继续干活,在明亮的照明灯下研究图纸解决难题。为节约成本,两人又一同前往旧车市场寻找配件……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工作效率成倍提高,彼此的感情也在汗水和笑声中不知不觉地加深。 几天来,雨生忘不了学徒同伴们羡慕的眼神,忘不了伙伴们嫉妒般的玩笑声,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得到别人的恭维和羡慕,他庆幸自己遇到了个好伙伴好师傅!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获得老师和同事表扬过半句的雨生,听到康宁声声热情的鼓励和发自内心的赞扬时,几次差点哭了起来,于是憨厚木呐的他总是憋着一身的干劲和康宁一起挥汗如雨。看到损坏严重丑陋变形的桑塔纳轿车,在自己手中一天天恢复原型,怎么不叫一直深感自卑的雨生骄傲自豪! “看我干什么?用心听听发动机声音,听听底盘是否还有杂音,傻乎乎的!”康宁看到雨生总是望着自己傻笑,忍不住笑骂起来。 雨生立刻坐正身子,用心倾听行驶中的车辆发出的机械声,听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左边有异响,可能是左叶子板内侧的铆钉掉了。” 康宁凝神一听果然是那么回事,于是在川渝高速入口前一公里的地方调转车头往回开:“这不就行了?雨生,其实你很聪明的,就是嘴巴苯点,只要加把劲考张技师证书一点问题也没有。” 雨生瞪大了眼睛,嘴巴动了动,好一会才小声问道:“我……我行吗?那可是大学问,咱们厂子里只有李师傅和黄师傅有技师证书,好多人都修了七八年车,连张初级证书都没混上,我更不行了。” “谁说你不行?这车不是你修的?发动机不是你装的?发电机和化油器不是你经手的?”康宁大声鼓励雨生:“我仔细观察了,你的冷工技术可以和李师傅比美,厂子其他人包括我都赶不上你,下去有空的话,每周三个晚上住我那里,我给你补补一些文化课,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把证书拿回来,有了资格证书,到时你自己开一家厂子都行,更别说一个月多挣一两千块钱了。记着喽,没有学不会的,只有不学才不会的。” 雨生感动地回答:“大哥,我听你的!” 康宁将车开到修车位上,和雨生一起检查完遗留问题最后说道:“把那两个小毛病弄好了就交给烤漆组的师傅,咱们基本完成任务了,估计明早就能交车。” “嗯!”雨生答应完立刻用三角木抵住车轮,弯腰蹲下忙碌起来。 康宁脱下手套转过身,差点与匆匆而来的卢静碰了满怀,卢静晃了两下才站稳,不满地笑骂到:“吓死我了!你这冒失鬼,撞了我非扣你工钱不可!” 康宁无奈地回答:“老板,不能这样霸道吧?” “噗——” 卢静看到脸上沾着油污的康宁那可怜样不禁笑了起来,看到边上有人,忙收起笑脸:“说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急死了,唉!” “不是我一个人干的,雨生出力最大,要表扬你就表扬他吧!你看看那漂亮的冷工活心里就有数了。”康宁说完独自走到水池边,脱下厚重闷热的上装挂在铁丝上,蹲下来打开水龙头洗脸。 黄元庆从不远处的一辆轿车后缓缓站起来,看了看正在表扬雨生的卢静,随后将嫉恨的目光投向水池边的康宁,扔下手中的扳手对准康宁的方向狠狠吐了口痰:“呸!看你能得意几天?” 黄元庆的表现落入不远处老李的眼里,老李不满地看了一眼黄元庆,又看了看远处正在擦脸的康宁,想到黄元庆的为人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黄元庆听到老李的叹息声望过去,不屑地瞪了老李一眼,这才弯下腰捡起扳手。 这时,一辆农用四轮平板车搭载着一辆屁股被撞得一塌糊涂的长安面包车进厂,农用车来到空地中央停下,从驾驶室副座上跳下一位四十出头商人模样的男子,快步走向卢静大声哀求道:“大妹子,麻烦你尽快帮我把这车修好吧,只要两天之内修好多少钱你尽管说,否则我那辆十几万的货车就被人拿走了!” 水池边的康宁一听便漫步走上来,谁知黄元庆已经快步走到农用车边上,一面呼唤自己的徒弟把跳板搬来,一面迫不及待地解下固定事故车的绳子,转到车尾随手搬开长安车两个后轮下起到阻止作用的一根大木头,转身大声呵斥自己慢吞吞的两个徒弟。 车板上的长安车失去固定之后,随即从前高后低的平板车上滑下,看到险情的众人吓得大喊起来,但紧靠车尾的黄元庆还浑然不知,就在大家全都以为黄元庆要被压扁的时候,一个身影飞速上前高高跃起,在空中一脚将黄元庆踹出横边四米之外,另一只脚堪堪抵住重重砸下的面包车车身,借力向后一个漂亮的空翻,落地后随即向一旁快速滚动,几乎同时面包车重重砸向地面,“嘭”的一声巨响激起一阵方圆四米的烟尘,弹起一尺多高又横过车身,再次向滚动着的身子倒去,“轰”的又是一声巨响,变形的车身在地上再次弹起两下之后才停止翻动。 险险躲过一劫的黄元庆,此时浑身无力地坐在四五米远的地上,满脸的尘土挡不住他脸上的惊慌,两只失神的眼睛死死盯着横卧在尘烟中的长安车发呆。 机警的康宁狼狈地躲过险情,刚刚站起就感到右臂上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看了看手臂上大面积擦伤涌出的鲜血,康宁拉起衣服用嘴咬开沾满尘土的体恤衣角,左手撕下一条布条自己包扎起来。 面无人色的卢静惊醒过来立刻扑向康宁,硬生生把康宁揣上自己的轿车,立刻向最近的医院奔驰而去。 第49章 暧昧 两位医生给康宁包扎好右臂打完针,康宁礼貌地致谢后走出铁路医院的治疗室,惊讶地发现曲萌萌和郑怡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正与卢静低声交谈着。 三人看到满身尘土、右臂缠着一圈圈白色绷带的康宁走出来,连忙上前亲切地问候起来。 曲萌萌眼里满是关心,仔细看完康宁包扎的右臂,就不停地埋怨:“你要吓死人啊?那么危险的事你也敢做?” “不行就住几天,等伤好了再出院,否则发炎起来要你的小命。”郑怡一边说一边轻轻拍打康宁背上的灰尘。 康宁心想你们才多大啊?但还是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回答:“这点伤哪用住医院?走吧,咱们回去。” 卢静担忧地问道:“这行吗?我看还是住院观察两天吧?万一伤了骨头怎么办?” “是啊!住院吧,我来服侍你!”曲萌萌笑眯眯地看着康宁。 康宁对三人的关心十分感动,只是这点伤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刚解释两句,三个女人又喋喋不休的小题大做,康宁情急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我自己就是医生我心里有数。” 曲萌萌看到康宁不领情,马上踮起脚尖拍了一下康宁的脑袋:“放屁!修车的也敢说自己是医生,怪不得现在满大街都是卖假药的!听我的,住下,我从来没服侍过病人,让我也过过瘾,嘻嘻!” 卢静和郑怡听康宁说自己是医生感到奇怪,却被曲萌萌的话逗得发笑也忘了追究,两人笑骂曲萌萌几句,在康宁的坚持下便簇拥着他向外走去。 一直站在门口的男医生无比羡慕,看着康宁在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中间逐渐走远,扶了扶象啤酒瓶底那么厚的近视眼镜,嘴里喃喃地嘀咕道:“这龟儿子几辈子修来的艳福?” 正好刚才给康宁注射破伤风药水的中年女医生走出房间,听到男医生酸溜溜的话便大声讥讽:“人家小伙子就是长得帅,连老娘看了都动心,哪像某位同志,一副瘦骨伶仃的寒酸样?如果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大街上,不认识的人还以为见到乡下进城的兽医呢!” 男医生惊讶地看着女医生扭着硕大的臀部转身而去,品味一下她话中的意思之后醒悟过来,气得叉着细小的腰叫喊起来:“你……小心下次我收拾你!锤子的!” 坐在卢静的车上,康宁发现这是开向市中心方向,连忙向卢静问道:“这是去哪?” 卢静还没有回答,郑怡在后排探过身来:“去我家。你这一身泥不洗洗怎么行?我听静姐说厂子里没有热水也没有浴缸,你回去怎么洗?再说了,瞧你这一身臭烘烘的衣服裤子,不赶快换下能薰死人。” 曲萌萌嘻嘻一笑说道:“虽然脏点,不过我发现这家伙撕掉一截的上衣挺好看的,有点像港台男星时下流行的露脐装,嘻嘻!” 三个女人同时大笑,致使卢静一不留神车头偏向一边,差点碰到旁边车道的出租车,吓得卢静立马打住专心开起车来。 郑怡一点也不在意刚才的险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再次调侃康宁:“我觉得港台那些男人不是太矮就是发育不良,没有一个比得上这家伙,你没看见他那腰多结实,一点肥肉也没有,啧啧!” 车上又是一阵大笑,搞得康宁满脸通红,干脆把脸转向车窗外。曲萌萌和郑怡见状笑得更欢,差点没在后座上打滚。 卢静嘻嘻笑着把车开进闹市区的小型停车场,停稳后与曲萌萌和郑怡先后下车,回头告诉康宁在车上老实呆着,说完三人又再呵呵大笑,拉着手一起走进前方的商厦。 车内的康宁不住摇头,猜想她们三人去给自己买衣服,想离开又觉得不礼貌,考虑片刻只能坐在座位上安心等待。康宁还特意看了一眼仪表板上的电子钟,估算一下她们大概的耗时,谁知等着等着疲惫的康宁就睡着了。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卢静三人才回到车旁,隔着车窗看到沉沉睡去的康宁,卢静心中无比感动。她听王叔说,连续四天来康宁每天只睡四个多时,为了赶在五天内交货都是没日没夜地干,往往是雨生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睡着了,康宁还在查阅图纸摆弄配件。 郑怡和曲萌萌看到卢静站在车边一动不动,立刻想起卢静刚才的介绍,知道康宁的确是累了,于是全部闭上嘴,轻轻打开车门将大包小包慢慢放进车里,但即使是这样微弱的声音,还是让机警的康宁惊醒过来。 三人看到康宁醒来,干脆又恢复原先的嬉闹模样,关上车门再次嘻嘻哈哈起来。 康宁看了一眼仪表台上的电子钟,再看了看三人的表情便不声不响地重新坐好,双眼直视前方。 “小子,你敢有意见?”曲萌萌看到康宁无意中摇了摇头,立刻大声抗议起来。 康宁知道只要自己答话,不管说什么都会引出无尽的话题,于是干脆继续装聋扮哑,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气得曲萌萌掐了他肩头一把,哪知康宁结实的肌肉在潜意识的反应下坚硬如铁,曲萌萌掐了几下只换来一手的尘土,无奈之下只能恨恨地骂了一句:“整个一头牛!” 汽车在说说笑笑中进入沱江南岸的一个豪华小区,几个拐弯之后停在一栋两层半豪华别墅的门前。郑怡家的佣人听到车子到来的声音已经把门打开,郑怡下车向女佣吩咐几句,便领着大家一起走进一楼客厅。 康宁感觉宽敞客厅的装修非常华丽,白色优质大理石圆柱和墨绿色的大理石镶边装饰十分得体,一套白色的高档真皮沙发,在几株大叶阴生植物的点缀下更显气派。 “走啊!傻站着干嘛?一楼是给客人用的,自己人来了都上二楼仪姐的客厅,上去!”曲萌萌又拍了康宁一把。 康宁只好跟着三人一起上楼,进入二楼客厅,郑怡放下手中的几个购物袋,指着浴室的门大声说道:“一身脏兮兮的不许坐下,洗完再出来。” 卢静走到康宁身边关心地问:“伤口不能让水沾上,怎么办?” “用不用我们帮忙啊?”曲萌萌在一边扬起淘气的下巴,拉长声调故意挤兑,让开朗丰润的郑怡咯咯笑出声来。 郑怡上去抱着曲萌萌的蛮腰逗康宁:“干脆,让萌萌帮你洗吧?” 康宁头都大了,闪过卢静和曲萌萌之间的缝隙,几步走进浴室立刻将浴室的门关上。 三个女人先是一愣,随即全都笑了起来,曲萌萌红着脸追打郑怡,卢静到沙发上坐下捂着嘴巴笑得花枝招展,曲萌萌和郑怡打闹够了,这才瘫倒在沙发上喘大气。 吃点小亏的曲萌萌一面从矮几上的纸盒里扯出纸巾擦汗,一面赌气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啊?又不是没见过,哼!” 郑怡和卢静对视了一眼,再次笑倒在沙发上。 第50章 “公审” 康宁举着受伤的右臂,舒服地躺在浴缸里泡热水。再次看了一眼挂在斜上方不锈钢架子上面的那套粉红色蕾丝内衣,感觉太过醒目,康宁不由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康宁小心站起走出浴缸,单手拿起架子上摆放整齐的大浴巾擦拭身上的水渍。 将全身擦干,康宁才发现没有替换的衣裤,四处查看发现除了架子上主人那套粉红色蕾丝内衣之外,只有几条大大小小的浴巾和毛巾,以及自己换下的脏衣服。 康宁知道她们三人给自己买了新衣,想了想与其扭扭捏捏不如大方一点开口索要算了,他把大浴巾围在腰上,走到厚重的白色实木门后将门打开一条缝:“请问,有干净衣服吧?” 三个女人早已知道康宁匆忙中没有把她们买来的新衣带进浴室,就一直等着看笑话,听到康宁的询问看见浴室门打开一条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卢静知道康宁的尴尬,不顾郑怡和曲萌萌的强烈反对,拿起准备好的一套阿迪达斯运动服,走到浴室门前从门缝中递进去,转身回到沙发上对两人说道:“别太过了,这家伙虽然脾气好,但如果被咱们吓坏了,很可能以后都不敢出来。” 郑怡和曲萌萌原本觉得还没玩够,但听了卢静的话深感有理,于是也就收起逗弄之心,拿出给康宁买回来的一套银灰色西服和衬衣领带再次品评起来。 浴室内的康宁穿好衣裤,一边用吹风机吹干头发,一边在想身上的衣服。 康宁知道身上这套衣服的价格不菲,就连里面穿的名牌T恤和平角内裤的价格也清楚,里里外外整套衣裤穿在身上,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十分舒服,由此可见卢静等人的细致与关心,也让康宁体会到这份难得的友情,虽然郑怡和曲萌萌喜欢捉弄自己,但学过心理学的康宁非常明白其中的奥妙,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应付。 一切收拾完毕,康宁开门刚要走出浴室,就发现地上整整齐齐摆着一对崭新的阿迪达斯运动鞋和相同品牌的白色袜子,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三人一眼,坐在门边的白色真皮矮凳上擦脚换鞋。 三个女人看到漫步走来的康宁,一时都看呆了。 往日的康宁虽然也是整整齐齐的打扮,但那简单的衣服和略带颓废的样子,并没有让人觉得太过特别,此刻看到康宁一身合体运动装束衬托出挺拔健美的身材,以及一头飘逸头发下面那张坚毅俊秀的脸,再看到康宁微微带笑的性感嘴唇和深邃眼神中的感激韵味,三个女人的心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康宁红着脸走到沙发前坐下,低声说了声“谢谢”,便端起为他准备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即看了看杯中的茶叶,轻轻放下茶杯点头赞道:“好茶!上好的君山极品毛尖,很难得。” 三个女人回过神来,不由微微慌乱,倒是最先冷静的卢静轻抚一下前额的秀发,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君山极品?你常喝茶?” 康宁知道自己疏忽了,抬起头微微一笑:“我父亲习惯喝茶,从他那学到一些皮毛。是不是我说错了?” “君山极品毛尖可不是一般人舍得喝的,看样子你家里也挺富裕的嘛。”郑怡感兴趣地看着康宁,眼神中明显带着疑问。 康宁轻声解释道:“我父亲是个中医,时常有人送给他一些好茶,因此我在家时也常常能喝到不同的茶,至于各种茶的价格嘛,我就不知道了。” 卢静这才打消怀疑:“难怪!我说嘛,一个家里能喝近千元一两茶叶的人,需要出来打工还四处流浪,简直不可思议!由此看来,你老爸一定是个医术高明的名医,哎,你为什么不跟你老爸学医却跑去学修车?” “修车怎么了?什么活都得有人干吧?何况我从小就喜欢机械,觉得修车快乐我就去学修车了,爱好也是不需要理由的。”康宁说完对卢静微微一笑,再次提起茶杯悠闲地品起茶来。 一直呆呆看着康宁的曲萌萌,听了康宁的话十分意外:“我每次见你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现在我越看越觉得你不是个干体力活的人,从你的举止和谈吐分析,你一定受过良好的教育,否则你看看有几个干体力活的人有你这份涵养?” “对啊!我时常也有这样的感觉,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郑怡显然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立刻将目光从康宁脸上移开,对卢静和曲萌萌提出自己的疑问。 刚刚打消顾虑的卢静听了曲萌萌的话深有同感,如今再听郑怡如此一说,联想到下午康宁奋不顾身救下黄元庆时的高超身手,一对秀眉渐渐向光洁的眉心移动。 三个疑虑的女人相互对视了片刻,非常默契地点点头,异口同声说出三个字:“公审他!” 一看三个女人的神态康宁就在心里暗暗叫苦,听到“公审”这两个字时,康宁下意识地吓了一跳。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无可奈何地叫苦道:“三位大小姐就饶了我吧!如果让你们三人公审,再坚强的人没病也给审出个神经病来。” 三人一听哈哈大笑,曲萌萌一面笑一面不依不饶地发问:“胡说八道!说,你读的是哪所大学?” “我在桂林上过两年汽修技校。”康宁摇摇头回答。 郑怡半闭着妩媚的眼睛,上下打量康宁片刻说道:“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看你的坐姿、谈吐、举止和相貌,鬼才相信一个只读过两年技校的人有这样的风度,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否则,别怪姑奶奶大刑侍候!” 康宁刚刚拿起茶杯喝下一小口,听了郑怡的话差点喷出来。 他放下茶杯,扯出一张纸巾擦擦下唇的水珠,十分严肃地看着三人解释自己的情况:“我怕你们了!不用大刑侍候我这就坦白。我家里家教很严,说句粗口话就挨巴掌,我从小就被我父亲逼着读书,但我这人喜欢摆弄玩具机械什么的收不住心,所以最后只能读技校,我还有个哥哥他倒是考上大学了,书我确实看过不少,什么《三国演义》、《西游记》、《三侠五义》、《隋唐传》还有金庸、琼瑶的小说这些,我通通都读过,在中学时因此还不少挨老师罚站墙脚,就这么多了。” 曲萌萌看着康宁的可怜样,忍着笑问道:“这么说也读过《金瓶梅》了?” 卢静和郑怡看着惊讶过后垂头丧气的康宁大笑起来,康宁实在难以理解三个女人怎么这么爱笑,等三人笑得差不多的时候,康宁大声说道:“我真饿了!” 郑怡这才想起刚才已经吩咐佣人做饭了,抬头一看小书柜上的琉璃座钟已是七点十分,连忙站起来叫大家一起下楼吃饭,康宁这才感到轻松一些。 第51章 一臂之力 第二天醒来,康宁走出自己的宿舍,来到门前站桩,十几分钟之后一颗心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想起昨天下午的险情,想起郑怡家丰盛可口晚餐、曲萌萌可爱的笑容和卢静发自内心的关怀之情,处在逃匿之中的康宁心里十分感激。为了自己的安全,无奈的康宁只能向朋友撒谎,这也是康宁极为痛苦的重要原因。 康宁忘不了昨晚卢静送自己回来之后的一切——卢静将买来的几套衣服挂在晾衣绳上时,自责地说忘记买个衣柜了,她不顾康宁的劝阻,执意将所有的脏衣服全部洗干净晾晒起来。看着她用细嫩光洁的手,费力地搓洗自己厚重的满是油污的工作服,站在门槛上的康宁心里很不是滋味,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苏芳那婀娜的身影。 因此,一个晚上康宁都没有睡好,模模糊糊的梦中交替出现一群可爱女人的笑脸,早早醒来之后他立刻出来站桩,想以练功来驱散心中的烦闷,但久久无法入定。 之后他干脆移动起来,绕着半弧走起了八卦步,谁知走着走着就越走越快,最后竟然发出声声低沉的发力声。 “孩子,伤没好不能太折腾!” 王叔不知何时来到康宁练功的圈外,见康宁越走越快,自己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想到他手臂上的伤口,于是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康宁惊觉过来,立刻收住步伐,笑着走向王叔:“王叔早!” 王叔拉过康宁的右手仔细看过他手臂上的伤势:“等伤口长好了再练吧,不过也怪了,你练这拳开始看起来慢慢悠悠,谁知你一会儿就转得那么快,我都看花眼了,这什么拳啊,那么利害?” 康宁笑着回答:“这是八卦,其实和太极差不多,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东西。” “昨天大妹子拉你上医院之后我才知道出事了,听老李说当时要不是你,黄元庆那家伙可能命都没了,老李还说想不到你会功夫,反应那么快跳得那么高,厂子里都传遍了。”王叔感慨地说道。 康宁听完知道正和自己担心的一样,他实在不愿自己的事情传出去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没什么的王叔,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做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我昨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他的,到现在我还在迷糊呢。” “那老李为啥说,当时距离黄元庆最近的两个人不上去救,偏偏是你上去?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黄元庆真被压死了,大妹子至少要赔他家十万八万的啊!多亏了你啊孩子。”王叔说着就掩饰不住自己感激的心情。 康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笑了笑便轻轻转过话题:“王叔,按理说黄师傅是个老师傅了,可为什么那么疏忽?没绑定事故车搭好踏板引桥就抽掉支撑的木头?” “你刚来不知道,像这样的车谁都愿意接,一是长安面包车的配件便宜,贵的是修车的手工钱,加上车主那么急,开口就是只要能两天修好,随便出多少钱都行,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宰吗?一直以来,那黄元庆都抢着这样的车修,谁也争不过他。昨天你修好了那辆桑塔纳,正好没有事情做。他怕你抢了他的生意,于是就火烧火燎地瞎折腾,唉!这个人我算是看透了,要不是厂子里没几个撑得住的师傅,我早就劝大妹子赶他走了!”王叔的确很生气。 康宁这才知道黄元庆槽糕的人缘。再联想到修理212时黄元庆对配件的估价,立刻明白其中的猫腻。 想到卢静对自己的情义以及王叔所说的那些伤心往事,康宁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助卢静经营好这个厂子,作为自己对卢静友情的报答,说不定自己随时就要逃命,到时欠着一个沉重的人情而无法回报,又会成为自己一生的遗憾了。 八点半钟工人们陆续进厂上班,看到康宁穿着一身工装在车间里,大家都围上来热情问候。 康宁礼貌地一一向大家表示谢意。寒暄一阵之后,各人陆续离开,老李拉着康宁走到一边,告诉他一个消息:“黄元庆走了,跟着他的一个徒弟也走了,估计是没脸在这里待下去。” 康宁点了点头:“那就得辛苦李哥了,厂子里如今就你一个撑门面,其他弟兄估计一时还顶不上来。” “不是还有你吗?能将那辆桑塔纳修好的人不简单了,至少具备技师水平。” 老李指了指烤漆房前已经焕然一新的桑塔纳:“听雨生说连烤漆一共只花了两千二百块钱,真有你的!” 康宁微微一笑,晃眼看到卢静的车已经开到办公室门前,便对老李说道:“李哥,我看还是一块去和老板说说吧,走了两个人忙不过来啊。” “行,一起去!” 卢静看到康宁穿着工装和老李一起走来,迎上两步和老李打个招呼,随即关切地对康宁说道:“你休息吧,等伤好了再干。” “没什么,进去谈谈,李哥有事对你说。” 坐下来老李就把黄元庆师徒离开的事告诉卢静,并说送长安车来的老板不愿意了要求赔偿。 卢静一听就感到头痛,刚要问问老李的意见门外就进来六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昨天送长安车来的老板。 老板一见到卢静就大声说道:“大妹子,这几个人是长安车的车主,我的货车不小心碰到长安车的屁股,他们把我的车扣下,一定要我修好再赔一万块钱,谁知现在那车又在你厂子里摔得不成样子了,这可怎么办啊?” 康宁一看那五个人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两个人的手背和脖子上还露出半截纹身,面容也是狰狞可怖。 几个人看到卢静如此漂亮,纷纷吹起了口哨,然后笑眯眯地和卢静打了声招呼。 随后,也不管请不请他们就全都坐在长短沙发上,其中一个毫不在意地挤着康宁坐下,康宁只好起了起来到一边站着。 第52章 多亏有你 卢静心里有些慌,看了康宁一眼,见康宁神色从容向自己微微一笑,随即定下心来问道:“各位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大慨是五人中的头,他笑眯眯望着卢静,开口说道:“美女开口了怎么样都行啊!” 卢静想想说出个提议:“这样吧,车子我们负责修好,一分钱不要我再贴五千块钱,大家觉得怎么样?” “哼哼,笑话!这车我不要了,你赔我辆新的吧!” 壮汉不再笑了,瞪了卢静一眼取出香烟点燃抽起来,然后翘起二郎腿接着说道:“不要认为你漂亮就说得那么轻松,大街上漂亮女人多的是,老子闭着眼睛随便抓一个,都比你嫩,比你水灵!” 其他四人全都笑了起来,康宁看到卢静气得脸色发白,就上前叫卢静和老李走到外边,对卢静提出自己的建议:“这样好不好?把他那辆车买下来算了,咱们修好了留在厂子里用也行,反正厂子如今也没一辆运送配件的车子,再让那个货车车主补贴咱们一点就行了,省得事情没个完。” 老李赞成康宁的想法:“这主意好,不行修好了咱们还可以卖掉,唉!可惜黄元庆跑了,否则该是他担责任。” “行,就这样,我也不想再和那几个痞子打交道。”卢静也立即同意下来。 进去和几个人一说,壮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要求原价赔偿,康宁刚要反驳,不耐烦的卢静就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卢静叫上康宁一起到银行取款,不一会两人就拿着四万五千块钱回到办公室。 心烦意躁的卢静坐下刚要叫壮汉上来拿钱,康宁立刻大声说道:“慢!这位先生,请你把行驶证先拿出来,再签个转让协议和把身份证让我们复印一份,不然我们无法转户。” 卢静这才想起这些重要的环节,感激地看了一眼康宁。 壮汉瞪了挺拔的康宁一眼,看见不动声色的康宁眼里没有一丝惧色,反而是眼中隐隐透出的冷光,让壮汉拿不准他的深浅,只好悻悻地从屁股兜里掏出行驶证和钱包,取出钱包里的身份证,连同行驶证一起扔到桌子上。 康宁将行驶证和身份证拿起来交给老李,让他核对完车架和发动机号码之后出去复印一下身份证,自己拉过张椅子坐在卢静的侧边,静心等待卢静起草协议。 二十多分钟过去,老李拿着复印件和身份证进来,壮汉悻悻地收回自己的身份证,随后不情不愿地在转让协议上签下名字,扔下笔走到货车老板跟前,狠狠拍了一掌他的脑袋,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去。 货车老板从包里拿出三千元放在卢静面前:“对不起了大妹子,我已经被他们敲了一万了,这点钱就算我出的修车钱吧,唉!这些人不好惹啊!” 货车老板说完,摇着头离去,老李也出去安排修车的事情,清静的办公室里就剩下康宁和卢静二人。 卢静走到康宁身边,心情复杂地看着康宁:“多亏有你了,我该怎么谢你呢?” 康宁轻轻推开卢静,走到门口回头淡淡淡淡一笑:“不用谢我,你还是快想想办法怎么招两个人进来吧。我看李哥人挺好的,你问问他是否有工友愿意来?军工厂的那些老工人技术扎实多了。” 说完,康宁不等卢静反应,就回到车间,钻入一米多深的车槽下默默地工作。 康宁手上的动作沉稳有序不慌不忙,看似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他那锋芒内敛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忧郁。 面对卢静的柔情蜜意和发自内心的关爱,哪怕是个傻子也能体会到那份期待之情,何况敏感细腻的康宁。 自从出逃之后,康宁对初恋情人柳逸青的思念和担忧,不但没能随着流淌的汗水与超强度的自虐式的苦干而消磨,相反,柳逸青那姣美温柔的颜容时时浮现脑海挥之不去,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无不展现在康宁鲜活的记忆力,很多时候,她那令人动容的形象仿佛就在康宁眼前,那么真、那么美、那么动人。 面对美丽的卢静,康宁沉甸甸的心里总是充满了家中情人那小鸟依人的模样:柳逸青柔善下的坚强,委婉中的执着,以及善解人意的温存和大度,十年来对自己的默默关心和爱恋…… 尽管这位初恋情人只有一米六一的身高,但她娇小玲珑的身姿圆润而柔美,光洁的额头在黑亮的秀发下透射出温和的光泽,一对弯弯的柳叶眉配上一双晶莹的月牙形眼睛,在线条清晰的挺直鼻子的衬托下清澈而抚媚,略微丰厚的丹唇十分性感,微微上翘的下巴中间隐隐现出一条自然可爱的凹纹,五官精巧的组合让整张脸看起来极为动人…… 她那羊脂玉般颜色的脖子没有一条横纹,一对饱满的乳房微微上翘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身以及圆韵结实的臀部,处处透出女性无限的魅力…… 可这一切,如今距离康宁是如此之远。 以目前两人的关系分析,康宁始终难以理解也不能接受——他知道在首府市直机关报工作的柳逸青,肯定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深受连累,联系到蓝涛身后的背景,康宁就不敢想象柳逸青将要面对的是何种责难与打击。 康宁无比愧疚,自己是成功地逃跑了,可是柳逸青呢?这位只到过自己家里拜见父母一次的腼腆女孩,能不能得到自己家人的承认和照顾?以康宁的揣测,家人由于自己现在尴尬的身份,多半不会接纳这位与自己情深意切相恋多年的女孩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位柔弱的女子将如何独自去面对人生的改变?她纤弱的肩膀将何以承担不敢想象的委屈和压力? 自责的康宁每天都这样默默地牵挂着、担忧着,可他不能给自己的初恋情人去电话,否则很可能给她带去的则是更多的麻烦和磨难,因此,康宁总在不停地冥思苦想,不停地承受良心以及思念的钻心折磨,不停地对未知的一切深感焦虑。 第53章 潜移默化 四个月过去,原先不起眼的金川汽修厂,渐渐在这条汽修一条街的十几家汽修厂中打出了名气,这得益于老李请来的两个师兄弟扎实的技术水平和耐心的传帮带,也得益于康宁细致的管理工作以及出色的故障检测水平。 针对修理厂的情况,康宁根据自己在医院时的那套岗位制度和手术器械管理制度略作修改,制定出一整套详细完善的规章制度,要求卢静强行推行,短短半个月时间就让卢静眉开眼笑:损耗大幅度降低,效率大幅度提高!工人们从刚开始的暗自埋怨到月底的笑逐颜开,终于体会到严格的规章制度带来的好处,迅速改变了原先的态度,其中最大的原因恐怕是个人收入大幅度提高! 康宁的学习能力是惊人的,十几本高级汽车维修书籍是他打发闲暇时间的工具,在原本就熟悉的越野车构造和电路的基础上,康宁对自己不熟悉的其他车辆展开攻关,单是心得笔记就记下了三大本,不时向老李和他的两个师兄弟虚心请教,碰到大家都不懂的故障,就一起商讨一起尝试解决办法,没有人见过康宁骄傲自满不懂装懂,往往是所有人都下班了,他还在领着雨生查看一辆辆正在修理的车子,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模拟制定修理方案,两人时常在车边铺开图纸,与实物反复对比认真讨论,直到深夜还不亦乐乎,每每在王叔端来夜宵反复规劝之后才回去休息。 雨生也在康宁的帮带下技术水平迅速提高,尽管一手字不怎么好意思见人,但已经被主管技术的副经理老李提前脱掉他头上的学徒帽子,成为一名合格的技工了。 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康宁的技术突飞猛进,整个厂子的面貌焕然一新,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原本总是愁眉苦脸的王叔也高兴得时常喝着小酒哼哼几句乡曲。 一个月前,老李的师弟老屈看了康宁修车之后,无比感叹地说:看小吴修车是一种享受,就像看电视上外科医生动手术一样过瘾。 老屈这话让康宁吓了一跳,他最不愿意被人提起“外科医生”这四个字,偏偏在汽车修理厂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地方流传开来,就连斜对面号称内江规模最大、技术最精的达川厂两个大师傅也闻声赶来参观,看到浑然不知的康宁毫不拖泥带水的准确操作,以及保养得非常到位的修理工具之后,两位大师傅频频点头连声称赞。其实大家哪里知道,康宁的严谨作风来自于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只是这个习惯不是修车师傅的习惯,而是外科医生的习惯罢了。 听说这两个大师傅回去后是这样训导自己那那群徒弟的:“人家手上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无论修机械还是修电路,人家真的就和医生动手术一样,麻利准确步步到位。人家底子咋样先不说,就那份敬业精神就够你们学一辈子!” 有一件事让卢静最开心,那就是聪明的康宁学会了一口流利的川话,偶尔一句用本地口音说出的地道玩笑话,就让卢静倍感亲切可爱可乐。 郑怡和曲萌萌两人每个星期都到厂里一两次,要不是康宁激烈反对和强烈抗议,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美女,肯定会一来就站在修车的康宁身边,让工人师傅们看得大流口水,几次差点导致工伤事故的发生,郑怡和曲萌萌知道详情之后骄傲不已笑个不停,但是此后也就老实多了。 康宁正在用新购回的电子检测仪检查故障,卢静来到他身后很自然地靠着他一同观看,这样的举止让康宁非常难受,倒不是康宁害怕工人们看到不好意思,而是因为卢静那特有的奇异体香,总是让康宁无法压抑心中那蠢蠢欲动的感觉。 康宁抬起头叫了一声:“小简,麻烦你过来一下。” 学习了两年汽车电器的小简上个月从重庆汽修技校毕业,一进厂就被技术经理老李安排给康宁当学徒,听到康宁的叫声立刻小跑过来:“师傅。” “你接着干吧,拔下车内的几个保险丝,测量一下这几个电容,找到故障就自己动手,别缩手缩脚的,多做几次就熟练了。”康宁将检测仪送到他手里。 康宁和卢静一起走进装修一新的办公室,坐在舒服的沙发上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杯:“老板有何差遣?” “差你个头!”卢静笑骂一句,看着低头喝茶的康宁小声说道:“走吧,咱们逛街去。” 康宁一听逛街就头大,每次被卢静和曲萌萌、郑怡拉去逛街就累个半死,自己房里那个崭新的大衣柜里,挂着三个女人赠送的七八套衣服,只有一套夹克是穿过两次的,平时康宁全都穿着一身帆布工装,每个星期的两次聚会都喜欢穿那套阿迪达斯,如今听卢静要再去逛街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静姐,今天又不是周末,再说厂子最近特忙走不开啊!” “少跟我来这套!几个月来厂子哪天不忙?如今每一样工作都有条有理的,我就不信缺了你半天就不行,换衣服去!”卢静佯装大怒狠狠给了康宁肩膀两拳,可自己的手却痛得难以忍受:“哎唷!你这家伙怎么不穿厚一点,害我手疼得要死,再惹我生气,我……我用鞋跟敲你!” 康宁苦笑一下:“天呐,被打的人不喊疼,打人的人倒诉苦,这天下还有王法吗?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得去看看小简干得怎么样了。” 【文】卢静拦住康宁的去路轻声说道:“陪我去吧,明天我就要到广州进配件,估计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人】康宁看着卢静可怜巴巴的粉红脸蛋,心一软就点点头:“好吧,我跟李哥打个招呼就去换衣服。” 【书】卢静看到康宁温柔的眼神心里一荡,侧过身子让康宁离去,康宁走过卢静身边时,手臂不小心在她胸口突兀处擦了一下,让卢静不自己地微微颤栗,捧着娇美的脸站在原地发呆。 【屋】这几个月来,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卢静一直也不觉得什么,直到上个月出差成都几天,卢静才感觉到一种突如其来的空虚和失落,认真清理自己的情感之后,卢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小弟弟。是爱他的英俊还是爱他的品性?或者兼而有之或者更多?受过磨难自称堪破情感的卢静,模模糊糊中总是找不到自己动情的主要原因。 此后的许多个夜晚,卢静躺在宽阔的床上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睡,隐隐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却又想拥有他,有时竟然觉得哪怕拥有一个晚上就心满意足了,尽管这个念头时常让她浑身发烫,但这种微妙的情感,不知不觉中在她承载孤寂忧伤的心里,越积越厚越来越重。 第54章 黯然 西餐厅里,脱去羽绒上衣的卢静露出一身合体的白色驼绒长裙,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娇媚,成熟的女性风姿内敛含蓄,顾盼生辉、惊人魅力,在她丰韵柔美的身躯和如水的目光中表露无遗。 康宁收回发呆的眼神,却看见上菜的小伙子站在边上举止有些慌乱,目光不时飘向卢静饱满的胸脯和美丽的面孔。 康宁向后靠了靠,微微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书上的一段话:对美的理解和追求人人相同。 看到小伙子离开,卢静轻轻伏向桌子,顽皮地看着康宁:“我漂亮吗?” “比你那辆帕萨特强一万倍!”康宁微微一笑,提起酒杯向卢静微微示意。 “有你这样夸人的吗?拿人家一个大活人跟那冰冷的钢铁比。”卢静脸上虽然作出微微的恼怒样,心里却十分受用:“问你句话你可别生气,你有女朋友吗?” 康宁眼神一暗,随即笑着回答:“有,但不知她近况如何。” 康宁眼神的变化让心细如发的卢静尽收眼底,卢静心里有些发酸,但转眼却笑眯眯地问道:“她和我谁漂亮?” 康宁狠狠咬了一口鸡柳:“快吃吧,凉了不好吃。”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 康宁抬起头用洁白的餐巾轻轻擦了下嘴角:“说实话,她没你漂亮,也没你高。” 卢静有些不相信,看着康宁挺拔的鼻子问道:“真的?你在恭维我是吧?” “我哪用恭维你啊?还没开口你就将我的工资涨到三千五了,要是我再恭维的话,是不是能涨到五千?”康宁开玩笑道。 “噗——,原来挺老实一个人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的?找打是吧?”卢静嗔怪地一笑。 康宁吃下盘中最后一口菜,擦了擦嘴喝下一口柠檬苏打水:“这叫近墨者黑。” 卢静拿起餐巾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好像感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扫了一眼四周,看到没人主意这才低下头说道:“不跟你瞎说了,吃完陪我逛街去。” 十二月的泪江潮湿中显得更冷,卢静自然地搂着康宁的胳膊漫步走在街上,两人什么也不买,就这么低声交谈信步而行,不时这里指指那里看看。 卢静感到自己心情舒畅也很满足,虽然康宁说自己有女朋友,可她一点也不在乎,她珍惜的是此刻自己拥有的温馨,珍惜的是被自己紧紧楼在怀中的这条温暖坚实的胳膊。 把康宁送到厂里的宿舍前,心中无比留恋的卢静很想拉住下车的康宁,此刻她多想康宁吻一吻自己,张开他紧闭着的漂亮双唇,温暖一下自己干涸的心灵,哪怕就一吻她也心满意足。 可是她在犹豫是否伸出手的时候,康宁已经钻出车门,关上门转到卢静一则笑着叮嘱:“这个季节那边也冷,风也很大,还不时下些讨厌的小雨,注意身体。” 看着卢静驾车离去王叔关上大门,康宁重重出了口气,他不知道如果卢静再待一下,或者像往常一样跟着自己走进宿舍,自己能否阻挡她那如水的柔情和炙热的眼神,是否有力量远离她那火热的身躯和清幽的异香? 康宁脱掉衣服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两天过去又是一个周末,已经拿到驾照的郑怡驾驶自己崭新的宝马535进入修理厂,在门口和王叔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康宁的宿舍门前停下按响喇叭。 刚洗了个冷水澡的康宁正在看书,听到喇叭声放下书出来一看,便笑着走到郑怡一侧的驾驶室外边:“怎么有空过来?今天可是你那茶楼生意最好的时候。” “唷,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财迷是吧?”郑怡不满地大叫起来。 “进来坐?” 康宁也不在意,知道郑怡虽然嘴不饶人心地却十分善良,而且这位毕业于西南师范的才女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只是嫁人之后过着无忧无虑的富裕生活,一时迷失罢了。 郑怡非常欣赏康宁从容淡定的气度,看了一眼他身上单薄的运动服和湿漉漉的头发便说道:“也不怕冷死你,快换衣服,萌萌还在我家等着。” “我就不去了,刚刚看书到一半呢。”康宁礼貌地拒绝。 郑怡悠悠叹了口气:“去吧,过几天萌萌就要搬到成都住,在一起的日子可不多了。” 康宁吃惊地问:“上星期在一起没听她说,怎么那么急?” “别罗嗦,快换衣服上来!” 郑怡见康宁还在犹豫,终于说出其中的实情:“跟我去看看她吧,元旦她就要嫁到成都去了。这事她父母作的主,她也没办法,对方是省人事厅长的儿子。好了快点,就当你送送她吧!” 康宁点了点头,转身进去换衣服,很快出来锁上门钻进郑怡的车里,两人一路交谈,不久进入郑怡楼下的车库。 郑怡从里面锁好车库门,领着康宁直接从车库里的侧门进入楼中,登上铺着羊毛地毯的楼梯,来到二楼郑怡专用的客厅。 在车上康宁就想着如何面对曲萌萌,可见到矮几旁的曲萌萌在专心地点燃蜡烛,蜡烛旁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小煲老汤,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全都是满足宁静的笑容。 “臭小子架子好大啊!还得怡姐亲自去请你。”曲萌萌看到康宁进来,立刻上来当胸给他一拳。 康宁作势捂住心口:“快快,我不行了,仪姐扶我一把,我估计心脏被人打碎了。” 郑怡扔下车钥匙大步走过来:“是吗?老娘用九阴白骨爪帮你治治!” “别别!是我诊断失误。” 康宁一个大步退后避开郑怡的手,坐在对面沙发上警惕地看着郑怡和曲萌萌,两个女人被康宁的话和夸张的动作逗得弯下腰哈哈大笑。 康宁四下扫了一眼劝说道:“怎么能这样?外人很难想象举止文雅的两位淑女会笑成这样,让你家小阿姨看到影响可不好。” “我放她两天假了。”郑怡走到开关前关闭了所有灯光,矮几上的四根红蜡烛在精巧的纯银烛台上轻轻摇曳着柔和的火苗,将整个客厅照耀得无比温馨。 看到郑怡拿过一瓶五十二度五粮液,康宁十分惊讶:“怡姐,这玩意能把肠子烧着了,没有啤酒?” “今天就喝这个!没出息,一个大男人还比不上我们女人家,怡姐别管他,就喝五粮液。”曲萌萌说完还拍了康宁的胳膊一巴掌。 三人就这么一边说笑一边喝着,谁也不提曲萌萌要离开的事,康宁见状终于放下心来,但看见一瓶酒见底,曲萌萌又到边上拿来一瓶,转念一想急忙劝阻。 第55章 礼物 “先别开,怡姐,这瓶酒要再喝下去,我担心自己把你这贵重的波斯地毯糟蹋了。”康宁不直接劝曲萌萌,而是看着郑怡拐着弯小心提醒。 曲萌萌歪着脑袋,伸手拔开遮住眼睛的柔顺长发:“你这家伙就不像个男人,好不容易高兴一次就这么煞风景,鄙视你!怡姐,咱们不管他,他不喝拉倒。”说完打开瓶盖就往郑怡的水晶杯里斟满酒,也给自己满上一杯。 郑怡叹了口气:“好吧!今天姐姐陪你喝个够,可惜静姐还没回来,要是她在咱们几个多开心啊!” 两个女人碰了一下同时一饮而尽,康宁暗自摇摇头只顾夹菜,突然看到曲萌萌扑进郑怡的怀里大哭起来:“仪姐,我不想嫁给成都那个混蛋,呜……在大学时我就恶心他,呜……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郑怡连忙半扶半抱拥着曲萌萌进入自己的卧室,剩下目瞪口呆的康宁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细想一下曲萌萌的事,康宁只能摇头叹气无能为力。知道曲萌萌和郑怡一时半会儿难以出来,自己也不好意思进去劝慰曲萌萌,康宁只好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胡乱选了个台分散注意力,看到节目无聊又再换了一个。 其实康宁的心情也很沉重,看到曲萌萌伤心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却又找不到办法予以安慰。联想到自己的案子没有一点音讯,每天都深感忧郁和焦虑,如今这样的生活虽然充实安定,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不能洗清身上的冤屈,难道就这样踏上无尽的逃亡之路吗? 康宁谨记义兄张剑寒的叮嘱,不敢打电话与他和家人联系,更不敢与自己的恋人柳逸青联系,生怕因此而让她陷入麻烦之中,康宁知道,义兄一定在竭尽全力查找证据为自己伸冤,但面对权势和层层阻力,义兄又有多大的胜算呢? 康宁就这样默默地思考着,手却在不停地按着电视遥控器,一幅幅不断转换的画面,在他呆滞般的眼睛注视下无声跳过。 忽然,一个熟悉的容貌一闪而过…… 康宁仿佛被电了一下,连忙坐直身子,看了看手中的遥控器,抬起头把刚才的频道倒回来。当屏幕左上角出现广西卫视的标致时,画面上俨然就是康宁无比熟悉的面孔:自己的恋人柳逸青! ……本台记者现场报导:南宁市公安局严格遵照上级的指示精神,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专项严打行动,严厉打击违法犯罪活动,在昨天晚上的全市严打突击行动中,抓获…… 康宁感到自己脑袋无比紊乱,耳中嗡嗡作响——他实在不明白柳逸青什么时候当上电视节目主持人,不明白她如何从市级报社去了省级电视台,而且还主持令人瞩目的“聚焦栏目”。康宁很清楚要想当这个电视主持人有多难,每年从广电专业和艺术院校回来的毕业生,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就算再有钱,没有关系也难以踏入这个行业半步,而家境清贫社会关系单纯的柳逸青凭什么进去?学识?美貌?还是气质?是什么促使她改变自己好好写书当个作家的想法?又是谁支持她登上了无数女孩梦寐以求的位置…… 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康宁心中萌生,他想抓住这一闪而过的预感,却又像阵风一样无踪无影,随着而来的沉重心情,压得康宁几乎喘不过气来。 节目结束,那熟悉的音容笑貌业已消失,康宁默默拿起桌上的酒倒入面前杯中,一干而尽之后才在浓郁的酒精作用下得到点缓解,于是他就坐在那一杯接一杯无意识地喝着酒,心儿却飞到了九霄云外。 郑怡拉着恢复平静的曲萌萌出来,看见康宁倒空了第二瓶酒顿时吓了一跳,她上前摸了摸康宁的额头收回手:“发烧了?” 康宁此时也回过神来,看看自己手里的空瓶连忙放回桌上,对郑怡歉意地说道:“没事,心里有点堵,喝几杯好多了。” 郑怡放下心坐到康宁旁边的沙发上:“唉!萌萌,姐姐心里也不好受,来,反正以后一起喝酒的机会不多了,姐姐敬你一杯!” 郑怡提起酒杯发现杯子已空,狐媚地白了康宁一眼,一边走去取酒一边埋怨:“这家伙,刚才还说担心糟蹋我的地毯,哼!乘咱们姐妹不在,自己一个人偷偷喝了一瓶,自私鬼!” 拿来酒打开倒满三个杯子,郑怡提起杯柔声说道:“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以前我没体会,但结婚几年这种体会却越来越深,人啊,什么时候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唉——不说了,来,我敬你们两个一杯。” 三人喝下一杯酒气氛依旧沉闷,烛光下,康宁看到曲萌萌娇嫩的圆脸上仿佛染上了一层红色的柔光,娥眉下微微浮肿的杏眼隐隐含着泪珠,就像罩上一层清晨的薄雾,圆润的耳轮在红色烛光下更为玲珑生动,整个人因沉静的忧伤而楚楚动人。 康宁拿过酒瓶给每人倒上一杯,举起杯对曲萌萌说道:“萌萌,我第一次这么叫你,希望你别介意,咱们从瑶山相遇,到现在有四个多月了,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感谢你和两位大姐对我的关心,我不知道你这么快离开,所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送给你,但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套句不嫌肉麻的话,说你们是我灰暗人生的一道美丽彩虹一点不过,今天我就敬你一杯吧!” 曲萌萌感动地提起杯子,和康宁碰了一下就一干而尽,康宁举杯向郑怡略微示意也喝光了杯中的酒,三个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康宁的话触动到郑怡心中的酸楚,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不争气地顺着光洁的瓜子脸滚下来,曲萌萌则抱着郑怡泣不成声。 很快曲萌萌倒在沙发上醉过去,郑怡歪歪倒倒地站起来,倚在搀扶的康宁怀中好一阵,指指沉沉睡去的曲萌萌,让康宁把她抱回自己的卧房,头重脚轻的康宁走过去抱起曲萌萌,进入郑怡的卧室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就向郑怡告辞想连夜返回厂子。 郑怡拉着康宁的手来到客房门前,突然踮起脚尖,用自己性感丰润的双唇深深亲了一下康宁的嘴角,随后深情地注视着康宁的眼睛,留恋地叹了口气,把他推进客房并顺手将房门关上。 半梦半醒的康宁抿抿嘴,摇摇头重重地躺在床上,踢掉脚上的鞋子和衣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的康宁感觉身边多了个火辣辣的娇柔躯体,情不自禁伸手楼了过来:“谁?” “我。” “萌萌?你不是醉了吗?” 曲萌萌双手楼住康宁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我装的,怡姐才真醉了。” “唉——那就睡吧。”康宁叹了口气。 曲萌萌翻到康宁身上,深深地吻了康宁好一会,贴着康宁的耳朵用梦呓般迷幻的声音呢喃:“我……来要我的礼物。” “礼物?……来吧!” 曲萌萌轻轻解开康宁的衣服,动作由慢变快,最后几乎是疯狂地撕扯起来,欲火焚身的康宁坐起来紧吻着她,很快两人就坦陈以对毫无阻隔,两张火热的嘴紧紧贴在一起,喘息声将覆盖面孔的秀发吹得飘荡起来,康宁的手温柔地在她锦缎般的肌肤上游走,直到曲萌萌再也无法承受这酥麻的诱惑之后,康宁微微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声痛苦而畅快的呻吟,两人同时进入那飘飘欲仙的幻境翩翩起舞。 康宁温柔而用心的耕耘着,时深时浅时轻时重,一次次将曲萌萌带到她今生恐怕再也无法到达的仙境,泪流满面的曲萌萌一次次脱力眩晕,又一遍遍奋起亲吻着康宁的嘴唇、耳际和胸膛,无法抑制地扭动着婀娜的腰肢,承送着彼此销魂的爱意和快乐,就在山洪再次爆发之际,曲萌萌猛然翻过身来将康宁压在下面,用她从未有过的力量和激情,再次点燃生命的熊熊烈火…… 第56章 长途电话 第一缕阳光透过紧闭窗子后面的纱帘,康宁睁开眼睛,看到萌萌静静枕着自己的臂弯尚未苏醒,秀气的眼角仍然湿润,小巧的嘴角微微上翘挂着一丝动人的笑意。 康宁慢慢转动有些发麻的腿,轻轻侧过身子的时候,萌萌悠悠醒来,看了一眼鼻尖相对的康宁,随即害羞地钻入康宁怀中紧紧贴着他滚烫的心口,感觉到康宁随着自己身子的扭动而雄壮的反应之后,萌萌狠狠地在康宁腰间捏了一把,康宁却没有平时的激烈反应,反而忍着痛任她发泄。 曲萌萌略微惊讶地松开手,伏到康宁耳边柔声问道:“痛吗?” “想捏就捏吧。”康宁楼住她的腰宽厚地回答。 曲萌萌感激地吻了一下康宁的脸:“你对我真好!” 康宁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抚摸她光滑的脊背,带着微笑静静地看着她潮红的脸,曲萌萌慢慢爬到康宁身上吻着他的耳垂:“天啊!我从来没想到过……做爱是如此美妙的事情,虽然开始有点、有点疼……但你好温柔……好棒!几次我都以为自己会幸福地死去的……好爱你!臭哥哥,再……再要我一次好吗?” 康宁顿时惊呆了,他很难想象一个初经人事的女孩,拥有如此的耐力和韧性,经过半个晚上的折腾之后,此刻娇弱的萌萌还有这样的诉求和兴趣,令康宁感到十分意外,他能理解外柔内刚的萌萌整个复杂的心理过程,也对萌萌慷慨赋予的爱恋和信任深为感动。 康宁轻轻捧起曲萌萌红润发烫的脸,看到她激动的眼里闪耀着幸福和祈盼的泪花时,康宁的心脏再次砰砰颤抖。他吻了一下她漂亮的鼻子柔声问道:“你还行吗?” “我不管,就要!” 曲萌萌说完便行动起来,挺起诱人的娇躯轻轻下移缓缓地坐下,一声闷哼之后,满足地伏在康宁胸口喘着粗气…… 一个小时过去,全身发软的曲萌萌挣扎着穿好宽松的睡衣,再次伏在康宁胸膛上,动情地抚摸着他的俊脸轻声说道:“你……好壮,我好幸福……” 康宁微微一笑,吻了吻她秀气的眼睛说道:“你高兴就好。” “哎呀,我得出去了,怡姐怕是要醒了!” 萌萌急忙爬起来,穿上绣花拖鞋晃了几晃才站稳,回过头嗔怪地看了康宁一眼,迈出两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骤然停下,转身回来俯下身子,重重地吻了一下康宁的嘴,快速从枕头下抽出一块布满落红的洁白毛巾匆匆离去。 康宁爱怜而又担心地注视着曲萌萌摇摇晃晃的倩影,他实在想不到,貌似粗心率意的萌萌会有如此周到细腻的准备,更不知她何时将那块洁白的毛巾垫在身下,心中对曲萌萌的了解和爱恋,由此更进一层。 康宁躺着想了一会便坐起来,伸手想找衣服裤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裤散落在床下地毯上的几个不同方向,红着脸失声一笑,下床捡起衣裤穿上,轻轻打开门见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郑怡的房门也紧闭着,便快步走进浴室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 一身清爽的康宁走出浴室,换鞋之后发现曲萌萌和郑怡尚未出来,收拾完自己睡过的客房,便将矮几上的碗碟收起拿到楼下厨房清洗干净,提上小半桶添加了洗洁精的清水,找来块抹布上楼清理,忙了二十多分钟这才站直身子,四下打量一番满意地走下楼梯。 一切收拾清楚,康宁用客厅的电话拨通厂里的号码,告诉老李自己下午才能回去,老李大方地建议康宁休息一天,康宁谢过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放下电话。 上到二楼,康宁看到曲萌萌已经穿得整整齐齐斜倚在沙发上喝水,曲萌萌指指矮几上飘散袅袅热气的茶杯说道:“你真勤快,要是你做我老公该多好!嘻嘻,喝杯茶解解渴吧。” 康宁笑着谢了一声坐下,捧起茶杯美美喝了一口问道:“怡姐还没起床?” “怡姐醉得好厉害,怪了,平时怡姐是咱们姐妹中最能喝的,怎么不到一瓶就趴下了?”曲萌萌不解地皱起眉头。 “也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吧,用不用侍候一下?”康宁关心地问。 曲萌萌摇摇手:“不用了,我已经给她家的小阿姨去了电话她马上回来,还在怡姐床头柜上留了张纸条,咱们先走吧,省得不好意思。” “好吧。” 两人下楼走到大门前,曲萌萌抓住康宁伸向锁扣的手,扑进他怀中紧紧拥抱了好一会才松开,眨眨眼做出一副狡猾之相:“你这变态的家伙,害得人家的腿到现在还抖个不停,小心我哪天心情不好回来报复你!”说完迅速打开大门率先出去。 康宁看到萌萌又回复平常的淘气样,笑了笑跟随出去顺手关上大门,快步上前与萌萌并肩同行。 康宁在市中心下了出租车心情无比沉重,但还是强装笑脸向车内的萌萌挥挥手,看着车窗里长发飘飘的萌萌渐渐远去,康宁感到就像自己魂牵梦萦的宝贝随风飘去一样,令他失落的心阵阵刺痛。康宁久久站立在原地,直到那辆出租车无影无踪,才深深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向那家熟悉的小店走去。 此刻的康宁哪来知道,看似柔弱的萌萌其实性子十分坚韧,她一颗充满澎湃激情和幸福憧憬的心,在她决定爬上康宁床上的那一瞬间,就已紧紧地系在康宁的心坎上,康宁的温存体贴、坦诚宽厚,以及给她带来的无穷吸引力令她如痴如醉,因此,曲萌萌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逃婚! 用完饭已是十二点十分,康宁离开小店信步走在大街上,思考着如何与张剑寒取得联系。片刻之后康宁做出决定,到报亭买了张二十元的磁卡,走向不远处的磁卡电话亭,插入磁卡拨通熟悉的电话号码。 正在刑侦支队大门边小饭店吃饭的张剑寒放下筷子,拿出腰间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哪位?” “不好意思打错了,对不起啊!” 手机里传出一句浓郁川音的道歉,随即是挂断电话的声音,张剑寒颇为恼火地看看这个陌生的四川电话号码,收起手机继续吃饭,刚扒了一口突然醒悟过来,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平静地和边上的同事交代几句,随后离开小店走回支队,开上自己的车子五分钟后在人民公园围墙外的公用电话亭前停下,下车走近电话机拿出磁卡快速插入,看了看手机上的陌生号码便拨打过去。 张剑寒一听到康宁的声音劈头就问:“伤好了没有?” “早就好了!我现在很安全,家里怎么样?”康宁着急地问。 张剑寒叹了口气:“老爸退休了,整天在家练拳浇花,没事就陪老妈四处走走,两老身体都不错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拿到笔录的复印件,也找到几个有利证据,但是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因为当晚那三个人串通在一起统一了口径,都说是陈俊华发现疑点搭乘蓝涛的顺风车,找到你了解情况被你突然袭击,甄倩的死却被紧紧掩盖证据全无,也不在此案之中。对方势力很大几乎一手遮天,但你千万别着急,要对你哥有信心!” 电话那一边一声不响,张剑寒着急地问了一声,听到康宁回答立刻说道:“先别回来,等会我去找张电话卡再买个手机,下次通话你拨通我的手机马上挂掉,隔十分钟再拨一次再挂掉,我会告诉你联系方式的。” “好的……她好吗?我说的是逸青。”康宁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声。 张剑寒难过地停顿一会,才平静地说道:“小宁,听大哥的,忘了她吧!你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变心的女人冒险回来,如果你被抓住了,我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到时就算老爸出面也很难救得了你!听到了吗?回答我!” “听到……哥,你就多费心了,春节前我再给你电话吧,反正都这样了我急也没用,唉——” 张剑寒拿着已经没有音讯的话筒,看了一眼便重重地砸在原位上,钻进车里抽了两支烟,长长地叹了口气驱车而去。 第57章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与张剑寒通完电话康宁回到厂里,对情感的极度忧虑与前途的痛苦担忧无时不在折磨着他,那种似乎遥遥无期的希望,就像一团在寒风中凄苦挣扎的烛光,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因此,连续几天康宁都以超出常人数倍的工作量来麻痹自己,让极度的躯体劳累消磨沉重的心理负担。 卢静回来了,从重庆机场赶回泪江之后直接回到厂里。看到办公室里的一面墙上挂着两张精心制作的表格之后,她好奇地端详起来,表格中的效益和计划进度各项指标让人一目了然,截至本月二十日,短短二十天实现税前利润二十三万五千元的佳绩让她欣喜若狂,这可是上半年三个月的总和啊! 放下手里的坤包,卢静兴冲冲走向车间,一路不时和蔼地向见面的工人们打招呼,走了半圈,卢静终于在一辆罕见的大众越野车下找到满脸油污的康宁。 康宁感觉到卢静的到来,略作收拾钻出车底,一边将天那水倒在干净的毛巾上一边问道:“还顺利吗?” “很顺利,五十多万元的配件全部买齐,比预料的少用一天半的时间。”卢静微笑着回答,当她看清康宁擦去油污露出的清瘦面孔时吓了一跳,一把拉过康宁走到光亮处,盯着康宁的脸心疼地责备道:“怎么回事?我才走了几天你就瘦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生病了?” 康宁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壮着呢,一拳还能打死一头牛。” 听了康宁的逗趣话卢静根本就不笑:“要死啊你?也快下班了,去换套衣服一起去吃饭。” “不去了,这辆车挺麻烦的,做好了我能给你净赚一万二千块钱,我还打算今晚加班呢。”心情低落的康宁找理由拒绝。 卢静刚想发火,这时郑怡和她先生驾着那辆枣红色的宝马535来到两人身边停下,卢静连忙向郑怡迎上去并和她先生打招呼:“方大老板舍得回来了?把咱们如花似玉的怡妹妹丢在家里半年之久,你也不觉得惭愧,小心哪天被人拐走你就哭天去吧!” 身穿一套得体深色西装的方雄中等个子大约三十四五岁,开始发福的国字脸保养得很好,略微低矮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近视眼镜,使得整个人平添几许儒雅。他听到卢静的打抱不平笑呵呵回答:“都老夫老妻了还怕什么呀?哈哈,倒是咱们美丽动人的卢妹妹,要早点找个如意郎君才是!哈哈,这位帅气的小伙子是……” “咱们厂的大师傅,桂林过来的,也是我们的朋友,大名叫做吴小华。” 卢静介绍完,松开郑怡的手,转向康宁介绍方雄:“这位是咱们郑怡妹子的先生,市里最年轻的优秀企业家,还是政协委员,一天到晚就是满世界的飞。” 方雄习惯性地伸过手来想要和康宁握手,康宁尴尬地举手示意自己手上有油渍,方雄快速地将手缩回,但还是一脸笑容大方地表示不介意,康宁将他的表现一一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向他微微一笑。 “今天是什么日子有空过来?知道我回来了想请我吃饭?”卢静开玩笑地向郑怡问道。 郑怡记起自己来这的目的连忙回答:“谁知道你今天回来啊……不过请你吃饭是肯定的,正好让我逮到你怎么能让你跑掉?对了,我那车喇叭不响了,你给我找个人看看,刚才老方开到前面那家,那可恶的家伙开口就要五百元,捣腾了半天还说一时找不出毛病,让咱们把车留下,明天下午再来取,我一气之下就跑你这来了。” “你这就见外了,明知道我开修理厂还故意不来我这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卢静看到郑怡把责任推到方雄身上,也就没在意,指指康宁笑道:“师傅就在眼前还找什么找?哎,你给看看吧。” 康宁点点头,转身走到柱子前将手清理干净,脱下满是油渍的宽大工作服和裤子,露出一身精神的运动装,到工具箱前取出两件小工具,走到宝马车旁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方雄看到康宁有条不紊的举动非常满意地点点头,郑怡在一边对卢静赞道:“这家伙也真够细心的,怕弄脏车子先脱下工装,刚才那边的家伙就不懂这么做,不过穿这么少是不是冷点?你这老板可别虐待工人啊!” 卢静摇摇头回答:“谁知道这个怪物,入冬以来我就没见过他穿毛衣,平时就这样一套长袖运动服外面套一身工装,有时看到他这样我自己都觉得冷。” 方雄感觉两个女人好像和康宁很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俩好像和这位师傅很熟啊,半年前我还没见过他呢。” 细心的卢静听出方雄话里的意思,对他笑了笑,拉着郑怡的手说道:“当然熟了,当初在贵州荔波没他帮忙我们还回不来呢,后来看他修车技术好我就把他请来了,小伙子老老实实手艺又好,对这样的人不好一些对谁好去?我看啊,你是吃醋了吧?” “哪的话?哈哈,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哈哈。” 突然“啵——”的一声把站在车头的方雄吓了一跳,原来康宁已经将喇叭按响了。 康宁又试了几下确定没事之后,拧上保险盒的螺钉将动过的东西全都恢复原位,收拾好工具退出车厢:“小问题,保险丝断了,换上里面自带的备用保险丝就行。” 郑怡感谢地看了康宁一眼,转头对卢静大叫起来:“老天,看来你这行真是暴利啊!刚才那家伙要五百块钱我们都愿意了,可如今五分钟不到就整好了,你说说里面多高的利润?” 卢静拧了郑怡一把:“谁让你这么大方?我一分钱不要你的你还诽谤,告诉你,无论是诚信还是技术,咱们厂可是有口皆碑的,许多人宁愿跑远一点也要来咱们这修车,税务和工商的两台高级进口车跑了五、六家都没办法,结果被这家伙连同咱们的三个大师傅全搞清楚了,人家取车的时候,看到修车价钱和质量之后连说意外,如今咱们厂已经是税务和工商系统的修理定点厂了。” 方雄对车有着特殊爱好,听完卢静的话,他感兴趣地指指车间那辆少见的大众越野车向康宁问道:“那辆大众越野不比宝马X7便宜多少,少说也得一百万,什么毛病?” 康宁见方雄如此熟悉便微笑着回答:“变速箱有问题,车主说上次也是这个问题花了八万多,到现在没三个月又坏了,拆开看过之后我发现换上的许多东西都是旧货,擦干净就全都交给车主,告诉他在哪可以买到正品,中午他刚打来个电话,跟我说他只花两万八千元就联系到了,后天准能空运到成都,还非常慷慨地说要付给咱们一万五修理费。” 方雄听完非常惊讶,对诚实的康宁也由防备逐渐转为欣赏,想想等会儿要请卢静吃饭,而卢静也没有男朋友,再加上看样子卢静似乎对这小子挺好,如果能撮合两人自己也省心一些,毕竟自己常年在外,留下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还真是担心绿帽子。 拿定主意,方雄客气地向卢静提议:“我在王朝酒店定了桌,我看小吴师傅挺投缘的就一块儿去吧,我也喜欢车子,省得到时你们两个聊起来把我晾在一边。” 卢静听说是去最好的酒店连忙问道:“哟,这么破费?今天是什么日子要到那个地方去?好像不是你们谁的生日,也不是结婚纪念日吧?” 郑怡没好气地拉了一把卢静:“我看你是赚钱赚疯了,今天是圣诞平安夜你知不知道?” “哎呀!瞧我这记性,我去!小吴你快去换身衣服吧,咱们在办公室等你。”卢静高兴地对康宁说道。 康宁想要拒绝,但看到卢静期望的目光,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想到卢静今天刚风尘仆仆地回来,康宁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点点头转身回去拿起脱下的工装,向自己宿舍信步走去。 此时,康宁心里仍然十分沉重,去年的今天他是和自己的恋人柳逸青一起过的,让康宁难以忘怀的是,就在那个平安夜,柳逸青向深爱着自己的康宁献出了处子之身。 第58章 那层窗户纸 王朝酒店金碧辉煌的顶层大厅里热闹非凡,到处是挂满铃铛和精美小礼盒的塔形松树,大幅圣诞老头挺着个酒糟鼻,骑着鹿车的宣传画贴在四周的墙上和柱子上,用丝棉点缀成的白雪装饰其中,数十张桌子周围坐满了追逐潮流的红男绿女,放眼望去,几乎全都是锦衣玉食自命不凡的中青年。 方雄定下的位置极好,掩映在冬天难得一见的各色高大的盆景之中,可以很方便地将外面的热闹情景尽收眼底,而外边无法向里窥探,与喧嚣的大厅相比,这个环境幽雅的角落相对安静许多。 看到康宁端正的坐姿和深蕴礼仪的举止,见惯大世面的方雄感觉非常意外,甚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一身银灰色西装,将本就英俊帅气的康宁衬托得挺拔文雅英气逼人,两个女人当时一看康宁穿出这身衣服进入办公室时,全都呆在当场,尽管这套衣服是康宁救人受伤后她们一同替康宁选购的,但她们从没有看到康宁穿过,要不是当时卢静情不自禁上前拉住康宁的手,激动地看来看去态度亲热而暧昧,方雄一定十分后悔自己刚刚发出的邀请。 方雄优雅地用洁白的餐巾擦了擦本就干干净净的嘴角,欣赏之余对康宁说道:“吴老弟当真让人连连意外,要不是下午在厂子里见过你,我一定会以为你是哪个世家公子豪门俊杰,举手投足堪称完美,这么好的礼仪,不知老弟在哪学来的?” 康宁向他淡淡一笑:“谢方先生夸奖,我从没学过什么礼仪,只是从小到大被家父骂多了变得缩手缩脚,今天来到这么高档的场所,看到这么多优秀的人物,我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说实在的,我现在心里仍然是七上八下的。” 郑怡向方雄解释道:“上次交谈中得知,小吴的父亲是个中医名家,估计他们家教非常好,唉——这年头,没几个坚守传统的年轻人了!” 方雄听完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哈哈一笑举起杯向康宁发出邀请,康宁礼貌地回应。卢静对方雄的做作有些生气,生怕伤了康宁的感情,于是故意靠向康宁,亲亲热热地敬了康宁一杯。 方雄看到这个情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很有风度地说着两人相得益彰等等撮合之语,让卢静听后芳心暗喜笑逐颜开。 然而,方雄此时的真实心情十分复杂,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原本担心这小子和自己老婆未来可能发生点什么的顾虑从此打消,方雄深知自己老婆的脾性,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任何事情;方雄难过的是,卢静的美貌丝毫不在自己老婆之下,那份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与卢静个人独特的气质结合起来,远远超过方雄在外面所接触过的女人,甚至比他自己的老婆、连续四年被评为所在大学第一美女的郑怡,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但是面对这样的极品女人,也只能让他方雄心存觊觎而无法触摸。 身为世家子弟事业有成的方雄其实也非常出色,他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无论是在危机四伏的官场,还是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成长于官、商家族的方雄,历来都是举重若轻挥洒自如,母亲家族三代人积攒下来的财富与人脉,加上刚从市委书记高位上退居二线的父亲的余威,让方雄在商场上无往不利游刃有余,因此他也十分放心将自己的老婆留在泪江,自己可以放心地穿梭于天南地北,过着逍遥自在风花雪月的名流生活。 但是今天面对一个修车的小伙,竟然让他生出一丝久违了的自卑感,因此,这让总是习惯处于中心位置的方雄十分不爽,所以在用完丰盛晚餐之后略作交谈,方雄就找个借口礼貌地提出告辞,康宁和卢静各怀心事,闻言求之不得,也就客气地站起来附和,唯有郑怡一人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怅。 到了楼下,夜空中飘起厚厚的小雨,四人分手之后坐进各自的车里,向相反的方向缓缓离去。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卢静呆呆看着专心开车的康宁,直到康宁不自然地缩了一下脖子才回过神来,红着脸笑了笑对康宁说道:“我不想那么早回去,咱们开着车游车河吧?” 康宁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望向前方:“我说姑奶奶,你看看这路上才几辆车在跑,哪来的车河啊?” 卢静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这样的雨夜确实没有几辆车,但还是抓住康宁话里的毛病发起反击:“不许你叫我姑奶奶!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老吗?怪不得总是不愿我和出来,每一次都要人家低声下气地求你才行,看来我真是自作多情了,唉——我怎么这么傻……” 卢静刚开始还只是想与康宁斗斗嘴,可说着说着触动了心事,不知不觉间就变了味。 康宁听到卢静最后那句几乎听不到的话心中颇感歉然,一直以来,卢静亲切美丽的笑脸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总是让身在异乡痛苦蛰伏的康宁感激不已,有时康宁真想有个这样的姐姐和朋友,可是康宁知道要是跨越了这层关系,对各自今后的道路是否有利还难以预测,更不想因自己的率意和冲动,给善良的卢静带来任何伤害,不愿意自己走后,给卢静留下无法抚平的伤痛。 此刻,康宁听完卢静刚才的一席话,再看看得不到自己回答的卢静面向车外微微抖动的纤弱肩膀,细细一想决定及早挑明,把两人之间的这层关系弄清楚了才行,只有这样才是负责的行为,对双方来说都有好处,哪怕因此自己明天就离开这个地方,再次踏上充满危险的似乎没有终点的逃亡之路。 康宁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柳下惠,更不是那重道貌岸然的卫道士,但是康宁绝对是个真正的男人,他有自己的人生观和行为准则,他从不愿意因自己的原因,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和伤害,更何况还是关心爱护自己的朋友?“朋友”这两个字,在康宁心中的份量历来都是很重很重。 康宁将车开到距离公园门口约五十米处空无一人的大叶榕下,缓缓地停车熄灭发动机。 卢静偷偷擦了擦眼泪,回头看了康宁一眼,若无其事地说道:“好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我也是出差刚回来,也想早点休息,先开回厂里,送你回去之后我自己回去吧。” 康宁一听随即发动汽车,放下手刹缓缓开出五米之外,余光中的卢静脸色发白,脸上写满了深深的失望与伤感,美丽的眼镜又蒙上了一层薄雾。 康宁轻轻一脚踩住刹车踏板,又以刚才前进的速度将车倒回原来的位置上,随着车子的前进、静止,再到后退又回到静止,卢静的脸发生剧烈变化,时喜时悲时阴时晴,当她转过脸,看到康宁近在咫尺的俊朗笑脸后,再也压抑不住剧烈起伏的情感,瞬间扑向康宁的怀中,白皙的手不停击打在康宁的胸口上嚎啕大哭,好久才用哽咽的声音揪心地喊道: “天呐!你到底要看着我再伤心几次你才满意啊……” 第59章 倾诉 康宁静静搂着怀中伤心的美丽女人,却一言不发,只是用自己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抚慰她颤抖的背。 哭了十多分钟,卢静终于抬起头来,责怪地瞪着康宁的眼睛。 康宁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从漂亮白净的下巴一直擦到微微发红的眼角,吐气如兰的卢静闭上眼睛,满足地享受着这温柔的慰籍。 康宁贪婪地凝视着卢静长长的睫毛、嫣红的双唇,以及玉柱般的瑶鼻,好久轻声说道:“静姐,我有话要告诉你,希望你冷静地听完之后能够作出正确的决定。” 卢静缓缓离开康宁的怀抱,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秀发后,康宁重重地点点头,她从康宁忧郁郑重的目光中,预感到康宁将要说出的话一定非常重要。 康宁靠向椅背,双眼望向前方车外的丝丝小雨,整理了一下思绪悠悠说道:“约半年前,我在家乡遭遇到一个很大的磨难,因此我开始了四海为家到处流浪的生活,本来我都差点崩溃,是一对宽厚豁达的父女救了我,是淳朴实在的瑶族父老乡亲给了我勇气和希望,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善良、包容的人性,看到乐观向上重情重义的高贵品德,他们的坚韧勇敢、自尊自强,都在无声地激励着我,告诉我每一天都有新的希望,告诉我不要气馁,于是,我又重新振作起来。还记得咱们见面的那天吗?” 卢静点点头:“我怎么能忘记呢?” “那天是我再次走向尘世的第一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瑶寨在我心中很美很美,是我心灵的避难所,是我生命中的桃花源,尽管那里的生活方式还十分落后,但在那里我感到十分平和安全,我的心非常宁静和满足。在瑶寨生活前后只有短短的十天,但在我的记忆中,好像自己在那已经生活了十年,那里的山山水水,一张张真诚的脸,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看到康宁眼角溢出的泪花,卢静非常感动和惊讶,刚要抬起手就见康宁的双手快速抬起,在太阳穴上揉了揉顺势擦掉泪痕,借以掩饰自己的伤感,只听康宁低低清咳一声继续说道: “走出瑶寨的第一天就碰见了你,还有怡姐和萌萌,刚开始我根本就没想到咱们会有今天这种感情,修完车坐在你们的车上,听你们调侃,几次我都想下车离去,只是后来听你说,这有个工作可以让我养活自己,所以我想了又想还是跟来了,如果不是这样,我真的不知自己现在该在什么地方。” 卢静还真没想到有此一节,连忙紧紧楼过康宁的手臂顺势靠在他的肩上:“如果因为我们几个拿你开玩笑让你离开的话,我真不知现在该哭还是该笑。” 康宁看着卢静的眼睛真诚地说道:“命运作弄人啊!如果当时我真的下车了,你今天也不用这么伤心地流泪,我真担心害了你。” “不许你这样说!”卢静狠狠拍了一掌康宁的腿,又连忙轻轻地抚慰起来:“痛吗?” 康宁笑着摇摇头:“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但我还得跟你说说我的感受。从决定跟你回来之后,我就在留心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从你们的谈话中揣摩各人的性格和心地,让我深感幸运的是,不管你们的嘴巴如何尖刻泼辣,都无法掩盖你们那颗真诚善良的心,而且个个都还那么美丽动人,十分少见。” 卢静听到这又轻轻打了康宁一掌:“花心萝卜!” 康宁抓过卢静手握在自己温暖的大手中:“几个月下来,我学到很多东西,从原来的一知半解到会修很多种车,会借助专业词典,查看原装车的英文图纸和翻译维修手册,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特别是从你们身上,体会到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爱护和体谅,常常让我受之有愧又感动不已,有时,我感觉咱们就像一家人,特别是你静姐,你在我心中就像我的姐姐和最好的朋友,穿着你买给我的衣服裤子内衣内裤,我感到自己很幸福很温暖,在我发现自己从刚开始的尴尬,到后来自然而然接受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总有一天,咱们会捅破彼此间的这层窗户纸,但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看到卢静的脸又红了起来,康宁轻轻推开卢静认真的说道:“我不敢接受你的进一步情感,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今天、明天还是后天,说不定我突然就消失了,所以我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和欲望,而给你带来任何伤害,何况,我早已把你当作我的亲人。相信我静姐,我说的全是事实,而且很可能比你所能想象的最坏结果更坏!不要问我其中原因,你就是问我也不会说!好了,我的话说完了,除了我离开家乡的原因之外,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卢静幽幽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有很重的心事,别以为你总是一副从从容容的样子我感觉不到,每次看到你眼里深深的忧郁,我心里就痛!唉——我不会问你不愿意说的事,我相信你的为人,从第相遇的一天开始,你帮我把车拖出泥潭,再帮我修车,再到路上的一切表现,还有后来的舍己救人,我就更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和当初的判断。” 卢静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康宁的脸:“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爱上你这傻瓜,又是什么时候爱的,直到我上次出差成都几天,我才真正知道,自己爱上你吴小华了,也许是见面的第一天,这颗种子就埋在我心底了。” 见康宁想要说话,卢静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巴:“别说话,让我说个痛快吧!好久好久都没有一个人听我说心里话了。我明白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也知道也许我们不会有任何结果,可是,小华你知道吗?我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谁知道你的出现,把我的心彻底搅乱了,这是我七年来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而且是从未有过的患得患失和心慌意乱,也许,也许这就是命吧!不管怎么样,在你面前,我……我不会再压抑自己了!” 康宁抓住卢静按在自己唇上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静姐,以后不要叫我的那个姓吴的名字,你就叫我小宁好了,这是我的小名,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我感到很亲切。” 卢静惊讶地看着康宁,明白其中的问题之后立刻反手抓住康宁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康宁痛得龇牙咧嘴这才松口,最后还不解气用力拍打几下康宁的手背上,横眉怒目大声娇吼:“打死你这狡猾的东西,害得我傻呵呵地叫了这么长时间,我……你去死吧你!气死我了,说!你到底还有几个名字?” 康宁反复揉着疼痛的手背委屈地回答:“我说我说,就这一个小宁再也没有了,真的,我向我未来的儿子保证!” “噗——”卢静笑完再次扑向康宁,用力捏了一把康宁的腰,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地发狠话:“没脸没皮的臭家伙,你哪来的儿子羞不羞啊你……” 康宁只能无可奈何地龇牙忍受,心里暗暗叫苦:奶奶的,怎么一个个都是这招式?好像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第60章 平安夜 在卢静的指引下,康宁将车开到驶往江边小区的大道时惊讶地问道:“这不是去怡姐家的那条路吗?” “我和郑怡同住一个小区,只是我没她富裕,只能住公寓而买不起别墅,不过就是有钱我也不会买,几层楼一个人住实在难受。”卢静叹了口气。 康宁不解地问:“那么上次一起去怡姐家吃饭,你干嘛不告诉我?” “美得你,上次你还不够格!”卢静说完白了康宁一眼:“进门左转……对,到前面花坛右转一直开到江边,靠着江边的那栋六层高公寓楼就是。” 这是一栋新颖的公寓楼,底层是一间间车库,停好车上到二楼就来到卢静的门前,卢静拿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先行入内,等康宁进入客厅之后关上大门,指着门后木地板上的一双格子布拖鞋:“这双是我最大的鞋,你凑合着穿,今天想不到你会来,所以我也没准备拖鞋,明天出去再给你买吧。” 康宁向卢静感激地一笑,抬头打量客厅的布局和装饰,清爽简约的风格和淡雅巧妙的装饰让他连声喝彩:“漂亮!这个设计师能打九十分,很不错,我也很喜欢这样的风格和色调,住在这样一个房子里十分惬意舒心。” “这是本人亲手设计的,不错吧?”看到康宁惊讶的眼神之后,卢静上前搂着他的手臂介绍道:“别小看人,怎么说我也是装潢设计专业毕业的,又在深圳干了六年设计,经我手设计的家居没有三百套也差不离了。” 康宁赞许地看着卢静,让卢静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她刮了一下康宁的鼻子,顺手脱下康宁的西装用衣架挂在衣帽钩上,从房间衣柜里拿出一件米黄质地咖啡色格子的睡袍递给康宁,随后指指浴室:“这件是我最大的睡袍你将就穿上,先洗个澡我给你泡茶去。” 康宁换上睡袍进入浴室,卢静看到一阵风将客厅的窗纱吹起,耸了一下肩膀连忙上去关闭窗子拉上窗帘,将每一间房间都检查一遍,打开空调让暖风送出,到酒柜上取出茶叶和杯子,到客厅坐下来给康宁泡茶,忙碌完毕走到浴室前的小柜前,欲将康宁脱下的衣服整理,看到康宁的衣服早已整整齐齐叠在小柜上,卢静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直以来,卢静非常欣赏康宁严谨的工作作风和良好的卫生习惯,她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能够这样的自律并持之以恒。 每次进入康宁的宿舍,所有家具一尘不染地板干干净净,床上整整齐齐被子也叠得方方正正。整个厂子在康宁严谨踏实作风的影响下发生可喜的变化,就连老李这样的老师傅也对康宁称道不已,更别说那些深为佩服康宁的技术与为人的技工学徒了,如今厂子上上下下和和睦睦欣欣向荣,让周边的厂子羡慕不已,许多人想跳槽进来都被卢静婉言拒绝,深怕因此引起同行的嫉恨,但这一切,足以让原本苦心经营的卢静感到欣慰自豪了。 看到一身清爽的康宁出来,卢静指指桌上的茶杯自己进去洗澡去了。康宁喝了口茶,细细看着杯中的茶叶微笑点头,捧着茶杯四处走动细细打量装修和装饰的细节,逐一欣赏着墙上点缀的古朴挂件和别致素雅的粘贴画,不久,走到工艺架前的康宁被一张可爱婴儿的照片吸引住,于是就仔细端详起来,猜测这张照片后面的背景。 一阵熟悉的异香钻进康宁的鼻子,他回头一看,眼前刚刚出浴的美人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尽管她强作笑颜,但是泪珠还是不争气地在她秀美的眼眶中直打转。看到康宁惊讶的眼睛,卢静再也止不住泪水扭身跑进卧室,伏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失声痛哭。 康宁隐隐猜到了其中的某些东西,走到茶几旁倒了杯白开水,拿到卢静的卧室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拉开被子把泪流满面的卢静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扯下张纸巾给卢静擦去泪痕,卢静紧紧搂着康宁的脖子不放,生怕一松手就失去了一样。康宁带着卢静轻轻躺下,闭上眼睛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你看到的是我儿子。”卢静终于平静下来,脸儿紧贴着康宁的胸口轻声告诉康宁。 康宁温存地拨开被泪水粘在她眼角的长发:“我也是这样想的。” 卢静抬起头看着康宁的眼睛:“嫌弃我吗?” “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康宁照实说出此刻的心情。 卢静激动地吻上康宁的唇,双手紧扣他的脖子,吻到几乎喘不过起来才趴在康宁身上:“小宁,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康宁想了一下调皮地回答:“谁让你长得那么美,身上那么香。” “就这些?” 康宁拉开自己的睡袍露出结实的胸膛,用指尖在上面画着准确的线条:“从这划下一刀,锯开这根、这根、还有这根肋骨,你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了。” 卢静先是一愣,随即破涕为笑,狠狠给了康宁胸膛一记粉拳:“你这坏蛋,整天逗我,还说得这么恐怖,看我不收拾你!”说完在康宁肩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康宁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在她耳畔温柔地说道:“闭上眼!” 看到卢静乖巧地闭上眼睛,康宁轻轻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眼睑,停留片刻慢慢移到鼻子、嘴唇、下巴、耳际,吻到她天鹅般柔美的脖子时,卢静微微颤栗紧紧抱着康宁坚实的腰呢喃起来,在康宁亲吻到她高耸的胸部时,再也无法抑制的卢静剧烈的扭动起来,修长光洁的双腿紧紧缠住康宁充满力量的下肢,嘴里不停地发出梦呓般的呢喃:“快来吧小宁……我求你了……” 康宁轻轻拉开卢静腰间的睡袍带子,体贴地除去她身上最后一缕衣衫,一阵热吻之后将坚定雄壮的激情,缓缓注入她那旷久干涸再次春雨菲菲的源泉,一声销魂的娇呼从卢静咽喉深处发出,康宁的双唇已经重重印在她那火辣辣的丹唇上。 随着康宁温存的起伏,一阵持续的痉挛从卢静心底发出,很快传递到她灼热嫩滑的小腹深处,那有如婴儿般的一次次紧紧吮吸,让原本挥洒自如的康宁忍不住一阵颤栗,一股热流从他腹下瞬间游动到百会,从未有过的奇异快感,逼迫康宁激动地呻吟起来…… 浑身无力的卢静紧贴着康宁宽广的胸膛,满脸陶醉地倾听他心脏有力的搏动,一双柔软的素手不停地摩挲着康宁健美的肌肤。此时的康宁心里感慨万千,爱怜地轻拥着身上犹如凝脂般的极品女人,在腾云驾雾般的畅游中,长期自闭的卢静从开始的生涩娇弱到倾情投入,从缓如溪流的幽幽吟唱,到急如骤雨的鼓瑟齐鸣,给两人带来一阵又一阵畅快淋漓的快感和绝美享受,那一声声被激情煽起的娇吟,千回百转如歌如诉,此刻仍在康宁脑海里萦绕延绵,令他无法抑制心中那贪婪的渴求,短短的安谧之后再次激情四溢充满活力。 感受到康宁强健的勃发之后,卢静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一脸顽皮的康宁,用洁白如玉的贝牙厮磨康宁的耳边耳际动情地说道:“天呐!你是铁打的吗?再逗我,今晚……今晚我不让你睡……” “今晚是平安夜,本来我就不打算睡。” “你……好!看我不收拾你。” 一声舒畅的呻吟之后又是满屋春色…… 第61章 往事如烟 黎明即将到来,两个紧拥着的火热躯体仍然难分难舍地贴在一起,一个晚上无休无止的身心渴求,似乎无法损耗两人奔腾不息的激情与活力。躺在康宁宽阔温暖的怀里,卢静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满足和幸福,她清楚地知道康宁给予的不只是痛惜、爱怜和尊重,更有那令她刻骨铭心如痴如醉的生命意义。 她的手从康宁的心口一直移到他脸上,最后捧着他的脸轻声说道:“小宁,想听听我的过去吗?” 康宁一只手在她丰腴的臀部轻扶,让她娇媚的颜容移到自己眼前:“想!但如果象揭开愈合的伤疤那样痛苦,我就不想让你说。” 卢静嫣然一笑,亲了亲康宁的鼻子叹了口气:“唉,过了七年现在好多了,虽然每每想起我心里还是难受。小宁,照片上那孩子可爱吗?” “非常可爱!从小家伙脸上我看到你的影子。”康宁移动一下身体作出倾听的准备。 卢静拉过康宁的手枕在他臂弯上,一根手指轻轻在康宁心口画圈:“那还是八七年春天,母亲因劳累过渡去世了,我之所以能读书,都是她累死累活支持的,当时我还在学校紧张地准备毕业论文,从成都赶回来都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我五岁那年父亲就死了,我和妹妹全靠母亲和一个亲戚拉扯大,唉——” 康宁抚着她的秀发点点头:“这段我听王叔提起过。” 卢静惊讶地看着康宁,但想到数月来两人几乎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也就释然:“那个亲戚就是王叔,没有他,也没有我们姐妹今天,虽然我母亲受制于村里的流言蜚语,始终没有嫁给他,但我们姐妹心里一直把他当作父亲看待。唉——这两年我想给他在市里买套房子,他不愿,让他回家乡养老,他说要看到我们姐妹都有归宿了才回去,不然对不起我母亲的临终托付。” 康宁听了颇为感动,这一节王叔没跟他说,想到王叔那早早苍老的面孔,康宁忍不住长叹一声。 卢静接着说道:“毕业后,我分配到泪江一个工艺美术公司,负责出口的竹木制品设计,当时我还没能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走出来,妹妹还在念书,于是每天拼命的工作用以打发时间,在校时我交了个男友,也是泪江人,他是学油画的很有才华,一直想分在成都却未能如愿,因此他分到泪江教育局后也很失落,我时常安慰他陪他出来走走什么的,但临近春节的时候,他给我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我当时哭啊哭啊好伤心,赶到成都去找他,结果在一个老同学那里,发现他送给老同学的结婚请贴,当时我整个人都垮掉了突然就晕过去,老同学急忙把我送到医院,吊了两瓶盐水我立刻返回泪江,过完春节我辞职去了深圳,我实在无法呆在泪江,我担心在这么伤心下去就完了。” 康宁转身从床头柜上拿来杯水,看卢静喝完之后放回远处,用力抱了抱卢静的娇躯一同躺下:“那时候深圳很热闹,机会也很多。” “是啊,我刚到深圳时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卢静想起当时的情景微微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北京人开的广告公司,做了半年广告设计公司就垮了,随后又到人才市场去应聘,一个星期之后进入一家新加坡人开的装饰公司。原来还以为这个公司不大,谁知报到之后才发现,这个四十多人的装饰公司只是个子公司,总公司是赫赫有名的加华地产,下面有七个咱们那样的子公司,我也从这时开始转作家居装饰装潢设计。” 康宁刮了下卢静的鼻子:“怪不得把这小屋打理得如此温馨,原来你一直就走在时尚的最前沿,了不起!” 卢静抓住康宁的手向他怀里拱了拱:“进去半年多之后,我的一件设计作品,在深圳房地产行业举行的年度设计大赛中获一等奖,第二天我上班就收到一束鲜花,很漂亮,但不知是谁送的,我们的两个经理都是女的,问她们也说不知道,结果这花一送就是一个月,我实在忍不住就到处找这送花的人,结果第二天上班前,我按送花人名片的地址找到花店,在花店看到他在那买花,我当时蒙住了,他就是总公司董事长夏家华,我当时很害怕,也很难想象一个上亿资产的董事长会亲自到小店一枝枝地挑选鲜花。” 卢静说道这敏感地体会康宁胸膛肌肉一搐,便停下看了一眼康宁,康宁闭上眼亲了她一下说道:“我吃醋了!” 卢静温柔地贴紧康宁,狠狠吻了一下他的嘴随后说道:“坏东西,那时你在哪啊?” “接着说吧。”康宁睁开眼微微一笑。 卢静点点头:“夏家华虽然是新加坡人,但祖籍是无锡,只有二十八岁,当时是公司几百个女孩心中的偶像,长得没你高也没你帅气,但诚实稳重儒雅大度,这些都是接触以后才了解的。当时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知该怎么办,他看到我也很惊讶,随后笑着走过来,邀请我和他一起挑选鲜花,我傻乎乎地跟着他走到花店门口才回过神来,匆匆挑了两支就提出告辞。他也没生气,笑着和我说再见,结果半小时后,他捧着花走进我们办公室,在大庭广众之下送到我手中,从那一天起,我和他慢慢走到一起。”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夏家的独子,尽管夏家旁支还有不少堂兄弟,但他的继承地位是最高的。一年后我和他结婚了,他瞒着家里和我到涉外婚姻登记处办的手续,告诉我别担心,只要结了婚家里想反对也来不及了,他没骗我,的确是这样。” 卢静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半年后我怀孕了,家华喜滋滋地告诉他父母,两个老人从新加坡怒气冲冲地飞到香港转到深圳,见了我之后,虽然没有什么恶言恶语,但态度十分冷淡,家华耐心地说服他父母,两天后,他父母找我谈了一次话,最后也就认下这段婚姻,并提出要求,让我生完孩子就移居新加坡,我当时也答应下来。” 卢静说到这定住了,泪水慢慢涌出眼眶:“谁知……谁知七个月后,家华和同事到海滩游泳遇难……就这么走了,捞起来之后怎么救都无力回天,他的几十个家人在两天内全部赶来,办完后事立刻开始为家族财产的分配争吵起来,他父母气急之下把家华的死归罪于我,甚至说我是丧门星……要是,要是不看我怀着家华的骨肉,我相信他们一家人一定会立刻把我赶到大街上……” 康宁替卢静擦去眼泪,随即紧紧拥抱着她,卢静哭完之后接着说道:“我因为太过伤心动了胎气,孩子不足九个月就早产了,还好,平平安安的。有了孩子之后我也有了寄托,默默想着一定要好好养育家华的骨肉,让他长大了和他爸爸一样诚实善良,博学大度,可是,还不到六个月孩子还没断奶,他们家人就硬生生把孩子从我怀里夺走了,呜——” 提到这段伤心往事,卢静痛哭起来久久不能平静,康宁一面尽心安慰一面频频长叹,他知道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意义,知道这种母子分离撕心裂肺的痛苦,心中对卢静的怜悯和呵护更胜从前。 在康宁的温存抚慰下,卢静终于平静下来:“此后,他们偷偷把孩子送到新加坡,我上上下下找妇联、找法院,最后没有一个人能帮到我,每每最后就是丢下一句‘无能为力’,最后我终于知道夏家在深圳的能量,也明白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孩子一面,慢慢陷入可怕的忧郁之中,连续两年多没恢复过来,那时我瘦得只有三十多公斤,整天在医院里住着,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更不敢让家里知道。还好,他夏家还有点良心,支付大笔医药费,我病愈出院之后,他们把我曾经工作的那家装饰设计公司分给我,我默默干了几年,直到前年底王叔大病住院,妹妹大学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我就卖到那家公司回来了。这段十年经历,一直沉甸甸的压在心里,不能向任何人说也不敢说,今天告诉你,我好受多了,唉——” 康宁想了想安慰到:“静姐别太伤心,我想你那可爱的儿子长大之后一定来找妈妈的,母子连心啊!” 卢静摇摇头再次哭了起来:“不会了,夏家人的做派小宁你不了解,我知道,他们永远不会让我儿子知道,他的母亲叫卢静的……” 康宁连忙哄道:“别灰心!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母子会见面的,相信我!” “我不相信!”卢静爬上康宁胸膛泪流满面:“小宁,这几个月,你让我再次体会到生活的意义和乐趣,看到活下去的意义,可是……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疼我爱我的人,万一你又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康宁心中隐隐作痛,他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卢静布满伤痕的心,只能叹了口气将卢静搂得更紧。 只听卢静哽咽地恳求到:“小宁,咱们生个孩子吧!我想要孩子啊……” 第62章 家的感觉 上午八点半一过,康宁给厂里去了个电话,告诉老李自己今天请一天假,老李在那头笑呵呵地说:“今天是圣诞节,我女儿也向我请假了,年轻人该玩就玩吧,厂子没啥事尽管放心。” 放下电话,康宁洗漱完毕再冲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又再钻进卢静温暖的锦被里。 整个晚上睡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卢静悠悠醒过来,慵懒地楼过康宁的脖子,将娇艳欲滴的双唇紧紧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放下一切琐事的康宁静静地搂着卢静睡着了,长时间默默承受的沉重精神压力,直到今天终于在卢静的真挚爱恋和似水柔情的抚慰中得到缓释,此刻,他睡得很香。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听到浴室的流水声康宁缓缓坐起,伸展一下双臂不但毫无疲倦相反浑身充满了力量,这一发现让康宁十分诧异,仔细思考片刻毫无所得,他干脆披上睡袍翻身下床,刚刚站定,小腹中一股暖流冉冉升起,康宁下意识地沉腰屈膝含胸拔背,暖流缓缓汇聚在一起顺着熟悉的脉络扶摇而上直达泥丸,转了一圈回到丹田随即注入四肢百骸,让康宁浑身无比舒畅。 疑惑之后康宁欣喜若狂,他明白自己的功力终于提升了,虽然他还不清楚提升的原因,到底是时常处于临界状态的精神压力所致,还是在美妙的卢静身心中获得?但这实实在在的感受无比真切。 洗完澡的卢静走近卧室,看到站在床边的康宁摆出一副奇怪的姿势,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忍不住笑道:“小宁,你一起床就装神弄鬼的干嘛?” 康宁直起膝盖双手抱圆腰身半转,分开双掌舒展地划出两道弧线收回腰间,一步上前抱起卢静,喜滋滋地深吻一下她的脸随即兴冲冲走出房门,留下卢静站在那楞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这家伙精神怎么那么好?” 洗漱完毕换上一身西服的康宁神采奕奕地走到卢静面前:“饿了吧?我请你吃饭!” 卢静温柔地替康宁整理一下西装的下摆,抚了抚他黑亮的头发:“咱们在家里做晚饭好吗?我也很长时间没在家里做晚饭了。” 看到康宁温存地点点头,卢静高兴地亲了他一口,随即换上衣服,略作修饰就挽着康宁的手走出家门。 菜市场距离小区不远,卢静提议步行前去,心情愉快充满活力的康宁连声答应,宛如金童玉女的两人信步低语携手而行,引来一双双羡慕的目光。 俊脸微红的康宁轻声问道:“好多人都看着咱们,你担心吗?” “不担心,我和老公在一起担心什么?”卢静昂起头显得满足而又自豪。 康宁惊讶地看着卢静高高扬起的下巴,他第一次看到在外人面前,一向含蓄内敛的卢静竟然露出小女孩的心性,稍作思考随即明白过来,康宁一脸严肃地咳嗽一声,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大咧咧地说道:“买完菜回去给我好好做,吃完饭收拾清楚之后给我泡好茶,临睡前还要给我按摩,明早起床我想吃大饼油条,要热的,还有……先这么多吧,想到了随时补充。” 卢静扑哧一笑,抬起头深情地看着康宁的眼睛:“只要你喜欢,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做,只是按摩我还没学过,不如等会咱们去书店买一本按摩的书吧?” 康宁没想到卢静如此回答,看着她真挚的眼睛康宁十分感动,他轻轻拨开卢静眉宇上被风吹起的秀发柔声说道:“我逗你的,没关系,我会按摩,晚上我服侍你,好吗?” “真的?太好了!我被你折磨了一夜如今还是全身酸痛,老早就等着老中医的儿子这句话呢。” 卢静说完露出一副狡猾的笑容,让康宁看得频频摇头,但是康宁心中十分安慰,他知道卢静已经走出了情感的禁区,走到了阳光底下,重新拥有了健康的精神状态。 晚餐丰盛而不奢华,精致而又香甜,卢静的一手好厨艺让康宁想起自己的母亲,特别是卢静做菜时的那种专注与从容、快乐与满足的神态,康宁时常在自己母亲身上看到,让康宁心里泛起淡淡乡愁的同时也感到无比温馨,以致让康宁生出家的感觉。康宁知道,只有自己的亲人才有如此的真情流露,才是如此的无怨无悔,这深厚真挚的爱令人动容,遇见卢静是自己的幸运和福分! 收拾好一切洗漱完毕,轻柔的乐曲声中两人相拥坐在沙发上窃窃私语。 “今天的圣诞节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在深圳时有一段时间我很迷茫,有一个礼拜我去教堂听颂歌和布道,记得台上那位牧师说: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是没有灵魂的人。事后我一直在想,是否我整天失魂落魄的是因为我没有信仰?直到如今还想不明白。”卢静靠在康宁怀里悠悠说道。 康宁随口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许多说自己信教的人,并非虔诚的教徒,更没有清晰的宗教信仰,甚至连基本教义都一无所知,只是喜欢那种庄重的仪式和环境,寻求心灵的某种寄托而已。又比如咱们身边不少人都信佛教,但有几个人能遵循佛教的教义?许多人只是追求一种自我安慰和解脱的精神方式罢了,喜欢烧香拜佛不能说自己就是佛教徒。打个比方,我喜欢道教的阴阳双修,但你很清楚我绝对不是个道士,对吗?” 卢静嗔怪地捏了康宁一把:“说说就不正经了,告诉我,你的信仰是什么?” 康宁把卢静横抱在自己腿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信仰太过虚泛,我不知道该如何说,但我知道,支撑自己勇敢走下去的正义、公理、仁爱和希望,只要心里有了希望,人就不会轻易倒下。” 卢静默默叨念着希望二字,感激地亲吻康宁的嘴好久才停止下来,最后,她期待地盯着康宁幽幽问道:“小宁,爱我吗?” 康宁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满脸陶醉地顺势伏在卢静丰韵的身上,将自己的脸紧贴在卢静的心口温存摩挲,随后轻轻张开漂亮的双唇,像个孩子一样贪婪地吮吸起来,敏感的卢静明知康宁又要使坏,可哪能抵抗康宁如此霸道而又撩人的诱惑…… 第63章 木秀于林 元旦的前一天,整个厂子里喜气洋洋。 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卢静给每一个人提前发下年终奖,奖金最少的学徒也有两千元红包,最高的老李拿到了一万。心怀感激的员工争相表示:元旦到春节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我们决定一天也不休息。 只有康宁一分不要,面对不依不饶的卢静,康宁一句话就打消了她发给康宁红包的念头:连你都是我的,我还在乎这一万八千的? 晚饭时康宁因加班留在厂里,他到市场买了些小菜和王叔一起喝一杯,王叔显得非常高兴,敬了康宁一杯酒笑眯眯地问道:“小子,几个晚上都没回来睡觉上哪去了?” 康宁有些难为情:“什么事能瞒得过你老人家的法眼?”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实诚的性子。”王叔开心地笑了起来,又自斟自饮一杯这才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大妹子跟你我也放心,自从你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大妹子眉心上的乌云不见了,每天看她开开心心的笑,你不知我有多高兴!厂子也一天比一天旺,听会计小翠说,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月就能回本,以后就是纯赚的,哈哈,看来啊,我也能回去养老喽!等有了小孙子我再来看你们,哈哈,来,咱爷俩喝一个!” 康宁喝完放下酒杯看着王叔:“你老不会就这样回乡下吧?不如住在市里吧,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 “不了,这还真的住不惯,要不是你来啊,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老喽,也该叶落归根喽!我打算今年春节回去就不来了,唉——看到你们都好,我也心满意足了。”王叔感叹地说道。 康宁给他斟上一杯:“王叔,这事你跟卢静说了吗?” 王叔叭嗒了一口:“过几天我就跟她说,原来她见我不愿留下,就想在乡下给我重新建一栋房子,我说那有现成的房子哪用花那冤枉钱?我一个孤家寡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房子干嘛?哈哈,我那老房子周围风景可好着呢!” 康宁见老人主意已定也不再做劝说,但是离开时心里还是颇为难过,相识以来,康宁并没有因为他卑微的地位和失败的人生有过丝毫轻视,相反,他心中对这样一位至情至性的老人肃然起敬,加上自己和卢静的关系,心里自然而然将王叔看作自己的长辈。 元旦几天正是用车最频繁的季节,再加上大大小小的领导和老板们都想利用这几天时间,把自己的车子好好修整保养,以便能在整个新春佳节顺顺利利的奔驰,因此这段时间康宁也特别忙碌。 下午,康宁正在用心修理一辆奥迪,突然隐隐听到办公室传来卢静颇为激动的声音,康宁放下手中的梅花扳手,扯过一条擦布一边擦手一边向办公室走去。 “卢老板,你也别对我喊,我今天把话带到了,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走!”两个年轻汉子大大咧咧从办公室走出来,还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浓痰,与康宁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还恶狠狠地盯着康宁看一会。 康宁记得这个脖子上有段龙形纹身的人,就是上次和长安车主一起来的那个头目。 康宁停下看着两人走出厂门之后,进入办公室向气得脸色发白的卢静问道:“怎么回事?” 卢静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想抢走咱们这个厂子,原来死气沉沉苦苦支撑的时候不见谁来问问,如今见咱们生意好了,那些苍蝇就来了,哼!以为我不知道,年底叫税务来查咱们的账,什么也没查出来之后悻悻离开,三天前物价局又来,看到咱们明码标价收费合理,找不出什么理由为难咱们,今天干脆赤裸裸的威胁,说要是咱们不把这厂子转让给他们,就叫咱们别开了,我就不信他真敢来霸占!” 康宁一听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一个能先后动用税务局和物价局的人,绝对不是个等闲之辈:“这人是谁?” “还不是那个倪三。”卢静不屑地回答。 康宁记起那个仗势欺人的胖交警嘴里曾说过的“三哥”,于是警惕地问道:“倪三是谁?” 卢静摇摇头:“说来话长,这人原先是政府部门的一个小科长,九二年拿着单位的三百万到北海炒地皮,结果亏得一塌糊涂就被开除了,没想到这倒成全了他,干脆破罐破摔纠集一大群地痞流氓开始敲诈勒索,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坑害拐骗投机专营特别在行,不到三年就风光起来了,听说如今他的财产已有三千万以上。几年来,内江谁要建高楼盖房子,必须经过他的公司进货,江河里的砂和五十里内的采石场全部被他控制,市内的许多茶楼和发廊都是他的,上下都有人给他面子,是咱们内江呼风唤雨的人物。” “你认识他吗?”康宁不动声色地问。 卢静叹了口气:“刚买下这厂子的时候,常有地痞来收什么保护费,后来通过郑怡和她老公方雄和倪三见了一面,倪三当即答应帮忙,当着咱们的面只打了一个电话就再也没有人来过,后来他约我几次出去吃饭我都推开了,此后也没见他再纠缠过,可如今他可能看到咱们生意好了就盯上了,半个月前他给我打电话,说要出六十万买咱们这个厂,当即被我一口回绝,要知道我买这厂的时候破破烂烂的还足足花了一百二十万啊!这不是明抢吗?” 康宁这时明白了,卢静这个厂的规模,在附近十几个汽修厂里面排第三,第一第二全是高干子弟开的。经过一年的艰苦努力,卢静的厂无论是设备还是效益,都仅次于位居第一的达川厂,而且发展势头越来越好,这就让人眼红了,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令康宁十分担心的问题:就是卢静的安全! 康宁考虑了一会建议道:“方雄不是还在内江吗?能否再找方雄帮帮忙,估计目前也只有他有这面子。” “也只有这样了。”卢静说完拿起电话拨打郑怡的手机。 “我卢静,有件事……什么?你说什么?老天!萌萌逃婚……离家出走?这怎么可能啊?” 康宁一听大吃一惊,只听卢静急急忙忙说了句“马上到”就挂断电话,转头对康宁急匆匆说道:“小宁快去换身衣服,我们一起去郑怡家看看去,顺便看方雄在不在家!” 康宁答应下来,出去和老李交代之后,大步走回自己的宿舍。 第64章 窥破 卢静和康宁一进郑怡家大门,就发现一楼宽大的客厅里坐着七八个人,除了郑怡和方雄之外,康宁一个也不认识,但是从一个满脸焦虑的中年妇女脸上,依稀感觉她可能是曲萌萌的母亲。 稍作寒暄,郑怡将康宁和卢静领进客厅坐下,随后坐在卢静身边着急地说道:“萌萌妈妈说,元旦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失去萌萌的踪影,当时还以为萌萌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谁知九点钟花车、化妆师等等都来了,还没见到萌萌出现,大家这才着急寻找,最后在萌萌枕头边上看到她留下的字条,说她不能接受这门婚事出去散散心,让家里别牵挂。你看看,这家里能不着急吗?” 坐在卢静对面的中年父女急忙将身子往前一探:“小静,你和小怡两个是萌萌最好的姐妹,我估计她这两天也许会和你们联系,谁知小怡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我就指望从你这得到点消息了!” 卢静急忙摇摇头:“阿姨,我也是刚刚和小怡通话之后才知道这事,立刻就赶过来,今天都四号了,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们啊?要是知道这样,我们赶到成都去或许还能找到她。” “没用的,她所有的同学朋友我们都找遍了,都说没见过她,泪江的家里人也满世界的找,至今音信全无。他爸实在放不下这个面子撒手不管了,这不,我一赶回泪江就找你们来了,你们可得帮帮阿姨啊!否则咱们老脸要不要先不说,万一萌萌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曲妈妈的妈妈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坐在曲妈妈一旁的矮瘦青年,用鄙夷的水泡眼扫了一眼擦泪的曲妈妈,转向郑怡和卢静二人不冷不热地说道:“如果曲萌萌好好商量也就好聚好散,我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如今好了,整个成都传得沸沸扬扬,都在看着我汪家的笑话,这事到了这个地步就没那么简单了,无论如何,我汪家得要她曲萌萌给个说法!” 卢静见到康宁皱皱眉,便稍稍靠向他小声介绍:“这就是萌萌的未婚夫汪子涵,是成都一个区城管大队的大队长。” 康宁明白过来,便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一脸尖刻相貌的年轻男子,心里暗暗替萌萌的出走叫好,他原来还以为萌萌的未婚夫不会差到哪去,但如今看到眼前尖嘴猴腮的汪子涵之后,康宁立刻想到,要是萌萌真的嫁给眼前这猢狲的话,自己绝对会伤心一辈子!如今萌萌的逃婚让康宁心里极为畅快,心中不禁对曾蜷缩在自己怀中的敢爱敢恨的可爱萌萌赞叹起来。 心情大好的康宁,无意中将目光转到汪子涵瘦骨嶙峋的手上,惊讶地发现几个小红点散布在其左手指缝当中,平常人若不特意观察很难发现,康宁略一思索,又将目光转向汪子涵的脖子和耳际,看不到任何异状之后也就收起目光,静静喝茶倾听大家的谈话。 又讨论了半个多小时,得不到任何建设性意见之后,汪子涵黑着脸站起来向方雄和郑怡说声告辞,立刻带着司机大步走出大门,坐在靠近过道位置的康宁自然也站起来礼貌目送。 就在汪子涵傲慢地走过康宁身前一步之时,康宁清楚地看到他耳背上的几个小红点,甚至看到红点上那特殊病理的显著特征,惊讶的康宁一直站到汪子涵走出大门,这才如释重负地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中暗呼好彩! 康宁清楚地判断出汪子涵患上的是一种十分少见的性病,属于尖锐湿疣(HPV)的一个种类,这种乳头瘤病毒的潜伏期,一般是一到八个月,被医学上称之顽疣很难治愈,一般不会出现在时常暴露的皮肤之上,但是前年,康宁的父亲碰到一例这样的特殊患者,回家偶尔与康宁讨论之后康宁才了解到的,随后康宁对父亲独辟蹊径的治疗手段很感兴趣,于是就查阅了那份病历和相关各期恢复状态的照片,因此一眼看到汪子涵身上露出的病理特征,立刻准确地判断出来。康宁知道,如汪子涵得不到及时治疗和治疗不当的话,很容易反复发作,最后导致癌变和局部淋巴结转移。 曲妈妈坐了一会,在郑怡和卢静的极力安慰下,垂头丧气地领着四个亲戚离开,剩下方雄、郑怡、卢静和康宁四人重新坐下交谈起来。 方雄摇摇头赞道:“汪子涵那家伙也实在欠缺风度和涵养,由此可见,他赖以成长的家族还是底蕴不足啊!哈哈,我倒佩服萌萌的勇敢和果断,一个出水芙蓉般的清纯美女,看到自己即将面对这样一个俗不可耐的家伙,要我是萌萌说不定跑得更快!” 郑怡和卢静捂着嘴笑,康宁微微一笑心里对方雄生出一丝好感。郑怡收起笑容白了一眼方雄,随即轻声说道:“都三天了,萌萌能去哪呢?唉,小华,那天在我这吃饭出去之后,萌萌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没有?” 康宁对郑怡的提问毫无准备,想起自己和萌萌颠龙倒凤的五、六个小时不禁脸色微红,他借势提起茶杯摇摇头:“没什么异常,她还是那样蹦蹦跳跳的泼辣样,到小区门口我们就分开了,她是坐出租车回去的。” “哈哈,大家也不必太过操心,我看萌萌虽然外表娇弱但性格坚强,又受过这么多年的高等教育,一定会知道怎样照顾自己的,等她安静下来作出选择,也许明天就出现在咱们面前也未尝可知啊!”方雄哈哈一笑,潇洒地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向卢静和康宁发出邀请:“好了,时间不早了,请二位和咱们一起用餐,两位请上座!” 吃到一半,卢静才把自己厂子近期发生的事,一一向方雄和郑怡诉说,郑怡听后十分生气,对倪三的飞扬跋扈口诛笔伐。 听完郑怡数落倪三欺男霸女和官商勾结的几件典型恶事之后,康宁的心沉了下来,他意识到这个倪三团伙,已经是个典型的作恶多端横行一方的黑社会组织了,让康宁更头痛的是,这个倪三似乎有着很深的后台,从他拥有枪支和保安公司来看,远远没有郑怡所说的那么简单。 面对卢静期望的眼神和郑怡极力说情,方雄慎重地考虑一番之后认真地说道:“这样吧,静妹妹苦心经营那家厂子也很不容易,回头我给倪三去个电话,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虽然我们这样的身份,不喜欢跟倪三这样层次的人过多来往,但是大家都住在这个城市里,抬头不见低头偶尔也见吧?估计他不敢太过胡来的。” 康宁听到方雄圆滑的话总觉得有点问题,他的话里并没有表现出仗义相助的意思,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但也让人生出一种希望一种感激,毕竟方雄表示他会与倪三联系,这已经是给卢静面子了。 卢静感激地谢过方雄和郑怡,大家和和气气地聊了好一会,卢静怕耽误方雄的时间,便和康宁一起礼貌地告辞离去。 方雄和郑怡一起热情地送到门外,郑怡搂着方雄的手目送卢静和康宁的车子离开,幽幽叹了一声说道:“静姐一直磨难不断,好在有了小华尽心尽力,这才过上几天轻松日子,谁知又突然出了这档子事,真难为她啊!” 方雄收回有点异样的目光,对郑怡微微一笑:“其实卢静一个小女子能熬到今天已经很不错了,我能帮一定尽力,谁让她是我老婆的姐妹呢?哈哈!” 郑怡感激地看了方雄一眼,随即靠在方雄的肩上一起返回楼中,郑怡好像突然想起某件事,便对方雄问道:“哎,上个月我好像听你和你爸爸说,准备在泪江开家大型汽车修理厂,你怎么对这个行业感兴趣了?” 方雄对郑怡亲热地一笑,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翘起腿,点燃一直精致的雪茄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国蓬勃发展的汽车工业,将是未来几十年内重要的支柱产业之一,就象原先的摩托车一样,不久很快将会得到普及,因此,我们得多加留意。以前我也忽视了修车这一行,但那天咱们到卢静厂子里走一趟之后,我就发现了其中巨大的商机,因此,近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郑怡想了想向方雄建议:“不如我们和静姐合作如何?有你参与一定能扩大规模的,何况静姐厂里的几个师傅都非常高明。” “哈哈,卢静那小铺面我看不上,要做我就做最大的,师傅哪里没有?只要愿意,我随时可以从广东甚至香港请几个高手来使唤!”方雄看到郑怡还想说话,连忙做了个手势说道:“快洗澡吧,等会儿还要出席市府的团拜会呢!” 郑怡点头离去,方雄摘下眼睛看着郑怡上楼的背影,踌躇满志地微微一笑。 第65章 猝不及防(上) 此后连续二十天,厂子再也没有受到黑道的威胁,也没有这样那样的行政执法部门再来检查挑刺,厂子的生意红红火火日进万金,让无比担忧的卢静一天天放下心来。 谨慎的康宁这二十天来一直吃住在厂子里,每天晚上都十分小心地巡视几遍,让值更的王叔非常感动,老人时常劝康宁好好休息由自己来就行,毕竟累了一个白天,再接着熬夜非常疲劳,一两天还说得过去,日子长了就是铁打的人也要累趴下。面对老人的规劝,康宁总是微微一笑,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行事。 下班之后,卢静仍然留在办公室里等康宁,她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再这么熬下去。 康宁看到卢静在等着自己,想了想停下手头的工作,将时常跟随自己加班的雨生打发回家,脱下工作服挂起之后回到办公室。 卢静快步迎上去,一把搂着康宁的腰,看着他疲惫的脸心疼不已:“看你,好不容易养胖点现在又瘦了,今晚无论如何你得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中午我特意回去买了些菜,还炖了一大碗你爱喝的鱼汤。” 康宁捧起卢静的俏脸,含住她润滑的双唇,受此盼望已久的刺激,卢静热烈地迎合起来,两人黏糊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康宁一边给卢静整理头发,一边小声说道:“留王叔一个人看着这么大一个厂子我不放心,后天他老人家就要回乡下养老了,厂子也要放春节大假只有我留下,咱们到时一起在厂里做饭就行。” “不行!跟我回去吧,刚才王叔还来这埋怨我不劝你回去,他说再不让你回去就太对不起人了,况且我也告诉过你,咱们离开郑怡家的第二天她就给我来电话,说当晚她和方雄在市府的团拜会上碰见倪三给他打过招呼,这段时间风平浪静看来是见效了,挨——还多亏方雄的帮忙啊!我看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我也不能再让你这么累,你看你现在这样,眼都凹了。”卢静说完靠在康宁怀里一动不动。 康宁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卢静的意见,毕竟连续二十天的忙碌自己也需要休息休息,再加上怀里温柔如水的卢静楚楚动人的模样,让康宁压抑了好久的激情蠢蠢欲动。 “好吧,你先回去准备晚餐,我把手头那辆车再收拾一下,估计得要一个多小时,你先开车走吧,到时我坐个出租车回去就行。不过咱们先说好了,你可不许和前些日子那样强迫我早早睡觉。” 康宁顽皮地挑起卢静诱人的下巴,坏坏地看着她美丽的眼睛。 卢静难为情地拨开康宁的手,抱着他的脖子甜甜地呢喃:“嗯,今晚听你的,不过等会吃饭的时候可不许你再使坏,不许象上次那样骚扰人家,害得一顿饭吃吃停停半夜都没吃完,羞死人!今天你再敢这样我……我就掐死你!” 康宁一点儿也不怕卢静的威胁,他的手从卢静的腰上慢慢滑到她微微翘起的圆浑臀部轻轻爱抚起来,低头含着卢静玲珑嫩滑的耳垂,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宝贝,我这就去关上门好吗?” “不!” 喘着大气的卢静醒过来,一把推开康宁,拿起桌上的包快步逃出办公室,她知道如果再让这家伙说出几句话拿捏两下,自己就再也没有力气拒绝他这羞人的提议了。 康宁哈哈大笑走出办公室顺手关上门,看到害羞的卢静已经将车开到大门口。 望着卢静驾车远离,王叔在大门边笑眯眯地点着头,心里颇感欣慰,刚才康宁和卢静的打闹声已经传进他的耳朵里,看着卢静貌似惊慌失措实则羞涩欢喜地跑出来,再听到康宁的大笑声,王叔发现这小两口实在令人羡慕。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稳重的康宁开玩笑,除了有些惊讶之外,他远远看着走向车间的康宁,一句颇为慈爱的话脱口而出:“这小子有两下,平时还真看不出。” 王叔抬腿走进厂子,大路上一声尖厉的刹车声传来,王叔转身回头循声望去,震惊地发现在四十米之外的大路对面,卢静的那辆帕萨特被一辆没有牌照的出租车逼到路边,右侧的两个车轮已经架在人行道上。 说时迟,那时快,很快便从出租车里冲下来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们迅速打开卢静的车门,揪住卢静的头发就往车下拖。 卢静大声哭喊着,拼命挣扎。两个男人恼羞成怒之下,其中一个使劲地拉扯着卢静的头发和衣服,另一个则重重地给了卢静两记耳光。 卢静被打得尖声叫喊,满嘴都是鲜血,紧握方向盘的柔嫩双手顿时无力地松开,刚捂住脸就被拖出车厢,重重地摔到地上。 “我日你先人!”王叔一声怒吼,便冲了过去。 车间里的康宁发现异状,立刻扔到手里的工具,快速钻出车底,冲向工厂大门。当他看到老迈的王叔根本不顾来往车辆,发疯似地全力穿越公路,而远处四十多米开外的卢静正被两个汉子拽进出租车的时候,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眼里顿时充满了愤怒的火焰,高喊一声,随即发力猛追。 就在康宁越过王叔,逼近出租车二十米左右时,出租车尚未关门就猛然加油冲向前方,随即高速行驶,逐渐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康宁一双圆睁的眼睛因愤怒而变得通红,追出三十多米后果断回头,奔向那辆架在人行道上的帕萨特,飞速钻进驾驶室发动车子。 一声尖厉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响起,康宁将车倒回公路上,车身带起一阵浓烟。他也不管身后一辆货车的紧急刹车和司机的怒声叫骂,认准绑架卢静的出租车逃逸的方向,奋起直追。 一路上风驰电掣,康宁将自己高超的车技发挥到了极致,两分钟不到即看到前方那辆无牌照出租车拐向通往南郊的道路。 康宁嘴角露出一股冷厉的笑容,踩紧油门穷追不舍,逐渐地把距离拉近。 在一个十字路口,帕萨特做出了一个如赛车般的漂亮飘移,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尚未消失,康宁已经将车速提升到八十码的速度,如水中的鱼儿般在七八辆车惊慌失措的车子中穿插疾行,把路上的司机和路边的行人看得目瞪口呆,乍舌不已。 在车流中高速穿插的康宁,又用了二十余秒时间,就驾车追上绑匪的出租车,随即与绑匪并驾齐驱细心观察。 另外一边,康宁一双喷火的眼睛吓得开着捷达出租车的绑匪双手发抖,出租车顿时如蛇形一般惊慌前进,一时间危机四伏。 康宁一边加速超越出租车,一边在脑子里紧张盘算——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绑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因此只能冒点风险才能逼迫出租车停下,但是如何把握好碰撞的方位和力度,才不会伤害到被困在后排两个绑匪中间的卢静呢?对此,焦虑的康宁实在没有把握。 就在康宁痛苦的犹豫之下,出租车开始右转,想要拐进右边狭窄的岔道。康宁将心一横,在出租车前方三米处紧急刹车横摆,巨大的碰撞力量,立时将出租车撞上凹凸不平的人行道。 出租车撞断人行道上的一棵树之后,改变方向横着前冲,重重撞断一间民房的粗大砖柱这才停下,车身发出巨大的浓烟。 康宁自己的帕萨特也因撞击高速转着圈子,在一片刺耳的摩擦声中滑行十几米,才堪堪停止下来,数十米内所有的行人和车辆全都被吓得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康宁顾不上四周的情况,踢开车门,飞快冲向已经严重变形的出租车,一拳把满脸是血挣扎而出的一个绑匪击飞,也不管其他三个痛苦呻吟的绑匪伤情如何,弯腰钻进车后排,把晕倒的卢静抱出,略作检查便抱着她奔回自己的车旁,打开后座门将她小心放入。 关上门钻进驾驶室,康宁这才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随即报警。 第66章 猝不及防(下) 五分钟后,警车呼啸前来。 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极有领导风范的警官向康宁了解了事情的大致情况。在看过现场略微询问之后,便指派了一个警察和康宁一起坐着帕萨特前往人民医院,另一些警察则留了下来,处理现场、救护伤者。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冷静下来的康宁想起卢静的妹夫高青华在司法局任督查科长,自从康宁和卢静同居后,卢静的妹妹卢琳与丈夫高青华到卢静家吃过几次饭,高青华和康宁尽管只见过几次面,但双方都心存好感,康宁想到自己的身份很麻烦,于是就便和气地要求副座上的警察给高青华打个电话。 说来也巧,这位三十来岁的派出所副所长正好认识高青华,对康宁笑了笑,便打通高青华的手机,随后看待康宁的眼光,也就透着一股亲热。 等到卢静入院检查时,高青华迅速赶到,见到康宁立刻上前询问详情,随后便和身边的警察认真攀谈起来。 十多分钟后,四个伤势不同的绑匪也被相继送进医院。其中两个清醒的绑匪在警察的询问下闭口不言,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让一群尚未吃晚饭的警察十分恼火,要不是顾忌影响,估计当场就发飙了。 高青华陪同康宁在一份笔录上签完字,和笑脸相对的两个警察略微寒暄几句,就拉着康宁进入病房看望苏醒过来的卢静。 中年女医生将检查结果告知两人:“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和身体虚弱,观察一夜没事就可以出院。” “谢谢你医生!”康宁对女医生感激地说完,便坐到卢静的病床边上,让康宁无比心痛的是,卢静娇嫩的脸浮肿起来,上面满是紫红色的巴掌印,嘴角的血迹虽然擦去,但还能看到唇上的小许血痂。 卢静清醒过来看到病床前的康宁和高青华,忍不住伏到康宁怀里失声痛哭:“我好害怕……我要回家……” 康宁紧紧抱着浑身颤抖的卢静,轻抚她的乱发不时柔声安慰。高青华看到卢静如此反映,对和气真诚的康宁顿生好感,对康宁和卢静的关系也加深了认识。在高青华的帮助下,警察们也没有太多麻烦康宁,和高青华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康宁想了想对一旁的两个医生提议:“医生,我看还是将卢静接回家里静养吧,也许对她的恢复更有好处。” 两个医生对视片刻相互点点头,女医生向康宁和蔼地解释:“她的伤势不重可以回家,不愿留在医院例行观察也行,伤处倒是问题不大,关键是心理安抚,接回去也许更好些,对病人的精神恢复有好处,我们也尊重你们的意见。” 回到家中,康宁将卢静安顿好,关上卧室的门回到客厅与高青华详细分析事情的原因:“高大哥,今天这事十分突然,看样子对方不愿让咱们的厂子好好做下去。” 高青华之前了解一些厂子的情况,他也认为绑匪很可能是针对修理厂而来:“你的看法有道理,从刚才发生的情况来看,这几个绑匪显然是有备而来,就看派出所的审讯结果如何了,我这就到出警的派出所去一趟深入了解一下,那个副所长的夫人和我一个科室,找他帮忙问题不大。” “太感谢你了高大哥!”康宁连忙站起来。 高青华走出门口回头笑道:“我听派出所的那几个人说,你车技很棒,正在拐弯处巧妙地把绑匪的车撞得横飞,力度和角度都控制得很到位,其中一个家伙的下巴骨碎了,不会也是撞的吧?” 康宁心里紧张起来,他实在不愿因为一拳打碎绑匪的下巴而受到牵连,因此连忙向高青华哀求:“高大哥,看来又得麻烦你了,情急之下我出手不知轻重,最好不要因为这事让警察找我。” “哈哈,你放心吧,那位老朋友说找个借口应该搪塞得过去,好了,我得去做做派出所的工作,你别送了,留下来照顾我大姐吧,看来她离不开你了,哈哈!”高青华说完大步走下楼梯,不久就传来他发动汽车远去的声音。 送走了高青华,康宁给厂里的王叔打电话,说明卢静现在的情况,让他老人家放下心来,同时也吩咐王叔注意自己的安全,有事马上报警,并拨打卢静家的电话通知。 放下电话,王叔悬着的心也终于归位。 他独自草草用完晚饭,便四处巡查起来,每到一处安装照明灯的地方,就逐一将灯打开,再三检查完围墙和大门,疲惫的王叔终于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屋子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不久,淅沥沥的冬雨从天而降,一个小时后厂里数百平米的空地上出现一洼洼小水潭,在夜灯的照射下反射出粼粼波光。 王叔离开小屋,撑起雨伞拿着电筒再次巡视一圈,放心地回到小屋坐在床上,用厚重的被子盖住冷得微微酸痛的膝盖,拿起枕边的收音机放在胸前,一边收听节目,一边闭上眼睛假寐。 王叔知道,得乘这十一、二点的时候小睡片刻,到临晨三、四点之后就得特别留意,现在的小偷大多都是读过书的,都知道什么叫做生物钟。 约莫临晨四点,一阵轰隆隆的柴油发动机声音将王叔惊醒,他凝神听了一下,连忙披衣下床,穿上棉鞋便小跑到大门背后,从门缝里想向外看个究竟。 王叔的眼睛刚贴到门缝,即发现一辆高大皮实的重载翻斗车快速向自己倒车冲来,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被翻斗车剧烈撞开的大门将王叔击飞四米之外,王叔来不及叫喊一声,就被重重抛到地上滚了两圈,右臂折断脑袋上的献血喷薄而出。 撞开大门的翻斗车来势未减,仍旧咆啸着向后倒冲五米,巨大的车轮瞬间将王叔的双腿碾成肉酱,王叔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淹没在一阵阵浓烟里。 翻斗车这才停下换档,发出一阵刺耳的机械摩擦声,随即在排气筒喷出的浓烟中隆隆开出大门,再次将王叔那血肉模糊的残肢重重碾压,随后拐上公路迅速离去。 翻斗车刚刚离去,一辆没有牌照的十二座白色面包车快速开进厂里,尖厉的刹车声后,七八个大汉涌出车厢,高举铁棍将一排排停泊在修车位上的各种车辆一阵狂砸,一时间金属撞击声和玻璃破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阵打砸之后,门口望风的人看到只剩半截身子奄奄一息的王叔,立刻惊慌失措地跑到场中大声喊道:“他娘的,龟二这基巴把看门老头碾成两节了!” “什么?怎么搞出人命来了?老子还想抓个人恨恨揍一顿解气呢!砸!给老子使劲砸,砸完了咱们喝酒去!妈逼的,一个小小的厂子害得四个弟兄进医院!” 砸完之后,那个头目一声令下,所有大汉全都挤进面包车,他自己步行到门口,白色面包车在空地上调了头,冲到汽修厂大门前停下,那个头目看了看躺在血泊中残缺不全的王叔,用脚踢了两下老人还在挪动的扭曲胳膊,重重吐了口吐沫这才骂骂咧咧上车,面包车开出厂门转上公路飞速离去,带起一片满是泥浆的水雾消失在远方…… 第67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康宁洗完澡打开浴室的门,一声电话铃声打断了他做早餐的计划。 “小宁去帮我接一下电话。”卢静虚弱的声音从卧室传出。 “好的。”康宁走到客厅电话机前拿起听筒:“你好!……是的……什么……明白,马上赶过去!” 康宁昂起头深深吸了口气,一直放在腰间的左手下意识地微微抬起,无声无息中就已形成攻击的虎形掌势,双眉紧皱两只眼睛闪耀着咄咄逼人的精光。 看着右掌中不知何时被捏碎的电话听筒好一会,康宁才强压住满腔的愤怒与哀伤,内心随即生出深深的自责和悔恨——康宁无法原谅自己在昨天卢静遭遇到不幸后依旧对厂子还有王叔的安全麻痹大意了,以致发生了现在这样难以挽回的灾难。 要是自己昨晚陪卢静睡熟后就赶去厂里,也许王叔就不会死,明天他老人家就能回到乡下安度晚年! 但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康宁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先前业已受惊的卢静节哀顺变,待查清究竟谁是幕后黑手之后再做决定。 如今的康宁,已经不是那个乐观向上的阳光男孩了,经历冤屈和磨难之后他学会了许多也看透了许多,血与泪的重重教训,让他的心渐渐变得坚韧和冷酷,身上多少带有愤世嫉俗的情绪。 此时,他暗暗发誓,绝不会放过幕后的黑手,否则很可能会给卢静带来更大的隐患甚至伤害! 但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康宁所能做的只有忍! 虽然心在滴血,也要闭上嘴痛苦地忍耐! 康宁沉着脸走入卧室,从背后抱住正对着镜子擦药的卢静,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厂里出事了,咱们得赶过去。” 卢静脑子“嗡”的一下,顿时失去了主张,原本在休息一夜,终于恢复秀美摸样的脸,立即一片苍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着急地问道:“刚才谁来的电话?” “警察。” 卢静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快告诉我,是不是王叔也出事了?” 康宁点点头:“走吧!坚强点。” 康宁扶着卢静的腰走下楼梯打开车库,将车开出后锁上车库门回到车内,对坐在副驾驶室座位上的卢静轻声建议:“给你妹妹打个电话吧,通知她通知高大哥尽快赶到厂里,目前只有高大哥能帮咱们,我估计厂里的人也快上班了。” 看到卢静含着泪从包里拿出手机,康宁将变形的帕萨特车缓缓开动,一出小区大门就以惊人的速度向汽修厂方向疾驰,几个路口的交警惊讶地看着飞驰而过的轿车,才记起自己连牌照号码都没看清,先后都发出相似的气急败坏的怒骂声,有个交警还指着五百米外的车影子,信誓旦旦地高叫着:“下次让老子看见你……” 康宁驱车直到距离厂子三百米左右才减速慢行,来到大门外二十米就被两名警察拦下。 卢静匆匆下车想冲进厂里却被一个中年警察拦下:“你是谁?没看见警戒线吗?” 卢静这才看清厂子外面的一圈黄色警戒线,以及两辆警车和数十名远远围观的闲人,急忙对警察说道:“我是这厂子的厂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看到康宁已经站到卢静背后,看了他一眼转向卢静:“你这厂子今天凌晨被人砸了,六点钟我们接到报警就赶来,发现看门人已经死亡,初步勘察结果是被车轮碾死的,现在你可以进去看看,但不能随便走动影响现场的取证工作。” 康宁搀扶着卢静,经过警察开出的一个口子进入倒塌的大门,就看见血肉模糊的地上盖着一张床单,康宁一眼就认出是王叔的床单,也意识到床单下面短了半截的尸体就是王叔,刚要安慰卢静却发现卢静已经昏迷过去,康宁连忙弯腰将卢静横抱起来快步向办公室,刚走几步就被两个警察拦下。 “你就是刚才接电话的人吧?”其中一个稍矮的警察问道。 康宁回答:“是,我是这厂里的员工也是卢静的男友。” 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康宁说道:“你们两个,现在就跟我们到局里做份笔录!” “警官,你看看卢静如今这样子如何能走?还是请您们到办公室坐会喝杯茶,等她醒来再说好吗?”康宁冷静地回答。 在赶来的路上康宁已经将可能发生的情况仔细考虑过一遍,也想好了几套应对办法,虽然肯定会受到警察盘问取证,也很可能让负案逃亡的康宁有被识破的危险,但以康宁的性格他绝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置身事外,让凄楚的卢静一人独自面对,因此尽管危险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陪着卢静一起承受。 边上稍高的警察插了句嘴:“算了小沈,就在他们办公室里做笔录也行,现在是八点十分左右,厂子的工人等会就到,也好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那个叫小沈的警察也没说什么就点头同意,转身走到十米外的捷达警车边上,从驾驶室里拿出个手袋,跟在康宁等人身后走向办公室。 费了些功夫从卢静手袋里找出钥匙把门打开,康宁怀中的卢静这时醒过来,伏在康宁怀里失声痛哭,康宁抱着卢静一会,随后将她扶到短沙发上坐下:“冷静些,警官们要向咱们了解情况,你先坐着,我给你倒杯水好吗?” 看到卢静点点头康宁才站起来忙碌,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纯净水之后,康宁提过张椅子来到卢静身边坐下,坐在长沙发上的两个警察也从包里拿出纸笔,放在茶几上开始问话。 双方一问一答进行了十几分钟,康宁就被要求出示身份证,稍高的警察拿着康宁的身份证与康宁本人对照片刻,刚要发问就看到卢静的妹妹卢琳和妹夫高青华匆匆进入办公室,卢琳伏倒在卢静身上姐妹俩抱头大哭,高青华过来探问缘由,康宁便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高青华扶着眼镜点点头转向两个警察,突然对着个子稍高满脸冷漠的警察大声说道:“小杜,怎么是你?” 稍高的警察还在看康宁的身份证,闻言抬头一看惊喜地站起来:“班长,你怎么来了?” 警察说完上前两步,看也不看就将身份证还给康宁,转身拉着高青华的手热情地聊了起来,稍矮的警察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就放下笔,晓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这位警察叫杜建武,和高青华是同年当兵的老战友,又是同年提干同年转业的铁哥们,三年前杜建武分到泪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而高青华分到重庆司法局,两人就这样分开了。一年后,高青华因留在泪江的父母不愿意到重庆居住,又再调回泪江司法局,和卢琳匆匆结婚高青华便到成都进修,因此一直没能和繁忙的刑侦队副大队长杜建武见上一面,如今在这个地方相遇自然倍感亲切。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在杜建武的帮助下很快做完笔录,车间里被要求聚在一起的工人们,在草草询问一下情况之后也获得自由。众人走出办公室,杜建武看到满目狼籍的厂子重重叹了口气,建议卢静把王叔的尸体交给他帮忙处理,火化前再通知大家。看到卢静点头同意,杜建武也就命令解除警戒,和高青华低声说了几句案情相关的话便率众离去。 看到警察陆续离开,康宁低头略作考虑就大步走到工人中间,人心惶惶的众人看到康宁走来纷纷走近他身边。 第68章 悉听尊便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老李和十几个工友,康宁摸了下鼻子轻声说道: “各位兄弟,厂子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料到,估计有人不想让厂子开下去,如今王叔被害警察正在追查凶手,卢静伤心之下也没了主张,我想大家心里也不好受,也害怕被伤害,所以我来告诉大家,如果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将这十一辆被砸的车子修好的,我表示感谢,如果想回去打算春节后再说的我也理解,反正过两天就到除夕了,我不能为难大家,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众人一阵沉默,雨生上前大声说道:“大哥,春节我和你过!” 康宁的徒弟小简也跟着说道:“师傅,我留下!” 老李上前拍了拍康宁的肩膀叹了口气,指着一旁自己的两个师兄弟说道:“兄弟你别说这见外的话,我师兄弟三人刚才已经决定留下来,宁愿不过节咱们也要做完,其他人估计也不会有人走,不仗义的事咱们做不出来!” 老李话音刚落,大家都向康宁表明相同的意思,康宁忍住感动的泪水,重重点点头走到柱子边,默默换上自己的工作服,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走向自己的岗位忙碌起来。 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切的高青华感到十分意外,他真想不到工人们还敢留下来,更不知道年纪轻轻的康宁在工人中有这么强的感召力,此时看着康宁有条不紊地清理车上的碎玻璃,高青华情不自禁频频点头,为卢静有个如此出色的男友感到安慰。 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高青华向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卢静姐妹说道:“工人师傅们都干起来了,没有一个人走,小吴真是不错,几句话就把工人师傅们的心拢齐了。” 卢静了解康宁的为人,知道他不会勉强任何人顺着自己的意思,如今听到高青华的话十分安慰:“要是没有他,厂子也没有今天这样和睦齐心,不单是我,大家都感激他佩服他。” 高青华对会计小翠吩咐道:“小翠,你去把小吴师傅叫来,说咱们有事商量,另外你是否给那些被砸坏车子的车主们分别都去个电话?咱们得把情况告诉人家。” “好的,电话我到隔壁去打。”小翠应声出去。 不久康宁走进办公室,进里面倒了杯水就坐在高青华对面,高青华就把自己掌握的情况说出来:“小杜是我的战友,人很义气,他告诉我对面达川厂看门人听到响声后出来,发现作案的是一辆运泥砂的大型翻斗车和一辆白色面包车,当时他吓坏了,两辆车离开十几分钟他才想起报案,派出所的先到,看看事情太大就上报局里,七点钟刑侦队才达到厂子,小杜刚才私下跟我说倪三嫌疑最大,但如今他们手上没有一点证据,估计得等一段时间。” “要是那些人再来砸厂子咋办啊?”卢琳着急地问道。 高青华连忙安慰她:“小琳别急,出了人命他们不敢再来了,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不敢露面,否则一旦被发现他们还跑到哪里躲?你就放心吧!小吴,下去你有何想法?” 康宁同意高青华的分析,听到高青华的询问便放下手中的杯子:“刚才老李师傅几个已经估算了一下,车子基本都是外伤,这三天咱们加班加点能把毁坏的车子修好,但是原来所有的修理费不能收了,还要向人赔礼道歉。其他没什么事,明天雨生就搬来厂子里住,我现在考虑的是,王叔的丧事什么时候办?” 众人一阵沉默,卢静和卢琳又开始流泪。 好一会高青华说道:“小杜也知道昨晚大姐被绑架的事,他说回去之后尽量把这两个案子并案调查,只是看他的样子没有什么把握。唉,泪江的许多事情很复杂,有空我再跟你细说吧,晚上我再给小杜去个电话问问。王叔的遗体估计年后才能火化,到时咱们一起把他老人家的骨灰送回家乡安葬吧。” 康宁点点头对高青华轻声说道:“大哥,一有消息你就通知我,不管是什么消息,我刚才看了一会现场心里有些想法。你别在意,我哥在家就是干刑侦的,所以我也懂一点这方面的事,估计对案子或许有帮助。我这段时间都住在厂里,等下午有空我就拉个分机到我宿舍里,你随时都可以跟我联系。” 高青华开始听康宁说不管什么消息都要的时候有些惊讶和不安,再听他解释说他哥哥也是干刑侦的才放心下来。 虽然接触过几次,但高青华一直摸不透康宁的深浅,只是感到康宁这人虽然话不多但坦诚实在,上次听卢静自豪地说起康宁救人的事情之后,联想到康宁稳重的步态和从容的气度,以及昨天一拳打碎绑匪的下巴,高青华就猜测康宁会功夫,可惜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因为他高青华自己也是从十三军侦察连长位置上转业到地方的,因此对会武功的人一直挺感兴趣,此时他听到康宁的请求,便想借此机会问一问。 高青华对康宁微微一笑:“没问题,知道消息我一定告诉你,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上次听大姐说你在厂子里救人的事,我就觉得你会武功,小吴是练什么拳的?” 康宁心里十分警觉,但又不能不回答高青华的问题,毕竟他是卢静的妹夫自己又有求于人,于是微笑着回答:“小时候见我父亲时常走走慢悠悠的八卦步玩玩形意什么的,我觉得好玩也跟在他身后瞎比划,高中以后心野了也就扔下,如今恐怕都忘光了。” 康宁哪知道高青华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家伙,听说是八卦形意心里一亮:“小吴恐怕是太过谦虚了吧?我在部队受训时,曾听我的教官说过:‘八卦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而且我们练的招数里面,有不少的一招制敌都得益于形意拳,我还听教官说河北山东的许多形意名家,都喜欢引用八卦作为辅助的练习,如此看来小吴的父亲不简单啊!” 康宁心里后悔不已,暗暗责怪自己为何不随便说个南拳、华拳什么的,偏偏老老实实说出八卦形意?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能讪讪一笑站起来告辞:“没那事,那种慢慢悠悠的折腾和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一样,纯粹就是自娱自乐活动筋骨健身用的,好了,车间活不少我先过去了。” 谁知高青华听出康宁话里的躲闪之意,再看看康宁的表情更是疑心大起,他兴趣一来就想试一试康宁是否隐瞒自己,拿定主意便笑着站起来横在过道上,故意挡住康宁的去路。 康宁避了两下没能过去,抬头看着眼前高青华笑眯眯的国字脸十分无奈,加上心里有气心情又极度烦闷,干脆作出向左穿过去的动作,等高青华身形一动重心未稳之际,康宁一晃到了右边就想掠过离开,哪知高青华反应极为迅速再次靠向康宁,康宁恼火之下干脆不躲不避左肩一沉一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高青华被撞出五步之外一屁股坐塌了墙角的那张折椅,一阵木头断裂的响声后,高青华再次重重坐在地上。 极度震惊的高青华狼狈地靠着墙根坐在地上,屁股旁边散落着一地的椅子残骸,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失去康宁踪影的门口,直到大吃一惊的卢静姐妹手忙脚乱地扶起他,这才站起来摇着头长叹一声:“妈的!这家伙是人吗?” 第69章 除夕 接下来几天,卢琳夫妇也提前休假赶来帮忙,这让整天被大小事务烦得焦头烂额的卢静轻松不少。虽然大部分车主都通情达理能够谅解,但有那么一两个不依不饶就够人头痛了。 除夕下午,在连续几天快速更换许多全新部件的情况下,所有损坏车辆全都修好交车,厂里的师傅和工人们一一告别之后都陆续赶回家中,康宁偷偷塞给雨生两千块钱,让他给家里的弟妹买些年货,就把默默流泪的雨生打发回家过年了。 空旷的厂子里就剩下康宁、卢静和卢琳夫妇,康宁以厂子不能没人看守为由谢绝高青华的邀请,卢静也和妹妹说完话留了下来。 高青华临走时,一把攀着康宁的肩膀拉到一边低声请求:“过完初五,我每天晚上来这里和你学几个小时拳脚功夫,你可得教我!” 康宁感到十分为难:“说实在的我也就是半桶水的水平,你来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不需要那么麻烦。我发现尊夫人好像是怀孕了,你还是多花点时间照顾她吧。” 谁知高青华早有准备,咧嘴一笑,轻松地说道:“没事,我父母身体都好着呢,小琳现在才四个月还没到熊猫级别,我在不在没多大关系。这样吧,我也不让你白教我,我拿几手绝活跟你交换!好了,就这么定下来了!” 看到康宁皱眉的样子,高青华以为康宁不相信自己有啥绝活,连忙凑近康宁的耳边低声说道:“我教你的绝对是好东西啊,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违犯纪律了。” 康宁一听他说得如此神秘,也有了兴趣:“不会是怎么打枪吧?” “废话!那玩意没什么秘密——多糟蹋子弹就行,我教你的外面人可不会。”高青华下意识四处望了一下,再次凑近康宁耳朵:“特种兵设陷阱你学过吗?几十种陷阱你能一眼看出来吗?别的不说,哪天你有机会上山打猎,几根绳子或者几颗寻常铁钉就让你满载而归!怎么样,够意思吧?” 康宁一听联想到自己在瑶山打猎学到的一些狩猎知识,心里一动,就答应下来:“那好吧,可我有言在先,到时你要是发现我水平太差,可不要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高青华哈哈一笑,给了康宁一拳痛快地说道:“你小子别想蒙我,这几天我都在心里反复琢磨,感觉你的水平比我想象的只高不低,就是当初我的教官,也不能一个肩膀就把我撞飞两三米,哈哈,走了,老婆等急了!” 卢静看着高青华的微型车走远,拉着康宁的手好奇地问道:“怪了,我妹夫平时不苟言笑,做事有板有眼的。怎么和你才处了几天,就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的?今年他都三十三了啊!” “男人很多时候就是个孩子,只是没有让他们表现孩子气的机会和环境罢了。”康宁刮了一下卢静的鼻子:“好了,我先去关上大门。” 卢静一边看着康宁关上修好的工厂大门一边赌气地想:你这家伙才多大啊?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但转念想到一起相处的日子里康宁的种种孩子气的举动,卢静不由红着脸笑了起来。 尽管先前的绑架事件,还有王叔的死让卢静和康宁心中留下一层厚重的阴影,但是在康宁细心体贴的开解下,卢静的心情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沉重,加上细致的康宁尽量抹去王叔留下的痕迹,避免卢静睹物思人之后不能自拔,因此,在这个外面到处是喜气洋洋鞭炮声的除夕,置身安静厂子里的祸福同当相濡以沫的两个人,并不显得太过孤寂和哀伤。 千里之外的南宁,同样是一派万家团圆的节日气象。 和三十年来的每个佳节一样,张剑寒又来到义父家里吃团圆饭,自己的母亲早早就和义母一起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义母还按照北方人的习惯给老爷子包了一百个饺子,还蒸了十几个全家都爱吃的玉米面窝窝头。 张剑寒提着礼物往香案桌上一放,坐在旁边的康济民立刻站了起来,细细打量桌上的一盒极品大红袍茶叶,随后按住心中的激动抬头看着张剑寒,见张剑寒默默点头之后大喜过望,连忙走到饭桌边招呼大家坐下。 康济民看到老伴和张剑寒的母亲盯着满桌的菜偷偷流泪,知道两人想起儿子康宁心情不好,哈哈笑了一声高兴地说道:“小寒,给你妈妈和你义母也倒上一杯,今天过节都要高兴高兴!” 张剑寒乖巧地站起来,恭恭敬敬给两位妈妈倒上酒,康济民示意他坐下后说道:“你们两个也喝一杯吧,估计这个时候那小子不知在哪个地方也喝着呢!来,喝完这杯过年酒就用菜。” 康妈妈勉强端起小酒杯与大家碰了一下,刚要沾唇就想到老伴的话有问题,再一琢磨急忙放下杯子着急地问道:“老头子,你可是有了宁儿的消息?” 康济民一边看着张剑寒给自己添酒,一边故作严肃地说道:“谁说的?我不是天天在家和你待在一起吗?” “那你为啥这么高兴?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康妈妈转向张剑寒问道:“小寒,到底怎么回事?” 张剑寒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老爸看到别人托我送的那盒茶叶心里喜欢。” 康妈妈疑惑地看向不远的香案,想了想走过去拿起包装精美的一小盒茶叶仔细打量,突然记起自从儿子康宁工作之后,每年春节都送给自己的父亲一盒这样的极品大红袍,双手不由颤抖起来喜极而泣。 她知道这盒茶叶的出现,表明自己的儿子活得好好的,并与自己的义兄张剑寒取得了联系,而身为“621”专案成员的义子张剑寒有他的难处,不能明着传达这样的信息,只能通过如此隐晦的方式告诉自己的义父义母:小宁活着而且境况不错! 康妈妈擦去泪水,回到桌前坐下,偷偷在张妈妈耳边说了几句,张妈妈满脸惊喜地握着康妈妈的手一言不发,随后两个妈妈举起杯相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旁边的康济民和张剑寒看到这个情景十分欣慰,相互一笑同时举起了酒杯。 第70章 萌萌归来 除了除夕那天傍晚康宁找个借口驾车出去一个小时之外,连续三天三夜康宁和卢静都待在厂里,哪儿也没去。 卢静也问过康宁为什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康宁回答那天出去就是给家里打电话的,只是不愿意让家里人根据电话线索,找到离家出走的自己罢了。善解人意的卢静知道康宁的难处,听完康宁这勉强的解释之后,也就不再提起此事。 三天来,除了做饭、吃饭和康宁的例行巡查,两人都待在康宁的宿舍里卿卿我我半步不离,一次次刻骨铭心的激荡和腾云驾雾般的欢愉之后,卢静终于明白了康宁那超凡的能力和惊人的恢复速度。 从第二天晚上开始,筋疲力尽的卢静就举手投降了,但是看到炽热如火的康宁如饥似渴的目光后,柔弱如水的卢静只好羞答答地尝试各种所知道的方式,为似乎走火入魔的康宁排忧解难。 也正是如此肆无忌惮的尽情发泄,两人心底沉甸甸的哀伤一丝丝淡去,沉重的心理负担也慢慢减轻,这些正是康宁所要达到的目的之一。 大年初四一大早,郑怡来了个电话,先向卢静说起萌萌至今没有消息的事,两人聊了一阵,郑怡就在电话连线的另一头声泪俱下大吐苦水:方雄只是在除夕夜和郑怡一起回家吃了一餐团圆饭,喝醉之后呼噜大睡,第二天一早醒来就赶赴机场,飞到香港参加什么新春团拜去了,郑怡与方雄那位极为挑剔的母亲一直难以相处,无奈之下只能含着泪回到自己父母家过年,看到兄弟姐妹成双成对地回家给父母拜年,感情丰富而又细腻的郑怡只能躲在暗中孤伶伶流泪。 卢静放下电话躺回床的里面,抱着康宁为郑怡哀叹不已,说到一半床头柜上的电话又再响起,康宁以为又是郑怡或者卢琳打来的,就摘下听筒让卢静接电话,卢静只好趴在赤身裸体的康宁胸前通话,问了两句好就将电话递给康宁。 “找你的,是雨生。” 康宁接过电话,向雨生极其家人问好之后说道:“没事我就先挂了?” “不不,有事,我父母说做人不能忘本,让我从今天开始搬到厂里去住,否则你和静姐都不能出去给亲友拜年,我……我昨天就想去了,就怕大哥不高兴。”电话里传来雨生老实巴交的声音。 康宁想了想回答:“好吧雨生,替我谢谢你父母,你下午三点以后就可以过来。” “谢谢大哥!”电话里传来雨生高兴的声音。 康宁微微一笑:“你谢我干什么?要谢是我谢谢你才对,好了,挂了。” 卢静看着康宁挂上电话便伏在他身上:“雨生是个实在的孩子,多亏他想得那么周到。唉!你这家伙,似乎走到哪人家都喜欢你,我还真怕哪天你被哪个女人抢走了呢!” 康宁猛一翻身把卢静压在身下,嘴巴就含住卢静润泽性感的双唇,卢静激烈地拒绝起来:“唔……不行了……你这家伙还有完没完……” 康宁抬起头深情地说道:“现在都十点半了,三点钟雨生就会来的,到时咱们就难为情了,你身体太过敏感,往往不自觉中就控制不住音量,与其到时偷偷摸摸的压抑着,不如现在再尽情享受一次吧!” 康宁说完也不顾卢静的激烈抵抗,滚烫的双唇和温暖的一双大手同时行动起来,柔弱的卢静只负隅顽抗了不到二十秒时间就畅快的呻吟起来,两条雪白圆润的手臂紧紧楼住康宁的脖子,娇艳的双唇主动贴在康宁唇上,如饥似渴地热吻起来…… 下午三点,雨生提着个小包准时出现在厂子大门外,听到喊声的康宁一身整齐地出来开门。雨生憨厚地笑着快步走进王叔原先居住的小屋,放下包麻利地打开自己离开前收起的被子,听康宁说冰箱是满的想吃自己做便不住点头,转身跟着康宁去向卢静拜年,红着脸接过卢静塞来的小红包之后就四处巡查去了。 康宁和卢静一身新装坐进车里,一同向郑怡的茶楼进发,卢静看着悠闲开车的康宁说道:“对了,我听你说一直没有驾驶证,等会儿见了郑怡托她帮你办一本吧,就两三千块钱也不用去考试,等会和你去照张快相,给她四张照片就行,两三天就能办好。” 康宁从自己身上的夹克内袋里拿出一本驾驶证递给卢静:“有了,两个月前我就办好了。” 卢静打开仔细一看,又从包里拿出自己的驾驶证对照了一下,看来看去看不出什么名堂惊讶地问道:“发证机关也和你那身份证上的一样,你让谁帮你办了?” 康宁微微一笑:“这是我在泪江街头花了三百元办的,两天就办好,现在各省交警部门还没有完全实现全国联网,我那小地方更不用提了,将就着用吧,放心吧没事。” 卢静还在喋喋不休地批评之时,康宁已经在茶楼后面的停车场停好车,卢静只好跟着下来,锁上车门两人携手走上三楼,一眼就看见穿着一身白色羊绒套装的郑怡,在靠窗的雅座上招手示意。 坐下后卢静和郑怡不约而同伸手指向对方,异口同声说出这样一句话:“你清减了!”说完两人同时大笑,郑怡看着脸色微微泛红的康宁暧昧地笑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几天都不让我姐姐休息?你看,她黑眼圈都出来了!” 康宁十分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放下捂住鼻子的手顺势端起茶杯大口喝茶。 被揭穿心事的卢静恼怒地掐了郑怡一把,两人嘻嘻哈哈又闹了一阵,直到卢静包里的手机响起这才停下。 “你好!哪位?……老天啊,你死去哪儿了……嗯……嗯……你等等。” 卢静听了约一分钟把手机递给郑怡,郑怡一听立刻惊喜地大喊一声:“萌萌!死丫头你害得我们好苦!” 康宁知道是曲萌萌出现了,刚刚平静的心湖又泛起阵阵涟漪,就在他考虑是否主动要求和萌萌通电话的时候,郑怡已经把手机递到他眼前。 康宁接过电话对面沉默下来,康宁略一考虑轻声说道:“萌萌,回来吧,没有人能逼你嫁给那个人了。” “我不!我怕回去之后他们要强迫我,你不知道汪家人可是很不讲道理的,我还是在重庆呆着安全。”曲萌萌委屈地对康宁诉说。 “听我的没错,你大胆回来吧,我有办法让哪小子主动离开你,电话中一时说不清,但是请你相信我,你不妨先偷偷躲在静姐或者仪姐家里,保证不用一个星期,我就让那小子主动登上你的家门要求解除婚约。” “真的?你不许骗我,如果你骗我的话我真的就死给你看!” 康宁摇摇头:“说,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我到重庆接你……嗯,那好,三个半小时以后我和仪姐静姐一起去车站接你,路上小心!” 康宁关闭通话把手机递给卢静,在两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康宁把汪子涵的病情一一说出,听得两个女人触目惊心直想呕吐。 康宁最后解释道:“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汪子涵这段时间会很痛苦,如果他再喝酒的话就更麻烦了,现在他已经到了这个病中晚期的发作时间,如果再不及时治疗的话,估计他一年也活不到。” “老天!幸亏萌萌逃了!老天有眼啊!”郑怡捂着心口大声感叹。 出了口大气的卢静恢复过来,抓住康宁的手臂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康宁认真回答:“我父亲有个朋友也是医生,而且是相当有名气那种,可惜听说现在他退休了。上次我到兰宁他家做客的时候,偶尔听他说过这个顽症,据我所知目前也只有他能治好,因此我相信只要和汪子涵一说他就会明白,也不能不妥协。至于治病嘛,我想那位老专家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还是愿意收治汪子涵的。” 郑怡此时也不管卢静高不高兴,一把捏住康宁胳膊上的肉咬牙说道:“老实坦白,你除了修车和中医之外还会什么?” 康宁刚要向卢静求救,哪知卢静的纤纤素手已经捏住了自己腰间的软肉,同样对自己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康宁只能闭上俊秀的眼睛小声哀求道:“我坦白,就会这两样半桶水的东西了……唷……两位姑奶奶,给小生留点面子吧,以后我还想来这喝茶啊!” 两个女人看着呲牙咧嘴的康宁笑得手上无力花枝招展,康宁一面揉着手臂和腰部,一面痛苦地想:两个女人在一起都成这样了,要是萌萌那下手不知轻重的丫头回来,还得了啊…… 第71章 成都之行 接到曲萌萌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三位丰姿卓越的女人在人流中抱头一哭,引来无数人的瞩目,曲萌萌和卢静、郑怡尽诉离情倒是痛快了,但站在一旁挺拔高挑的康宁就受罪了,无数双不是愤怒就是嫉妒的目光让他无地自容。 好久三人才分开来,郑怡情绪转好,立马就楼住曲萌萌打趣:“萌萌,也去让那家伙抱抱你吧,我喜欢看静姐吃醋的样子。” 卢静一听哪里放得下脸,抓住郑怡就是一顿拿捏,两人又无所顾忌地打闹起来。 听了郑怡的话,曲萌萌看着康宁的眼神既向往又心酸,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康宁见状心里一痛,上前拉着萌萌的手轻声安慰,随后叫上打闹的卢静和郑怡一起走向停车场。 四人此刻的座位非常有趣,也许是从贵州回来的路上形成的习惯被默契地保留下来,仍然是康宁开车,卢静坐在副驾驶座上,萌萌和郑怡两人坐在后边。郑怡一上车就把康宁关于汪子涵患严重性病的话向曲萌萌转述,听得曲萌萌脸色苍白不停颤栗,最后感激地看着康宁的后脑勺心潮澎湃。 由于春节未过完,郑怡家的小阿姨假期未满,曲萌萌也担心在外面吃饭会被熟人发现,于是卢静提议干脆到她的家里做饭。独自一人在家的郑怡立即举双手赞成,因此康宁把车开到卢静楼下。 进门之后,常来的郑怡和曲萌萌自己就去倒水,康宁用客厅的电话向守在厂里的雨生交代一些事项,待坐下时萌萌已经替康宁泡好了茶。郑怡听到卢静的喊声,一阵小跑到厨房帮忙择菜去了,留下曲萌萌和康宁坐在客厅里默然以对。 曲萌萌终于开口问道:“哎,你打算怎么去找汪子涵?” “你和静姐陪我去吧。这两天哪天都行,不过我认为越快越好,省得你家里人担心太久。”康宁想到曲妈妈的憔悴和眼泪,不禁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曲萌萌用水汪汪的眼睛感激地望着康宁:“你真好!” 吃完晚饭已将近晚上十一点,商量完明天到成都的具体事项之后,心里极为失落的曲萌萌和郑怡一起步行回家。康宁要送被郑怡拒绝了,原因是就在一个小区里没有几步路。 躺在宽大的床上,激情过后的卢静伏在康宁怀里幽幽说道:“小宁,我发现萌萌好像很喜欢你,看着你的眼神不一样。” 康宁转过身抱紧卢静:“静姐,我对不起你!” 卢静伸手捂住康宁的嘴,翻上康宁身上痴痴地看着康宁的眼睛:“我已经知道了,我回来的第三天郑怡就偷偷告诉我了,其实那天晚上郑怡是有意成全你和萌萌的,她说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萌萌伤心成那样,也知道萌萌跌进了你的情网。唉——事后我也曾想,当时要是换了我会怎样?所以我能理解你和萌萌之间的事,我只是没想到我的爱人会如此坦诚地向我当面承认,小宁,我现在觉得我好欣慰也很幸福!” 听完卢静的话康宁感动不已,抱紧卢静坐起来狂热地亲吻她,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和爱慕。 也许是心中的微微醋意和康宁的反复揉捏刺激了卢静,她一改大多时候的被动,用饱满白皙的胸脯轻轻压着康宁睡下,火一般的热唇落在康宁宽广的额头上、挺拔的鼻子上,亲吻完康宁的唇随即亲吻康宁的胸膛,停留片刻之后缓缓向下移动,最后久久停留在康宁的小腹之下…… 黎明前的一刻,时间感很强的康宁准时醒来,借助墙脚微暗的灯光看了一眼怀中甜甜入睡的卢静一眼,轻轻挪动了一下腰身,静静仰卧着练起了吐纳。 自从平安夜获得突破之后,康宁惊喜地发现,自己无论是站着还是睡下,只要心意一动气意就会随之而来,他终于悟到康老爷子两年前向自己和义兄张剑寒反复强调的“存其意而舍其形”的境界是什么。 七点钟卢静睁开迷离的秀眼醒来,感觉到康宁灼热的气息之后慌张地爬了起来,谁知刚撑起上身就被康宁楼了个结结实实,卢静知道难以抗拒只能放弃挣扎,伏在康宁耳边可怜地求饶:“饶了我吧小宁,等会儿还要陪萌萌赶去成都呢,昨天下午在茶楼我都被郑怡那死丫头嘲笑了好久。” 康宁听了卢静的话只好按捺心头的欲火,亲了卢静一下就要起床,卢静却用身子压住康宁和他开起了玩笑:“小宁,你太厉害了,我感到自己吃不消,不如我把你的一半让给萌萌怎么样?” 康宁大骇,目瞪口呆地看了卢静好一会,随即跳下床什么也不穿向浴室冲去,身后传来卢静一串悦耳的笑声。 一个小时后,康宁和卢静携手步行到郑怡家的大门前,尚未敲门郑怡就率先将门打开,看到卢静和康宁高兴地打起招呼,曲萌萌也紧随着郑怡走了出来。 康宁接过郑怡递来的车库和宝马车钥匙,打开车库门将车倒出之后停在原地让发动机逐渐升温,自己下车去关闭车库门并详细检查前后轮的气压等情况,一切准备就绪,康宁招呼大家上车就开出小区直奔高速路入口。 两百公里左右的路程,在三个女人的笑声中只用一个半小时就跑完,倒是进入成都市区开到西华门附近的政府宿舍区花了四十分钟。找到停车地点后,肚子“咕咕”叫的四人进入一家装修别致的茶楼用餐。 康宁吃完饭匆匆下楼找到一家打字和复印的小店铺,自己口述让店里的小姑娘将内容打在两张A4纸上,之后向满头雾水的小姑娘付了十元钱就返回茶楼。 康宁坐下就接过曲萌萌的手机问她汪家的电话号码,谁知曲萌萌根本就不知道汪家的电话号码,更不知道汪家的确切地址,让康宁三人大跌眼镜,最后还是康宁以疗养院的名义向政府值班室询问,这才获得了汪副厅长家的电话号码。 康宁拨通之后和气地问好,接电话的女士得知是找汪副厅长有机密事汇报之后,不敢怠慢连忙叫来汪副厅长接电话。康宁发现电话中汪家似乎有很多人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一会汪副厅长汪仲年打着官腔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问了句好后康宁就直奔主题:“汪副厅长,事情是这样的,贵公子的病情不知你是否了解?据我判断此病已非一日两日而是两年以上了,我估计一直以来都是才用激光烧灼和抗生素辅助治疗吧?哈哈,在此我不妨将贵公子的真实病情向您透露一二,这个病原是尖锐湿疣的一个极为少见的变种,据我所知目前国内只有两个人能够治愈,一个在北京,但我估计你没有资格进得了红墙之内,另一个专家在广西听说退休了,如果及早找他或许有救。我敢断言,如果拖延下去不出一年,你那独子就性命堪忧啊!” 同样是个子矮瘦一脸皱纹的汪仲年闻言大吃一惊,他知道为了遮掩这个丢人的丑事,儿子只能每个月都坐飞机到西安医治,一年来为此花费数十万元不说,反而是反反复复的发作令他一家人束手无策,并且近期病情越来越重痛苦不堪,如今听到神秘的康宁一口就能准确地说出病因,说出惯用的治疗方法和判断出发病时间等详情,怎么不让他震惊和欣喜? 此时的汪仲年就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得浑身发抖,好一会才捂住话筒将七、八个客人请出客厅,这才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 “先生,先生您请听我说,本人现在就想见你一面,您在哪我立刻派专车去接您,或者留个地址我立刻赶过去见您。先生,我汪仲年有礼了!无论先生要钱还是有别的要求,先生尽管吩咐我汪家无有不从,只要能治好犬子顽疾传我汪家一脉,先生你就是我汪仲年的大恩人啊!” 第72章 条件 在康宁的坚持下,曲萌萌和卢静、郑怡三人无奈地回避,三人一走下酒楼就逛街去了。 十分钟后,汪仲年和老伴走出大院向右走了几十米,就来到康宁说的茶楼,在年轻女服务员的引领下走进茶楼二楼的“听涛阁”包间,看到年轻的康宁似笑非笑地站起来迎接,两人半信半疑地坐下。 康宁微微一笑说道:“汪副厅长是否见本人太过年轻而心存疑虑?” 汪仲年看了看俊秀稳重的康宁,再听他这句文质彬彬的话语,心里一愣,随即笑着客气地解释:“不不,先生见外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先生您也见到了,为表示我们的感激之情,我和老伴儿都来了,还请先生解我之忧啊!” 康宁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打字员费了好多脑筋才打出的纸张,放在桌面上摊平后轻轻移到汪仲年手边。 汪仲年疑惑地拿起一看,顿时将疑虑抛到九霄云外:“先生真是高人啊!症状写得完全不错,有如先生亲眼目睹,治疗的药物也一模一样实在令人佩服。如果不是先生的一口标准川音,我定会以为先生是西安严老先生的高足,因为除了德高望重的严老先生和他唯一徒弟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了解此事。” 康宁又和汪仲年夫妇分析了汪子涵的病情,句句实情入木三分,让汪仲年夫妇佩服得五体投地,然而康宁的最后一句话,让他们无比着急起来:“汪副厅长,汪夫人,虽然我了解此病,但我没有能力为贵公子治疗,除了药物十分难找以及配伍极为复杂之外,我也没有那么高超的技艺,因此还请两位多多谅解!”说完康宁作势要走。 汪仲年夫妇大急,拉着康宁的手苦苦哀求,许诺只要能办得到,哪怕倾家荡产也会满足康宁的要求。 康宁这才重新坐下,看着汪仲年的眼睛客气地说道:“两位还请坐下,我估计贵公子这病都花了十几二十万了吧?” “何止二十万,前前后后都快八十万了!”汪仲年的老婆抢先说道,看得出她极为心疼那肉包子打狗的八十万。 康宁微微一笑说道:“长话短说,我只有两个小小的条件,要是汪副厅长和汪夫人能答应的话,我马上把那个退休老专家的联系电话给你,但是你不许说是谁介绍的,更不能透露见过我这样的人,否则万一他生气不理就与我无关了。其中缘由相当复杂,牵涉到上一辈杏林圣手的恩恩怨怨,在此无法向二位明言还请见谅。” 汪仲年激动地回答:“理解、理解,先生尽管开口就是了!” 康宁收起笑脸严肃地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个条件:希望汪副厅长建议贵公子汪子涵,尽快解除与曲萌萌之间的婚姻合约,从此不能再接近曲萌萌半步,并且按原先答应的条件助曲萌萌的父亲官升一级。我这是受人之托只能忠人之事,还请海涵!” 汪仲年毫不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看到康宁怀疑的眼神,汪仲年的老伴信誓旦旦地说道:“先生请您相信,他们两人真的没有去办结婚证,原来子涵太过着急就说先办酒席后登记,咱们也就由着他了,曲萌萌逃婚把咱们汪家的脸都丢尽了,哪怕倒贴个一百万,我也不再让她进入咱们汪家半步!” 康宁心里对曲萌萌的懵懂啼笑皆非,汪仲年看到康宁表情有异,以为老伴讲错话得罪了康宁,连忙咳嗽一声板起脸狠狠瞪了她一眼,老伴这才知趣地闭上讨厌的嘴巴。 汪仲年笑着说道:“先生请提第二个条件!” “好吧!等会您按我的要求打通我给您的两个电话之后,你再给我十万现金。当然,如果专家不答应,我原来所说的条件一笔勾销就当我没说,汪副厅长意下如何?”康宁文绉绉地说出最后的一个条件。 康宁拿出另一张纸,上面只有一个古怪的中药配方和两个电话号码,康宁不动声色地说道:“汪副厅长不妨先把这两个电话号码通知贵单位的机要部门查询一下,证实之后再打不迟。” 汪仲年一听正中下怀,很快拿起手机拨打自己机要部门的号码,将纸上的两个电话号码报过去要求查询,一分钟不到信息马上回馈:第一个号码是广西医学院院长值班室的号码,另一个是一位叫康济民的教授家的号码。 汪仲年满脸喜色信心大增,立刻叫老伴回去取钱,自己按康宁的授意拨打了康济民教授的电话号码,而且非常顺利的一拨就通。 “哪位啊?”另一端传来康济民带山东口音的洪亮声音。 汪仲年激动地把自己儿子的病情简要说了一遍,谁知康济民以自己年老退休精力有限一口回绝,汪仲年这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忘记念诗了,连忙大声哀求道:“康教授、康教授,请您老再给我一分钟时间,我这有个配方,烦请康老指教,等念完一个配方你再决定、再决定!独活、防风、金银花、夏蟾蜍……!” 一个五十多字的别扭配方结结巴巴念完,汪仲年已是满头大汗内衣全湿,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更是令他忐忑不安,半分钟后康济民的声音终于传来,对汪仲年来说就像天堂福音一样。 “好吧,估计这是我北方的一个故交让你找来的,那么我也就勉为其难了,患者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只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随即是挂断电话的声音。 汪仲年激动地站起来紧紧握着康宁的手:“多亏先生慷慨指引,我今晚定要在寒舍宴请先生,还请先生赏脸!若还有要求尽管提出,我汪仲年一顶倾力去办!” “谢谢汪副厅长的美意,只是等会我就要赶赴外地,今后若有时间再来叨扰。哈哈,还请汪副厅长谨记自己的承诺为是。” 康宁摇摇头婉言拒绝,只要求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见过自己,并含蓄地要求汪仲年管好自己老婆的嘴,最后隐隐威胁说如果知道汪仲年不守承诺的话,随时有办法令康教授撒手不管! 汪仲年立刻拍着胸脯再三保证,并说只要自己儿子病愈,立刻将曲萌萌的父亲调上成都。这时汪仲年的老婆也抱着个黑色尼龙袋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康宁接过袋子打开扫了一眼,发现是捆在一起的十沓百元钞票之后淡淡一笑,就向汪仲年夫妇提出告辞。 康宁下楼付完账从容走出大门,拐上人行道置身人流之中,一路貌似信步而行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十多分钟后康宁再从另一方向返回茶楼斜对面的停车场,进入深处公厕方便之后回到车内,拿出手机拨响了卢静的电话。十五分钟后卢静三人坐出租车回到停车场,一坐进车里三人就急不可耐地询问情况如何? 康宁看着曲萌萌苦笑道:“萌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姓汪那小子根本就没办过结婚登记,害得我一脸正经地装腔作势,真是的!” 曲萌萌这时才醒悟过来:“哎呀!我还真忘了这一节,整天被父母苦苦逼着,我以为他们替我办了呢,害得我怕得要死。” 卢静和郑怡惊讶地对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曲萌萌也不害羞对康宁大声问道:“他们家答应你的条件了?” “答应了,并信誓旦旦地表示再也不靠近你半步了。对了,汪仲年还答应尽快给你父亲官升一级。”康宁回头启动汽车,嘴里轻声咕嘟道:“早知道没办结婚登记我就不用来了,唉——糊涂啊!” “你说什么?你再敢说一遍?”曲萌萌听到康宁埋怨不愿意了,弯腰上前双手掐住康宁的脖子大声威胁起来。 这时,副驾驶座上的卢静脚下踩到那个黑色尼龙袋,好奇地提起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捆足足十万的人民币立刻向康宁询问:“这些钱哪来的?” 曲萌萌也松开手和郑怡一起跻身过去观看,随后三人齐齐盯着康宁。 康宁一边将车缓缓驶出停车场,一边轻松地回答:“唷,差点忘了,刚才在茶楼上,我对汪仲年夫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泣不成声,齐声表示要洗心革面加强对下一代的教育!为表示诚意,他们立刻拿出这十万元委托我转交萌萌,作为他们诚心诚意赔偿给萌萌的精神损失费,萌萌你就委屈点收下吧!如果嫌多,不妨分点给我,这年头,我也不容易啊!” 第73章 端倪初现 四人一路有说有笑心情大好,特别是曲萌萌放下压在心中的大石头之后,整个人又恢复了原先那花儿般的笑容,兴奋得就差没唱歌了。只是这十万元的真实来历一直成疑,这次无论三人怎么公审,康宁都坚持原先的说法。 康宁知道自己如今非常安全,因为以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奔驰在高速路上,三个女人如何刁蛮泼辣,也不敢祭出她们的绝招,毕竟小命要紧啊! 回到泪江已是下午四点四十分,康宁记起今天晚上高青华会到厂子里去,于是将宝马车停入郑怡的车库后便向三人提出告辞的请求,谁知三人没一个同意,一定要他在卢静那吃完晚饭再走,康宁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 晚饭照样是卢静掌勺郑怡打下手,康宁和曲萌萌成了闲人。 曲萌萌殷勤地帮康宁泡了杯茶,双手端给他红着脸说道:“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汪家今天给我家打电话解除婚约之后,明天我就回去。” “应该回去看看了,我估计你父母这个春节都没过好。”康宁接过杯子浅浅喝了一口,看到曲萌萌眼睛发红,连忙放下杯子和声安慰。 曲萌萌擦去泪花,幽怨地轻声说道:“我在外面也好想你。” 康宁点点头回应:“那天在市中心和你分手之后,看着你坐出租车慢慢远去我心里好痛,现在好了,回来就好。” 曲萌萌想起两人一起走出郑怡家大门时所说的那句话,白嫩的脸随即泛起一片红晕,她羞涩地低下头坐到康宁对面一语不发,明澈的目光不时飘向康宁,把康宁诱惑得差点无法抑制。 用完饭康宁开着卢静的帕萨特回到厂里,发现厂子相邻的安通汽修厂不知何时拆掉了围墙,五、六辆工程车在厂子里忙碌着。雨生开门后康宁将车停在办公室门口,转身走到雨生身边。 “吃饭没有?” 雨生高兴地回答:“吃了!对了大哥,今天上午隔壁的安通厂放了很长时间的鞭炮,来了三十多辆高级小车庆贺开工,说是重建扩建安通厂,我听对面的一个朋友说安通的老板换人了,具体是谁还不知道,估计挺有钱的,连咱们厂子后面那十几亩水塘也买下来了,说是填平后与安通连成一片,这样一来安通就是咱们泪江最大的厂子,比斜对面的达川还要大五倍以上。” 康宁一听警觉起来:“雨生,搬个梯子架到仓库墙上,咱们上房顶看看。” “好咧!” 其实平顶的仓库不算很高,最多也就三米一左右,康宁完全可以凭借良好的弹跳力几步助跑就能翻身上去,但考虑到雨生在一旁也就老老实实登上梯子。 上到房顶一看,康宁立刻明白这是个很大的工程,要是将自己这个厂和安通厂围墙后面这十七亩左右的水塘填平,加上安通现有的三亩左右的占地,这个新厂就达到二十亩左右的面积,泪江所有的汽修厂就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比了。 康宁看了一会就想下来,走了两步脑海里突然出现个不好的念头,他停下脚步再次回头仔细观看,立刻发现要是安通将水塘填平之后,自己的厂子将变得十分碍眼,就像一个“田”字型中左下角的一小块,而且只占整个面积的八分之一左右,犹如一块补丁很不协调。 下到地面,康宁决定委托高青华打听安通新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因为康宁预感到其中定有某种自己目前还不知道的联系。 晚上八点半高青华果然如约而来,还带给康宁一斤好茶叶,两人聊了一会高青华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康宁传授两招,康宁让高青华露两手试试,高青华也不客气,略一活动就拉开架势打出一套虎虎生风的军体拳。 康宁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一般的军体拳,很可能是特种兵专用的练习套路,可以说招招辛辣简洁实用。康宁心里对整理出这套拳术的人深感佩服,如果能有十年八年的桩功做底,这套拳施展起来的确令人无比头痛。 康宁走到高青华身边低声问道:“你们平时站桩吗?” “也站,不过很少,部队可没那么多时间来练这玩意。”高青华如实回答。 康宁对高青华说道:“刚才你的这路拳我记得可能不是很完整,我下面就用你刚才那套拳走一次,你看完之后告诉我你的感受就行。” 康宁说完上前几步,按照高青华刚才的招式重复起来,那迅猛的发力和巧妙的步伐,让一旁的高青华看得心惊胆跳,最后长大嘴巴无语了——他实在难以想象康宁只看了一遍就完全记下,而且比自己玩得更顺溜更到位,威力强了一倍不止,比当初自己看见教官第一次施展时的感觉更为令人震撼! 康宁走到高青华的身前默默看着他,高青华摇着头叹道:“我服你了,看来我这辈子别想达到你一成的水平了!” 康宁微微一笑:“不,刚才我看了,你的底子非常好,也很适合练形意,如果你愿意,我告诉你一套心法,不复杂也就一百多个字,你背熟了慢慢体会,我估计不出半年你的实力就会大有提高,要是练好了估计比现在强一倍。” “真的?太好了!”高青华兴奋起来信心大增。 康宁点点头:“真的,下面我和你搭下手,也就是有点像公园里人们常练的太极推手,不过你得注意,一搭上手随时可能被击倒,不像公园里太极推手那么悠闲。来几次之后你再慢慢体会其中的奥妙,估计你能有收获,不懂的地方你尽管问。” 高青华点点头就和康宁相对拉开架势,谁知刚一接触就被击倒在地。高青华恼怒地站起来重新再来,结果比第一次摔得更惨,几次之后他静下心里,想了一会对康宁说道:“我有点明白了,我攻击你的时候,那种无处着力的感觉很无奈,就像用棍子桶一个浮在水面上的皮球一样,怎么用力也无法把这球按入水中。” 康宁惊讶地看着高青华,对他的悟性十分赞赏,这种感觉当初康宁足足花了一个月才悟到。康宁对高青华感慨地说:“你比我想象的高明数倍,这样一来我有信心让你在半年之内迅速提高,前提是你得坚持站桩,每天至少一个半小时,能行吗?” “没问题。”高青华对康宁给予的夸奖十分高兴。 康宁接着就把站桩的要领告诉高青华,随后让他自己站桩,康宁回到屋里将心法默写下来。 两个小时后高青华大汗淋漓地停止站桩,接过康宁递来的心法感动不已,立刻回到自己的微型车上取出几天默写下来的关于识别和制作陷进的小册子,大方地送给康宁,同样也笑着对康宁说了句话:慢慢体会,不懂就问。 临走时,康宁对他说不必天天晚上来自己练就行,有疑问就来电话商量,最后托他暗中查处安通新老板的情况。高青华立刻意识到其中的问题,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第74章 精神损失费 第二天一大早,练拳之后满身大汗的康宁洗了个澡换上身干净衣服,雨生就已把早餐做好。 坐在小桌上喝着可口的小米粥,康宁赞不绝口:“雨生,这粥好喝,你恐怕熬了几个小时吧?” “大哥喜欢我明天还做。”雨生得到康宁的夸奖十分高兴。 康宁无意中看到雨生床头的一个广告,便伸手拿过来仔细阅读,看完认真地对雨生说:“十天后你得到重庆考试去,机会难得,争气些,把技师证拿回来。” 雨生低下头:“我不想去,要么明年再去。”→文·冇·人·冇·书·冇·屋← 康宁知道家境贫困的雨生担心三千块钱的报名费,也明白这种考试的形式这几年渐渐变了味,好像相关技术部门完全是以敛财为目的,但是证书可是实打实国家承认的资格证书,只要交了钱操作技术马马虎虎就行,理论考试是开卷考试不写错名字就能通过,因此康宁很替雨生珍惜这次机会。数年来,这方面发生的很多事情让康宁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先下手为强,否则规范之后就没那么轻松了。 康宁看了雨生一眼也不说话,几口喝完碗里的粥放下碗就走,回到宿舍穿好外衣发动车子,开到门口雨生已经将大门打开。康宁在门口小屋前停车下来,拉着雨生的袖子走进小屋,从怀里掏出个装有五千元现金的信封放在枕头边,指指广告上的电话号码对雨生说道:“等会儿马上按上面的电话号码打电话报名,这几天好好看看那几本专业考试的书,考不到证书你就别回来了。中午和晚饭你自己吃吧,我也许不回来。” 康宁说完也不管雨生有何反应,出门上车开着就走,剩下雨生独自在小屋里抹眼泪。 来到卢静家门口已是上午八点二十,康宁用卢静给的钥匙打开房门,见她卧室开着没有半点动静,于是轻轻关上门把手中刚买回的热乎乎的早点放到茶几上,垫手垫脚地走进卧室。 看到那背向自己的婀娜背影在锦被下无比诱人,康宁坏笑着无声地走过去,忽然重重压在她娇躯上,一只大手不老实地探入她宽松的睡衣里摩挲起来,低头一口就稳稳含住那玲珑的耳垂吮吸起来。 身下的可人儿发出一串娇吟慢慢脸来,顿时把恶作剧的康宁臊得满脸发烫:萌萌睁开迷离的秀眼幽怨地看着自己! 康宁站在床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抚额头讪讪而笑,曲萌萌光洁修长的腿从被底伸出一脚踹在康宁大腿上:“滚!臭流氓。” 康宁如释重负转身要跑,突然与进来的卢静撞了个满怀,康宁飞速抱住即将摔到的卢静,嘴里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身后……” 卢静嗔怒地给了他胸口一记粉拳,再看看床上匆匆用被子蒙住头的曲萌萌,立刻明白过来:“坏东西!你欺负萌萌了?” “不不!误会了,我……我以为……我不知道啊!”窘迫的康宁此时语无伦次满脸通红。 卢静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在他腰间重重地捏了一把这才解恨:“去,罚你热牛奶做早餐!” 康宁连忙点头冲出卧室,卢静“噗”地一笑随即想起康宁那孩子气十足的习惯伎俩,脸上不由一热,她想了想走到床前伏在萌萌身上,拉开被子看着羞得一脸红晕的萌萌笑道:“萌萌,那家伙怎么欺负你的?” 早已无地自容的曲萌萌又想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卢静紧紧拉住,曲萌萌扯不动干脆抱着卢静的腰滚在床上相互挠痒痒,一时间娇喘不断枕头乱飞,直到彼此无力之后才瘫在床上峰峦起伏地喘着大气。 “萌萌,你觉得那家伙怎么样?”喘息稍停卢静就轻声问道。 曲萌萌无力地坐起来,看到胸前敞开的领口立即恨恨地回答:“等会儿我去剁了他的爪子!” 卢静坐起来一把楼住曲萌萌柔声问道:“你舍得?” “静姐,你就饶了我吧!羞死人了……”曲萌萌越说越笑声,最后把头埋进卢静怀里,让卢静咯咯笑个不停。 康宁早已准备好早餐,静下心来坐在餐桌边摇头叹气。 这时客厅电话响起,康宁快步过去拿起电话,听到是高青华的声音立刻停下认真倾听,五分钟后康宁放下电话,回到餐桌前坐下思索起来。 曲萌萌匆匆跑进浴室快速关上门,卢静则一脸笑容走到康宁身后,伏在他宽阔的背后附耳说道:“傻瓜,我不怪你的,你一定是不知道床上的人是萌萌而不是我。” 康宁连忙低声附和:“对、对啊!我真不知道,昨晚萌萌不是和怡姐一起回去睡的吗?谁知道……” 卢静叹了一声到边上坐下,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千层糕品尝起来,不久曲萌萌洗漱完毕换上衣服来到餐桌旁坐下,狠狠地瞪着康宁娇声骂道:“看什么看?你要赔偿老娘的精神损失费!” 卢静看到康宁一直尴尬地低着头,又听到曲萌萌的气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让康宁和曲萌萌二人十分难堪。 笑了好久,卢静才对低头用餐喝茶的两人问道:“对了,那十万块钱的精神损失费打算如何处理?再放我这里我可要收保管费了啊!” 其实康宁也没想过那些钱怎么用,只是觉得汪家太过可恶就顺手敲诈回来,送给曲萌萌被她拒绝之后就扔在卢静这里。此刻听卢静提起也无所谓,好像与自己无关一样继续喝茶。 曲萌萌想了一下建议道:“静姐你就收下吧,我听怡姐说你那厂子被砸了至少损失了十几万,能弥补一点算一点。” “这可不行!我最多少赚一个月,年后加把劲就回来了,况且这钱是汪家给你的赔偿,理所当然你收下。”卢静频频摆手,一口拒绝了曲萌萌的提议。 曲萌萌见卢静一口回绝,又看到身边的康宁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样,立刻觉得肚子里的怨气又上来了,她突然伸手在康宁胳膊上用力捏了一把恨恨地说道:“看你这样我恨得牙痒痒的,你惹出的麻烦自己解决去!” 康宁皱了一下眉头也不躲避,平静地说出一个令卢静和曲萌萌都大吃一惊的主意。 第75章 卖厂 “把汽修厂卖了!然后拿这十万块合在一起做点别的。” “什么?” 卢静和曲萌萌几乎同时惊呼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康宁好一会儿,随后相互对视起来。卢静只是觉得太突然,而曲萌萌不能理解历来稳重的康宁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草率的建议,不由满腹疑惑地思索起来。 康宁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是他接到高青华的电话后反复考虑做出的决定。康宁万万没有想到,隔壁正在施工的安通厂的新老板,竟然是自己一直对她怀着一股莫名情愫、也极为喜爱和尊敬的人——郑怡! 康宁知道,身为司法局稽查科科长的高青华绝不会骗自己,以高青华所处的位置和一贯的性格分析,他绝对不会对这样的大事马马虎虎以致搞错,相反,通过这件事康宁非常佩服高青华的工作效率,短短十多个小时就打探到准确的消息已十分难得,而且还是在春假期间,十几个小时中还有八个小时需要睡觉。 高青华的消息非常详细:安通厂大约在一个月前已经被更名为华通汽修改装公司,企业法人登记为郑怡,春节前就已获得国家一类汽车维修企业的资质,注册资金五千万。 这个在泪江横空出现的首屈一指的企业,正是在年前康宁所在的汽修厂频生阻力的时期注册的,也就是说不知不觉间与康宁所在汽修厂一墙之隔的安通,早已在一个月前转到郑怡名下,而在这段时间里郑怡竟然毫无异状、没有一点消息透出,让康宁不得不将目光转到了方雄身上,如果能证实倪三害死了王叔的话,康宁真的不敢想象方雄和倪三之间到底存在何种联系? 如果幕后之人真是方雄,康宁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更不用说如何去面对美丽善良、纯洁得宛如一朵盛开荷花一样的郑怡了。 联想到昨天傍晚登上房顶的一番观察,康宁预感到其中的潜在危险,因王叔被害而产生的满腔哀伤和仇恨仍然被他紧紧压在心底,他再也不能忍受身边胜似亲人的卢静,再受到任何的哪怕微小的点滴伤害,否则康宁真不知道到时自己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更让康宁忧心忡忡的是,厚重黑幕背后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虎视眈眈盯着卢静那块小小的底盘,而且为了那块小小的底盘不惜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由此可见这幕后黑手的有恃无恐。也正因为如此,康宁感到十分忧虑和不安,有时康宁心中甚至浮起这样的念头,那双邪恶残暴的眼睛不单止盯着厂子,还盯着自己深爱的卢静,因此权衡之后,康宁果断地定下以退为进的策略,向卢静提出卖厂的建议。 遇到这种大事曲萌萌聪明地选择了思考而不是发表意见,她回来的当晚听郑怡提起之后,也知道王叔的惨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因此她只能难过地看着卢静。 长时间的思考后,卢静向康宁叹息道:“说实在的我也真的累了,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今天,好几次我也想把厂子卖掉,特别是王叔遇害之后我差点就想扔下不管了,可是转念一想,为这个厂子我投入了多年的积蓄也寄托着很大的希望,特别你到来之后我有重拾信心,唉——如今都这样了那就卖了吧,卖了也省心,可是该卖给谁啊?倪三吗?我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卖给他!” “静姐别难过,你先听我说。”康宁拉过卢静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咱们卖给怡姐吧,估计怡姐不会拒绝。” “你疯了?怡姐要厂子干嘛?”曲萌萌没等惊讶的卢静有何表示,立刻站起来盯着康宁吼道。 康宁知道自己将要说出的事情估计两人难以解释,于是伸出左手轻轻握住曲萌萌的手让她坐下:“静姐、萌萌,请冷静听我说完,说完之后咱们一起再到厂子实地看看,估计你们就明白一些。” 康宁看到两个美丽的女友点头同意,于是就将自己整理过的情况一一说出,话中尽量避免两人可能因此对郑怡产生误会,谁知一席话说完之后,曲萌萌还是愤怒地跳起来要冲向大门。 眼疾手快的康宁一把楼住冲动的曲萌萌,卢静也过来连声劝解:“萌萌你冷静些,我相信你怡姐一定还蒙在鼓里,你这样去质问她一定会很伤心的,萌萌,你听我说……” 曲萌萌在康宁怀里拼命地挣扎着叫喊着:“我不,我就要去,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她一点也不知道?就算她不知道我也要去问她,为什么她老公这样做……放开我……呜……我打死你……你放开我啊……” 看着拼命挣扎和捶打自己的曲萌萌最后抱着自己的脖子嚎啕大哭,康宁心疼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别难过萌萌,我相信怡姐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三个姐妹认识那么多年了,还不清楚各人的品性吗?咱们也不能因此而怪罪怡姐,甚至不能怪罪方雄,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咱们不能因一时的激动作出后悔的事情来。别哭了,来,坐下喝杯水吧。” 冷静下来的曲萌萌泪眼汪汪地走到卢静身边:“静姐,我多想怡姐一点也不知道啊,可万一怡姐要是知道又不跟咱们说,咱们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来,坐下。”卢静拉着曲萌萌的手坐下,心疼地给她擦泪:“你忘了?虽然咱们年纪相差几岁,但都是一个母校毕业的,我工作的第一年你和小怡还在成都念书,咱们回母校参加校庆时一见投缘,到如今都快九年了,这么多年来你和小怡相处的日子比我多太多了,难道你还不了解她的性格吗?放心吧,你怡姐不是那样的人,你可不能错怪她。” 康宁见两人都情绪稳定就给高青华打了个电话,高青华一听立刻答应马上出发,于是康宁叫上卢静和曲萌萌,开着车向厂子赶去。 三人刚进到厂子不久,高青华的微型车也风风火火地开进厂里,令康宁意外的是,刑侦队副大队长杜建武和高青华在一起,下车后并肩向自己走来。 第76章 阻力重重 高青华和身穿便衣的杜建武走向康宁三人,站定后杜建武热情地向康宁伸出手来,康宁虽然有些惊讶,但也礼貌地伸出手。 两只大手接触的刹那间,康宁立刻明白杜建武的用意,心念一动,手掌在杜建武坚如铁钳的紧握中微微一抖,转个小小的弧度随即轻松滑出杜建武的掌握,满脸惊讶的杜建武重重地点点头:“我信了!” 康宁颇为不满地瞪了高青华一眼,高青华也不在意,看着杜建武哈哈一笑:“我这兄弟不错吧?哈哈!” 高青华转而对康宁说道:“没事,自己哥们儿你别在意,我可什么也没说,只是和他说了一句打不过你,他一听就跟着来了。” 康宁无奈地想:这还算没说?一句“打不过”的话比说什么都害人,谁不知道部队里战友之间那份胜似兄弟的情感和义气?这杜建武已经算是斯文人了! 在高青华的询问下,康宁将自己的发现的情况和想法简要告诉高青华和杜建武,两人一言不发就登上梯子上到仓库顶四处张望,康宁看到卢静和曲萌萌也登上楼梯连忙过去保护,等两人颤颤悠悠爬上房顶之后康宁才几步登上去。 十几分钟后,众人下来先后回到办公室,在高青华的建议下,康宁把卢静和曲萌萌打发到自己宿舍,三个人关上门开始交流。 杜建武略带歉意地看着康宁说道:“五天来我们查遍了整个泪江范围内的翻斗车和白色面包车,最后一无所获。案发那天,凌晨因为一直下着雨,我们也提取不到有效的脚印和指纹,所以案情毫无进展。昨天我接到通知,要我放下手头的这个案子转而负责另一起枪击案,所以估计很长时间内帮不上什么忙了。你刚才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看还是要小心些,因为……” “小杜你直说行了,不是外人。”高青华看到杜建武犹豫了一下便出言解释。 杜建武点点头:“好吧,我就直说了!以我的估计,这个案子很可能到此为止变成死案了,除非罪犯在别的案件中牵扯出来,否则很难进行下去,目前这个案子摆在那也没人接,领导也不说话。” 康宁平静地问:“对不起,我只想弄明白是没人愿意接还是不让接?” 杜建武没想到康宁对自己内部的情况如此敏感,想了一下还是回答:“这我就不能说了,不过你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去理解。” 康宁明白杜建武的难处,颇为感激地对他笑一笑,转向高青华说道:“大哥,你的意见如何?” 高青华叹了口气:“泪江很乱,远远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小杜告诉我,前晚倪三见到他冷冷一笑扭头就走,倪三的跟班还嚣张地警告小杜别自找麻烦,否则就到下面县里去呆一辈子,果然昨天小杜就被调到另一个案子去了,这帮人背后势力大着呢!” 说到这里,他脸色越发地慎重起来,“几年来建筑工地、采砂场、采石场不少火拼死人,基本都不了了之。九个月前一把大火将上游江边的几家木器厂烧得精光,烧死十四个人,也是小杜负责的案子,结果被匆匆判定为电路火花引起的火灾,尸体火化之后,解剖的报告突然被新的报告所替代,为此小杜层层上报据理力争,可第三天就被派去党校学习半年,如今火灾的痕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十多栋高级别墅。唉——我说这些,你能理解吧?” 康宁的心沉了下来,他铁青着脸点点头:“大哥,我建议把这厂子卖了,卢静也同意。” 高青华一愣,与杜建武相视一眼,看到杜建武点点头就问道:“小杜,你的意思是……” “还是卖了吧!我同意吴老弟的分析,这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我想如果不尽快卖出去的话,说不定麻烦更大,咱们也不可能天天在这呆着。唉——我这警察当得真他妈窝囊,要早知这样当初我还不如留在部队里!” 杜建武沮丧地低下头,从兜里掏出烟点上猛吸起来,看到大家都在难过地沉默,杜建武接着说道:“咱们四川是传统的军工企业分布区,许多人都会制造枪支,文革期间也流失很多,从我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虽然通过三次大的收缴行动,但散落在民间的枪支还不少,连月来发生的多起流氓团伙聚众斗殴事件和几起枪击案,就能想象到情况的严峻,以后大家注意一些。” 高青华点点头对康宁说道:“你等会儿去买台手机吧,害得我满世界找你,上午我打到厂里两个电话都没人接,第三个电话守门的小伙子说你出去了,我试着再打大姐家的电话才找到你,累死人了,万一有急事怎么办?” 康宁歉意地笑了笑:“好吧,等会我就去买一台。” 杜建武拿出张名片递给康宁:“老弟你拿着,上面有我的手机和传呼号码,有事你就找我,别客气。” 康宁站起来接过名片:“谢谢你杜哥!” “谢什么啊,要真谢我哪天有空教我几招。”原本一脸冷漠的杜建武此刻看着康宁直笑,让康宁尴尬不已。 高青华也站起来说道:“客气什么?小杜也别见外,哪天有空咱们约上老弟,到咱们局里的训练场好好出身汗。你还别说,咱们单位有几个狱警身手都还不错,我以前没事常抓那几个小子来陪练,别看他们打不过我但也狂着呢,要是让他们见识了我这兄弟的功夫之后,估计一辈子都不敢再牛逼了,哈哈!” 送走高青华和杜建武,康宁心想打死我也不会跟你去一堆警察的地方。走进宿舍,康宁看到卢静和曲萌萌躺在自己床上说悄悄话,那迷人的体态和充满屋子的诱人的体香让康宁怦然心动,站在一旁欣赏和好一会,康宁才轻声说道:“大哥他们走了,咱们也走吧。” “去哪儿?”曲萌萌很快坐起来看着康宁。 康宁微微一笑:“先送你回家吧。” “你休想!我刚才给家里打了电话,汪家已经向我父母道歉,汪子涵亲口向我爸保证不会为难我们家任何人,说以前的承诺还算数,我父母也放心了,哼!你这色狼,想赶我走?我偏不让你如愿,今晚我还要和静姐睡!你滚一边去!”曲萌萌说完再次躺下。 第一次被称为色狼的康宁目瞪口呆,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美人在嘻嘻地笑,康宁心里懊恼不已但又毫无办法。 第77章 等待 康宁看到两个女友没有一点起床的意思,干脆就驾车出去买了两张不用身份证的神州行卡,一台小巧的金属壳摩托罗拉V998手机,再给雨生和两位女友买了两袋点心就返回厂子。 康宁走进宿舍,发现卢静和曲萌萌还躺在床上窃窃私语,便将点心放到书桌上,随后到墙脚插座位置给手机充电。 曲萌萌听到脚步声知道康宁进来,原以为他会过来说些什么,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立即坐起寻找,看到康宁拿着本书逍遥地睡在躺椅上不禁有点生气,刚想下床穿鞋过去教训一下,康宁适时说话了: “书桌上有几样点心,你俩就对付着用吧。” 早餐没吃好的曲萌萌早就饿了,闻言连忙过去打开,见是自己爱吃的松仁酥饼和蛋蛋卷之后心情大好:“还算你有良心,静姐起来吃点吧……你……吴小华说你呢看什么看?你这懒惰的家伙,还不快去倒两杯水来侍候姑奶奶?” 康宁苦笑着放下书,到雨生的小屋盛上两碗小米粥,端回宿舍放在桌上,看两人抢过去吃得香也颇为高兴。 等两人吃完康宁收拾干净,三人一起上车到市场买了大包小包的菜,随后返回卢静家中。 卢静本想叫郑怡来吃完饭,电话打通后才知道郑怡陪同她母亲到成都看病去了,估计三、五天后才能回来,于是康宁自然就成了给卢静打下手的小工,原来从不愿进厨房的曲萌萌也绑起围裙瞎忙活,毛毛躁躁净帮倒忙,就差没把手剁下锅里煮了,结果一顿饭晚上八点才做好。 嘻嘻哈哈吃完饭,康宁见曲萌萌住在这里,只好打定主意返回厂里宿舍,尚未开口就看到卢静期盼的眼神,康宁心里一热也就打消回去的念头,麻利地收拾餐桌。 三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讨论着厂子的问题,康宁将杜建武和高青华的意见转述卢静,随后康宁说道:“这个厂子最好能卖到怡姐名下,今天大家都已看到四周地形,卖给别的任何人都不妥,说不定将来还牵扯不少麻烦事,对人对己都没有益处,我估计现在怡姐还不知道这件事,一旦她知道了估计也会帮忙的。” 曲萌萌问道:“静姐,你这厂子值多少?” 卢静想了一下:“买的时候很简陋,连地皮花了一百二十万,推倒原来的几间瓦房和简易棚子,建了车间、仓库和一栋办公室,还有大门围墙什么的,加上添置的机械设备等等一起花了五十六万,总共花费一百七十六万。到去年底为止共赚回八十五万左右,要不是被砸估计差不多够一百万。赚钱主要是去年下半年那三个月,特别是十一月,交完税还有三十万左右的利润,如果能再干半年就好了!” “真可惜了!那么,你想多少钱卖给怡姐?”曲萌萌接着问。 卢静想了一下说道:“自己姐妹多少钱有什么关系?估计小怡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曲萌萌听卢静如此一说,也就不好再提钱的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转向康宁问道:“哎,你说,如果静姐卖了厂子接下来做点什么好?” 康宁也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出于规避风险的目的,他只能是先提议卖掉厂子,如今曲萌萌一问他不由得加以考虑,否则总不能让卢静闲在家里坐吃山空吧? 想了一会儿,康宁从容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能把厂子顺利卖掉,我建议静姐休息一段时间,至于做点什么那是后一步的事情,可以有充裕的时间来考虑,但鉴于泪江如今的混乱治安以及静姐的实际情况,我觉得以后无论做什么都尽量到别的地方去做,比如成都,或者是某个风景秀丽的海滨城市都行,换个环境可能更为有益。” 卢静听完心里一动,知道康宁是在为她着想,心里感到甜滋滋的。但曲萌萌不愿意了,作为小学教师的曲萌萌无论如何舍不得卢静离开泪江,更舍不得自己深爱着的康宁离去,但想到康宁如今的处境以及三人之中的复杂情感,曲萌萌的情绪一下变得十分低落,低着头仿佛在考虑点什么,但康宁知道她在伤心难过。 “咱们先不用想得那么远,一切等怡姐回来再做定夺,还有五天厂里的工人就要上班,到时怡姐也该回来了,什么事情只能到那时解决,这几天咱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康宁的一席话将卢静和曲萌萌从联想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卢静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小宁你先去洗澡,今晚就睡隔壁那间客房吧。” 康宁答应一声起身离开,曲萌萌第一次听卢静把康宁叫做“小宁”,而不是吴小华名字中的“小吴”或“小华”就感到奇怪,等到康宁走进浴室关上门就向卢静问道: “静姐,你怎么叫他小宁啊?” 卢静甜甜一笑:“小宁是他的小名,他说他家里人都这么叫他的,后来我也就叫顺口了。” 曲萌萌不满地说道:“这可恶的家伙!哎,我总觉得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静姐你想想,刚开始见到这家伙时只是以为他会修车而已,后来越看越觉得他无论谈吐风度都出人意表,月初他竟然又能看出汪子涵那么少见的顽疾,上次咱们一起审他,也只弄明白他还会点中医,我现在突然想起上午在他宿舍里发现的英语专业词典,旁边还有一本象备课教案本那么大的本子,当时我胡乱翻了一下看到里面的英文写得非常棒,好多我都不认识感叹一会也就没在意,如今想起来更觉得里面有问题了,你想想,一个修车的小子会中医,如果再会英文这不是挺奇怪吗?对了,上次救人摔伤手臂的事,你说他还会功夫,这样一个人悠哉游哉的整天在咱们眼皮底下晃悠,是不是咱们忽略了什么?” 卢静听完一愣,仔细一想何尝不是?她和康宁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也最了解康宁,只因平时那深切的爱恋和满足而疏忽了许多细节,如今听曲萌萌提起不由想起和康宁在一起的许多经历,发现此时的康宁远比一直存在印象中的那个形象要深刻得多! 卢静坐直身子说道:“对啊!你不说我还糊涂着呢,上次王叔胃疼我跟他一起去买药,记得他对售货员推荐的药物无动于衷,脱口就说出我听不懂的两个药名,买回去第二天开始王叔的老胃病就好转了,当时我发现其中一种药全是英文,要是他看不懂如何指点王叔服用多大剂量?对了,咱们那条道上的修车师傅都开玩笑叫他外科医生,我一直以为是他修车技术好,可如今想起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别的师傅工具都随意放在地上,只有他的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还真的象医生动手术一样,就连整天泡在名利场中的方雄,见到他的气度和涵养也啧啧称叹,不行!这家伙不知还藏着多少事情,今天非得弄个明明白白不可,否则,那天咱们让他卖了可能还傻乎乎帮他数钱呢!” 曲萌萌一听正中下怀,立刻凑到卢静耳边说出自己的馊主意…… 第78章 一发而不可收拾 洗完个澡吹干头发,康宁穿着件咖啡色暗花睡袍一身轻松地走出浴室,惬意地深深吸了口气,陶醉到一半就被人推了一把。 “一边去!”曲萌萌抱着替换的睡衣走进浴室关上门。 康宁看着关闭的浴室门摇摇头,回到客厅发现一杯新茶已经摆在自己坐位前的茶几上,心里一暖对卢静笑道:“你总是这么细心!” 卢静笑了一下,也没在意继续看电视,不象平常时候总喜欢聊聊。 康宁感觉气氛有点怪,但也看不出怪在哪里,喝了一会儿茶想了想进入卢静卧室,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买回催眠的那本心理学新著《高贵与卑微》,回到客厅和卢静打个招呼就走进客房。顺手掩上房门之后,康宁打开台灯关掉壁灯,往大床上一躺摆成个弓状的舒服姿势看起书来,看了半个小时睡意袭来,也就放下书关灯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康宁感觉自己的手腕正被慢慢勒紧,肌肤自然生出的感知和一直存在的危机感,在强横意念的刺激下骤然发动。 客厅透入的微光中,康宁不可思议地一手撑着枕头瞬间倒立起来,另一只被缠上布条的手以看不清的速度划出几道幻影般的痕迹。只听两声娇呼响起,心念如电的康宁心中大骇,触电般松开紧握着的绳头飞快落在床上,这一过程只要了不到短短三秒钟时间,等康宁伸手按亮台灯,眼前的情景令他啼笑皆非。 卢静和曲萌萌娇嫩的脖子被一根长长的睡袍腰带缠在一起,背靠背倒在床沿上剧烈咳嗽,康宁连忙解开已经松动的绳圈把两人先后抱到床上平躺着,一边小心地检查两人的脖子嘴里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静姐,对不起萌萌,我真的不知道是你们,我糊涂了、糊涂了,还以为是做梦呢……等等……” 康宁飞快出去用大杯端来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手忙脚乱地扶起卢静和曲萌萌斜靠在床头的实木装饰墙上,捧起水喂两人喝下之后,盘坐在两人之间,这个看看那个瞧瞧,主意全无。 曲萌萌“呜——”的一声哭了起来,两只粉拳不停落在康宁赤裸的胸膛和肩膀上:“你真想勒死我啊你……”打了一阵就心情复杂地扑在康宁肩上哭起来。 康宁一手抱着曲萌萌的腰,另一手轻揉卢静的胸口助她止咳,看到距离稍远干脆一把将卢静带入自己怀中,痛惜地爱抚着她的背,痛得满脸泪水的卢静这才缓过来,抱着康宁委屈地流泪。 好一阵安慰之后两人平息下来,曲萌萌根本就不考虑是自己的偷袭所致,嘴里一串串“心狠手辣、冷酷残忍”绝不重复地哭骂让康宁头大如斗,卢静则是连声埋怨,一双素手紧紧捏住康宁腰间的软肉如调解声量旋钮般转动,心中惭愧歉意满怀的康宁,此时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咬着牙无比悲壮地忍受着,让两位花容月貌的女友尽情发泄心中的委屈。 等曲萌萌终于没有新词骂出口了,卢静也无力地松开手,擦去眼泪看到康宁腰间一片紫红,她又立刻心疼地抚摸起来,康宁看到这个情景十分无奈,连忙扶着睡衣松动春光尽露的曲萌萌靠在床头,捧起卢静的手不解地问道:“你们怎么进来了?” 卢静还没说话曲萌萌的粉拳又落下来了:“你这个混蛋,我和静姐只不过是想公审你一回,谁知道你就痛下毒手,差点就勒死我了,我打死你……” 康宁听完暗暗叫冤,要不是及时听到两人的哀叫,此时眼前的娇人恐怕已经香消玉殒了,尽管如此康宁还是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可要记住了,下次千万不能再这么干,我一不小心可能会出人命的!唉——萌萌、静姐,咱们之间的情感你们也都明白,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哪用什么‘公审’啊?看看你俩现在这副样子,满脸鼻涕眼泪的哪像个法官啊?” 两人听康宁前面的话还算舒心,听到后面顿时大怒,犹如两只盛怒雌虎般双双跃起,将康宁扑倒在床上又捏又咬发起狠来。 早已被眼前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友诱惑得浑身发烫的康宁,在炽热娇躯的摩擦挤压下哪还守得住灵台那点可怜的清明?只见他悄悄伸出右脚,在灵活的脚趾按灭台灯的瞬间,立刻发动无可阻挡的强大反击,柔媚的卢静最先被康宁火热的身躯覆盖而不断碾磨,一双修长的粉腿挣扎两下随即就被康宁有力健美的双腿紧紧缠住,几声娇哼之后就全无抵抗地抱紧了康宁的腰喘息呻吟起来,曲萌萌刚要停手就被康宁轻松地横置床上,两片润泽的丹唇刹那间就让康宁火热的亲吻封堵,丰满的双峰同时在一只温暖动人的大手亲抚下开始颤抖…… 二十多分钟后,随着卢静那如泣如诉的一声娇呼散去,期待已久的曲萌萌被那火辣辣的强大侵入激起一阵抽搐,那刻骨铭心的久违快感瞬间将她淹没,片刻之后便在康宁温存的催动下蛮腰起伏尽情迎合起来,喘息声娇吟声悠悠回荡延绵不断…… 不知过了多久,从天旋地转中悠悠醒来的卢静睁开眼,就看到康宁满是爱意的明亮眼睛,她轻轻亲了一下康宁的嘴角,看了眼另一侧枕着康宁右臂含笑入睡的曲萌萌,叹了口气伏在康宁耳边柔声说道:“我知道这一天总归会到来,谁知会来得这么快,让我说不清道不明是爱是怕还是别的什么!唉——一发而不可收拾啊!小宁,你打算以后怎么对待萌萌啊?” 早已反复考虑的康宁抱紧卢静,深情地吻了吻她美丽的眼睛:“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强迫一个人爱或不爱,只能顺其自然了!我不愿意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难过,不愿大家痛苦地压抑情感备受煎熬,我盼望大家都快快乐乐的,只要和你们在一起一天,我就竭尽全力让你们快乐一天幸福一天!静姐,别怪我花心好吗?我实在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人,我爱你静姐!” 这时曲萌萌发出一声娇弱的梦呓,康宁给萌萌轻轻换了个睡姿,抽出手臂轻柔细心地给她拉上被子,曲萌萌向外转了个身,又再甜甜地睡去。 康宁转过身来,将丰润姣美的卢静紧紧抱起,拥到自己胸口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静姐,想问什么就问吧!” 卢静摇摇头温存地捧着康宁的脸:“姐姐不用问,姐姐好爱你!” 此时,任何的言语都显得无比苍白,一个会心的眼神一次轻轻的接触,远远胜过一切言语的表达! 一阵冗长的热吻之后,激动的康宁松开双手转到卢静身上,以饱满的激情和深切的爱怜,徐徐亲吻她姣美的容颜、亲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第79章 郑怡的忧伤 郑怡回到泪江已是第四天下午,把车开进车库之后她就给卢静拨打电话。 “我回来了,在哪呢?” 康宁拿着卢静的手机笑着回到:“怡姐好!静姐在做饭你稍等。” 卢静擦擦手接过康宁递来的手机:“快过来吃饭吧!” “你不叫我也要去,我家小阿姨明天才回来,不到你那蹭饭我上哪填肚子去?”郑怡爽朗地笑着:“对了,萌萌呢?” “前天就回家了,估计现在还在家里呆着,我多做点菜,你给她电话让她一起来,好了,我忙了啊!” 郑怡一边走上楼梯一边往曲萌萌家打电话:“你好!是阿姨啊……呵呵,好的……萌萌,死丫头我回来了……哎呀别废话,快过来我在家等你,就这样,拜拜!” 郑怡舒舒服服洗个澡换上身舒适的休闲服,曲萌萌适时在大门外按响了门铃,郑怡应了一声略作梳理快步下楼,打开大门就对曲萌萌问道:“家里没说你什么吧?” “没事,离家二三十天让他们唠叨唠叨也没什么。”大大咧咧的曲萌萌说完就要往里进,却被郑怡一把拦下。 “估计这时静姐的菜都快做好了,快走吧我饿了。” 曲萌萌红着脸也没说什么,不一会和郑怡走到卢静的家门,看到康宁一脸微笑地帮自己两人接过包,郑怡楞在门口看着康宁好一会才惊叹道:“臭小子什么时候刮掉小胡子的?老天,真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帅了!啧啧!迷死一条街的女人了。” 康宁看了曲萌萌一眼转身将两个小包挂到衣帽钩上,曲萌萌却满意地偷偷笑了。 三人胡闹了一夜的那天清晨,醒来的曲萌萌感到心慌意乱无比羞涩,看到房门紧闭卢静已经离开,什么也不想就一个劲地往康宁怀里钻,紧拥片刻就被康宁的小胡子扎得一身酥软撩起心火,又再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精疲力竭地安静下来。曲萌萌恢复力气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恼羞成怒地命令康宁马上刮掉胡子,否则见一次拔一次! 其实康宁本来就不愿意留胡子,半年来数次想刮掉可又一直犹犹豫豫,此时看曲萌萌对自己的胡子深恶痛绝,想了一下干脆就到浴室镜子前刮了个精光。回到房间竟然让曲萌萌看呆了,情不自禁抱着康宁美美地亲了个够。曲萌萌刚走,醒来的卢静惊见康宁的崭新形象,呆了好久之后激动地搂着康宁又摸又亲看个不停,激动之下两人再次倒到了宽大的床上。 晚饭做好,四人围着饭桌坐下尚未举杯,康宁就被三个小别重逢的美女尽情调侃,早已摸透各人脾性习以为常的康宁显得从容自如,手中的筷子却一点不慢,直到三盘精美的荤菜被康宁吞下快一半时,三人这才发现情况有异,立刻大呼小叫地忙碌起来。 三人夹了几口菜盘子就已见底,不约而同气恼地抬起头想痛骂康宁,却看到康宁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悠闲地喝茶了。无奈的三人正考虑是否再煎几个蛋的时候,一曲悠扬的口哨声从客厅传来,三个女人先是稍稍楞了片刻,听明白曲子之后更是怒不可遏——第一次发现这家伙能吹出如此动听的口哨曲,竟然是一首凄婉的《卖花姑娘》,这不是拐着弯地幸灾乐祸吗! 十分钟后,头发蓬乱的康宁垂头丧气地在小池子旁弯腰洗碗,很后悔自己只顾一时的痛快惹怒了三位姑奶奶,洗碗倒是轻松,可腰间和手臂上的疼痛却十分难受。 收拾一清康宁回到沙发旁坐下,四人一面看电视一面聊了一会,康宁见卢静和萌萌对转让汽修厂的事犹犹豫豫不愿开口,微微一叹就对郑怡说出其中一切。 极度震惊的郑怡美丽的瓜子脸随着康宁的叙述由红到白、再由白变青,郑怡没等康宁说完就站起来,走到衣帽钩前摘下自己的手袋,拿出手机按下个快捷键,电话一接通郑怡快步走进卢静的卧室并迅速反锁房门,让门外的康宁和卢静、曲萌萌担心不已。 约二十分钟后郑怡若无其事地打开卧室门,轻松地回到原位坐下,笑着看了看三人说道:“静姐、萌萌,你们怎么这副德性?还有你这小白脸,是不是老想着吃姐姐豆腐?” 康宁知趣地笑了笑不敢答话,卢静和曲萌萌看到郑怡没事也松了口气,郑怡转向卢静一把抱着她的肩解释起来:“刚才我气得质问老方,他说之所以事先不告诉我,就是想给我个惊喜,我说惊喜个屁!呵呵,难得他还有这情趣,我把静姐想要卖厂子的事说了,老方一口就答应下来,让我转告静姐价钱由静姐说了算,我这才饶了他,下次他再敢干事先不打招呼的事看我不收拾他!说吧静姐,卖多少钱你说了算,明早我就和你一起到厂子把手续办了。” 卢静感觉里面似乎有问题:“这行吗?小怡你可别瞒着我什么,厂子事小,要是难为你我可不愿意!” “哪的话?静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新厂子都在我名下你还顾虑什么?老方也说这事由我全权负责,他还说原来也想和静姐你提一提的,还担心静姐你不愿意呢,后来别的事务太忙他也就忘了。静姐,你还犹豫什么?是不是怕卖给我吃亏了?”郑怡解释完开起了玩笑。 卢静掐了郑怡一把:“胡说八道!这样吧,这厂子总共花了一百七十六万,一年多来我赚回八十五万,会计那都有账,就给我九十万行了。” “这怎么行?我能让你白干两年吗?上次听你说做好了下去每月至少能赚二十五万,这一年就三百万啊!不行,这个价我没脸接下来。”郑怡一口拒绝卢静的出价,看到卢静仍要坚持立刻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谁都别说!一口价:按原价一百七十六万卖给我,明签合同我给你支票,不许再反悔了!” “这——” 郑怡拉着卢静的手站起来:“静姐你饶了我吧!我开一天车累死了,我得回去补觉了,这几天陪我老妈在医院,差点没把我累个半死,好了!萌萌你们接着聊,明早九点我来叫你们。” 送走了郑怡,曲萌萌和卢静凑在一起低着头窃窃私语,康宁眉头一皱转进卢静卧室,伸手在枕头凹陷处探了一下,随即拿起湿漉漉的枕巾放到鼻子底下嗅一嗅,摇摇头叹了口气换上一条新枕巾,将蘸满泪水的枕巾折成小方块拿到浴室扔进洗衣机里,回到客厅对卢静和曲萌萌说“出去溜达一会”就开门出去。 康宁快步赶上郑怡,在距离她亭亭玉立的背影三十米左右放慢脚步,一直送她走进自己家并关上大门。 细心的康宁仍然等候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郑怡卧室里的灯熄灭五分钟之后,康宁确定郑怡已经没有外出的意思,看着那熟悉的窗帘叹了口气,转身返回卢静的寓所。 第80章 安抚 深夜,卢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虽然与郑怡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是猜不透郑怡的心思。 康宁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顺手关上,看到卢静还在睁着秀眼皱眉思索,笑了笑上床躺在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卢静把脸贴在康宁胸口:“萌萌睡了?” “嗯,想些什么?”康宁轻声问道:“是不是在想怡姐晚上的那个电话?” 卢静抬起头看着康宁的眼睛:“小宁你说会不会是小怡自作主张?要是这样咱们可不能害了她啊,如果因此她两口子闹起来,以小怡要强的性子可不好收拾。” 康宁柔声安慰道:“我估计方雄答应了,多几十万少几十万对方雄不算什么,怡姐提出的这个价也较为公允,我估计仪姐难过的只是这么大的事情方雄竟然一直瞒着她,被自己信任的人欺骗的感觉是很不好受的,何况善良正直的怡姐那么敏感那么细腻。唉,也不知道方雄回来之后如何向怡姐解释,弄不好这裂缝难以弥补啊!” 卢静看到康宁如此善解人意,十分欣慰。她亲了亲康宁,将自己的身子贴得更紧:“小宁,姐姐好幸福!就这样抱着姐姐睡好吗?” “不好!” 卢静一听大急:“今晚别来了好吗?几天来你把姐姐累坏的!” 康宁深情地吻了她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让你以后别自称姐姐好吗?” 卢静好奇地问:“我不就是姐姐吗?” “是,你永远是我姐姐,但咱俩在一起时不许你自称姐姐,要称静儿!”康宁认真地回答。 卢静微微一呆,随即激动地搂住康宁的脖子答应下来,谁知康宁的双手又不听话了,尽管卢静断断续续地说“你刚折腾完萌萌还不够吗”,但很快就在康宁的魔掌下失去了主张,结果这一晚卢静又累坏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满脸笑容的郑怡将一百七十六万元的现金支票双手递给心情复杂的卢静,拿起办公桌上的转让合同交给跟随而来的中年男子:“赵律师,还有什么补充吗?” 一脸精干的赵律师恭敬地回答:“没有了,昨晚根据您的指示我起草完合同之后传给方总审核,方总告诉我他也是这个意思,我想他会满意的。好了,没什么吩咐我先告辞了!” “你请!” 郑怡和气地与赵律师告别,看着赵律师的奥迪车消失在大门外,回头对卢静和曲萌萌说道:“静姐、萌萌,我请你们吃西餐去,咱们好久没一起出去吃饭了,小华你快去换衣服,整天穿着一身臭烘烘的工装也敢靠咱们这么近,真是的!” 康宁摇摇头微笑着说道:“怡姐,有件事我得和你说,还希望能求得到你的同意。” 郑怡颇为惊讶地看着这个从来不求人的家伙:“什么事那么一本正经的?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快说!” “是这样,这个厂子从今天开始属于怡姐的了,为了不让这些弟兄们胡思乱想,我希望我能留下来一段时间,正好我也缺钱啊!” 看到郑怡三人疑惑的眼神,康宁干脆就将事情一一说出:“是这样,我估计怡姐这新厂子建好还得三四个月,再把机器设备安装和调试好至少还得加上两个月。在这半年时间里,外面那些优秀的师傅们不能闲着也不能走,否则我认为怡姐将来很难请到技术这么好而又通情达理的师傅,里面有不少人才啊!如果让他们跳槽了对怡姐可是个损失。再一个,如今这厂子名声打响了,如果能接着干下去直到并入新厂,我估计半年就能给怡姐增加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五十万左右的利润,这对怡姐对工人师傅们都有好处,我想静姐也会同意的。” 郑怡这才明白康宁的意思,感动之余,她深情地看着康宁好久。联想到自己的丈夫,一双秀眼随即湿润起来:“小华,姐姐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替姐姐想得太周到了,这份情……姐姐记在心里。” 卢静和曲萌萌也没想得那么远,听康宁说完心里既感动又骄傲,她们都庆幸自己遇到这样一个重情重义心地善良的男友,以致脉脉含情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康宁尴尬地清咳一声:“就这样吧,你们自己去吧,我得出去和大家把事情说清楚,还有,雨生今天要到重庆去考技师证,五天后才能回来,所以我得留在厂里值夜班,静姐、萌萌别担心,厂子里什么都有,饿不着我的。好了,我忙去了。” 三个女人默默看着康宁挺拔沉稳的身影渐渐远去,每个人心里的感受都十分复杂,但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每一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欣赏和钦佩。 看到郑怡驾着宝马车与卢静、曲萌萌一同离去,老李和所有人全都把正在擦拭化油器的康宁围住了,老李上前拍拍康宁的肩膀忧虑地问道:“老弟,厂子真的转手了?” 康宁用擦布擦擦手:“是的!” “哪咱们怎么办?静姐离开了我心里没底。”“是啊!咱们也不知道新老板咋样,不行我可跳槽了,反正咱们厂出去的人不怕没人要!” “真这样那得早点决定。”…… 康宁笑着巡视大家一会,待安静下来就说道:“我不是留下来了吗?就是大家不问,我也要向大家通报清楚,新老板就是刚才开车那个女的,她叫郑怡,是静姐的姐妹,性格不错心地也好,我从没见过她做过对不起人的事。她爱人一说大家都知道,就是大大有名的方雄,咱们厂子旁边和后边新建的厂都是他们方家的,有方家这块牌子咱们就能安心干活了,根本不用担心有人来捣乱,我想至少在四五个月之内大家的工作和待遇都不会变,之后要看新厂的安排了,我这么说大家明白了吧?不明白尽管问别把糊涂事揣在心里。” 大家听完都放下心来,老屈还开起了玩笑:“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常来看咱们小吴兄弟修车的美人吧?哈哈,也真他娘的太漂亮了,害得我上次看着看着扳手掉了都不知道!” 众人一听轰然大笑,对康宁的艳福十分羡慕,随即纷纷开起康宁的玩笑来。 康宁也不在意,笑了笑固定好面前待修车辆的四个轮子,仔细检查一遍随即钻入车底。 第81章 意外的发现 一切都平静下来,卢静放下沉重的负担之后心情日渐见好,郑怡接过厂子后每两天就拉着曲萌萌和卢静到厂子里走走,看到生意红红火火和工人们都自有条不紊的工作,感激的郑怡总是说愧对卢静,让大度的卢静不少骂她。 雨生一回到厂里包袱都没放下,就跑到康宁身边喜滋滋地递上技师证书:“大哥,你看!” “看个封皮有啥看头?快打开让我看看里面的内容。”康宁双手都是油污,连忙叫雨生将证书打开,看完证书的内容和发证机关都准确无误后,康宁高兴地夸奖起来,随后对不远处的老李大声叫道:“李哥,麻烦你过来一下!” 老李应了一声急忙过来,看到雨生傻乎乎地还在打开着那本技师证,看了一眼高兴地说道:“我说呢,咱们雨生出息了!哈哈,我知道你师傅叫我过来干嘛了,放心吧!等会我就跟老板打电话,让她从下个月起给你涨工资!哈哈,我忙去了啊!” “雨生,今天你不用急着上班,回家一趟吧,把这好消息告诉你父母,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康宁和气地劝说道。 “我听大哥的!大哥,我先走了,晚上我赶回来替你值班。”雨生说完兴冲冲跑开了,让康宁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 老屈看着雨生跑远就走到康宁身边:“老弟,老哥我从不轻易佩服人,今天我不得不说佩服你老弟,无论手中的把式还是肚里的心肠,老哥我挑不出半点毛病,能够和老弟共事心里舒坦啊!” 康宁刚想客气几句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擦干净手向老屈歉意一笑,走到一旁接听电话。电话是高青华打来的,通知康宁说王叔明天火化,然后顺便一起送回五十公里外的乡下,村里人已经选好墓地挖好坑了。 第二天下午回来,所有人心里都十分沉重。三天前村里人就一致决定,把王叔葬在卢静母亲坟茔的旁边,王叔的葬礼也办得肃穆而隆重。康宁惊讶地发现,王叔原来在村里人心目中还有如此崇高的威望和良好的人缘,手持香烛的老老少少黑压压一片,王叔的数百名学生和亲友都哭得不成样子,许多当初阻扰王叔和卢静母亲走到一起的人也怀着愧疚的心情前来祭奠送行。这一对生前无法如愿的苦命人死后能在一起,多少让活着的人得到些安慰。 告别了高青华夫妇,康宁和萌萌扶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卢静返回家中,一直安慰到深夜卢静才疲惫地睡去。心情沉重的萌萌和康宁抱了一会将让康宁送她回家,康宁理解地和她一起下楼驱车离开小区。 曲萌萌亲了康宁一下就在市府宿舍门口下车,康宁独自驾车返回,心里总在想着王叔遇害的惨状,对迟迟找不到凶手感到十分愤怒而又无奈,所以车子也开得特别慢。 车子来到道路的拐弯处,康宁看到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影伏倒在人行道与慢车道之间,正全力挣扎想要站起,却又再次摔倒在满是泥浆的小水潭里。 康宁警惕地四下张望,发现在昏暗街灯的映照下百米内没有一个人影,连忙驱车到那人身边停下。 康宁快速打开车门几步来到那人身边,一把将脸朝下的那人抓起移到地面干爽的树下随即检查他的身体,最后震惊地发现:他左手死死握住的右手被齐碗砍断,左小腿也发生了骨折,正以一种畸形的角度搭拉在地上。 康宁迅速解开夹克撕开自己的衬衣绑紧他的断腕,看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杜建武打电话,幸运的是杜建武刚刚从下面县里办案赶回,正开车进入市区准备回家睡觉,接到康宁的电话问明地点,五分不到即刻赶到现场,略作交谈立刻与助手小沈一起将伤者抬上警车,拉响警笛开往医院。 清理完手上和脚下的污泥钻进车里,康宁刚要驾车起步,突然记起伤者正是自己刚刚来到泪江时见过的“目的地”酒吧的大堂经理,知道此人与卢静、郑怡和曲萌萌都挺熟悉,想了片刻立刻驾车朝杜建武所说的医院赶去。 这是家不大的企业医院,因为距离最近所以杜建武将伤者送到这里,康宁快步走进急诊室,却看到伤者还躺在过道的手推车上,两个值班护士急得蹦蹦直跳,康宁问过杜建武,这才知道值班的医生出去喝酒回来就醉得一塌糊涂,怎么叫也叫不醒,其他两名医生刚接到告急电话,估计没个二三十分钟无法到来。 康宁建议杜建武转院,杜建武无奈地回道:“哪都差不多,再折腾至少得要半个小时,还不如等等吧。” 康宁看到伤者无比痛苦的样子,断腕上的绑带又因抬上抬下再度松开,献血正在大量涌出切口。康宁心一横对两个惊慌失措的护士大声说道:“你们一个止血,一个立刻化验血型准备血浆,杜哥,和我一起把他推进手术室。” 杜建武一愣但还是照办了,两人将伤者推进手术室抬上那张简陋的手术台,康宁四下一望立刻到门边拿起件白大褂穿上,快步走到水池边用肥皂洗手,同时吩咐护士用剪刀将伤者身上的衣服裤子全部剪开拿掉,自己回到器械台挑了双乳胶手套迅速戴上,随即走到手术台前熟练地操作起来。 杜建武和小沈目瞪口呆地看着康宁的一系列举动,对康宁那种有条不紊的气度和熟练的操作感到不可思议,杜建武只知道康宁是一个修车的,如今看他仿佛医院医生一样熟练救人实在想象不到,傻了好久才与同事对视起来。 “队长,你刚才在车上不是说你这兄弟是修车的吗?这怎么可能?”小沈看着自己的队长觉得十分荒唐。 杜建武看了看熟练清洗伤口的康宁,眨眨眼又看了一会转头对下属说道:“我骗你干嘛?我哪知道我这兄弟还会修人?照我看,这手法比我见过的医生强多了!” 两人再次将目光转向一面指导护士一面进行手术的康宁,实在想不通年纪轻轻的修车师傅怎么会有这身本事? 两位医生匆匆赶来,一面更衣准备一面询问伤情,等两人穿上大褂戴上手套康宁却脱下了手套转过身来,两人看到陌生的康宁十分困惑,但也急忙走到手术台前查看伤者伤情,看到断腿和断腕全都被十分准确合理的处理,就连断口处的数条血管也以一种两人没见过的巧妙手法加以处理完毕。 康宁向两位医生微微一笑:“我胡乱做了些前期工作,其他我就不会了,麻烦二位了。” 两位医生一听不高兴地张大嘴巴,心想你这手法还说是混乱做,你这不是打咱们的脸吗?剩下没多少活只等明天给断腿拍片了。虽然如此,两人还是客气地向康宁表示感谢,并询问康宁的名字以及在哪个大医院高就? 康宁微微一笑也不回答,正想借故离开时,一直没有失去直觉的伤者用虚弱的声音叫住他:“大哥,我认识你,过来我和你说句话。” 康宁略一踌躇还是走过去,伤者让他附耳过来低声说了近一分钟,只见康宁脸上毫无变化眼里却精光闪闪,幸好背对着众人没让杜建武两人看出什么。 康宁向他点点头回到杜建武跟前:“杜哥,这人是‘目的地’酒吧的大堂经理,让我替他向酒吧说他不能上班了。” 杜建武点点头:“咱们泪江不大,我也认识他,走,出去说!” 第82章 决定 三人走出急诊室,来到门外的廊檐下停住脚步。 杜建武递给康宁一支烟,看到康宁礼貌地拒绝,这才想起康宁不吸烟,就自己点燃吸了两口:“老弟,你怎么会外科医生这套技术?” “我老爸在老家是开诊所的,从小到大我不少看他给人治病,久而久之也学会了些紧急救治的方法,我刚才看到伤者再不止血就麻烦了,于是也没想那么多就胡乱干,也不知处理对不对,不过有专业医生来了就放心了。” 康宁回答得很轻松,虽然一席话有些勉强,但也说得过去。 杜建武虽有疑虑,但还是转过话题:“你发现他的时候,边上是否有人?” 康宁认真回答:“当时没看到有别的人,我送完朋友回家经过那里偶尔看到他在挣扎,本来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离开算了,谁知到了边上才发现他伤势这么严重。杜哥,什么人和他有这么大的仇恨,非把他伤成这个样子?” 杜建武叹了口气:“这是黑道典型的伤害手法,剁下一只手表明他们认为被害者手伸得太长,再打断左腿是警告被害者以后不要再去某个地方或者最好离开本地,唉!这案子看来还得由打黑组来接,没我和小沈什么事,再说我手上这桩枪击案还头痛着呢!” 康宁很担心把自己牵连进去,脑子飞快一转,对杜建武提出请求:“杜哥,我实在不愿沾上这种麻烦事,上次王叔的死至今我心里还堵得慌,你可得想个办法别把我扯进去,要是警察再到厂里找我了解情况,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厂子恐怕就没人敢来上班了!” 看到杜建武在犹豫,旁边的小沈一脸轻松地插话:“队长,我看你这兄弟挺仗义的,人也老实斯文,就别再麻烦他了,说是咱们路过发现就行。打黑组那帮家伙的德性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根本就不会在这上面用心,最多向伤者问几句做个简单笔录什么的就算完了,这种案子什么时候破过?我估计伤者十有八九都会闭上嘴的。” “好吧,就按你的意见办,你这就去跟伤者知会一声。” 看到小沈快步走向里面,杜建武转头对康宁说道:“高大哥下午才和我通了电话,说你们刚安葬完老人回来,还让我哪天有空一起出去喝两杯,我估计最近很难抽出时间,等忙过这阵子再说吧,到时你可一起来,我还想和你学两招呢。行了,你也够辛苦的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有事你就找我。” 告别杜建武康宁开车返回,回到家里见卢静还在睡觉,就掏出衣裤口袋里的东西换鞋走进浴室洗澡,把脱下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按下自动键,自己躺在已放入大半缸热水的浴缸里一边清洗一边静静思考。 伤者叫罗鸣,他告诉康宁的消息十分重要: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罗鸣听到包房的几个客人喝多了就得意忘形地说起砸卢静厂子的痛快事,正好罗鸣和卢静、郑怡几个人都认识,罗鸣本来就对几个美丽得不可方物的雅致女子很有好感,也听说卢静厂子被砸还死了人的事,于是就暗暗留心但也不敢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生怕因此而给自己带来麻烦。如今罗鸣被剁手断足之后,满以为难逃一死的他意外被康宁救起还为他及时进行手术,感激之下就将此事告诉与卢静在一起的康宁,说出对方的外号叫“坦克”以及一些长相和特征,并提醒康宁此人是江对面的东兴一霸,自己受害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有了线索康宁终于兴奋起来,被长期压抑的复仇心理终于有了个宣泄的方向。 他泡在水里详细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走,看到杜建武今天的忙碌样子以及还不算深的交情,康宁决定轻易不去麻烦他,但要找出坦克此人还得需要高青华的帮助,手下管着众多狱警的高青华,对泪江黑帮的情况要比自己清楚百倍。 如今康宁考虑的只是什么时候和高青华提起此事,又如何说才好? 按照康宁的分析即使抓到坦克,他来个死不认账谁也没有办法,说不定人刚抓进去命令放人的电话就来了。泪江如今的局势以及方方面面盘根错节的关系,让康宁对通过正规渠道报仇伸冤毫无信心,联想到自己如今的逃犯身份就更为气馁——就连自己的义兄都在警局里拥有不凡的影响力、自己的父亲又是享誉八桂甚至在全国都颇有名气的著名专家都无法替自己洗清冤屈,卑微渺小的王叔想要含笑九泉更不用奢望了! 决定下来康宁就考虑进一步的行动细节。首先要弄清坦克的踪影就必须得时常出去寻找,要出去没有一个便捷的交通工具很容易留下隐患,万一事情闹大警方和黑道全都展开搜索,自己到时插翅都难逃,更何况还会累及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因此,每走一步都要慎之又慎! 从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分析,康宁发现泪江的黑帮远比其他地方的黑势力要残忍和可怕得多,这些私藏枪支的家伙更加蛮横血腥和有恃无恐!试想,连警察都望而生畏的黑势力全国能有几个?这幕后的复杂背景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再使用卢静的车肯定不行,康宁还没傻到要连累自己亲人的地步,何况他还有着丰富的侦查与反侦察知识,扎实地掌握了普遍性的犯罪心理学,尽管没有丰富的实践经验,但相对于一般的黑道人物甚至一般的警察还是高出许多,因此他决定另找办法。 浴缸里的水早已变凉,康宁起身打开淋浴用冰冷的水一阵冲洗,擦干身上的水渍再用电吹风吹干头发,看着镜子中的坚毅面容以及精壮协调的肌肉线条满意地吐出口气,拿过一条干浴巾围在腰间便走出浴室,抬头一看客厅墙上的布谷鸟石英钟已是拂晓六点,康宁摇摇头信步走进卢静的卧室。 康宁刚要上床,却发现卢静已经疲惫地睁开眼睛默默看着自己,于是伸手打开床头柜边上的落地灯,将灯光调节到舒适的亮度就躺下抱紧了卢静。 “怎么不多睡会?” 卢静抬手抚摸着康宁的脸:“睡够了,萌萌在隔壁吗?” 康宁边吻着她的脖子边回答:“昨晚我送她回去了,静儿,累吗?” “嗯!象散了架一样,全身酸痛。” 康宁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将空调的制热温度调高后下床去关闭卧室的门,回到床上轻轻骑在卢静诱人的娇躯上:“闭上眼好好躺着,我给你按摩一下。” “嗯,你可不能再使坏,我实在没力气了。”看到康宁温存地除去自己的睡衣,卢静红着脸呢喃两句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康宁将脱下的睡衣放到一边,面对卢静极度诱惑的躯体深深吸了口气,温暖的大手开始给卢静放松,不久修长的收指就准确地轻按在她肩胛和胸前的穴位上。 “静儿,这段时间厂里挺忙,我估计不能每一天都回家睡了。”康宁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闭目享受的卢静睁开眼,不舍地看着正给自己按摩的康宁:“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担心小怡给了咱们那么多钱会让她为难,想尽力帮她多赚点。唉——小宁,你对我们姐妹怎么这么好?” “你是我的宝贝,怡姐也是咱们的姐妹,我知道你会支持我的。” 卢静突然楼住康宁的脖子撒娇起来:“可是我不许你总住厂里,如今我不好意思去了,所以你至少两天回家一次,不!三天回家两次,否则我告诉萌萌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康宁怜爱地吻了她好久:“乖,躺下让我给你好好按摩,我听你的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哦……好舒服……” 第83章 变废为宝 第二天中午,康宁端着饭碗和老李、老屈几个人蹲着车槽边上,一面吃饭一面商量眼前这辆黑色凌志400的电路问题,讨论到关键之处康宁心里一亮,几口将碗里的饭扒光,走回厨房洗干净饭碗就回到凌志车头拆卸起来。 摘下电路控制总成,康宁的徒弟小简立即递过点子检测仪,康宁摆弄十几分钟后仍然找不到故障所在,于是趴在叶子板上想了很久,随后将总成里的控制电路板用电烙铁融化焊锡小心拆下。 康宁大胆的处置,让周围的李老等人惊讶不已。一般情况下没几个人敢卸下这么娇贵的电路板,通常是让车主花一笔不菲的钱定购回一个新的控制总成换上就行了,如今康宁敢于卸下并果断地再次拆出其中脆弱的电路板,怎么不让大家吃惊? 康宁再次检测后终于找到故障的准确位置,处理完毕又花了二十几分钟完成电路连接,将控制总成安装回原位,放置好工具钻进驾驶室稍作检查就转动钥匙,一声轰鸣凌志车发动机欢快地运转起来,两分钟后进入稳定的怠速状态。 老李叹服地对钻出驾驶室的康宁说道:“老弟高明啊!要是咱们谁有这本事?这辆车转了三个厂才被迫送到咱们这来的,哪想到一个小时不到你就办妥了,这一下就是六千块钱修理费到手了啊!” 康宁谦虚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大家不敢下手罢了,前阵子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与这类似的故障分析,只是琢磨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小日本的东西就这样,玩来玩去就是不愿用户自己有能力维修,非得逼着你再买他那昂贵的总成不可。” 看到徒弟小简机灵地将自己刚才的操作步骤记录在本子上,康宁高兴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夸奖几句,抬起头走到自己的修理车位上。 刚刚拿起手套随意抬头四顾,康宁意外看到会计室里的小翠在默默擦眼泪。康宁想起上午赵律师带来一位女会计清理账目,估计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温顺勤快的小翠感到难过。康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擦干净手,不声不响向会计室走去。 小翠见康宁走进来连忙擦去眼泪装着低头看账本。康宁一直以来对善良勤劳的小翠颇有好感,有几次小翠偷偷帮着康宁清洗换下的全身衣服,让康宁摇头之余心怀感激,如今看小翠曲线玲珑的上身不时因抽泣而颤抖的伤心模样,倒也别具风情娇怜可爱。小翠曲线诱人肌肤雪白,相貌在美女如云的巴蜀地区不算突出,但要是置身两广,她身后就会跟着一群流着哈喇子的壮小伙了。 “怎么了?受委屈了?”康宁拉过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见小翠只是摇头不说话,康宁想起两个多月前二十岁的小翠失恋后的模样不禁莞尔,对小翠柔声说道:“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别一个人憋着难受。” 小翠哽咽地说道:“小华哥,明天我就离开这了。” “怎么了?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离开?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康宁吃惊地注视着小翠。 说出离开的话之后小翠也好受了许多,用纸巾擦了擦泪抬起头对康宁说道:“没什么,静姐离开后我就想走了,到重庆我姑妈厂子里帮忙去,今天新会计来了我也正好如愿,只是她说话刻薄了些,让人心里不好受。” 小翠见康宁帅气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的神色心里一暖,她指着三十米外仓库墙脚用篷布盖着的一堆东西解释道:“那里有一辆报废的北京吉普和两辆遗弃的事故车,堆在那快一年了,今天新会计看了一眼说我懒惰,没有及时汇报让金属回收公司拉走,既占地方又影响清洁美观,我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里面的许多部件还是能用的,当破烂卖不了几个钱太可惜了。” “你没将这情况跟她说吗?”康宁看了看自己一直忽略了的那堆东西问道。 小翠气鼓鼓地回答:“说了,可她说新厂子身价几千万什么时候在乎那几个小钱?并严令我三天内必须清理干净,否则下次她来就扣我工资,哼,我还不愿做了呢,要不是静姐让我留下帮忙一段时间,我早就走了。” “你等我一会。” 康宁说完快步走到废品堆旁,解开篷布仔细看了一会,盖好后回到小翠面前笑着说道:“行了,交给我吧,三天内我会整理干净的。好了,你也别难过,如果真的要走你可得通知你静姐一声,她离开后一直担心你是否过得开心,好了我忙去了啊!” 小翠看着康宁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随后缓缓坐在椅子上托着白皙的腮巴发呆。 康宁走到整理工具的雨生跟前,雨生连忙站起来等候康宁的话,康宁拉过雨生一边走向那堆废品一边轻声说道:“雨生,从今天起帮我个忙,每天下班之后咱们一起捣腾这堆玩意。” 来到废车边上康宁揭开篷布,雨生勤快地拉开另一头,三辆车子除了破旧的北京吉普还保持原状外,其余一辆三菱L300面包车和一辆原装丰田海狮只能依稀看出个模样,康宁指着几辆车子兴奋地说道:“你看,吉普虽然破旧但底盘和车身都没变形,这辆三菱的座位和其他许多配件都能用,边上的丰田发动机和车头算彻底废了,可变速箱和许多配件还是挺好的,你还记得前两天咱们去汽车配件市场拉配件时,见到的那台4Y发动机吗?” “记得,至少还有七成新呢!好像标价三千五吧?大哥,你是不是想改装成一辆吉普?”雨生立即猜出了康宁的意思。 康宁看到平时憨厚的雨生慢慢开窍了心里也高兴:“对,那个机头的型号和这个一模一样,都是二点四排量,如果装在这辆吉普上你说多带劲?只是底盘和发动机座以及变速箱固定位置我头痛,所以非得请你帮我才行。” “这不算很难,以前也干过,实在不行我就将这辆丰田的相关底座割下来,想办法焊接到吉普车底盘上,只是很废时间,白天不能干只能靠晚上估计得要十五天左右。”雨生挠着大脑袋细细盘算。 康宁盖好篷布拍拍手:“这没问题,电路部分我负责,回头我把相关图纸找出来给你,底盘的改装和加固由你负责,机械安装的活咱们一起来,今天我手头还有辆车等着收尾,明天下午下班咱们就去把那台发动机买下来,估计他不会卖出去这么快。不过雨生,你得答应我,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咱们只能偷偷干!” “大哥你放心,打死我也不说出去!”雨生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康宁。 第84章 不灭的记忆 只用了两个晚上,康宁和雨生就从废车堆里拆下几乎所有可能用上的部件,并将那辆残旧的北京吉普推到车间的一个角落。 为了避免太过显眼引来大家的询问,康宁翻墙潜入隔壁的安通厂,在一大堆废弃的报废车中偷回两副车牌,将其中一副重庆的民用牌挂在吉普车上,另一副竟然是伪造的武警水电部队的车牌,被康宁小心收回自己的宿舍里。 第三天下午,在众人的帮助下,这堆被拆卸得七零八落的报废车残骸终于被金属回收公司拉走。下班后,康宁考虑到连续两个晚上高强度的体力消耗雨生吃不消,自己也要回去和卢静、萌萌聚一聚,于是就把4Y发动机与变速箱的图纸给雨生送去,自己打个出租回到卢静家里。 康宁洗完一个痛快的热水澡出来,卢静和萌萌已经做好饭菜,康宁美美地坐下大口享用起来,听卢静介绍两道菜都是萌萌做的,康宁心中大感意外,嘴里却对萌萌烹调水平的迅速进步不奢赞美之词。 不知是何原因,三人自从那次同床以后,谁也不提及各自关系定位的事,相处得倒也自然默契,萌萌还和原先一样亲亲热热地与卢静说个不停,并不时给康宁一个白眼或者扔下两句狠话,倒是康宁常被凉在一边,让野心十足的康宁心如猫抓却无计可施。 康宁觉得有趣的是,卢静任何时候都叫他小宁,而萌萌从来不叫康宁的任何一个名字,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例外,那就是激情迸发时萌萌都是满口的“宁哥哥”叫个不停,仿佛要将平日想叫又难以启齿的昵称全都补回来一样。 用完晚饭,萌萌和卢静洗完澡兴趣盎然地下起了围棋,憋了好几天的康宁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回到客房里看书,也许是疲倦的缘故,看了一会书康宁就睡着了。 迷离中感觉有人坐在自己边上,康宁不用睁眼从气息中就能辨别是谁:“萌萌,几点了?” “深夜十二点半了,睡猪!”曲萌萌伏在康宁的身上抚弄他挺直的鼻子。 康宁爬起来上了趟洗手间,洗漱完毕顿时精神抖擞。回到客房萌萌已经宽衣躺在床上看书,康宁俊眼一转计上心来。 他不慌不忙地躺下将萌萌抱起轻轻拥在自己身上,两人轻声说了会话接着就是一阵热吻与爱抚,几分钟过去萌萌已是秀眼朦胧娇喘吁吁,纤细而柔韧的蛮腰情不自禁地扭动起来。一声无法压抑的闷哼从她肺腑中发出,萌萌立刻强烈地感受到小腹中那份雄壮的炽热与自己体内无法自主的阵阵紧密包容。 就在萌萌行将失控之际,狡猾的康宁一手稳稳地托着萌萌的粉臀,另一手紧紧搂住她火热的娇躯,紧吻着她娇嫩的双唇下床走动起来,这种从未有过的紧密联系产生的巨大刺激,让萌萌瞬间失去了意志,她双腿紧紧缠住康宁的腰嘴里发出串串自己也听不懂的销魂呼唤,十几秒后一阵痛快淋漓的痉挛彻底将萌萌的身躯和灵魂淹没,她感觉自己已经置身于九霄云外的暖阳中…… 十多分钟后,萌萌被一阵幽怨的吟唱悠悠唤醒,用力地睁开眼睛却被咫尺之间康宁和卢静的激情缠绕所牵动,萌萌呼吸急促心潮澎湃地呆呆看着,不知不觉间竟然慢慢贴上去紧紧吻住了康宁的胸膛……从这一刻开始,康宁终于幸福地挥别了每到晚上就要在两间卧室之间来来往往的痛苦跋涉。 萌萌醒来也是阳光普照,看到躺在身边的卢静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萌萌脸一红就钻到卢静怀里嘀嘀咕咕地埋怨起来,惹得腰身痒痒的卢静忍不住咯咯大笑,一阵香汗淋漓惊艳无比的嬉闹,也随着两人无忌的笑骂声即时展开。 又是连续两个夜晚的加班,勤劳的雨生已经提前按图纸完成了发动机底座的改装和焊接,他放下焊枪拿开护罩就爬出车槽,一屁股坐在墙脚下疲惫地喘气,靠着墙一面擦去额头上滚滚而下的汗珠,一面对正在用力拧紧螺帽的康宁笑道:“大哥,明晚咱们就可以吊装发动机了。” “不,明晚干点轻松的,你把车内这些座椅板凳什么的全都拆下,把内部打扫干净就行了,不能每一天都这么累,否则铁打的人都吃不消,明天白天你别管其他车子,就把我下午修好的那辆捷达的车身做一下,做完交给烤房就行,争取后天交车。”康宁的安排充分考虑到前后几天的工作强度,因此还是十分合理的:“今晚就到这吧,连续干了四个多小时都快十二点了,你先回去洗洗睡吧!” “我等你干完再走。”雨生心里觉得康宁还在干而自己回去休息,绝对是不仗义的事情,因此宁愿坐在地上也没有一点起来的意思。 康宁只好也停止下来收拾工具,雨生连忙站起来帮忙,一切打扫清楚关闭大功率照明灯,两人一起离开车间。 这时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雨生急忙跑去查看,康宁奇怪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到来?想了想担心雨生吃亏立刻大步跟过去。 “小翠?怎么是你?”雨生傻傻地对意外到来的小翠笑着。 小翠不自然地向雨生微微一笑:“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去重庆上班,想和小华哥打个招呼,顺便说点事。” 康宁感到小翠的神态有异,但也只能让她进来,雨生随手关上大门洗澡去了。康宁喊住雨生说道:“雨生,洗完澡你先睡吧,等会我开那辆捷达送小翠就行。” “好的。”雨生想也不想就一面脱衣服一面走进他的小屋。 两人走到办公室门口停下:“小翠你到你的办公室等我一会,我洗洗就来。” “我的钥匙昨天就上交了,进不去。”小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康宁这才想起小翠昨天辞职了,就连康宁自己身上的办公室钥匙也为了避嫌也交给了新来的女会计。 二月的夜晚室外还是非常湿冷,康宁只好推开自己的宿舍门请小翠入内:“小翠你坐会,想喝水到饮水机那自己倒。” “嗯。” 康宁从衣柜里取出替换的干净衣服,进入浴室关上门打着液化气热水器,一面洗澡一面猜测小翠深夜来访的目的,不一会就获得了初步答案。 换上一身舒适的内衣裤和一套长袖运动服,康宁回到床前坐下一面擦脚换鞋一面和气地问道:“明天几点走?用不用我送你到车站?” 小翠低着细声回答:“上午七点半的车,我自己去就行。” 康宁给小翠拿来杯热水放在她身边的桌子上,哪知小翠突然站起抱住康宁的脖子久久不放,眼中的泪水滴落在康宁的脖子上,健美的胸脯紧贴在康宁胸前剧烈起伏,让心软的康宁一时不忍推开。 好一会,康宁轻轻扶着小翠让她就近坐在身后的床沿上,自己提过椅子坐在她对面:“小翠,告诉我你想些什么?” 满脸通红的小翠抬起头,一改平日的羞涩与柔弱,勇敢地看着康宁的眼睛:“小华哥,明天我就走,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这半年来每天都看着你,我觉得自己好幸福也很难过,幸福的是每天都能见到你和你说句话,难过的是你属于静姐不属于我,我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你也不敢奢望,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要是我就这么走了不留下点记忆或念想什么的,我将会后悔一辈子!” 康宁没想到小翠如此痴情如此敢于表达心中的情感,但想到可能给对方带来的伤害便犹豫起来,考虑片刻康宁想起一个办法来打消小翠的念头:“我能理解,小翠,你能告诉我吗?你和男朋友分手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翠摇摇头不好意思地回答:“不是,两个多月前他和我同租一套房子的女同学好上了,被我发现之后他又要强迫我跟他上床,可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给这样一个负心的人,第二天我就搬出去住了。” “小翠,你也知道我和你静姐好,所以,你还是喊我一声大哥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或者你静姐来电话,重庆也不远咱们总会有机会见面的。好了,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不能误了明天的车!” 康宁刚要站起来小翠就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小华哥你嫌弃我吗?你知道我鼓起多大勇气才敢来找你啊!你是这辈子对我最好最尊重我的男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买了两次车票又退了两次都不愿离去,可我就想你爱我一次,就想将我的第一次送给我最喜欢的男人!我不求你答应什么也不想伤害静姐,我只求小华哥你痛惜我一晚上好吗?给我留下个记忆吧小华哥!” 康宁感动地搂着她:“小翠,很多事情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遇到真正属于你的那个人之后,你就回明白的,好了,我送你回去吧!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小翠没有说话,而是捂着脸默默站了起来。 第85章 小有收获 深夜,在市区民宅的一个小巷口,小翠紧拥着康宁好久,重重吻了他一会就转身走进巷子。 小翠的眼睛失落中显示出犹豫与感激,康宁恳切细致的开解、细雨和风般的关心鼓励都让她无比感动,悸动凌乱的心绪渐渐归于平静。最后她坚持不要康宁明早送她上车,她说送别令人心伤,明天一早自己收拾一下包袱就走,她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走下去! 一直看小翠依依不舍地拐进院门,康宁才一步一回头地钻进捷达车里,他的心情沉重而忧郁。 康宁开着车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地行驶着,他不知道短暂而又青涩的情感告白对一个痴情女孩的意义有多大,自己一个晚上的开导与安慰能在她人生的道路上留下怎样的印记?康宁在想,这也许就是年少的小翠,迷惑之下企图选择一种放纵般的方式,来告别自己稚嫩,抚慰自己的孤独和伤感,一旦她理智回归之后,这一夜或许是她人生道路上的一大财富。 开着车缓缓驶回厂里,一路上康宁都无法驱散心中的伤感。一个娴静而善良的女孩竟有如此丰富而细腻的情感世界,能在瞬间抛弃所有的羞涩矜持,毫无保留地尽情宣泄她的笑、她的哭、她的付出和索求,还好一切都归于平静,否则如果一切都发生之后,她也许会发现心中留下的全都是酸楚、哀痛以及失落的烙印。 对一切都浑然不知的雨生看到康宁自己打开大门,连忙吐掉满嘴的牙膏泡沫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出去的?” “送送小翠。” 康宁情绪不高,应了一声把车开到修理位停放,返回宿舍整理一下仍然散发着小翠余香的被子,站在床前呆滞了很久才换上工装走向车间,用劳累的工作来驱散心中的阴影。半年多来,康宁都是以这种体力的极度消耗换取心里的暂时安宁。 十三天后,康宁的吉普车改装成功,让他心中的忧郁多少被冲淡了许多。在与雨生一起试车的路上,跑了两圈之后的康宁感觉非常好,他将车停在路边,让雨生也体会一下用汗水换来的喜悦。 雨生兴冲冲地与康宁换了个位置,原地试了几下油门和离合器之后,放下手刹徐徐起步,十几秒就在笔直的道路上将车速提高到一百三十公里,跑出几公里左右雨生刹车减速调转方向,一面前行一面高兴地说道:“很顺畅!提速和制动都不错,看来当初挑选的液压系统对路了,大哥,这感觉根本就不像开北京吉普。” 康宁高兴地拍了一下雨生的脑袋:“哈哈,咱们的力气不算,发动机和其他配件可足足花了我七、八千块钱啊!电气系统和油路系统全都优化了,又换了切诺基的转向器,四个轮子全都换成215的宽胎,唉!美中不足的只是没条件做成全时四轮驱动。开快点,仔细感觉一下,看哪不合适咱们回去再改改。” “我看别的不用改动什么,座椅和内饰也比桑塔纳舒服多了,只是这车身太旧太难看,配不上这车的实际性能,回去之后我要把这车的外观做得漂漂亮亮的!”雨生别的时候显得话语不多,憨厚得有些木呐,但是一涉及自己的专业好像就变了个人,这一点让细心的康宁时常感叹。 康宁听说雨生要翻新车身吓了一跳,这可是自己拿来作案用的工具,越不显眼就越安全,如果让雨生做得鲜亮醒目那还得了?所以康宁连忙拒绝:“不行!就这样够了,这车没有行驶证也办不了行驶证,搞那么漂亮干嘛?能用就行了,你可不能偷偷做漆翻新。”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要敢翻新我打断你的腿!”康宁干脆把话说绝,省得雨生老是惦记着翻新,康宁知道要不是这样他真会瞒着自己偷偷干,一不留神到时发现就晚了。 雨生美好的计划落空之后多少有点难受,所以闭上嘴不说话默默开车,康宁见状叹了气:“雨生,这车平时也就是我上下班代步用的,如果哪天因为没有行驶证被警察扣下,咱们也难拿回来了,所以啊,不用再花那么多冤枉钱,虽然这是咱们辛辛苦苦换来的劳动成果,但是咱们也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许多东西,雨生,咱们别的不说,就说说你对电路和油路这块,不就比原来了解得更多了吗?依我看,以后你都可以自己对付这些问题了,这就是最大的收获!明白吗?行了咱们回去吧。” 雨生听完康宁的话心情又好起来,他向康宁灿烂地一笑就专心开车。在雨生心目中,康宁不但是自己的师傅更是自己的兄长,所以康宁的话他总是牢牢记在心里。 回到厂子门口,康宁惊讶地看到卢静的帕萨特停在厂子门口,不时按着喇叭催促里面开门,康宁没等雨生将车停稳就跳下车,快步上去打开大门的锁头,推开大门让卢静把车开进去。 三个女人一下车对着康宁就是一轮声讨,让一旁的雨生笑得都露出了大牙,康宁瞪了他一眼,雨生反应过来连忙把车开到洗车位上,高兴地洗起车来,还不是笑眯眯地向康宁这边张望。 “臭小子,三天不见你回去,还以为和哪个女人私奔了呢!”郑怡说完露出迷人的笑容:“不过我真的谢谢你,二月份厂子纯赚三十七万,了不起啊!” “仪姐过奖了,这是大家的功劳,我一个人干不了多少。”康宁对郑怡说完,转向生气的卢静和萌萌歉意一笑:“刚出去试试车,没想到你们会来,原来就打算今晚回去的,到今天为止手上的活告一段落,往后就不用常常加班了。” 卢静和萌萌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卢静看到康宁略带疲惫的面容很心疼,她知道健壮的康宁轻易不会脸带倦容的:“一看就知道你又拼命了,快洗个澡换衣服,等会咱们一起出去吃饭。” 康宁答应一声走进宿舍,曲萌萌拉着卢静的手臂不满地对郑怡说道:“仪姐,看你都把手下的工人压榨成这样,整个一副万恶资本家的德性。” “哟!这死丫头心疼了是吧?再这样说我就不放这小子走了!看到时谁急。”郑怡捂着嘴笑,萌萌气得上去就嘎叽她的腰,两人随即嘻嘻哈哈胡闹起来。 等两人逗完卢静笑着说道:“这事我看还得征求一下小宁的意见,先看看他怎么说吧,万一他不高兴咱们也不好办。” “别管他,他敢不听咱们的就收拾他!”曲萌萌昂着可爱的下巴神气地作出决定:“咱们这是为他好,省得他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到时要是愿意再回来干也行,是吧仪姐?到时你总不会拒之门外吧?” “这样的人才谁愿意放走啊?是吧静姐?” 郑怡对卢静暧昧地一笑,让卢静气得瞪了她一眼,示意萌萌一起对郑怡发起攻击,把郑怡折腾得几乎笑倒在地上。 其实,郑怡也不想看到康宁这么累,一直以来她对康宁都怀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两个姐妹和康宁好上后,郑怡不但不觉得这对自己心中原有的康宁形象有何影响,相反更让她着迷和微微有点醋意,她也时常反思自己的这种复杂心态,结果往往是心乱如麻。 经过一个月的过渡厂里非常稳定,效益和名气都提高得很快,这样的结果她欣慰之余对康宁十分感激。那天与方雄通话之后,郑怡真的非常失望和伤心,她隐隐感觉到其中有问题,但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尽管方雄一再表示只是因为一时的疏忽忘记告诉她,并慷慨地给了她全权处置收购卢静厂子的权力,但郑怡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借口和弥补罢了,她从来不想参与方雄的任何生意上的事,但是她不能忍受忽视和欺骗,因此直到现在她仍然耿耿于怀。 第86章 告别蓝领生活 伯顿西餐厅是本地最好的西式餐厅,品尝过盘中牡蛎的味道之后,康宁明白客人不多的原因不是餐厅的厨艺不行,而是价格太高,再就是不适合本地大部分客人的口味。 四周环境优雅而宁静,轻柔的《小夜曲》乐声让康宁感觉十分轻松安谧,看看身边如花似玉丰采各异的三个女伴,康宁总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快乐和满足。 卢静放下手中的餐刀,对康宁轻声说道:“小宁,咱们姐妹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你该休息一段时间,七个多月来你都在不停地干,这样下去咱们心里不好受。休息一段时间吧,好吗?” 康宁没想到卢静会提出这个建议,看了看萌萌和郑怡随即明白过来:“没事的,以后我减少点工作量就是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白吃白喝啊,对吧萌萌?” “对你个头!” 康宁觉得最难对付就是萌萌,想让她先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特别加了一句询问的话语,哪想到萌萌根本就不吃他这套,鼓着杏眼狠狠瞪着他:“我听静姐和怡姐说你很抠门,拿着厂里第一等高工资从不见你花过,这七个月下来工资加奖金少说也攒下三、四万了吧?休息几天就饿死你啊?” 郑怡接着说话了:“我说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厂里如今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你休息一段时间大家都能理解。这样吧,你先休息三个月,厂里照样发你工资,休息好了再回去。再一个,你也需要花些时间和静姐商量一下,让静姐找点什么事情打发日子,别象我一样整天闷在笼子里一事无成。” 康宁从郑怡的话里听出深深的幽怨,心里对郑怡的关心颇为感激也为她感到难过。 看了一眼各人关注的眼神,康宁略作考虑,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吧,那么我就休息一段时间。怡姐,我知道厂子里的事你很少在意,如今新来的经理和会计也都干得不错,我离开后对他们的管理更有好处,省得工人们什么事都要我表态。静姐不是刚买了台电脑吗?据说现在流行一种叫互联网的东西。这段时间我也上上网,看看是否能学到点什么新东西。” “你要离开厂子?” 郑怡听出康宁的意思,也和卢静、萌萌一样心里感到非常意外:“那你以后做点什么?” 康宁认真说道:“我一身力气做什么不行?就算哪天揭不开锅了也饿不死,最坏我也能到码头扛棒棒去,实在不行我到市场上去卖大力丸,祖传秘方!” 三人听到康宁如此一说全都笑了起来,她们没想到康宁有趣到打算去卖假药,萌萌掩住嘴笑道:“行啊!正好咱们学校边上就是小商品市场,里面有不少卖假药的,我下班就陪你吆喝去,嘻嘻。” 笑了一阵,郑怡严肃地对康宁说:“既然你拿定主意我也不好劝你什么,我知道你无论干什么都比别人出色,明天我给厂里的经理去个电话,让他给你发一年奖金……你住嘴!老实听我说完,你所做的一切有目共睹,发给你一笔奖金是应该的,再一个,我虽然不管什么厂子的事,但也不想你走后让工人师傅们有那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你就别多说了!” “不!我总共工作的时间就七个月,你发给我一年的奖金很有问题,第一,管理者会怎么想?第二,工人们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这是以后的标准?钱很重要,但怎么使用更重要,不能因此给怡姐你和厂子未来的管理带来一点可能的麻烦。如果真要给我钱的话,就发给我三个月的工资好了,和如今民营企业流行的遣散费标准一样,这就不少了,我如今的月工资四千五,三个月下来就一万三千五佰块钱,省省够我偷懒一年的了。” 康宁笑着解释,卢静和萌萌听了也觉得这样处理要比郑怡的意见好。 郑怡的想法不一样。聪慧细腻的她听出康宁话里的另一层含义,那就是不能因此而给自己与方雄相处带来一点损害。富有的方雄尽管不在乎几个钱,但绝对在乎自己的老婆心里向着谁。 郑怡感激地看着体贴入微的康宁,眼睛渐渐有些湿润,但她很快抬起头呵呵一笑:“行啊!给我省钱我还求之不得呢,就这么定了!对了,你打算哪天离开?”[WWW。Zei8。COM八零电子书] 康宁想到自己那辆北京吉普怎么也得找个地方停放,偶尔停在卢静所在的小区里可以,但不能出现太频繁,况且明天还得去街上找那个人给车子办两套假证,这些准备工作做好少说也得三天。 于是康宁向郑怡回答:“大后天吧,宿舍里就些衣服没什么收拾的,关键是得和老李这几个大师傅打个招呼,再一个,我手头还有一张下个月的配件采购计划统计表,要与新来的经理和会计交接清楚才行,省得他们再麻烦一次耽误工时。” 事情决定下来,大家心情都较为愉快,离开餐厅前约好一起去酒吧,无奈郑怡接到她母亲找她有事的电话,不舍地向三人告辞。卢静连忙让康宁到停车场把车开出来,一起把郑怡送到她母亲家里之后,三人一路说笑欢欢喜喜地返回卢静的寓所。 回到家两个女友轮流去洗澡,康宁则坐到了电脑前,忙着浏览新闻以及查看自己原来工作过的医学院网页,一点儿也不像是初次接触网络的样子。在输入一连串用户名和密码之后,医疗论坛熟悉的界面出现在康宁眼前。 看着自己熟悉的同事们在论坛上的交流和留言,康宁感慨万千眼里微微湿润,伤感之下他关闭电脑回到客厅静静喝茶,右手不由自主拿起遥控器调到广西卫视的频道,这时《聚焦》栏目刚刚结束,屏幕上只留下一串快速流动的制作人员名单。 洗完澡的萌萌一身清香来到沙发前,抱着康宁的脖子闭上可爱的眼睛。康宁吻了一下她诱人的唇扶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两人牵着手互道几日来的离情相思,心里都在蠢蠢欲动期盼着更为亲密的倾诉。 卢静揉着光洁的脸来到康宁右边坐下,早已按耐不住的康宁等卢静喝了杯水略作歇息之后,一手一个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走进卧室。 这一晚,康宁犹如服用过量的兴奋剂一般狂放,辛勤耕耘孜孜不倦让卢静和萌萌数次求饶。 山洪过后一切归于寂静,卢静吃力地抬起头向旁边看了一眼,见萌萌已经沉沉睡去便枕着康宁的臂弯,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满足地问道:“看你把萌萌累成这样,小宁,今天你怎么这么兴奋?” 康宁微微一笑:“今天我告别了蓝领生活,从明天起就要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滋润日子了,你说这还不够令人兴奋吗?” “呿!没正经。” 卢静根本就不信康宁的托词,顺手轻轻给他胸口一拳,哪知康宁一个翻身又来到卢静身上,一轮甜蜜热吻以及魔幻般的亲抚下来,娇媚的卢静再次放弃了抵抗…… 第87章 是喜是忧 接下来的三天里,康宁向老李等工友依依告别,大家听说康宁离去,心情都不好,老李师兄弟三人频频叹息,特别是雨生,要不是康宁和声安慰并给了他手机号码,还不知道他会哭得多狼狈。 两套几可乱真的车证已经办妥,花了康宁一千二百元,其中一份武警三级军士的驾照还让康宁第一次穿上武警的服装照了张标准相。 好在街角那个以刻章为掩护专门承接造假业务的外地人什么都齐全,省了康宁不少事情。让康宁对这个造假者无比佩服的是,这家伙承接生意的刻章配钥匙摊位,位置距离斜对面的派出所不到五十米。 停放北京212吉普车的地方也已找到。这里原是倒闭的食品公司的一个猪肉批发站,共有十多个大小车库丢荒着,一些商人临时租来做仓库外,安静的院子里有两栋对外出租的三层老式宿舍楼,住户不多大多互不认识,院子大门更没人看守,距离卢静所在的小区只有不到八百米路程,因此康宁对这个八十元月租的车库十分满意。 清晨,康宁以跑步为由早早出门到厂里取出自己的爱车,加满油狠狠过了把车瘾之后才开到车库里停放。跑步回去的路上他拐到小区边的市场,买好早点就一阵小跑回去。 进门放下早点,康宁洗完澡发现卢静尚未起床,便走进卧室。让康宁难受的是,往日乖巧温顺的卢静,今天无论康宁使出什么花招都不让碰,康宁无奈之下只好进入厨房热牛奶和煎蛋,一切做好康宁坐在餐桌边看报等待,很长时间卢静才从浴室里出来,皱着眉头坐下后看着桌上的糕点发呆。 康宁以为是卢静太累,夹起一块她爱吃的千层糕送到她嘴边,哪知卢静捂住嘴扭头就往浴室跑,接着就是一阵痛苦的呕吐声传出。 康宁连忙进入浴室给她拍背擦脸,看到停止呕吐的卢静神色古怪心里一动,抓住她手腕的同时,中指和无名指准确地搭在卢静的脉搏上,半分钟之后康宁摇着头将她抱起,走进卧室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斜靠着床头,用枕头垫在她的腰背上。 “静儿,多长时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康宁痛惜地抚着卢静略微消瘦的脸,温柔的眼睛稍含责怪地看着她。 卢静抓住康宁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委屈地泪水滚滚而出:“医生说估计八周了,我不敢告诉你,担心你不让我要这孩子。” 康宁拿过床头的纸巾轻轻给卢静擦泪:“傻瓜,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要孩子了?” “我几次跟你提起孩子的事,你总是不回答就扯到一边去,我以为你不愿意要孩子,所以我就不敢再提了,小宁,让我要个孩子好吗?我想要个孩子,万一哪天你走了我也有个寄托……”想起孩子卢静再也说不下去,伏倒在康宁怀中痛苦地流泪。 康宁叹了口气,轻轻给卢静换成仰卧的舒服姿势:“宝贝我答应你,让咱们的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 “真的?小宁你答应了?” “答应了!” 卢静迅速做起紧搂着康宁的脖子大声哭了起来:“谢谢你……小宁……” 康宁把她横抱在怀里:“傻瓜,谢我干嘛?要谢也是我谢你才是,辛苦的是你啊!难为你一直瞒着我,以后可不能这样任性了,毕竟要孩子是件大事,如果我不发现的话,继续莽莽撞撞的胡闹,一旦碰坏了你这娇弱的肚子,到时不知你会多伤心啊!” 卢静没想到自己阳奉阴违扔掉避孕药偷偷怀孕的事情,这么容易就获得康宁的理解和同意,很快擦去泪水高兴地笑了起来:“我不怕辛苦,我愿意!” 康宁莞尔一笑:“记住,从今天起听我的话,开店啊办厂啊什么的休要再提,给我好好养身子,一切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再说。唉——这几年虽然你强壮了许多,但体质还是偏瘦,所以从今天起食物与食量由我安排,要保持乐观开朗的心态,明白吗?” “嗯!不过今天不能让你安排食物,从明天开始好吗?”卢静快乐地问道。 “怎么了?” 卢静搂着康宁的脖子撒娇起来:“看你,一点也不尊重咱们女人!今天是三·八节又是星期天,萌萌和郑怡都来吃晚饭。本来她们一定要去外面吃饭的,后来我担心要是忍不住呕吐的话会被人看出来,所以我坚决要求在家里做,说不定萌萌等会儿就到。” 康宁想了一下:“好吧,待会儿我去卖菜,今天的饭我来做。” “小宁,我好幸福!”卢静贴着康宁的脸极为陶醉。 康宁刮了一下她秀气的鼻子:“以后不许叫小宁了,从今天起得改口叫老公!” 卢静羞涩地吻了他一下:“老公,我跟你说件事。” “说吧。” “萌萌想搬来住。当初我和你一样顾虑她父母的感受,前几天她父亲接到调令了,升任省建设厅副厅长去了,下星期就搬家到成都。萌萌以离不开为由不愿调去成都任教,她父母没办法只好说暑假后再讨论,所以萌萌打算她父母一走就搬来住。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你闷。”卢静终于将萌萌的决定告诉康宁。 康宁心里非常惭愧,但又不能放下心爱的女人,只好装糊涂:“我闷什么?不是有你天天陪着我吗?” 卢静嗔怪地白了康宁一眼:“口是心非的家伙!唉——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材料什么成的,我和萌萌两个人都招呼不了你,哪次不是被你弄得死去活来的。萌萌来了至少能和我分担一些,看到你压抑我也难受,还有啊,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有个伴。” 康宁听完卢静的话,心里又忍不住了,他轻轻把卢静放下拨开她宽松的睡袍,低下头用舌尖轻轻逗弄起来,卢静连忙紧紧捂住领口大叫起来:“不行啊!别逗我了好吗?我怕伤到孩子。” “放心吧,我不要,我只要亲亲这,省得孩子出来了天天跟我争!” 康宁兴致之下开起了玩笑,把卢静羞得满脸通红,一面笑骂康宁一面滚到床的另一边。 意犹未尽的康宁还想逗弄卢静,突然传来的门铃声让他只能停下来,卢静不怀好意的看着康宁并向门外努努嘴,康宁只好摇摇头转身开门去了,走到门后还故意问了一句:“谁啊?” 第88章 无怨无悔(一) “谁啊?” “是我,小竹,今天三八节公司放假,来看看你。” 苏芳打开房门对小竹微微一笑:“快进来。” 小竹是苏芳在护校时的姐妹,两人感情一直很好,毕业后小竹没有当上护士,倒是被一个房地产公司招聘了,负责二手房和公司房屋的租赁,苏芳如今所住的这套一房一厅就是小竹帮找的。 小竹放下包,把一束漂亮的月季插到花瓶里,转身轻轻摸了摸苏芳怀孕七个月的肚子:“小家伙调皮吗?” “老踢我。”苏芳温柔地拉着小竹的手坐到沙发上,轻轻抚了抚遮住眼角的长发问道:“电话费帮我交了吧?” 小竹看着苏芳的肚子摇摇头:“早交了!芳姐,真难为你了,连我也跟着你担惊受怕,帮你瞒着你爸爸不说,你直到现在也不告诉我那个可恶的男人是谁。唉——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再过两三个月孩子出生了可怎么办呐?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苏芳对小竹歉意地一笑:“对不起小竹,老让你为我担心,我现在挺好的没事,等哪天孩子的爸爸回来了,我就告诉他,是我最好的姐妹在我和孩子最难的时候帮助我们渡过难关,他一定会非常非常感激你的。” “我要他感激我干什么?见到他我就一脚踹死他!”高挑泼辣长得有点男孩子气的小竹,听完苏芳的话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激起她积压已久的不平和义愤。 小竹用力拨开一侧的短发大声埋怨道:“芳姐,你为什么这么护着那个自私的男人?他到底是谁啊?你从怀孕到现在,他来看过你一次没有?去年十一月你为了父亲的名声孤伶伶逃出家门,他给过你一点安慰没有?春节前你怀着近五个月身孕,还累死累活在商场加班搬运货物,昏倒后差点流产时他在哪里?你连续五个多月住在阴暗潮湿的大杂院里整天与蟑螂蚊子相伴,他为什么不给你寄来一分钱?上个月要不是你昏倒前给我个电话,可能你现在小命都没有了!你还这么为他说话护着他,他到底是谁值得你这样啊?” “别这么说好吗?小竹我求你了!”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苏芳苍白而又有点浮肿的俏脸上滚滚落下,她捂住脸哭好一会,最后毅然抬起头:“他是天底下最诚实最善良的人,我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爱上他,不后悔怀上他的骨肉,我知道他之所以一去不回杳无音信,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他的错,随着几个月来我得到的消息来看,我更坚信他是个最值得我爱的人!小竹,别逼姐姐说出他是谁好吗?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的,到时你绝对不会象今天这样骂他、恨他,你也会和我一样佩服他的!一定会的,一定会!” 小竹又是难过又是气愤,她拿过张小方凳坐到苏芳跟前,抬起苏芳因怀孕而浮肿的腿轻轻按摩起来:“芳姐,我也不想这么说别人,可是看到你太苦了啊!你看你现在,漂漂亮亮一个人浮肿成这样,走出去谁还能认出你是当年的校花?我担心啊!唉——中午伯父找到我,我撒谎说你到广州学习去了,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我看他老人家一副落寞的样子还装着通情达理心里就不好受,我知道他真是好担心你的。” 苏芳的泪水又流下了,哽咽好一会才痛苦地说道:“我对不起我爸爸,我妈去世得早全靠爸爸了,他一直夸奖我说我懂事,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一件让他生气的事,他很骄傲,可是……可是只做了一件……就让他那么担心……呜呜……” 小竹也流下了泪水,抱着泣不成声的苏芳悲声劝道:“芳姐、芳姐别哭了好吗?我也不追问那个混蛋是谁了好吗?你别哭啊!为了孩子你不能太伤心了,知道吗?” “嗯……我不哭。”苏芳抬起头用早已湿透的小方巾擦泪,用力吸了几下灌满泪水的鼻子,握着小竹的手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快去洗个脸吧,下午你还要出去呢,起来吧。” 小竹擦去眼角的泪看着苏芳:“我不去了,那种活动年年都一样,中午和同事们聚餐结束我就赶来了,你休息一会,我去给你煮点肉粥吧,不行过几天我搬来和一起住,万一晚上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谢谢你小竹,粥不用做了,我刚吃过面条。”苏芳拉着小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从小茶几上拿过张银行卡递给小竹:“你有空就去取些钱出来,我知道你们公司的规定,三月十五号之前交下一季度的房租,我都白住了一个月,不能再让你为难了。” 小竹从苏芳手中抢过卡扔回茶几上:“我已经交半年的了,你这卡上剩下的三四千块钱还是留着给那混蛋生孩子用吧!对了,前天你检查回来我忘了问,医生说是男孩女孩?” “男孩。” 苏芳甜甜地笑了起来,这时夏风轻轻吹动了窗户,一抹阳光反射过来,投射到苏芳笑脸的侧后方,让她整个人显得无比的圣洁和慈爱,那种母亲的幸福与满足的笑容出现在苏芳安怡的脸上,一时竟让小竹看呆了。 好一会光线随风儿离去,小竹才摇着头叹息起来:“芳姐,刚才我看到你好美,怎么说呢?不是你平时那种美,而是一种我说不出的美,就是咱们老师所说的即将做母亲的人最漂亮!我现在才知道老师说的漂亮原来是这种漂亮,要是哪天我也怀上,能有你这么漂亮我就心满意足了!” “傻丫头,胡说什么啊?我天天都照镜子,脸上和腿上都浮肿得不像样了,哪有你说道这样。对了,怎么最近没听你提起小文了?是不是他又出差了?”苏芳轻声问道。 小竹摇摇头:“别提他了,我和他刚刚分手,男人都那样,无论前面多么殷勤文雅鞍前马后的,把你骗上床目的也就达到了,看到他那副样子我真后悔,唉!芳姐,别看我这么生气地骂你那个我至今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可有时我也曾想,如果一个男人能让一个女人为他付出一切,为他含辛茹苦甚至做牛做马都不后悔,这样的男人一定非常独特和有魅力,对吗芳姐?” 苏芳温柔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憧憬和满足的微笑:“是的,他很有魅力也很帅,我知道有成百上千的女人为他着迷,可我最爱他的不只是这些,他有一颗正直勇敢的心,有超人的智慧和坚忍不拔的毅力,他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友善宽容,甚至我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他时,他都那么珍惜、温柔、体贴,正因为这样我才无怨无悔,哪怕真的为他去死我也愿意!” 小竹感动不已,好一会才喃喃地问道:“天呐,有这样的人吗?他是谁啊?” “他就是康……”苏芳说道康宁的姓立刻警醒过来,红着脸慌乱地对紧盯着自己的小竹埋怨道:“看你……你这死丫头,又想骗我说出来,你哪时学的那么狡猾?” 小竹遗憾之极,苏芳在关键时刻停下来让小竹懊悔不已,她瞪了一眼苏芳不屑地说道:“我才不稀罕听呢!你那薄情寡义的可恶家伙见我都不想见他一面!哼!亏你还把他夸成这样,我就不信他能超过整个学院和咱们护校女生公认的第一美男康宁康医生!” 苏芳长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小竹,一颗心不争气地砰砰直跳。 “可惜啊!如今难见康医生一面了。”小竹自顾自地背着手在窄小的客厅里走了一圈,快步回到苏芳身边坐下:“我知道件事,上次我和我们老总去吃饭,在酒桌上听他说康医生是被冤枉的,可惜啊,那个陷害他的人势力太大,很难翻身了。唉——要是我这辈子能和康医生在一起那就好了,哪怕跟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愿意,不不!哪怕我能和他在一起一天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竹说完见苏芳呆呆看着自己没有答话,就一屁股坐到苏芳身边:“怎么?连你也喜欢康医生?哦!我记起来了,记得咱们实习的时候,有一次下夜班他送你回来,你告诉我只是顺路一起回来的,当时我还说为什么不跟我顺路偏偏跟你这校花顺路?班里的同学羡慕你很久呢,怎么,你也喜欢咱们康医生吧?告诉我,你的那位可恶的家伙和咱们康医生比起来怎么样?” 苏芳傻傻地笑道:“他和康医生一样好!” 小竹象听乞丐说自己是亿万富豪一样哈哈大笑,拿起包背在身上:“我说芳姐,你是不是想你那个薄情寡义的家伙想疯了?想跟咱们心目中的偶像比?门都没有!呵呵,你也别意淫了啊,我去卖菜,再买两件牛奶,老实在家等我回来!” 苏芳看着小竹刚刚关闭的房门,低下头轻轻抚摸高高隆起的腹部,幸福而又满足地轻声呢喃:“儿子,你听到小竹阿姨的话了吗?爸爸是天底下最优秀最优秀的人,妈妈和你一样好幸福好骄傲……” 第89章 无怨无悔(二) 苏芳几个月来过得的确很苦。 去年九月下旬,剧烈的妊娠反应让她不知所措。为了不让父亲察觉她怀孕之事,数十次的呕吐都她都是躲在不同的角落里,往往是擦完满嘴的苦水和憋出的眼泪之后洗个脸,就强作欢颜掩饰了下来;每天做饭的油烟味都让她难以忍受,好多次都是干一会儿就吐,吐完了又再干,直到十月中旬才缓解下来。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苏芳成功地瞒过了自己的父亲。 然而,进入十一月苏芳再也难以隐瞒了——微微凸起的肚子已经是越来越明显。 苏芳无数次地痛苦抉择,该如何面对腹中日益成长的新生命? 想到康宁的诚实与温存,想到康宁的宽宏和帅气,特别是想到康宁初到时那一身的伤痕和脆弱,苏芳就久久无法释怀。 她深爱着康宁,爱康宁的博学儒雅英姿勃发,爱他的温暖胸怀和那温存怜惜的亲吻,爱他让自己的第一次无限欢愉刻骨铭心…… 康宁离去之后,失魂落魄的苏芳十多天后才止住忧伤,每天晚上偷偷滴落香枕的泪水浸湿了一条又一条枕巾。 康宁带走的不单止是可能一去而不复返的珍贵情感与难忘性爱,更带走了苏芳美丽的童话和苏芳爱恋的心,她不知道康宁能否回来甚至能否活着回来,因此,柔弱的苏芳作出了坚强的决定——把孩子生下来!让新的生命带来新的希望,以寄托心中无尽的思念和挚爱之情! 作出决定之后,苏芳在朝阳普照的一个上午偷偷离家了,她给父亲留下一封信,说是心情太过压抑想出去走走,如果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就在外面锻炼锻炼,她叮嘱父亲少喝酒多吃饭,对不能给父亲做饭洗衣感到深深的歉意,并向父亲保证自己会时常给父亲来电话报平安,找到新的工作之后第一时间给父亲电话,也让父亲想她的时候随时给她打电话。 信的最后她如此安慰父亲:“爸,女儿曾经独自在兰宁学习了三年,对兰宁熟悉得就像自己家乡一样,许多熟悉的老师同学都在兰宁工作,女儿不会孤单无助的,因此爸你就别操心。何况女儿又大了两岁已经是个成人了,记得书里有句话:总是躲在老鹰翅膀下的小鹰是飞不高的。所以,还请爸爸理解女儿的心!” 苏爸爸最后是理解女儿了,打了几个电话感觉苏芳情绪不错也就释怀了,可苏芳的真实生活远远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美好、那么轻松。八零电子书下载 离家时苏芳带出的银行卡原有八千五百元,因给逃亡的康宁卖这买那花掉了两千多,来到兰宁时只剩六千多一点,因此勤俭的苏芳只能租到一间位于南湖边即将改造的贫民区小院里的一间小房。 月租三百的十二平方米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更没有空调,冬季阴暗潮湿霉味四溢,夏季闷热无比蚊子如雨,更让她不习惯的是,同一个院子里还住着十几个来自外省的小姐,但为了给将要出世的孩子攒钱她默默承受着,而且一住将近四个月。 住下一周后,苏芳找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成功应聘到一家私人诊所干上自己护士的老本行。一个月的试用期即将过去,劳累的苏芳将心中的喜悦埋在心底,她要到正是聘用的那一天才给父亲打电话,让担心自己的父亲和自己一起高兴。 可是就在一个无人的下午,一直对苏芳彬彬有礼态度和蔼的老板把苏芳叫到二楼他的办公室,在他关门的一霎那,苏芳明白了老板的险恶用心,她捧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向老板哀求,可色胆包天的老板彻底撕掉了道貌岸然的面具,在苏芳奋不顾身的反抗下粗鲁地撕开苏芳的衣服,为保住胎儿的苏芳只能钻到低矮的诊断床下大声呼喊,结果老板娘买菜回来了,回来得很及时。 老板娘踢开办公室的门后,对自己的老公大喊大叫又哭又闹,满以为躲过一劫的苏芳从床底爬出来,尚未站稳就被凶悍的老板娘重重煽了两个耳光,并将一串“狐狸精”、“破鞋”、“丧门星”等等作为解雇苏芳的礼物。 一分钱也拿不到苏芳并不在意,心里极度的委屈和无助远远胜过她浮肿面颊的刺痛。回到出租屋苏芳躺了三天也哭了三天,但是第四天脸上的巴掌印刚一消失,她就擦干泪水再次出去寻找工作。 寂寞地走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苏芳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为了孩子为了小宁哥哥,你一定要坚强! 走到本市最大的国联超市,一张招聘保洁员的广告吸引了苏芳,苏芳慢慢扎紧腰带进去了。得益于苏芳的美貌和聪明,人事部的负责人面试之后当即聘用了她,并且将苏芳放到化妆品柜台而不是原来的保洁员岗位,原因是这么洁白光滑的肌肤以及出类拔萃的娇颜,就是一幅活生生的广告! 无比感激的苏芳第二天怀着喜悦与感恩的心情上岗了,三天时间就背下一百多种化妆品的相关资料,扎实的基本功以及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苏芳成为最受顾客欢迎的营业员,第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就拿到了两千八百元。 拿到工资的那一天,苏芳禁不住心中的兴奋和快乐,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报喜,让担忧的父亲也为之放心和骄傲。 但是,好景不长,第二天赶来上班时,一切都变了,苏芳被黑着脸的楼层经理一脚提到仓储小组,半小时后苏芳交出了洁白舒适的工作服,换上了一身泥黄色粗布的勤杂工装,开始用白嫩的手搬动一个个木箱纸盒,用纤弱的肩膀扛起一箱箱沉重的货物。 工友们替善良的苏芳打抱不平,无奈极为妒忌苏芳美貌和人缘的老处女经理,就是无动于衷毫无点滴怜惜之情,看到挺着个大肚子挥汗如雨的苏芳,老处女心中感到无比畅快,直到苏芳因连日的劳累晕倒在三十公斤重的箱子上、被好心的工友们送到医院的第二天后,良心发现的老处女才取消了对苏芳莫名其妙的折磨。 休息了两天,确信自己肚里的孩子没有危险之后,苏芳再次走上岗位,虽然仍是勤杂人员,但被热心的工友们推到唯一轻松的记录员岗位上。知恩图报的苏芳含着泪谢谢每一个工友,兢兢业业地负责起来,让工友们怜惜之余也十分钦佩。 随着胎儿越来越大,春节前后连续十几天的加班加点透支了苏芳的体力,当时楼底的仓库只有苏芳一人,因为工友们全都到各个柜组帮忙去了,留下苏芳在清点刚刚拉来的一大车补货。就在她即将昏倒的前一分钟,惊恐的苏芳终于拔通了自己的同学加姐妹的电话,告诉刚刚下班的小竹说自己不行了,让小竹快到国联超市地下仓库来救自己…… 第二天早上醒来,苏芳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守了她一夜的小竹趴在床沿上睡着了。下午苏芳坚持离开医院后,怎么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姐妹送自己回出租房,因为她实在不愿意让自己的姐妹看到自己住的地方。 性格泼辣的小竹根本就不吃苏芳这套,根据她对苏芳的了解立刻看出其中的问题,但是到达苏芳条件恶劣的住处之后,小竹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奸夫”,而是看到了院子里肆虐的蟑螂和蚊子,看到一堆堆杂物垃圾,看到自己姐妹的艰难!逼问之后,小竹还听到了自己姐妹断断续续的悲苦故事。 泪眼朦胧的小竹听完苏芳吞吞吐吐的话,第一个反应不是责怪和怒斥,而是给经理打了个电话,求来了一个安逸清净小区的一房一厅借来一辆微型车,当即就把苏芳拉上车离开这个让她作呕的地方,就连三百块钱的租房押金也弃之不理。第二天小竹就风风火火拉着脸色苍白的苏芳到超市办理辞职手续,回到环境优越的住处后,小竹严命苏芳除了卖菜哪里也不能去! 因此,苏芳感激小竹,她总是庆幸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都能得到善良真诚的工友和姐妹的照应! 因此,这一段时间以来,每次抚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苏芳都会温柔真切地告诉腹中的孩子,让孩子知道父亲多么优秀、世界多么美好、人们多么善良…… 第90章 接头暗号 下午,得知女儿已到广州学习的老苏十分沮丧,几个月来他三次到兰宁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女儿平时来电话不是说工作太忙就是要出差,让老苏担心之余也摇头不已。想到女儿上护士学校那几年,也是每年只有放假期间才能回家团聚,老苏自我开解之下也就感到稍微安心一些。 老苏本来打算见过女儿就返回乡下,如今女儿出差见不着心里遗憾,想想也不能白来一趟,于是就打算借此机会拜访一下赫赫有名的康济民以表谢意。自从练习康宁传授的心法之后,数月来老苏感到身体状况更胜往日,体力和精力都大有提高受益非浅。 临时的决定拜访,老苏也没什么像样的礼物,知道康老是北方人,干脆就在医学院大门外的商店里买了一个哈密瓜和两瓶精装二锅头,提在手上走到大门口礼貌地向门卫打听家属区怎么走?门卫告诉他前行到十字路口在左转直行,经过第二个十字路口再走三百米就到,那里有门卫直接问就行。 年轻的门卫虽然告诉了老苏怎么走,但脸上表情冷淡语气生硬。老苏对年轻人的不礼貌也不在意,花了近十五分钟走过这段长长的路程,来到家属区门口找到门卫询问。 门卫斜着眼问找谁?再次被人看不起的老苏这回有点生气了,真想一走了之,转念一想还是硬着头皮说找康教授。门卫一听立刻堆起笑脸,热情地领着老苏走向另一个方向的湖边来到专家小区门口。 专家小区的门卫就正规多了,先让老苏登记再拨通康老家的电话,接电话的康济民记得自己没有姓苏的朋友,担心是患者慕名而来自己又已经彻底退休了,本要依照惯例婉言拒绝,但听说来人像是乡下来的之后,还是礼貌地对门卫说让来人接电话。 老苏接过话筒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痛不痒问候了几句康济民就客气地准备挂电话,着急的老苏满头大汗,提自己的名字不管用又不敢提起康宁的名字,情急之下对着电话说道:“康教授,本人有个气功心法想和你切磋一下,麻烦你给我一分钟行吗?” 康济民一听更不愿意了,如今这年头满大街的所谓气功害人不浅,江湖骗子多如牛毛,一个连普通话都讲不好的乡下人要求和自己切磋气功心法简直无聊,康济民哭笑不得刚想放下电话,老苏那一句句夹杂浓郁地方口音的背诵让康济民极为震惊:“……静极为动,气贯为通。身形如熊,手形……” “呵呵,请贵客稍等,我立刻出来迎接!”康济民放下电话立刻大步走出家门,穿过院子向百米之外的小区大门快步走去,心中还在反复琢磨百思不得其解:来人如何得知我康家心法? 门卫见康老亲自迎出极为惊讶,他在这守了三年大门极少看到康老亲自迎送,除了部队的几个首长外,就连自治区和市里的头头也没人获此殊荣,今日见康老亲自来迎一个乡下小老头十分意外,但这个精明的门卫还是殷勤周到地向康老介绍情况。 康济民向忐忑不安的老苏哈哈一笑,礼貌地对门卫说声谢谢,然后一把拉着老苏的手并肩走回家中,把门卫看得眼珠都快掉下来。 走进客厅寒暄几句,聪明的老苏立刻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从不离身的笔记本,翻到中间康宁写下的心法双手递给康济民,康济民疑惑地接过一看,一对黑亮的寿眉随即飞扬起来。 “老伴,今天贵客临门,备上最好的酒菜!哈哈!”康济民双手将笔记本递给老苏,转头对屋里大声喊起来,说完也不管老苏如何客气推辞,拉着老苏的手走进书房。 一个小时后两人携手出来,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有说有笑,你一句康大哥我一句苏老弟地说个不停,让上菜的康妈妈听得莫名其妙,康济民走到老伴身边在她耳边嘀咕一番,无比激动的康妈妈立刻大步走到老苏面前,满眼泪花握着老苏的双手连声感谢。 在饭桌边坐下之后,豪爽的康济民见老伴拿来一瓶茅台连忙摇手,自己走到客厅从案桌上提来老苏赠送的二锅头放在桌子上:“苏老弟,你可别怪我不给你喝茅台,今天我偏要喝你送的二锅头,茅台等过两天你带回去自己喝,哈哈!来,我给你满上。” 老苏一听十分感动,对康济民感叹道:“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话有道理啊!” “哈哈,苏老弟不用这么客气,今天就咱们哥俩随意就行,见外的话咱们不说!想起刚才的见面挺有意思,咱们哥俩很像当年活动在敌占区的上一辈,得靠接头暗号才能联系上,哈哈!有意思啊,来,干一杯!”康济民高兴地和老苏重重一碰,随即一干而尽。 老苏一听也觉得的确很像,哈哈一笑就举起酒杯一干见底。老苏的酒量也非常不错,一杯二锅头酒倒入喉咙便侧杯向康济民示意,两人相视片刻哈哈大笑,连干三杯之后这才告一段落。 康妈妈热情地用公筷给老苏夹菜,让老苏拦也不是接也不是,康济民一面给老苏倒酒一面问道:“苏老弟,刚才你说来看望女儿顺便过来一聚,还说你女儿还是咱们附属医院护士学校毕业的,没错吧?” “是的,孩子三年前毕业的,也就是九五年夏天毕业,唉,当初我不放心她一个小孩子在外面,让她回去到我那个专治跌打损伤的小诊所帮忙,谁知去年十一月中旬她跑出来了,说什么家里太闷来兰宁找工作,想见些世面长些见识,我想了想也就由她去了,年轻人嘛,哪能一辈子陪我这老家伙呆在乡下?哈哈!”老苏开明地解释其中原因,但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担忧神色。 康济民转头对老伴问道:“老伴,这么说苏老弟的女儿是九二年秋入校,你九三年年底才退下来,是否对孩子有印象?” 康妈妈笑着问老苏:“孩子叫哈名字?” “苏芳,芳草的芳。”老苏连忙回答。 康妈妈惊喜地说道:“我记得啊,哎呀!太漂亮太文静了,是咱们护校的一朵花啊!我当了护校十几年校长,第一次看到学生中有这么出色的女孩子,我还和她谈过心呢!不行,苏大哥,改天你一定要叫孩子到家里来,你和老康是哥俩,小芳这孩子就是咱们的孩子,不能太生分了!唉——你还别说啊,这辈子我就没生女儿的命,盼个女儿啊都像盼星星一样!” 康济民和老苏哈哈一笑,老苏随即颇为伤感地说起女儿苏芳告诉自己的事:“孩子毕业回家那年对我说,在她实习期间一个值夜班的晚上,有个姓谢的医生对她图谋不轨,要不是康宁这孩子及时赶到,恐怕就被那畜生糟蹋了,多得了康宁这好孩子啊!” 康济民夫妇听完大怒,相视点头之后康济民就站起来走向客厅的电话机,老苏连忙跑过去不由分说把康济民拉到餐桌边坐下:“康大哥你消消气,事情过了就算了,孩子也没受伤害,再说这么一闹对谁都不好,康宁当时也征求我女儿的意见,女儿心善也害怕影响名声,最后也就原谅那个姓谢的了,没把事情闹大,我也认为这样的处理是对的,何况事情都过去快三年了,就算了吧。” 康济民想责备老苏几句,但看到他一副善良实诚的模样只好叹了口气提杯喝酒。 康妈妈连忙对老苏和气地解释并征求他的意见:“老康的脾气这是这样,历来是公事公办眼里容不得砂子,你可千万别在意,就连小宁的事他也从不求人,一直坚信党和政府会还给小宁一个清白的。呵呵!苏大哥,我不但是苏芳这孩子的老师,更是孩子的长辈,如果苏大哥愿意孩子也愿意,我想认下这个干女儿,行不?” “好主意!这个干女儿咱们认了!”康济民也不管老苏愿不愿意,放下酒杯就说道:“孩子不是在兰宁上班吗?等她从广州学习回来就让她搬来家里住,省得在外面租房子既不安全又增加经济负担,一个女孩子家孤伶伶在外不容易啊!” 老苏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康妈妈见状笑着说道:“这可好了,咱们家上上下下两层半七八个房间,随便孩子住哪都行,孩子来了才热闹,咱们两口子也不再闷得慌。这样一来苏大哥你也能放心多了,什么时候想来看看孩子就来,我看老康和你对脾气,你也是个中医啊,你们哥俩还能时常交流交流呢!” “谢谢你了嫂子!这事我答应,我想我女儿还求之不得呢!她妈妈去世得早,小时候她看到别的孩子都有母亲领着,就经常偷偷抹眼泪,唉——如果她知道有了你这妈妈,不知多高兴啊,哪还会不愿意?放心吧嫂子,这事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老苏感慨地望着康妈妈,眼里满是感激和喜悦。 “太好了!”康妈妈站起来给老苏斟酒,想了一下突然问道:“苏大哥,你手上有孩子的电话号码吗?” 老苏连忙回答:“有的,她单位的电话号码换了两次我也不记了,只记住她的手机号码就行,手机方便,什么时候都能找到她。” 老苏说完等康妈妈拿过记录本,接过笔就写下苏芳的电话号码。 康妈妈念了一遍高兴地说道:“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乘你在我这就跟孩子通个电话,呵呵,我都等不及了!” 第91章 妈妈 煤气灶上的砂锅排骨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一双白皙的略微浮肿的嫩手在轻松地拨开绿色的毛豆,有数的几只碗碟摆放得整整齐齐,地板的瓷砖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简单明朗的小厨房里到处都透着一种安怡温馨的气息。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苏芳望向客厅对擦桌子的小竹说道:“小竹,帮我接个电话吧。” 小竹放下擦布拿起小茶几上的珍珠色诺基亚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前面四位数字有些熟悉,疑惑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你好!” “你好!是苏芳吗?”手机里传来一个亲切和善的女声。 小竹迟疑了一下:“我是苏芳的朋友,请问您是哪一位,找苏芳有事吗?” “我叫聂凤萍,是苏芳的老师,找她有事要谈。”康妈妈和气地说明自己的身份。 小竹听完疑惑了片刻,随即吓了一跳,捂住手机跑到苏芳身边细声说道:“我的天啊!是咱们的老校长,她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苏芳也很惊讶,擦擦手接过小竹手里的手机,一边轻轻捶打酸胀的后腰,一边挺着大肚子慢慢走向客厅:“您好,我是苏芳。” “你好吗,孩子?你还记得聂老师吗?”康妈妈的声音显得极为亲切。 苏芳心里怦怦直跳:“记得记得!校长,您身体好吗?您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呵呵,孩子,你爸爸现在就在我家做客,正在和你康伯伯一起喝酒呢!他啊,把你卖给我做女儿了!呵呵!”手机里康妈妈的笑声爽朗而又喜悦。 苏芳慢慢坐下,抓着手机傻在沙发上不知如何回答才是。她实在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到康宁的父母家做客,很担心是因为自己怀孕的事被父亲发觉之后找到康家的。 正当苏芳提心吊胆的时候,康妈妈亲切的声音又再传来:“孩子,我听你爸爸说你现在还在广州学习,你可得主意身体,别以为年轻就疏忽了。” 苏芳怯生生地询问:“嗯……谢谢您校长,请问……请问我爸爸怎么会到您家里去的?” “呵呵,是这样的,你爸爸上兰宁来找你,听你同事说你到广州学习去了见不着,想想就来找你康伯伯交流些心得体会,咱们几个人很投缘,高兴之下我就向你爸爸提出认下你做我的干女儿,你爸爸他一口就答应了,你康伯伯也非常高兴,还说等你学习回来就搬到家里住,别在外面租房子了,不安全!现在啊,我就想征求你的意见,愿不愿做我的干女儿?”康妈妈的声音充满慈爱和期盼。 苏芳轻轻擦去眼里涌出的泪水,用颤抖的声音轻声回答:“我……我好高兴,我愿意的,校长!” “可不能再称呼什么校长的了,往后要叫妈妈才对!呵呵,孩子,你不知道我听到你的答复有多高兴啊!记住了,这是家里的电话,你一回来马上到家里来,我让车子和你一起去搬东西,我不能再让我的女儿孤伶伶一个人住外面了,听话!呵呵……孩子,你稍等一下,你爸爸和你说话。” 老苏高兴而又关注的声音传来:“小芳,在那边累不累?” 苏芳忍着泪回答:“爸,我不累,你……你还好吗?” “哈哈,我好着呢,正和你康伯伯一起喝酒,哈哈,小芳啊,康伯伯和康妈妈认你做干女儿我同意,也高兴!你一直埋怨我不给你找个妈妈,现在不是有妈妈了吗?而且这妈妈还是你原来的老师呢!哈哈,我就不多说了,来,和你干妈再说几句。” 康妈妈幸奋地接过老苏递来的话筒,放到耳边亲热地唠叨起来:“孩子,今天是三八节,不知你在那边学习是不是也有半天假?还有啊,你大概几号才能回来?” 苏芳慌乱地回答:“估计月底吧,今天我也休息,在宿舍里休息。” “你可得注意身体,这个季节最容易感冒发烧什么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不容易,时时都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可别把干妈的话放在脑后头,听到了吗?” “嗯!”苏芳回答完紧紧捂住嘴流泪。 “来,叫声妈妈听听……唷!傻孩子你哭什么啊?别哭啊,出差回来立马给干妈来电话,听话啊!呵呵,我记得你就是爱哭鼻子,这么多年都没变,一定是高兴坏了,呵呵,那我就不多说了,孩子,你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好了我挂了啊……这孩子,心真善啊……”康妈妈放下电话时的最后感慨,也清晰地传入苏芳的耳里。 放下手机,苏芳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感激和忧伤,伏在沙发上痛哭起来。一直在一旁贴着耳朵偷听的小竹急忙去熄灭煤气灶,随后从卫生间拿来毛巾塞进苏芳手里,默默看着苏芳擦泪而毫无办法。 苏芳好久才停止哭泣:“对不起,小竹,太麻烦你了。” 小竹叹了一声:“别这么说好吗?谁叫咱们是姐妹呢。对了,你爸怎么会认识康教授一家的?” 苏芳擦完泪折好毛巾放在一旁,轻轻揉着肚子抬头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估计都是行医的原因吧。” 小竹感慨地说:“我真羡慕你啊!能让老校长这样的好人认作干女儿,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福气,咱们从来都没见过老校长骂过谁,什么时候见她脸上都是那副和蔼亲切的笑容,可惜咱们毕业时她已经退休了,否则毕业照上就能流下她的笑容了!” 苏芳深有同感,虽然她和康妈妈只是在她入团的时候有过一次谈话,但平时康妈妈的笑脸和对学生的那种深切的关心爱护,仍然鲜活地保留在苏芳的脑海里,与康妈妈的一席话更让苏芳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慈爱与发自内心的关怀,就像一股暖流在她胸腹间回荡。 可是,苏芳如今的这个模样如何敢面对长辈们?她与康宁的关系特别是肚子里的孩子该如何向老人们解释?解释之后老人们会不会相信能不能接受?这些都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此时的苏芳多想有个母亲啊!康妈妈的出现让苏芳体会到了母亲般的关爱和温暖,可是面对这个慈祥真切的老人,让苏芳叫出一声妈妈好难,好难! 第92章 寻凶 泪江的出租车价格很实在,起步价五元,三公里后每公里一元。 付完五元车费,康宁来到罗鸣所住的那家医院,询问之后才知道罗鸣只住了十天医院就自己要求出院了。 在康宁客气的请求下,住院部的那个年轻女医生愉快地帮康宁查找到罗鸣家的地址,最后还亲切地对微笑致谢的康宁说道:有时间来玩啊! 罗鸣的家在一条杂乱的小巷里,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片老房子是一片贫民区。走到小巷中段康宁抬头看一眼门牌号码,推开虚掩的一扇木门径直走进去。 “你找谁?”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警惕地盯着康宁,脚下慢慢移向厢房边的一根木棒。 康宁微微一笑:“我找罗鸣,大叔别担心,我是罗鸣的朋友,名字叫吴小华。” 黑瘦的男子这才停止移动,用怀疑的语气问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也没听我儿子提过你的名字?” 康宁刚要解释,厢房里传来罗鸣的声音:“爸,我听出来了,他就是救了我的那位大哥,快请大哥进来!” 黑瘦男子闻言立刻大步上前抓着康宁的手:“哎呀、哎呀,你看我这是……我还以为仇家又来了呢,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是,快快,屋里坐!” 康宁跟随老罗走进满是消毒药味的房间,看到罗鸣靠着厚厚的棉被坐在床上,左腿打上了石膏,右手短了一节还包在发黄的纱布里,消瘦的脸显得极为苍白,但是那张英俊的脸和熟悉的笑容依然没变。 康宁看到他精神不错走上前去,仔细检查一遍他的伤势,再看了一眼桌上的各种药物,拿起皱巴巴的病历翻看起来。 老罗很不好意思地端来一张靠椅,擦了又擦请康宁坐下。 康宁说声谢谢就坐下来,详细询问罗鸣的感觉和医嘱之后,说了句“等我半小时”就在父子俩疑惑的目光中出去了。 半小时后康宁回到房内坐下,指着自己拿回来的一大一小两个胀鼓鼓的塑料袋吩咐起来:“罗叔,这袋大的是中药共有十副,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每天用十八公分以上口径的砂锅煮一副,每副药用文火加三公斤水煮成一公斤左右就行了,每隔八小时给罗鸣洗一次伤口,十天后估计他手上的伤口就会痊愈。脚上的伤口等罗鸣敲掉石膏取出里面的钢钉后,我再来给他看看,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就按里面的那个药方出去抓药,用同样的方法处理就行。” “信,信!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听医院的医生说你的处理方式十分准确到位,断骨也接得严丝合缝的,那个主任还说,很难想象在没有经过拍片分析能接得那么好。”老罗激动地看着康宁,说完又是频频致谢。 康宁客气了几句,指着桌上的小包对罗鸣说道:“我根据你的情况买了些药,服用方法写在里面的那张纸上,从明天开始你停止服用其他药物,只用我给你带来的这些,估计恢复得更快一些。” 罗鸣感激地点头:“华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有求于你。”康宁直接说出了来意。 老罗看到儿子与康宁之间似乎有话要说,知趣地告辞离去并带上房门。康宁这才低声地将自己的问题一一提出,罗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半小时后康宁站起来对罗鸣叮嘱道:“你好好养伤吧!我希望你从来没见过我这个人,包括你父亲,明白吗?” 罗鸣先是惊讶地看着康宁好一会,领会康宁的意思后重重点头回答:“我明白了,华哥你就放心吧!另外,我腿好之后就搬到汉中我伯父那边去住,我再也不愿待在这伤心的地方了。” 康宁点点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刚才领取的五千块钱放到桌子上,头也不会地大步离去,留下罗鸣挂着两行感激的泪水犹如残缺雕像般的坐在床上。 半夜十二点半,一辆挂着重庆牌照的绿色残旧吉普车缓缓停在江北东兴区的一条马路边的阴暗处,从车上走出一位头发凌乱一身旧工装的高个男子,关上车门后不紧不慢径直向斜对面三十米处的一家专营风味羊肉的饮食店走去。 这个男子除了身材挺拔之外,与泪江随处可见的工厂工人毫无不同之处,就连说话的口音、语气和举止都与他身上的衣服和脚下的翻皮劳保鞋极为相称,此人正是康宁。 这是家昼夜经营的铺子,每天一到晚上十一二点就会有一批批相对固定的客源,这些出现在午夜甚至临晨的客人们,大多是过惯了夜生活的红男绿女,许多从事繁荣昌盛服务业的小姐先生们,也都在午夜之后来此补充激烈运动过后的消耗,所以尽管这个小店位置不是很好地方也不是很大,但还是有许多人愿意光临这个根本就没有经过任何装修的地方。 康宁点了一碗羊肉汤、两个烙饼和两瓶啤酒,找了一个背靠墙壁的角落坐下,低下头慢慢吃起来,看似一副普普通通人畜无害的劳碌样,耳朵却在倾听男男女女极为露骨的打诨笑骂。康宁知道自己的目标尚未出现,于是也从容轻松地品尝着味道鲜美的食物。 就在康宁暗中用一个拇指轻松顶开第二瓶啤酒的盖子之时,一辆白色的丰田十二座面包车很嚣张地停在小店正门的棚子外,将不大的小店门口几乎满满遮拦。 车门刚一拉开,四个大摇大摆的汉子从车上先后下来,一起走到正中唯一的一张圆桌桌子前站立着,晓有情趣地打量着坐在圆桌边上的一对年轻情侣。 中年老板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小跑过来,但坐在桌边的小伙子还是被四人中的一个黄发小子狠狠煽了两巴掌。 女孩连忙护着自己的男友大声求饶:“对不起您六哥,咱们不知道你要来,我这就走这就走。” 女孩搀着满嘴是血的男友慌忙离开,走过一位精瘦汉子身边时却被狠狠捏了一把屁股,听到女孩的尖叫四人大声哄笑,直到女孩和男友狼狈而逃四人方才大咧咧坐下,其中一人黑着方脸对站在一边点头哈腰的老板冷冷说道:“呆着看你妈个逼啊?锤子的,快滚,和往常一样!” “好的、好的,马上来马上来!” 两分钟不到,四斤酱羊肉和两箱啤酒端上桌面,还有五个凉拌折耳根和干煸土豆丝之类的小菜。四人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旁边七八张方桌的几十位客人全都不敢大声说话,偶尔与四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对视,脸上都堆起讨好的笑,显然众人心里十分忌讳和害怕。 康宁一眼就认出中间那位直到此时仍然一言不发的头子,他脖子上的青龙纹身历历在目。 康宁眼里精光一闪随即消失,他缓缓站起来不动声色走到小店门前,结完账从容离去。 第93章 自圆其说 康宁坐在车上悠闲地咬着口香糖,眼光不时飘向那辆白色面包车,不急不躁地安心等待。 直到凌晨两点四十分,吃饱喝足的四个汉子才摇摇晃晃先后登车,黄发汉子发动车子又点了支烟才起步离去,剩下一分未得的老板和师傅们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无奈地叹息。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吉普跟随在面包车的后头七十米左右同速行驶,不久就在北边的一个岔道口先后拐弯消失不见。 康宁看到白色面包车开进道路边上的一个院子,也就不紧不慢向前直行,他看了一眼院子大门灯光下的招牌就转头开车远去。 二十分钟后,康宁的吉普车以这家“泪江市第六建筑工程公司”为中心兜了一圈又一圈,仔细观察周边每一条道路和小巷的方位布局,以及第六建筑工程公司院内的建筑物情况,这才转头开往江南。 回家洗了澡,康宁就钻进自己居住的客房,迷迷糊糊的萌萌下意识地一把搂着康宁嘀咕一声再次睡去。 自从萌萌搬来之后就与康宁住在这间客房里,怀孕的卢静这段时间常常感到疲倦也嗜睡,一般情况下康宁和萌萌也都不打扰她的休息,这样一来康宁虽然少了些乐趣,但也省去许多解释的麻烦。 发现凶手行踪和老巢的康宁,兴奋得无法入睡,他躺在床上反复考虑下一步行动的计划和细节。首先,他打算通过高青华弄清第六建筑公司的背景,之后才能决定动手的尺度。其次,一旦动手很可能引来很多麻烦,如果不小心就会引起幕后主脑人物的警觉,甚至还有警方的追查,因此,每走一步他都得再三考虑反复衡量。 五点刚过萌萌就醒来,看到康宁还睁着眼睛考虑事情,便慵懒地腻在康宁怀里:“昨晚去哪了?我等你等到十二点才睡觉。” “和高大哥聊天去了,聊得高兴就忘记了时间。萌萌,想哥哥了是吗?”康宁温存地抚弄着萌萌丰满的酥胸,不时在她嘴边和脖子上留下亲吻。 “嗯……”萌萌也愉悦地回应起来。 经过与康宁一段时间的亲密接触和深入交流,萌萌对康宁的依恋越来越深,每次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无话不谈如胶似漆。气度不凡的康宁温存体贴文雅博学,他那从容的微笑与坚毅强壮的体魄,时常让萌萌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感受到两人世界的乐趣与魔力。 从开始的生涩到如今的成熟,短短几十天就让萌萌从一个任性的纯稚少女走向丰富而恬静,在康宁巧妙的引导下,敏感柔韧的萌萌心性有了极大的充实和变化,甚至在性爱技巧上也表现出不凡的潜质。此时,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康宁感到畅快写意,特别是萌萌丰满润滑的双唇,给康宁带来无穷的享受和吸引力。 早上七点,康宁照旧出现在市场的早点摊位前,买好早点就小跑回家煮上牛奶,做好几个单面煎蛋再用沙拉酱拌好一小盘水果。自从获知卢静怀孕之后,康宁主动包揽了厨房的活计,他从母亲身上学来的几个南北风味的精美菜式,让卢静和萌萌食指大动开心不已,同时也深感满足和陶醉。 卢静的不适已经减轻许多,脸上时常挂着幸福的微笑,沐浴雨露朝阳的萌萌也一改往日的泼辣淘气,逐渐回复她优雅动人的气度,三人围坐在洁净的餐桌旁,一边用早餐一边轻声交谈着。 “萌萌,有空给我带些幼儿教育方面的书籍回来好吗?”卢静含着小叉子看着萌萌在笑。 萌萌擦了擦嘴角回答:“行啊,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看些胎教的书籍好了,对了静姐,你打算给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卢静看了康宁一眼笑道:“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再说这事还得问他才行。” 康宁没想到两个人这么早就谈起这事,又不忍破环两人的好心情,想了一下微微一笑:“这样吧,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让他跟妈妈姓卢,怎么样?” “真的?”卢静惊喜地问道。 康宁轻抚一下卢静的脸:“真的,你家不是没有男孩吗?姓卢能传承你家的姓氏,这是王叔最后一次和我喝酒时提到的遗憾,我一直记着,但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有了。” 卢静红着眼睛抓紧康宁的手:“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打住!高兴的事不能哭鼻子。”康宁握紧卢静的手,为了不让她过于激动便转向萌萌,刮了一下萌萌可爱的脸笑道:“萌萌,你也要努力喔!” 萌萌红着脸掐了康宁一把:“掐死你这厚脸皮的家伙!姑奶奶我就不让你如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好了,我上班了,再见静姐!” 康宁和卢静哈哈大笑,看着萌萌走后又聊了一会,收拾干净康宁就爬上卢静的大床补觉去了,卢静拿起本书静静坐在康宁身边看了起来。 做了个营养丰富的简单午餐,康宁给高青华打了个电话约好一起吃午饭,随即告别卢静开着帕萨特赶到司法局附近的鸿运餐馆,没想到高青华也叫来补休的杜建武,三人要了个小包间就亲热地谈论起来。 “老弟,听小杜说你会做外科手术?”高青华感兴趣地问道。 康宁实在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心念一动便笑着回答:“小时候看我父亲做过这样的手术,我这两下子做个兽医恐怕都不及格。对了杜哥,你今天怎么有空了?” 大笑过后的杜建武叹了口气:“我手上那个枪击案破了,三个人也都抓获归案,唉!昨天两个被放掉了,只有一个人顶罪,估计判不了几年就出来。” “怎么会这样?上次听你说这个案子可是重大伤害案啊!那两个被打伤肾脏和脊椎的受害者怎么办?”康宁惊讶不已,同时也对黑帮的势力极为重视。 高青华摇摇头替杜建武回答:“还能怎么办?受害人收下钱不追究了,我估计里面不少威逼利诱,如今就连法院传讯作证都不到庭。大家一看到牵涉倪三的案子,大多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闭闭眼就过去了,反正只要不死人就不会那么认真。你不知道小杜办这案子有多难,差点又跟同事撕破脸,唉——咱们也别说这龌龊事事了,干一杯!” 心情复杂的康宁喝下杯酒就沉默下来,杜建武见康宁这个样子连忙说道:“小华,晚上咱们到高大哥单位的健身房去玩玩怎么样?” 康宁摇摇头婉言拒绝:“对不起了,杜哥,晚上我没空,卢静和几个朋友约好到家里聚餐,我得回去掌勺。” 高青华一听来了兴趣:“这样啊?干脆我带上卢琳也去怎么样?小杜你也把老婆带去吧,我那大姐你也认识,多些人热闹。” “不了,我老婆最近身体不好,你们聚吧,改天有空再说。” 杜建武向两人说出了不去的原因,康宁这才放心下来,他没想到随口一说就给自己添加麻烦,只好笑着同意了高青华的意见。康宁心想,怎么说高青华也是自己实质上的连襟兄弟,就算让他看出卢静怀孕自己也不会太难堪,只是等会得给卢静打个电话让她,请来郑怡才能自圆其说。 三个人不久就扯到武艺上的问题,在高青华和杜建武不时的请教中,康宁很实在地说出自己的意见,让两人兴趣大增受益不浅,心里对年轻的康宁不由又多了几分喜爱和尊重。 康宁知道高青华晚上要来,也就暂时打消请求他调查第六建筑公司的念头,留等晚上再私下提出。 第94章 踩点 尽管高青华不知道康宁要求自己提供第六建筑公司详情的理由,但他还是委托在工商局上班的战友查到了。两天后的下午,高青华在距离自己单位不远的人行道上,将几张复印件交给康宁。 “你是不是在私下调查王叔被害的事?”看过手中材料的高青华,隐隐猜到其中有问题。 康宁知道瞒不过,只能老实回答:“王叔总不能白死吧?” 高青华叹了口气:“我也想查清此事,毕竟怎么说他老人家也是咱们家小琳的恩人啊!可是我知道就算查出真相,咱们也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咱们没有证据,而法律是讲证据的!” 高青华看到康宁一直点头不说话,担心地问道:“你不会自己动手吧?这很危险,说不定把你都给搭上。” 康宁感激地说道:“大哥,我求你件事。” “说吧。” “这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你知道就行,还得替我找借口出来瞒着卢静,好吗?”康宁说完静静看着高青华的眼睛。 高青华一愣,发现此时的康宁竟然变得陌生起来。康宁那坚定的眼神和从容的气度,让高青华马上联想到自己在部队第一次潜入缅甸执行绝密任务时,从分队长身上看到的那种坚毅与豪迈。 高青华摇了摇头,攀住康宁的肩膀:“唉!我也不拦你了,需要我的时候就说一声吧,我答应你就是!另外,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虽然你武艺高强,但那帮人手里肯定有枪,万一疏忽就难以收拾了!” 康宁点点头:“谢谢你大哥!我想一个人就行,毕竟你身为司法人员不能参与这种事情,嫂子也快生孩子了,这事你不用操心。” 高青华担忧地看着康宁:“那……唉——就让我再违反一次纪律吧!在上次全市统一辑枪行动中,我得到一支苏联产的老枪,就是如今还在用的五四式那种,见上面的银色镂花挺漂亮的就偷偷藏起来了,晚上我给你送去吧。” 康宁对高青华微微摇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元的硬币,夹在右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向高青华略微示意一下,向四周看了看右手随即快如闪电般挥出,只听一声微响,七米外的桦树上一根拇指粗的两米树枝应声落下,康宁对高青华顽皮一笑就上车离去。 高青华快步走过去捡起从五米多高掉下的树枝,震惊地发现被硬币击中的断口有如刀削般整齐,树枝上的嫩芽还带着滴滴水珠。 高青华双手托着残枝,眼睛呆呆望向帕萨特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将树枝的断口看了又看脸上满是钦佩和感慨。 康宁把车停在百货商厦停车场,仔细阅读完资料,便换上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把整齐的头发弄乱之后下车锁门,一边撕掉手中的复印件一边走进拥挤的商厦大门,从另一个门口出来后,他顺手将手中的纸片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拦下辆出租车说了句江北东兴市场,就在后座上悠闲地嚼着口香糖。 东兴市场坐落在第六建筑公司的后方,与公司的后门隔着一条约十米宽的水泥路,市场上的商品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当康宁走过一家卖蛇的铁笼子前面时,对四月初就有蛇卖感到颇为惊讶,他好奇地蹲下细细打量起来。 谁知康宁刚一蹲下,几个笼子里的数十条原本安静的蛇,全都惊慌失措地躁动起来,仿佛要全力冲破网状铁笼似的,其中一条鸡蛋粗的竹叶青毒蛇竟然剧烈撞击着笼子,恐怖的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 老板连忙跑出来查看,发现异常之后惊讶地看着康宁:“伙计,你身上带着什么药,把我的蛇惊成这个样子?” 康宁不解地看着中年老板摇摇头,突然想起自己在瑶山的奇遇,恍然大悟之下向老板致歉:“老哥,我身上没什么药,可能是我这身衣服沾染什么东西了吧,哈哈,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矮胖的老板看着康宁离开,不解地挠了挠头发稀疏的脑袋,很快就对着康宁的背影习惯性地喊了一声:“伙计,想买蛇下锅就来找我啊!” 康宁停下回头对他笑了笑,信步走出市场在建筑公司四周悠闲地兜起圈子来,远远看去极像一个无所事事的落魄工人。 康宁将公司院内的两栋三层楼房和一排车库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这才在路边拦下辆出租车返回商厦。 此后连续十五天,康宁都分别在不同时间来此附近闲逛,深夜还不时到那家风味羊肉馆一饱口福。 几次卢静和萌萌问起他怎么经常半夜三更才回来?康宁总是把高青华搬来做挡箭牌,害得萌萌不停地抱怨:“高大哥这家伙,是不是琳姐肚子大了他憋得慌?整天把咱们家的人叫去陪他喝酒练拳,气死我了!” 康宁可不管可怜的高青华冤不冤,每当此时他总是笑眯眯看着萌萌生气的可爱样子,结果不少被萌萌大刑侍候——拧腰间的软肉。肚子已经渐渐隆起的卢静一般都在两人旁边笑着观看,还不时委托萌萌将她的那一份也顺带执行,因此温馨的小屋里总是笑声不断。 四月底,成竹在胸的康宁悄悄做起了准备。 下班之后,康宁将吉普车开到了厂子里,在欢欢喜喜的雨生协助下完成了底盘和四轮的调较,全部更换发动机润滑油、变速箱机油和刹车油,一切完成之后,康宁还向雨生要来一根从电机线圈上拆下来的铜丝,亲热地嘱咐雨生几句告辞离去。 在路边的加油站加满一箱汽油之后,康宁来到市中心把车停在百货商厦停车场,先找到帮自己办假证的那个刻章配钥匙的老熟人,付给他两百元换回一个小纸包,随后就在商业街上连续逛了近十家大小店铺。 半小时后,康宁提着大大小小四五个购物袋回到车上,把车开回租来的车库停好,从里面关上车库门,认真清理刚买来的各种物品,分类放进一个军用挎包里面,塞到座椅下方这才出来锁上车库门。 康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正好是晚上八点,想了想走到院子外边的一个小餐馆点了两个小菜坐下,乘上菜的空隙时间给高青华和卢静分别去了个电话,以便卢静万一询问高青华时能对上口径。 第95章 夜盗 入夜,天空中下起了淅沥沥的春雨,将幽暗夜色下的江城笼罩在一片空濛之中,昏黄的街灯照映下,被风斜斜吹乱的雨丝轻摇满摆,尽情地滋润着旱了半个多月的饥渴大地。 零点四十五分,一辆白色面包车缓慢开出第六建筑公司的大门,一拐入大道很快就飞驰起来。康宁开着吉普从暗影下窜出快速跟上,直到面包车停在那家熟悉的风味羊肉馆门前,康宁才开车越过面包车,在前方一公里外掉头回来,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店里的五个人,随即开往东兴市场。 康宁将车停在市场左边三十米左右的树荫下,四下观察了一遍,就套上仅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色风雪帽,下车冒雨穿过马路走到建筑公司的后门围墙下,轻轻一跃攀上两米五高的围墙,露出半截脑袋警惕地观察了一遍就翻越进去,悄无声息地落到变压器后面的草地上。 康宁刚要站起接近办公楼,晃眼看到一个叨着烟卷的汉子走出三楼阳台,拉开裤子就往楼下撒了一泡尿。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康宁一动不动蹲着固定变压器的电线杆后面,心里暗叫侥幸。 等那汉子进去之后,康宁迅速接近办公楼墙脚,看了一眼五十米外伏在小屋前桌子上沉睡的门卫,立刻闪入楼道。 一步步上到透出灯光的三楼,康宁贴着窗户掏出一个只有两公分直径的长柄镜子,利用小镜子中的成像观察屋里的动静,见只有一个人坐在里面无聊地看电视之后,康宁想了想脱下一只运动鞋,随手扔到敞开大门的另一边。 听到声音的汉子疑惑地站起来,几步走出门口向发出声音的那一边探头察看,康宁无声地移动到他的身后,在他刚要转过头的刹那间迅猛一掌击打在这结实汉子的后脑关键处,汉子尚未看到康宁的面目就直接晕了过去。 康宁将他拖入房中,出去捡起鞋子穿上,快速返回屋子四处寻找起来。五秒钟后,康宁走到一排铁皮文件柜前,掏出事先准备的那套钥匙从容地将柜门一一打开。 在第二个文件柜中,康宁看到中午跟踪时发现对手从银行提出的那个熟悉的蓝色大袋子,欣喜地取出来拿到桌面上打开,看了一眼里面一捆捆的现金随即扎紧袋口,转身从文件柜里取出那支五四手枪和一盒子弹放入怀中,拿起沉重的钱袋走到门边,警惕地观察外面各个方向,立刻快步离开三楼,不一会回到后院围墙脚下,将钱袋抛过围墙,随后敏捷地翻越过去。 康宁落地之时顺手抓起地上的钱袋,在空无一人的雨中大步回到停在暗处的吉普车上,启动车子前行百米之后才打开车灯,很快消失在前方昏暗的街口。 路过风味羊肉馆时,早已摘下风雪帽的康宁看到白色面包车还停在原地,他冷冷向里望了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提速而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坦克领着自己的四个弟兄剔着牙返回,进门看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汉子,众人大叫不好无比慌乱。坦克抬头看了一眼敞开的文件柜立刻跑过去,发现白天取出的整整一百万现金和自己的手枪早已无踪无影,心如刀割的坦克几步走到昏倒汉子的身边蹲下,一手抓住壮汉的衣襟猛然拉起,另一手快速有力地狠狠煽起响亮的一串巴掌,嘴里不断愤怒地问候壮汉的全家女性。 满脸是血的壮汉被打得醒了过来,浑然不知为何被老大暴揍一顿,听完周围众人焦急的询问之后,壮汉好久才说出一点可怜的记忆:“我听外面响了一声出来看看,就被人打晕了。” “那人是谁?” 壮汉一面擦拭满脸的血一面摇头,用早已听不清的声音嚷嚷到:“六哥,我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就被他从后头……” 坦克没等壮汉说下去就一脚重重地踢在壮汉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壮汉猛然向后抛起,后脑勺“咚”的撞在墙上,震得整间屋子嗡嗡作响,随即软绵绵倒在地上再次昏了过去。 坦克对四个手下大声喊道:“草你妈个逼,还不快给老子召集所有人马,信不信老子马上把你们统统扔下楼去?” 四人立刻跳起来象无头苍蝇般奔忙,先后拿起桌上电话以及口袋里的手机四处拨打电话。 愤怒的坦克稍稍冷静下来,立刻拿出腰间的手机飞快按下熟悉的号码:“……三哥,我小六,我对不起你三哥,刚才咱们公司被盗了,准备明天送给你老人家的一百万和我的一支小炮同时不见……是是,都怨我……我已经通知手下一百多个弟兄立刻开始连夜寻找,看了人手不够,还请你老人家支援三五百人,哪怕把泪江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出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是,是是……我明白,马上寻找所有出租车盘问……是是……” 坦克收起手机擦去额头上的一片汗水,大气也不敢出立刻跑向楼梯口。 康宁停好车子锁上车库门,看了看黑暗的四周,便快步离开这寂静的院子,潜到自己居住的小区后面再次翻越围墙进入小区,神不知鬼不觉顺着楼房的阴影安然返回家中。 洗完澡,心情大好的康宁进入自己的卧室,在幽暗的壁灯下微笑着端详甜甜睡去的萌萌,在她嫣红的唇上留下轻轻一吻,随后钻进被子美美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一身深蓝色运动装的康宁照样跑到市场买早点,隐约听到摊主们正在低声交流着昨晚黑帮倾巢而出的怪事。付完钱康宁又是一阵小跑返回家门,进家轻轻关上大门,到厨房放下早点洗个手便走进卧室,看到拉开的锦被之外萌萌迷人的粉白身躯横陈眼前,兴奋的康宁不到五秒钟就脱了个精光,扑到床上一个滑动就将萌萌紧紧抱住,五分钟后,整个屋子就轻轻回荡着萌萌畅快的娇吟…… 被萌萌的几声尖叫吵醒的卢静,捧着肚子漫步走向浴室,经过康宁的卧室门前本能地往里一看,随即被床上的惊艳一幕臊得满脸潮红,呆呆看了足有一分多钟,才知道去轻轻拉上房门,捧着怦怦直跳的胸口害羞地走进浴室重重地关上门。 卢静坐在洁白的京瓷马桶上喘起了粗气,脑子里怎么也抹不掉的画面,让她忍不住双手紧捂发烫的俏脸。 第96章 黑道的悬赏 泪江数百名黑帮成员连续两个星期的追查行动,在如临大敌的警方频频施加的压力下告一段落,疲惫不堪的高青华和杜建武这才有空给康宁打来电话,相约晚上一起去吃羊肉。 两个星期来一直乐呵呵在家里做个模范丈夫的康宁,这次向卢静和萌萌一提请假立刻获得两人痛快的批准,高兴之下康宁搂着两位娇娘连连送上亲吻,直到萌萌说“你再不走我就不让你走了”之后,康宁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家门。 因为要喝酒,走出小区的康宁等到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对司机说了个地址便轻松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健谈的司机一开口,就将连日来发生的大事向康宁传达。 “先生你听说了没有?不懂是何方神仙吃了豹子胆了,敢去动道上强人六哥的钱,十几天来几乎上千个道上的狠人把泪江弄得一塌糊涂,连我这个老老实实开车混饭的人也不放过,我算了一下,前前后后我都被他们问了十三次,怕人啊!”司机说起来还后怕不已,最后一句话还带着颤音。 康宁微微皱了下眉头:“我近来一直没出门,怎么会这样?” “唉!你不出门算好的,这种事情离得越远越好!”司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六哥还不算最牛的,他头上的三哥可不得了啊!我偷偷和你说了你可别传出去,听说三哥发话了,只要提供消息找到那个劫匪,他立刻奉上十万眼都不眨一下,我听说许多人听到巨额赏钱之后都动起来了。” 康宁表面上没有在意,但是很担心向他提供万能钥匙的那个外地人。想了想康宁对司机说转向商厦找个朋友一起喝酒,让司机开到商厦前停下,付了车钱便小心走向那个刻章配钥匙的家伙的店面。 在距离那人时常摆摊的五十米处停下,康宁发现那家店铺大门紧闭门口已经空空如也,哪还有那外地人的影子? 康宁信步走过去询问隔壁卖皮鞋的老板:“大姐,你知道隔壁这配钥匙的外地人哪去了?我家的大门钥匙还在他手上呢。” 三十多岁的女老板看到康宁英俊礼貌,望了一下四周低声对他说道:“这位兄弟,我劝你就别找了,你家的钥匙恐怕再也拿不回来了,十天前,不,是十一天前隔壁这家伙犯案逃走了,听说这人专门制造假证假牌,公安局的都来问我好几次,烦得要命!你说说,派出所就在斜对面几十步远近,为什么长长两年都不知道自己眼皮底下有这号人,还来问我这妇道人家?我知道个啥啊?唉——也难怪,这家伙平时老老实实一副诚实本分的样子,谁知道他竟然在背地里干出犯法的事来?这年头不敢相信人了,人不可貌相啊!” 康宁满脸失望地告别了女老板,走了几百米拦下一辆出租车,十分钟后脸带微笑来到风味羊肉馆,看到高青华和杜建武已经坐在方桌边交谈着,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 康宁歉意地问好:“让两位大哥久等真不好意思,小弟来晚了。” 杜建武挪过一张矮凳示意康宁坐下:“是不是你那口子不好说话?” “哪的话?咱们大老爷们出来知会她一声那是礼貌,哈哈!怎么?连续十几天看不见你们的影子又没个电话,过完五一还这么忙?”康宁轻松地转过话题,坐下后微笑着看着两人。 高青华苦笑着摇摇头小声说道:“不知哪路高人在倪三这老虎嘴里刨食,硬生生劫去他的一百万,搞得道上的人全都倾巢出动闹得不亦乐乎,把咱们累个半死,要不是这两天中央要来人视察,估计现在这帮家伙还在闹呢,市里的头头们下了死命令这才平静下来。” 杜建武笑着说道:“奶奶的,当初我一听到这消息高兴坏了,佩服啊!那个高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咱们刑警队满屋子查遍了就是找不到一个指纹,仅剩的半个脚板印也被那帮无知的流氓给破环了,那天晚上又下了一夜的雨,所有痕迹完全消失,直到现在咱们还不知道人家是怎么进去的,哈哈,解气啊!” 康宁不动声色地问道:“刚才我听出租车司机说,倪三挂出十万赏金征集线索,不知是还不是?” “没错!就连咱们内部也有人在给倪三奔走,唉!依我看很可能是黑吃黑狗咬狗,反正我不会参合这破事,有时间还不如喝喝酒或者回家陪老婆实在,哈哈!来干一杯。”杜建武大咧咧举起了酒杯。 连喝三杯之后,高青华一边夹菜一边对康宁说道:“小华这酒量哪练的?我怎么就没见你醉过?倒是我几次和你喝完都得扶着墙回家,你说气人不!” 康宁哈哈一笑:“大哥你还别说,原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喝酒,直到去年八月份在大瑶山醉过两次之后,再喝酒就没那么难受了,那两次实在受罪啊,七八斤瑶家低度米酒被人扯着耳朵灌下去,第二天起来看什么都是重影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当时记得我撞人了,瑶家屋子的过道窄,我迷迷糊糊就想从两人之间过去,谁知原来只是一个人,还好没伤到人家。” 杜建武和高青华听完哈哈大笑,就连旁边几桌的男男女女也忍俊不住笑出声来,老板认识杜建武,端来一碟刚炒出的花生米摆到桌上,笑眯眯看着文雅俊秀的康宁说道:“这位小兄弟我看着有点面熟,只是一时记不清在哪见过。” 康宁礼貌地回答:“可能是以前我来过一次吧,大叔你这羊肉做得很好,哪天也教我两手如何?” “哈哈,行啊,你想学就凌晨四点过来给我帮忙,保证你一星期就可以开店,只是小兄弟你长得一表人才,哪会干这个一身油污满身膻味的活计,想吃你就来吧!哈哈,三位慢用,我忙去了!”老板冲三人热情地一笑转身忙去了。 三人有说有笑边谈边喝,直到快十点才起身立刻。高青华抢着付帐,杜建武和康宁也不阻拦,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 这时,康宁熟悉的那辆白色面包车停在了门外,老板一看脸色立刻变得痛苦起来,看到车上只走下坦克一个人,老板这才舒服一些,给高青华找补散钱之后匆匆道别,迎上坦克殷勤地招呼起来。 牛高马大的坦克走过康宁三人的身边,脸上的横肉拉得紧绷,他不屑地看了杜建武一眼,在杜建武的逼视下毫不畏惧地坐在中间的大圆桌上,对着老板大喊一声:“两斤酱肉两瓶泸州特曲,再来二十串烤羊肉,几个小菜你看着办!” “六哥您几位?”老板笑着问道。 坦克狠狠瞪了老板一眼:“你他妈的眼瞎了?老子一个人愿意吃这么多关你鸡巴事?快点!” “是是,马上就好!”老板怯懦地转身吩咐师傅,自己也忙了起来。 三人无奈地回到微型车上,杜建武感叹了一句:“奶奶的,这年头流氓都那么嚣张,上次他被我逮过一次,不知谁打通了关系又给放了,气得我三天吃不下饭,妈的,迟早老子要收拾他!” “行了小杜,别老为这种人生气,回去抱着老婆好好睡一觉还实在些。小华,我先送你回去。”高青华看着后视镜对康宁说道。 康宁微微一笑:“不用了大哥,你把我放到商厦边的夜市路口就行,我还得给卢静买点夜宵,你和杜哥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我到时打个出租车回去就行。” “小华还真疼老婆!好吧,随你的便,我也累了眼皮直打架。”高青华说完将车转向夜市路口的方向开去。 第97章 崩溃的坦克 康宁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目送高青华和杜建武驾车远去,漫步穿过街道走进一条三米左右宽度的巷子,十分钟后拐出大路,走向空无一人的食品公司院子,入内八十多米来到车库门前,轻声打开门从里面将门关上,借助车里的顶灯和近光灯忙碌起来。 当康宁把车开出车库时,车上的牌照已经变成了武警的车牌,身上也是一身没有领章和肩章的夏常服,关上车库门之后康宁随即上车轻松开走。 夜里十一点,康宁的吉普车停在风味羊肉馆斜对面黑暗的树荫下,他从口袋里拿出盒口香糖抽出一片打开包装,津津有味地咬起来,眼睛不时盯着堪堪看到的店里,发现坦克还在独自一人喝着闷酒,也不着急有条不紊地装上了领徽和肩章,拿起后座上的大盖帽试了试显得十分满意,美中不足就是头发比真正的武警长了许多。 看到坦克有点晃悠地站起来,康宁轻轻发动了车子,在坦克钻进驾驶室将车开出掉头的时候,康宁的车缓缓前行,很快提速超过坦克的面包车远远跑在前边。 从羊肉馆到第六建筑公司约有六公里,其中在四点五公里的地方有一段上坡拐弯的弯道较为狭窄,因地势陡峭两旁百米内除了一片树林再也没有什么建筑物,下坡五十米的右边是个十几亩的鱼塘,康宁曾经往里面扔下个石头。 这个时候来往的车子很少,康宁选择在坡顶靠边把车停下,戴上大盖帽背着挎包向回走了约五十米,在一段比较宽的路边停下,等待坦克开着那辆白色面包车到来。 三分钟不到,喝得稀里糊涂的坦克开着面包车摇摇晃晃缓慢上坡,雪亮的车灯照射下他看到了距离二十米左右的康宁在路中间招手,坦克略微犹豫就是康宁前的道路中间停下:“锤子的,你一个当兵的站在路中间干吊啊?” 康宁强忍着坦克满口喷出的二次发酵后的酒气,扶着帽沿客气地说道:“师傅,我那辆车在坡顶抛锚了,能借用一下你的千斤顶吗?” “滚!老子没空等你。” 坦克说完缩回大脑袋就要启动,康宁的铁拳就已闪电般击打在他的颈部动脉上,坦克来不及叫一声就软软倒向副驾驶座方向,康宁刚出了一口粗气【wWw.贼吧txt80.com电子书】,就发现车子向坡底慢慢倒溜起来,他急忙打开车门俯身扑入车中,一把拉紧位于驾驶室中部的手刹,面包车震了两下这才停止下来。 康宁拉开面包车宽大的侧门,上去硬生生将一百八十多斤重的坦克从两个座位中间拖到第二排位置上,迅速登上驾驶室将车开到自己的吉普车前面的树林里。 熄灭大灯开启车内的顶灯后,康宁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一捆比筷子略粗的尼龙绳,将坦克的身体和腰部紧紧捆绑在座椅上,坦克的双臂和双腿被康宁小心而又结实地捆绑起来,全都形成向后的一个怪异姿势,与第三排座位下的钢梁紧紧连在一起。 康宁从挎包里拿出个注射器装上针头,将针头对准坦克的牙根用力一刺随即抽出,只见坦克一个激灵随即醒来,聚焦看清脸色冷漠的康宁之后随即大怒:“我草你妈的敢动老子,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活剥了你!” 康宁也不生气:“是吗?你先别激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完我立刻放了你。” 看到坦克安静下来,康宁徐徐问道:“锦源汽修厂是谁叫你砸的?” 坦克一愣,仔细看了一会康宁随即哈哈大笑:“哈哈,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个修车的小白脸吧?别以为穿上这身绿皮剃掉胡子老子就不认识你,怎么样?是为那漂亮的女人和那死老头报仇来了是吧?哈哈,你今天休想在我嘴里问到半个字,老实告诉你,如果你这龟儿子够狠的话,现在就把老子做了,否则,老子一自由就先奸死你的女人,再剥了你的皮!” 在车内正上方明亮顶灯的照射下,康宁一把抓住坦克的头发,将一团纱布狠狠塞进坦克的嘴里,微笑着解开坦克的裤带,然后从包里拿出双乳胶手套戴上,再掏出一节二十多厘米长前端敲成箭头倒勾状的铜丝对坦克轻声说道:“等会你愿意说了就点点头。” 康宁说完抓住坦克的生殖器,将铜丝尖锐的箭头轻轻从坦克的尿道口捅进去,还没桶进一厘米坦克立即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惜康宁的捆绑技术十分优秀到位,坦克痛得满头冷汗只能徒劳的扭动一二。 康宁微笑着对坦克说道:“痛吗?没关系,还没捅到膀胱呢,你耐心等我一会好吗?我再转动几圈加把劲,半个小时后估计就大概捅到位了。” 说完康宁再次轻轻转动铜丝,捅入五厘米左右又轻轻拉出两厘米,坦克痛得眼泪横飞剧烈抽搐起来,身上壮实的肌肉群失控地不停颤动,终于在康宁捅入十五厘米左右频频点头示意愿意招供。 康宁用镊子从他满是粘糊糊唾液的嘴里夹出纱布团,坦克立刻发出痛苦的大声呻吟,他那张满是眼泪和鼻涕、唾液的脸上,再也见不到刚开始时不可一世的暴厌神色,取而代之的全是深深的痛苦和极度的恐惧。 他看到康宁的手再次伸向自己腹下还插着铜丝的生殖器,连忙大声哭喊起来:“求求你饶我吧!我全说了,是三哥让我干的,不关我事啊!求求你别再捅了,再捅我就要死了……宁愿你杀了我也别再捅了……” 康宁收起笑容:“你说的三哥是倪三吧?” “是,是……唷嗬痛啊……求求你快拔出来吧……”坦克痛得牙齿已经咬出血来,不停地向康宁求饶。 康宁不为所动地再次问道:“倪三又是谁指使的?” “哎哟……这我就不知道了……嘶嘶哎呀……我只听说三哥也是受人之托的,到底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啊……哟啊……” 康宁再次捏紧铜丝捅了起来:“你想起来了就告诉我,我会立即停手的。” 坦克大声惨叫起来,一直挣扎了五分多钟便痛晕过去,康宁看到这个样子,也相信坦克不知道更进一步的内幕了,于是小心抽出铜丝,将车厢地板上的纱布团捡起,擦拭干净坦克生殖器上的血迹,打开窗子将纱布团和铜丝一起扔出窗外,从挎包里拿出一瓶泸州特曲拧开盖子,捡起放在一旁的注射器抽了大半筒酒,仔细翻开坦克的头发找到血管,缓缓将针头刺入血管推动注射器,近三十秒才将里面的液体注射完毕,这时的坦克已经没有了知觉。 康宁解开坦克身上的所有绳索仔细收进大挎包中,详详细细检查了两遍车内的每一个地方,反复确认有没有留下明显痕迹。检查完毕,康宁拉开车门将软绵绵的坦克费力地搬到驾驶室副座上,打开近光灯围着车子走一圈,上车发动车子倒出公路开到自己车前停下。 康宁将带去的所有物品搬回自己的吉普车里,四面观察了一下便开着面包车以四十五公里左右的速度下坡,在距离鱼塘十五米的地方,康宁猛打方向同时飞快跳下驾驶室,在公路上滚了几圈这才停稳身形,爬起来时白色面包车已经侧翻着缓缓沉入水中,十几秒就被混浊的鱼塘水淹没大半。 星光下,里面的坦克面部朝下伏在越来越高的水面上,只有半个大屁股露在驾驶室的玻璃窗内。 康宁一面往回走一面拍打身上的尘土,脱下手套装入块两石头远远扔到公路另一侧远方的草丛里,回到吉普车旁看了一下公路两边的宽度,跳上车头发动车子,在狭窄的地方两进两退就已调转车头,沿着来路不紧不慢地返回,一路除了与一辆冒着浓烟的柴油农用车会车之外,再也见不到第二辆车子。 进入市区康宁看了一眼车头加装的石英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三十五分,他将吉普车开回车库停放好,靠着车身沉思起来。 第一次杀入心中总会感到不适,但康宁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大的惊慌和心理负担,相反还隐隐有种畅快的兴奋感。自从坦克恶狠狠吐出前面一番话之后,康宁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不杀他了,否则,受害的将是自己以及亲人们。 至于倪三,康宁不想那么快动手,一来尚未见过倪三本人,也不知道他身边的防卫如何;再一个就是坦克的死很可能引起倪三的警觉,甚至有可能引起警方的怀疑,所以,康宁还需要忍一段时间,仔细观察情况之后再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收拾东西装进两个不同的塑料袋,康宁提着转身开门走出车库,锁上车库步行出永远关不上的破烂院门,一边走一边拿出袋子里的注射器分解起来,每走五十米扔掉一件,最后将一个装着酒的袋子放在垃圾桶边上,康宁知道天一亮就会被拾荒者拿走,而另一个装着绳子的袋子则被撕开包装,将绳子胡乱遗弃在一堵断墙之下。 完成了这一切康宁潜到小区后面的院墙,轻轻攀上墙头仔细观察之后,和原来一样轻松翻越进去,循着阴暗处不久就安全回到家中。十五分钟后,赤裸裸的康宁泡在舒适的热水里睡着了。 第98章 高青华的疑虑 第二天下午四点,正在客厅沙发上搂着卢静轻声说话的康宁,被一阵门铃声打断自己的甜言蜜语,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知道萌萌不会下班那么快,迟疑了一下就去开门。 高青华风风火火地进来,鞋也不换,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短沙发上,对卢静笑着说道:“小琳今天上午生了个闺女,六斤六两,可秀气了,哈哈!” “太好了!我等会就去医院看她。天啊!我成姨妈了,呵呵,高兴死了!小宁,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出门。”卢静高兴地站起来走进卧室,关上门显然是换衣服。 高青华指指卧室的门,对康宁问道:“肚子大了也不打算结婚?” 康宁尴尬地一笑:“无所谓,现在流行这种生活方式。” “也太不负责了吧?” 高青华摇摇头,看到康宁只是傻笑便严肃地问道:“昨晚咱们分手之后你什么时候回家?” 康宁不解地回答:“大概十一点多一点,我买了点白砍兔就回来,看到卢静睡了我也就吃完它,省得冻起来味道不鲜美。怎么,看你这个表情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高青华将身子向前一探,小声说道:“今天一大早发现第六建筑公司经理的尸体,小杜告诉我初步结论是酒后驾车翻落鱼塘的,刚才我到楼下时小杜又来个电话,说解剖也得出一样的结论,再进一步的化验明天才知道。唉——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所以火急火燎的跑来了。” “那种人死了清净,为他你跑一趟值得吗?等我换身衣服,等会和你一起到医院看望一下大嫂。” 康宁说完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卧室,高青华疑心重重地看着康宁的背影发呆。 他实在看不出康宁有何异常,心想如果这样一位从容镇定的年轻人真的是凶手的话,肚子里的城府也太深了吧?从他的表现上看又挑不出半点毛病,可是十几天前第六建筑公司的百万巨款刚刚被盗,如今的经理又醉酒冲到鱼塘里淹死,总不会都是巧合吧?何况康宁还在自己手上得到第六建筑公司的详情,而且他的武功还那么深不可测,王叔的死隐隐牵涉到倪三一伙黑势力,因此,怎么能排除康宁没有作案的动机呢? 不久康宁和卢静衣衫鲜亮地先后出来,高青华也只能将心中的疑虑暂时放下,下到楼下让康宁和卢静坐上自己的微型车一起开往市医院。 进入卢琳的病房之后,卢静向与自己长相七分相似的妹妹一番问候,再与高青华的父母亲热地打招呼,随即惊喜地端详着一边小床上的婴儿,脸上满是慈爱和向往的神色。 康宁刚问候了卢琳几句,就被高青华拉出门口,一同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问话。 高青华点燃支烟吸了两口,盯着康宁的眼睛小声说道:“实话告诉我,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怎么可能呢?我也是昨天第一次看到那人,如果杜哥后来不说,我还不知道他那副傻样就是第六建筑公司经理呢!你怎么会有这个荒唐的想法?”康宁奇怪地反问高青华,脸上的表情也配合得十分到位。 高青华摇摇头叹了一声:“不是就好,我实在担心,听说倪三听到消息之后怒不可遏,连续打烂了十几个昂贵的瓷瓶瓷盘,还打烂一块价值十二万元的苏绣屏风,发誓如果确定是人为的话,定要将凶手灭门方能消恨,要不是这一两天上面有人来视察,省里和市里各路精英都散布在泪江各处,估计泪江早就闹翻天了。” 康宁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却带着从容自如的笑容问道:“杜哥对这事有何看法?” “他看个屁法!听这家伙的口气估计是乐坏了,两年来他不少受那帮孙子的气,如今倪三这左膀右臂断了一支,你说他会怎么想?案子正是交到他手上的,这家伙告诉我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把那个外号叫坦克的孙子,定为酒后驾车引发车祸致死最好,省得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听说局里的头头们也都是这个意见,他们也怕再闹出什么大事来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啊!”高青华将自己对此事的分析和官场上的龌龊不屑地细细道来。 康宁轻松一笑:“这不就完了吗?省事多了!你啊,别整天疑神疑鬼的,小心我告你诽谤。” 高青华给了康宁一拳:“行了,这事先这样放着,我可不怎么相信你这家伙没有嫌疑。对了,我听说坦克这孙子挺能打的,有人见过他踢断过碗口粗的木桩,照你的意思分析,这孙子会不会真的是喝了酒出事的?” “很有可能,昨晚你也见到了,他一叫就是两瓶高度的泸州特曲,咱们离开之后很难说他还添酒了没有?喝那么多酒开车不出事才是怪事!行了,你也别瞎操这份心了,有空多陪陪嫂子和女儿,要是再有空,不如哪天领我出去教我打几枪试试,我还真没打过手枪,还是上学军训的时候打过五发半自动子弹,得了个四十六环还算过得去。”康宁把话题扯到一边去。 高青华问道:“我给你的那本手抄本你学完了?” “我都背下了,还学会十二种新的打绳结的精妙方法,依我看呐,你哪是什么侦察兵啊,从你的身手和那个手抄本分析,简直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特种兵!别老想瞒我,还有杜哥,一看他手上老茧的部位我就知道他擅长什么。”康宁似笑非笑地看着高青华。 高青华也不解释,扔下烟头拉着康宁返回卢琳的病房,一群人又再说说笑笑一番之后,见卢琳要给孩子喂奶,康宁和卢静才告辞离去,高青华也开着车将两人送回所住的小区,又再和康宁叮嘱这两天尽量少出去之后,这才驱车离开。 回到家里,卢静有些奇怪地问康宁:“我妹夫怎么和你在一起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康宁轻轻拥着卢静:“哪的话?他最近练功可能练岔了,脑子有点乱找我询问。” “这怎么行?赶快让他到医院看看吧,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卢静担心地叫起来。 康宁轻抚着卢静的脸:“没事了,估计是他太着急,我让他歇歇脑子,过两天就一点事情也没有了。你可别以为金庸和梁羽生写的那些玩意都是真的,其实练武功远没有书上的那么夸张。好了,萌萌也快回来了,你也累了就歇会吧,我得做饭去。” 第99章 生命如此动人 六月三日晚上,正在家里和两位女友欣赏电视上少儿节目的康宁,在毫无征兆之下突然感到心脏一痛,接着就是一阵恍惚,康宁惊讶之下对卢静和萌萌说回卧室躺一会。 进入卧室关上门之后,康宁取出手机里的手机卡,换上钱包里的另一张很少用的卡之后,给张剑寒发了个短信。 两分钟后,张剑寒用那个也是很少使用的电话拨通了康宁的手机:“我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老爸来电话让我回去一趟,可能是和我商量什么事。还有件事得告诉你,姜尚武前天已经升任政法委书记并兼着局长之职,看来形势不容乐观,你在那边再等等吧。” 康宁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突然觉得心疼了一下,脑子里乱糟糟的,你回家看看吧,有什么事就在明天晚上的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好的,多保重,别以为自己身体很好。” 张剑寒说完关掉手机,迅速将车开回家中,当他在康济民的院子前停下车的时候,看见康济民已经等候在门边,脸上全是犹豫与焦虑的神色。 张剑寒快步走到康济民身边:“老爸,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康济民拉着张剑寒走进客厅,坐下后对他叹息道:“你听说过一位苏芳的女孩子吗?” “没有,这么回事?”张剑寒不解地问。 康济民轻声解释起来:“苏芳原来也是咱们护校毕业的孩子,今年才二十岁,她和你弟弟三年前就认识,当时这孩子在你弟弟的科室实习,差点被一个姓谢的糟蹋了,你弟弟及时出现让她逃过一劫,没想到去年七月,你弟弟逃到宾阳之后误打误撞进入她家就倒下了,这孩子的父亲开个小诊所,后来我也认识你也见过一面,是个有肝有胆的实诚人,你弟弟的身体和安全多亏了人家父女俩的照应,听说当时他断了三根肋骨脑袋浮肿,头发眉毛都被火烧过,全身没一块好肉,倒下之后一住就是一个月啊!” 张剑寒恍然大悟:“老爸,之前你怎么不和我提起这事?” “不是怕你为难吗?再一个你弟弟也逃到西南了,说了也没多大用处。” 康济民频频摇头,接着向张剑寒说道:“你那弟弟糊涂啊!和人家一个老老实实的闺女干下那苟且之事,结果那女孩怀孕了,这一来啊事情大了!” 张剑寒睁大了眼睛,根本就没想到老鼠过街般的康宁还会有这样的雅兴,重伤一个月就能播种成功了。他忍住笑问道:“那女孩现在在哪?” 康济民瞪了张剑寒一眼,似乎很不满他脸上的笑容:“在哪?就在咱们附院妇产科里,半小时前,你那两个妈妈接到告急电话,话也不说就风风火火赶过去了!” “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张剑寒说完就站起来。 康济民指着椅子恼火地呵斥起来:“给我坐下!女孩生命都有危险正在进行剖腹产,你看个屁啊看?” 张剑寒再次睁大了眼睛:“什么?这样我岂不要做大爷了?” 康济民重重拍了下茶几:“你……怎么如今你们全是这副吊儿郎当的德性?惹恼我揍你!” “哈哈,老爸你别生气,我不说了就是。”张剑寒收起笑容,对苏芳的身体关心起来:“那女孩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康济民内疚地说道:“难说!你到来之前,你干妈给我来个电话,说苏芳醒来时候偷偷告诉她实情了。之前,苏芳感到腹中剧痛知道要生了,就拿个带子装上几件衣服艰难地下楼,从六楼下到一楼腿一软摔倒在楼梯口,弄破羊水鲜血也流了一地,两个晚上出门散步的老两口发现之后,立刻拨打急救电话,咱们医院距离苏芳租房的贸易厅大院不到一公里,出车拉回来就直接送妇产科了,苏芳也昏迷着一时醒不来。几个医生检查之后发现非施行剖腹手术不可,好在她脖子上还挂着个手机,老护士长拿起手机查询里面储存的电话号码,看到仅有的两个储存号码中有一个是咱们家的,就要打电话过来,这时苏芳的那个同事也赶到,连忙说苏芳是咱们的干女儿,老护士长一听这还得了?一个电话就把正在聊天的两个老太婆叫去签字了,你说这事羞不羞?” 张剑寒这才了解事情的经过,他对康济民劝道:“老爸你也别生气,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好事情啊!老妈不是时时叨念着哪天才能抱孙子吗?哈哈,我这弟弟牛人一个啊!看来这次他的功力提升不少,我今天算是服了他了!走吧,咱们也去看看人家女孩子的身体怎么样了?也看看出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哎呀,走吧老爸,你在这生气有什么用?我估计啊,你心里可能也在偷偷地乐呢!” 康济民被干儿子说中心事老脸一红,站起来招呼也不打径直走出门外,张剑寒见多不怪,连忙顺手关上门大步跟上。 两人走进电梯上到妇产科楼层,拐入宽敞整洁的走廊就看到自己的老伴和张妈妈正在与一个短发姑娘说话,小姑娘估计就是苏芳的同事,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两个老人低声诉说什么。 看到康济民板着老脸到来,三个女人全都站起来,康妈妈擦着眼泪对老伴说道:“难为我这可怜的孩子啊!怀孕三个月怕给苏大哥丢脸就偷偷跑出来了,挺着个大肚子在兰宁的小诊所大商场没日没夜的干啊,要不是上次她累昏让小竹这好姑娘发现,恐怕至今还住在那又潮又暗满是蟑螂蚊子的烂房子里头。怪不得每次跟她通电话她总是瞒着咱们,总说自己忙没时间到家来,拖了一天又一天,这次要不是巧合,咱们还蒙在鼓里啊!万一我这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怎么对得起苏大哥啊?老头子啊,咱们心里有愧啊……呜……” 张剑寒和张妈妈连忙过去安慰,这时手术室里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哭声,几个人一听全都抹去泪水紧张地盯着妇产科的大门,五分钟后老护士长笑眯眯地走出来,对康妈妈大声恭喜:“大姐啊,恭喜你了!你这干女儿生了个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放心吧,母子平安,呵呵,我怕大姐担心就出来通知一声,孩子的母亲身体还很虚弱,我就先进去忙了啊,用不了多久你们母女就能见面了。” 几人一听大喜,康济民在走廊中走来走去绕了十几个圈,最后来到张剑寒面前问道:“小寒,你今晚有事不?” “没事,有话老爸你尽管吩咐。”张剑寒忍住笑回答。 康济民从兜里掏出张纸条递给张剑寒:“笑什么笑?拿着,这是苏芳这孩子父亲家的电话号码,你马上跑一趟宾阳把他连夜接来,起先我不敢打电话,如今孩子平安了这个电话就得打了,否则咱们对不起人啊!” 张剑寒爽快地回答:“没事,从这到宾阳也就七八十公里,三个小时我就能来回一趟,我走了,有电话我随时能找到他家。” 康妈妈对着张剑寒的背影大声叮嘱:“小寒慢点开,注意安全。” 康济民看到小竹哭得双眼通红,感激地对她说道:“谢谢你孩子!苏芳多得你关照了,现在夜已深苏芳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不如你先回去吧,休息好了明天再来和苏芳说说话都行。” 小竹想想也是如此,礼貌地向三位长辈告辞后离开了。三个人这才坐下来相互打量着,张妈妈忍不住笑着对康济民说道:“大哥,后继有人了。” 康济民不好说张妈妈什么,瞪了自己老伴一眼气鼓鼓地说道:“看看你养的儿子,就是个活脱脱二流子的德性!” 康妈妈擦去泪花抬起头:“你说啥风凉话啊老头子?什么我养的儿子你就没份?再说了,我这干女儿这么漂亮贤淑,我心里愿意你怎么着?” 张妈妈把手放在嘴前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告诫道:“刚才孩子进手术室前不是偷偷和咱俩说了吗?一切都要保密,千万不能说是小宁的种,我估摸孩子想得周到,如果传出去就给人家父女添乱了!” “嗨!也只能这样,我等会看看孩子就先回去,想想怎么向我那苏老弟磕头认错,奶奶的!你那儿子如果在我跟前,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什么不学偏偏整出这等事情来,把我这老脸给丢尽了!他大爷的……” 康济民无奈地坐在椅子上低声叫骂,此时他哪里知道,在几千里外的四川,他还有另一个孙子再过几个月又要来到人世了,不知到时他还能骂出什么花样来? 第100章 性情中人 张剑寒在老苏的诊所外面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看到老李驾着一辆白色佳美车带着老苏回来了。 老李是张剑寒的好朋友,三十多岁,个子不高显得精明强干,他是宾阳县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一接到张剑寒的私人求助电话立刻奔忙起来,利用自己的情报网很快在城郊村子里找到与乡人喝酒的老苏。 老苏在康济民家住过三天,也见过张剑寒一面,只是当时康济民介绍几句张剑寒就有事先走了。老苏看到张剑寒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感到十分意外,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 “小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老苏见面就问。 张剑寒微笑着回答:“苏大叔,我老爸有些急事找你,让我开车来请你上去,大叔你先进家里收拾一下行礼,估计得在我老爸家住几天,我就在门口等你好吗?” 老苏尽管心里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张剑寒转向老李颇为感激地说道:“谢了李哥!这么晚打扰你休息。” “自己兄弟别说这话,你来电话时我还在喝酒呢,哈哈!”满脸络腮胡茬的老李看了一眼屋里,转而对张剑寒问道:“没听说这老苏的医术有多大名声啊?怎么会和你那赫赫有名的老爷子这么熟悉?” 张剑寒微微一笑:“两人都是搞医的,估计谈得来吧,李哥你还别说,曾听我家老爷子说,苏大叔在接骨方面很有一手,几味草药用得很地道。” 老李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倒是,我也听人说过老苏人不错,时常下乡帮助那些缺医少药的偏远村民,在咱们十里八乡挺有威望的,只是没想到他和你家老爷子有交情,哈哈!是不是有会诊啊?要是传出去他的生意想不好都不行了!” “我也不清楚,刚回家就让老爷子抓差了,这不还麻烦你了!”张剑寒笑着回答:“李哥哪天上去可要找我喝两杯,上次在你这,我队里三个大汉都被你们灌趴下,那帮小子气不过总说你们靠人多车轮战,胜之不武,哈哈,还念念不忘报仇呢!” 老李哈哈一笑:“行啊!几十公里踩两脚油门就到,上去我肯定通知你。好了,你有急事我也就不留你了,我先回去看看伙计们喝成什么样。” 两人也不客气什么,老李钻进一旁自己的佳美车里挥个手就开走了,老苏也在这个时候出来,锁上门就被张剑寒接过他手里的包放到后座上。张剑寒打开右前门请老苏坐进去,关上车门后转到左边钻进驾驶室开车返回兰宁。 把车开到二级路上,张剑寒这才将其中的详情告诉老苏,但是隐瞒了苏芳昏倒受罪的难过部分。 老苏听完无比痛心百感交集,沉默了很久才喃喃说道:“这可让我怎么办才是啊?我可怜的孩子……小张,你刚才在医院的时候见过小芳一面没有?母子俩到底真的平平安安的吗?” 张剑寒理解老苏的心情,也知道自己先说一下情况让老苏有个心理准备为好,省得到时几个老人很难面对:“大叔你放心,那个负责的老护士长还是我妈的老同事,听我妈说小宁出生时还是她接生的呢,都干了快三十年经验非常丰富,她喜滋滋出来告诉咱们的情况肯定没错。” 老苏略微放下心来,摇着头对张剑寒说道:“唉!当时,小芳和小宁好上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看他两人情投意合的样子,我也不忍心说什么,谁知道小芳这么任性这么不懂事!唉——好在母子平安啊,否则我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老婆死得早,这辈子我就这一个可怜巴巴的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看到老苏流着泪说不下去了,张剑寒歉然地说道:“大叔,小宁对不起你老人家,咱们一家也对不起你和小芳。” 老苏摆摆手:“这些话都不用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提从前的事,这里面的对对错错说不清楚啊!也怨小芳这孩子,她一定是怕给我丢脸才跑出家门的,这七八个月可苦了她啊!上星期你干妈还给我来电话,对小芳迟迟没有搬回家住生气了,让我也说说小芳,唉!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看来咱们几个老家伙都被小芳瞒得死死的,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也怪我,竟然想不到其中这一层,唉——” 此时的张剑寒对通情达理的老苏十分敬佩,原本他还做好了受到责骂的准备,如今看来自己小看老苏了,因此心里不由一阵惭愧:“大叔,你没错小芳也没错,错在小宁身上,我在此代小宁向你老人家认错了!” 老苏叹了口气频频摇头:“康宁这孩子我也很喜欢,要是他没这场灾难也不会逼得四海为家,虽然只是二十几天的相处,但我能理解他也相信他,我估计他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小芳的事情,只是……只是现在已经既成事实了,咱们也只能默认,只盼小宁能尽快洗掉身上的不白之冤,这样小芳以后也有个依靠。” 汽车缓缓开进专家小区来到康济民的小楼前停下,康济民已经早早等在那里,老苏一下车,康济民就拉着老苏的手快步走进家门,在正堂上给老苏单腿跪下行了个大礼:“苏老弟,家门不孝我给你赔罪了!” 老苏没想到康济民性情如此忠耿坦直,连忙双手抱起康济民,无奈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稳如磐石的老哥,感动之下老苏也跪下抱着康济民的肩膀泣不成声:“老哥、老哥起来说话……啊?别这样啊……小弟受不起老哥你这大礼啊!” 康济民这才扶着老苏站起来,老哥俩相互搀扶着来到沙发旁坐下,相视无言默默流泪。八零电子书下载 帮老苏提着包尾随进来的张剑寒,将这发生的一幕幕完完全全看在眼里,他实在无法相信,这辈子从来不向任何人低头的康济民会跪下,可想而知眼前的情景带给张剑寒的震撼有多大。 张剑寒不由自主停住脚步,呆呆站在门口注视着心情复杂的两位老人,心中百感交集隐隐作痛,一双锐利的眼睛逐渐模糊起来。 第101章 漂亮媳妇见公婆 在康济民和老苏慎重商量之后,一致认为苏芳生下康宁孩子的事情近期内还需严格保密,全家上上下下都要守口如瓶,绝不对外人提起半个字,如果有人问起,只说是康家的干女儿就行。 老苏理解康宁如今的处境,在康济民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一口就答应下来:苏芳是大家的女儿,只是孩子的爸爸是谁绝不提起!康济民和老苏都知道,只要苏芳母女安安心心住在康家,就不会有谁敢来找麻烦。 昨晚看过女儿之后,老苏没能和昏睡的女儿说上句话,心里忐忑不安十分挂念,因此一夜不眠的老苏上午七点就坐立不安了。十几分钟后,张妈妈用保温壶盛上炖了几个小时的鸡汤敲门进来知会一声,康济民随即和老苏一起跟在张妈妈身后走向妇产科。 老苏发现,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医生护士都停下步子和康济民打招呼问好,就连前面的张妈妈也不停与人寒暄,心情渐好的老苏对康济民的人格和威望更为尊重。 苏芳一出手术室就被老护士长安排在高干病房,起居条件十分优越护理更为周到。从昨天晚上起,康妈妈就一直陪着苏芳住在一起,苏芳醒来两次,都得到康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心理开解,这让经历了诸多苦难的苏芳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安慰。 康妈妈看到张妈妈三人进来,站起来笑着对老苏轻声说道:“小芳还没醒,让她多睡会,昨天也够她累的了,咱们先看看宝宝吧。” 老苏点点头,和康济民一起走到病床边看了一会沉沉入睡的女儿,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甚为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转到边上的宝宝床边,看着粉嘟嘟健壮的婴儿时,两人眼里全都充满了欣喜和慈爱,看着护士小心温柔地给换尿布孩子露出的小鸡鸡时,康济民裂开的大嘴实在无法掩盖他喜悦的心情。 等护士忙完出去带上门之后,康济民自豪地说道:“小家伙长得漂亮啊!” 张妈妈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爱惜地对大家说道:“这孩子跟小宁那个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这下巴倒是接得他妈妈了,太漂亮了,我几次忍不住都想亲他一口。” 康济民看到老苏一副欣喜感慨的样子,心念一动微微笑道:“苏老弟,我有个想法,乘此机会提出来大家议一议如何?” 老苏向康济民点点头:“老哥尽管说。” 康济民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抚着下巴郑重说道:“苏老弟早年丧偶,一直遗憾没留下个传接香火之人,因此,我决定这孩子就随老弟姓苏吧!这样一来咱们心里也宽慰一些。” 老苏没想到康济民如此宽厚仁义,一时感激得不知说些什么:“这……这……” 康济民哈哈一笑:“老弟,你就别推辞了,下一个孙子再姓康吧!” 康妈妈也没想到康济民已经作出了决定,心里略微失落之后也就想开了:“行啊,我同意。不如这样,就叫苏小康吧!这名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祝愿咱们的孙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成人,大家认为如何?” “好名字!”康济民和张妈妈先后高兴地附和。 心中存着浓郁香火情怀的老苏感动地看着大家:“我……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谢谢老哥和嫂子,谢谢张大嫂,我实在是没想到这样,我太高兴了!可是,可是小宁也是根独苗啊!” “哈哈,这就不用咱们操心了!”康济民有些古怪地笑着,看了大家不解的神色,他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退下来近一年我也想通了,不就是个公职吗?不干公家的活也照样能为人民服务!我打算等小宁这事弄清楚了,咱们一家就办个私立医院,钱不用担心,只要咱们需要也只是举手之劳,比如两个月前我治好一个成都来的病人,这家伙临走前偷偷就给我留下二十万。不是吹牛,只要我康济民往那一坐,每年赚个几百万还是不成问题的,还有苏老弟帮我呢,咱们全家几乎都是学医的谁也不闲着,这种条件到哪找去?还有个好处,就是苏芳小夫妻俩有个事做,到时哪怕生他十个八个的孙子也行,大不了咱们开开心心地交罚款吧,还怕什么后继无人?对吧?” 老苏和张妈妈哈哈一笑,康妈妈瞪了老伴一眼:“这老头你说啥呢?谁给你生十个八个的孙子?你也不知体贴咱们女人的苦,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家又是一笑,醒来的苏芳咳了两声,大家立刻收起笑声围了上去。 康妈妈将一个大枕头垫上让苏芳斜躺着舒服一点:“孩子,感觉如何?” “好多了。”苏芳轻声回答完转向老苏,秀眼中泪水又涌了出来:“爸……我对不起你!” 老苏上去握着女儿的手痛惜不已:“小芳啊,事情过了就让它过去吧,爸爸别的不怪你,只怪你偷偷跑出去,万一有个好歹你让爸爸怎么办?听话,别哭了啊,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许这样了,要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啊,哪怕天大的事情爸爸也支持你,别总是傻乎乎一个人背着。” 苏芳感激地点头,康妈妈拿来热毛巾给苏芳擦完脸,张妈妈已经把宝宝抱过来了。 苏芳无比幸福地接过儿子,看着儿子闭着眼睛咬着手指的可爱模样喜极而泣,脸上深切真挚的舔犊之情让每一个人都无比动容。大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对幸福的母子,两个老妈妈的眼里忍不住闪耀着泪花。 好久,来给孩子做常规保健的护士和蔼地带走孩子,老苏向苏芳说起孩子起好名字的事情,看到害羞的苏芳慢慢躺下,拉起被子遮盖通红俊脸的时候,老苏哈哈一笑,随即怜爱地责怪道:“小芳,从今天起你得叫爸爸妈妈了,咱们几个都是你的爸爸妈妈,哈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的嘛!” 康济民看得有趣哈哈大笑,康妈妈听了老苏的话不愿意了,她不满地白了老苏一眼,坐在床头轻轻梳理苏芳的秀发,用充满自豪的语气大声说道:“什么丑媳妇?这么俊俏的媳妇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去,以后谁敢再说我媳妇不漂亮,我跟他没完!” 康济民和老苏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第102章 大爷的来电 萌萌所担任班主任的班级,在全市举行的六一儿童节汇演中获得了第一名。因此,兴致勃勃的萌萌一大早就告别了康宁赶往学校,她和几个同事要带着自己的学生前往成都,参加为其三天的全省少年儿童优秀节目表演赛,顺便在父母的新家多住两天。萌萌一走,家里就剩下康宁和卢静幸福地过着二人世界的甜蜜生活。 然而,康宁这两天总感到心神不定,他将自己以及亲人们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或者是在什么地方自己出现了弊漏。 卢静的确是个细腻敏感的可爱女人,长期的相处让她能从康宁的举手投足一瞥一笑中捕捉到康宁的心绪,看到康宁的不安卢静也十分担忧,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康宁还说下楼走走就让她颇为担忧,考虑到康宁历来都不会对自己隐瞒什么,卢静也只好让他出去喘口气,她相信康宁总会告诉自己原因的。 康宁信步走到楼下的花圃边坐下,迅速用手机按下熟悉的电话号码,张剑寒那低沉的甚至略带冷淡特征的声音随即传来:“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说吧,都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去?”康宁的声音尽管一如既往的冷静,但他心里还是非常担忧。 张剑寒的声音稍稍压低:“今天我接到消息,湖滨派出所所长被姜尚武提升为缉毒支队支队长,连升两级啊!但是他被你打那一拳,肚子下的基巴彻底废了,听说如今他撒尿都是一节一节的,他那老二也从此成了摆设。”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这事经你用这种口吻说出来,我怎么感到这不算什么坏消息啊?” “还不坏?这几个人升职表明你的事情更棘手的,目前621专案组已经解散,由姜尚武负责另成立一个五人专案小组,什么事也不干专门找你,我和魏头都被踢出来了,幸好还有个大哥在里面把关,估计年底没有进展的话,可能升级为全国通缉。”张剑寒的话语显得很平静,但康宁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焦虑。 康宁苦恼的摇摇头,将心里话告诉自己的义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别太着急,欲速则不达啊!” 张剑寒苦笑声传来:“哼,你还挺会安慰人嘛,有长进!这事就不用你管了,我心里有数,我知道突破口在哪,只是我得等待个机会。行了,现在就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我昨天晚上十点二十分荣升大爷了,哈哈!恭喜我吧。” 康宁感到奇怪,想了一下也调侃起来:“你这家伙说话不牙疼,除了我谁能给你这地位?等着吧,到时我通知你,不过你和嘉忆嫂子什么时候办喜事?到时通知我一声我给你几十万贺礼。” 张剑寒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老老实实的弟弟会发财,他用尖酸的语气讽刺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把身上可怜的几个硬币买几个肉包子补充营养吧。” 听到康宁的笑声张剑寒话音一转,认真的对康宁说道:“听着!刚才我说的事都是真的,老爸老妈给我侄子起了个名字,叫苏小康!听见了没有?重复一遍,我昨天晚上出世的侄子名字叫苏小康!听好了,一个月之内别找我,我被厅里抽调去有专案要办。好了,我挂电话了!” 康宁手中那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的手机还一直贴在他耳朵上,他的脑袋嗡嗡直响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一尊石雕一样站立在花圃前面,几乎五分钟之久他才颓然跌坐在花圃的围边瓷砖上,双手深埋入头发中痛苦地揪扯着。 他知道事情远远没有张剑寒所说的这么轻松,自从与张剑寒取得联系以来,每十天左右的一次信息通报他从未提过此时,康宁知道自己的义兄绝不会隐瞒自己,他之所以今天才说出这事,就意味着他也是刚知道不久,那么,苏芳在怀孕的十个月里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依苏芳柔弱羞涩的性格分析,她一定不会让他父亲知道,如此一来从发现自己怀孕到生产这段时间长达八个月左右,这八个月里她如何度过?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康宁无比自责和惭愧的是,这一切全都是自己给苏芳带来的,先不说对苏大叔和父母的亏欠愧疚之情,就说给美丽善良的苏芳带来的伤害以及人生道路的转折,就让康宁心如刀割无比悔恨! 两个保安巡夜经过,看到熟悉的康宁如此痛苦连忙上前询问:“吴先生,你哪不舒服?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或者联系医院。” 康宁偷偷擦去泪水站起来歉意地回答:“没事了,我这头疼病经常犯,以为出来走两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谁知仍然不能减轻。谢谢你们了,我这就回去服药休息。” “不客气。”看到康宁深一脚浅一脚离去,其中一个保安有点疑惑地说道:“吴先生几乎每天早上都跑步出去买早点,我一直认为他壮的,没想到他有头疾。” 另一个猥琐地笑着低声说道:“你也不看他女朋友多漂亮,估计是做爱多了留下后遗症,哈哈!” 这边的保安还算个实在人,显然对同伴的粗鲁很不满:“小四,我说你这嘴巴怎么不放干净点?静姐和吴先生对咱们从来都客客气气的非常礼貌,上次柱子他妈突然倒在路边,周围几十人围观每一个人去救,还是人家吴先生送医院的呢,人家不但掏了一千多块钱还服侍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我和柱子赶到医院人家吴先生才回家休息,你还说人家这样,你真是……” “对不起勇哥,我再也不说了行吗?我只是一时嘴溅,你就饶了我吧!”被骂的保安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连忙勇哥求饶认错,勇哥看了他一眼也就没有再纠缠,两人又重新迈开步子巡视起来。 回到家里的康宁看到卢静已卧室休息,便进入浴室洗了个脸,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叹了口气毅然走进卢静的卧室。 第103章 故事 卢静明朗的眼睛满含柔情,看到脸色苍白的康宁来到自己身边躺下,她侧过身来捧起康宁的脸仔细端详,仿佛在欣赏上苍送给自己的心爱礼物一样,情真意切爱不释手。 “静儿,我和你说个故事吧?”康宁把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卢静温柔地点点头:“好久没人给我讲故事了,我喜欢听故事。” 康宁轻轻做了个深呼吸,仰卧着注视天花板,卢静乖巧地伏在他胸口上,轻抚着他的黑发静心倾听。 “从前,有个小子,整天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满眼都是绿色的南方,每天除了努力干活、尽情玩乐之外就是读书,与家人和朋友和睦相处悠闲写意。有一天晚上……” 卢静的泪水随着康宁的叙述而潺潺流淌,湿透了康宁的胸膛。 “……那小子走出神秘而又古老的大山之后,幸运地遇到三位美丽的仙女,他才结束了一段毫无目的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后来,他不知不觉爱上了善良的仙女,仙女也以博大的怜悯和温暖的怀抱接纳了他。冬去春来夏天又至,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他无比安逸幸福的时候,突然接到一只北飞的孤雁捎来的消息,告诉他这样一件事:那个曾经救他一命,并且在官府众多捕快眼皮底下冒险把他藏在家里的善良女孩,那个把纯稚的身心交付她的美丽女孩,自从他离开之后怀孕了,从此过着别人无法想象的悲苦日子,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那个孤寂无助的女孩自己承受,最后坚持为那早已不知所终的负心小子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小子得到消息时心如刀绞,但又不能回到日思夜想但充满危险的故乡,因为如果冒险回去,他只要稍有疏忽就可能活到头了,那些在暗中默默为他努力洗清冤屈的亲友们很可能前功尽弃,因此,那小子不敢回去,也不能看一眼被他伤害遗弃的伤心姑娘,更不知道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孩子长得什么样,所以他很难受,很沉重……” 卢静不时地吻着康宁溢出眼角的泪水,自己也哭成了个泪人儿:“老公,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啊?静儿哪里知道原来你这么苦……天呐,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今天才知道,为什么过年过节你不给家里打电话……才知道你在怎样的压力下忍受这么多伤痛,还整天强作笑脸,默默为我们做了这么多这么好……我的幸福,竟然是这样换来的……我好难过啊老公……” 康宁搂着伤心的卢静替她擦去泪水:“静儿,别哭,对身体不好,毕竟只是个故事,已经过去了的故事,来,换个姿势舒服点躺下。” 卢静无法止住自己的泪:“我不!我就要这样,告诉我,你不相信静儿是吗?” “不!你知道我多爱你的,你太柔弱善良敏感而脆弱,尽管我不忍心让你担惊受怕,可是今天知道发生的许多事情之后,就不能不说了,更不能隐瞒其中的事实,否则就是欺骗,会让我的良心倍受煎熬的。”康宁的心情十分复杂,抱着伤心的卢静默默等待她的决定。 卢静渐渐停止抽泣,艰难地坐起来用纸巾擦去残泪,默默看着康宁的眼睛一语不发。康宁起床到客厅倒了杯水,再进入浴室打开热水浸湿面巾轻轻拧干水,一起拿到卧室里。 喝完水的卢静接过康宁递上的热毛巾,将脸埋入其中好一会,擦拭一番递给康宁,等康宁收拾清楚重新坐在床沿上之后,她盯着康宁满是歉意的眼睛轻声说道:“我不管,我就要你!” 康宁心疼地楼住她轻轻卧在床上,顺手拉过薄毯盖在她隆起的肚子上:“静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苏芳,对不起萌萌。” “别这么说,女人的心只有咱们女人自己才清楚。”冷静下来的卢静枕着康宁的臂弯,轻抚着他的心口柔声说道:“老公,我只是感到难过,我不知道你原来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忍受这么多的委屈。静儿不后悔,哪怕从头再来静儿还要爱你。” 看到康宁的感动,卢静用手压着他想抬起的脸:“躺着吧,我想和你说会话。” “好的。”康宁握住她的手移到自己嘴边。 卢静叹了口气:“老公,我没见过苏芳妹妹,但我知道她一定很美很善良,也很坚强,将心比心我不一定能做得她那么好。我怀孕以来有你天天陪着哄着,连洗衣做饭都不用干,与不知如何度过几个月艰难日子的苏芳妹妹比较,我简直生活在天堂里!我哪还有什么不满足?只是感到伤感,也为苏芳妹妹难过。” 康宁轻轻擦去卢静眼角滚出的一颗泪珠:“你和苏芳有许多相似的地方,都那么善良宽容,一样的美一样的柔韧恬静。” “老公,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绝不会因此放手的。”卢静把头移到康宁的胸前,把脸贴在他心口上:“什么名份什么地位我都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让咱们的孩子快快乐乐地长大。至于萌萌,你得多费心了,别看萌萌长得娇娇嫩嫩的,可她性子很钢,从她敢逃婚你就知道她多有勇气。唉——你这冤家,竟然能把咱们两个一起弄到一张床上胡闹,而且还让咱们感觉那么自然那么欢喜,如今想起来就像做梦一样。依我对萌萌的了解,看来萌萌是认定你了,这辈子她不会离开你的,原来我还跟她说过把第一的位置让给她,让她和你结婚,但是现在又多了个苏芳妹妹,不知道你会怎么和她说,我想她也会很痛苦很伤心的。” 康宁微微抱紧卢静,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等过几天萌萌回来我就告诉她,我不能瞒着她的,我尊重她的任何决定。我已经对不起苏芳对不起你了,再也不能继续对不起萌萌了,唉——” 卢静看到康宁如此沉重,轻轻爬上康宁身上坐在他腰间,低下头亲吻康宁的双唇和胸膛。 “静儿,别太累,躺下吧!”康宁坐起来抱着卢静想让她躺下。 卢静摇摇头,抓住康宁的双手轻轻摆放到他的身体两侧,亲吻一下他的心口再抬起头来:“老公,你比我更累,别说话了好吗?今晚就让静儿好好服侍你吧……” 卢静说完不管康宁有何意见,就低下头继续深吻起来…… 第104章 爽到爆的事故 六月的太阳已经没有春季的和暖,逐渐让人感到火辣辣的,贫民区中凌乱的小巷到处充斥着一股腐败的味道。 康宁是第三次进入这条巷子,他信步走到中段推开虚掩的门板抬腿入内,看到已经扔掉了拐杖的罗鸣在房门口麻利地收拾箱子。 罗鸣抬起头见是康宁惊喜不已:“华哥,真没想到你还来!屋里太乱别进去了,我给你搬个凳子去。” “不用!拉起裤腿让我看看。”康宁蹲下仔细检查罗鸣的断腿,两分钟后满意地站立起来:“不错!再过一个月可以跑步了。” 罗鸣的父亲和母亲从房间里跑出来,老罗双手在身上擦了几下便上前紧握康宁的手,眼里全是感激:“小华你可来了,要是你明天来就见不着了,我也不知到哪去谢你这恩人啊!” 康宁微微一笑,将手轻轻抽出指着递上的皮箱:“什么时候起程?” “明天上午八点的车,先到成都再转火车去汉中。”罗鸣连忙回答。 康宁看了看罗鸣略微苍白的俊脸,见他刚剪了个发型显得颇为帅气,只是短了一节的右手紧缩在黑色衬衣的长袖子中。康宁对老罗夫妇说道:“离开这也好,这地方实在太乱。” “可不是?小鸣这孩子还直嚷嚷要去和以前的同事告别,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要不是你救了他一命又送医送药,恐怕现在都烧成灰了!这龟儿子,哪儿也不能去!”罗鸣的母亲大声呵斥起来。 罗鸣为难地对自己父母说道:“爸、妈,我只是想告别一下,酒吧里的兄弟姐妹一直对我都很好,前一段也不少来家看望我,这回离开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不打个招呼我心里过意不去……” “哪儿也不能去!”罗鸣的父亲显然是不想在临走前再出什么事,一口就打断儿子的话。 康宁看到罗鸣难过的神色,心一软转向老罗夫妇说道:“如果大叔大婶信得过我,就让我陪着罗鸣去吧,也让他了却这个心愿。我有辆车,开车去见一面打个招呼就回来,应该还是安全的。” “这……” 老罗和老伴对视起来,想到康宁的恩情和高明的医术就不好拒绝康宁的说情,老罗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儿子,只好向康宁点了点头:“有你陪着还差不多,不过得早去早回才行。” 康宁郑重地点点头:“老叔你们放心,我一定按你们的意思办。” 罗鸣高兴地走向康宁,伸出左手亲热地拉着康宁的手说道:“谢谢你华哥!不过酒吧八点才上班,我想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才去,那时几个值下半夜班的同事都会到,大家就齐了。” 康宁想了一下答应下来:“好吧,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左右我开车来接你。大叔大婶,你们收拾东西吧,我就先走了。”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康宁准时来到罗鸣家,在老罗夫妇担心的笑脸中和罗鸣并肩走出巷子,登上停在巷口的帕萨特从容离去。 罗鸣一面对康宁说着感激的话,一面快乐地打量车里温馨的装饰品,一个个毛茸茸的小动物形状的工艺挂件,让他欣赏不已。 “目的地”酒吧的位置在全市地势较高的矮坡顶上,对面就是人民体育场,周围有不少家酒吧茶楼。康宁开着车转过一个不算太大的弯道爬了半公里的坡,就来到酒吧门前的停车场,一面熄火驻车一面叮嘱罗鸣:“我在车上等你,快去快回。” 得不到罗鸣的答复康宁转头看去,只见罗鸣脸上的神色十分惊恐,眼睛紧紧盯着康宁这一侧的那辆墨绿色三菱V6越野车,嘴唇竟然微微发抖。 康宁看了一眼并排停在自己车子旁边三菱车,转头对罗鸣问道:“怎么了?” 罗鸣痛苦地回答:“这车是倪三得力手下麻钢的车,听说坦克死后麻钢最牛了,哪天晚上我就是被他们抓进这辆车带走的,估计他们还在酒吧三楼那个豪华包房里鬼混。” 康宁看了一眼四周,转向罗鸣平静地问:“你确定?” 罗鸣咬着牙回答:“确定!车号01688,烧成灰我都认识!” 康宁考虑了一下建议道:“这样吧,你别上三楼,就到大厅里和大家告别一下就算了,我在车里等你,十分钟够吗?” “够了。”罗鸣打开车门就要出去。 “慢点,站门口那小伙子你熟吗?”康宁叫住罗鸣指着门口的保安问道。 罗鸣看了一眼回答:“是我哥们,叫小东,华哥认识他?” 康宁摇摇头:“不认识,只是不想让他看见我,你等会把他也叫到大厅里好吗?” 罗鸣痛快地回答:“行啊,他肯定会跟我进去的,我下去了。” 罗鸣下车关上车门,走了约二十米远到大门口和惊喜的保安亲热地拥抱一下,就一起进去了。 康宁拉开手边尾箱盖的开关,慢慢下车走到尾箱后面打开箱盖,探头进去打开角落的工具箱取出几件小巧的工具,关上尾箱盖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了一圈,看到街道两旁三三两两的过往的行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自己,便回到驾驶室边上打开车门,戴上白线手套蹲下来装作拨弄点什么的样子,十几秒后看了一眼前后便快速滚进三菱越野车的车底,仰卧在地上抬起左手仔细摸索起来,找到要找的地方之后,立刻拿着工具快速操作起来。 五分钟后,康宁几无声息地回到驾驶室里关上车门,用车内的擦车布擦拭工具并有序地放到手枕箱里,这才擦去头上的汗珠拿出一片口香糖放入嘴里。 刚咬了几口,见罗鸣快速跑到车边,上车后立刻紧紧关上车门:“华哥快开车,有人通知我说麻钢那五个人不知为何,接到个电话就要下楼了,千万不能让他们看见我,求你快走吧!” 康宁也不说话,发动车子慢慢倒出停车场,把车开到酒吧斜对面四十米左右的树荫底下,调转个方向靠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明亮灯光下的酒吧大门口,随后对心神未定的罗鸣轻声问道:“那个被中间大汉捏了一把的美女是谁?” 罗鸣摇着头回答:“是淑仪,就是她跑下来通知我的,听说她学习成绩很好,只是她家里太穷估计没法读大学了!所以白天读书晚上出来挣钱吃饭,刚来打工几天就被麻钢这群畜生盯上了,说不定哪天被糟蹋了!妈个逼的,抓淑仪胸口的就是麻钢,老子无能啊!否则一定把这帮畜生都干掉!” 康宁看到罗鸣的左手紧紧握拳,微微一笑对他说道:“麻钢的车开走了,咱们也走吧。” 说完康宁就开车起步缓缓跟在三菱V6的后边,看到前面的三菱车不断加速下山,康宁嘴角轻轻翘起,对一边怀恨在心的罗鸣笑道:“前面的车下坡还开这么快,很容易出事的。” “撞死这帮畜生才好!马上就撞、下坡就撞……” 罗鸣恶狠狠地诅咒起来,让他无比惊讶的是,自己嘴里发出的诅咒未停,开到前面弯道的三菱越野车突然发出一声几乎听不到的闷响,接着失控地快速扭了个S形,猛然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接着剧烈侧翻起来,打了两个滚一头扎下十米深的路边高坎,发出一声更大的撞击声,被撞断的水泥电线杆也在此时因折断而砸下山坡,带起一阵阵闪耀刺眼光亮的电弧,整条道路的路灯以及两旁的建筑物的所有灯光随即闪烁起来,不久全都熄灭。 康宁从容地开车经过出事地点,看了一眼折断的电线杆子不慌不忙地往坡下开去。 罗鸣回过魂来,睁大眼睛看着康宁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大声感叹:“我的妈啊!还真撞了!” 康宁微微一笑认真地说道:“我等会就到警察那举报你,如果不是你不停地诅咒,他怎么会出事?” 罗鸣先是一惊,看着开完玩笑的康宁轻松地吹起了口哨,知道是康宁开玩笑也裂开了嘴,接着高呼了一声尽情宣泄此时心中的畅快之情,接着痛快地大笑起来。 就在两人坐车下到山脚进入闹市区的时候,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把两人吓了一跳,康宁分析估计是电火花点燃了泄漏的汽油而发生爆炸。 将罗鸣送回到家里,无比担忧的老罗夫妇才放心下来,罗鸣的妈妈还在捂着胸口,说半山腰传来的爆炸声把她吓坏了。 康宁笑了笑对老罗夫妇提出告辞,把扑到自己身上拥抱告别的罗鸣紧搂了一下,说声“保重”就转身离开。 门口灯光下,罗鸣看着手中从康宁背后沾上的潮湿尘土,心里感到非常不解,他想不通原本还是一身干净清爽的康宁,怎么会让身上沾染泥土的? 十五分钟后,康宁开着温馨的帕萨特穿过街道,在一片响彻夜空的消防车和警车的警笛声中缓缓驶入小区。不久,康宁就光着身子躺在家中舒适的浴缸里,一边吹响《小夜曲》一边揉搓满身的泡沫。 第105章 谣言四起 闹市区的一栋九层高楼外形时尚装修豪华,下面一层是个超市,二三层是泪江最大的证券公司租用的营业大厅,从第四层开始到第八层是泪江赫赫有名的江华集团的办公场所,第九层也是最高的那一层,则是董事长倪三一人独占的核心区域。 倪三名叫倪江华,这位年仅三十八岁的一方富豪长得极其普通,一米七一的身高不大不小的长脸,一对淡淡的眉毛下是一双纵欲过度时时都像刚哭过一场的小眼睛,略呈鹰钩形的鼻子下是两片发黑的薄嘴唇,尖下巴上的胡子也没有几根,要不是光亮整齐的背头以及全身上下的名牌服装挂件,人们很难相信,此人是个令黑白两道都极为忌惮的人物,晃眼望去倪三更像市场上短斤少两的鱼贩子。 体型偏瘦的倪三贪图女色性格暴躁,他很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全名,事实上除了官场上有数的几个大佬之外,也没有几个人敢叫他的大名,在家里排行第三的倪三喜欢手下称呼他为“三哥”或者“倪总”,但是如果有人叫他“三爷”他也不反对。 倪三的作风随着他财富的聚集也越来越飞扬跋扈,大街上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件事:有一次倪三到郊外踏春,十米外一个老农打赤脚走上田坎时,对走在前面的老活计喊了句“小心泥浆滑”,就被恼羞成怒的倪三下令痛打一顿,可怜的老农直到口吐鲜血昏倒在地,都还不知道为什么遭此飞来横祸。 此时,发泄了近半个小时的倪三仍然无比愤怒,对着一群垂头丧气的手下破口大骂:“草你妈个逼!老子养你们不如养猪去,锤子!坦克死完麻钢死,还连带四具烧焦的尸体,到底还要死上多少人你们才长记性?整天他妈逼的花天酒地寻花问柳,不见你们这群孙子有谁给我想想怎么赚钱,以后谁他妈再喝得稀里糊涂开车,老子就把他的手剁了喂狗!草你妈的,滚!全部给我滚!” 十几个小头目如获大赦般奔逃而出,倪三暴走了一圈感到精疲力竭,这才重重地坐在高靠真皮转椅上,点燃一支熊猫烟思考起来。 他实在难以接受接二连三的损失,一两架车报废倒是小事,坦克和麻钢的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坦克武艺高强粗中有细,可不懂为什么,一个疏忽就被人无声无息劫走一百万,最后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喝了个醉醺醺把车开进鱼塘里了,坦克这一死,让那辛辛苦苦勒索了两个月的保护费更难找回了。 麻钢虽然名字刚健,也没有坦克那么能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但麻钢除了好色这个弱点之外,无论出谋划策还是身体力行都是难得的人才,许多坦克甚至是倪三无法解决的事,经过麻钢的脑子就能想出几个妙招来,可如今麻钢竟然糊里糊涂死于车祸,这让痛失左膀右臂的倪三无比沮丧和失落,新人可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内线给倪三送来确切的车祸勘查结果: 经交警、刑侦和消防等部门严格的勘查取证,反复分析之后得出结论:一是这个型号的三菱越野车在设计上有致命缺陷,刹车系统的液压管安装位置极不科学,很容易因行驶而发生摩擦和挤压,从而导致管道断裂刹车失效,麻钢的车就是因此而失控的,内线送来的消息中包含权威汽车杂志刊登的两个相同车祸案例。 二是当时车内的五人都喝了不少酒,开车下坡的速度又太快,致使刹车失效后来不及转向一头撞在路边的电杆上,翻落高坎下又被断裂的电杆重重砸中车身,高压线产生的电火花最后点燃了泄露的汽油引发爆炸。 让倪三痛心的是,自己手下爱将麻钢没有坦克幸运,坦克的尸体虽然捞起来时已经泡得胀鼓鼓的,倒也还算得到全尸,麻钢就烧剩半截了,其他四个很有前途的小头目个个都四肢不全一片焦糊。 接连抽完三支烟,倪三提起桌上电话的话筒,快速按下一连串数字:“老大,是我。” “说吧。”传来的声音亲切和气。 倪三叹了口气:“我手下的大将麻钢昨晚开车撞电线杆死了。” “怎么又是车祸?里面有什么问题?” 倪三连忙解释:“不不!咱们插在里面的人两个小时前把事情都告诉我了,的确是酒后开车所致,另外一个原因是他妈的小日本害的,三菱车设计有缺陷,刹车失灵也是个原因。” 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显然有点生气:“我早就告诉过你,别买他妈的日本车你就是不听,那些车都他妈的是暴发户和做鸡的人喜欢玩的,上不了档次更没安全感可言,你他妈的现在少少也有七八千万身家,怎么也能算是富甲一方有头有脸的人了,还他妈的如此不长进!让我怎么说你才是……” “老大,老大,我听你的就是,回头就把公司里的日本车全换了。”倪三无奈地回答。 “这是小事,当务之急不能让咱们的底盘失控了,上次丢了一百万已经把你那张脸都快丢尽了,道上现在还拿你当笑柄你知道吗?从今天起,你要加倍小心!东西两边码头的人,很可能借机染指咱们的地盘,拿出当年你那股血性来,该杀就杀该砍就砍绝不能含糊!我开完会就回去,到时我再和你联系。” 倪三放下已经传出忙音的电话,痛苦地思索接下来的计划,他知道自从被劫走一百万之后,重庆、资阳等地的黑势力已经对泪江注意上了,如今外面谣言四起,说什么他倪三得罪了三路袍哥,又说他倪三内部四分五裂火拼不止,让多疑的倪三对自己的近千手下越来越不放心,加上手下两个得力干将的先后惨死,让他更为担忧起来。 想了几个小时之后,倪三毅然做出个重大的决定:风风光光地给麻钢五人办个隆重的葬礼! 倪三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的势力有多大,让黑白两道看看自己的决心有多足,同时也要让众多手下因此而感恩戴德齐心协力,把大家的心收回来了,再考虑提拔几个亲信,顶上坦克和麻钢的位置。 但是,倪三还不知道外面的传闻有多么利害,两天时间不到,整个泪江传出了五花八门的消息,有的说倪三惊天地动鬼神遭报应了;有的说倪三作恶太多峨眉、青城山上的高人下山了;也有的说是政府在暗中除恶;更有甚者编排出这样的故事:倪三发觉麻钢背着自己骑上了他五个娇滴滴的女人,因此倪三恼怒之下除去了麻钢…… 第106章 又见才女 三天来,整个泪江流传着这样一个新闻:黑道魁首倪三为麻钢等五个马仔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从火葬场到陵园排着一公里长的送葬车队,上千名道上的各路人马身穿清一色的白衬衣黑裤子,带着墨镜黑纱前往送行,吓得警方出动公安武警上千人前往维持秩序,生怕一个不小心黑帮火拼起来,就连泪江名寺古刹圣水寺和甘露寺等寺庙的上百个得道高僧,也在陵园挂帘竖幡做起道场。 萌萌下班回家就把手中的报纸递给康宁:“这是今天的报纸,上面有前几天车祸爆炸的报导。吓死人了,学校的老师们都说现在的黑帮太猖狂,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给那几个死于车祸的流氓举行盛大葬礼,警察也真是窝囊!” 康宁看完车祸报导放下报纸,上前抱住萌萌的腰亲吻起来,萌萌嗔怒地掐了他腰上一把:“花心萝卜!” 康宁也不在意低头就热吻起来,萌萌挣扎了几下也抱住康宁的脖子尽情回应。 五天前的晚上萌萌回来,听完康宁的道歉后哭得浑身无力卧床不起,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想开,从那天起,萌萌仿佛一下就成熟起来,对康宁更为关心体贴有求必应,除了几次问到苏芳的性情和长相之外,没有说一句让康宁为难的话,这让忐忑不安的康宁十分感激而又愧疚。 “饿了吧?晚餐做好了。”康宁轻声询问怀中的萌萌。 萌萌推开康宁:“真饿了,静姐呢?还在睡?等静姐醒了咱们再一起吃吧。” “嗯,听你的。” 康宁说完抱起萌萌走向一旁的卧室,轻轻把萌萌放在床上便轻柔地解开她胸前的扣子,萌萌抓住他的手摇摇头:“不行了,我今天才来那个。” 康宁伏在萌萌身上说道:“那么我不进去好了,让我亲亲你。” 萌萌急忙抓住康宁又再解扣子的手:“不行啊,你一亲起来我就受不了的,听话好吗?晚上我再服侍你。” 康宁刚要使坏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康宁坐起来掏出手机看是高青华来的,放到耳边就接听:“大哥,这时候打来电话,是不是要请我吃饭啊?” “哈哈,还让你猜对了,咱们今天去吃水煮鱼吧,就在上次去的那家南郊农家乐,我和小杜刚出来,用不用我开车接你?”话筒里传来高青华高兴的声音。 康宁回答:“好吧,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开车去就行。” 萌萌也没什么抱怨也就同意,只是要求回来早一点。康宁换上牛仔裤和休闲短袖,吻了一下萌萌就走出家门,开着帕萨特不久到达南郊农家乐,把车停在高青华的车旁琐好车门,走进那间独立的竹子小亭和高青华两人打招呼。 “快坐下吧。”杜建武给康宁倒上茶水。 康宁见两人情绪挺好便笑问道:“两位大哥今天有何喜事?” 高青华和杜建武相视一笑,杜建武也不瞒康宁笑着回答:“正是有喜事啊,哈哈,那两个作恶多端的家伙横死后我高兴坏了,以后不用再耿耿于怀束手无策,所以今天由我做东吧。” 康宁看了高青华一眼转向杜建武:“刚才我刚看过报纸,说是意外车祸,我修车那段日子还特别查看过三菱越野车液压系统的布局和结构,发现其中至少两种型号三菱车的确存在很大问题,记得汽车报上也曾有过这样的报导,后来没见什么动静,估计是三菱公司花钱瞒住事实了。” 高青华叹道:“这个问题不解决始终是个隐患,咱们部队里几乎都用三菱越野,我很担心在高强度的使用下出问题,明天我得打个电话回去跟老团长说说这事。” 上完菜三人喝了一杯就吃起来,这里的水煮鱼味道还真是不错,三人吃得不亦乐乎。不久,一个上菜的美丽高挑的女孩引起了康宁注意,女孩离开之后,康宁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杜建武眼尖,对着康宁就是一顿挖苦:“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还不满足,平时一副老实本分的秀才样,看到漂亮姑娘就色迷迷地露出本性了。哈哈,我也喜欢,你看这姑娘细皮嫩肉高挑挺拔,要胸脯有胸脯要屁股有屁股,啧啧,就是只能看不能动啊!” 康宁回过头,红着脸对笑得怪异的高青华和杜建武说道:“这姑娘我认识,杜哥,你还记得那个被剁了一只手的罗鸣吗?” 杜建武收起笑容:“记得,这小子很久不露面了,不知道他伤好了没有?怎么?和刚才那姑娘有关系?” “有点关系,我替罗鸣到酒吧请假的时候见过这女孩一面,只是没想到她离开酒吧跑到这里干了。”康宁没有说实话,但在酒吧见过这女孩却是事实。 杜建武点点头:“难怪你这样,说实在话,这样漂亮的姑娘,如果长期在酒吧那种地方非常危险,搞不好就学坏了。” 高青华很相信康宁的为人,只是觉得卢静如今挺着个大肚子,康宁也会和自己当时一样憋得难受,于是开起了康宁的玩笑:“估计是小华闲得慌了吧?哈哈,这没什么,漂亮女人谁都愿意多看两眼,刚才女孩来上菜我也是看了又看,对吧小杜?” 杜建武会心地哈哈一笑,这时女孩又再端着一盘子素菜走进亭子,康宁看到她美丽的脸上一片潮红,略微细长的明亮眼睛显得无比羞涩,显然是刚才高青华的话让她听到了。 康宁和蔼地对女孩说道:“你叫淑仪吧?” 女孩一听惊讶地看着康宁帅气的脸,心里扑扑直跳:“这位……这位先生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康宁微微一笑:“我是罗鸣的朋友,上次在酒吧见过你一面,听他说你学习成绩很好,这次高考感觉怎么样?” 淑仪这才明白过来对着康宁嫣然一笑,但想到康宁问起的高考事情,本来还是顾盼生辉的眼睛暗了下来:“考是考了,估计很难上的成大学……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看着淑仪婀娜的背影,杜建武颇感意外地看着康宁,脸上写满了不愤和沮丧:“你小子真认识,我服了你了,总认识些百里挑一的姑娘,我干嘛就没这运气啊?老天爷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高青华和康宁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和愁眉苦脸的杜建武碰了起来。 第107章 出手再不留情 吃完饭已过晚上九点,康宁和高青华、杜建武驾着车一前一后返回市区,康宁从后视镜中看到高青华的微型车转过另一个方向,于是在前面的街口拐了个弯再次开往南郊。 刚才席间淑仪又到来两次,她飘向康宁的眼神温柔羞涩,总是看一眼就急忙转移方向,随后礼貌地告辞离去。康宁想起罗鸣的感叹,再看到淑仪眼里的忧郁心里一动,他想好好帮帮这个美丽的女孩,让她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康宁将车开到距离农家乐大门斜对面约三十米远的公路边停下,发现农家乐正好打烊,员工们三三两两推着自行车络绎出来,只是没有看到淑仪的身影。康宁又再等了十分多钟,看到农家乐的胖老板将大门徐徐关闭,心想淑仪也许提前回家了,遗憾之下康宁只好发动车子,开到前方五十多米的较宽路段调转车头,慢慢向市区返回。 经过农家乐院子前面的竹篱笆时,康宁下意识地向里扫了一眼,突然发现二十多米深的那间单独房屋前的昏暗路灯下,两个男子正在拉扯一个拼命挣扎的女人,那女人的身影很像淑仪。 康宁没有任何犹豫,停下车立刻钻出车门几步来到围着院子的竹篱笆下,扳着根结实的木桩一个翻身越过一米八左右的篱笆墙,大步向小屋前的三个人走去,两个三十岁左右的施暴男人没想到会有人跳进来破坏自己的好事,松开抓住淑仪的手一起向康宁迎上来,眼里满是怒气和杀气。 康宁看了看蹲着地上痛哭的淑仪,知道不断挣扎又惊又累的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她身上被撕开的白衬衣只剩下两截袖子和几根布条,已经无法遮掩她那丰满而又苗条的白皙身躯,就连乳罩也被扔到地上踩得很脏。 康宁发怒了,紧皱的剑眉下精光闪闪的眼睛,让两个来势汹汹的汉子警惕地停下脚步,右边稍矮的壮汉斜着眼看向康宁:“哥们,这女的和咱们说好了,两千块钱开苞,你要是识趣就走远点,今天老子心情好不想难为你。” 这时四十多岁的胖老板匆匆跑来,拦在康宁和两个汉子的中间,显然是怕两个汉子把事情闹大:“两位爷给我点面子吧,千万别在这闹腾起来,我一直以来没有不孝敬两位的时候,要啥我给啥,出来混大家都不容易啊!” 胖老板随即转向康宁,上前粗鲁地推挤起来:“你赶快走吧!这事哪是你管得了的?不走的话你这小命保不住不说,到时就连累我的知道吗?快走快走!” 康宁的手轻轻一架,就让老板无法推动分毫:“告诉我,是你把姑娘卖了还是他们两个说谎?” 淑仪捂着胸部跑到康宁身后痛哭起来:“我根本就不同意,他们不让我走要逼我,呜……” 稍矮汉子不耐烦了:“你有种,你是倪三的人?” 康宁一听警觉起来:“你又是哪路神仙?” 稍矮汉子不屑地说道:“哼!别以为你们搞了个风光大葬就牛逼哄哄的,在老子眼里狗屎都不如,实话告诉你,我家少爷是自贡潘家的,在这川道上还没人敢伤过咱们面子,识趣的把女孩留下滚吧,下次别让我看到你这小白脸。” 稍高的阴狠汉子早已不耐烦,他冷冷地瞪着康宁,随即对稍矮的汉子不满地吼道:“小俊,你腰下那基巴没带出来?” 老板见状立刻倒退着快步离开,嘴里不停地劝稍高汉子:“潘爷你行行好吧,你老人家上上下下一年多来我从未有怠慢过啊!我再给你出去找几个闺女来好吗?潘爷……” 稍矮的汉子终于抽出了一把怪异的匕首,蔑视地看了一眼吓得跌坐在一旁的老板,随即迅速上前刺向康宁的小腹,康宁早有防备,脚步微转侧身避过刀锋,右手狠狠抽打在他的脖子上,左手紧扣住他握刀的手腕全身横跃,一个三百六十度翻身潇洒地落地,只听一阵骨骼关节的爆响,这汉子已经捂着断了三个关节的左臂,倒在地上痛苦地嚎叫起来。 姓潘的汉子惊慌失措来不及拔出腰后的枪,就被鬼魅般滑到身侧的康宁一脚结结实实蹬在膝盖外侧,膝关节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后,此人的左腿竟然从膝盖处折断,整条腿形成个向外的九十度形状,一声哀嚎之后,姓潘的恶棍轰然倒地痛昏过去。 老板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竟然毫无反抗之力,转眼之间就被这斯文后生打倒在地,他一口气尚未接上,让他触目惊心的一幕接踵而来。 只见康宁走到满地打滚的恶棍身旁,一脚踩住他的脑袋,迅速弯腰挥出一掌,“嘭”的一声重重击打在他耳背到后脑之间,凄厉的惨叫声嘎然而止,康宁回到昏倒的恶棍身边如法炮制击出一掌,这才走到老板身前停下。 “本来我不想对你手下留情的,但看你还有一点良心,今天就放过你,起来吧。”康宁冷冷地说道。 老板浑身不停地发抖,哆哆嗦嗦还没站直,就感到脑袋如同被车撞了一般随即失去知觉,整个人飞出两米滚动几圈,软软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晕了过去。 康宁走近早已吓坏了的淑仪问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人吗?” 淑仪抖了一阵结结巴巴地回答:“还……有两个……” “在哪?”康宁轻声问道。 淑仪用颤抖的手指向三十米远的那间房子:“在那……两个师傅……他们都喝醉了……” 康宁想了一下快步走到那间房子推门看了看,很快返回仔细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乳罩和碎布条小心塞进裤兜里,转了两圈确信没有在水泥地上留下什么物品之后,立刻横抱起淑仪飞快走到大门后,用脚勾起横置的门栓,再用脚尖顶开大门闪身而出,快速奔向自己的车,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将淑仪塞了进入,关上车门立刻绕到另一则开门钻进驾驶室,发动车子加速离开。 康宁把车开到市中心的夜市街口靠边停在树阴下,转向淑仪微微一笑:“坐在车里等我一会,我给你买件衣服就回来。” “那几个人死了吗?”淑仪惊慌地问。 康宁微微一笑:“估计没那么容易死,但是很可能他们都记不得今晚的事了。别胡思乱想的,乖乖等我回来。” 渐渐平静下来的淑仪,呆呆看着挡风玻璃外康宁挺拔的背影走进成衣行,这才低头看着自己几乎赤裸的上身,连忙手忙脚乱地扯过仅剩的几块巴掌宽的布条捂在微微上翘的丰满乳房上,一张俏脸顿时变得通红,捂了一阵她突然想起,一路上自己好像早已忘了捂住胸部,说不定人家早就看够了。 想到这,稚嫩的淑仪情不自禁把头深深埋在胸前,惊慌之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的跳动声,感觉心口一片滚烫。 第108章 代价 康宁提着个购物袋回到车里,单手递给淑仪随后将头转向另一则,以免让近似赤裸的淑仪难堪:“将就穿上吧。” 淑仪慌乱地接过白色购物袋,拿出里面的一件白色圆领短袖T恤匆忙套上,穿好后发现袋子里还有一件白色蕾丝乳罩,这才记起了什么,看了一眼一直望向车外的康宁,淑仪又再脱下T恤穿上乳罩,接着快速套上T恤,红着脸整理一下头发这才偷偷转向康宁。 “好了。”淑仪说完难堪地低下头,双手放在身前不停地揉搓着。 康宁转过头上下打量一眼,对她微微一笑:“还行!好了,我送你回家吧!你住哪?” 淑仪小声回答:“就在刚才咱们离开的农家乐斜对面不远,走进右边小路两里多,到村口就到我家了。” 康宁一愣,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先在前面等我一会,咱们现在坐的这辆车我得还给人家,我把自己的车子开出来再送你回去,好吗?” “嗯。” 康宁开车拐上左边的食街,在那家熟悉的白砍兔店前靠边停下,叫上淑仪一起下车走入店内:“大叔,麻烦你拿一壶茶水一碟白砍兔,再上两个凉拌菜。” 老板看到许久不见的康宁高兴地招呼起来:“好咧!小兄弟最近挺忙吧,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了,唷!这位水灵灵的姑娘是谁啊?” “我妹子,大叔你招呼她一会,我去去就回来。”康宁示意淑仪坐下后快步离开。 康宁开着车进去小区正好是晚上十一点半,他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径直开回自家楼下车库,将车放好锁上车库门。 康宁等旁边单元的一对夫妻走进楼梯之后,敏捷地绕过公寓楼的墙脚,一面贴着那排一人高的冬青树慢行一面四处观望,随后快速接近围墙一个跳跃熟练地翻身而过,落地后很快走上阴暗的小路,大步向自己的吉普车车库赶去。 二十分钟后康宁开着重庆牌照的吉普车停到食街路口,下车走到那家小店在淑仪身边坐下,看了桌上原封不动的三碟菜对淑仪说道:“吃吧,我也饿了……大叔,来瓶啤酒吧!” “好咧!” 老板麻利地拿过瓶啤酒,小心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淑仪不敢直视康宁,微微摇摇头细声说道:“我吃不下。” 康宁给淑仪倒了半杯茶水,再用小勺子给她盛上半勺兔肉放到她面前的碗里:“少吃点,味道不错。对了,你高考成绩如何?打算填报什么学校?” 淑仪没想到刚刚把两个恶人打得如此凄惨的康宁,此时会如此文质彬彬地问起自己高考的事,给她带来的反差实在太大,她情不自禁地看着康宁英俊的笑脸,鬼使神差之下随口就怯生生地说出自己的情况:“我父亲四年前病死了,欠了人家许多钱,哥哥在温州打工两年都没有回来了,母亲在家种地,我家里条件不好,估计这书我读不成了,想早点出来打工为家里分担点负担。” 康宁放下手中的筷子,小声对淑仪说道:“我在上海读书时,班里有位女同学当时也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但是她很争气,咬着牙上了大学,她成绩很好也很努力,成为我们班三个获得甲等奖学金中的一个,她利用空余时间给人做家教,放假了留在学校勤工俭学,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被保送到美国耶鲁大学深造,她前年还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每年获得四万美金的奖学金,估计明年她就博士毕业回国了。所以,我希望你别放弃。” 康宁的话给淑仪的触动很大,看到她眼里闪耀着希望的光芒,康宁适时加了把火:“我听罗鸣说你成绩很好,应该不会比别人差,只要你有信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淑仪感激地看着康宁:“我也很想读大学,考完出来估分后,老师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也许是全校前三名,可是,可是……” 康宁和蔼地一笑:“没有可是,关键是你有没有信心!好了,快吃吧,吃完送你回去。” 淑仪心中希望大增,一时竟忘了刚才经历的危险,拿起筷子默默地吃起来。康宁喝完一瓶啤酒淑仪也吃好了,付完账康宁和淑仪并肩离开小店,不一会走到停车处上车离开,不紧不慢向南郊开去。 “淑仪,我姓吴叫吴小华,在一家汽修厂工作,你姓什么我还不知道呢。”康宁一面开车一面和淑仪聊起来。 淑仪似乎已经接受了康宁:“我姓姚,小华哥,你念的是哪所大学?” 康宁笑着回答:“上海医科大,哈哈,也许你会问怎么我不做医生吧?我不是不想做医生,而是喜欢玩车和修车,所以就改行了。你呢?喜欢什么专业?” “老师说我外语挺好,让我报南京或者洛阳的外国语学院,老师说这两所学院不但不用交学费,每个月国家还有补助,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我就读军医大学,否则家里没钱供我上大学。”淑仪说完低下头,难过地拨弄自己的修长手指。 康宁听完微微一愣,他非常清楚淑仪所说的外国语学院是什么性质的学校,想到身边这个美丽羞涩的女孩,要是真上了那两所大学的其中一所,将会非常有趣。 康宁想了一下,仿佛不在意地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何那人说花两千块钱买你?” 淑仪沉默下来,好一会偷偷擦去眼角的泪花低声回答:“我妈当初为给我爸治病,一直欠那老板两千块钱,老板是咱们村里的人,他哥哥是咱们村长,他见我家没钱还他,就逼我妈要我到他那农家乐干活还债,谁知我刚去不到一星期,他就……他就……” “我明白了!” 康宁温和地打断淑仪的话,看到不远处建在一片宽阔鱼塘中的农家乐,此时还是静悄悄的没人发现异常,于是就向淑仪问道:“快到了,是这条小路吧?” “嗯,就是这条路,进去不久就到我家,我家在村口。”淑仪担心地望着农家乐好一会,才将头转到小路上的方向。 进入小路康宁减慢车速,对淑仪谆谆叮嘱起来:“淑仪,今晚发生的事情绝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一个字,明白吗?” “嗯!可是……要是有人问起我该怎么办?”淑仪担心不已,惊慌的秀眼紧盯着康宁。 康宁笑着安慰她:“这好办,我看到你的那些工友离开时大约十点左右,你就说自己十点过不久收拾清楚就离开了,要是再问你,你就说到夜市买了身衣服,然后就坐出租回来了,其他什么都说不知道,记住了吗?重复一遍让我听听。” 淑仪结结巴巴重复了一遍,康宁不满意让她再重复一遍,直到三遍之后康宁才笑着说道:“对了,就这样!别慌张,没人难为你的。唷,村口到了,是这家吧?” “是的。” 康宁缓缓将车停下,明亮的月光下路边左侧十米外是一间低矮瓦房,残破的矮墙里面停着的一辆男式摩托车让康宁有些疑惑,康宁转头望向副座上的淑仪,见她定定坐着不动,看着自己家门的眼睛里满是眼泪,脸上的神色也十分复杂。 第109章 世间多少不平事 康宁从兜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淑仪:“别哭,如果你信得过大哥的话,就告诉我这么回事?谁在你家里?” 淑仪剧烈地摇摇头,捂着脸无声抽泣。 康宁想了想开门下车,小心地接近淑仪家的大门,哪知刚进入院子,屋里传出的男女干事的喘息声,让听觉灵敏的康宁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看门前的摩托车,摇摇头转身回到车上,将车开出三十多米在大榕树下调转车头,随后将车开出村子,越过淑仪家八十米左右找了个宽敞的路面停下,熄火后关闭车灯。 月光下四周一片寂静,耳边不时传来夏虫的叫声和蛙鸣。 无比压抑的康宁叹了口气,轻轻将纸巾塞到不停抽泣的淑仪手里,刚刚经历欺辱不久的淑仪实在无法承受心中的悲伤,扑到康宁怀里放声大哭:“小华哥,我好恨啊……但我怎么能怨我妈啊……” 康宁搂着她娇弱的身躯,轻轻拍着她柔美的背低声安慰:“别难过了,淑仪,告诉大哥吧,大哥一定想法子帮你!” 淑仪哭了好一会才好受些,她伏在康宁的怀中哽咽地将详情告诉康宁:“那辆摩托车是村长的,我妈为给我爸治病一直欠着他八千块钱,几年来怎么也还不完,去年秋天,他……他强奸了我妈妈,那时我住校也不知道,回来看到我妈总是流泪就问她,我妈胆子小不敢声张,就一直骗我说心里不好受,我以为家里太苦,我妈想起我爸心里难受,就安慰几句也没在意,直到……呜——” 康宁抱紧泣不成声的淑仪不断安慰她,好一会淑仪才接着说道:“春节放假回家的第三天晚上,我刚刚睡着那畜生就摸进来了,我感到身上衣服被人解开就爬起来,看到那畜生之后我拿起锄头要打他,我妈哭着拦住我,随后跪在那畜生面前求他放过我,那畜生很霸道地对我说,一是马上还钱,二是拿人来抵债,不然就让我家生不如死!我看到这个样子终于明白我妈为什么时常哭了,跑出家门后想去告他,又怕我妈从此再也见不了人了,所以我就一直住校一直逃避,白天拼命学习晚上出去打工挣生活费。高考完学校不让住了,我没办法只能回来……小华哥,我真的很怕啊!我好担心哪天睡着了就被那畜生糟蹋了啊……” 康宁怒火万丈,推开车门大步下车,淑仪却死死抱着康宁的脖子不放,任由他强壮的脖子将自己拖下车来。 凉风一吹康宁冷静下来,他紧紧抱住痛哭的淑仪,在她耳畔沉声说道:“淑仪,你放心,这仇大哥替你报,只是你一定要好好上学,什么是都别管交给大哥就是,来,擦擦泪别再哭了。” 淑仪见康宁不再冲动才慢慢松开手:“大哥,我答应你,可你不能为了我家进监狱啊!我不让你报仇,等我得到录取通知书了我就去告那畜生,我绝不能让他再欺负我妈妈了!” 康宁爱怜地轻轻拂去淑仪脸上沾满泪水的秀发,看着她无比伤心的娇弱颜容心痛不已,康宁双手捧着淑仪的脸和声问道:“那畜生不会在你家过夜吧?” 淑仪难过地摇摇头:“他总是连夜就走,我想他也怕村里人发现的,只是他家势大,几个儿子又横行霸道的,村里人谁也不敢得罪他们家。” “好吧,等会我送你回去,等农家乐的事情过去之后,你就立刻打电话给我,我在市里租有套空房子没人住,你就暂时住下吧,顺便温习一下功课也好,等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咱们再说好吗?” 康宁一直捧着淑仪的脸,看到淑仪答应下来便温存地对她声声叮嘱:“这两天特别要注意安全,冷静下来遇事不惊,明天该上班的时候就去上班,有人问你什么,你就按我教你说的那些话回答,千万不能因为慌乱而让人抓住把柄,否则就连大哥我也有危险!回家后,要是有人想欺负你,就跑出来给我打电话,等会我把手机号码给你,记住了吗?” 淑仪感激得再次流泪:“记住了,我绝不会让人看出来的!小华哥,你……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康宁用指尖轻轻抹去她的泪水:“因为你是个好姑娘,一个善良的很有前途的美丽姑娘!好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吧。” “嗯!” 康宁从车里拿出支签字笔,翻开淑仪的袖子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上面,然后搂着淑仪漫步往她家走去,淑仪紧紧抱住康宁的腰生怕一松手他就飞走了似的。 两人来到淑仪家的路口,那辆摩托车已经不在,康宁用手做了个噤声的示意,指指家门向淑仪点点头,淑仪松开搂着康宁的双手走出两步,再次回来抱住康宁的脖子,感激地吻了他一下这才不舍地离开,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家门。 看着淑仪进家关门之后,谨慎的康宁身形一晃鬼魅般地飘移起来,很快就无声无息蹲在淑仪家的窗户之下,听淑仪和她母亲说了几句话,再三确认屋里没有第三个人之后,康宁这才放心离开。 开车经过农家乐门口的时候,康宁发现院子大门还是开着一条缝,院子里一片寂静,显然是还没有人发现三个倒在地上的人,只有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潜回家里,义愤填膺的康宁洗完澡久久无法入睡,二十几年来一直呆在都市中过着平安幸福生活的康宁,根本无法想象脑子里一直是风景秀丽民风淳朴的农村,竟然也有如此的艰辛和残酷,以前在报刊杂志上看到的有关社会底层人们的各种遭遇和苦难,从没有让他象今天这样,生出如此刻骨铭心的共鸣和清晰的认识。 从自己无端被伤害,到权势者的刑讯逼供,再到亡命天涯以及王叔的惨死,其中包括荔波瑶民被盘剥时的无奈感慨、风味羊肉馆老板的逆来顺受、罗鸣被断手断足的惨状以及淑仪母亲的含冤忍让……这一切的一切世间不平之事,让历经磨难的康宁明白了许多道理,他知道自己杀掉的那些人根本就不足同情,哪怕再杀十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含愤出手,虽然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也不能通过越来越坚韧冷酷的杀心改变这个世界,但是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拯救出一些善良弱小的人,他就会义不容辞地坚持下去! 卧室里,两个善良美丽的对康宁的这一切还蒙在鼓里的女友,此时正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忧愤失落的康宁独自进入厨房,抬出一箱啤酒放到餐桌上,用指头揭下瓶盖对着酒瓶默默喝起来,直到十二瓶啤酒全部喝干,这才醉醺醺地伏在餐桌上。 第110章 兄弟的质疑 萌萌起床之后,发现康宁不在自己身边,走到卢静的卧室推门而入,发现正在穿拖鞋的卢静也是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 萌萌着急地问道:“静姐,你知道那家伙一夜不归上哪去了?” “不会吧?一直以来哪怕再晚他也回家的。”卢静站起来对萌萌说道:“是不是跑步回来正在洗澡啊?” 萌萌拍拍脑门:“哎呀,我忘了,这就去看看。” 萌萌快步走向浴室,经过饭厅时发现康宁伏在餐桌上睡得很沉,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十二个空瓶,刚要上前质问随即停下脚步,脸上生气的神色转为深深的爱怜。 萌萌知道康宁从未如此喝过酒,想起康宁的身世以及他身上无法卸去的沉重压力,萌萌的眼睛逐渐朦胧。 她轻轻过去小心收起酒瓶,然后搬张椅子静静坐在康宁身边,满怀柔情地看着他帅气的脸庞。卢静走过来见此情景也随即坐下,两个美丽的女人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心爱的男友。 感观灵敏的康宁悠悠醒来,看到身边的两个女友脸上的表情就歉意地笑了笑:“我喝醉了吧?昨天我和高大哥还有杜哥分手之后,接到家里的电话心情不好,怕影响你们休息就在外面闲逛了一阵子,回家后就想喝点酒好睡觉,没想到在这睡着了。” “十二瓶都喝光了还说只喝点酒?”萌萌指着墙脚那堆空酒瓶不满地说道:“以后有心事就告诉咱们好吗?不要再这样喝酒了,让人心里难受!” 康宁摸摸她的脸:“听你的,以后不这么喝了。静儿,感觉如何?” 卢静轻轻抚摸着肚子甜甜一笑:“挺好的,孩子会踢人了。” “真的?呵呵,太有意思了,我摸摸!”萌萌高兴地把手放在卢静的大肚子上。 康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便开始做早餐,卢静和萌萌说笑一会也先后去洗漱,两人忙完康宁的煎蛋和牛奶等早餐已经做好,和两人交代一声康宁进入浴室,一面刷牙一面往浴缸里放热水,随后关上门美美地浸泡起来。 午饭后,卢静也开始了正常的午睡。康宁步行来到自己租车库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负责出租房屋的那位胖大姐,交上一千元之后租下了一套二楼东边的两室一厅三个月,在胖大姐热情的帮助下,康宁很快把这个临时居住的半旧房子打扫干净,看到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床和几张旧椅子,康宁开着车到旧货市场买下一套八成新的家具和一个165升的二手冰箱,加上一些简单的厨房用具,租了辆小货车叫上两个工人就赶回食品公司宿舍。 一切做好已是下午四点半,康宁锁上门离开新租的屋子走到小区外的市场,买上两天的肉类和蔬菜就返回家中。 刚把晚餐做好,高青华的电话来了,康宁微微皱眉提起手机:“大哥,今天又请我喝酒啊?” “喝死你!下来,我在你楼下,有事找你。”高青华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康宁和卢静交代一声就离家下楼,看到高青华坐在杜建武的捷达车上向自己招手,康宁只好钻到后座上,尚未关起车门杜建武已经开动车子向小区外驶去。 康宁知道情况有异,一出小区就开玩笑地问道:“两位大哥要绑架小弟啊?” 两人也不回答,一直把车开到鸿运酒楼停车场,将车停下后示意康宁下车,高青华一把抓住康宁的手,走进酒楼上到二楼最里面的包间,杜建武锁车后也紧随而来。两人随意点完菜就让出去的服务员关上房门,齐齐盯着康宁一句话也不说。 康宁不解地笑道:“两位大哥怎么这副模样?吃错药了?” 高青华长叹一声随即严肃地问道:“小华,这没外人,老实告诉我们那三个人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三个人?我做什么了?”康宁惊讶地问道。 “别废话!农家乐里面的三个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是不是你出手的?”高青华提高了音调,两只虎眼咄咄逼人。 康宁摇摇头:“大哥,我真不知道你说些什么,如果你有什么事怀疑我的话,不如就带我去和你说的什么三个人对质,见面不就明白了吗?省得也让我疑神疑鬼的。” 杜建武哈哈一笑,转向高青华说道:“怎么样?我猜的不错吧?这家伙绝对不是个善类!什么叫滴水不漏?看看他就明白了!” 康宁心念一动,摇摇头站起来,对高青华和杜建武惋惜地说道:“做兄弟做到这份上已经差不多了,没有信任什么都没有了,对不起了两位,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按正常手续来办,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谢谢二位一直以来的关照!” 杜建武想不到康宁有着一着,坐在那里不知所措,高青华快速站起伸手就要抓住康宁的胸口,哪知康宁毫不相让,右手抬手一托左手闪电般切向高青华的腰腹,高青华后退半步抬腿前蹬的同时,左拳如风直捣康宁面门,康宁横移半步避过重重一脚,左掌变爪稳稳勾住高青华的有力左腕,右手无声无息切向高青华咽喉,高青华大惊之下不顾自身安危,右拳带出风声扫向康宁的脖子,康宁只好变掌为爪再次抓住高青华的右腕,两人肩膀相靠一动不动地僵持起来。 杜建武看得如痴如醉,高青华和康宁的招数一来二去快如闪电猛如雷火,如此高水平的较量,竟然在两个呼吸之间险之又险地结束,让第一次见识康宁武功的杜建武钦佩不已。 这时高青华瞪着康宁恶狠狠地说话了:“再不松手,信不信我吐你一脸吐沫?” 康宁大吃一惊连忙松手后退,他还真怕高青华做得出来,离开高青华三步距离之后康宁无奈地摇摇头:“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服你了!” 杜建武哈哈大笑,双手得到解放的高青华也不好意思地坐下来,一面揉搓着疼痛的手腕一面瞪着康宁:“你再不老实坐下,老子可要拔枪了啊!” 康宁只能无奈地重新坐下来,这时两个服务员敲门进来摆上酒菜,杜建武将他们打发出去说不许打扰之后,给三个酒杯都倒上酒:“小华,那三个人现在都成植物人了,你说的对质有个屁用!唉——我长这么大,也只是听说过还没见过如此阴柔准狠的掌力,咱们今天不说是你干的,只是向你了解一下,能将人脑子打坏而外边看不出来的,究竟是哪家的功夫?” “你看人家杜哥多有风度?哪像你,连吐口水伤人的话都说得出来?”康宁看着气鼓鼓的高青华挖苦起来,也不管高青华冒出火来的凝视,轻松转向杜建武微微一笑:“杜哥太看得起小弟了,小弟也从没见过你所说的那种掌力,但是如果说击碎颅骨许多人都能做到,要是不伤颅骨而能击伤脑子,我估计只有八卦掌和武当绵掌的几个有数名家能够办到,我曾听我父亲提起过,就算是最聪明最有天分的习武者,至少也需要三十年的功力才能勉强做到,不信的话你可以向你们内部的北京方面打听一下,估计很快就明白的。” 高青华和杜建武听完康宁的话,相互间疑惑地对视起来,最后高青华对康宁说道:“小华,虽然咱们知道你刚才说的是实情,但是咱们不能不怀疑你,据我所知,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做到伤人无痕,小杜从几个方面分析也对你产生怀疑,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中午小杜私下问了一下昨晚那个漂亮的服务员,她是最后一个走的,一提到你吴小华的名字她就非常紧张,好在小杜没有声张闭上眼就放过她了。” 杜建武微微一笑:“要是那两个通缉犯醒着,我可能还能立功呢!呵呵,算了,咱们不提这事了,那两个家伙可是道上的狠人啊!连杀人家十几口人,拒捕时又伤了四名干警,通缉了三年终于找到了,可是成了植物人,我现在也不知这糊涂案子怎么写结案报告?来,喝一杯再说。” 康宁这才放下心来,又再回复原本从容淡定的微笑,一个劲和两人碰杯灌酒。 高青华喝到一半拉开架势,总结刚才自己被动的原因,康宁也不藏私,上前将两个步法演示出来,再让高青华结合心法略作考虑,高青华立刻领悟到其中精妙之处,大喜之下和康宁连干三杯,让一旁的杜建武羡慕不已。 康宁看在眼里,让杜建武也和自己比划了两下,明白他的特点之后,康宁将三式精妙的擒拿手传授给他,让如获至宝的杜建武对康宁的慷慨感动不已。 第111章 善意的谎言 第三天上午,一直暗暗担心的康宁终于接到淑仪的电话。尽管淑仪没有说得太多,但康宁还是从淑仪犹豫的语气中猜到点什么。 康宁驾车去了一趟银行,随后直接开往南郊,路过那家倒霉的农家乐时,康宁发现贴着封条的大门紧紧关闭,宽大的院子里连土狗都不见一条。 拐进村子,在那棵大榕树下掉个头,康宁把车直接开到淑仪家连接村道的路口,榕树下几个闲聊的老太太感兴趣地看着康宁的吉普车,见高大的康宁大步走向淑仪家门的时候,全都兴致盎然地引颈观望,或许在为单调的老年生活寻求点谈资吧。 淑仪听到康宁的吉普车声音早已等在门口,长及腰际的秀发如瀑布般自然而然轻轻飘逸,稚气未消的鹅蛋形俏脸上浮起两朵红云,身上一套洗得发白的紫色碎花连衣裙,丝毫没有影响她恬静中蕴涵灵动的气质,相反还衬托出别具一格的古典之美,明澈的秀眼中含着羞涩和期盼,甚至还有冲动与抑制相映的复杂情感,微微张开的嫣红小嘴仿佛欲诉难言令人垂怜,端正挺直的瑶鼻尖上密布一片细细的汗珠,整个人斜倚在斑驳的门框上,犹如一幅怀旧的工笔仕女图,一时间竟让免疫力已大大增强的康宁看呆了。 “小华哥,进来坐。”淑仪后退半步给康宁让出空间。 康宁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对淑仪莞尔一笑:“你妈妈在家吧?” “嗯,在屋后忙呢,她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腼腆的淑仪给康宁搬来张高凳,就转身入内估计是通知她妈妈去了。 康宁四顾一圈,对低矮简陋的寒酸屋子暗自摇头,站起来把裤兜里报纸包着的三万块钱取出,小心放到堂屋中间靠墙的香案上,回到原位刚坐下,就看到淑仪拉着她妈妈的手从里面走来。 康宁连忙站起:“阿姨好!” 淑仪的妈妈有些慌乱地扯了扯蓝色围裙下摆,话音也不高:“坐坐!家里乱糟糟的,你别见怪啊!” 康宁说声谢谢暗自叹息,这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个子不高体型消瘦,眼中已经没有了自信和乐观,额头和眼角过早出现的密密皱纹,似乎铭刻着她的艰辛和苦难,苍白紧绷的脸上失去了大多鲜活的表达功能,显得僵硬和麻木,唯独直直的鼻子和柔和的下巴,让人从中联想到她曾经的美丽。 康宁客气地问道:“阿姨,我的身份淑仪跟您说了吧?还有淑仪的打算您有什么看法?” 淑仪的妈妈眼神一暗,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回答:“我听她说了,至于她的打算,我实在没有办法帮助她,咱们家太穷,供不起她再上学了,还是留在家里帮点忙吧。” 康宁理解地点点头,转向淑仪问道:“淑仪,你呢?改变想法了吗?” “不!我要上学,而且还要上尽可能好的大学!我在家帮不了什么,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说不定一两年后被迫嫁人了,妈,你还不是和现在一样?还不如让我出去闯闯,或许能闯出个新天地来。”淑仪的决心十分坚定。 淑仪的妈妈不说话,低下头看着不断摩擦地板的左脚,消瘦的双肩微微颤动。 康宁见状心情沉重,他对淑仪勉强一笑,转向淑仪的妈妈说道:“阿姨,我能体会到您的难处,但如果淑仪放弃这个机会,就等于放弃人生中的一大希望,因此,我个人还是赞成淑仪的想法。” 看到淑仪的妈妈痛苦地抬起头,康宁摇摇手接着说道:“我听淑仪说家里欠下不少债务,所以我有个想法或许对大家都有利,等我说出来阿姨您再决定。我和几个朋友要在成都成立一家公司,我们打算资助淑仪读完大学,同时也提前付给她一笔三万元的安家费,让她能安心读书,只要她毕业以后回到我们公司工作,这笔钱我们就算是付给她工资的一部分,将来在她的工资里慢慢扣就行了,阿姨,你觉得如何?” “小华哥,怎么没听你说过?”淑仪疑惑地问道。 康宁微笑着对她说道:“这是这两天我们几个股东决定的,不知道你的联系电话,所以无法通知你。” 淑仪和她妈妈显然没有这个思想准备,三万块钱对她们来说实在太多了! 淑仪妈妈惊讶地张着嘴,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好一会才感激地问道:“太好了!这是真的吗?” “真的!我们还要和淑仪定下个协议,阿姨你就放心吧。”康宁回答完,微笑着指向香案:“钱我带来了,就放在那,阿姨你点点吧,如果还有困难我们公司会考虑的。” 淑仪的妈妈快步走向香案,拿起那包钱颤颤悠悠地打开,看到里面三叠百元钞票后哽咽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终于不用再欠账了……” 康宁看着这心酸,连忙移开视线:“淑仪,收拾好了吗?” “还没有……我原以为去不了……”淑仪低下头不说话了。 康宁微微一笑:“去收拾收拾吧。” 淑仪高兴地跑进自己的小屋,淑仪妈妈把钱紧紧包好放到香案上,再用一个小竹篮盖在上面,转身走到康宁身前忍着泪感激不已:“让你笑话了,自从淑仪的父亲去世后,我们家欠了一万八千块钱的债,几年来怎么也还不完,如今还欠着一万四千多,这回好了,多得你们大家的照顾啊!我做梦都想让孩子读书,可……她哥哥外出打工两年多一直不回来,除了每个月打个电话到村里小卖部,求人转告一声就再也没有什么了,我也好担心啊!” 康宁站起来,扶着淑仪妈妈的手让她坐下:“阿姨,你家的情况淑仪告诉过我们一些,我们和淑仪的老师一样,都非常希望看到淑仪有个好的前程,这次淑仪高考成绩很好,我相信只要她大学毕业,给家里带来的好处,绝对超过留在家里种地十倍甚至百倍,所以,阿姨你要支持淑仪,暂时的困难没关系,这些钱如果不够你就说,我们会帮助你的。” “够了、够了!够多的了!”淑仪妈妈解除了沉重的包袱,精神也好多了,眼睛里有了希望之光,她站起来握住康宁的手着急的说道:“听淑仪说你在市里给她准备了住处,让她能静心温习功课,我真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是啊?等会你就把淑仪带走吧,在家里……在家里影响她,还是离开好一些……我看你第一眼就相信自己的眼睛,知道你是个好人,有你和大家帮忙,我放心……” 淑仪妈妈说完忍不住自己的眼泪跑回房里去了,康宁接过淑仪手中的包袱对她说道:“我在车上等你,你进去和你妈说会话吧,记住,等会和你妈说,还钱的时候要有一两个证人在旁边才行,若是写了欠条的,记得要回来!你妈妈她……她太善良了!” “嗯!” 康宁在车里等了二十多分钟,淑仪才双眼通红地钻进车里,坐在副座上还不停地擦眼泪。 车子开进市区之后,淑仪才向康宁提出疑问:“小华哥,你真的开了公司吗?我毕业了真能到你的公司上班吗?” 康宁对她微微一笑:“行啊!到时就怕你学了一身本领,就来不了咱们公司喽!哈哈!” “绝不!我要回来,我要和小华哥在一起!” 淑仪坚定地看着康宁大声表态,当她看到康宁忍不住哈哈大笑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白皙的脸瞬间发烧起来。 第112章 从容应对 清晨,第一道霞光透过米黄色的窗帘,照进沱江畔这间温馨的小屋。大床上,两个体型健美线条柔顺的曼妙身躯,仍然紧紧相依难舍难分。 “宁哥哥,我不在你不许学坏!昨晚怡姐还说,你这家伙天生的桃花命,专门勾引咱们女孩子!”默默说完,萌萌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康宁的宽大胸肌。 康宁轻抚萌萌的秀发,将双唇凑近她的耳朵:“你什么时候见哥哥学坏了?不就是离开一个月吗?哪天想我了就给我来电话,我赶到成都和你幽会去。我听静儿说,你父母的新家挺宽敞的,不知是否也给我准备了一间屋子?” 萌萌打了他一拳:“想都别想!我哥哥好像觉察到点什么,问我好几次是否在泪江有相好的了?最后都被我搪塞过去。唉!我真怕父亲把我调到成都去,要是那样我干脆辞职不干了!” 康宁抚摸她的脸:“调上去也好,总得有个事情做吧?我也想和静姐商量一下,如果静儿同意的话,咱们搬到成都去住,泪江太乱了,不是咱们生活的好地方。” “真的?不骗人?” 萌萌高兴地坐起来,随即爬到康宁身上:“要是这样就好了!如果静姐愿意,我在成都学习期间慢慢找一所好房子,我爸我哥都在建设厅,找所房子太容易了!” “我看行,不过为了方便,还是以静姐的名义找吧,你的意见呢?”康宁历来都非常尊重自己女友的意见,可以说早已形成了一种有事大家商量的习惯。 萌萌高兴地亲了他一下:“我也是这样想的……天呐,你干嘛呀……哥哥……你就饶了我吧好吗?都一夜没睡了,你让我等会怎么上车啊……” 康宁满脸坏笑根本不为所动,坐起来把骑在自己腰间的萌萌轻轻抱紧,手嘴并用瞬间将软绵绵的萌萌征服,几分钟后,萌萌的娇呼声喘息声再次悠悠吟唱不绝于耳…… 萌萌暑假到成都进修去了,康宁陪着怀孕近八个月的卢静过着悠闲的生活,除了郑怡每周都来聚上一两次之外,两人独处的日子倒也安逸甜蜜。卢静已经买回了十几套宝宝的衣服,每天都满怀深情地拿出来,看了又看不停比试,眼里总是蓄满了欣喜和期待。 每周康宁都去淑仪的住处看她一两次,给她把冰箱填满添点日用品什么的,每次都略作停留就道别离去。 康宁也看到淑仪眼里的不舍和犹豫,看到自己每次离开时她脸上无法隐瞒的失落。自从七月底陪同淑仪前往医院体检后,康宁就知道无法改变淑仪的前途了,这次以优先录取的解放军院校组织的小范围体检,让康宁对淑仪的班主任耿耿于怀:康宁真的不想让娇弱的淑仪去读什么见鬼的“洛阳外国语学院”,谁知淑仪的班主任早已擅自为淑仪决定志愿的填报,也就等于决定了淑仪的前途,想想一个如此美丽聪颖的女孩将来可能的职业,康宁心里就颇感烦恼和可笑。 康宁还和往日一样,除了每周两次和高青华、杜建武这两位好兄弟喝喝酒打打拳,再就是在两人的指导下练习手枪射击,康宁每天开着不同的车穿着不同的衣服,出入江华集团可以出入的地方,游荡于属于倪三名下的迪厅、夜总会和下属企业周围。 康宁看到了倪三本人,其中一次竟然在夜总会门口擦肩而过,也许是当时康宁身上的杀意触动了倪三的某根神经,他看了康宁旧工装的颓废背影好一会,最后骂了句“锤子”就忽略过去了。 下午,康宁开着吉普车返回车库停好,淑仪的电话打进康宁的手机,康宁在车库门口看了一眼不远处二楼东边的小屋,把手机放到耳边一面接听一面向淑仪的住处走去。 “……我好想见你,你在哪呀?”淑仪的声音掩不住心中的兴奋。 已经站在淑仪门外的康宁微笑着回答:“就在你身边。” “骗人!你都三天没来看我了,我想马上见你。” “那就开门吧!”康宁挂断电话静静站在门口。 淑仪穿着拖鞋“踢踢踏踏”一阵小跑出来开门,看到一脸微笑的康宁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欣喜之下一把抱住康宁的脖子大声说道:“小华哥,我刚刚从学校回来,我被录取了!太高兴了,咯咯……” 淑仪身上的诱人幽香让康宁心中一荡,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淑仪窈窕的已经逐渐饱满的胸脯,紧贴他胸膛发生阵阵的挤压和摩擦,康宁难过地感觉到蠢蠢欲动的生理反应,连忙抱着被幸福感冲昏头脑的淑仪进门,用脚后跟关上房门之后将她放下。 “把通知书拿给我看看。”康宁刮了一下淑仪漂亮的鼻子。 “哎!” 看到淑仪没有觉察什么就反身跑进卧室,康宁这才重重呼出口气擦掉额头上的微微汗珠,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要命”就坐在木沙发上等待。 兴奋得满脸通红的淑仪将录取通知书递给康宁,随即毫无心机地腻在康宁身上,热乎乎的呼吸让康宁的鼻子直痒痒,康宁抬手摸了一下鼻子,想了想用熟练的英语问道:“你对将要就读的学校了解吗?比如对自己将成为一名光荣的PLA有何感受?” 淑仪也自豪地用英语回答:“我的老师告诉我,这是一个高尚的职业,是个能报效祖国母亲的最好机会,我从小就喜欢绿军装,但是最让我高兴的是,不需要花费任何的金钱,不让我的母亲增加任何经济负担,我就能获得良好的教育!因此我很兴奋也很期待。” 康宁没想到淑仪的英语水平这么好,感叹了一会对她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祝你快快乐乐的成长!” 淑仪突然想到了什么,收起笑脸担忧地说道:“小华哥,我读这学校,是不是毕业了要留在部队里服兵役?” “你是担心欠我的钱吧?哈哈!没关系,现在部队的工资也提高了,我不担心到时你没钱还我!”康宁又刮了一下淑仪漂亮的鼻子,轻轻将她推离自己身上:“听着淑仪,用你们老师的话来说,咱们啊,都是这个新时代的青年,不能总是为钱活着。钱当然重要,但是与前途和理想相比较就不算什么了,一个人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没关系,只要努力了也能得到许多安慰,但没机会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将会痛苦一辈子!所以,你要珍惜这次机会,不管你将来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淑仪感动地点点头,看到康宁站起来要走,连忙抱住康宁的脖子:“小华哥,我想和你一起庆祝一下,我今天太幸福了!” 康宁看着淑仪期待的眼睛和满脸的娇容,真想低头就吻下去:“好吧,我回去一趟,六点钟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撮一顿庆贺庆贺!” “耶!爱死你了!啵!” 达到愿望的淑仪忍不住在康宁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看到康宁一脸猪哥的白痴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连忙捂着通红的脸扭身跑到卧室里不出来了。 康宁摸了摸被亲过的脸,摇摇头走出大门顺手将门轻轻关上。 第113章 流氓也讲层次滴(一) 下午五点半,康宁正给卢静做晚餐的最后一道菜——鲫鱼烫。 汤锅里奶白色鱼汤飘散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康宁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身,却意外地和偷偷到来的郑怡撞了满怀。 瞬间惊讶之后,手疾眼快的康宁左手搂住失去平衡的郑怡的腰部,右手帮忙时竟然鬼使神差地抱紧郑怡丰满的胸脯,宽大的手掌结结实实紧捂在郑怡的一个高耸乳房上,两人都被这意想不到的差错惊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啪!” 郑怡嗔怒地一巴掌打在康宁手背上:“你……还不放手,你要死啊你?你这小流氓……我……我掐死你!” 无法阻拦报复的康宁只能呲牙咧嘴张开双手,忍受着腰间火辣辣的痛楚,羞愧地向郑怡求饶:“唷唷,疼啊……怡姐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后边,嘶……不能掐了,再掐肠子出来了……” 郑怡红着脸“呸”了一声才松手,被康宁夸张的话语和痛苦表情逗得大笑起来,那娇媚的笑容和悦耳爽朗的笑声,以及领口下露出的颤动丰乳,让压抑十几天的康宁感到心火如焚口干舌燥,叹了口气转身熄灭炉火,用白瓷汤碗将鱼烫盛好端到餐桌上。 笑过了的郑怡大大方方地低下头,嗅了嗅桌上的几个菜,赞叹之余面向康宁温柔地说道:“谁嫁给你是谁的福分啊!” 平静下来的康宁不敢再偷看她泄露的诱人春光,但又忍不住心中的渴慕与爱恋,孩提之心冉冉升起,想了想干脆拿她逗趣。 康宁一脸郑重地走到郑怡身前,用平静的声音温存地说道:“怡姐,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又怕你误解,所以一直压在我心里沉甸甸的,如果今天不说来,也许此生我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不如你也搬来住吧?” 郑怡一愣,康宁已经逃出厨房去和卢静道别去了。 听到康宁狼狈跑出去家门关上大门的声音,醒悟过来的郑怡情不自禁用手捂着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呆了好久才嗔怒地大步走向卢静的卧室,一面走一面娇声喊冤笑骂:“静姐,你家那死色鬼欺负人……死流氓臭流氓……” 伯顿西餐厅的一角,兴奋的淑仪在康宁的指导下渐渐熟练地运用起刀叉,她用雪白的餐巾擦擦可爱的嘴角,对含笑的康宁低声说道:“小华哥,我觉得西餐没咱们中餐好吃,不过这些餐具倒是十分精美和漂亮。” “正确!咱们的祖宗在享受美酒佳肴时,发明西餐的那些人的祖宗还在树上没下来呢!所以西餐不能和中餐相提并论!不过偶尔尝试一下不同的风味,也是十分有趣的事。”康宁心想,你到时万一被“组织”选中派出去的话,估计这西餐就离不开你的生活了。 淑仪听到康宁风趣的比喻,笑得花枝招展媚眼如丝,在烛光的照映下让康宁看得如痴如醉,最后只好提起装着苏打水的广口杯,装模作样喝上一口,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愉快地用完西餐,意犹未尽的淑仪娇滴滴地请求康宁陪她逛一次街,康宁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在商厦停车场停好车,两人信步走进热闹的商厦,携手同行的康宁十分细心体贴,看到淑仪身上的衣服被撑得胀鼓鼓的,已经无法再承载她那生气勃勃的青春了,于是有意无意地把她领到二楼的女装区,康宁知道淑仪羞涩简朴,前几天给她办的那张五万元银行卡,估计她至今没用过一次,更不知卡里有多少钱。 朴素的淑仪惊喜地看着琳琅满目的漂亮时装,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看着美味糖果的孩子,女售货员殷勤和蔼地向她介绍不同的服装款式,可是,当她看清标签上的价格之后,歉意地向售货员说了声谢谢,立刻挽紧康宁的胳膊,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撒娇要求离开这地方。 康宁轻轻拉着淑仪手低声劝慰:“到了大学,得有一两件像样的衣服,否则同学们邀请你去参加这样那样的活动时,你会感到难为情的。刚才你喜欢的那两套衣服都不错,色彩和款式都很新颖但又不失端庄,不但能在平时穿着,正式场合也不逊色,很适合你的性格和气质,这样吧,咱们买下来,多少钱你先记着,到时一块还给我。” “不行!我已经欠你太多了!走吧小华哥!”淑仪红着脸拉着康宁就要走。 康宁装出生气的样子:“今天是你高兴的日子,难道就不让大哥我也高兴高兴?别傻了过去吧!” 三套漂亮的衣服终因康宁的坚持买下了,淑仪既羞愧又感动,当康宁含笑建议她自己去挑选内衣时,淑仪满脸绯红地低下头,抱紧康宁的胳膊把他拉回车上。 康宁哈哈一笑发动汽车缓缓开动,就在他将车缓缓开出停车场出口时,两辆男式摩托车无所顾忌地冲过他车前,车技不凡的康宁紧急刹车,着实紧张了一把。 受惊的淑仪指着远去的两辆摩托车,对康宁生气地说道:“摩托车上那三个人就是村长的儿子和侄子,三人最坏了,村里人基本都被他们欺负过,要是谁敢说一句他们的不是,轻的被毒死家里的猪和牛之类的,重者还被打伤甚至还得赔钱,几年来他们一见到我,就动手动脚污言秽语的,我恨死他们了!” 康宁的脸立刻沉下来,瞬间又回复谈淡的微笑,他开着车沿着摩托车消失的方向追去,嘴里却轻松地和淑仪聊天,不久终于在“回音迪吧”门口,看到穿着统一的黑色T恤的那三个人停车摆放,锁好摩托车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康宁为调查倪三来过这个迪吧,也知道这是倪三旗下最大的娱乐企业,于是就不动声色继续前行,拐过两个街口,开到一家正要关门的油漆店门前停下,进店里买了一筒二十五元的手喷漆,放进裤兜随即回到车上。 康宁没有发动车子,而是微笑着对副座上的淑仪建议道:“淑仪,今天咱们都很高兴,我也不想回去那么早,不如咱们找个咖啡厅或者迪厅去坐坐怎么样?” 淑仪一直在担心康宁就会离开自己,听完康宁的话高兴得直想亲他一下:“太好了!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去,太谢谢你了小华哥!只是……只是我从来没去过迪厅,听同学说迪厅很乱,常打架,不如咱们去咖啡厅吧?” 康宁摇摇头:“没去过正要去开开眼才是,别怕,那帮流氓混混没什么了不起,要是打架也没几个是你大哥的对手,不是吗?” 淑仪记起康宁那天晚上的英勇事迹,崇拜地看着康宁:“小华哥你真利害!跟你在一起去哪我都不怕!” 康宁心想这就行了,对淑仪灿烂一笑便发动吉普车,拐过几个街口很快进入迪厅旁边的停车场,找了个容易把车开出门口的位置停下,挽着淑仪的腰走进震耳欲聋的迪厅。 康宁对上前迎接的服务生说已经有了位置谢谢关心,随即挽着好奇的淑仪漫步走在幽暗的过道上,不久就发现自己寻找的目标——村长的三个子侄已坐在靠近舞池的一张小圆桌旁。 康宁叫来服务生,偷偷塞给他一百元,要来与三人隔着不远的那个已被预定的小卡座,随后和淑仪一起高兴地坐下,点了一打罐装嘉士伯和几样小吃,就和淑仪愉快地交谈起来。 第114章 流氓也讲层次滴(二) 在强烈的打击乐和眩目的舞台灯光刺激下,兴奋的淑仪拒绝康宁劝告,拒绝了所谓果汁和苏打水,似模似样地喝起了啤酒,让康宁看了忍俊不禁,但也不愿打断她难得的开心和潜意识的偶尔放纵。 晚上九点开始,是为时一个小时的表演时间,舞台上几个男女歌手轮番引吭高歌,中间还穿插着一些地方小品,以及咬碎玻璃杯吞下的趣味节目,让从未亲历现场的淑仪看得时而掩嘴而笑,时而惊呼不已。康宁心想,这也许是可爱的女孩多年来最开心的一次了。 靠近舞台坐着的村长三个子侄十分活跃,三人的长相不敢恭维,声音却比别人大,不时大呼小叫而且满嘴污秽,间中数次把手指头塞进油乎乎的大嘴里,不可一世地吹响尖锐的啸声。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三人在酒精的刺激下逐渐弄不清自己的斤两了,手舞足蹈地嚣张起来,甚至在穿着长裙的女歌手走过旁边时,村长的那个疑似脑瘫的大儿子,还厚颜无耻地把脑袋伸到女歌手的裙子底下,惹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但是,四周保安们脸上的不快和台上DJ的不悦之色,已被康宁敏锐的双眼一一捕捉,康宁脸上总是淡淡的笑容,看到靠着自己的淑仪义愤填膺,便握着气鼓鼓的淑仪的手告诉她:“没必要为这种小流氓伤神,相信恶人总会有恶报的。” “可是……小华哥,你看他们那样子哪像个人啊?太缺德了!我真想狠狠骂他们一顿!” 淑仪生气的样子让康宁入迷,听不到康宁的回答淑仪转头过来,看到康宁满是柔情的眼睛,她心里扑扑直跳,白皙的俏脸一片潮红,嘴上却不依不饶的娇声责怪:“小华哥你坏!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你那表情就像……” 康宁看到淑仪停下话语低下头,哈哈一笑说道:“怎么不接着说下去?我像什么?是不是也像流氓?” 淑仪抬起头,暖乎乎的四个修长手指随即按在康宁的嘴唇上:“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人家……人家只是一时不好意思嘛。” “没关系,难得你今天这么高兴,想说什么尽管说吧,哪怕骂我是流氓我也愿意,只是我这流氓和别的流氓可能有些区别,哈哈!”康宁握紧淑仪的手自嘲地笑起来。 说笑一会灯光暗了下来,一曲慢三的舞曲即时响起,康宁知道五分钟的舞曲之后,就是火爆的迪斯科专场了。康宁刚想问问淑仪想不想跳舞,就看见背对舞台的村长侄子第六次站起来,歪歪倒倒地向洗手间走去,康宁对淑仪微微一笑,说去一趟洗手间就回来,随即循着村长侄子的方向慢慢行走。 卫生间里灯光很亮,喝高了的村长侄子趴在一排厕位的一个马桶上,声嘶力竭地痛苦呕吐起来,旁边的人厌恶地离开他很远,康宁却着急地走上去帮村长侄子拍背,嘴里还非常关心地问道:“兄弟,还能不能挺住?” “小意思……哇……嗷——” 康宁捂着鼻子抬起头,看到不少上厕所的男人都不愿看向这个方向,其中几个明显喝多的家伙怕被呕吐的哀嚎声传染,掏出家伙匆匆放水,拉链都没顾得上关闭就跑了。 充满爱心的康宁把村长侄子微微提起向里一挪,忍着恶臭把自己和这个吐得天昏地暗的家伙一起关在小间里面。 康宁原来的打算是,寻机把三人中的一人弄昏后动手脚,如今可省事多了,他从裤兜里抽出那筒刚买来不久的荧光手喷漆,脸带微笑在村长侄子的黑T恤背后施展起来,很快就像书法大师一样挥洒出自己想写的字,欣赏了一会才收起漆筒。 康宁刚想离开,担心这一无所知的垃圾醉倒在这里,达不到自己希望的效果,于是双手穿过他腹下颠了两下,等这家伙吐无可吐软不拉叽地停下后,康宁又慷慨地运用独家手法,帮他在脑袋上按摩了差不多两分钟,看到他逐渐清醒挣扎着想站起来时,康宁开门大步离开,到洗手池水龙头下认真地洗手。 虎头虎脑的村长侄子清醒过来,蹒跚着走到康宁旁边,把头伸到洗手盆上方的水龙头下冲洗,好一会才关水抬头,用手胡乱擦了擦满头的水,对着大镜子端详自己的威武面孔好一会,像拳击运动员准备出场一样吼了一声,再次迈着一往无前的坚定步伐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下后立刻大声嚷嚷,非要喝翻自己的两个兄弟不可。 康宁微笑着回到座位上,抓过淑仪的手兴奋地吻了一下,搞得淑仪满脸通红全身发软,紧紧地靠在他肩膀上。 强劲的迪斯科舞曲刚开始不久,宽阔的舞台在闪烁迷离的激光灯下还没几个人上去热舞,村长的三个子侄在大声地斗酒,台上那个长得像豆芽一样的DJ被三人的吵闹声吸引,厌恶地朝他们那桌瞪了一眼,立刻惊讶地发现,背对自己的那小子身上竟然一闪一闪的,衣服背面在激光灯的照射下,显示五个显眼的红色大字和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倪三是我儿! 这可不得了啦! 康宁愉快地发现,激动的豆芽DJ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手舞足蹈叫来四五个保安和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愤怒地指着村长的侄子大声说着什么,只见一伙人齐齐望着那五个大字傻了片刻,随即全都怒火万丈地涌到村长子侄身边,不由分说一阵死揍,三个倒霉鬼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十几只拳头打翻在地,接着无数只脚踏遍三人全身。 一顿暴打之后,看到脚下鼻青脸肿的三人还有力气求饶,打手头子一声怒吼,尚未过瘾的众人毫不犹豫,齐心协力将三个倒霉鬼扔到舞台上继续殴打,一时间酒瓶、圆凳、皮鞋、波鞋、话筒架等物品,全都往哭爹叫娘的三个倒霉鬼的脑袋和身上招呼。 最先发现有人吃了豹子胆的豆芽DJ,张着嘴观赏这不常遇到的火爆场面兴奋不已,只见他匆匆忙忙换上一曲重金属打击乐,扭着腰把音量开到最大迅速带上耳机,竟学着迈克尔·杰克逊的舞姿,施展起漂亮的太空舞步。 数百个红男绿女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楼上包厢阳台上也挤满了人,许多人惊呼之后纷纷说道:这三龟儿子活不成了! 淑仪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血腥的暴力殴打,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抱住康宁的脖子:“小华哥……咱们快走吧!我害怕!” 康宁看了一眼舞台上一地的碎玻璃和断了腿的几张凳子,再逐一扫了一眼十几个气喘吁吁不停擦汗的打手,等康宁看到豆芽DJ高明的舞姿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快乐笑出声来:“哈哈!太有意思了!再花几百元我也愿意,哈哈!行啊,咱们这就走……傻丫头,别为这样的人渣滥用你的同情和怜悯。” 出了迪厅回到车上,平静下来的淑仪竟然有点压抑不住的兴奋:“小华哥,那三个坏蛋以后肯定不敢再欺负村里人了!” “对啊!那些都不是好人,狗咬狗的事老百姓见了最开心,哈哈!刚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恶人会有恶报的,哈哈!来得好快啊!” 快乐的康宁嘴里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按照刚才那种独特的整体打法,那三人就算留下一命,花个十万八万治好后,这辈子能不能一小时走完五百米还真不敢说呢! 第115章 流氓也讲层次滴(三) 康宁刚要发动吉普车,四个年轻时尚的男女相互交谈走到吉普车前,不知为什么慢了下来,激动地大声交谈,康宁只好耐心等待他们过去。 高个子说:“可怜啊!在三哥的场子里挨打算是白挨了!” “你可怜什么啊?我坐在边上一直看着那三个小子,一脸的没文化还嚣张得很!依我看,无论打人的还是挨打的,都是一群流氓!打死活该!”矮个子青年不屑地说道。 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女孩子大声说道:“不错,都是流氓,但是流氓和流氓也是要分三六九等滴,这年头什么都有等级有层次,哪怕是做流氓也是要讲层次滴!呵呵!” 四人一阵大笑,随即嘻嘻哈哈地陆续走向旁边的一辆汽车。 吉普车上的康宁和淑仪听得清清楚楚,康宁看着惊讶的淑仪,咧开嘴哈哈大笑,看到淑仪有点气恼地看着自己,随即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饿吗?我看你一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康宁体贴地问。 淑仪笑着摇摇头:“不饿!跟小华哥在一起我就不饿。” 康宁还是在一个糕点店门前停下,拉着淑仪下车买了一个袖珍蛋糕和一小盒松饼,带到车上便开车回去。 停好车锁上车库门,康宁将淑仪送到楼下:“今天玩得开心吗?” “好开心!这么多年我都没今天这么开心过,小华哥,我心里只觉得好高兴好幸福。”淑仪自然地搂着康宁的手臂,停下脚步之后仍然舍不得松开。 康宁一下刮了淑仪的鼻子:“高兴就好,好了,送你到这我也该回家了,上去吧!” 淑仪失望地看着康宁,接过康宁递来的袋子默默低下头站着不动,康宁见她这样上前扶住她的双肩,温和地劝道:“休息吧,你也累了,等明天我送你回家一趟,让你妈妈也高兴高兴,好吗?” “嗯!”淑仪低低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挪动修长的脚,登上三级台阶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幽幽看着康宁,眼里蓄满泪花。 “怎么了?”目送她的康宁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 淑仪再也压不住奔腾的情感,扔下袋子两步就扑到康宁怀里,呜咽地哭着哀求起来:“小华哥……别走好吗?我不想让你走……” 康宁抱紧淑仪心里也非常激动,他擦去淑仪的泪水,捡起地上的几个袋子,扶着淑仪一步步上楼。 进入屋子,康宁将袋子都放到方桌上,替淑仪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喝完这杯水你先洗个澡,冷静下来咱们再好好谈一谈。” 淑仪喝完水放下杯子:“你不许骗人,我去洗澡你离开了怎么办?” 康宁莞尔一笑:“这么不相信大哥?去吧,真像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你送我回家那天我正好满十八岁。”淑仪不高兴地嘟起嘴。 康宁心想坏了,说不定那天晚上的临别一吻还是人家的初吻呢!康宁心一荡温存地承诺:“好吧!咱们的大姑娘快洗澡去,我在这等你,不见不散。” 淑仪高兴地跑进卧室,抱着睡裙又满脸通红地冲进浴室随即关上门,康宁摇摇头拿出手机,一看已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分,想了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交代一声。 放下电话不久,只穿一件白色碎花睡裙的淑仪羞涩地打开浴室门,玲珑的线条和丰满的曲度若隐若现,红扑扑的脸上满是腼腆和莫名的兴奋,她坐在康宁身边,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秀眼满怀期待地看着康宁,一阵阵处子的幽香徐徐袭来,让无比惊讶的康宁一阵眩晕差点就流出鼻血。 “小华哥哥,你……你也去洗洗吧,臭烘烘的,我……我不和你说话。”淑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趾。 康宁彻底明白淑仪想些什么了! 他强压住冲动笑了笑问道:“小丫头,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淑仪低着没有说话,只是两只白皙漂亮的脚掌不断相互交错地揉搓着。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康宁终于压住自己的亢奋和欲望,叹了口气冷静说道:“淑仪,你是个好姑娘,一个很有才华的美丽姑娘,如果今晚你给了我或者说我要了你,很可能在你的心灵里留下无法愈合的伤痕,对你的前途和今后的人生都会有很大影响,明白吗?” “明白。”淑仪的回答细若蚊音。 康宁站起来:“我先回去了,明早九点我来接你,好好睡一觉吧!” 康宁说完转身离开,他知道再不走,面对美若天仙的清纯女孩,自己将无法抑制心中逐渐膨胀的肉欲和占有欲,然而尚未开门,来不及穿鞋的淑仪扑上来,从后面紧紧抱住康宁的腰,默默留着泪就是不说话。全身僵硬的康宁想轻轻扳开淑仪的手,尝试几次都无法如愿,只好反手托着淑仪的细腰走到沙发前,低声吩咐淑仪转过身来。 康宁捧着淑仪满是泪水的脸心里隐隐作痛:“傻丫头,值得你这样吗?” “值得!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淑仪擦去泪水,抬起头盯着康宁的眼睛:“小华哥,你不愿要我吗?” 康宁摇摇头爱怜地回答:“说不愿那是伪君子或者是傻瓜,但是,但是我不能因为帮助了你就要了你是吗?何况我有了妻子和孩子,不能给你什么也不愿再给你什么,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你家里有女人了,也知道你这辈子不能和我在一起,可是小华哥,并非只是你帮助我,我才这样的,而是……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自从认识你以来,我每天晚上都想你,哪怕只拥有一次我也心满意足了。”淑仪含情脉脉地看着康宁,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我临离开家的那天,我妈跟我说,女人一辈子若能真正爱上一个男人也被那个男人爱,哪怕能在一起过一天,这辈子就不算白活了,我妈说她和我爸就是这样的。” 听完淑仪的话康宁呆了很久,随后什么话也没说,脱掉衣服和鞋子走进浴室,门也不关剥得一丝不挂冲洗起来,还特意转身面对惊愕的淑仪,腹下的小康宁竟然雄赳赳气昂昂地怒指苍天,羞得淑仪连忙捂住通红的脸,鞋都不要跑进卧室再也不敢出来了。 擦干身上的水渍康宁才发现,一双崭新的男式拖鞋整齐地摆放在浴室门边,康宁用浴巾围了一圈,对着镜子作出一个凶恶的样子,穿上拖鞋走向淑仪的浴室,心想这样一来这丫头肯定害怕。 谁知走进卧室康宁就发现,淑仪已脱去睡裙,一根洁白的丝巾围在腰间,丰满的双峰、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尽入康宁的眼帘,在暗淡的白炽灯映照下,她那麦色的缎子般的肌肤泛起一圈柔光,睁着一双烟雨迷蒙的秀眼,安静地望着赤身裸体的康宁,没有逃避,也没有惊慌的害怕,有的全是万种风情和百般期待。 康宁怎么也没想到外表柔弱羞涩的淑仪如此大胆,也为淑仪的良苦用心无比感动,他知道这个善良美丽如同青苹果一样的纯稚女孩,为了这一刻花了多少时间来准备,又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牺牲精神! 他慢慢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盯着淑仪的眼睛问道:“谁教你的?” 淑仪摇摇头仿佛无比的冷静和坚决,但是小嘴中吐出的颤抖音节还是出卖你她心中的真实情感:“我……听宿舍的同学……说,最宝贵的是……第一次,她们一个说……说很疼,另一个……说很美……妙,我不知道……” 康宁深深吸了口气:“你会怀孕的,到时学校会开除你的。” 淑仪紧紧闭上眼睛,单手伸进枕头下一阵摸索,拿出一个东西举到康宁眼前,康宁一看竟然是一板少了两颗的避孕药! 此时,什么话也不需要了,康宁温柔地低下头,轻吻她的唇、眼睛、额头、耳际和白天鹅般的脖子,亲遍她柔美肌肤的每一寸之后,双手轻轻贴在她胸前…… 一阵阵的颤栗之后,淑仪终于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她抱紧了康宁的脖子,如饥渴孩子般的火热双唇重重贴在康宁的唇上,几分钟拙笨的亲吻过后,淑仪终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娇媚的脸上甚至脖子一片赤红,柔美的身躯不停扭动翻动,数次挺起纤细而又结实的腰身似乎要迎接着什么。 康宁轻轻伏到她火辣辣的身躯上,亲吻她微微翘起的坚挺乳峰,轮番吮吸那两朵小巧的含苞欲放的嫣红蓓蕾,在淑仪发出一阵阵梦呓般的哀求后轻声问道:“准备好了?” “嗯……哥哥,体贴我吧……” 康宁热吻着她娇媚的双唇,好一会才喘着粗气说道:“别紧张……放松些,淑仪……我要让你的第一次,留下的全是幸福和欢乐的记忆,让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 粗如儿臂的小康宁十数次温柔滋润的轻探之后,面红耳赤的大康宁那健美有力的腰身迅速一挺,两个生命在一声痛苦的尖叫之后,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两滴珍珠般的泪花缓缓涌出淑仪的眼角,滚过发际随即滴落在洁白的枕巾上…… 第116章 家的感觉真好 天没亮康宁就准时醒来,他轻轻移开胸口上羊脂般的手臂,缓缓坐起静静端详着熟睡的女孩,她美丽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娇艳的嘴角却带着满足的笑意。 在康宁体贴温存的呵护下,淑仪在短暂而又漫长的四十分钟里,经历了痛楚、羞涩以及幸福的激荡,也走完了一个少女过渡到女人的复杂里程。 几分钟的不适之后,她的全身渐渐放松,痛苦的呻吟转为销魂的娇喘,柔弱的腰肢情不自禁地摆动起来,娇嫩而敏感的她被体内康宁那饱满悠长的坚硬的火热,一次次带到云端上,每一次无法拒绝的高潮都让淑仪大声尖叫喜极而泣,随后如失忆般陷入短暂的昏迷,但她健美而有力的白皙双腿,仍然紧紧缠绕着康宁健壮的腰身,让欲火万丈的康宁无法停止下来,只能温柔地缓缓迎送,直到她再也无法承受之后才喷薄爆发。 康宁是坚韧而温柔的,作为一个男人他无疑极为优秀,不管是体貌、技巧还是心性都超凡而杰出,更可贵的是,康宁对自己的每一个女人都如此尊重体贴全情投入,把她当作自己眼睛一样地去呵护去关爱,心甘情愿尽心尽力去为她做一切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他把自己的伤痛深深埋藏在心底,把喜悦和幸福带给每一个关爱他的人,每一个善良的甚至是弱小的陌生人。 看着身边美丽的容颜,康宁心中的欲望再次升起,他知道初经人事的淑仪再也难以承受自己的挞伐了,只好轻轻下床到浴室里用冷水洗了个澡,穿上衣服后下楼走到车库打开门,在吉普车的中拿出包里的运动服和跑鞋换上,之后小跑到市场买来早点,再到厨房为淑仪煮上一小锅姜糖水,并打入个鸡蛋。 一切做好康宁进入卧室,静静看着沉睡的淑仪好一会,轻轻从她身下抽出那条如梅花般印有明艳落红的洁白纱巾,小心翼翼地用两个塑料卡通夹子扣紧,挂到窗前的晾衣绳上,回到床前俯下身,温柔地亲了一下淑仪娇嫩的脸蛋,这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客厅,留下张留言后不舍地离去。 康宁刚刚关上门,原本沉睡的淑仪缓缓坐起来,看着窗前被轻风吹动的纱巾幸福地笑了,印有梅花般生命印记的纱巾,有如一面骄傲的青春旗帜,映红了淑仪的脸,也映红了她的心。 七点刚过,手提一袋早点的康宁小跑着进入小区大门,和往常一样,照例微笑着和保安打了个招呼,保安小勇看着一身运动服的康宁远去的矫健步伐和挺拔身影,收起脸上的笑容疑惑地抓着脑袋:好象先头没见吴先生跑步出去啊?怎么跑回来了?是不是自己上厕所的那一泡尿给忽略过去了? 做完早餐卢静尚未醒来,洗漱过后康宁走进卢静的卧室,内疚地轻轻亲了她一下。 卢静闭着眼睛,双手抱住康宁的头,让他把耳朵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听到了吗?咱们的孩子越来越调皮了。” 康宁闭上眼静静地听了好久,抬起头看着卢静幸福的笑脸幽幽说道:“静儿,你打算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卢静睁开眼兴奋地回答:“早就想好了,孩子就叫卢小康,好听吗?” 康宁愣住了,好一会才傻傻地想:千里之外家里的那个小康,此时此刻不会打喷嚏吧? 卢静看到康宁的傻样以为他不满意,连忙坐起来搂住康宁的脖子:“老公,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我可是想了很久的,就连萌萌和小怡都说好呢!” 康宁咧嘴一笑:“怎么会不满意?这名字很好,倒过来念就是我康家人了,哈哈!” “倒过来念?康小卢?”卢静疑惑地反复叨念几次,随即给康宁的胸膛一巴掌:“呸!绝对不行,念着念着就变康小驴了,恶心死了,不许你倒过来念!” 康宁听完一阵大汗,心想有你这么念的吗?但嘴上还是甜甜地说道:“我悔过、我悔过!听我夫人的一定没错!” 卢静高兴地笑了起来,下床去洗漱完毕,坐在餐桌边上看着诱人的早餐幸福地说道:“老公,家的感觉真好!” 康宁对卢静温存地笑了笑,给她端过牛奶便静静地看着她。康宁计划等淑仪八月底离开泪江上大学之后,就要向具有深厚背景和强大黑势力的黑道魁首倪三发起清算,顺手也把十恶不赦的村长除掉,因此在八月底之前,必须让卢静搬到成都居住才会安全一些。 深思熟虑的康宁一边用早点一边认真地征求卢静的意见:“静儿,咱们搬到成都去住好吗?” 卢静笑着回答:“我听你的,唉!自从王叔惨死后,我就想离开这伤心的地方,只是当时小琳妹子还没生孩子我记挂着,现在就没什么牵挂了。萌萌昨晚还打电话回来和我商量,说她那刚当上建设厅长的爸爸,瞒着她强行将她的档案调到成都市机关实验小学去了,建议我也到成都去住,萌萌还说她在成都清水河边的锦绣花园,找到一套漂亮楼中楼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只要六十多万,如果你也愿意咱们就定下来吧。” 康宁没想到萌萌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他对卢静点点头:“你现在都八个月身孕了,我看还是快点定下来吧,这样你可以到成都去生孩子,成都医院的条件也比这边的好很多。” “行,等会儿我就给萌萌去电话,把钱转过去让她代办吧。”卢静也很高兴,毕竟在成都的大医院里生孩子更有保障:“晚上小怡过来吃饭,我就委托她把这套房子卖了。” 临近中午,康宁要给卢静做饭,卢静说不要那么麻烦,等会自己做个杂果沙拉就行,冰箱里还有炖好的鸡汤,到时用微波炉热一下即可,晚饭也不用辛苦了。 康宁想了想向卢静告个假,换上一套休闲服离开家门。 康宁提着一大包食品登上楼梯,走到拐角就嗅到一股水煮鱼的香味,进门后关上房门进入厨房一看,淑仪围着小围裙正忙碌着。 “好香啊!没想到咱们的丫头还有这一手。”康宁取出买来的小牛肉和几样果蔬,笑呵呵地做起来。 淑仪的眼里略带羞涩,小巧的嘴唇紧紧抿着,光洁的额头和漂亮的鼻尖上布满细细的汗珠。 康宁洗干净手拿来毛巾,淑仪调皮地昂起红扑扑的脸,闭上眼睛等待康宁帮擦汗,谁知捣蛋的康宁不但没擦去她脸上的汗珠,相反还搂着她的腰对着她嫣红的小嘴上重重吻下去,害得全身发软的淑仪手中的锅铲“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一个小时后,温馨小屋里的两人围坐在餐桌前,看着精美的丰盛菜肴十分兴奋,康宁给淑仪盛上碗蛋花汤,激动的淑仪傻傻地看着康宁的脸,说出一句让康宁感动而又羞愧的话语:“小华哥,我多希望有个这样的家啊,这种家的感觉真好!” 第117章 除恶务尽 第二天下午,康宁陪着淑仪回了一趟家,让康宁意想不到的是,村里的许多人看到康宁的吉普车送淑仪回来,都赶到淑仪家贺喜。昨天中午淑仪的老师已经到访,将淑仪考上大学的喜讯告诉了村里的乡亲们,并慷慨地送上学校奖励给淑仪的一千元,因此今天才女回家,气氛更为热烈。 面对喜笑颜开的淑仪妈妈和满堂的乡亲,康宁既尴尬又感慨,尴尬的是,就连淑仪妈妈也像对待女婿一样招呼康宁,其他人更别说了,乡人七嘴八舌夸奖康宁的相貌和心地,尽管兴奋的乡亲们尽量压低声音,但也一字不漏钻进康宁敏锐的耳朵里。 感慨的是,乡亲们对淑仪和自己都十分热情赞赏有加,句句暖心的言语和真挚的情感让康宁颇为感动。 说了一会话,乡亲们对村长家族连招报应喜形于色,村长的弟弟和三哥作恶多端的土霸王先后一死三残,使得横行乡里的村长一家势力大弱,平时作威作福的村长夫妇,如今只能低着头夹起尾巴做人了,乡亲们听到喜讯惊喜万分奔走相告,无不扬眉吐气心情舒畅。 淑仪妈妈还清所有欠账之后,拿出三千块钱分给村里几个孤独老弱的五保户,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后院空荡荡的猪圈也添上了十几头小猪,谁都看得出,她那容光焕发的笑脸满是真挚和喜悦,对自己的明天充满着憧憬和希望,但康宁还是看出了她眼中隐隐流露的那份痛苦和担忧。 从乡亲们的话语中,康宁了解到村长以及他家族的许多劣迹:仗着自己的一个堂兄弟在组织部门当个小科长,十多年来刘家一直巧取豪夺欺男霸女,全村最好的山林和水田他家占有;集体所有的惟一的五十亩丰产鱼塘被他的弟弟盘踞,以每年五百元的租金承包三十年,却连六个五保户都领不到每个月的二十元救济金;村里的小学多年来残破不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心惊胆跳的老师只能从自己微薄的工资里挤出两百元,委托乡亲们在操场上搭起一个竹子大棚继续教学,而沿海对口帮扶城市送来的十五万元教育捐款,只让学校多了两张砖头水泥制成的乒乓球桌,其余变成了他家的三层楼房;被他一家打骂胁迫过的家庭竟然占了全村的一半,其他的恶行就可想而知了。 康宁向五十多岁的老田叔问道:“大叔,刚才乡亲们所说的那个鱼塘,是否是公路对面的那个农家乐拥有的鱼塘?” “可不是吗?自从刘老二成植物人死后,他那当村长的大哥收回鱼塘,估计自己霸占下来了,那片常年活水的鱼塘是个金库啊!以前几毛钱一斤鱼的时候,村里每年至少都有近万元收入,如今都三块钱一斤鱼了,你算算该多少钱?”老田叔痛苦地摇着头:“要是收回集体,不但小学的房子没问题了,村里的孤寡没问题了,就是每家每户都能受惠不少啊!可如今……唉——” 康宁微微笑了笑:“大叔,这么多年来,村里的其他干部没意见?” “怎么没意见?可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老田叔频频感叹。 心直口快的老田婶大声插言:“我家老头好歹也是个小干部,可都被刘大一手遮天了,他上头有人咱们有什么办法?村里的根生、姚华几家,去年实在忍不住上去告他,可上面理都不理,几天后根生被人打断腿,姚华也被打伤吐血住了四十几天的医院,花完所有储蓄不说,两人半年做不得活路,此后谁也不敢告他了,难啊!大家恨不得他早死,只有他死了才能空出位子来,乡亲们才有盼头,不过这次他家遭报应大家都很解恨,估计他以后也不敢太过欺压咱们了。” 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那恶人还在村长的位置上呆着一天,善良而又软弱的乡亲们仍然难有出头之日,还得忍受一天他的欺压与盘剥,因此,康宁决定提前向村长发难,并改变除掉他的初衷,决定要他倾家荡产生不如死,让他在痛苦的残生里承受乡亲们的吐沫和白眼。 康宁将淑仪送回市里租来的房里,依依告别之后给卢静去了个电话,随即在车库里换上一身陈旧的工装,走到闹市区信步游荡。 一个染着黄发的年轻小伙将一辆赛车型自行车停在网吧外面,兴冲冲跑进网吧玩去了,康宁四下一看便从容走到漂亮的自行车旁,双手抓住软琐用力一扯就拉开了,随后骑上自行车悠闲地吹着口哨,不紧不慢地向南郊行驶。 康宁白天从乡亲们的谈话中获知,倒霉的村长刘大每天都得给住院的爱子送饭,这么多天从不间断,每天晚上十点左右才能回来。傍晚开车离开村子时,康宁也看到刘大开着摩托挂着饭盒出发了,因此,康宁决定在进入村子五百米的小石桥前后动手,这里的路面凹凸不平满是碎石,摩托车很难超过二十公里的时速。 康宁骑车拐入村口的小路时,正好是晚上九点三十分,想了想他弄乱头发,在这段八百米的小路上来来回回地骑车,期间两个夜归的乡亲根本认不出康宁,擦肩而过就远去了。 约十点十分左右,一阵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传来,背对大路的康宁回头看了一眼雪亮的灯光随即向村里骑行,摩托车越来越近即将到达小石桥时与康宁并行,车上的刘大见康宁靠得如此之近,恼怒地按了两声喇叭,长发盖脸的康宁一眼就认出刘大随即靠边,刘大骂骂咧咧刚要超车,康宁左手一掌已经拍到他脑袋上,刘大身子一偏猛然摔到在凹凸不平的小路边,打了两个滚昏了过去,胯下的摩托车却冲过小石桥一头栽到田里顿时熄火。 康宁快速放倒自行车来到刘大身边,见他满脸都是被路面石子刮破的伤痕,便一手将他翻转过来,重重一拳击断他的腰椎,随后让他仰卧状,捡起快碗大的石头垫在他断裂的腰椎下,拍拍手扶起自行车跨上离去,拐上公路康宁立刻拨动车把上的调速器,加快速度赶回市内。 进入闹市区,康宁把车骑上幽暗的人行道,抬腿下车将漂亮的自行车往树下一靠,头也不回潇洒地拐进食街,走到自己常去的小吃店里,和老板笑眯眯打个招呼就坐下来,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静儿,哈哈,你饿了吧?要不要我买点你爱吃的白砍兔回去打牙祭?” 第二天中午,正在家里给卢静做饭的康宁接到淑仪的电话:“小华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昨晚那个作恶的刘大骑摩托车回来,在小石桥那摔断腰杆了,路过的人谁也不睬他,他在地上哀嚎了一夜,今天一大早他婆娘才发现,哭哭啼啼叫来急救车才把他送医院,我刚才打电话给我妈,老田婶接电话说,刘大这辈子得在床上过了!” 康宁惊讶地问道:“真的吗?报应怎么来得这么快?” “真的!我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第118章 约定 八月下旬,卢静如愿以偿搬到成都的新居,优美的居住环境与完善的设施,以及和善的小区居民都让卢静感到十分满意,加上每天都有萌萌相陪,也就欢欢喜喜地安心静养,等待做母亲的那个神圣时刻的到了。 康宁取得卢静和萌萌的同意,再次返回泪江居住一段时间,有许多的事等着他去做,有许多的心愿等待他去了结。 在最后的三天里,康宁与淑仪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当然也有那无以言表的欢愉和激情。 离开家乡的前一个晚上,依依不舍的淑仪与康宁一起回到村里和母亲告别,这一次淑仪妈妈的眼神完全不同了,村长的残废让她彻底放下沉重的心理负担,脸上的笑容纯净自然,只是对女儿远行的不舍和担忧,让她眼睛总是湿润。康宁耐心地开导淑仪妈妈,拿出录取通知书向她简略说明淑仪所读学校的性质,淑仪妈妈这才放心下来。 上次见过面的乡亲们都来了,康宁开心的看到老田叔额头上的皱纹仿佛少了很多,老田婶的笑声更加洪亮爽朗了,人们掩不住心里的喜悦,仿佛连月的阴雨之后初逢久违了的朝阳一般。谁也不知道村长一家是如何一蹶不振的,所以都把感恩之情送给了上苍,这让康宁心里感到十分安然和满意。 晚餐后,淑仪眼泪汪汪地告别母亲,和康宁一起返回市区,两人到商厦买了个普通的行李箱之后,再也不愿浪费半点时间,匆匆忙忙返回自己的小屋里。 东方渐白,一夜未眠的两人仍然激情未退如胶似漆,淑仪伏在康宁身上幽幽问道:“小华哥,咱们还有重逢的一天吗?” 康宁爱怜地抚着她的脸:“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个预感,似乎咱们还会见面的。” 淑仪忧心忡忡地看着康宁,轻轻抹去眼角的泪:“小华哥,如果我毕业之后,再次遇到你的话,一定就是老天可怜我了,到时我嫁给你好吗?” “傻丫头!” 康宁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唇:“要是到时你发现,我根本不是你现在所认识的这个人,你会怎么办啊?要知道,岁月能改变许多东西的,等到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很多事情都没弄清楚,将会很伤心很难过的。” 淑仪摇摇头:“不会的,我心中再也忘不了你了,我知道以后自己很可能会变,但小华哥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不会变,哪怕到时你很坏很坏,我也会像现在这样爱你!” 康宁抱紧了她,在她耳畔轻轻说道:“淑仪,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存在心底里,等你参加工作之后想起来,到时在翻出来晒晒太阳,好吗?” “嗯!我听你的。” 康宁悠悠说道:“也许,过一段时间我也许就得离开这里,甚至离开四川,不知道将栖身何处。在很长的时间里,你将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一切,包括学业、乡愁、友情、亲情、事业等等,会有很多想象不到的困难、以及许多痛苦的选择摆在你面前。我知道你是个坚强而有主见的女孩,你的心智和你的美貌一样交相辉映,这种品质十分难得和可贵,所以我对你很放心,唯一不放心的是你今后所走的道路。现在有许多事情你还不明白,等你到了大学就知道了,但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相信你最终能够克服!淑仪,好好努力,让我和你妈妈都为你骄傲吧!” 淑仪激动地搂着康宁,吻了又吻这才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小华哥,我和你定个约定好吗?” “不好!” 康宁说完闭上眼睛,用负有魔力的温暖之手和令人销魂的滚烫双唇,再次向娇柔的淑仪发起进攻,他要以此阻拦淑仪的任何提议,要用无法抑制的情爱阻挠淑仪的任何承诺,他知道,淑仪任何的约定都将会是自己无法承受之重,此举并非出于完全肉欲和自私,而是他不愿意看到美丽聪敏的淑仪再次踏上萌萌的路子,让他一辈子深深负疚无法偿还!因此,康宁略微疯狂地索求着,在淑仪销魂的呢喃和亢奋的尖叫声中,一次次激荡着彼此的肉体与灵魂,一次次畅游太虚共沐雨露,直到旭日东升,两人才筋疲力尽地平静下来。 成都火车站的站台上,由成都开往郑州的列车鸣笛开动,康宁与卧铺车厢窗口上的淑仪默默对视。 看着咬紧下唇的淑仪发红的眼睛以及满脸的泪水,康宁的心如裂开般疼痛,忧郁的双眼也蓄满了雾气,就在钢铁的车轮转动不到一圈之时,淑仪摇着头对康宁平静地说道:哥,我要和你约定,等我毕业了就去找你,哪怕用一生的时间也绝不放弃! 看着徐徐远去的列车那扇空荡荡的窗口,康宁站在人潮慢慢散去的站台上一动不动,两行泪水终于从他伤心的脸上滚滚而下…… 从成都回到泪江,康宁立刻返回小屋,他难过地发现,似乎每一件物品都弥散着淑仪的气息,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淑仪清脆的笑声,每一面墙上都映现出淑仪的音容笑貌。 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贴在康宁脸上的枕头仍然湿润,康宁扯出浸满淑仪泪水的枕巾蒙到脸上,浑身无力形同槁木,用忧伤的心灵一次次细细品味淑仪最后的那句话。 “哥,我要和你约定,等我毕业了就去找你,哪怕用一生的时间也绝不放弃……哥,我要和你约定,等我毕业了就去找你,哪怕用一生的时间也绝不放弃……” 康宁知道淑仪会这么做的,从认识她开始到亲密的接触,再到今日的送别,貌似娇弱的淑仪所做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这年龄应有的成熟和冷静,虽然还是那么漏洞百出那么稚嫩生涩,但是蕴含其内的无不是坚定的信念和非凡的勇气,或许,这一切也许就是学院那些已经成了人精的招生专家,一个面试就拍板定夺的主要原因吧。 康宁没有欺骗淑仪,他心底的确隐隐预感到,自己和淑仪还会再次见面的,只是不知见面之时是喜是忧、是祸是福…… 第119章 撞破 江华大厦在泪江很有名,有名到男女老少无人不知的地步,原因是这里有最大的证券公司,许多满怀发财梦的投机者趋之若鹜,二是这里有本市最大的名牌超市,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大厦主人的赫赫威名。 两天来,一家崭新的奔驰600成为泪江各阶层最好的谈资,而这辆价值近两百万豪华车辆的主人,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就连他的司机一身标准整齐的西装领带,也让人们热议很久。 倪三近日踌躇满志出尽风头,坐着新奔驰频频穿梭于官道商途楼堂馆所,头发铮亮就连苍蝇走上去都要扶着双拐才能站稳,脖子上的白金项链比贵妇们拴狗的链子细不了多少,和别人说话都脸带自信的微笑,不时举起左手作出轻抚头发的潇洒动作,以至于手腕上的十二万元劳力士镶钻金表,常常闪烁刺目的光芒把人照晕。 这天下午,兴致盎然的倪三拨打两个电话,就有两辆警车很快开到他江华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停车后四名身穿便衣的警察先后下车,让旁边刚刚停稳破烂吉普车的康宁吓了一跳。 好在警察们走进中间的那个倪三专用的电梯很快消失,虚惊一场的康宁这才知道不是冲自己来的,于是也就坐在车里嚼着口香糖安心等待。 象这样的摸底和暗中侦查,康宁已经整整进行七天了。 十分钟后,专用电梯打开,倪三在七八名大汉的簇拥下一路高声谈笑走向自己的奔驰车,康宁从他们谈话的内容中知道,倪三和身边的两个警察打赌,说等会儿射击谁输了今晚谁请客。 转眼间,倪三的豪华座驾就在两辆警车一前一后的护送下驶出停车场,康宁也发动吉普徐徐跟上。 转出市区,一看方向康宁就明白,这帮人要去西郊的射击场,略作思考康宁在一个路口拐弯放弃跟踪转回市区,刚在百货商厦停车场停下车,一个走到他驾驶室外默然站立的高大身影,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唷!什么时候换成这辆破车的?好好的帕萨特不开,偏要开着旧吉普,还是重庆牌照呢。” 杜建武半闭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车里的康宁:“不错啊!把漂亮的头发弄成鸡窝似的,还穿上一身破工装,老弟你不会是刚上成都几天就破产了吧?可我怎么听高大哥说,你和卢静在成都最好的锦绣花园,买了套数十万的楼中楼啊?” 康宁也不在意,答非所问地笑道:“杜哥这么有空?你的车呢?” 杜建武抬手指向侧方二十多米的地方:“在那摆着,刚从西郊回来没油了,怎么?送我一段路不会耽误老弟你的时间吧?” 康宁心里一惊,知道自己的行踪很可能被杜建武发现了,考虑到杜建武肯定不会就这么完,于是也就大大方方地发出邀请:“那就上来吧!瞧你这样阴阳怪气的,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你逮住欠债的人呢!” 杜建武失笑一声也就转到副驾驶一侧,打开车门大大咧咧坐上来:“走吧?” “总有个目的地吧?” 杜建武掏出香烟,点上一支大声说道:“随你,爱去哪都行,实在没地方去就四处兜圈子吧。” 康宁摇摇头发动车子,起步开出停车场就真的在大道上兜起圈子来,开了几公里也不和杜建武说话,眼睛净往路边漂亮姑娘身上招呼,兴奋之余还吹起口哨,把杜建武气得脸色发青。 “别以为你跟我耗着,我就不知道你那点破事,行了,咱们去南郊的那个村子里看看吧,怎么样?”杜建武开始抢占主动了。 康宁不解地问道:“哪个村子?” 杜建武也不生气,笑了笑继续说道:“就是那个农家乐的植物人老板所在的村子,对了!我还听说植物人的哥哥,也就是那村长骑摩托车不小心摔断腰了,他对人说当时好像有个骑自行车的人,在他身边打了他一巴掌才出车祸的,遗憾的是说出来没一个人相信他,都以为他摔糊涂了,我想了又想也弄不明白,不会是他撞鬼了吧?” 康宁对杜建武咧嘴一笑:“难说,四川这地方历来神鬼就多,否则的话,那些名山大川哪来那么多道观古刹?” 杜建武没想到康宁心理素质如此优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别人注意不注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几个月来,咱们泪江频频发生奇迹,似乎是老天开眼了,恶人纷纷得到报应,啧啧,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到甘露寺烧上几炷香才行啊!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如何?” “听你的!”康宁爽快地答应下来。 康宁果然在前方路口调转方向,朝甘露寺开去。 在山门外停好车,两人并肩走进寺门,可谁也没有在大殿前面的摊点上买香烛,也没往大殿门口的功德箱里投下哪怕一枚硬币,只是绕着大殿缓慢地闲逛起来。 最后,一语不发的两人齐齐走到一个无人的院子,在松柏下的石凳旁坐下,彼此含笑对视起来。 “我服你了!” 杜建武摇摇头苦笑着,伸手指指康宁的鼻子佩服地说道:“文质彬彬的一个人,谁能想到城府如此之深心机如此稠密?一件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做得漂亮啊!对了,我刚刚记起来,那一百万你打算怎么花?” “怎么?杜哥缺钱?”康宁微笑着反问道。 康宁之所以如此镇定自若,是一路上心思如电地分析杜建武的意图,反复思考后确信自己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他手里,至于他对自己的讹诈只是出于推理罢了,于是也就心平气和地对待这一切。 杜建武哈哈一笑:“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怎么样?分点给我吧?干脆给高大哥也分一份?” “没问题,一百万我没有,但我离开汽修厂时还是攒下四万多的,要多少你说个数吧,不过总得给我留点,我可不愿吃软饭。”康宁的表情诚挚而又大方,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杜建武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收起笑容死死盯着康宁的眼睛,说出了一句让康宁无比心虚的话。 第120章 伺机待发 “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倪三动手?” 杜建武说完,终于如愿在康宁微微慌乱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于是轻松地翘起二郎腿,点支香烟换个坐姿继续斜视康宁。 康宁抬头望了一眼这古木参天紫竹环抱的院子,抬手轻轻挥去杜建武喷到自己面前的几缕烟雾,微微一笑对杜建武说道:“和你在一起,我总是把你当大哥看,常常把你的另一个身份给忘掉了,忘了你是市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是个光荣的人民警察,保境安民是你神圣的职责,因此不管穷人富人善人恶人,只要你没有证据确认他犯法,你就得保护他,包括倪三,对吗?” 杜建武一时不知康宁想要表达什么,但他从康宁微微后靠与自己稍稍拉开距离的举止中,敏锐地感觉到康宁对自己已起戒心。 杜建武心中暗叹,嘴上却毫不示弱:“不错!也包括你!” 康宁皱起了额头,不解地问:“那么,刚才你在西郊一直跟着我就不对了,什么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对吧?听说倪三是本市的纳税大户,仗义疏财声名显赫,也是你们警察重点保护的对象,我与他不期而遇时,发现他在你们这些人民公仆的陪同下,好像是前往射击场加深警民关系去了,怎么?你这枪法那么好,不去和他交流交流是不是太可惜了?缠着我这个穷修车的,太浪费你的宝贵时间了!” 杜建武气得一巴掌拍到石桌上,把五米外殷勤跑来送茶水的小沙弥吓了一跳,捧着的檀木托盘差点脱手。 小沙弥怯生生地来到两人身边,客气地放下一把瓷壶和两只瓷杯,低声向疑虑的两人解释:“两位施主,这是方丈命我送来的新茶,请两位慢用。” 康宁与卢静、郑怡等人来过甘露寺一次,游玩时听郑怡介绍,如果能够获得老方丈的赐茶,将是十分荣幸的事,十年来整个泪江没几个人获此殊荣,自己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然享受到如此待遇,一时让他颇为惊讶,看了看对面的杜建武浓眉紧皱,好像也是一头雾水。 康宁对小沙弥礼貌地一笑:“谢谢!请问小师父,老方丈可有什么别的吩咐?” 小沙弥看到康宁俊秀和蔼,望着康宁笑着摇摇头,麻利地给两人面前的茶杯斟上茶,又再看了康宁脖子下红线挂着的配饰一眼,匆匆拿起石桌上的托盘告辞离去。 “看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了,哈哈!正渴着呢。” 杜建武毫不客气提起小巧的茶杯,用他惯有的喝酒方式一口倒进嘴里。 康宁提起瓷杯细细看了一眼碧绿的茶水,移到鼻子下嗅了嗅陶醉地点点头,轻轻喝下一口略作回味,情不自禁高声赞道:“好茶啊!醇绵清幽,唇齿留香,如此珍品就是有钱也享受不到啊!” 杜建武不屑地瞪了康宁一眼:“不就是壶茶水吗?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附庸风雅的,平时喝酒也不见你这德性。” “这你就不懂了吧?别小看这壶茶啊,值你一月工资不说,就是你想喝也没地方喝去!”康宁看到杜建武又倒一杯大口喝下,心痛得把目光移开,随即联想到牛嚼牡丹这个词。 杜建武咂咂嘴,没想到一壶茶会这么贵,惊讶地看了看康宁再将目光转向后院,发现竹木掩映的禅房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又转向康宁问道:“你和寺里的方丈认识?” 康宁摇摇头,一面小心端起古朴的瓷壶添茶,一面低声回答:“不认识,从未见过,以前和卢静她们来过几次,都没机会进到这个地方,今天和你这家伙误打误撞进来,恐怕打扰了师傅们的清净,看来咱们再喝一杯茶就得走了,否则很不礼貌。” 杜建武突然回过神来,自己要问的事没个答复不说,还被康宁反问之后绕着弯弯迷迷糊糊的,恼火之下立刻沉下脸:“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倪三下手?” “杜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康宁平静地问,顺手也给杜建武的空茶杯续茶。 “别跟我来这套!” 看到康宁从容优雅的样子,杜建武气得几乎要暴走了。 康宁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又不认识他,对他下手干吗?我这才回到泪江,是替卢静处理留下的房子,至于你说我对倪三下手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抬举我还是陷害我,总之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更不相信你这一厢情愿的滑稽推断。这两天卖掉房子我就走,其他所有事情与我没半点关系,你要是想敲诈几杯酒喝,等哪天你到成都我请你。” 杜建武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能体会到康宁笑脸后面的防备和不信任了,他心里感到一阵难过,同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康宁解释今天的事情。 杜建武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刑警,他也负有秘密的使命,也有自己的组织原则,所以,面对藏而不露同时又是情深义重的康宁,他只能寄望于高青华了,也许只有高青华能打消康宁对自己的怀疑,同时制止嫌疑最大的康宁可能向倪三下手,因为身份复杂的杜建武接到的命令是:对倪三进行监视和秘密取证,挖出他幕后的主脑,彻底扫荡这个恶行上达天听的泪江黑社会毒瘤。 杜建武虽然没有再向康宁发难,但以行动表达了他的恼怒,他一把抓起康宁随手放在石桌上的汽车钥匙,对康宁说声“走回去吧”就转身大步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康宁一个人坐在石墩上发愁。 康宁也没想到杜建武这么无赖,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也只能坐在原处轻声叹息。 从心里来讲,康宁喜欢和欣赏杜建武,对杜建武给予自己的帮助和友情都十分感激,可是从杜建武今天无声无息地跟踪自己来分析,警觉慎重的康宁不敢轻易判断他是敌是友了,要知道一个不慎,可能死掉的不单只是他康宁自己,受伤害的还有他的女人,甚至尚未出世的孩子。 放下手中已经冷却的小瓷杯,康宁长叹一声站起来向院门走去,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洪亮而又温和的呼唤: “小施主请留步!” 第121章 禅院钟声 康宁转过身来,看到四米外含笑走来的老僧颇感震惊,这慈眉善目步履轻盈的老人,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而自己一无所知,康宁觉得要是被对手袭击的话恐怕就危险了。 震惊过后,康宁迅速平复心绪一脸微笑:“老师傅可是赠送新茶的方丈大师?” 老和尚赞赏地点点头:“老衲正是本寺方丈,小施主虽然衣衫简朴但气度不凡,更兼遇变不惊张弛有度,这年头少见得很啊!” “大师过奖了!我擅闯宝地又喝了你的茶,心里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不知大师有何吩咐?”康宁谦逊地笑了笑。 老和尚哈哈一笑:“小施主诚挚率真一片善心,倒是我落了下乘,哈哈!先前我在大雄殿中,偶尔看到小施主与刚刚离去的友人同游,对你二人的相貌气度颇感惊叹,特别是见到小施主胸前这饰物之后,生出许多联想和感慨,原以为小施主信步离去,也就不敢强人所难索求一观,没想到小施主两人机缘之下进入老衲这清修小院,于是奉上香茗随机随缘,佛祖保佑最终如愿以偿,能和小施主见上一面。” 康宁看了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这块银质图腾,毫不犹豫摘下来递给老和尚:“既然大师想看那就看吧。” 老和尚没想到康宁如此慷慨豪爽,接过银牌对康宁感激一笑,便细细观摩起来,足足五分多钟之后,交回康宁挂上,抬起头长长叹了口气,对一旁耐心等待的康宁问道:“请问小施主贵姓?是否瑶民?” “我叫吴小华,是汉人,祖籍山东莱阳。”康宁平和地回答。 老和尚一对长长的白眉微微一跳:“吴施主,能否告知老衲,此物如何到你手里?” 康宁回答:“这是一年前我经过贵州荔波之南的大瑶山捞村时,一位姓金的瑶族长者送给我的,他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也没多大用处,送给我做个念想。请问大师,此物有何特别之处?” 老和尚猜想康宁一定是对瑶民有恩,才获得这份珍贵的赠品的,或许年代久远,赠送者也搞不清礼物的真实价值了。 老和尚对康宁的细细打量作出判断,眼前这挺拔沉稳举止从容的年轻人,不急不躁眼神清澈,站立如松神色坦然,定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更有一颗赤子之心,让老和尚微感惊讶的是,眼前年轻人标致的五官自己隐隐有些熟悉。 老和尚对康宁亲切的说道:“如果吴施主有时间的话,老衲想与施主一起前往大殿一观,届时施主心中的疑问也许就有个答案。” 康宁想想反正也不急着回去,倒是挂在胸前的这块银牌上的图腾,自己反复摸索多次仍然一无所知,如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倒也是个意外之喜:“有劳大师了,大师先请!” 老和尚见康宁如此知机投缘心中暗喜,于是微微一笑很自然地握住康宁的手腕,并肩向前方大殿走去。 康宁也不以为意信步前行,没走几步只觉得老和尚的右手逐渐加大力度,自己的左腕象被烧红的铁钳紧扣一样疼痛无比,大惊之下康宁左肩靠向老和尚,左脚快速横出半步,一振一抖重重撞去,一声闷响之后,老和尚被弹开两步,康宁却连退五步方才站稳,两人全都惊讶地站在原地注视对方。 老和尚真没想到,眼前这二十多岁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反应如此之快功力如此深厚,脑子里转了一圈,觉得康宁力道和步伐自己似乎非常熟悉,看着康宁不由发呆。 康宁更想不到这位七十多岁和尚,竟然如此愈老弥坚深不可测,心中一阵紧张,不由再退一步机警地向四处扫了一眼,心里快速算计逃遁的方位。 老和尚看出康宁的惊慌,哈哈一笑点头赞道:“吴施主少年英雄果然了得,看来原先老衲低估施主了,不知施主这身内家六合之力,可是出自河北李家的形意门?” 康宁大吃一惊,只通过一个碰撞能猜出师门的人,他这辈子还没见过,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和尚,竟然一语道破自己的师门,怎么不让康宁惊叹? 要知道形意虽然同是一门,可数百年来河南、陕西、安徽、山西和河北等地分出许多派系,各有特点独善专攻,只有山东河北基本同出一脉,从此可知和尚的博学了。 恢复笑容的康宁谦虚问道:“大师何以得知小子的师门?” 老和尚走近康宁含笑解释:“每年都有不少四方豪杰前来走访,因此老衲也略知一二,只是施主身上的功力,远远超出了这份年龄应有的程度,不知施主的恩师是哪一位?” 康宁犹豫了,沉默了片刻歉意地回答:“大师,小子我有难言之隐,只能告诉大师,我这两下子是从一位姓康的老中医那学来的,其他不便明言,还请大师谅解。” 觉明眼睛一亮:“明白了!没想到我那康老哥传下这么好一个后人,他九泉有知也该心满意足了!别惊讶,四九年在川中我就和康老哥认识了,哈哈!忘了向施主介绍,老衲法名觉明,二十年前康老哥去世前的一个月,我还赶过去和他见过一面,想必康家的后人是记得的。哈哈,走吧,咱们到大殿去。” 康宁立刻想起了觉明的俗家名字,也知道觉明正是自己爷爷在四川剿匪时,因爱才而偷偷放过的唯一匪首。但康宁为了避免麻烦也就佯作不知,脸带微笑跟随觉明穿越中院进入大殿。 大殿里的众僧看到方丈热情地领着个一身旧工装的年轻人进来,全都感到无比惊讶,但随即在觉明的抬手示意下,众僧恭恭敬敬地致礼散去。 觉明拉着康宁的手,指着墙上的壁画一一介绍:“甘露寺为佛教禅宗寺院,前临沱江后靠龙洞,始建于唐代,明朝正统十二年重修过一次,清朝乾隆、嘉庆年间两次再修,这个大雄殿高十五米,宽和深都是十六米多,你现在看到的最边这幅壁画,是清末的一名国手所作,你看看,其中部分是否与你胸前这块银牌图案相似?” 康宁细细一看正是如此,只是这些壁画中间绘佛像周边绘飞天,人物造型生动彩绘描金,主体背景的云彩和装饰图案,与自己胸前的银牌几乎一模一样。 康宁不解地问道:“大师,这一幅壁画与我身上的银牌,二者之间有何联系?” 觉明把康宁领进偏殿,指着墙上的一幅画向康宁介绍:“这偏殿也是我的精修之所,这幅画至今已有一百多年了,你近前细看吧,看到什么就告诉我。” 康宁仔细观察,看到画中的瑶民被清兵围在看不到尽头的大山里,清兵的脚下躺满了瑶民的尸体,许多清兵还在纵火烧山。 康宁看了一会,立刻想起老何对自己讲述的瑶家苦难。 再次确定图画下角的年份后,康宁便对觉明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从一八六一年春开始,清兵围困瑶民四年之久,最后仍然无法攻克捞村南面通往大瑶山的这个重要关隘,但关上的瑶民也没吃的了,于是清兵假意撤退,派人冒充货郎,把沾染天花病毒的米饼卖给瑶民,致使瑶民受到传染,死去一千多人之后被迫撤离关隘,剩下的人又将天花病毒带到各个瑶寨,致使半年之内死去四万余人,唉!灾难啊!” 觉明没想到康宁如此清楚这段历史,他赞赏地向康宁点点头,走到画前移开画卷,从露出的一个墙壁凹槽里取出个紫檀小盒,放到书案上打开,取出一快和康宁胸前一模一样的银牌,不同的只是这块银牌连着一条别致的银链。 觉明让康宁取下银牌,解开红绳后讲两块银牌重合起来,拇指和食指用力一压“嗒”的一声响起,两块银牌在惊讶的康宁注视下,变成了天衣无缝的一块。 觉明如释重负地双手提起银链,郑重地将银牌挂在不知所措的康宁脖子上:“物归原主,老衲终于完成上两辈祖师爷的心愿了!孩子,这块令牌不全是白银铸造,里面几种奇怪的金属估计是陨石之类,相传这瑶家的图腾是块令牌,只要拥有这块完整令牌的人,在所有瑶民中拥有崇高的地位,地位有点像咱们古时候的大将军。” 觉明注视着令牌缓缓说道:“老衲上两辈的那位祖师爷,就是当年攻打瑶民的一位先锋将,他坚决反对用天花毒害无辜的瑶民,因此被赶出了军队。后来,他跋山涉水绕过关隘,暗中救下了四千多瑶家妇孺,一位瑶民头人从战场赶回,见他仁义重情,于是在临终前将这半块令牌交给他,说只要找到另一半合起来,就能指挥所有的瑶民抗争或迁移,只是来不及具体说明就伤重去世,之后毒疫爆发,疫区谁也不敢进去,老衲这祖师爷找了几年未果,每到一处还都被愤怒的瑶民追杀,无奈之下最后遁入空门怀恨而死。” 康宁看到如此重要的东西挂在自己脖子上,不可思议之余又感到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他想了想对觉明说道:“大师,令牌的原主不是我,在广西和贵州交界处的大瑶山南麓,有个叫木河村的瑶寨,是至今为止传承最好最正统的瑶家一脉,等我哪天回去,就把这块令牌交还他们,这才能了却所有人的心愿。” “好!好!好!” 觉明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看着康宁不住点头:“孩子,虽然你有难言之隐不愿道出身份,但老衲确信与你渊源颇深,同时也深信你的为人。这样吧,我那故去的康大哥生前有个遗憾,说年轻时没学到青城道家的点穴手,年纪大了又难以练成了,现在,老衲就在他后人身上弥补吧!孩子,也许你有自己的苦衷,但从你脸上,老衲依稀看到康大哥当年的神采,就让老衲通过你,来报答康大哥当年的恩情吧!” 觉明说完,从紫檀盒子中取出明黄色绸缎包裹的羊皮图谱,小心翼翼地打开,翻开后一一向康宁贴耳传授起来。 短短的三百多字的秘诀,康宁只用一个小时就倒背如流,随即将五岁开始父亲要求背诵的上百个穴道,对照图谱逐一向觉明背诵和请教,让觉明惊叹之余大为感慨。 时间不知不觉已到傍晚,表明身份的康宁执子侄礼向甘露寺方丈磕头告别,依依不舍走出寺院,不时回头留恋的遥望。就在康宁走到山下的时候,悠扬的钟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咚——咚——”禅院钟声连续撞响…… 第122章 暴露 山下的大路边,坐在吉普车里的杜建武和高青华,也对禅院钟声深感惊讶,他们都知道甘露寺的钟声一年只会撞响三次,如今在这平凡的日子响起,两人根本就无法理解。 更让杜建武和高青华、甚至康宁本人也想不到的是,康宁刚一离开寺门,觉明方丈已经领着两百多个弟子聚集大殿,在檀香烛影中为康宁祷告祈福。 看到停在路边树下的吉普车,康宁默默上去打开车门,钻进后座一屁股坐下,他尚未开口,坐在驾驶位上的高青华转身回头:“小华,你这辆车改装得太牛了,虽然外表破破烂烂,但性能出众马力也强劲,比我单位那辆三菱越野还好开,等你离开泪江后送给我怎么样?” 康宁来不及答复,杜建武在副座上看向高青华阴阳怪气地插嘴:“大哥别做梦了,我看他舍不得,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肯定是人家专门改装用来作案用,下午四点半我查过这块牌照,奶奶的!车主竟然是重庆肉联厂,牌照原来挂在因事故报废的柴油小货车上,嘿嘿!你再看看遮阳板上的驾驶证,如今变成重庆市府第五办公室的了,高啊!就算路上被那些一知半解的交警拦下,看到第五办公室的大牌子,还不都得恭恭敬敬地放行?奶奶的!” 高青华听完杜建武的话,转身把挡风玻璃上方的遮阳板拉下九十度,取出夹槽中的行驶证细细观看,看完插回原处,一把将遮阳板推回原位,快速转过身严厉地盯着康宁。 康宁心中暗暗叫苦,好在那副武警牌照以及几套军服等重要物件还放在车库里面,否则被杜建武搜查过的爱车,肯定会暴露出自己的许多秘密,此时见高青华死死盯着自己,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车是原先厂里的报废垃圾,我从其他几辆报废车上拆下些部件,随意组装一下,也好有个上下班代步的工具,为了避免麻烦就胡乱找人做了副假牌假证,没想到杜哥联想那么丰富。” 杜建武哈哈一笑:“胡乱找人做了副假牌假证?亏你说得出口,内行的人谁不知道第五办公室的背景?扯着这张虎皮做大旗的确够胆,啧啧,小华……对了,我暂时还叫你一声吴小华吧,等明天一上班,老子就和你身份证所在地的哥们联系联系,也许查出另外一个吴小华也未尝可知的,是吧高大哥?哈哈!” 康宁彻底没辙了! 就在康宁决定怎么应付的时候,高青华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好久才焦虑地问道:“老弟,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对我说实话吧,不怕告诉你,你杜哥和我有过命的交情,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证,他绝对不会为难你,但你必须和咱们说实话!” 康宁无奈地摇摇头,望向车窗上方夜幕缓缓罩下的甘露寺,听到隐隐传出的诵经声心里一酸,于是将心一横,在这慈悲清净的山脚下,将自己报仇雪恨的经过简要说出。 看着面无表情的康宁,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杀人经过,极度震惊的高青华和杜建武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康宁的语言虽然平淡简略,但两人全都深刻体会到其中的周密策划和果敢杀伐,简直无法相信眼前儒雅帅气的康宁,竟然如此嫉恶如仇心狠手辣! 看到两人的表现,康宁微笑着对杜建武说道:“杜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这份情我记在心底。我也十分敬佩你的专业素养和锲而不舍的精神,你猜得不错,我的真名不叫吴小华,与其让你与广西警方联系查出我的底细,不如今天我就跟你和高大哥如实招供,也算是报答二位的恩情吧,等我说完你要是想抓我的话再说,不过,我先告诉你件事,今天你无论如何是抓不住我的,就算高大哥帮你最多也是多留我几秒钟!” 康宁说完,一直放在腰间的左手轻轻动了一下,一声熟悉的手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在静静的车内响起,把毫无准备的杜建武和高青华吓了一大跳。 然而,侧身对着康宁的二人无论反应多么迅速,都知道此时对早有准备的康宁没有一点办法,再者,两人都对康宁那身高超的武功印象深刻,加上本来就没有为难康宁的意思,因此最担心的,还是怕康宁为了自保痛下杀手。 杜建武无可奈何地面对康宁,在康宁的逼视下将下意识摸到腰间枪把的手缓缓抬起,双手抱在胸前转向康宁,忧虑地看着一脸冷峻的康宁,郑重地低声说道:“兄弟,别做傻事!我和你高大哥都没恶意,咱们只是想弄清事实真相,并没有为难兄弟的意思,何况被你杀死打残的那些人本来就该死!兄弟,听大哥的,冷静点,我和高大哥和你相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都深信你的为人,也知道哪怕你真的有什么苦衷,相信你也不会对不起社会,对不起良心,兄弟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吧,咱们不但不会为难你,如果可以的话,估计还能帮你做些什么,相信我,兄弟!” 杜建武真心真意的一席话,令康宁十分感动和羞愧,但他绝不会因杜建武的话而放松半点警惕,对警察越来越重的不信任感,促使他时刻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变故,何况近在咫尺的杜建武近来的表现,让康宁越来越怀疑他的动机。 一阵默然无声的对视之后,康宁伤感地看着两位大哥,用尽可能平和的声音,将自己的真实说出:“杜哥判断的不错,如果你还记得那天早上王叔惨死的情景,也许能理解我的复仇动机。我的真名不叫吴小华,我叫康宁,有空上网查查你们内部新建的那套系统,也许你在广西的站点,就能看到我的资料。也许这个月底,我就会被升级通缉,从整个广西扩大到全国,还听说兰宁方面有人放出消息,将找到我的赏金从五十万提高到两百万,前几天有人告诉我,如果年底还找不到我的话,这份建国以来广西黑道从未有过的巨额悬赏,很可能再次提高到五百万。” 望着无比震惊的杜建武和高青华,康宁难过地将自己的身世以及案发的经过娓娓道来,最后,康宁对如梦初醒的两位大哥冷冷地说到:“对不起了两位大哥,你们就此下车吧,等会儿随便拦辆车或者打电话叫人来接你们,这离市区也就二十二公里,不会耽误两位多少时间的。” “老弟,你听我说……”高青华看着康宁缓缓抬起的五四枪口急得满头大汗,杜建武叹了口气坐着不动。 康宁面无表情地打断高青华的话:“对不起了大哥,杜哥,下去吧!兄弟我欠你们的,以后见面无论如何兄弟都绕着走,绝不会让两位大哥为难。” 看到康宁坚定的眼神,高青华和杜建武知道此时不能触动他,只好相视一眼默默下车,按康宁的要求,走到右前方五米左右的界碑前停下。 看到康宁发动车子后竟然倒车而行,着急的杜建武不顾康宁可能的误会,大步冲向二十米外倒行的吉普车,直到康宁停下车冷冷地凝视自己,杜建武才张开双手,走到距离康宁四五米的地方大声说到:“小子,三个月内你不能碰倪三!” 康宁平静地说道:“你有本事就拦着!” 杜建武大急,看到康宁再次启动连忙大声喊道:“我草你祖宗!你知道倪三背后哪人是谁吗?还有,你以为除了我之外就没人盯上你了吗?你他妈的以为自己很牛逼是不是?想送死你就去吧!我草……” 康宁大吃一惊,在杜建武不停地谩骂之下,不由自主踩住了刹车踏板。 第123章 交情还交情 康宁拉起手刹,让发动机保持怠速运转,慢慢推开车门下车,左手提着枪一步步走到杜建武身前两米停下。 五十米外的高青华急忙跑向康宁和杜建武,谁知快到两人二十米远的时候被康宁喝住:“站住!高大哥,对不起了,你最好别过来,我不想伤害任何兄弟!” 高青华站在二十米外恨得牙痒痒的,但又怕康宁真的作出傻事来,于是站住原处不敢再动,也不习惯像杜建武那样用满口粗话发泄,只能担心地注视二人。 看到康宁巧妙地移动一步,立刻与杜建武和自己处在一条直线上,高青华实在无法忍受康宁这一严密防备透出的不信任,一气之下也喋喋不休地骂娘了。 康宁的余光看到高青华老实停下,即对杜建武微微一笑:“杜哥有何指示?” 杜建武狠狠瞪着康宁大声发泄怒气:“你不是很牛逼吗?啊?有本事你走啊!” 哪知康宁根本就不吃他这套,笑了笑倒退到打开的车门前就要上车,杜建武实在没法只能再次叫道:“站住你这蠢蛋!实话告诉你,倪三远比你想象的聪明,他背后的势力远比你想象中的大得多,我们内部也有那么一两个败类在为他服务,你他娘别看这一系列好像无头的案子,好像都有始无终地过去了,其实早就有人连在一起分析整理,只是暂时还没找到你身上罢了,今天你也看到倪三身边多了不少人吧?据我所知,倪三身边新来的那个三十多岁的贴身保镖,一身武艺并不在你我之下,而且这帮人全都罕见地配上枪,可见倪三早有准备,就等你这不知死活的基巴出现了!” 康宁听完无比震惊,他静下心来走到杜建武身前两米,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杜哥!这份情容小弟来日再报吧!” 杜建武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很难拦住眼前这个武艺高强的家伙,但是万一让他离去行刺倪三得手,自己身上的重任就无法完成,要是倪三一死,死无对证之后,许多罪行恐怕都被那几个身居高位的腐败者、以及声名显赫道貌岸然的那个名流推得一干而尽,自己和秘密战线上辛苦了一年多的战友们,将无法完成上级组织交给的重任,为恶多年的黑帮和腐败者很可能因此而逍遥法外,等待风声过后继续作恶一方荼毒人民,并且,他们的黑势力将会吸取教训,变得更加严密隐蔽难以查实,自己和战友们一年多的努力也会付之东流! 因此,杜建武今天绝不会让康宁离开,无论如何他要把康宁留住,并找个地方先拘禁起来,其他问题再做考虑。 敏感的康宁似乎从杜建武闪烁的目光中发现点什么,他歉意地笑了笑说道:“杜哥不必为我担心,实在不行我等着就是,我也知道以杜哥的性格,定不会让我这么一个通缉犯从容逃走的。我记得有个故事是这样的,一个警察把他犯罪的弟弟抓紧了监狱,后来不断到监狱去看望他弟弟,每次看完回家就难过,估计杜哥你就着这样的人!为了杜哥今后不难过,小弟我也不愿整天在铁笼子里悔恨,所以我先走了,杜哥原谅我!” 这时,一辆货车由远而近从康宁后背方向开来,也许是不宽的路面被康宁的吉普车占去了将近一半,货车司机就鸣响超车喇叭。 刺耳的涡流喇叭声从身后传来,让站住公路中间的康宁习惯性地靠边移动并回头一望,杜建武哪会放过这个转眼即逝的机会,双脚一蹬扑到康宁身前,右手一拳击飞康宁左手的枪,左脚闪电般重重踢在康宁的腹部,一秒钟不到就把堪堪回头的康宁踢飞三米多远,落地后几个跟斗滚落到另一侧路边的排水沟里。 杜建武一击得手也不顾十米外紧急刹车的大货车,几个大步扑到捂着肚子痛苦呻吟的康宁身上,手中的六四手枪随即死死顶住康宁的太阳穴。 杜建武见高青华迅速赶到,连忙大声嚷嚷:“快!用你的手铐琐住这家伙,我腾不出手!” 高青华看着跪骑在康宁身上的杜建武如临大敌的样子,叹了口气从腰间拿出手铐,上去把康宁的双手铐紧,站起来对目瞪口呆的大货车司机恼火地骂道:“看什么?警察执行公务,再不走老子连你也铐起来!” 大货车司机一个哆嗦,连忙把脑袋缩进驾驶室,手忙脚乱开车离去。 看到铐住了痛苦咬牙的康宁,杜建武长出了一口气,收起枪站起来擦掉脸上的汗水和尘土,对高青华表示感谢:“谢了大哥,没你帮忙我还真怕这小子反抗,我又打不过他,到时被迫开枪就难过了。” 高青华看了一眼蜷缩在沟里的康宁,上前几步捡起康宁掉落的五四手枪插回腰中,随即回来痛心地对杜建武问道:“小杜,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杜建武一脸痛苦地长叹一声:“大哥,咱们干这行身不由己啊!交情还交情,原则咱们不能丢!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同室操戈我也难受啊!” 高青华狠狠跺了一脚:“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你下手未免太狠了吧?你把他打得吐血了,唉——” 杜建武看着正在吐血的康宁,难过地摇摇头:“大哥,你也知道他那身功夫吓人,要是我不抓住机会全力一搏,现在倒下的可能就是我了,我不能不尽全力啊!” “别说了,理解你!可是小杜,你好像一直有重要的事情瞒着我,否则按我的分析,依你的脾气完全可以放他一马的。”高青华盯着杜建武的眼睛,似乎要从杜建武眼里看出其中的秘密。 杜建武也不回答,转身蹲下检查康宁的伤势,看到躺在沟里的康宁一直难受地闭眼喘息,费力地吞下口中的血,嘴角、下巴和撑地的肩膀沾满血迹,杜建武低哼一身,重重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康宁艰难地张开眼睛,咽喉蠕动几下,费力地笑道:“别这样,杜哥,小弟能理解你!你是个真正的警察,小弟今天被你抓住是小弟的福气,总比被别人抓住强,杜哥,小弟不怨你的。” 杜建武这个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的汉子,听完康宁的话慢慢留下热泪,他轻轻擦去康宁嘴边的血迹,用哽咽的声音轻声说道:“好兄弟,大哥……对不起你……” 第124章 原则是原则 高青华在一旁也看得热泪盈眶,他大步上前,和杜建武一起用力,将康宁从沟里扶了起来。 虚弱的康宁在两人的搀扶下离开道沟走上路面,尚未站稳,被铐住的双手突然袭到右边的杜建武腋下,左脚同时发力,将毫无防备的高青华一缠一挑,近八十公斤重的高青华随即被大力挑起横摔在地下,康宁的左脚却在此时迅速一探,不轻不重踩在高青华的脖子上。 康宁放下被自己点击穴位致使全身麻痹杜建武,掏出他腰间的枪指向要掏枪的高青华:“大哥别动!” 说完话,康宁也不管呲牙咧嘴的杜建武望向自己那吃人的眼睛,警惕地从高青华身上掏出两支手枪和手铐钥匙,拔枪胡乱插在肚皮前面的裤带上,将钥匙叨在嘴上灵巧地打开手铐,这才轻轻移开自己踏在高青华脖子上的脚。 康宁对剧烈咳嗽的高青华歉意地说道:“大哥,我也没办法,只能得罪了!杜哥没事,休息一个小时就能活蹦乱跳了,只是我这手法还不熟练,否则杜哥没这么痛的。” 康宁站起来,示意高青华将杜建武扶到自己吉普车的那一侧,在路边大树旁坐了下来。 高青华抱着软绵绵的杜建武横过公路,扶他靠着路边的大树坐下,站起来看着正在三米外分解手枪的康宁。 康宁脸带微笑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 “好得很!你干得漂亮啊!老子教你的这一手你全学会了!”高青华看着地上的一堆枪支零件,气得满脸通红:“你何必这么麻烦?干脆把我和小杜全都干掉算了!” 康宁咧嘴一笑,站起来将自己的五四枪插回腰间,自信地走到高青华面前:“大哥,刚才你和杜哥的对话我听到了,我答应你和杜哥,三个月之内不找倪三,但三个月之后如果杜哥还没把事情弄清楚,小弟就要找倪三了。大哥,你先后退五步,让我给杜哥活活血,否则等会儿痛起来他牙齿都咬碎的。” 高青华一听哪敢怠慢,连忙退出五六步之外惊讶地看着。 康宁打开杜建武的上衣,将左手掌贴在他胸前的膻中穴上,右掌按住他的肩井穴同时揉搓,两分钟不到一股暖流过去,杜建武呼吸通畅脖子也能活动起来,他无奈地看着鼻尖相对的康宁,苦笑一下问道:“你这恶人,可别让老子残废了,老子全身无力腰下也无知觉,你用的是什么手法?” 高青华也十分感兴趣地上前问道:“你这家伙竟然还藏私?亏我近一年多来什么东西都教你,别说让你教我了,你竟然连会这一手都不告诉我们,未免太不够朋友了吧?” 康宁退后一步,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对不起两位大哥,并非小弟藏着捏着,而是这个手法今天我才刚刚学到,告诉你们也不怕,反正你们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你们刚才不是听到山上传来的钟声吗?估计就是为了这事。” 高青华和杜建武大吃一惊,两人实在想不到,康宁只留在甘露寺短短几个小时,就能遇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机缘,但康宁诚实的脸又由不得他们不信,相互看了一眼只能自认倒霉。 高青华怒气冲冲地讥讽道:“好嘛!咱们交了个好兄弟,刚学到杀招就用来对付自己大哥了,好得很啊!哈哈,小杜,你幸运啊,成了这家伙的第一个试验品。” 康宁被高青华说得满脸通红,看到高青华挨着杜建武坐下连忙上前道歉:“对不起两位大哥!可小弟不能这样被你们抓走啊,只要小弟被押解回广西,等待小弟的将是死路一条!许多亲友如今在为小弟的冤情奔忙着,我不能让一年多来的心血就此白费,更不能不明不白地冤屈而死,因此还请两位大哥原谅!” 杜建武叹了口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看了看两位满脸关切的大哥,康宁脸色凄凉地哀求道:“大哥、杜哥,请你们不要去麻烦卢静好吗?再有二十几天她就要生了,她是无辜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小弟在这求你们了!” 高青华和杜建武神色一暗,相互点了点头。 杜建武想了想,将自己了解的情况透露一点给康宁:“小弟,之所以不让你碰倪三,是因为倪三只不过是个大点的卒子罢了,泪江的黑社会太过嚣张跋扈无所顾忌,已经惊动了上面,只要你沉住气,估计不出年底,你就能看到咱们泪江会恢复一片蓝天的,党和人民不会让那些垃圾横行霸道!” 康宁对杜建武的提醒略感意外,但也十分感激他:“杜哥,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只是一个刑警,但我知道你是条汉子,也是我尊敬的大哥!你说得对,交情还交情原则是原则,一个正直的人不能因为交情而放弃自己的原则!我不知道下次见面你还会不会抓我,只是想告诉杜哥,小弟同样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信念和原则,只要活着一天,我就要为自己洗去冤屈而努力。说实话,小弟很自私,也很怕因此而伤害自己的亲友,害怕给亲人们带来灾难,但事情既然这样了小弟也就不能躲了,该面对的还得去面对。大哥、杜哥,你俩保重,小弟走了。” 康宁在高青华和杜建武的注视下,走到五米远的吉普车旁,心情沉重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即上车。 就在他将要起步的时候,杜建武大声地叫到:“小弟,小心郑怡!” 康宁一听,整个人愣住了,脸色发白显得无比痛苦,他想了想向路边的两人感激地点点头,开着车子快速向市区奔驰而去。 将目光从公路尽头收回来,高青华走到那堆零件旁蹲下,撕下一块内衣再一分为二,细心地捡起零件心痛地擦拭起来:“小杜,你猜这家伙会去哪儿蹲着?” 杜建武揉着麻木的膝盖:“不知道,这家伙太厉害了,无论心智和武功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我真想向上面推荐他啊,可他的事情太大不知能不能办到。” 高青华麻利地组装好手枪,把自己的放入腰间枪套,捡起一边的手铐和钥匙收好,回到杜建武身边蹲下,把他的枪插回他腰间的枪套里,坐下后给杜建武点上支烟,自己接上一支大口地吸起来:“我似乎明白你的另外一个身份了,放心!我不问你,原则是原则,这我清楚。不过,下次如果你再碰到他,会不会抓他?” “抓个屁!这小子比泥鳅还滑,要不是今天他跟踪倪三被我无意发现,我还蒙在鼓里呢?一直以来我都怀疑他,虽然线索找不着,但他有明显的作案动机和能力,今天连起来一想,许多问题豁然开朗。唉——这家伙,牛啊!回去我就上网查他,要是真和他说的差不多,估计他就麻烦了!”杜建武显得无比忧虑。 高青华微微一笑:“你不会通知你们局里吧?” 杜建武抬手给了高青华一拳:“连你也把我看成那种人?只要他不妨碍我办案,我就当着什么也没发生过!局里?局里的那些破事你也知道,个别内奸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咦?我能动了!呵呵……这家伙牛逼啊……娘的憋死我了!” 杜建武迅速站起来跳了跳活动一下筋骨,除感觉腋下还酸痛之外其他都没有问题,想了想对高青华说道:“大哥,好像奶奶的真有点穴这门功夫。” 高青华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最清楚,要是有的话你刚才就能体会,要是没有的话,你就是徇私枉法!好了,走一段吧,前面三岔路口车子多点……奶奶的,这基巴竟然敢把老子扔在这荒山野岭,老子和你没完……” 杜建武看着走在前面骂骂咧咧的高青华,“扑哧”一笑快步赶了上去。 第125章 偷车与被查 走出熙熙攘攘的成都汽车总站,康宁紧随两位说说笑笑的司乘人员身后,从侧门走出车站,穿过一片建筑群来到大街上,远远看到车站外面没有什么异常,便掏出手机一面走一面拨打。 “你他娘的还好意思来电话?”另一头传来高青华气急败坏的声音。 康宁哈哈一笑:“对不起大哥!为了向你赔罪,我把那辆吉普车留在你楼下了,我知道你有办法在系统内落个户的。” “这还差不多,你如今在哪儿?” “不告诉你!对了,你把车开到原来我上班的厂子了,交给雨生帮你翻新翻新,不出三天就会焕然一新的,比起你那辆破微型强十倍。”康宁避开高青华的问题。 哪知高青华知道他的心思,应了一声小声说道:“也别整天四处游荡了,我那大姐也快生了,你就多照顾她几天吧!小杜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虽然你把他折腾得灰头土脸的,但小杜不是那种不仗义的人,只要你别去影响他干活,他没工夫搭理你。” 康宁感激地说道:“大哥,你代我谢谢杜哥,我这几天就回去。” “行,有事给我电话,记住,别给人家添乱!好了我挂了,我要去试车玩玩!” 放下电话,康宁等来辆的士,坐上后就向锦绣花园驶去,在楼下付完车款刚要上楼,高青华的电话来了:“车钥匙呢?没给我留下?” 康宁摇头一笑,回答道:“把驾驶座位下的橡胶垫反过来,那有个凹槽,钥匙就在凹槽里,里面还有个总开关得按下,否则方向盘你都转不动,更别说发动车子了。” “别挂,我看看。” 好一会儿,传来高青华高兴的声音:“真有你的!这样一来比装防盗器还好用,行了,再见!” 上到三楼开门进屋,听到康宁脚步声的卢静已经迎了出来,眼里满是责怪和担忧,康宁关上房门抱着她好一会不停道歉,这才让大腹便便的卢静破涕为笑。 萌萌上班尚未回来,康宁开始麻利地准备晚餐,卢静坐在宽大素雅的客厅里摆弄宝宝的衣衫,不时大声和厨房里的康宁对话。 生活,又回到类似于前一段那种安逸温馨的时光里。 第九天傍晚,正当康宁与萌萌和卢静快乐地享用晚餐的时候,高青华的一个电话,打破了康宁一家宁静的生活,康宁放下电话后沉痛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怎么了?” 萌萌看到康宁如此难过,放下筷子抓住他的手问道。 康宁犹豫地看了卢静一眼,转向萌萌低声说道:“杜哥的妻子被车撞死了,身上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大哥说杜哥受此打击,几乎快要疯了。” 萌萌和卢静大吃一惊,紧紧抓住康宁的手不放,卢静更是靠向康宁哭泣起来:“美林嫂子多好一个人啊?怎么会这样啊?” 康宁轻轻拥着她,转向萌萌低声问道:“萌萌,你能不能请一个月假?在家陪静姐一段时间,估计下周静姐就要生了,我一定争取赶回来。” 卢静知道康宁的性情,隐隐猜到其中可能有事情牵涉到康宁,因此尽管十分不舍,还是默许了康宁的决定,靠在康宁身上默默擦泪。 萌萌低头想了想,说道:“请假没问题,我刚到单位尚未安排授课,校长是我父亲高中时的同学,目前我在教务处处理些杂务,能走开。我有个同学在华西第二医院院长办公室上班,这家医院非常不错,四年前被卫生部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世界卫生组织授予‘爱婴医院’称号,是全省最好的妇产科医院。静姐上次去检查就是我那同学帮忙的,我找她帮开一个月病假条没问题。只是,静姐需要你啊!” “没事,去吧!杜大哥此时更需要人安慰,我可怜的美林嫂子……老公,为什么好人都那么多灾难啊……” 卢静伏在康宁身上,联想到美林腹中不幸的孩子,一时间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萌萌连忙站起,过去抱着卢静走进卧室,扶着卢静躺下后柔声劝慰:“静姐,你现在不能激动,否则很容易早产的。就让宁哥哥去吧,他会把咱们的心意带去的,静姐,你别难过,咱们的孩子要紧啊!放心吧,有我在家照顾你呢。” 卢静擦去泪水点点头,抓住康宁的手叮嘱道:“到了那边,每天要给我和萌萌打个电话,我担心你,事情办完尽快回来,别让我们操心好吗?” 康宁点点头,想了一下很不放心,深思过后提出自己的建议:“这样吧,萌萌,明天上午咱们一起到华西第二医院去,找你那老同学帮帮忙,多花点钱安排个高干病房住下,万一有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卢静和萌萌商量过后,觉得也没有多少天就到预产期了,随即也同意了康宁的意见。 萌萌立刻到客厅给老同学打电话,康宁则陪着卢静相互叮嘱。几分钟后萌萌进入卧室,说一切都安排好了,面积近五十个平米,里面条件很好,有一个病床一个陪床,带点简单行礼就可以入住,康宁一听也就放下心来。 卢静沉沉睡去之后,康宁和萌萌回到她的卧室,直到第二天天亮,两人才疲惫不堪先后出来,康宁照样是买回早点做好早餐。 上午九点,康宁开着帕萨特将卢静和萌萌送到人民南路三段二十号的华西医院,见到萌萌的同学邓玉莹后礼貌地致谢。一脸白皙精明能干的小邓热情地和大家见面,对彬彬有礼的康宁很有好感,只是她不知道康宁同时还是萌萌的情人罢了。 卢静和萌萌在产科高档病房安置完毕,下楼办理入院手续的康宁,也在二十分钟之内回到病房。 这二十多分钟时间里,时刻保持戒备心理的康宁对大半个医院进行观察,熟悉每一个出入口以及每一个通道,在卢静病房的上下几层也走了一遍。 在病房里用过午餐,卢静靠在床上休息,康宁和她告别之后,与萌萌一起开车来到南大街商业场后面的露天停车场,随后一起到春熙路购买一些妇女用品以及住院所需的食品。 走在人潮中的康宁终于知道,为何有人说到成都要看美女就到春熙路了,感叹之余还被萌萌狠狠掐了一把,这才与萌萌全心全意地逛街。两个小时过去,康宁和萌萌回到车上,康宁仔细打量这个只有一个出口的大型停车场,发现场内没有几个保安,也许是唯一一个出入口让保安们麻痹了。 把萌萌送回医院,道别之后康宁把车再次开到停车场,停稳后也不急着下车,坐在车里安心等待。 十分钟后,一辆更换了宽面轮胎加装了行李架的三菱越野进入康宁视线,车子的牌照是安康的,车身上还沾着不少污泥,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车上两人下车之后锁上车门,相互搂着腰亲亲热热地走向停车场大门。 康宁看到那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子和二十出头的妖艳女子的神态,哑然一笑就脱下右脚皮鞋,翻开皮质鞋垫,从暗槽里取出一把怪异的钥匙,再从手枕箱里取出两把小巧的工具,关上车门锁好车就从容走到三菱车前,也不管安康那两个张家大哥李家大姐有何意见,轻松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几下捣腾就打着火启动马达,从钱包里取出十元钱放在仪表台的停车单据上,戴上墨镜不慌不忙开向停车场出口,到了门口将钱和单据递给保安,车也不停缓慢拐上大道。 年轻保安看单据上的停车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于是数出五元零钱找补,看到车子已经进入大道的车流中,咧嘴一笑四下看看,飞快地把手里的五元钱塞进裤兜里,随后一脸正气地迎接下一个顾客。 康宁将车停在清水河边的一个临时停车点,摘下墨镜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南大街停车场,进去把自己的帕萨特开出之后,直奔锦绣花园自家的车库。 十分钟后,康宁再次回到三菱越野临时停车的地方,刚坐上驾驶室就难过地发现,一个高挑漂亮的女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严肃地对康宁敬了一个标准的礼:“对不起,先生在此停车,违反了临时停车司机不能离开驾驶室的规定,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和行车证!” 康宁暗自叫苦,脸上却带着歉意对女警一下,随即在车里四处寻找起来,女警看到康宁迷人的笑容先是一愣,脸上严肃的表情随即被欣赏的笑容所代替。 康宁找不到行车证,情急之下只好掏出自己的伪造武警士官证递给女警:“对不起您了!这车是刚和一位朋友借来的,一时不知行驶证放哪了,给您添麻烦了,这是我的驾驶证。” 女警打开士官证,看了一眼里面的照片和驾驶证,随即合上还给康宁,笑了笑露出脸上两个迷人的酒窝:“好了,都不是外人,下次你可得注意了。” 康宁灿烂一笑:“谢谢您!你干吗这么漂亮啊?声音那么清脆身材又那么出色,干脆到咱们武警文工团来吧,我敢保证只要你走进军营,至少有五百个战士第二天全请病假!” 女警对英俊的康宁很有好感,听完康宁最后那句话赶到意外,皱起秀眉不解地问道:“这话这么说?” “因为大家只顾看你不看路,五百人全都撞树上了!” 康宁说完,启动车子放下手刹将车开跑了,留下笑得一塌糊涂的女警,扶着停车指示牌揉肚子,边上的另一个短发女警走过来惊讶地问怎么回事,漂亮女警把事情重复一遍。 短发女警不屑地说道:“臭男人都这德性,要是我就扣下那小子的证件,让他到警备区纠察队去取!对了,你记下车号了吗?” 漂亮女警一愣:“笑笑我都忘了,对不起哦……” “你呀,干脆让你爸爸把你调到局里去吧!”女警不满地说道。 漂亮女警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昂起漂亮的下巴:“蓉姐,还真给你说着了,下个星期我就要到刑侦支队报到了!” 短发女警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漂亮女警,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第126章 用生命去等待 为了避免高速公路收费站的摄像头,康宁没有通过高速公路返回泪江,而是翻龙泉山,走简阳、资阳、资中到泪江的旧公路。 入夜时分,康宁将偷来的越野车开进自己租来的食品公司车库,立刻打开车库内的照明灯和车顶灯,清点车内的两个皮箱和其他装饰物品等。 当康宁撬开小巧的皮箱后,惊讶地发现箱里竟然整齐地放着三摞百元一沓的现金,细细一数竟然有二十四万之多。 放下手中的钱,康宁从皮箱盖的夹层里抽出两份整齐的文件,晓有兴趣地打开观看,发现一份是地矿局的招标书,一份是相关领导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康宁颇感内疚的心这才平衡起来,心想这样的事情还是多多益善。 卸掉车头保险杠上加装的两盏大功率远光灯,拆下车顶的行李架再分解,随后把卸下的车牌压扁,全都一股脑装进车里,换上武警牌照之后开往郊区垃圾场。 进入荒无人烟的垃圾场,康宁停下车打开后车门,把车里的皮箱、文件、私营企业公章和矿产开采等证照、衣服、车内地毯以及后来加上去的所有物品全部搬下,堆成一堆用火机点燃,一边让火堆燃烧一边检查车内是否还有其他多余物品,再三确认之后熊熊火堆也烧掉大半遗弃物,康宁有拨弄火堆一番这才放心地驾车离去。 进入市区,康宁到不熟悉的一家汽车配件店买上机油等物品,一面让店里伙计装入车里一面给雨生打个电话,问厂里还有谁在值班?雨生告诉康宁还是自己一个人,三天后原厂就要拆了,所有员工和设备全都要搬进新厂。知道厂里只有雨生一人值班,康宁立刻将车子向厂里开去,不久就和等候在门外的雨生见了面。 高兴的雨生关上大门,一阵小跑到达洗车台,刚要过去合上高压龙头的电闸就被康宁叫住:“雨生,你先把车里的机油等东西搬下来吧,完了去腾出个车槽来,我得检查一下这辆车的刹车系统。” “好咧!大哥,这辆车是武警的?”打开后车门的雨生颇感惊讶地问道。 康宁走到最近的工具柜前取来半截钢锯片,坐上驾驶室回答雨生:“是啊,这是个朋友的车,让我帮保养保养。雨生,前几天高大哥有没有找你翻新那辆吉普车?” 雨生把几个箱子堆在干燥的高地上,兴奋地向康宁汇报:“谁说没有?我只用了三天时间就里里外外全都做好了,用的都是最好的腻子和金属漆,按警车的标准翻新,第四天高大哥取车时眼都大了,硬塞给我一千块钱,我只收四百五十块成本费,高大哥非常高兴,把我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你该收他一千,那家伙把咱们辛辛苦苦改装的车霸占了,我还没管他要钱呢。”康宁对雨生开心一笑,雨生不好意思地说了两句就跑去清理车槽。 雨生刚一离开,康宁立刻用钢锯片挂掉挡风玻璃右上角的几张年检标识,再用沾湿天那水的布巾细细擦洗,确认不会留下痕迹后,从裤兜里拿出武警专用的年检标识贴上,这才下车关上车门,用高压水龙头仔细地冲洗起来。见雨生过来抢过水龙头,康宁微微一笑走向后面的厕所撒尿去了。 康宁回来雨生已经将车开到车槽上,见康宁回来就一边高兴地聊天一边干,一个小时不到,两人就将车子内外清理得干干净净,并进行了刹车系统检查和常规保养。看着这辆九成新的越野车,康宁不禁露出了微笑。 在厂子门口与康宁依依不舍地告别时,雨生双眼发红十分难过:“大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康宁转身从手枕箱里拿出一个塑料袋交给雨生:“雨生,咱们兄弟今后估计很难有机会见面了,你如今出息了大哥为你高兴!听着,你家里的老老少少、兄弟姐妹不是还都挤在两间半破房子里吗?大哥临别没有什么东西给你,这五万块钱你就拿回家盖房子吧,别拒绝大哥,如果你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今后每月都把钱存上一点,哪天大哥要是破产了,就来跟你要钱,好吗?” 雨生拼命推辞,结果被康宁轻轻一推噔噔噔退到大门里,只能抱着钱坐在地上,眼睛通红地看着康宁驾车远去。 回到车库停好车锁好门,康宁回到出租房里洗了个澡换上一身衣服,给高青华打了个电话随即出门,坐上辆出租车来到司法局宿舍大门前,高青华已经等在门外。 两人走到树荫暗处停下,康宁低声问道:“杜哥怎么样?” “唉——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美林的遗体已经送殡仪馆了,肇事的车辆尚未查出,我估计是小杜的暗查惹恼幕后的人了,上个月小杜曾经被人警告过,而且当时美林下夜班是走在人行道上的。” 高青华痛苦地将情况告诉康宁,随即盯着康宁发出警告:“昨天小杜让我告诉你,他已经查实你的身份了,认为你很可能是被人陷害。但是他让我警告你,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动倪三,否则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将你绳之以法!我看,你还是回成都去等消息吧。” 康宁点点头:“我知道杜哥的意思,他怕我搅乱他们的事情,可是这么等下去很可能付出更大的代价。我细细想了一下,那些人敢在这个时候向美林嫂子下手,就是明着告诉杜哥他们的立场和决心,如果不是杜哥触动到他们的核心利益或者是机密,他们绝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对执法人员的家属动手,很可能杜哥掌握了某些东西,对方急眼了开始穷凶极恶地报复,也不知这样下去,还会死多少无辜的好人啊!” 高青华频频点头同意康宁的分析:“我也很担心啊!可是我也帮不上他任何忙,毕竟他有他的上级,我参合进去不合适也行不通,只能二十四小时打开机子,随时等候他的通知了。” “大哥,还有什么消息告诉我吗?”康宁叹了口气,望着高青华的眼睛问道。 高青华难过地摇了摇头:“该告诉你的小杜和我都告诉你了,只希望你恪守自己的承诺,别再其中插一杠子让小杜左右为难,他如今已经够难的了!这事你还是离远点吧,现在还没有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下去就不好说了。再一个,你打算怎么安排我大姐?” 康宁沉默下来,好一会才回答:“如果她愿意,我想让她搬到广西居住,哪儿也不用去就住我父亲家里,目前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大哥,我托付你件事,连日来我有个很不好的预感,很可能我又得逃亡了,如果真是这样,求你护送她到广西好吗?到了那里你就知道我家为什么安全了。” “你想干什么?绝对不允许你乱来!” 高青华一把抓住康宁的前襟:“这个时候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要是你真敢动一下倪三,你可别怪我把你的破事抖出来!” 康宁轻轻移开他的手:“大哥,我还没有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我不会食言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杜哥的事情,处理完卢静房子的事我就回去,只是,我想和杜哥见上一面,你能帮帮我吗?” 高青华松开手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拨打杜建武的电话,响了好久才传来杜建武沙哑的声音。 “大哥……有事?” 高青华清咳一声:“那个混小子想见你一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给你电话了。” #文#那头的杜建武沉默了一下:“老地方!” #人#高青华放下手机,叹了一声:“小弟,你这是难为他了。” #书#“我知道,可我必须见他一面,同时也让他知道我不会打扰他的工作。” #屋#康宁停了一下,压低声音接着说道:“我刚才去了一趟厂子,听雨生说三天后就要拆了,当时我挺留恋的,登上房顶看了看,隔壁新厂子的规模之大出乎我的意料,看到几栋新仓库的保安很多,太过严密有些异常,于是我翻墙过去看了一下,发现新仓库里藏着二十几辆割顶车,清一色的奔驰,空地上还摆放着几十个二十英尺的集装箱,约有一半上了封签,如果不是守卫太多,我还想潜入第二个仓库,后来一想也就算了,省得打草惊蛇。” 高青华精神一振:“你在这等我,我这就把车开出来。” 三分钟不到,高青华就将自己的那辆长安微型开到康宁面前,康宁上车后笑道:“怎么不开吉普?” “还是开着这辆民用牌的不显眼,那辆车被雨生那家伙一弄就像新车一样,正好我科室有辆刚到报废期的212,我把牌子拆下来挂上了,过一段上成都,我拿局里的报告找车管所的朋友,改一下行驶证就行。你还别说,我手下几个小子试了一下,个个都爱不释手交口称赞,可惜你不修车了,否则我让局里的那几辆车让你改改。” 高青华开心地笑了笑,不一会儿就将车开到东郊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酒店里面,下车后两人都看到,杜建武孤独地在空无一人的露天小桌旁坐等。 康宁和高青华也没什么话就坐下了,看到杜建武通红的眼睛和满脸的胡茬,康宁摇摇头便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杜建武一听离开直起腰板,双眼精光闪闪地望着康宁:“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但明天还在不在我不敢保证。”康宁抓起碟子里的煮花生慢慢拨开,一颗颗放入嘴里。 杜建武打完电话回来,对康宁提出个让人惊讶的要求。 第127章 做一回特工吧 杜建武重新坐下,郑重地对康宁说道:“上次咱们一起登上厂子仓库顶上看过,当时新厂还是一片空地和水塘,半年多来我也没去过,地形和情况没你熟悉。再一个,按你刚才说的分析,仓库的透气窗很高,我觉得自己没有本事爬上去,所以请求你配合咱们的工作,当然,你可以拒绝。” 康宁认真回答:“没问题,只是,我不愿意见陌生人。” “不陌生,我那伙计你认识,他也认识你,只是一直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罢了,到时我也不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有个要求,今晚的事过了你就忘掉它,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 杜建武的口吻就像说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脸上的表情也平平常常不露痕迹,让康宁心中大为感慨,同时也对杜建武这一行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康宁答应下来,不一会,一辆半新旧的、满大街都是的奥拓出租车驶入院子停下,康宁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人大为惊讶。 来人显然也没料到会碰见康宁,和杜建武点点头,就笑眯眯握住康宁的手:“吴先生,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自从你和卢静姐搬到成都之后,我还以为咱们再也见不到了呢!昨天我妈还提起你,说是如果当天没你紧急送到医院的话,如今哪怕不死也瘫在床上了。” 康宁微微一笑,感叹道:“柱子,我还真没看出来啊!” “坐吧!” 杜建武轻声让柱子坐下,不动声色地问道:“带来了吗?” “带来了,后座上放着。”柱子说完拿起茶杯大口喝茶,显然短短十五分钟之内他赶得很辛苦。 高青华也没想到,眼前这傻乎乎的名叫柱子的小区保安,竟然会是高青华的同事,笑了笑转向杜建武,眼里露出询问的意思。 杜建武点点头:“大哥,今晚麻烦你协助我一下,咱们人手不够。” “行,就等你这句话了,别看在部队我指挥你,今天我准能听你指挥。”高青华说完轻声一笑。 杜建武咧开嘴,笑一下对柱子吩咐道:“你去把那玩意拿出来吧,让吴老弟先熟悉一下,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出发。” 柱子回到车里,取来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小皮箱,放在桌上输入几个密码就随手打开,取出一个比火柴盒大不了多上的黑色金属盒子,细细向康宁解释:“这是个无线遥控摄像头,只要把它放在一个可以固定的基座上就行,你看……” 柱子把金属盒子放到十米远的矮墙上,回来坐在康宁身边揭开小皮箱的内部软衬,一台没有任何标识的微型电脑展现在大家眼前,柱子粗大的手指按了一下键盘旁边的一个红色圆形按钮,一根精致的操纵杆缓缓升起三厘米高,柱子飞快地输入一组数据,右手捏着操纵杆左手按住四个方向键,不一会屏幕上立刻出现四人在电脑前的画面,柱子几个调整之后,康宁的俊脸清晰地展现在屏幕上,让康宁感到十分惊讶和新奇。 康宁转向十米外的矮墙,发现上面那个金属盒子上竟然伸出了一根比吸管还小一些的三十厘米高的管状物,随着柱子的操纵竟然像直立的蚯蚓一样扭动起来,弯成各种角度探向各个方向。 柱子收起操纵杆再用软衬盖上电脑,过去取回金属盒子递到康宁手里:“记住,这一面朝上,看到这个符号没有?对,就是这面,你只要将这盒子平放在指定的地方就行了。” 康宁感觉手中的小金属盒子十分压手,几乎有半公斤重,也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只是在底座一面看到一行英文——以色列××公司制造。 他将小盒子递给柱子,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后与大家一起商议行动的细节。 康宁用茶水在桌上画了个新厂的简易布局,指明三栋仓库和集装箱堆放的位置,介绍保安的大约人数以及守卫位置。杜建武与柱子略作商量,就做出明确分工。 柱子在车里操纵电脑实施遥控摄像,高青华和杜建武负责警戒,康宁负责将金属盒子放置到仓库透气孔的位置。 时间一到,杜建武就坐上柱子的出租车出发,高青华驾车与康宁跟在后面,在距离新厂大门约一公里的地方两辆车靠边停下,杜建武拿着一捆粗大的麻绳下车,和康宁一起将两辆车连接起来,随即向雨生所在的修理厂开去,外人看来,只是出租车牵引出了事故的微型车到厂维修。 经过新厂明亮的大门时,一个警卫果然站在门口仔细看了一下两辆车的情况,随后转过身去不再注意。车上的康宁不由对杜建武的细致深感佩服,他认为今晚自己又学到了最好的一课。 雨生早已接到康宁的电话打开大门,等两辆车进去之后走到康宁身边,和康宁一起解下两车之间的牵引绳子,柱子和杜建武拿着器材下车钻进高青华的微型车。 康宁走近雨生,叮嘱道:“雨生,大哥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说吧,大哥,只要我能办到绝不含糊。”雨生高兴地回答。 康宁递给雨生两百元钱,指着高青华的车说道:“高大哥的车坏了,明天急用。我得连夜帮他修,你等会儿开上这辆出租车,到食街上次我和你去的那家小餐馆,买两斤白砍兔,再炒一个熘腰花打包回来,对了,还要到街口烤五十串羊肉回来,再买一件山城啤酒,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哥你等着吧,一个小时左右我就能回来。”雨生痛快地回答。 康宁和他一起走向出租车,在雨生发动车子前告诉他:“把仪表台上那个显示灯扳下来,省得等会儿路上有人见你是空车要拦下来乘坐。” 雨生应了一声扳下显示灯发动出租车,在场地内调个头开出厂门,康宁随即关上大门锁上门栓。走到杜建武身边时,杜建武低声笑道:“小弟,你不干特工可惜了!” 康宁想到自己的身份摇头苦笑,在杜建武耳边低声说道:“那就让我这逃犯今晚也做一回特工吧。” 两人相视一笑,就走到仓库前面。 柱子已经将高青华的微型车停到小仓库门前的阴影下,在车内摆弄着小皮箱,将金属盒子取出递给康宁时还憨厚地笑了笑,让康宁心中一阵恶寒,突然想起自己寻找派出所斜对面办假证那外地人时,隔壁卖皮箱的女老板的那句感叹:这年头不敢相信人了,人不可貌相啊! 换上深色衣裤的三人立刻行动起来,高青华借力攀上平顶仓库,一个翻滚俯卧在天面上,对自己负责监视的区域密切监视起来。 康宁和杜建武爬上厕所平顶,对新厂进行全方位的观察,两分钟后,杜建武替康宁戴上一个耳塞,固定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是无线耳机,有任何危险我和大哥都会立刻通知你,去吧。” 康宁点了点头,又再观察片刻,见三个仓库的二十七名保安,全都懒洋洋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聊天,第二栋仓库拐角的灯光下下,竟然摆上了一张麻将桌,四个人在赌,七个人在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仓库后边的旧厂方向。 康宁无声地滑下两米五高的围墙,脚一沾地,便鬼魅般地滑向五米外的仓库墙脚。悄然无声的步伐和快速的移动身影,让伏在厕所房顶的杜建武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康宁不是顺着砖墙爬上四米高的透气孔,而是横移三米顺着砖柱手脚并用,十秒钟不到就如壁虎般爬到五米高的房檐下,伸手攀住钢梁移到透气孔上方,从怀里拿出金属小盒一个倒挂金钩,双脚勾住钢梁头朝下缓缓移到透气孔边沿,将金属盒子悄悄放置在透气孔下沿的红砖上,腰肢一扭整个人缩进房檐的黑暗中。 这如高空杂技演员般灵巧的动作,看得杜建武和高青华心中无比钦佩直想高声喝彩。 这一边,微型车内的柱子紧张地调较焦距,十秒不到就取得仓库内的清晰画面,看到仓库明亮的防爆灯下一辆辆割去车顶的奔驰,柱子竟然激动万分,足足用了五分多钟才拍摄完毕,随即给杜建武发去信号。 杜建武收到柱子的信号,通过纽扣式无线话筒通知康宁可以转到第二个目标,康宁从屋檐暗处再次倒挂下来,刚收好金属小盒就接到杜建武的告警:一号仓库与二号仓库之间有人接近,立刻隐蔽。 康宁再次闪入房檐的阴暗之中,十秒后四个手提强光电筒的人走到仓库后面,对着旧厂的围墙和拐角一阵照射之后,分成两人一组巡视起来,其中一组绕到三号仓库后面,匆匆查看一番就离开了。 偏偏绕道巡视一号仓库的这一组两个人十分讨厌,来到康宁藏身的正下方竟然停了下来,两个家伙悠闲地靠着墙,点上香烟后低声交谈起来,似乎没有短时间内离开的打算,把原处伏在两个方向观察的杜建武和高青华急得直想骂娘。他们知道康宁已经在房檐的钢梁上吊了十几分钟,要是下面这两个家伙不走,半小时后康宁将难以忍受甚至暴露目标! 十几分钟后,房檐暗处的康宁看到身下两人一直不走,所说的话除了赌博作弊、谁和谁睡在一起之外,根本没有半点价值,康宁心中叫苦不已,头上和身上因长时间的吊在钢梁上、以及心中越来越焦虑而大汗淋漓,这时,康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汇流在一起,随即向藏身下方的两人头上掉落。 墙脚下的一个光头汉子被几滴汗珠砸在头顶,用手摸了一下猛然抬起头看向上方,随即开口破口大骂起来。 第128章 急转直下 “格老子的,啥玩意儿尿老子头上?” 光头汉子举起电筒就要照射上方房檐,突然一个砖头砸在身后围墙脚下,光头大汉两人立即转身,打开强光电筒照向围墙脚,听到围墙另一边传来两声猫叫之后,两人骂骂咧咧转过身来,再次将电筒照向头顶上方的房檐,看到什么也没有,骂了几声“霉气”就离开了。 两人离开之后,旧厂平房顶上的杜建武和高青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直悬着的心脏终于归位。 翻身趴在仓库斜斜房顶上的康宁则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攀住房檐边沿谨慎回到钢梁之下,随后横移数米,顺着砖柱缓缓下滑。 落地后,康宁向杜建武做了个手势,贴着墙根很快转到二号仓库后面,故技重施攀上透气孔放置好摄像头。 康宁倒挂着小心向里观察,发现整个近千平米的仓库,全都是一大包一大包产自新加坡的醋酸纤维香烟过滤嘴。 八分钟后,第三个仓库的内部物品也被拍摄清楚,这个仓库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型号的汽车修理设备和改装设备,另有三套大型西门子机床。三个仓库拍摄完毕,康宁回到杜建武身边,再次对三十多米远的数十个集装箱进行拍摄。 三人回到微型车旁,大汗淋漓的杜建武和高青华亲热地拍打康宁的肩膀,对康宁高超的身手和灵敏的反应交口赞叹。 但是康宁非常清楚,要是没有杜建武及时的猫叫,自己根本没有时间翻身爬上屋顶,整个行动将会暴露,很可能最终以失败告终。 杜建武和柱子无比兴奋,这一手重要的资料,也许将会给泪江的某些人以沉重的打击,因此杜建武换过衣服之后,立刻和柱子一起打开厂子大门,着急地等候雨生回来。 四人等待十分钟左右,雨生驾车兴冲冲进入厂子,停车搬下食物和啤酒,杜建武和柱子说声“再见”立刻驾着出租车离开。 康宁和高青华一起随雨生坐在值班室门前的路灯下,一起享受美味的食品和啤酒,一直喝到三点半,两人才向满脸通红的雨生告辞,开着根本就没动过一颗螺钉的微型车离开厂子。 雨生关上大门,一面打着酒嗝一面自言自语地赞到:“还是我大哥厉害,转一圈回来就把车子修好了!” 高青华将车开进市区,对身边的康宁问道:“你那小区的房子卖了吧?今晚住哪儿?” “你在前边路口放我下来就行。” 康宁不愿意让高青华知道自己的住处,于是含含糊糊地回答。 高青华叹了口气:“好吧,我也不管你了,不过今晚小杜可真得谢谢你了,那个仓库我和他都没有把握徒手爬上去,特别是遇险时,翻上房顶的难度实在太大!” 康宁笑了笑:“当时我还真担心自己会掉下去。那种铝质顶板不受力,而且还伸出墙外近七十厘米,要不是铝板下正好有根支撑钢梁借力,肯定暴露了,好险!” 两人相视一笑,高青华靠边停车与康宁说了几句就离开,康宁穿过小巷不就回到出租房,好好洗个澡便站在床前练起了混元桩,一直到东方发白才上床休息。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康宁醒来洗漱完毕,突然记起今天正好是星期一,郑怡每周一下午都要到茶楼查看上一周的营业情况,于是换上一身率意的休闲装,到车库里拿上剩余的钱到银行存入卡中,出门到自动取款机前查看余额,顺手取出两千放到钱包里,微笑着走向茶楼,心理乐滋滋地想:不算太差,怎么也算个百万富翁吧! 上到茶馆三楼,康宁发现郑怡已经坐在里面那个靠窗的雅座上,正认真地审阅销售报表,于是向迎上来的熟悉服务生做了个手势,轻轻走到聚精会神的郑怡对面坐下。 “小唐,上周的业绩不错,下去是营业旺季,大家加把劲。”郑怡以为是自己的茶楼经理过来,头也不抬地吩咐。 康宁静静欣赏着眼前的美女,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长长的睫毛略微上翘,挺直的鼻子秀雅高贵,认真严肃时,紧抿的嘴线条清晰柔和色泽红润,整个人显得恬淡自信风采卓然,让很少见过她这钟神态的康宁看得如痴如醉。 “要死啊你!敢吃你姐豆腐?” 郑怡抬起头,看到康宁先是一愣,见他一幅傻乎乎的样子,心里一暖随即大声笑骂,骂完还飞快地在康宁臂弯上狠狠掐了一下。 康宁捂着臂弯小声求饶:“怡姐你错怪我了,要说错的话并非我的错,谁让你长得那么美?就算吃豆腐,也是眼睛在吃与我无关啊!” 郑怡咯咯一笑脱口说声“无赖”,用手掠了下秀发含笑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不在成都陪怡姐你回来干什么?” 康宁收起笑容低声回答:“三天前,杜哥的夫人美林嫂子被车撞死了,身上还带着四个月身孕,高大哥打电话给我说杜哥很消沉,我就回来看看。” “天啊!”郑怡惊讶地捧着脸:“昨天晚上我才和萌萌和静姐通电话,为什么她们不告诉我?” 康宁难过地解释:“刚接到高大哥电话的时候,她们两人哭得像泪人儿似的,静姐哭得躺到床上了,正好静姐这几天就是预产期,估计是她们不愿再提这件伤心的事吧。” 郑怡伤感不已,想了想向康宁问道:“肇事者抓住了吗?” 康宁微微一叹:“听高大哥说查不出是谁。” 郑怡沉默了,也许她心中猜想到点什么,贝齿咬着下唇思考着,一阵手机铃声传来,郑怡恍如不知地呆滞着。 “怡姐,你包里的手机响了。”康宁轻声提醒她。 “哦?哦!”郑怡急忙打开包拿出手机接听:“你好……老方?你在哪儿呀?怎么还不回来……什么?天呐,不会是你干的吧……这……好吧,我这就去看看,什么情况回头立刻通知你……嗯……嗯……好的,我马上去。” 郑怡收起手机,着急地向康宁说道:“小宁,先陪我去一趟厂子吧,不知怎么回事,上面突然来了一大批警察,把厂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老方说是台湾那个名叫林锦雄的老板惹出的祸,租借咱们新厂的仓库囤放走私货物。我现在心乱得很,车就在下面你陪我跑一趟吧。” “好的。” 两人匆匆下楼登车出发,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心乱如麻的郑怡着急地注视前方,康宁则对杜建武如此高效快速的行动深感意外,同时心里也感到一阵痛快。 宝马535开到新厂门前,就被两名持枪武警拦下,郑怡急忙下车表明自己厂主的身份,随即被一旁的警察带进门口值班室里。 康宁想了想,把车开到大门一则靠边停下,下车锁门随即走进高大的厂门,对守门武警解释一番仍然无法入内,最后在另一位警察的允许下,也走进值班室来到郑怡身边坐下,这才发现屋子里的三个警察全都是海关缉私警,另一个身穿便衣平平凡凡的中年汉子默然坐在一边,但康宁从他身上隐隐感觉到一种气势和威严。 “……这么说你不知道自己厂子的经营情况了?那么,请问你聘用的总经理马乐恒如今在哪儿?你们与台湾林氏集团签订的仓库租赁协议,能否拿出来让咱们审核?”胸前工作牌写着张继成的缉私警官问完,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郑怡。 郑怡显得慌乱而又着急,这个新厂虽然挂着她的名字,可实际上连这次一起,郑怡才来过两次,她根本不知道厂子除了修车还会干点什么,更不知道由她先生方雄在背后遥控指挥的厂里有多少员工,甚至连总经理马乐恒是谁她都没见过,让她如何回答警察的问题呢? 就在郑怡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在一位年轻女秘书的陪同下走进值班室,与在座的警察打个招呼随即说道:“张处长,王特派员,我们市府对此案非常重视,但根据工商、税务等部门的相关文件和外贸局的相关记录表明,郑怡女士与这件案子没有直接联系,因此,咱们市府建议专案组不要给郑怡女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姓张的缉私警官与坐在一旁的王特派员对视一下,看到姓王的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张警官于是也转身对官员和郑怡说道:“好吧,黄秘书长,我们可以让郑怡女士暂时离开,但是,我们对泪江市府有个要求,在案子告一段落之前,不允许郑怡女士离开泪江,而且要随叫随到协助我们将案情弄清,这毕竟是价值一亿八千多万的走私案件,而且还涉及到方方面面的许多问题,因此,我们需要黄秘书长对我们的要求有个明确表态。” “行!没问题,我们市府一定大力协助。” 黄秘书长与值班室内的众人礼貌告辞,领着郑怡和康宁走出门外,来到郑怡的车旁,瘦小的黄秘书长看四周无人,就对郑怡轻声埋怨:“方先生不是让你到市府找我的吗?你怎么到厂子里来了?幸亏有人打电话给我,说看到你的车开往厂子方向,所以我就急急忙忙赶来了,否则你一旦让他们扣下来,让我怎么对得起方先生和老爷子?你啊,太任性了!” 郑怡委屈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只想先到厂子里看一眼心里有个底,然后才去找你问问情况的,谁知道厂里又是武警又是警察,还对人那么凶!” “嗨!过去就算了,今天的事你可别告诉方先生,不然连我都会被臭骂一顿。”黄秘书长说完,警惕地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上的康宁,转向郑怡低声问道:“这司机是新来的?” 郑怡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对他笑着解释:“不是的,他是我朋友也是老方的朋友,刚才正好在茶楼碰面,接到老方电话后我不知怎么办才好,就让他帮开车送送我。” 黄秘书长听说康宁是方雄的朋友,也就去了戒心。他请郑怡上车后自己钻进后座,从公文包里掏出个信封交给郑怡并叮嘱道:“你回家后,立即把这份材料传给方先生,我们办公室人多眼杂也不安全,而且我马上就有个会议必须参加,恐怕到深夜这会都开不完,就麻烦你辛苦一趟了。” 黄秘书长说完告辞离去,转进自己那辆佳美车匆匆返回市区,精神沮丧的郑怡靠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康宁只好不紧不慢地驾车前往市区。 第129章 预感 车子进入小区,开到郑怡的别墅车库里停下,郑怡吩咐佣人从里面锁上车库门,领着康宁登上二楼。 郑怡让康宁自己泡茶,随即走进卧室换了身宽松裙子,然后拿着坤包匆匆走出卧室拐进另一侧的书房,看样子是给方雄传真去了。 康宁心里颇为着急,他预感到这份材料相当重要,很可能对杜建武破案有很大帮助,心里就想方设法把文件弄到手,因此看到郑怡走进书房康宁颇为着急。 但是,面对浑然不知的郑怡,康宁又有些犹豫了,他知道如果自己拿到这份材料并交给杜建武的话,很可能给无辜的郑怡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伤害。 犹豫片刻,康宁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他快步走到楼梯拐角,打开墙上精致的二楼电器控制开关的盒子,将左边的总闸拉下,轻轻关上盒子迅速返回二楼客厅,坐下后端起茶杯悠闲地喝茶。 书房的郑怡刚把文件插入传真机,尚未来得及拨号就发现无法操作了,惊讶地叫了一声:“怎么回事……小宁,进来帮我看看,传真机怎么用不了啦?” 康宁应了一声,快步进入书房,面对毫无心计的郑怡心中十分羞愧。他低头在三洋传真机前装模作样摆弄一番,直起腰对郑怡说道:“没电了,是不是电业公司临时停电?” “不会啊,要是停电昨天就该通知,何况咱们这个小区一年停不了几次电。”郑怡走出书房,按下客厅水晶顶灯的开关,发现没亮也就同意了康宁的说法。 康宁下到一楼看到客厅的电视打开着,随即上楼对正在沙发上喝茶的郑怡说道:“一楼有电,估计是二楼的总闸跳闸了。” 郑怡放下茶杯说道:“是吗?小宁,麻烦你去楼梯拐角总开关那帮我看看,我得先上个洗手间。” 康宁利索地把总闸开关合上,迅速回到书房里,利用传真机上的复印功能,将插槽上的文件复印了一份。康宁把复印件小心撕下,快速折叠塞入裤兜,随手将文件原件摆放在插槽中,郑怡正好此时走进书房,却见康宁蹲在地毯上检查传真机的电源插座。 “行了!估计没问题了。” 康宁站起来对郑怡笑了笑,发现她宽松裙子的领子开得很低,故意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随即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恼得郑怡一直把他追打到沙发上才放过他。 满脸通红心情大好的郑怡回到书房,在传真机上拨通了方雄位于深圳公司的传真电话:“老方,我要传过去了,你给我信号……什么……烧掉原件?你……好吧,传完我就烧掉它……嗯……嗯……你什么时候回来……嗯……哎呀记住啦!快给信号吧!” 康宁一边喝茶一边竖起耳朵听郑怡的对话,一声传真机的鸣响之后,康宁不由得对方雄的谨慎暗自赞叹,心想要不是自己灵机一动的话,也许这份重要的材料就在眼前消失了。 郑怡传真完毕来到客厅的茶几前,弯腰拾起茶几下层的打火机,白皙饱满的乳房再次映入康宁的眼里,看得康宁直想流鼻血。 郑怡直起蛮腰,惊觉自己春光再泄之后,气得用火机狠狠敲了一下康宁的脑袋,看到康宁夸张地抱着脑袋蜷缩在沙发上,这才咯咯笑着跑进浴室。 回到客厅,康宁已经给郑怡换上新茶,郑怡坐下后把火机放回原位,不满地嘀咕起来:“老方也真是的,烧什么原件啊?整天神神秘秘的,这次他回来,要不把厂子的事给我个合理解释的话,我就跟他没完。” 康宁不怎么在意:“也许文件重要吧,商业机密还是得注意的。” “管他什么机密,我从来不看他的东西,省得自己心烦。” 郑怡优雅地喝了口茶,突然记起方雄刚才说的话,便对康宁笑了笑:“老方说,他明天从深圳公司赶往你们广西南宁,好像是开个什么‘东盟经济研讨会’,十一月份东盟十几个国家的首脑,都要到南宁开什么博览会,商机无限不能不去,还挺自大地告诉我,他上个月当选全国青年企业家协会理事,其实我才不稀罕他当什么,唉——他头衔越多,我见到他的时间就越少了!” 康宁深深理解郑怡的孤独和幽怨,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她才是,只好东拉西扯逗得郑怡哈哈大笑,见天色已晚便提出告辞。同时,一阵不好的预感浮上康宁心头,不知为什么,康宁隐隐觉得,一个看不见的危机正在向自己慢慢逼近。 刚刚心情转好的郑怡,见康宁站起来要走,心中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她摇摇头上前挽起康宁的胳膊,心情复杂地刮了一下康宁笔挺的鼻子,便将康宁送到楼下。 “要我开车送你吗?” 郑怡温柔地看着康宁的眼睛,轻轻咬了咬丰润的下唇。 康宁顽皮地一笑:“不用了,我走出去打个出租车就行,高大哥还等我吃晚饭呢!唉——你穿成这样也敢说送我?这不是把我往监狱里送吗?好了,再见!” 倚在大门上的郑怡看着康宁的背影想了好久,终于明白康宁话里的意思,嗔怒地骂了一句随即满脸绯红,痴痴站在原地久久不愿挪动脚步,一颗心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康宁走出小区拦下一辆出租车来到市中心,找到一家打字复印的小店铺,掏出兜里的复印件打开阅读,随后小心的撕下复印件上下部分的电话号码等内容,仔细检查没有其他痕迹之后交给店员。 复印完一份细细核对,随即递给店员一元钱,将A4纸的复印件折叠好放入裤兜,拿着传真复印件出门,撕成碎片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一面走一面拨打高青华的电话。 “大哥吃饭了?” “你这家伙,还不回成都窝在这干嘛?”高青华不满地问道。 康宁想了想回答:“本来我想今晚回去的,可是还没跟杜哥和大哥你告别,感觉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很不礼貌。” “哈哈!死皮赖脸的东西,我说你脸皮怎么那么厚?滚回去,惹恼老子,见你一次揍你一次!”高青华无可奈何地发火。 康宁哈哈一笑:“吓人啊,那我就连夜回去了!不过我有话在先,我今天下午我到新厂转了一圈,偶然捡到杜哥的东西,既然你们都看不起不愿意要回去,那我也就扔了,走了啊,再见!” 康宁掐断电话,笑眯眯走到旁边小店买口香糖,刚付完钱高青华的电话就来到,恶狠狠的呵斥没有了,声音变得无比亲切:“小弟,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开车去接你!” 康宁说了个地方就挂断电话,走到约定的街口等候,五分钟不到高青华开着那辆焕然一新的吉普车,风风火火停在康宁面前。 康宁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上门看一眼满脸期待的高青华,心中有气就不满地讽刺起来:“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人都那么势利的,还连襟呢!啧啧,这世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高青华也不在意,一面开车,一面乐呵呵问道:“这车怎么样?还行吧?” “我差点忘了,你得还给我改装这车的几千块钱,老哥你是铁饭碗,小弟我一天不干活就得饿一天,这社会何等的不公啊!”康宁装模作样地一个劲叫苦。 高青华根本就不理睬他,把车开到西郊练车场岔路口停下,张口就向康宁要钱:“小杜说你那一百万得分成三份,这样吧,你付给我个整数,三十万就行,小杜那份你们自己商量去!” 康宁大汗,打开车门就威胁到:“你再说?再说我立马就走!” 高青华哈哈大笑,看到杜建武的那辆破车缓缓开到自己旁边停下,随即下车和康宁一起上前打招呼。 杜建武熄灭车灯,请两人进车里说话,康宁随即打开后边门率先钻了进去,看得高青华直摇脑袋,他真没想到,康宁无论何时都保持如此深重的戒心。 “送我什么好东西?”杜建武回过头向康宁笑了笑。 康宁不再开玩笑,拿出复印件就递给杜建武。 杜建武打开车内顶灯细细阅读,脸色越来越严峻,最后激动地回过头感谢康宁,随即严肃地问道:“哪儿来的?” “我不会告诉你的!这上面的内容都是手写的,你们很容易查出此人,我倒是可以提供个线索给你,今天一大早,我偶尔在市府门前见过一个什么秘书长之类的。”康宁绝不会透露可能涉及郑怡的任何消息,因此态度鲜明地拒绝回答杜建武的问题。 杜建武眼睛一亮,怀着谢意简略地向康宁透露点情况:“谢谢你昨晚提供线索和大力协助,更感谢你今晚的这份材料,我想,不出两个月此案就会有个结果。今天一早,海关总署和公安部联合调查组紧急飞到重庆,中午就从外地调集力量查封了方雄的厂子,其中牵涉到沿海三个海关和泪江某些实权者,现在可以确定,那批盗自台湾的几十辆高档车,以及利用虚假批文、内外勾结和瞒报漏报等等违法手段走私进口的大批货物,总值已经超过两亿三千万,这可是少有的大案要案啊!小弟你放心吧,咱们很快就会收网了,这里面有你一份功劳!” 康宁深色一暗:“再怎么样也换不回美林嫂子!唉——杜哥,不过小弟还得谢谢你,今天下午我到方雄的厂子看了一下,心想要是你真的对付我的话,我就是长上两对翅膀也飞不出去啊!我越来越发现,专政的力量太可怕了!” 三人一时沉默下来,心情都十分沉重。 好一会,杜建武强装笑脸对康宁安慰道:“你那基巴案子不值得咱们耗费力气,等我把手头的案子办完,一定全力帮助你的,好了,我得马上赶回去,你的情报太重要了。” 杜建武看到高青华和康宁就要下车,连忙叫住两人:“等等,我领出了二十万线人奖金,你们两人拿去吧!” 康宁连忙一脚踏出车门,回头对杜建武和高青华发出严厉地警告:“你们分了就行,和我没关系!不过我得警告你们,要是再和我提什么一百万的事,老子跟你们割袍断义!” 高青华和杜建武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第130章 名流 九月中旬,被誉为绿城的兰宁到处张灯结彩喜事连连,一年之内连获全国卫生城市和双拥模范城两项殊荣,让代表绿城人民从北京领奖归来的市长蓝建国无比骄傲,这一诸多前任从未获得过的政绩,再次将蓝建国的个人威望推向新的高度,官场上隐隐流传着这样的信息:蓝市长不日即将高升。 从机场到市中心的三十公里,市民们一路敲锣打鼓彩旗飘扬,在威武的人民警察四辆警车的开道下,坐在敞篷车里蓝建国从进入市区开始就一直坚持站着,一路不停地向欢欣鼓舞的市民挥手致意,两面金光闪闪的奖牌一左一右簇拥着他。 进入繁华的朝阳路,蓝建国面对大道两旁数以万计的迎接市民激动得满眼泪花,这是他自儿子蓝涛死后第二次落泪。 回到兰宁饭店新楼顶层的贵宾房,痛快地洗个热水澡,蓝建国身穿雪白的浴袍回到豪华宽敞的客厅,忠诚的宋秘书早已泡好一杯蓝建国爱喝的西山极品毛尖,轻轻送到他面前的松石茶几上,随即殷勤地走向宽大的衣柜,为他准备晚宴的礼服。 放下精致的紫砂杯,蓝建国看着不停忙碌的秘书感到十分满意,他笑了笑亲切地说道:“小宋啊,你跟我也有四年多了吧,该学的你都学到了,而且我对你的能力和性格都十分放心,哈哈,想不想下去锻炼一下?” 背对蓝建国的小宋强忍内心的激动,整理完两套西装才平静下来,抽出其中一套深蓝色西装快步拿到蓝建国面前,扶了扶眼镜淡然回答:“谢谢您市长!我不想这么早离开您,从您身上学到了许多宝贵精华,感到视野和心胸日渐开朗,最近我才开始领会许多东西,很想在您身边再学习几年,利于消化和巩固。再一个,虽然办公室的同仁们都非常优秀,但是我担心他们短时间内,很难领会领导的精神,如今形势这么好,全市正迎来一个巨大的、从未有过的历史机遇,所以,我认为留在您身边是最好的锻炼。” “哈哈!说得好啊!我就喜欢你这一点,踏踏实实不骄不躁,在如今的年轻人里面十分难得啊!”蓝建国站起来,一面接受宋秘书无微不至的更衣服务,一面情真意切地感叹道:“这几年你一直跟着我,也知道如今的成绩来之不易啊!咱们顶住了多少压力,向那些思想僵化、观念守旧的市民们做了多少细致的思想工作,才换来绿城如今的新面貌,回首往事不胜唏嘘啊!哈哈,小宋啊,你也是个有功之臣,凡是对党和人民做出贡献的干部,组织上都不会忽略他的功绩,因此,我打算年底把你放到对越口岸的第一线去。边界机遇多挑战也大,比起桂西北老少边穷的地方,条件虽然稍微好一点,但是考验也随之多一些,对你未来的发展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因此我觉得,东兴和凭祥这两个县级市的第一副市长,比较适合你去开拓。” 宋秘书帮蓝建国最后系上领带,这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我……我担心自己能力不够……” “哈哈!你这小子,明明是心里喜欢嘛!好了,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组织上由我来汇报和推荐就行。不过你小子可得给我记住喽,在这三个月内,得好好带一带新人,我打算向组织上要两个年轻人过来,好好培养一下,也算我对年轻人的一点帮助和激励吧!好了,十分钟后咱们赴宴,估计现在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商界精英们,都欢聚一堂了!” 蓝建国踌躇满志地走到穿衣镜前面,等小宋给自己换上铮亮的皮鞋之后,细细打量自己的仪表仪容。 晚八点整,市长以及十数位相关的负责人,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笑容可掬的缓缓入场。 蓝建国站到最中央的演讲台上,立刻被数十名记者的闪光灯照得光芒万丈,早已习惯如此场合的蓝建国,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下表现得张弛有度面带微笑,许多熟悉的记者私下是这么赞他的:给蓝市长拍照最省底片! 蓝建国发表完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全国青年商界代表、著名的房地产大亨、亿景集团董事长石坚,迈着矫健的步伐上台致答谢词。他代表着信息软件业新贵搜猫网站总裁章日葵、化学工业明星海明集团总裁金海明、造纸业新锐三森集团董事长赖岚法等等二十几位商界名流、以及全国青商会所有同仁,向蓝建国等有关领导、兰宁市人民表示诚挚的感谢…… 坐在主桌左边一桌的嘉宾中,有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名流,正在含笑注视着演讲台上的石坚,他,就是九七年国内新崛起的年轻富豪、拥有五家亿元实业的年轻新贵方雄。 自从踏入全国青年商会这个显赫的名流俱乐部之后,他看到的所有人都不比自己逊色,许多人的财富和背景远远超过他十倍甚至百倍,但是,这并不有损方雄自尊,相反,他从中得到更大的激励和鞭策,他自信在不远的将来,定能赶超自己头上的许多人。 虽然方雄看不起台上的石坚,看不起他明明是依靠前辈福荫渐渐做大、却总是对外界声称白手起家拼搏而来。 但是,方雄却欣赏石坚独到的眼光和熟练圆滑的暗箱操作。石坚之所以被选为发言代表,正是因为他是蓝建国故去的儿子蓝涛的合作伙伴,两人在风景秀丽的海滨城市北海和首府兰宁,都以极低的成本,合作了两个利润丰厚的大型房地产项目,因此,石坚靠着父辈的影响力在两广左右逢源财源滚滚,社会地位也稳步提高……所有这些,都是方雄需要学习的。 方雄中午达到兰宁后与同仁共进午餐,席中听到了蓝建国及其儿子蓝涛的许多传闻,圈内似乎都认为蓝涛死得太不值得,死到如今一年有余,凶手仍然逍遥法外,赚了几个亿也没命花,其他细节因大家都自恃身份,均不愿意细谈下去。 这事让初入高贵名流圈子的方雄很感兴趣,他无法想象,在黑白两道都有着强大实力的蓝涛,怎么死得如此窝囊? 让方雄感兴趣的另一个原因是,蓝涛的背景与自己较为相似,不同的只是,蓝涛没有自己的沉稳与博学,也没有自己家族几代人的沉淀罢了。 一片掌声打断方雄的思索,他十分得体地轻轻鼓掌,脸上永远是自信而随和的微笑。 一轮轮敬酒之后,这个汇聚着全国商界年轻名流的宴会到达高潮,不少当地官员与名流们相互交谈留下联系方式,一句句新颖堂皇的客套话底下,包含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比如相互摸底、下饵、甚至承诺等等,各人的收获就要看各人的背景和本事了。 方雄特意与蓝建国愉快而又客气地交谈了五分钟,方雄看上的是与大西南最近的、公路铁路运输都十分便捷的两个出海口岸,以及东兴、凭祥这两个直面东盟的陆上口岸。 方雄与自己的两个境外合作者一致认为,东南亚大量的农产品和珍贵木材有着巨大的利润空间,在国内日益减少的资源影响下,只要对临近的越南、老挝、缅甸等穷国进行不大的加工业投资,将成品或半成品输入国内将是前途无量,而且,许多海关严厉控制的贵金属以及资源类出口物资,通过地方政府把持的边境贸易,进行出口或转口则省事得多,其中巨大的利润是谁也不敢忽视的。何况他方雄出道以来,正是凭借着最擅长的进出口贸易,最终扶摇直上,跻身名流的。 对于自己泪江厂子里被查封的两个多亿物资,方雄虽然很恼火,但是他并不着急:一是其中百分之九十五的资金是台湾人的,自己只是出了个运费和仓储,只要成功的把责任推到那倒霉的台湾人身上,就能保住自己的势力,保住有钱也买不到的深厚关系网;再加上母亲家族上面有人,因此,方雄昨天只把泪江新厂的经理打发回去,带上自己制作的、与台湾人签署的仓储租赁合同回泪江交差即可,方雄不相信海关和警方能到台湾抓人对证。 第二天下午,方雄参加的研讨会结束,当地政府专车送进机场候机大厅。 候机中穷极无聊的方雄四处随意走走,无意中被通告栏上的一张通缉令惊呆了:通缉令上的照片十分清晰,疑犯五官俊秀神态安然,如果不是通缉令这三个粗大的黑体字界定了性质,别人肯定以为这是哪家大公司的明星广告。 内心激动的方雄左右观察片刻,上前一步细细打量通缉令上这张熟悉的脸,反复辨认之后,惊喜中略带异样的笑容在他方正英俊的国字脸上一现即消。 他转向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助理,和蔼而果断地做出决定:放弃飞往北京的计划,退掉机票转飞广州,其中一个相貌姣好的女助理将和他一起不出机场而直接飞往重庆。 第131章 黑网 入夜,在风景如画的长江南岸帝景别墅区一栋宽大的洋楼里,不辞辛劳转机回到重庆的方雄,正在做最后的考虑。 在中午的“东盟经济与协作”研讨会上,方雄获得邀请参加十一月二日的首届东盟博览会。届时,东南亚十一个国家的要人将云集兰宁,国内与东南亚十几个国家的经济合作将迅速展开,相互间的经济互补以及关税大幅度降低已成定局,无限的商机将摆在大家面前。 另一个重要的消息是,政绩斐然的政治明星蓝建国,即将以兰宁市长的身份,进入更高一级的常委,而且将负责经贸合作这一块,作为少数民族地区主要培养干部,蓝建国今后的仕途不可限量。 名流们私下一致认为,谁要是搭上蓝建国这条线,定将受益无穷,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内,轻易插足整个广西蓬勃发展的贸易、基础建设、房地产、矿业开采等等领域,加上一定的资金量就能所向无敌一马平川了! 精明的方雄知道,表面上勤俭廉政、兢兢业业的蓝建国绝不缺钱,儿子蓝涛存在香港汇丰银行的几个亿,让蓝建国根本不用再去逐利,如今蓝建国最看重的就是政绩和名声。从许多消息的汇总中方雄得出结论: 蓝建国还有个最大的心愿——为独子复仇! 方雄反复衡量后确定,要搭上蓝建国这条线,最好的方式不是利益和金钱。在政绩和声誉方面,蓝建国有搞房地产的石坚、财大气粗的造纸业和林业巨子赖岚法、有搜猫网站总裁章日葵暗中襄助,相比之下刚刚踏入新贵圈子的方雄毫无优势可言,不可能进入蓝建国的法眼。但是,只要能独辟蹊径,将杀死蓝涛的凶手缉拿归案,就能为蓝建国死去的爱子报仇雪恨!只有这样,才能换取蓝建国的感激和友谊,才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目的。 其次,美丽的卢静一直是方雄心中的痛,卢静身上特有的丰韵和那淡淡忧伤的媚眼,时常浮现在方雄梦里。 三个月前,方雄从自家窗里向外望,偶尔看到康宁陪着小鸟依人般的卢静漫步花园,两人脸上那份真挚的爱恋和满足感,让方雄感到无比羡慕甚至嫉恨。 当他看到一脸幸福的卢静,一面用白皙圆润的手轻抚日渐隆起的肚子、一面靠着挺拔文雅的康宁窃窃私语时,心中越燃越旺的嫉妒之火,差点将他烧得失去理智,那种揪心的疼痛别人永远不能体会,而方雄只能把它深埋心底! 除了方雄,谁都不知道,由于他年少时一次重病,加上长期以来纵欲过度,方雄的精子数量远远达不到生育的要求,面对父母一次次的责问和催促,面对夫人郑怡幽怨的目光,方雄心中时常感到无比的痛苦,那份沉重的无力感和失败感,让十多年来挥斥方遒、功成名就的方雄沮丧之余暗生怨恨。 也正因如此,方雄选择了逃避,在努力甚至拼命地积累财富之余,他在各大城市金屋藏娇,名模、明星甚至各地大家闺秀都成了他涉猎的对象。在外面所有女人身上,方雄得到的不是责怪和幽怨,而是男人崇高的尊严和女人娇媚的赞誉! 方雄在宽阔奢华的卧室里,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小时,深思熟虑之后方雄拿起手机,右手拇指灵巧地拨下一串数码。 凌晨三点,一辆泪江牌照的奔驰600驶出成渝高速收费站,很快到达长江南岸进入帝景别墅区,最后在一栋漂亮的洋楼前停下。 ———————————— 上午八点,从医院回来的康宁身穿一身舒适的休闲装,脸带微笑走在人来人往的青水河畔,手里提着刚买回的鸡和牛肉,他要回家给卢静炖上一锅美味的鸡汤。 从左近的市场徒步走进锦绣花园,绕过小区主干道的花坛拐上右边人行道,康宁意外地发现:五十米外自己那栋公寓楼下,歪歪斜斜停着两辆轿车,两个粗略的大汉正在推开维持秩序的小区保安,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向保安提出警告,骂声中带有明显的泪江口音。 康宁略一犹豫随即大吃一惊,他装作若无其事转进距离最近的一栋公寓楼道,随后转回楼下,在茂盛的冬青树后警惕地观望,看到恼怒的保安企图摘下挂在肩上的对讲机通知伙伴支援,立刻被一个短发大汉上前制止。 短发大汉低声告诫几句,从屁股兜里快速掏出证件伸到保安眼前,激动的保安立刻平静下来。 康宁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将手中沉甸甸的购物袋轻轻放在花台上,向四周打量一眼随即贴着墙脚快速离开,当他离开墙脚走上小区主干道时,痛苦地发现一辆警车已经停在小区大门内的警卫室边上,两个貌似便衣警察的汉子,正在和四五个保安交涉着什么。 惊慌的康宁快速转入左边的小路,突然,一辆丰田佳美警车适时而至差点撞上康宁,吓得康宁一个跳跃掠起一米多高滚落到一旁的草地上,警车嘎然停下,一个中年警察快速下车奔向康宁。 有如惊弓之鸟的康宁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警惕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警察,就在他决定出手的那一刻,警察对康宁微微一笑,用柔和的成都话说道:“兄弟身手不错啊!没伤着你吧?” 康宁一看他胸前的警号便知道是个成都交警,立刻微笑着解释:“没伤着,是我不对,急急忙忙没看清道路,对不起了!” “哈哈,没事!兄弟这么着急要去哪啊?”交警看到和善的康宁友好地询问,根本就不知道只差几秒自己很可能就睡在草地上了。 康宁心里一动,无奈地说道:“我从部队刚回来探家,听邻居说我老婆快生了,一大早已经送进二医院,于是就急着找个朋友,想借车赶去医院,没想到给你添麻烦了。” “哎唷!这可是急事,我送送你吧!上来!” 热心的交警说完连忙上车,看到康宁已经钻进后座,便开车转上小区主干道,顺顺利利驶出小区大门向二医院赶去。 警察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问道:“兄弟的头发该剪了,回到部队不能留这么长的头发了。” 康宁微微一笑:“我在部队是管文艺那块的。” “哈哈,怪不得兄弟长得这么俊秀。”交警哈哈一笑,接着和康宁扯起来:“咱们支队去年也来了一批文艺兵,哈哈,有两个俏丫头还转到刑侦支队了呢!我老琢磨这事,你说那个娇滴滴的模样能对付那些罪犯吗?还怕她们弄不好把自己也搭进去呢!” 脑袋在飞速运转的康宁实在不愿说话,但又不好冷落这位热心肠的交警,于是也笑着搭话:“估计没事的,也可以做内勤工作嘛,比如一些技术性比较强的工作,都适合女人干。” 两人愉快地聊了一会,交警就把车靠边停在二医院门前,对下车致谢的康宁说道:“兄弟挺投缘的,以后有空就到青羊交警大队找我玩,我姓李,是大队长,哈哈!好了我就不耽误你了!” 康宁看着警车远去重重出了口气,仔细向医院门口观察片刻,便走进医院来到挂号大厅的人流里,掏出手机给萌萌打个电话,谨慎地问了几个问题,随即叫萌萌拿上自己留在卢静病房的小包,马上到挂号大厅来。 看到四处寻找自己的萌萌身后确实没人跟踪,康宁穿过人群抓住萌萌的手臂低声说道:“事情紧急跟我到外面说去。” 康宁挽着萌萌的手,一直走到医院外面的人行道,一面远离医院,一面对担心不已的萌萌解释:“警方找到咱们在锦绣花园的家了,估计很快就找到医院来,听着萌萌,不要太过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倒是给你和静姐添麻烦了。” 萌萌惊得停下脚步,紧紧搂住康宁的胳膊,着急地问道:“这可怎么办啊?我不能让你走!” 康宁轻轻抚了抚萌萌的长发:“放心,我不走!不过萌萌,现在咱们需要的是冷静!估计等会儿小区保安会通知你回去的,说不定那些人已经破门而入了,还好,当初静姐说怕委屈你,坚持用你的名字买房,所以我想他们不敢太过分的。” 萌萌刚想说话,锦绣花园保安的电话立刻打来,萌萌答应回去后急忙挂断手机:“这可怎么办?房子我不担心,我只担心静姐,这两天就要生了呀!” “别激动萌萌,你哥不是城建执法队的队长吗?你立刻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一起去,警察问起你就说是借给静姐住的,其他一律不知道,实在不行把你老爸搬出来。房子和静姐这事你哥也知道,我发现你哥这人挺仗义也有担当,有他照应着不会有事。” 康宁停了一下,担心萌萌忧虑卢静的安全,随即说出自己的打算:“静姐那你别担心,从家里回到医院,你就让静姐给高大哥打个电话,我想高大哥会赶来成都的。静姐对我的事清清楚楚,她知道怎么对付警察的,何况她生产在即,谁也不敢动她,你放心就是了。” 萌萌频频点头,立刻给自己哥哥打个电话。放下电话后,她抓紧康宁的手难过地问道:“你呢?你怎么办啊?” 康宁温存地擦去萌萌眼角溢出的泪珠:“放心吧!我会隐藏在暗中的,等风声稍过,我就出来见你,好吗?” 萌萌只能点点头,又听康宁叮嘱了好一会该注意什么,什么话不能说等等,这才眼泪汪汪地看着康宁离开。 两分钟后,萌萌的哥哥曲守拙开着一辆执法车到来,萌萌上车后才发现,他哥哥的四个得力手下都坐在后两排看着她笑。 第132章 危机四伏 熙熙攘攘的汽车总站售票大厅里,剪了一头短发的康宁戴着一副无边平光眼镜,显得更为儒雅清秀。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走出大厅来到一个公用电话亭,从钱包中取出电话磁卡插入卡槽,随即拨打高青华的电话。 “你好!” “我很不好!”康宁压低声音平静地说道:“今天一大早泪江来人,控制了我住的锦绣花园,三辆车估计得有八到十个人,甚至更多。卢静住在华西二院这两天就要生了,来人的身份我弄不清,警察我不担心,就担心无所不用其极的黑帮。” 高青华大吃一惊:“什么?我马上找小杜问问!你等我一会儿。” “别!从现在开始,咱们不能用手机和家里的电话联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杜哥那我自己跟他联系吧,我只想求你件事。”康宁拒绝了高青华的帮忙,并向高青华求助。 高青华回答:“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你放心吧,正好明天我要到成都办事,小琳和孩子也需要复检,正好让她姐妹一起呆几天,我请半个月的假没问题,两年我都没休假了。倒是你,打算如何?” 康宁沉默了一下:“我只能躲在暗中了。别担心我,你只需要帮我保护好卢静,那就让我感激得五体投地了!我回头求一下南边,等十天八天卢静可以出院,立刻转移到南边去。” “好吧,你放心,不过你千万别乱来!有事随时跟我联系……”高青华尚未说完,康宁已经挂断电话。 康宁看到身后有人等着打电话,就转到更远的一个共用电话亭,插入磁卡拨打杜建武的手机,听到用户关机的提示后,康宁放下电话取出磁卡,取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转回到汽车总站。 四个小时后,康宁回到泪江的出租房,胡乱吃了些东西就躺在大床上苦苦思考,但是,在没能弄清出现在成都那些人的身份前,许多事情他无法判断。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康宁干脆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很快进入空明状态。 晚上九点,杜建武忙了一天刚回到家里洗个澡,客厅博古架上的程控电话“呤呤”响起,杜建武一面用浴巾擦去头发上的水珠,一面过去拿起听筒。 十秒钟后,一言未发的杜建武轻轻挂上电话,回到卧室迅速穿上衣裤,进入厨房和正在为他热饭的老母亲打个招呼,在母亲担忧的目光中匆匆离家。 杜建武把车开到练车场岔路口,调了头面向大道,停在岔道内二十余米的地方熄火吸烟等待。 三分钟后,一辆关闭所有灯光的越野车从杜建武身后徐徐开出,紧紧贴着杜建武的车门停下,也不熄火,就让发动机在怠速运转着。 杜建武一看自己无法开门下车,对康宁如此处心积虑的戒备哭笑不得,昂起头对移到副驾驶座上的康宁低声骂道:“他娘的,连老子都不相信,你叫我出来干嘛?” 康宁歉意地一笑:“大哥,现在有个风吹草动我就心惊胆跳,谁让你们的人今天一大早就冲到成都,把我家里堵得水泄不通的?要不是小弟命大,恐怕此时都在你们局里的铁笼子里蹲着了!” 杜建武一惊:“我们支队没人上成都啊?等等,你把见到的人的相貌说一下。” 康宁随即将自己楼下两人和小区门口两人的长相说出,并说出小区警务室边上警车的车牌号,杜建武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其中两个的确是我们支队的人,三大队的,其他两人应该不是我们的人,泪江整个系统里面没你说的这两个人,是不是他们也察觉到点什么了?只是越境抓捕必须要上级批准才对……你等等!” 杜建武摇上车门玻璃在车内打电话,四分钟后放下玻璃,脸色凝重地告诉康宁:“方雄昨天晚上突然飞回重庆,倪三连夜去见他,估计方雄知道你的事情了,如果只是警方行动还好办些,现在不是这样,不用我说你也该想得到。唉——你在泪江干的事估计他们都没有察觉,如今他们串通一起私下行动,只能推测事情出在方雄身上,我们现在对他父子也都没有办法,证据不足又有替死鬼,而且上面也有人为他说话。小弟,听大哥的,快离开四川吧!” 听完杜建武的话,康宁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沉默很久才对杜建武问道:“杜哥,没看到我的全国通缉令吧?” “还没有,不过我分析,要是这两天他们抓不到你的话,我估计快了。” 杜建武摇摇头,盯着康宁的眼睛说道:“我再告诉你件事吧,我也刚知道,两天前方雄从深圳飞到兰宁,参加当地政府举办的一个东盟经济协作研讨会,你说的那个蓝市长是否参加我不清楚,不过,很可能方雄已经与他联系过,否则不会突然飞回重庆就动用黑白两道的,你现在危机四伏啊!快离开吧!如果你担心卢静的安全,我想我也可以出点力的,我求一下成都的哥们儿就行。” 康宁感激地向杜建武点点头:“谢谢你杜哥!我这就走,回头我或许会通过手机短信跟你联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康宁说完钻到驾驶座,迅速把车开出小路。 杜建武连忙打开大灯,看到康宁车屁股后面的车牌被一张纸紧紧蒙住,立刻启动车子快速追击,出到大路加大油门,转过弯道放眼一看,哪里还有康宁那辆车的踪影? 气恼之下,他不由骂了一句,随即大声感叹起来:“奶奶的,不做特工可惜啊!” 躲在路边树林里的康宁看到杜建武的车子过去,慢慢下车撕开车子前后蒙罩车牌的报纸,露出里面的武警车牌。康宁轻轻擦了两下钻进驾驶室,将车开往市区。 回到租来的车库停放完毕,从车内取出一套黑色的阿迪达斯运动服换上,出来锁上车门信步向院子外走去。 临江豪华小区里,身穿一身性感睡袍的郑怡斜倚在大床上看书,令人窒息的身段和丰满高耸的乳房半隐半现,慵懒安静的神情让人心跳不已,房内所有华丽的饰物和贵重雅致的床头灯,也因郑怡的存在而黯然失色。 隐藏在阳台花丛下的康宁心情十分复杂,他将微微挑起的窗帘放下,徐徐叹了口气,便放弃潜入书房查找些有用证据的打算。 看到美丽善良的郑怡如此的纯洁和无辜,联想到一年来彼此和睦和愉快的相处,痛苦的康宁暗暗下决心:就此离去不再见面。 就在康宁轻轻移动的时候,卧室内一阵电话铃声拖住了康宁的脚步,他重新挪到原处,再次用指尖无声地把合金窗子顶开一些,竖起耳朵静静倾听。 “……什么?你怎么又回深圳了?还要不要这个家啦?” …… “不知道,你不是不让我管了吗?今天你爸给我来了个电话,让我不用担心你那厂子里乌七八糟的事情。说实话,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懒得管……什么……对,静姐快生了……让我问静姐老公在哪干嘛啊?你真是的……什么时候回来……两天?……嗯……嗯……好吧,我也累了,睡了啊!” 郑怡放下电话重新拿起书本,看了不到半页感到心很乱,干脆放下书本,起床穿上拖鞋上前打开阳台门,走到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 躲在阳台一角花丛下的康宁,尚未从刚才郑怡的通话内容中回过神来,就发现郑怡已和自己近在咫尺,再想躲避也不及了。 烦闷的郑怡根本就没发现睡裙下摆边上的康宁,曼妙的身躯伏在阳台的大理石雕栏上,眺望江中的渔火频频叹息,身上的幽香携着满腔的幽怨沁入康宁的肺腑,让紧缩在花丛下的康宁暗自叫苦,一颗心怦怦直跳。 不一会,郑怡床头的电话再次响起轻柔的乐声,郑怡不满地站直身子,转身走回屋里,康宁刚想松口气,突然看到郑怡的裙角挂上了花枝,迅速伸出手帮她轻轻撩起,恰到好处堪堪避免了郑怡的发觉。 郑怡躺到床上,把听筒移到耳边:“……还有什么事吗……什么?” 郑怡极度震惊地豁然坐起,手中的听筒掉在床上也没发觉,好一会才在方雄的催促声中,缓缓伸出白皙的手,颤抖地拿起电话听筒:“老方,你说的都是真的?小宁是个通缉犯……天呐,这怎么可能啊……市长的儿子?天呐……我不能……好吧,明天一大早我就赶到成都去……嗯……嗯,好的,我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嗯……” 郑怡最后的话音很低,低到耳目敏锐的康宁也没听清楚,康宁于是缓缓将头移到窗子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窗帘向里窥视。 背对康宁坐在床沿上的郑怡已经放下电话,快速拿起手机按下号码,谁知连打了三个电话全都是关机,急得郑怡打着赤脚站起来,激动地在床前来回走动,嘴里情不自禁地埋怨起来:“死萌萌臭卢静!关键时刻总是不开机……小流氓啊你在哪啊?但愿你快跑啊……” 走了一会,郑怡再次捡起床上的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号码,嘴里不停地在祈祷: “老天保佑,保佑我能打通小流氓的手机……” 第133章 莫待无花空折枝 手机里再次传来的提示声,让焦虑而失望的郑怡重重地坐回到床上。 她多么想快点找到康宁,把危险告诉这个自己暗恋一年多的小弟弟,告诉这个总是给自己带来快乐和充实的英俊汉子,告诉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而又不属于她的优秀男人。 郑怡无法忘记,第一次遇见康宁时他那平实的言语和表现,还有那总是带着淡淡忧郁的、令人忍不住上前抚慰的明眸;郑怡忘不了单独面对康宁时那种莫名期待的心跳;忘不了萌萌临行之夜,自己借酒放纵、紧紧依靠的温暖怀抱;忘不了鼓起勇气亲吻他火热双唇时令人颤栗的悸动;忘不了隔壁卧室里传来萌萌那惊艳销魂的哭泣和呻吟,而且似乎永无休止;更忘不了最后一次见面,顽皮的康宁窥视自己乳房时,自己心中的那种羞涩和甜蜜,直到现在,郑怡还在思念着那刻骨铭心的恋爱般的美妙情怀…… 郑怡不愿相信自己所爱的人是个杀人犯,更不愿他从此离开自己的视野,消失在未知的危险和苦难之中! 然而,细细分析康宁的言谈举止,郑怡又不得不相信,如此优秀博学文质彬彬俊杰,实在不应该过着四处流浪、颠沛辗转的生活,除了诸如此类的巨大变故之外,如此人才没有理由默默无闻。 在郑怡心中,就算成功的方雄,也没有康宁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恬淡优雅的气度,没有那种令人动容的善解人意的温存,更没有康宁的宽厚与平实,至于男人的形象和体魄更是差之天远! 想到浑然不知的康宁一旦被擒获,等待他的不会是暗无天日的牢狱,而是年轻的生命就此结束,郑怡的眼泪就无法抑制,她再也不能忍受心中痛苦的煎熬与极度的担忧,立刻站起来大步走到穿衣柜前,拉开柜门随意取出一套衣服挂在穿衣镜边的提手上,松开圆润双肩上的吊带让睡裙自然滑落脚下,她要立刻赶往成都,能早一分钟通知康宁逃命,自己就多一分慰籍少一分苦楚。 就在郑怡宽松的睡裙滑落地上的瞬间,阳台门关闭的轻微响声,让郑怡吓得傻在宽大的镜子前赤身裸体有如玉雕一般,郑怡浑身发抖不敢回头,直到她看到镜子里那熟悉的影像时才惊醒过来。 惊喜交加的郑怡没有回头,而是泪流满面地缓缓抬起双手,颤抖地亲抚宽大的穿衣镜面,企图抚摸镜里的这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她多么害怕这是自己的幻觉,害怕只要自己一个回头,一切都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随着镜子中熟悉的颜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股熟悉的略带薄荷清香的气息,让郑怡惊喜得全身颤抖起来。 随着那双坚定有力的双臂将她缓缓搂紧,郑怡终于无法自制地转过身来,扑入康宁宽大的怀抱失声痛苦起来:“你害姐姐肠子都愁断了啊……” 康宁默默紧搂着怀中伤心的郑怡,任由她捶打自己的胸口拧捏自己的腰身,直到郑怡浑身无力,康宁这才低下头,用滚烫的双唇亲吻她脸上酸涩的泪水,吻遍她的俏脸轻轻停留在她丰润的丹唇前。 此时是郑怡早已抛开一切顾虑,炽热的呼吸让她清楚的知道,这期待已久渐渐无望的一刻不期而至,却会在下一刻悄然逝去,因此,她紧紧抱着康宁的脖子,像个极度自私的孩子,无休无止地索求起来,激动的心有如添上捆捆干柴的篝火,幽幽摆动和沉寂片刻,随即急剧升腾起来。 两人不知不觉在炽热的爱恋中滚落到松软厚实的地毯上,紧紧纠缠在一起不停地滚动碾压,康宁的衣衫顺着滚动的痕迹陆续遗落,一阵令人窒息的深吻过后,转到上方的康宁腰身猛一下沉,伴随着郑怡的娇呼,如波浪般延绵起伏久久不绝。 随着康宁满怀激情的疯狂占有,随着他娴熟的爱抚和拨弄,随着他滚烫的双唇贪恋地吮吸和撩拨,语不成句娇吟如莺的郑怡一阵颤栗,猛然挺起婀娜的腰肢,双手勒紧康宁的腰身发出声从未有过的尖叫,痉挛的体内沸腾着喷薄而出的火山溶浆,娇嫩生命之源以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力量,将康宁威武雄壮的激情紧紧锁住,整个人如反弓般将康宁顶起,足足延续近半分钟才缓缓放下。 此时的郑怡,樱红的俏脸上满是激动而幸福的泪水,微微张开的双唇如梦呓般无序地呻吟、喘息。 待郑怡的呼吸稍微均匀,康宁搂紧她纤细的腰肢,紧紧相连把她抱回床沿,重新轻柔温存的挪动起来,俯首舔拨和吞噬她殷红的玲珑耳垂,幽幽的情话轻轻畅叙。 “……宝贝,别再叫我弟弟了,我真实的年龄比你大五个月……” “我不管……天呐……我快熔化了……” “怡儿,闭上眼,打开你的心扉扔掉你的矜持,尽情地享受生命的喜悦吧……” “嗯……” 面对娇媚如画的郑怡,康宁一遍遍温存的怜惜着,用眼睛用双手用热唇去欣赏领略她的美丽容颜,用心灵去触摸她每一寸肌肤去震荡她沉寂的灵魂,用火一般的激情荡起秋千般的悠然节奏,和她一起吟唱一起欢歌;康宁要留给她此生不灭的记忆,让她旷久干涸的灵魂与心身得到甘露般的滋润,让这朵艳如玫瑰娇如百合贵如牡丹傲如腊梅的鲜花,在自己澎湃的激情与汗水浇灌下,无拘无束无牵无挂无怨无悔地盛开、绽放…… 如巨浪般汹涌的快感一次又一次将郑怡淹没,每次触及骨髓烘烤灵魂的激荡之后,娇弱的她缓缓醒来,再次坚韧地迎合着孜孜不倦仿佛永不疲惫的冲击,她满足幸福的泪水一遍遍流下,语不成声的呻吟是如此的畅快悠扬,她从未体验过的激越与颤栗如烧红的铁砧,在她孤寂的心底灼烫出一个个永不磨灭的烙印。 她无限感激地亲吻着他,亲吻他的俊脸他的热唇他的鼻子他的心胸,在即将脱力的一瞬间,她毫无意识的咬紧他的心口,在两人的同时发出的怒吼和尖叫声中,滚烫的献血缓缓流出,浸湿了她的双唇,在他急剧起伏的胸膛上流淌。 当献血浸染康宁胸口上的令牌时,令牌发出刺眼的银光一闪即逝,上面的图腾轻轻浮动起来,涌动的浮云中一只金色的麒麟在傲然疾驰,良久方才渐渐淡去,令牌也恢复了原样。 很可惜,筋疲力尽的两人相拥而卧,全都闭上了满足的眼睛。 十分钟后,悠悠醒来的郑怡才看到康宁心口上的牙印,楞了一会随即满脸绯红,随即轻轻亲吻着伤口痛心不已。 “没关系,怡儿,能留下你的印记我很幸运。”康宁捧着郑怡的脸,再次爱怜地亲吻起来。 郑怡用修长的食指轻轻压在康宁的唇上:“先别亲了好吗?我实在吃不消了。” 康宁深情地看着郑怡好久,把她的脸贴在自己胸膛上:“天快亮了,我的事情不能在此告诉你,你到成都问静姐吧,我不愿浪费咱们现在宝贵的一分一秒。怡儿,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你不用太为我担心,倒是你,我实在放心不下啊!” “我知道,你不属于我,可有你这些话,有这半个夜晚我就心满意足了!虽然你比我大五个月,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姐姐,我觉得好亲切好舒服。” 郑怡无意识地抚摸着康宁的小腹,将心里的话深情道来:“小宁,我想知道你今后的打算,我想再次见到你,再像今晚一样和你亲吻,和你做爱。我喜欢你也感激你,你爱我惜我,让我体会到女人的幸福!原来我一直不理解,书上为何把性爱写得那么美妙那么销魂,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也明白为什么静姐和萌萌那么爱你那么疼你,除了你有英俊的外表和善良的心灵之外,你还有别的男人没有的强大和技巧,还有强壮的体格和超人的耐力,我好幸福!” 康宁轻抚她的秀发:“我不知道太阳出之后我将在哪里,但我也爱你,怡姐,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无法忘记你了,我的心口上已经留下你的印记,一辈子都忘不掉了。我得向你道歉,一开始和你做爱时我太粗鲁了,也许我嫉妒了,也许带着幽怨和愤怒,随着你的吻你的泪,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怡姐,别怪我好吗?” “傻瓜!姐姐怎么会怪你呢?你的疯狂让姐姐很激动,姐姐差点就醒不来了呢,好刺激好畅快!我太贪心了,几个小时一定把你累坏了,躺着别动,你对姐姐这么温存慷慨,姐姐也要你快快乐乐的。” 郑怡说完爬到康宁身上热吻着康宁的唇,柔柔素手缓缓滑到康宁腹下,温存地爱抚了一会,感觉到康宁再次英姿勃发,便缓缓滑下张开性感的热唇含吮起来。 康宁一惊连忙将她从腰中抱起,正要说话郑怡再次按住了他的嘴唇,用水汪汪的媚眼凝视着他低声说道:“小宁,让姐姐也疯狂一次吧!以后可能咱们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亲过谁,以后也永远不会再亲任何一个男人了……别拒绝我,姐姐愿意也开心……” 一个小时之后,伏在小区墙头上的康宁久久不愿翻落地下,他遥望着郑怡的卧室窗子久久不愿离去。突然想起一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爬在墙头,依依遥望一扇窗棂…… 仰卧在大床上的郑怡泪流满面,她不动也不去擦,任由泪水打湿自己的发际和枕头…… 第134章 僵局 泪江体育场下方,是个类似于杂货市场的所在,几年来由于宠物狗的价格行情一路走高,此处的半条街变成了狗市场,从几十上百斤的圣伯纳犬、大丹犬,到一斤多重的珍珠犬和吉娃娃犬等应有尽有,顺带一些蛇龟鱼鳖也充斥其中,间中的几家平民茶馆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要是想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来此正对地方,更不用说官宦富豪的行踪和隐私了。 身穿一身洗得发白旧工装的康宁,坐在茶馆门边大树下的圆桌旁,和周围的下里巴人和谐地融为一体,一边悠闲自得地喝着一块钱一大杯的粗茶,一边认真看报,两耳却将临近众人的“龙门阵”细细过滤,筛选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此时的康宁已经不是英俊潇洒的小白脸了,原先买回的十块钱一盒的深褐色眼影粉,被他均匀涂抹在脸上和脖子上,那些缺钱又爱俏的女孩使用的五元钱一支的眉笔,被他用来在额头和眼角画上几道淡淡的影线,使得他整个人一眼看去突然老了十岁,变成了一个典型的朝不保夕的底层体力劳动者。 中午将至,灌了一肚子茶水的康宁看到人们逐渐散去,正想起身回去休息,等他绕过前面一桌的时候,两个窃窃私语的青年人引起他的注意。 其中一人康宁印象很深,就是那天晚上在夜总会里暴打村长子侄的打手头目,康宁经过两个聚首交谈的人身边没人停下,而是拐到茶馆后面的露天厕所撒了泡尿,安静地回到临近两个汉子的座位上,背向两人再要了杯茶低头看报。 两人交谈的声音尽管很低,但落在康宁耳里非常清晰。 “七哥还不回来?” “哪能这么快?听说在成都连人家鸟毛都找不到一根,昨晚通电话还被三哥骂得狗血淋头,估计要是明天再没得消息,你看着吧猴子,老七的位子可就不保了!”头目憋着嘴,显得自傲而权威。 “这事也怪啊!我听说那龟儿子原来是个汽修厂的修理工,有啥子必要出动一百多人去勒他回来?”猴子对那叫庆哥的头目问道。 头目叹了口气:“不单止咱们一百多人,局里的杨大队长和谢副等五个人都一起去了,到了成都锦绣花园,撬门进去人影都没见着,结果还差点跟赶回的房主打起来,连成都110都赶来了,你猜这房主是谁?人家可是建设厅长的千金啊!结果七八个人一起被带到局子里,好在杨队亮明身份人家还给几分面子,陪了人家三千块还得道歉,这才灰溜溜离开。依我看呐,老七和杨队也他妈猪脑壳!这点吊事办成这样窝囊,难怪三哥发脾气。” 猴子停了一下问道:“对了庆哥,上次你和六哥去汽修厂砸摊的时候,见过那小白脸没有?” 头目摇摇头:“没见过,不过听三哥的口气,好像那小白脸有两下子,当时在南边犯事时一个人伤了四个人,其中两个还是条子,估计不好对付,依我看,三哥这次开出的五十万花红烫手啊!” 头目说完也不管猴子长大了嘴巴,站起来叮嘱道:“明晚三哥要在逍遥阁和人谈事,你这基巴桑拿经理麻利点,提前找几个漂亮点的黄花闺女存着备用,三哥最近火气旺别惹他不高兴。好了,我得回去看三哥有什么指派,你也快回去吧,叫你那马子别他妈的总来卖杂种狗了,为两个小钱也不嫌丢人?” 猴子笑眯眯应了一声,两人就一起离开,康宁果然看到猴子走到斜对面,和一个满脸脂粉的卖狗女人说了几句,看到女人顶嘴满脸的不高兴,话也不说气鼓鼓转身大步离开。 康宁明白自己的底细已经完全暴露,看来杜建武的分析十分正确,问题就出在方雄身上,从目前的形势看,很可能方雄已经和广西方面取得联系,在这僵持阶段,一切都得看方雄的下一步行动,才能决定如何应对。 康宁知道目前成都的卢静和萌萌暂时没什么危险,在高青华和杜建武的帮助下,倪三还不敢撕破脸轻举妄动,在方雄明天回来前,整个局势不会有太大变化。 想到这里,康宁按原计划给高青华回了个短信,回到出租房洗个澡就上床补觉,白天危险,只有晚上才是养精蓄锐后的康宁最佳的活动时间。 然而,康宁没料到的是,就在他上床的时候,方雄坐着自己那辆重庆牌照的加长凯迪拉克回到了泪江,一进家门上到二楼,立刻给自己安插的内线打了个电话。 内线传来的消息让方雄颇感失望,黑白两道一群人杀气腾腾赶往成都,至今不但连康宁的影子都没找着,还被成都警方以未按办案程序越境抓捕、擅闯民居影响极大为由,一份报告就将泪江市公安局告到省厅政治处,结果泪江局长被脾气火爆的政治处主任骂得像孙子似的,如今正是全国性的警队纪律整顿,撞在枪口上的局长大怒之下,把带队的两个队长召回来一顿臭骂然后停职检查。 在华西二院的倪三手下一帮人,看到高青华和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大汉,在卢静的病房内外轻松笑谈进进出出之后,根本就不敢再到卢静所在的楼层出现,加上一起从泪江赶到成都的警察碰了个大钉子,倪三也只好把自己的喽罗撤至医院外围,二十四小时等待康宁的出现,并将情况如实向方雄汇报。 反复考虑之后,方雄拿起家里的程控电话拨通了郑怡的手机。 “老方你回来了?”郑怡的声音惊讶中略带疲倦。 方雄亲切地笑问:“刚进门,你到成都了?累了吧?” “刚到不久,累死我了。”郑怡说完颇为兴奋地告诉方雄:“到了医院我都没见到静姐一面,她上午被推进产房了,估计很快就生宝宝了,听静姐说怀的是个男孩,我真想快点看到宝宝的模样,他们两夫妻都那么俊,孩子一定非常漂亮!” 方雄心里一痛,嘴角也抽搐了两下,好一会才艰难地沉住气,用惯有的和蔼声音说道:“好消息啊!不知小吴在不在卢静身边?我也为他高兴啊!” 电话里传来郑怡小声的叹息:“老方,小吴可能被警察吓着了,还不知躲在什么鬼地方呢!老方,咱们能不能帮帮他啊?静姐也太可怜了,生孩子老公都不能在身边,我听萌萌说,静姐这几天一直偷偷流泪,她太担心小吴了。” 方雄沉默了一下:“不是咱们不想帮,而是咱们不了解情况帮不上啊!不如这样,等卢静生下孩子你看一眼就回来,到时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另外你得告诉卢静,一有小吴的消息就告诉我们,这样我们也知道怎么帮,对吧?” “好的,等看到静姐母子平安后我就回去,再见!” 此时的方雄真想摔碎手中的听筒,他气恼地把听筒重重一放,转身回到沙发上,一张脸变成了酱色,拿过支雪茄很久才能点燃。抽完半只雪茄,方雄终于冷静下来,面对僵局陷入沉思之中。 方雄想起了内线的提醒,在康宁没有升级到全国通缉之前,至少要有广西方面的协查通报,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展开行动。 方雄原打算擒下康宁之后再给蓝建国一个惊喜的,如此看来这条路很难走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与蓝建国联系,将康宁流窜到泪江和成都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尽快想办法,将康宁的通缉令升级,最起码也要让兰宁警方传出相关的协查通报,以便于自己展开更大范围的追捕行动。 再一个,方雄相信哪怕这次抓不到康宁,蓝建国也会感激自己,无形中欠下自己一份人情,自己与蓝建国之间的关系从此就会更进一层,这对自己今后的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促进作用。 拿定主意,方雄走进书房,从公文包里取出个别致的手机,翻出蓝建国的名片拨打电话。 姓宋的秘书接到电话,向方雄仔细询问一番之后,立刻和气地告诉方雄:暂时放下电话,估计市长很快回电。 宋秘书果然没有食言,五分钟不到,方雄掌中的手机铃声悦耳地响起,方雄坐正身姿,收起笑容按下接听键,几句客套之后,方雄随即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详细告诉蓝建国,并建议他尽快升级康宁的通缉令,并尽快向四川方面传真协查通报。 十分钟的通话中,蓝建国的语气还是那么从容平稳波澜不惊,让方雄颇为欣赏,但尽管如此,方雄还是在蓝建国数次短暂的沉默和客气的感谢声中,品味到了蓝建国的惊喜和愤怒,特别是蓝建国告诉方雄“兰宁警方的专案组,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泪江和成都,密切协作力争将逃犯抓获归案”,让方雄心里十分满足。 他感受到了蓝建国对自己的那份谢意,从“方先生”到“小方”这个称呼的转变,表明从今天起,自己在蓝建国心里有了一定位置,方雄愉快地看到,蓝建国确实和自己原先判断的那样: 他比自己还急! 通话完毕,精神抖擞的方雄立刻给倪三去个电话,严令倪三把卢静所在的医院当作监控重点,无论如何不能松懈,一旦发现康宁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擒回泪江。 之后,方雄再次给自己的内线去了个电话,要求他全力以赴予以协助,天大的事情有他方雄扛着! 放下电话的方雄彻底轻松下来,以他对康宁性格的判断和从郑怡嘴中的了解,康宁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所谓“重情重义”说白了也就是个离不开女人的小白脸,卢静一生下孩子,康宁定会冒险前往试探,何况,方雄认为康宁对自己的处境还没有清醒的认识,更不会知道他方雄和蓝建国之间的联系! 因此,方雄认为自己成功抓获康宁的机会非常大,也正好韵和了方雄“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最好”的一贯风格,只要抓住康宁一切都水到渠成,剩下卢静这对孤儿寡母更不在话下了,稍后收入金屋还得到个“仁义博爱”的好名声,如果自己这辈子真的是没有子嗣的命,那失去父亲的孩子,迟早也会姓方的! 第135章 深入虎穴 床头手机铃声响起,康宁睁开眼睛拿过手机,看到是成都的电话号码略为踌躇,随即移到耳畔接听。 “恭喜你!母子平安!” 高青华的声音低沉,但掩不住他心中的欣喜。 康宁猛然坐起,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谢天谢地!谢谢大哥!” “哈哈!你小子做父亲了,可惜你不能过来看看,小家伙头发又黑又长,五官秀气漂亮,六斤半重足有五十公分高。啧啧,就连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赞不绝口,我大姐醒来接过宝宝看第一眼,就高兴得哭起来了。” 康宁心中十分难过,他理解卢静复杂的心情,对自己不能在场和她一起分享和承担深感痛苦:“这就好,这就好!” “有个事情我得提醒你,下午四点十分,成都市公安局的两名警察来到医院,估计小杜的同事和两人打了招呼,来人态度都不错,看到卢静身体虚弱也没有问话,倒是我主动亮明身份后得知,他们要通过卢静了解你的消息,看来事情不妙啊!好在你及时更换了新号码,想了很久我才出来给你打电话,医院你也不能来了,里里外外人员复杂,你自己保重。好了,我挂电话了!” 看着回到待机状态的手机屏幕,康宁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慢慢下沉:他怎么也没料到事情发展的速度如此之快,看来成都警方甚至四川警方与广西警方之间,已经就自己的案子取得联系并进行协同,此后自己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了。 康宁下床走进浴室,一面用冷水洗澡,一面静心思考。 马上逃跑可以把风险降低到最小,可卢静母子一天还在医院里没有安全保障,康宁就一天也不愿能开,只有卢静母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康宁才会逃离四川,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 此时,康宁很想立刻就见到卢静一面,看一眼自己那刚刚来到人世间的孩子。 无论是此前的苏芳,还是现在面对卢静、孩子以及萌萌,康宁心中都怀着深深的愧疚和隐痛,他知道近期内要看一眼自己的亲人,已经成为一种奢望,但他满腔的渴望与愧疚让他无法放弃这个愿望——看一眼,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我一定要看一眼! 为了这个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愿望,深思熟虑后的康宁开始默默地做准备。 晚上九点,略作打扮,戴上无边平光眼镜的康宁走进七层高的逍遥阁。 逍遥阁一楼和二楼是餐馆,四到七楼是宾馆客房。在服务生的殷勤引领下,康宁很快乘电梯上到三楼的桑拿部。 也许未到黄金时间客人不多,康宁在更衣间脱下衣裤略作冲洗,进入宽敞的桑拿房好好蒸了半个小时,出来更衣后和身边的服务生低语两句,即被服务生领进一间VIP包房。 康宁躺在舒适的按摩床上不一会儿,敲门进来的女按摩师随手关上门,面无表情地来到康宁的床前。 两人刚一对视,都被对方的长相所惊讶,康宁微微一笑说声麻烦你了,随即全身放松接受漂亮异常的女按摩师娴熟热情的服务。 在四十五分钟的按摩过程中,康宁不时巧妙地向按摩师打听逍遥阁的内部布局,年轻漂亮的按摩师开朗健谈有问必答,还把临近女宾部发生的一些奇闻趣事告诉康宁。 “我原来在隔壁的女宾部,三个月前来了六个挺帅的北方小伙子,我就被调到这边了,说起来也气人,那帮贵妇们对我们女按摩师特别抠门,对男按摩师可大方得很哟,自从来了几个帅哥之后,女宾部那五个VIP房总是要排队才行,那几个少爷一个月最少也拿到八千元,多的近两万,气死人。” 女按摩师一边揉搓康宁结实的背部,一边愤愤不平地唠叨。 康宁猜测到里面的内容,故意不解地问:“你的手艺非常不错啊,是不是那几个男按摩师技术更好?” “好个屁,还不是净做那种事,否则哪来那么高的收入?我看啊,总有一天吃伟哥吃死他们!” 康宁忍不住笑出声,女按摩师感觉到自己过分了些,讪讪一笑也就放下这话题扯起别的事情。 两人又聊了一会,康宁获知女宾部与自己所在的房间只隔一间房,而且那间很宽的VIP房从不对外营业,属于倪三个人专用。 也许是康宁英俊的相貌和蔼的态度起了作用,女按摩师竟然答应了康宁含笑提出的要求,偷偷带着好奇的康宁进入倪三专用的VIP房去开开眼。 腰间只围了一圈浴巾的康宁,紧随兴奋的女按摩师走出包房,看到走廊尽头那扇关闭的深色玻璃门紧闭着,门上贴着张“非本部工作人员禁止通行”的醒目告示,知道通过这扇门就是女宾部的VIP房。 拐进倪三的专用包房,近八十平米的厅堂极尽奢华,昂贵的装饰和齐全的设施让康宁频频感叹惊讶不已。 在女按摩师自豪的介绍下,康宁这才知道这个厅堂有自己的更衣室和独立桑拿房,进入里面的走廊,左右各有两间气派宽敞的按摩室,可以同时容纳四个人单独接受各种服务,而且各种设施应有尽有,隔音效果更是一流,用女按摩师的话来说,就算你整得山摇地动外面也无从得知。 回到刚才的房间躺下继续按摩,康宁心中暗呼侥幸,要不是这热情的女按摩师带自己前往一观,估计自己计划采取的行动将会以失败告终。 沉思之后,康宁和气地与女按摩师套近乎,对她长相、身段与技术委婉赞美,让女孩心情舒畅笑语连连,对康宁的喜爱更进一层。 特别是按摩到康宁大腿与腹部的时候,丰韵的女按摩师眼睛不时飘向康宁胀鼓鼓的两腿之间,秀气的鼻尖沁出了汗珠,呼吸也凌乱起来。 不一会,女按摩师终于受不了康宁言语的挑逗,伏在康宁耳边轻声说道:“帅哥,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漂亮健壮的男人,咱们来做一次好吗?” 康宁坐起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露出迷人的微笑温存地说道:“今天不行啊,宝贝,我还有事要办,再说我也没带那么多钱。” 女按摩师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欲火,把手伸到康宁两腿之间熟练的套弄起来:“不嘛,我不要你的钱!” 康宁忍着下身强烈的反应,伸出右手抚摸她姣好的脸蛋随口亲了一下,左手伸进她早已敞开的白色制服里面,温柔地抚弄起来:“今天真的有事要办,明天我来好吗?你能不能替我定下这个包房?就从晚上九点到十二点好了,我另给你两千。” 女按摩师腻在康宁身上久久难以释怀,一只手紧搂康宁的脖子,另一只手仍然紧握着康宁胯下雄厚的基根不愿松手:“如果你表里如一,我宁愿一分钱不要!” “哈哈,你出来不容易,不要钱我过意不去。这样吧,明晚我一定来,其他的你说了算,好吗?” 康宁温暖的手也始终没有离开她的两座乳峰,深情的眼睛满是温柔之色。 “嗯,说好了,我一定提前把这间房留给你,你可不许骗我,要是明晚你不来的话,下次见面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第136章 夺门而出 离开逍遥阁回到自己的住处,康宁立刻给义兄张剑寒取得联系,两人互相通报彼此的消息之后,康宁踌躇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请求张剑寒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父亲,让他想方设法把卢静母子接回去。 张剑寒此前已经在通话中知道,自己的小弟在四川又欠下了一份风流债,他把不知死活还要风流的康宁臭骂一顿,最后还是无奈地答应下来,表示会尽快办妥此事。 放下电话,康宁黯然神伤了好一会儿,这才定下心来,根据记忆画出了逍遥阁的平面图。他仔细标注三楼桑拿部的每一间房子每一条过道和走廊,一遍遍地推敲自己的计划,制定行动的方式和时间,对可能出现的意外做出精密的推测和制定应对措施,确定撤离的线路等等,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傍晚,康宁把出租房里里外外清理了一边,把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都消除之后,这才拔去冰箱电源拧紧煤气罐开关。 走到门前,他留恋地回头看了一会儿,关上门走下楼梯。 在车库里把需要用到的物品搬到车上后,康宁把车开出车库,锁上车库门回到挂着武警牌照的三菱越野里,将车开到逍遥阁不紧不慢绕了一圈。 康宁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大门口有专人守护的奔驰600,便将车开进闹市区旁的一条街道靠边停下,找了家不起眼的餐馆,点上两个精致小菜慢慢享用。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康宁再次驾车对逍遥阁进行观察,看到那辆奔驰600和那辆川O牌照的奥迪A6仍然静静停在那里,随即将车停在逍遥阁隔壁的物资公司院内,对着遮阳板上的镜子整理一番仪容。 康宁下车锁上车门,悠闲自得地向逍遥阁宾馆大厅走去。 在走向逍遥阁大堂的一路上,康宁发现倪三的防备果然提高许多,每一个出口都有一到两个大汉在若无其事地走动,大堂电梯门外的两个大汉警惕地看了康宁一眼,看到这个挺拔英俊的文雅后生竟然戴着副近视眼镜并长着一口难看的暴牙时,立即厌恶地转过脸去,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康宁上到三楼,更衣完毕进入浴室脱光冲洗,稍微蒸薰一会就出来擦干身子,在服务生的时候下穿上桑拿服,走到休闲区坐下喝了两口茶,让服务生叫来昨晚那个十九号按摩师。 昨晚的女孩兴冲冲到来,看到张着嘴,露出一口暴牙的康宁显得非常惊讶。康宁一把抓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这是戴着假牙,担心被熟人看见,你知道就行,千万别大喊大叫的。” 女孩坐到康宁腿上,责怪地打了康宁一拳:“吓死我了,戴着这副假牙真恶心,害我差点认不出来,要是你真的长成这样,给我一万我也不愿和你上床。” 女孩说完,笑眯眯地抢过康宁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几上,挽着康宁的手臂拐过走廊,走向昨晚那间按摩房。 关上门,她不由分说把康宁剥了个精光,拿过一条浴巾围在康宁腰间,然后让他躺到按摩床上。随即,她撒娇地伏在康宁身上,非要康宁取下那令人作呕的假牙不可。 康宁笑眯眯把手伸到嘴边,刚要取下牙套,“嗒”的一声响起,让正在调情的女孩和康宁全都吓了一跳。 康宁抬头一看,房门已经被粗鲁地打开,两个脸色冷漠的男子死死盯着自己。 出现在门口的两人康宁都见过,一个是昨天在狗市上看到的猴子,另一个是倪三新来的那个贴身保镖——杜建武曾经提醒过康宁,此人的武功很可能不在他和康宁之下。 猴子对女按摩师命令道:“这间房子三哥已经定下了,你和这个客人搬到普通房去。” 女按摩师很不愿意,翘起嘴巴哀求道:“经理,这间房客人早就定下了,普通房都是两人一间的,人家不愿意嘛。” 猴子想了想退让一步:“这样吧,就搬到斜对面的十一号房去,今晚所有的VIP房只剩这间小的了,快点,海哥等着呢。” 康宁装作慌张地戴上眼镜,紧紧抓住腰间的浴巾,弯着腰诚惶诚恐地跟在女按摩师身后走出房门。 经过一言不发的保镖身边时,低着脑袋的康宁发现,这个叫海哥的保镖手上满是老茧,右手食指习惯性地微微勾起,手指上的痕迹和变形状态,让康宁脑海里立刻想起高青华的介绍——狙击手! 进入十一号VIP房,女按摩师满脸不悦地反锁上房门埋怨起来:“肯定又是一帮大人物过来,这个月都三次了,三哥以前从不要求腾出房间的,死猴子就是爱巴结。” “那个叫海哥的人你认识吗?我觉得他挺威风的。”康宁躺下后不动声色地问。 女按摩师想了想回答:“我不熟悉,听其他姐妹说他是三哥的新保镖。对了,小娟和他上过床,说他很厉害,能不停地做差不多一个小时,上次把小娟整惨了,第二天走路都变形了,咯咯……” 女按摩师说完,就开始按摩康宁的胸部:“快把你那假牙取下来吧,恶心死了!” 康宁笑了笑摘下眼镜,取下假牙放到床头的纸杯里,重新躺下注视着一脸绯红的女按摩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汪华,中华的华,你就叫我小华吧。” 女按摩师温柔地抚摸着康宁的胸膛,另一只手却滑向康宁的腰下,感觉到满满的一把之后,一脸惊讶地叫了起来:“你叫什么……天呐,你的怎么这么大?” 康宁不好意思地回答:“你叫我小天吧,天子的天,如果你不介意叫我天子也行。哈哈,你想想,天子是天,是龙,那东西能不大吗?” 小华红着脸,慢慢揭开康宁腰间的浴巾,看着原形毕露的小康宁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见小康宁愤怒地挺起魁梧挺拔的身躯直指天花板,不时得意地摇晃着光亮的脑袋,似乎在不可一世的向人发出挑战。 康宁颇感难堪地用浴巾盖上小弟。 捂着惊讶小嘴的小华这才醒悟过来,扭腰急匆匆地走向房门,似乎要夺门而出。 第137章 香艳惊魂 康宁见小华惊慌的样子,大为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小华停了下来,害羞地说道:“谁知道你的这么大这么长,我去找小娟要个特大号的套子才行。” 等小华出去带上门,康宁抬头拉开浴巾看了一下自己的小弟,满意地笑了笑,打趣道:“你这家伙也太不争气了吧?人家碰你两下就成这样?没出息!” 谁知小康宁一点也不领情,摇头晃脑地转了一圈仍然坚强地屹立着,把康宁兜头盖下的浴巾支撑得像帐篷一样。 两分钟后小华回来,反锁上门走到康宁身边,轻轻拍了小康宁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等会儿你可要爱惜人家一点,我可不敢在你身上了,说不定一不小心被你捅到肚子里去。” 在小华娴熟温存的挑逗下,实在忍无可忍的康宁缓缓抬起手在她脑后运劲一指,将她的穴道制住,令她晕睡过去。 康宁迅速扶住她的身体将她摆放成仰卧状,走进浴室冲了个淋浴返回房中坐下,倒上杯茶耐心等待半个多小时,小心翼翼地前往更衣间取回自己小包,返回按摩房关上门,打开袋子拿出衣裤换上,这才弄醒不知自己为何睡去的女孩,低下头含笑问道:“小华,隔壁三哥那间房里有多少客人?” 小华的雪白制服仍然敞开,露出里面半个粉红的身子丰满的乳房,修长的双腿无力地交叉着。 康宁再次询问之后,她才无力地揉了眼睛,低声回答:“记得刚才听小娟说,三哥和两个客人要了五个新来的姐妹,三哥的包房里面估计只有一个女生在大厅里侍候,海哥和其他的人都在十个VIP包房里,不到十一点估计没人出来……咦……我怎么睡着了,头好晕啊……” “听着宝贝,如果有人问起你我的模样,你就说我长得一副暴牙,要多丑你就说多丑,千万不要把我的真实长相说出来,否则你很可能因此坐牢的。” 康宁说完,禁止小华询问,取出一千块钱塞进她衣服口袋里,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右手伸向她脖子后面认准穴道轻轻发力,小华再次无声无息地沉睡过去了。 康宁迅速穿上一件刚刚从更衣室偷来的员工制服,戴上眼镜装上牙套,对着门边的镜子看了看,微微打开门探头出去观察,发现走廊上没人也没有脚步声传来,立刻带上门走向倪三的专用包间。 来到门前,康宁轻轻拧转门上的钥匙把手,发现房门已经从里面反锁,想了想轻轻敲了三下。 一个清秀的女孩将门打开,发现敲门的康宁穿着本部的制服,但自己从没见过,刚想发问就被康宁堵住嘴弄昏在地上。 康宁将她抱起放到一边的沙发上,从她制服口袋里取出钥匙,无声地移动到走廊墙脚,警惕地观察片刻,转身回到穿衣柜前用钥匙打开柜门。 一分钟不到,六个柜门全部被康宁打开,除了三个是空的之外,其中三个全都放挂着衣裤,其中两个柜壁上还各挂着一支六四手枪。 康宁从裤兜里拿出布袋打开,将两支手枪和三个手袋全部装在里头,绑好袋口犹豫了一下,他还想乘此机会灭了倪三,但考虑到杜建武的严厉警告也只能作罢。 准备就绪,康宁打开倪三专用套房的大门,出去带上门刚走两步,就发现前方十米远的那间VIP的房门徐徐打开。 惊慌的康宁迅速转身向那扇贴着“非本部工作人员禁止通行”告示的大门快步走去,用力拧开门锁就走进女宾部VIP包房的走廊,大门这时才在康宁身后徐徐关上。 幸运的康宁不知道,走出男宾部VIP包房的人正是倪三的贴身保镖海哥。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消失在门后的康宁的背影,想了想走到倪三专用的房门前,仔细看了一下门锁,拧了拧知道此门还琐着没什么异常,以为刚才是本部哪个工作人员通过那扇隔离门,于是也就转身离开,向休闲区漫步走去。 在女宾部走廊尽头的康宁刚把半张脸探出拐角,立刻发现经理猴子领着一个身穿按摩师制服的年轻人,一边说笑一边向自己走来。 康宁迅速回头,滑到一间VIP房门前,也不管里面的人愿不愿意,强行拧开球形门锁闪身入内,刚关上沉重的房门,猴子和那个按摩师已经转入走廊,不久就经过康宁藏身的大门向里走去。 康宁背靠房门,面对眼前的奇景乐开了:一个全身一丝不挂的胖女人正手握皮鞭惊讶地看着康宁,另一个面目英俊的男孩也是一丝不挂地靠着墙,表情惊讶而痛苦,也在傻乎乎看着康宁。 康宁再仔细一看,发现年轻人四肢被牢牢绑在墙上的四个铁环上,身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皮鞭印,生殖器被一根红丝绸绑着,红丝绸的另一端挂着的一只红色高跟鞋,还在不停地晃荡。 胖女人看到康宁也是一身按摩制服,惊讶过后,堆起一脸的肥肉笑眯眯走向康宁,两只像排球般的硕大乳房和腰间的大砣肥肉,随着她扭捏的步伐风起云涌般颤动不停,把康宁看得目瞪口呆。 “小伙子,要不是这一口暴牙还蛮帅的嘛!跟老娘玩玩怎么样?要是能让老娘开心,明天就带你到深圳整容去!” 胖女人来到康宁身前,毫不客气地抬起胖乎乎的大手,就要伸向康宁的裤裆。 大惊失色的康宁连忙躲避,吓得再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了,飞快地打开门狼狈逃窜,拐出空无一人的走廊时,胖女人发出的畅快笑声才从身后传来。 狼狈的康宁把假牙也跑掉了,他一离开VIP区就镇定下来,迈着从容的步子进入女宾休息区域。 在十多个女人的注视下,他刚走下电梯旁的楼道,尚未下得两级台阶,一个叫声让紧张的康宁不得不停下脚步。 “站住!小伙子是新来的吧?啧啧,太帅了!跟老姐聊聊怎么样?” 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子站在台阶上,头上戴着顶粉红色浴帽,丰韵的身段围在一条粉红色浴巾里,皮肤很白双峰高耸,颇具成熟女性的魅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含笑盯着康宁。 康宁对她微微一笑,指指手中的袋子说道:“好吧,您先到休闲区等我,我到二楼送点东西就回来找你。” 中年女人大喜,狐媚地瞪了康宁一眼,然后喜滋滋地离开了。 康宁擦了把汗,快速下到二楼,穿过餐厅包厢的走廊来到尽头的阳台上,四处看了看飞快跳上栏杆,跃到三米外背光的围墙上,转眼就跳进物资公司的院内,走到自己的车前迅速打开车门,放下沉重的袋子后,立即启动车子一溜烟驶出大院。 第138章 干脆闹大点 康宁把车子开入市区,打算就此离开泪江,但他停车看过偷来的几个包里的东西后,立刻犹豫起来。 包里的两张证件一个是副局长,一个是分局长,还有两份写着康宁名字的通缉令的影印件,两个存放证件的包里各有五万元现金,以及一些银行卡和手机等其他小物件,倪三的包里除了十几张卡和一只贵重的手机之外,一分钱也没有留下,但是其中的一把阿拉伯小匕首让康宁爱不释手。 康宁关掉三台高档手机,卸下电池取出里面的手机卡放入袋内,随后毫不客气地将三台手机放入自己车上的手枕箱中。他知道两人失枪可是件大事,需要上报公安部的,只是担心那两个人把事情隐瞒下来。 略作考虑,康宁决定干脆再把事情闹大一点,闹得两人无法收拾才达到最好的效果。 以两人和倪三的关系来看,康宁觉得他们完全就是国家的蛀虫,官员里面的败类,把两人整得越惨越好。 考虑到对方很可能发动力量,迅速封锁泪江的各条出入道路,康宁立即行动起来。 康宁把车开到“回音迪吧”停车场,下车后快步走进热闹非凡的迪吧,扶了扶眼镜,走到一个貌似保安头子的人身边,轻声说道:“庆哥在不在?” 保安头子立刻警惕地看着康宁:“你是谁?找庆哥干什么?” 康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子是三哥请来的,海哥是我师兄,怎么了?我的身份配不配见你们庆哥?” 保安头子立刻换了一张献媚的嘴脸,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中,殷勤地领着康宁走上二楼,一面走一面在康宁耳边大声汇报:“刚从广东那边来了两个客人,庆哥把包房里的娘们儿全都撵出来了,吩咐不能打扰他。大哥你是三哥的贴身人,想必庆哥再有天大的事,他也不敢不见你。” 康宁心想正好省心了,人越少就越好。 穿过二楼狭长的走廊,来到尽头的一间包厢门前停下,保安头子敲响了房门,却没发现身后的康宁已经悄悄地戴上了头套。 门一打开就探出一个大脑袋,看到保安身后只露两只眼睛的康宁感到十分惊讶,他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康宁一掌击在脑袋上,如狗抢屎般重重趴在地上。保安尚未弄清怎么回事,也被康宁一掌打得撞飞大门摔昏在墙脚下。 坐在沙发上的庆哥和两个无比震惊的广东人刚想把手伸到腰后,就看到康宁用脚跟关上门,随即匪夷所思地闪到三人面前,两支黑黝黝的枪口已经指在庆哥和另一个人的脑袋上。 “掏枪啊!怎么不掏了?” 康宁看着三人轻蔑地说道,看到最边的那个瘦小的广东人仇恨的目光时,飞起一脚重重蹬在瘦子的左肋上,瘦子惨叫一声越过沙发飞出两米多远,一头撞碎了花架上的盆景昏了过去,身上藏着的左轮手枪掉在光滑的地板上,犹在不停地转着圈子。 康宁看了一眼桌上满满一袋的摇头丸,估计得有五六公斤,他抬头望着庆哥冷冷说道:“还贩毒呢,量也不小啊,不错,你有种!” “你是谁?” 庆哥恶狠狠地盯着康宁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咬着牙威胁道:“难道你不懂这是谁的地盘吗?敢在老虎头上抓虱子,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了!” 康宁根本就不管他的威胁,“砰砰”声响中,双枪齐发打在庆哥的膝盖上。 庆哥嚎叫着捂住伤口,瘫倒在沙发上打滚,脸上再也没有一丝从容镇定之色,倒是坐在旁边的戴着金丝眼镜的广东人脸色惨白地盯着康宁,显然是对康宁的阴狠大为顾忌。 看到康宁用脚挑飞庆哥腰间的手枪,两支枪同时指着自己脑袋的时候,刚才还算镇定的广东人发抖了,他用颤抖的脚踢过沙发下的密码箱,向康宁哀求道:“老哥你放过我吧,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不能伤害我,这七十万你全拿去吧,算是我给……” “呯!” 广东人眉心穿了个洞,在一片血雾中重重靠到沙发背上,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康宁,两只慢慢放大的瞳孔似乎在告诉康宁,他根本就不相信素未谋面的康宁敢向他开枪。 “大哥你饶了吧,只要不杀我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滚在沙发旁的庆哥一脸的鼻涕眼泪,他看到康宁毫不犹豫就杀了广东人,立刻明白康宁不会只是黑吃黑抢劫那么简单了。 康宁原本不想杀人,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广东人惊慌眼神背后流露出的阴毒之色,让他不得不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不过既然杀了一个,再多杀几个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康宁看都不看庆哥一眼,抬手一枪打在他太阳穴上,庆哥应声而倒,血液和脑浆溅满洁白的暗花墙纸上。康宁再度向断了肋骨的那个毒贩脑袋补了一枪,关上双枪保险插回腰间,提起地上的黑色密码箱感觉一下重量,随即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给高青华打了个电话。 “谁?” “我是普通市民,向你举报一起贩毒分子火拼的凶杀案,地点就在回音迪吧,二楼左边走廊尽头的包厢,枪战后三死两伤。” 康宁捏着嗓子用沙哑的声音说完,立刻把手机放进裤兜里。 他仔细观察了一遍倒在地上的人,再看了看将要流到自己鞋边的血,摇了摇头,随即走到保安身边蹲下向他脑袋拍出一掌,回到门后摘下头套,提起密码箱闪身出去并带上房门。 悄然离开的康宁将车开往西郊方向,尚未驶出市区,就听到一阵阵警笛声划破了泪江宁静的夜空,康宁知道杜建武已经出发了,笑了笑立刻加速离去。 行驶到西郊甘露寺的山脚下,康宁终于放下心来,看来泪江警方尚未反应过来,丢枪的两个人也尚未有所行动。 第139章 头疼! 康宁放慢车速,把车开到杜建武打倒自己的沟边熄火停下,从仪表台下的箱子里取出火机,拿出偷来的三个包连同四张手机卡和作案用的袋子等物品,放进腾空的黑色密码箱里抱在一起走进路边的树林。 康宁走进树林二十米停住放下东西,堆在一起焚烧起来,还不时抱来些干草树桠加大火力,待地上的物品即将烧完,康宁把身上的衣裤和脚下的鞋子全都脱下扔进火堆,直到全部烧毁看不出是何物之后,康宁才回到越野车后。 打开后车门,康宁从行李箱里取出一身威武的武警士官制服穿在身上,穿上皮鞋,绑紧鞋带,看了看箱内新到手的八十万现金,随手关上皮箱锁上后车门,回到驾驶室发动车子,望了一眼山上朦胧的甘露寺,叹口气循旧路开往成都。 开出十几公里,康宁再次在一个宽阔的鱼塘边停下,将两支六四手枪分解后远远扔进鱼塘里,拍拍手上车继续前行,心想这一下够杜建武头疼的了。 杜建武的确非常头疼! 他接到莫名其妙的报警之后不敢怠慢,一面紧急通知局里,一面紧急赶往回音迪吧。他知道这是倪三的重要产业之一,许多肮脏的交易都在那进行,半年前杜建武到那搞了次突查,结果被上司狠狠训了一通,如今倪三的场子要是真的出此大事的话,正好让自己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 在迪吧门前停车之后,杜建武迅速走进里面,看到台上跳舞的人还是那么拥挤疯狂,四周的保安还是那么悠闲自得,不禁怀疑报案的人是否恶作剧?但是,当他来到二楼尽头那间包厢门外时,浓郁的血腥味让他脸色突变。 杜建武拔枪上膛,一脚踢开房门冲进房内:“不许动!警察……” 满屋子没有一个人应他一声,墙脚的保安死猪般卧着,门后不远的大汉满脸是血趴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动不动,其他三个死者分别倒在三个地方,地板上的血迹还在缓缓流动,漫过了五六平方米的地板,浓浓的硝烟味尚未散去,沙发上那个眉心中弹的死者,还在圆睁着死鱼般的眼睛,仿佛要向杜建武诉说他的无辜。 杜建武立刻掏出手机,一面让身后赶来的保安封锁整个迪吧,一面再次致电局里值班室,随后出去关上房门站在门口保护现场。 让杜建武十分恼怒的是,惊慌失措的保安走到楼下对聚集过来同伴的大喊大叫起来,消息随即传开引起巨大的混乱,音乐停止下来,无数的男男女女立刻座位跳下舞台,惊恐万状地逃出迪吧,大门两扇宽厚的玻璃门被撞碎,发出巨大的破裂声,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充斥整个迪吧内外,停车场一片混乱,到处是发动汽车的马达声和喇叭声,停车场门口的保安早已没有了影子。 七八辆警车带着刺耳的警笛声陆续到来,数十个警察迅速围住整个迪吧,忙碌近十分钟这才控制住现场,可是此时被留下的客人和车辆已经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这起泪江近年来最大的凶杀案,也随着逃出的人们传遍了整个泪江。 一辆挂着川O牌照的奥迪A6赶到现场,从车上走下两位脸色发黑领导模样的人物,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杜建武立刻被找来汇报情况。 “局长,死去三人重伤两人,目前伤者已送往医院急救,技术科的伙计正在勘查现场,初步判断三个死者全都被枪击身亡,从地上散落的五颗弹壳来看,是六四手枪子弹留下的,房内的茶几上还留下六公斤左右的毒品,是摇头丸之类的。”杜建武简要地进行汇报。 虚胖的局长大惊失色:“你确定是六四枪留下的弹壳?” “确定!玩了十几年枪,这点常识我还不会忘。” 杜建武停了一下补充道:“打进我手机报警的人正在查找,打进的电话号码我已经报给技术科,现在只能等待侦察结果了。” 局长和身边那人面面相觑,脸上全都是惊慌痛苦之色,两人心里明白,要是弹道痕迹检验出来,证明是自己丢失的枪支发射的,自己头上的乌纱帽算是被风吹掉了,更为要命的是,不知还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弄不好真要到牢里呆着了! 此时的康宁,正在赶往成都的路上。第二天一大早,他将车开到成都人民南路三段中部的一个小型停车场,用行军背袋装上近百万的现金,戴上大盖帽锁上车门,把背袋跨在右肩上信步离开。 康宁进入路边的一家茶楼,点了几样点心和一壶茶,拿起桌上的报纸慢慢浏览,直到银行开门的时间过了半小时,康宁才走进附近的工商银行,用士官证上聂晓宁的名字开了个户头存进四万现金,出门后又再寻找下一家银行,将九十五万元分别打散存进自己的新旧两张银行卡后,时间已到中午十二点。 随意用过午饭,康宁乘上出租车来到大悲寺路五十四号东风电影院,买了张卡座的票就进入影院看连场电影,等他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进入洗手间略作清理,康宁出来再次坐上出租车返回人民南路的停车场,驱车在市区兜起圈子来,一路上到加油站把油箱加满,再到市郊吃过晚饭,把车开到粮食局招待所,用士官证开了个单间,美美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新制服,用眼影粉将皮肤抹黑一点,戴着大盖帽开车前往华西二医院。 晚上十一点,康宁开车进入医院大门,立刻发现门里门外共有七个人在监视里里外外的行人和车辆,其中两人看到一身武警制服的康宁甚为麻木,很快就转脸望向一旁的行人。 康宁把车停在医院停车场,摘下帽子锁上车门,避开两辆泪江牌照车上几个人的视野,抬头挺胸走进一楼大厅,从内侧的楼梯登上二楼检验科。 康宁看到十几间房子只有一个办公室在亮着,便信步走了过去,走到门口一看,两个中年女医生还在加班加点地进行标本化验,一个侧向康宁埋头记录,一个背对康宁正在用电脑绘图机绘制图谱,根本就没注意门口的康宁。 康宁四下看看,轻轻进入两步从墙上拿过一件较长的白大褂,出门后迅速穿在身上扣了个严严实实,顺手在一间关闭的化验室门前的挂钩上取下个空白的铝质资料夹,从裤兜掏出提前准备的医生白帽子和口罩戴上,戴上眼镜走进电梯,对着电梯里的镜子一看倒也显得似模似样的,只是胸前的工作牌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专家的,康宁只能摘下工作牌反过来戴上。 康宁没有直接在卢静病房的楼层停下,而是乘电梯上到顶层再返回卢静所在的楼层。走出电梯拐进病房走廊,康宁果然看到卢静的病房门口有两个一男一女的警察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子上,明显是对病房进行监控。 康宁走到推着小推车的值班护士跟前,看了一眼她胸前的工作牌,摘下半截口罩向她露出个迷人的笑容:“小钟,我是检验科刚来不久的医生,我们主任对六号病房的常规化验结果有疑问,让我来核实一下,你有空的话领我到病房看看好吗?” 小钟看到康宁如此和蔼,笑了笑高兴地回答:“怪不得没见过你,没想到咱们医院来了个帅哥,咯咯,行啊,等我把这些东西放回去就跟你去一趟,哪天你一定要请我喝茶才行。” “小意思!” 康宁站在交叉口耐心等待,听到小钟进入值班室和另一个护士交代了几句就走出来,康宁随即拉好口罩拿着资料夹,与小钟并肩走向卢静的病房。 第140章 探望 小钟跟门前的女警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在两个警察见多不怪的微笑中领着康宁走进病房。 康宁看到高青华夫妇带着孩子坐在另一张病床上和卢静、萌萌聊天,便吩咐小钟把高青华夫妇请出去,并感谢小钟让她忙自己的去。 小钟点点头,将颇感意外的高青华夫妇请出病房并带上门,告诉他们俩医生要询问病人情况请勿打扰,说完自己走向了值班室。 康宁一步步走到斜躺着的卢静身边,拉过张方凳坐下,看了好奇地打量自己的萌萌一眼,转向卢静和蔼地说道:“病人,你们俩不管听到我说什么都不许出声,明白吗?” 坐在床沿上的萌萌已经听出了康宁的声音,她一把拉下康宁的口罩,泪流满面地凝视起来。 卢静从惊讶到惊喜再到激动,抱着康宁的脖子失声痛哭,康宁一口堵住卢静的嘴,一手将萌萌的脑袋抱在自己胸前,这才堪堪压住两人的哭声。 十几秒后,两人才抹去泪水,激动而又担忧地看着康宁。 “我很好,放心吧。静儿、萌萌,是我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和痛苦,难为你们了!” 康宁看到两人又要哭,连忙抬起手指指门外,从兜里拿出个手机塞进卢静手里:“别惊动警察!听我说,过几天就有人来接你到南方去,这里非常不安全,好在没有人知道我和萌萌的关系,否则萌萌也很危险!外边黑白两道都在找我,我最担心你们母子的安全,所以,等我走了你就按上面的号码给我父亲打个电话,只说是山东老乡介绍来的病人,以及你如今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就行,他听了就明白的,其他的都不要说,记得吗?” 看到卢静重重地点头,康宁搂着她狠狠亲了一下,回头对萌萌说道:“今晚让小琳母子在这陪静儿吧,十分钟后你出去,在医院大门外右手一百米的那个报亭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康宁看到萌萌点头便站起来,轻轻走到旁边的婴儿床边,缓缓抱起自己沉睡的儿子看了又看,眼里蓄满了泪花。 他深情地亲了亲儿子,把他放到卢静怀中,再次和卢静热吻良久才站起来,捡起一旁的资料夹狠心离去。 戴上口罩康宁拉门出去,走到和警察聊天的高青华身边,用夹杂上海话的普通话说道:“你是病人的家属吗?麻烦你跟我去取一份化验报告吧。” 高青华一时听不出康宁的声音,点点头和两个警察道声别,跟在康宁身后离开病房。 康宁向迎面而过的护士小钟挥挥手,走到电梯前按下二楼的按钮,静静地站着也不和高青华说话。 到了二楼走出电梯,高青华感觉有点奇怪,望着身边的康宁问道:“医生,怎么我没见过你?” 康宁走过拐角停下脚步,摘下眼镜和口罩,对目瞪口呆的高青华笑着:“没见过再见一次吧,小弟原来在工作岗位上差不多就是这副打扮,只不过衣服上印下的字不同罢了。” 高青华一把搂住康宁,随即推开他在他胸前狠狠打了一拳:“我服你了,真是胆大包天啊!对了,我问你件事,泪江昨晚的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你这人真是的!那天和你通话后我就从泪江回来了,就整天躲在招待所里哪也不敢去,怎么了?你们两个都一个德性,净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 康宁无比委屈地看着高青华,直把高青华看得不好意思才笑起来。 高青华叹了口气:“不是你做的就好,我也认为不大可能,能在倪三的老巢理把堂堂的局长的手枪给偷了,立刻又去杀死三人的事情估计你做不出来,这不但需要胆量,更需要心狠手辣才能办到。” “什么?这可是大案啊!” 康宁一脸震惊地看着高青华:“这么说整个四川恐怕要乱成一锅粥了。” 高青华摇摇头:“可不是吗?这医院里里外外近百人都被倪三召回泪江了,否则你哪有这么容易进来?局里也要求我明天上午必须结束休假赶回去。唉,你要当心了,趁现在尚未全省布控,你就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康宁点了点头:“大哥你放心吧,麻烦你求下杜哥,让他的伙计再暗中保护卢静三天,三天内定有人来接她娘儿俩离开的。” 高青华不解地问:“哪有这么容易?小杜绝对会帮你这忙,但门口那两个警察可是公安厅五处的,要走也没那么容易。” 康宁自信地笑了笑:“放心吧大哥,我被诬陷杀人的事,也许我老爸不愿拉下老脸求人,可他孙子和媳妇都是无辜的呀,他怎么能见死不救?他的脾气我懂,这个忙啊,他帮定了!” “好吧,我也跟小杜商量商量,让他的伙计也配合一下吧,况且你还帮过他们的大忙。”高青华有点不舍地看着康宁,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康宁上前用力拥抱了一下高青华,流着泪对他说到:“大哥,我下辈子也忘不了你!” 高青华强忍着泪,打了康宁一拳猛然转身离开。康宁默默看他背向自己,等了一分多钟才走进电梯,就在电梯即将关闭的一刹那,康宁看到他伏在电梯镜子上哭泣。 擦干泪,康宁脱下白大褂和帽子口罩,连同手中的资料夹一起挂在一扇门边的钉子上,走下二楼潜回到自己的车里,戴上大盖帽将车开出医院大门。 夜已深,街上没有几个人。 康宁右拐行驶在大道上,警惕地观察萌萌的方向,看到五十米外明亮的路灯下,萌萌站在关闭的报亭前面焦急等待。距离萌萌十米左右的树下,有个汉子躲在树干后监视萌萌。 康宁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泄,就在距离那汉子五米远靠边停车,下车就大步向惊慌失措的汉子走去。 那汉子见到怒气冲冲走来的武警,吓得连连摆手申辩:“兵大哥,我不是坏人啊……” 康宁走到他前面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将他煽飞进路边的花丛里,几声响动之后便没了声音。 康宁回来把车开到目瞪口呆的萌萌身边,打开右车门对满脸惊讶的萌萌说到: “这位女士,勇敢正义的武警战士很愿意为你效劳!” 萌萌大喜若狂地登上车,一关上车门立刻扑向康宁,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第141章 军方介入 锦江饭店十楼的豪华双人间里春色无边。 激情过后,萌萌才记起被康宁一掌煽进路边绿化带的那个人,她搂着康宁的脖子不安地问道:“宁哥哥,你不会是把昨晚跟踪我的那个人打死了吧?” 康宁没料到萌萌在这个时候问起那人,笑了笑,轻轻刮了下萌萌的鼻子:“死不了,也不会残废,估计天亮就能醒过来,不过他满口的牙齿可就要掉得七七八八了。” “吓死我了!” 萌萌钻进康宁怀里,火热的娇躯紧紧贴在他身上:“你真的让家里人把静姐接到兰宁去吗?” 康宁明白萌萌此刻的想法,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与萌萌之间的情感纠葛。他不能那么自私,强迫萌萌也到南边去,这对萌萌极不公平也不尊重,因此只能把决定权交给萌萌了。 “萌萌,请你理解,我不得不这样做。” 康宁紧紧搂住她,在她耳畔轻声解释:“咱们现在的法律没有株连一说,只要静儿一口咬定从来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警察最多也是问个话而已。至于警察守在病房门口,那完全是因为我的原因,估计警方想通过静儿来抓到我吧。静儿母子落在警察手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要是被黑道绑架了,也许连我一起都完了,所以我不得不将静儿转移到兰宁家里。在那里没人敢动我父亲,最多是让静儿配合一下上门讯问的警方,再次重复原先的那几句话罢了。” 萌萌一直对康宁父亲的情况很感兴趣,如今听康宁一说,不禁问道:“你父亲真的那么厉害?他能成功地把静姐和宝宝接走吗?” “他也许不能,但他的弟兄能!” 康宁不愿说得很具体,只好简要地向萌萌透露一些他父亲的背景:“我父亲对我的事不好出面,估计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出面也没多大用处,除非把证据找到才行。但是,为了静儿母子,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我只能告诉你,我故去的爷爷是个军人,我父亲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他和我爷爷手下的几个徒弟感情很深,比我和高大哥处得还好,时间也更长,所以他们能够帮助我们。这两天你会看到的,说不定今天就会有人赶到医院接静儿。” 萌萌听了十分高兴,但想到自己的处境就很难过了:“宁哥哥,你和静姐都走了我怎么办啊?你不能留下我孤伶伶的一个人吧?” 康宁看着伤感的萌萌无比心痛,但又不知如何是好:“萌萌,我对不起你……” 萌萌捂住康宁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我知道你的难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只是担心你,不知什么时候你才能洗去身上的冤屈啊……别说了好吗?天快亮了,再好好爱我一次吧,我不知道下次见你该到什么时候啊……” 临近中午,康宁把萌萌送到距离医院两百米的地方靠边停下,让康宁难过和不安的是,外表娇弱的萌萌没有流泪也没有悲伤,整个人显得出奇的平静。 她吻了吻康宁的唇,深情地看了康宁一眼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走在前往医院大门的人行道上,萌萌的头高傲地抬起,脚步从容坚定,窈窕的背影落在康宁眼里,让他感到自己的女人是那么的美丽和自信。 康宁将车开往招待所的一路上,看到街上的警察明显多了起来,几乎每一个路口和街角都停着警车,整个市区到处弥漫着一种压抑肃杀的气氛。 康宁知道这是泪江的恶性案件产生的连锁反应,于是打算好好隐匿一段时间。他回到招待所睡了几个小时,退房后开着车子进入望不到头的车流之中。 下午四点刚过,卢静给宝宝喂完奶,萌萌看着意犹未尽正在吮指头的宝宝快乐地笑着,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领着一位女军人进入了病房。 女军人年约四十,肩挂中校军衔,中等身材,长得白净精神,她走到抱着宝宝的卢静身边亲切地笑道:“你就是卢静妹子吧?” 卢静不解地点点头:“我就是卢静,你是……” “呵呵,可找到你了!我是成都军区野战医院的,我姓江,你就叫我江大姐行了。” 江大姐慈爱地看着卢静怀里的宝宝,嘴里禁不住赞了起来:“孩子太漂亮了!” “刚生出的时候像个小猫似的……大姐你坐。”卢静客气地说道。 江大姐看了看四周,转过头对卢静吩咐道:“不坐了,首长还等着呢!出院手续已经有另外的同志去办了,你快收拾一下东西吧,马上跟我一起转到野战医院去。” 卢静和萌萌这才知道康宁父亲的安排,大喜之下立刻收拾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吵闹声,负责监控的两个警察和四个军人吵了起来:“我不管你是什么军区什么警卫处、政治处的,我只能严格执行上级的命令,人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 一个魁梧的上校收回自己的证件和一份信函,对大声说话的男警察冷冷地说到:“我也在执行上级的命令!既然你拒绝接受公函,那么我劝你离远点,有意见你可以通过你们的上级找我们上级联系,在此之前,你必须无条件对我们的公务予以支持!” “笑话!别以为你人多就那么霸道,哼!你等着……” 警察不依不饶地拿出手机,看样子是与自己的上级联系。 上校也不管他,指挥身边的三个尉官进去帮提行李,自己掏出手机打通电话:“张营长,把车开到楼下大厅门口等着,让你的几个人守住电梯,谁他娘的敢阻拦你就给老子抓起来!” 上校打完电话冷冷地看着门口的两个警察,年轻的女警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显然无所适从,男警察在五米外激动地与他的上级联系。不过,好像他的上级也没有拿出什么办法来,对比之下,两个部门的办事效率实在差得太远了。 三分钟后,两个沮丧的警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卢静母子在萌萌和女中校的搀扶下从容离去,年轻的女警急得直跺脚,但看到几个满脸冰冷表情的校尉又不敢上前,直到卢静一群人消失在电梯里,两个警察才彻底死了心。 “回去吧,等咱们处长请示完黄花菜都凉了!” 男警察说完摇摇头,按亮了电梯的按钮,转身对一脸愤怒的女警苦笑着。 女警察恨恨地问道:“那些当兵的怎么这么霸道啊?” “霸道?他们还算客气了!唉,也不知这个通缉犯是个什么背景?竟然能把军区的狠人给调出来,看来这条线没用了。” 男警察说完电梯已到,跨上电梯对女警说到:“走吧,还楞着干嘛?整天守在这也够累的,回去洗洗睡吧!” 楼下大厅外又是另一副情景,倪三的十几个手下以及两位便衣警察,站在十米外的几个方向焦急地看着大厅门口,直到卢静一行登上一辆迷彩色的南京依维柯,在两辆同样颜色的越野军车一前一后的护送下驶离医院,这才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由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去阻止,看来他们都知道,这些皮肤黝黑满脸杀气的军人惹不得。 两个小时后,省厅的一辆奥迪A6公务车快速开到军区司令部,在大门外等了十分钟才被放行。 奥迪车开到高大的办公楼下,一个佩戴二级警监警衔的五十岁汉子匆匆下车,早已等在台阶上的一位光头少将笑眯眯迎上来与他握手。 警监生气地问道:“老彭,你搞什么名堂?” 光头少将哈哈一笑:“老赵啊,你也不是不懂咱们的规矩,这件事我都没资格问,你让我告诉你什么?” 警监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将,好一会才疑惑地问道:“你竟然都不知道?什么人这么有来头?” 光头少将还是那副笑脸:“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让人看住的那娘俩啊,已经在半小时前坐上开往南边的飞机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呵呵!” 警监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我不死心都不行了,算了,我也不管这条线了。不过老彭,如果你还认我这兄弟的话,能不能告诉我飞机飞到哪儿?” 光头少将低声回答:“你又让我犯错误了!唉,谁让咱们是哥们呢?好吧,告诉你也无妨,飞机是由成都飞往深圳的,不过听说这趟飞机按惯例会在兰宁降落一次。” 警监终于明白过来,他点点头向光头少将告辞,谁知少将拉着他的手不放,嘴里不依不饶地大声说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上次去你家,你这家伙趁我感冒把我灌得一塌糊涂,今天我非报仇不可……小李?” “到!” 一个少校一阵小跑来到少将身边站得笔直等候指示。 “去,通知食堂开个小灶,今天咱们有贵客嘛!” “是!” 警监不情不愿地挣脱少将的手,很快钻进车里关上门:“开车!” “厅长,看来走不了啦!” 前排的秘书无奈地笑了笑,警监抬头一看,只见光头少将的两个警卫员笑眯眯地站在奥迪车前,台阶上光头少将看着警监哈哈大笑。 第142章 得失 卢静母子被突然接走的消息传到泪江,的确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不但警方束手无策,连连倒霉的倪三也因此变得心神不定缩手缩脚,方雄信心百倍的计划彻底落空。 惊愕之余方雄静下心来,对自己获得的信息以及采取的一系列行动进行反思,他沮丧地发现自己过于托大和轻率,低估了康宁的实力与背景,以至于转眼间丧失诱捕良机,想要控制卢静母子逼迫康宁现身的得意计策变成了一厢情愿的虚妄。 直到现在,方雄尚未得知康宁与军方到底有着何种关系,也没有进一步调查康宁的背景,虽然反应迅速的蓝建国及时传来广西省厅的协查通报,也通知方雄说康宁的全国通缉正在办理之中,不日即可全国发布,但是所有迹象似乎在向方雄表明:这个修车的康宁不是一般的人,他身后定会有不少自己目前无法了解的重要信息。 方雄十分后悔自己的自大和轻率,后悔没有全力以赴调动自己的人脉和内江的各种势力,用各种理由在第一时间把卢静母子弄回内江从而钓出康宁,如今失去卢静母子这对重要“人质”,原有的计划和近期的努力仿佛一瞬间全都付之东流,真可谓一着之差满盘皆输。 此时方雄脑子里甚至产生这样想法: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究竟值不值得? 经济上政治上的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打击,似乎都是在他方雄下决心擒住康宁之后发生的,而且损失越来越大,似乎全都向最坏的方向发展,难道这一切令人沮丧的后果,都是因为他这个深思熟虑的决定而带来的厄运吗? 相比之下,得到未知的东南亚贸易与可能失去稳固的大后方这二者之间,到底孰轻孰重?得得失失如何衡定? 倪三被人劫去百万、手下干将接二连三惨死的倒霉事暂且不提,突然冒出的自贡黑道魁首潘氏家族的蠢蠢欲动,让长年把持一方的方雄极不舒服。 潘家因子侄在自己的地盘被打成傻子,此后还被警方顺藤摸瓜连连传讯,怨恨之下潘家派出十几人到泪江查证,如今似乎将所有怨恨都推到倪三头上,近日江湖传言,潘家正在暗中紧锣密鼓的准备报复。 现在这个关键时候,要是潘家骤然发难的话,本来就乱成一团乱麻的泪江将会更加混乱,方氏家族很可能因此遭受更大的损失。 更让方雄头痛的是,倪三与自己的两位“家臣”在逍遥阁鬼混,竟然被人从眼皮底下盗走枪支和钱财,当天接到这个倒霉消息时,方雄震惊之余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随着回音迪吧枪杀案弹道痕迹的检测结果出来,丢枪的两人立即被停职调查,其中一人还被传唤到省厅“汇报工作”至今毫无消息。 熟悉官场规则的方雄心里非常清楚:这两个由自己父亲一手扶持起来的得力干将,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自己方家两代人苦苦打下的半壁江山似乎不再那么稳固。 新厂仍然被专案组查封,除了厕所其他每一间房子的门上都贴着封条。 特大走私案尚在专案组的调查之中,据说国内有关部门已经慷慨地向台湾警方提供了情报,被两岸通缉的台湾人林锦雄幸运地逃过一劫,五天前逃到马来西亚便与方雄失去联系。 但是,国内的相关人员就没有那么侥幸了,贸易局、税务局和市府主管经济的几个大小官员一共十六人,全都被带到几百公里之外的涪陵市隔离审查,这些人看来算是废了。 像这样贪婪怕死的蛀虫们不查则已,只要用心一查没一个人屁股是干净的,在强大的专案组面前,其中几个胆小鬼恐怕连小时偷看女人洗澡的劣迹都供认不讳了。 苦思了近半天的方雄心乱如麻毫无所得,泪江警方因枪击案毒品案忙得焦头烂额,整个泪江官场也因专案组的到来和重大刑事案件一片混乱,那些被方老爷子长期架空压制的政敌们,虽然表面还是那么客客气气,但显然都在用敏锐的鼻子嗅探风向的变化了…… 面对如今多方自顾不暇的乱局,方雄很难再调动合法的力量来缉捕不知所踪的外来逃犯康宁,他在犹豫是否求助于蓝建国或者是利用自己的人脉,先把康宁的身份调查清楚,以便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他还在犹豫是否叫来倪三商量对策;如何通过自己的家族的层层关系,保一保被异地审查的黄秘书长等几个人。 丢车保帅的事方家不是没干过,只是这一次将要丢到的车实在太多了点……一时间,方雄感到沮丧和无力,似乎所有的问题全都没有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 就在方雄想要寻找自己父亲的时候,他父亲的电话适时而至。 接完电话,方雄来不及与郑怡交代一声就急急忙忙下楼,亲自开车火急火燎地驶出小区。 楼上的郑怡看着消失的车影叹了口气。 方雄回到泪江的第一天,面对郑怡的询问,方雄将新厂的走私案件推卸得干干净净,但随着黄秘书长等数名泪江重要官员被专案组带走之后,整个泪江风起云涌谣言四起,郑怡也对方雄的解释疑虑重重,因为郑怡知道,被带走的人中,很多都是方老爷子退位前留下的亲信,一直以来这些人都与方雄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几乎所有大事都要征求退居二线的方老爷子的意见,一群人无论是在商场还是官场上都步调一致形同一体,因此,方雄的解释就显得牵强和敷衍了。 连日来,方雄极为反常的举止让郑怡十分担心,好几次她都发现方雄不是深夜频繁外出,就是躲在书房里与外界长时间的通话,他那貌似从容淡定的笑容,掩不住他水晶镜片后面的烦躁和焦虑,其中一次郑怡清晰地听到方雄在电话中提到康宁的名字,这不得不让郑怡感到紧张,她很想问问方雄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方雄都是已经匆匆离开。 心烦意乱的郑怡拿起手机,稍微踌躇片刻,即拨打萌萌的电话,两句问候便进入正题。 “萌萌,静姐还好吗?”郑怡关心地问道。 “静姐和宝宝已经离开医院,怡姐,静姐让我告诉你,说她安顿下来就给你电话。” 郑怡惊讶不已:“什么?她到哪儿去了?怎么我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怡姐,也许你还不知道,因为小宁的事情,使得静姐和宝宝的处境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很可能像美林嫂子一样被人害死。在静姐住院的这段时间里,警察和黑道都像苍蝇一样把病房围得严严实实的,我听高大哥说,至少有几十个内江来的人在医院内外严密监视,要不是杜大哥的几个朋友帮忙,静姐很可能在生下孩子的第三天就被泪江来的人强行带走,这些人被成都的警察拒绝后,他们就没日没夜守在医院内外等待小宁出现。好在静姐母子跟随突然出现的军人安全离开,听说转到野战医院住下来,至于现在到哪去了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是等静姐给咱们来电话吧。” 萌萌紧记康宁的叮嘱,决不让郑怡牵扯进来,并非对郑怡不信任,而是担心给郑怡带来麻烦。 郑怡沉默了一会:“小宁呢?” “也走了……” 手机里似乎传来萌萌的抽泣声。 郑怡咬了咬下唇,稍稍犹豫便拿定主意:“萌萌,等会儿我就赶到成都去,顺便把静姐托我卖房的钱存放你那,你在家等我吧?” “嗯。” 傍晚,郑怡驾驶她那辆枣红色宝马535进入成都,不久来到清水河畔的锦绣花园,接到电话的萌萌已经等在公寓楼下,停车后,两个密友很快上楼进入房中。 郑怡放下水杯,从包里拿出张银行卡递给萌萌,随即忧虑地问道:“这是卖房的三十万,你代静姐先收下吧,唉,要是静姐都不来电话,咱们到哪儿找她去?也不知道她和宝宝现在怎么样了,真让人担心啊!” 萌萌看到郑怡如此难过心中十分不忍,想了想还是向郑怡透露一点卢静的行踪:“下午咱们在电话里不好说,我现在就告诉你静姐离开后的事情吧:虽然一时尚未有静姐的消息,但我估计她和宝宝已经安全地到达小宁父母那里了,我真想马上飞过去,见一见静姐和宝宝,只是……” “老天爷!这么快啊?小宁怎么一直瞒着咱们?”郑怡对康宁的安排感到无比惊讶,她实在想不到康宁还有如此能量。 萌萌苦笑道:“我也是静姐离开的前一天才知道的。听说小宁的爷爷是个军人,他父亲从小在军营中长大,静姐的安全离开大概是得益于他父亲的帮助吧。唉,之前咱们都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但谁也没有深究下去,他每次面对咱们的询问总是躲躲闪闪的,现在才知道他心里也难受啊!几天来我一直在分析,小宁的案子之所以一直没有进展,跟他的仇家势大很有关系,毕竟军队不能干预地方的政务,看来小宁的家人们至今尚未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否则以他父亲的这次安排来看,没有理由让小宁继续亡命天涯的。” 郑怡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咱们现在一点忙也帮不上,也不知小宁如今境况如何,他原来的手机总是关机,估计他不会再使用,真让人担心死了。萌萌,你有小宁新的电话号码吗?” 萌萌还在犹豫是否将康宁最新的手机号码告诉郑怡,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三声后自动挂断。 第143章 临别的夜晚 萌萌拿起手机看清了短信的内容,激动地取出包里那个康宁赠送的手机,依照短信上的号码回拨过去。 听到康宁熟悉的声音,萌萌的泪水缓缓溢出,她用颤抖的声音幽幽说道:“宁哥哥,你在哪儿啊?我好担心你……” “别这样,萌萌,先告诉你个好消息,静儿和宝宝都安全到家了,估计近期内她不方便和你通电话,我想过一阵子她会主动和你联系的。”康宁的声音很平和。 萌萌擦去泪:“嗯!怡姐来了,在我这,我们也很想见见你。” 另一头的康宁沉默了一下,终于道:“这样吧,你等会儿先征求一下怡姐的意见,看看是否能麻烦怡姐和你一起到锦江饭店开个房。你拿到房号之后再与我联系,目前整个成都比较紧张,相比之下五星级的锦江饭店反而相对安全些。” 萌萌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康宁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把康宁的建议对郑怡说出,郑怡毫不犹豫立刻答应下来,两人略作收拾就离家下楼,同乘郑怡的宝马车很快进入锦江饭店停车场。 郑怡开好房,径自登上电梯,萌萌走出饭店大门给康宁拨打电话。 十分钟不到康宁步行到萌萌身后,搂住她的腰,一边走一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咱们进去吧。” 吓了一跳的萌萌看清康宁全身发软,要不是康宁扶着她的腰很可能她就走不动了:“你吓死我了!” “没事了,也许你还没注意,在咱们那个锦绣花园小区门口的布告栏里,从今天上午开始已经贴着我的通缉令了,因此我不能再冒险回去。刚才我坐着出租车一直跟在你们后面,看到没什么危险我才敢出来,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明天我就离开成都,找到落脚处随即会和你联系的,不过你千万得记着,你的那个神州行新号码千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嗯!” 康宁搂着萌萌的腰低头而行,像对难分难舍的热恋情侣般走进锦江饭店大堂,登上空无一人的四号电梯上到郑怡所在楼层的上一层。离开电梯前,康宁按下最高楼层的显示按钮,这才与萌萌一起通过消防楼道下楼。 郑怡等康宁和萌萌近来立刻关闭房门,倚在门背静静地看着康宁,秀美的双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康宁歉意地松开萌萌的手,对萌萌说声“请原谅”就上前一把抱住郑怡,郑怡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伏在康宁怀中无声落泪。 泪眼迷蒙的萌萌尚未知晓康宁和郑怡之间发生的事情,很自然上来抱住两人,康宁伸出左手将萌萌也一把搂在怀里,三人就这样不分你我地紧紧地楼在一起,尽情宣泄心中的失落和爱念。 最先平静下来的郑怡轻轻离开康宁的怀抱,牵着萌萌的手一起回到沙发上。 康宁提着随身的小包进入浴室洗了个澡,穿戴整齐出来一看,两个女人望向自己的眼光竟然全都发生了变化:萌萌是责怪中带着深深的依恋,郑怡是羞涩中蕴含丝丝的爱意。 康宁知道定是郑怡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告诉了萌萌,这两个当初相互成全的姐妹,此刻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的怨气,对花心的康宁还是那么理解宽容一往情深。 走到两人身边,康宁拉过萌萌的手,转而对郑怡讪讪笑道:“怡姐,你都说了?” 郑怡红着连轻轻点点头,双眼却大胆而无羁地注视康宁的眼睛:“嗯,对不起小宁,我不能瞒着自己的姐妹,不管如何我都要把咱们之间的事说出来的,哪怕萌萌不能原谅我也要说,否则放在心里再以平常的样子对待萌萌,我将会很难受的,也做不到。” 康宁感激地对郑怡笑了笑,把萌萌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萌萌,要是你想骂我就骂吧,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我又没勇气离开你……我也知道现在的这个样子很糟糕,估计这辈子我都还不起欠你的这份情债了。” “别说了好吗?我不怨你。” 萌萌说完,徐徐站起,对康宁低声说道:“送送我好吗?今晚我妈妈找我有事,我得赶紧回去,明天上午我再来。” 康宁一愣,郑怡则红着脸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漂亮的鼻翼因羞涩和激动微微煽动着。 康宁暗暗叹了口气,扶着萌萌轻轻坐下:“明天我得离开成都了,在我离开之前想送给你一件东西。” 萌萌抬起头不舍地望着康宁:“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 坐在床沿上的康宁难过地摇摇头,把郑怡也拉到自己身边低声说道:“怡姐,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送到你手里,今天见到你也了却我这个心愿了。” 康宁说完缓缓站起,走到书桌旁,从小包里取出两件用黄绸包裹的东西,然后回到郑怡和萌萌身边。 康宁先打开其中一件,取出一个图案别致精工的银手镯戴到萌萌右腕上:“这个银手镯在外人眼里不值几个钱,但在我眼里价值万金,这是一个瑶寨的老人家临别前送给我的,里面蕴涵着深厚的情感和美好的回忆。老人当时流着泪告诉我,让我把这镯子送给我的媳妇,随后一定要带上她回到瑶寨看看,老人家还对我说,只要戴着这个镯子走进任何一个瑶寨,都能得到亲人般的款待和照顾。萌萌,这镯子你留作纪念吧。” 萌萌轻抚皓腕上的银镯子,眼里满是珍惜和留恋。她听康宁介绍过在瑶寨的经历,因此把这件礼物看得无比珍贵。 康宁从剩下的黄绸小包里取出一件精美的玉器挂件,上面是一个精致雕镂的红色麒麟和仿佛涌动的浮云。 见多识广的郑怡一眼就能辨别此物的珍贵,她呆呆看着康宁把玉坠轻轻塞进自己掌心,玉坠里一股温和清爽的气息让郑怡感觉十分舒适。 惊讶的郑怡提起玉坠上的红绳,将玉坠举向灯光啧啧称叹:“这是块难得一件的古玉,更难得的是巧妙利用这块血玉上面的天然纹理,雕镂出如此生动传神的麒麟,四周的云彩图案很怪,我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组合图案,粗看主次不分细看精妙和谐,仅仅这份做工恐怕就高达万金了吧?小宁,这么贵重的物品我不能要。” 康宁微微一笑,取下自己脖子上的令牌交给郑怡:“怡姐你看看,两者之间是不是很像?” 郑怡比较过后十分疑惑,古玉和令牌的两面竟然一般大小极为相似,区别只是令牌中间的图案迷迷糊糊看不到麒麟的影子,其他方面惊人地相似,萌萌挤过来一看也十分惊讶,两人看完之后转向康宁等待他的解释。 康宁把令牌戴回到脖子上,随后接过玉坠详细说出缘由:“昨天中午,我无意中走进成都宝玉楼,鬼使神差就被这块玉吸引住,问老板拿出一看随即爱不释手,总觉得自己和这块玉有缘。当时老板看着我一直不说话,直到我问他能否让师傅在两面都雕镂上浮云之后,他才对我说他不卖了,说不能让人把这块浑然天成的宝物给糟蹋了。直到我解下自己脖子上的这个银牌让他看,他才极度震惊地询问银牌的来历,估计是他看出这块银牌不同的品质和不凡的内涵。最后他同意把古玉卖给我,并带我到后院找到那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老人家看完两件东西二话不说立刻雕镂起来,半个小时就完事了,老人把这两件物品放上案台焚香跪拜之后,将一把古朴的小刻刀当场折断,随即头也不回走进内堂。老板收完二十五万元钱频频长叹,说他二伯这辈子再也不会加工一件东西了。” 康宁说完把玉坠亲手戴到郑怡白皙漂亮的脖子上,对激动的郑怡柔声说道:“怡姐,咱们这一别也许就是一辈子了,这点心意你留下吧,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一种心愿一个缘份,说实话我很爱你,就像爱萌萌爱静姐一样,我也知道这么说我很混蛋,但这是我的心里话,除了内疚和亏欠之外,我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请你原谅我的不敬!萌萌,我更对不起你……” 郑怡流着泪猛然摇头,和萌萌一起紧紧依偎在康宁左右。 良久,康宁将依依不舍的萌萌送到宾馆外,看着萌萌乘出租车远去之后,百感交集的康宁才回到房间。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康宁给郑怡续茶,随即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这个沉静的情人:“怡姐,我对……” “别说了,我都知道。” 郑怡伸手轻轻按住康宁的嘴唇,她知道今夜之后,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无法预知,所以,她无羁地抬起头与康宁对视,她要让他知道,她已经抛弃心中所有的羞涩和禁锢,她要尽情享受生命的美好时刻体会那令人刻骨铭心的激荡和焚烧,任由饱经压抑的心声冲出肺腑,用无羁的呻吟与尖叫诠释自己的爱欲,让喷发的激情和滂湃的欲念淹没一切的伤痛与哀思,留下这一刻终身难忘的珍贵记忆…… 第144章 情况紧迫 微微开启的天幕,将灰白色的光线印在紧闭的窗帘上,依稀透入的曙光中,郑怡沉沉睡去,薄被下她那慵懒赢弱的曼妙躯体,如同熟睡的孩童般惹人怜爱。 细心的康宁给郑怡盖紧被子,郑怡睁开了迷蒙的秀眼,与康宁热切地对视着,娇媚的热唇不时印到康宁健美的身躯和坚毅的嘴唇上。 就在两人全情投入身心翩翩起舞之际,郑怡包里的手机发出了声声催促的振铃。 康宁极不情愿地下床取出手机递给郑怡,他知道这个时候给郑怡打电话的只会是她的家人或者方雄,所以他一声不响很轻柔地伏在郑怡娇嫩的胸前,用心去感受郑怡心情的搏动和起伏,腰部却默默移向郑怡平坦光洁的腹部,有力的双唇不时吮吸着双峰顶的娇艳蓓蕾。 在康宁毫无顾忌的强壮入侵和盛情抚慰下,极度消魂的感受让她面红耳赤欲死欲仙,浑身如风吹湖面荡起涟漪般阵阵颤栗着,握住手机的手瑟瑟发抖。 含含糊糊地挂断电话,郑怡娇吟一声顽强地将康宁翻转过来,像个盛装女骑士一样伏在康宁健美的身躯上跃马驰骋,尽情地宣泄心中或纯洁或堕落或放纵或坦然的所有情感,享受着报复与发泄带来的巨大刺激,享受着康宁无微不至的爱恋和体贴,以及让她刻骨铭心的丰满与充实…… 康宁一觉醒来,发现伏在自己身上的萌萌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深切注视自己,空气中只留下郑怡那隐隐约约的熟悉体香。 康宁轻轻蒙上萌萌的双眼,将她的脸贴在自己心坎上,静静地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声,享受此刻难得的静谧与温情。 “宁哥哥,怡姐天一亮就走了,她在电话里和我说不愿惊醒你,因此我就赶来了。我知道她是怕看到你的眼睛之后自己会哭出声来。宁哥哥,你再赔我一天好吗?就一天,我要一个人拥有你一天,只要一天……” 萌萌如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好的,今天我留下……” 康宁重重叹了口气,难过地轻抚她的脊背:“其实,怡姐走的时候我醒着的,只是我也不敢面对这种离别,只能静静闭着眼睛倾听她悄悄离去的脚步声。萌萌,对不起……” “别说话!你再睡会儿吧,我要回去把那辆帕萨特交给我哥哥,静姐离别时把车送给我,可我不愿看到那辆车,一看到它我就难过……” 萌萌说完轻轻吻了一下康宁的脸,下床走走出房间,留下心中空荡荡的康宁在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 萌萌离开不久,洗漱完毕的康宁也离开了客房,坐着出租车来到春熙路,购买了两套秋天的衣服,再次返回锦江饭店。 康宁提着购物袋走进锦江饭店,在距离大堂五十米的地方突然看到那辆熟悉的帕萨特停靠在大堂门前。 萌萌下车后关上车门,似乎在跟自己的哥哥说点什么,很快就转身进入大堂,帕萨特随即离去。 康宁刚想加快脚步赶上萌萌,却意外发现一辆形迹可疑的面包车快速到了,停在帕萨特刚刚停车的位置上,一男一女两个人下车紧随萌萌的身后走进大堂。 虽然康宁距离较远,但他还是看清了两个跟踪人的长相,只觉得那女警的面容依稀有些熟悉,很像当天放过自己的那位漂亮女交警。 面包车上的司机将车子开到前方十米处的过道靠边停下,对上来干预的保安出示证件并低声叮嘱着什么,保安一脸郑重的频频点头。 康宁知道情况不好,不动声色转身离开饭店心里在庆幸不已:习惯整洁的他在离开客房前,已经将房间收拾得一干二净并吩咐服务生打扫浴室更换枕被,随身携带的小包也没有留在客房里,否则将会给萌萌带来巨大的麻烦。 快步走到左侧一百多米的公用电话亭,康宁迅速取出磁卡插入话机,飞快拨通萌萌的手机:“听着萌萌,你只听不要说话!你被人跟踪了,若是等会儿警察问起你,你就说很长时间没见过我这个人了,只是和怡姐在一起聊了一个晚上,别的话一概不知,怡姐我马上通知她,记着,等会我挂断电话后你不要回头,也不要看身边任何一个人,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直接回房间就行。记住了,不要回头也不要看身边任何一个人,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直接回房间就行,明白了就嗯一声!” “嗯!” 康宁挂断电话长出了一口气,离开电话亭,一面疾行一面掏出手机通知郑怡,刚刚回到泪江家中的郑怡立即按照康宁的要求,给萌萌打了个电话为她解困。 十五分钟后,郑怡回电话对康宁说,警察进房四处巡查,一无所获之后询问萌萌几句,萌萌也对付过去了,为此警察还特意拨打郑怡的电话证实此事。 郑怡在电话里再三要求康宁注意安全,才忧心忡忡地挂断电话。 康宁回到商业广场那个地下停车场,钻进越野车里换上一身挂上肩章的迷彩服,戴上作训帽,立即将车子开向锦江饭店。 接近饭店时远远就发现警察那辆面包车丝毫没动,康宁估计这帮人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监视萌萌,无奈之下只能开车离去。 来到东郊,康宁在一个破旧的电话亭前靠边停下,拿出磁卡再次拨通萌萌那个难得一用的手机:“萌萌,你在哪儿?” “我在电梯里,你在哪儿啊?我担心死了……”萌萌的声音非常焦急。 “电梯里有人吗?”康宁低声询问。 “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男孩。”萌萌也低声回答。 康宁提高音调叮嘱到:“萌萌,饭店外有人在等着跟踪你,看来咱们今天不能见面了,你放心,不管等多少天,我一定要见你一面才离开!听着,等会儿退完房出了大堂你直接回你父母家,或者去上班也行,按平时的习惯生活,千万不要再用手机与我联系,估计你得忍耐几天,他们一无所获之后就会撤的,我到时一定会来找你的。” “嗯,我听你的,你要保重啊!” 放下电话,康宁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登车关门之后,他再次迷茫了:我这是要去哪里?我又能去哪里?康宁围着成都市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斜阳西坠仍然难以决定。 回泪江? 失枪案和枪击案正把泪江搅得一塌糊涂,自己这时回去实在危险! 离开成都? 自己对萌萌的承诺岂不成了背信之言?自己已经够对不起美丽痴情的萌萌了,如此离去岂不是让她更为伤心! 一时间,康宁心乱如麻! 第145章 遇险 直到夜幕降落,越野车的油箱已经见底,再次回到东郊的康宁这才找到一个小型加油站,将油箱加满之后,他干脆将车开进前方路边一个露天烧烤场,在标注停车位的侧后方大树下停车熄火,出来寻找到边上一张幽暗的小桌,坐下后点了两瓶啤酒几份烧烤,再次默默思考起来。 两个小时过去,康宁还在低头喝酒,根本就没看到五米外的另一桌刚刚坐下的两个人,正是白天跟踪萌萌的那两个便衣警察。 万幸的是,两人也没有注意几米外斑驳树影下独自苦思的康宁,点上几样小吃和几瓶啤酒,两人也就唉声叹气地聊了起来。 “彬哥,咱们今天跟着曲萌萌进房没有发现什么,还被她损了几句,气死人了!报告中说曲萌萌和逃犯康宁是在旅游途中认识的朋友,那个为逃犯生了个孩子的卢静离开了,泪江的郑怡又是有夫之妇的名流人家,按理说不会和逃犯搅在一起的,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年轻漂亮的曲萌萌,你说这个曲萌萌是否还会与逃犯联系?”漂亮的女警对身边的矮壮汉子低声问道。 彬哥一口喝掉一大杯啤酒,抓起热腾腾的烤肉串大吃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敷衍道:“我怎么知道?上午队长分析说,曲萌萌与卢静的关系非同一般,锦绣花园那套数十万的房子虽然挂的是曲萌萌的名字,但出钱的是卢静。依我看啊,除非逃犯溜了,否则很可能再次与曲萌萌联系。你耐心等着吧,今天才是第一天呢,上次我跟踪一个疑犯足足四十多天,案子结束我连休了三天才缓过劲来,累啊!” 女警也端起啤酒杯一干而尽,看着彬哥豪迈地说道:“呿!我才不怕累呢,只要抓住那个可恶的逃犯再累也值!” “你是不是又想说,当初被你查车遇到的武警士官是逃犯吧?哈哈,别开玩笑了,就算你没认错人,也没记住他的车牌号码吧?哈哈!” 彬哥哈哈一笑,又干下一杯,看着气呼呼的女警摇头笑道:“我说你啊,不愿干交警你干脆到局里办公室得了,何必来咱们刑侦队受这份罪?你等着瞧吧,不累死你也会让你脱层皮,要是我有个在政法委当官的老爸,我绝对不干这倒霉的刑警,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女警翘起嘴巴刚要反驳,彬哥腰间的手机响了,他拿出电话应答几句,站起来对女警说道:“队里的小鲁和周哥也下班了,陈姐也在,我去接他们过来喝一杯,你在这里等会儿。” 女警愤愤不平地看着彬哥驾车离去,刚想用手机交代家里一声,却发现自己的手袋还放在彬哥的车里没拿下来,只好气鼓鼓地坐在原地喝闷酒,喝了一会儿感觉头有点昏,于是站起来向二十多米深的厕所走去,想要洗把脸清醒清醒。 走到一半,无精打采的漂亮女警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光亮的厕所大门,一面走一面低着头拨弄头发上的水珠,似乎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女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起精神仔细观察,低头走路的康宁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几乎是与她擦肩而过。 女警终于认出了不带帽子身穿迷彩服的康宁,与通缉令上的逃犯长得一模一样,那挺拔的身材俊秀的面容,就像她扣查他车子那次见面时一样令她心跳。 女警眼睁睁看到康宁打开越野车门这才反应过来,她看到康宁发动车子就要从容离去就焦急不已。 此时,她身边没有同伴一时也无法通知增援,情急之下她果断做出个英明的决定,弯着小蛮腰一阵小跑,窜到越野车副驾驶座门外,在康宁即将起步之际,她迅速拔出腰后的六四手枪,打开车门一步钻进车里,跪在驾驶座上把枪死死顶住康宁的太阳穴。 “不许动!举起手来!” 太阳穴上冰冷的枪口让康宁晕乎乎的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反映就是两个字:完了! 女警一只手举着枪,然后拙笨地用左手从腰后掏出手铐,挥动了两次才铐紧康宁下意识举起的右腕。 “不对啊,我没道理这样束手待毙啊!”迅速清醒过来的康宁敏锐地看到,手忙脚乱的女警连手枪的保险都没打开,于是他举起的左手顺势飞快探出,轻而易举就把女警的手枪给缴械了。他将手枪扔到后座上,身子伏向女警,然后迅速关上右侧车门。 女警见自己的手枪被夺,又被康宁健壮的身体挤压在靠背上,羞愧之下她把手铐的另一头铐在自己白皙的玉腕上,心想如此一来看你还往哪里逃? 康宁实在没想到这个女警傻得如此可爱,这个时候不搏斗、不挣扎着逃命,反而把她自己也铐在一起! 康宁四下看了看没发现异状,转头对气喘吁吁的漂亮女警微微一笑:“咱们又见面了,哈哈!不过我必须得离开这里,如果你不愿看到因阻止我离开,而让车子撞死撞伤外面这些无辜的市民,你就不要胡来!出去几公里我就放你回去,到时也把你的枪还给你。” 惊恐的女警尚未回过神来,康宁已经将车子开上公路向东疾驰,挂挡的右手因手铐连着女警的右手,致使两人的身姿显得十分怪异——康宁每次换档,就仿佛侧身而对的女警也帮忙了一样。 手腕上越来越紧的手铐终于让女警难以忍受,她看到车子快速奔驰距离市区越来越远并远离郊外,情急之下终于鼓起勇气扑向康宁,丝毫不考虑给高速行驶中的两人带来车毁人亡的后果。 康宁大惊之下果断减速,车子剧烈摇晃几下发出几声连续的刹车声,前进数十米后车头猛然右转冲上公路旁的土坎,一头撞进小树林近二十米这才停止下来。 剧烈的颠簸也让抱紧康宁脖子的女警吓得双眼圆睁俏脸发白,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莽撞带来的危险,目瞪口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暧昧地扑在康宁怀里,康宁则是对着她露出一副苦笑。 第146章 你这死流氓 “大小姐,你这么做要死人的!”康宁说完摇摇头,叹了口气,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后怕。 女警迅速挣扎,企图离开康宁怀中,无奈她的右腕和康宁的右腕紧紧铐在一起,无处着力之下,再次重重伏倒在康宁的大腿上。 慌乱中,她唯一自由的左手胡乱撑着康宁想要直起身子,谁知这胡乱一撑竟然撑到康宁满当当的胯下,那膨胀的感觉立即让她花容失色。 见此情况,康宁再次摇了摇头,然后用唯一自由的左手迅速将她扶起,扶着她的腋下让她坐到副驾驶位上。 康宁看着欲哭无泪的女警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建议道:“小英雄,你能不能先打开咱们手上的手铐?折腾这几下可越来越紧了啊,你看,你这细嫩白皙的手腕都勒出血痕了。” 女警低头看了一眼被铐得生痛的右腕,顽强地抬起头,秀眼含泪盯住康宁,娇美诱人的小嘴毅然吐出三个字:“我就不!” 康宁一时大汗不已,熄火后关闭大灯。 女警见状,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喊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康宁从容打开车内顶灯,看着她惊恐的眼睛哈哈一笑:“有像你这样抓人的吗?老天……快把钥匙拿出来啊,你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想抓我?再说了,不快点打开手铐的话,你这漂亮的手腕就会留下疤痕了。” “我不……哎唷……” 女警下意识地向后一靠,却被手铐勒得雪雪痛呼起来。 哭笑不得的康宁,只能对她轻声说道:“再不把钥匙拿出来,我可要搜身了啊!” “你敢!” 康宁实在不想继续这无聊的对话,左手伸出抱住她的小蛮腰,一把就将窈窕的身子抱到自己腿上坐了下来,被手铐连着的右手巧妙抓住女警那只自由的左手高高举起,腾出左手毫不客气地女警身上搜寻钥匙。 无法动弹的女警“哇”的一声痛哭起来,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娇骂:“你这流氓……呜……我打死这流氓,到时我一定要亲手枪毙了你……呜……” 康宁搜遍她全身,仍然没找到钥匙,只好停下来和声问道:“请你别这样,我没恶意的,我只不过是想打开手铐罢了,能告诉我钥匙在哪儿吗?” 女警看到康宁没有侵犯自己的意图,反而是眼带歉意,彬彬有礼地询问,心定下来之后也就红着脸如实回答:“钥匙在我包里。” “你的包呢?” 女警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的包在同事那辆车上,我忘拿了。” 康宁不可思议地看着脸色越来越红的女警,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警察当的……我真服你了!别乱动,和我一起移到后排去,我那包里还有把钥匙。来,把靠背放下去……慢点儿……勒痛你了吧?” “嗯……” 两人艰难地移到后排,康宁从行李箱里抓起一个军用帆布包,从侧边小袋里取出一串钥匙,小心地将手铐打开,再取出医用白绑带。 放好钥匙和帆布包之后,康宁抓过女警破皮的右手,用绑带熟练地替她包扎起来。 女警静静看着英俊的康宁在小心替自己包扎伤口,心里实在不愿相信这个令自己心动的男人竟然是个逃犯,可通缉令以及内部报告上写得一清二楚,他就是个杀人潜逃被全国通缉的逃犯,而且还是那种高学历高智商拥有极大攻击力的逃犯! “好了,估计不会留下疤痕,回去后别让生水沾上就行。” 康宁说完,用绑带快速包扎自己的右腕,一边包扎一边摇头苦笑起来,“这算什么事儿!” 女警慌乱的心情平静下来,好奇心却一下浓重起来,当下怯生生地问道:“你……你真的杀人了?” 康宁抬起头眼里满是忧郁,但他随即发现自己的情绪有问题,迅速恢复常态,对女警微微一笑柔声解释:“我是杀了人,但不是通缉令上说的那样,我是被暴力劫持后被迫自卫伤人的。估计我的材料你也看过,不过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被迫杀死的那个人名叫蓝涛,他的父亲就是兰宁市长兼市委书记,听说如今马上就要进更高一级的常委了。” 女警惊讶地叹道:“真的?这我们可不知道,你……这么说你可真的麻烦大了!” “可不是吗?连你这个身处千里之外娇滴滴的大小姐也来抓我,由此可见我的处境如何槽糕!唉,不说了!等会儿我送你到东郊那个公共汽车站牌下,只求你给我半个小时时间逃命,行吗?” 康宁诚恳地发出请求,随即看着她美丽的眼睛等待她的决定。 女警痛苦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放过你,这是我的职责。” 康宁也难过地看着她:“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你的这份气质很像……很像我家里的女朋友,可惜,我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见她一面了。” “你跟我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绝不会让同事们为难你,你有冤情一定也能说清楚的,我爸是政法委副书记,我一定能说道做到!” 女警动情地看着忧郁的康宁,但是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康宁沉下脸冷冷说道:“你也太天真了!如果能说得清楚,我现在只会在家好好干我的外科医生,哪用像今天这样如过街老鼠般亡命天涯?别废话了,你下去吧!” 康宁正想移向前面驾驶座,谁知鬼使神差之下女警突然发难,握拳照准康宁的耳根打来。 康宁恼怒之下,头部微微向前,趁她一拳打空飞快把她按在座位上,左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转身坐住她丰满的大腿,右手两指成戟堪堪点到她胸前的期门穴。 看到女警惊恐地闭眼流泪,康宁叹了口气,抬起右手:“你这是何苦呢?” “我……我绝不能放你走!”女警闭着眼轻声回答。 康宁看到她如此倔强,再次想起自己的初恋情人柳逸青,发现两人的眉宇和气质十分相像,就连脾气也如出一辙,不知不觉康宁看呆了,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轻轻亲吻眼前那美丽的容颜。 大惊失色的女警徒劳的转动着脸,无力地蹬踏着修长的双腿,可是整个娇躯却被康宁紧紧压在身下。 她的叫喊与哀求并没有让失控的康宁停止下来,相反,心态复杂的康宁在刺激之下不停地亲吻着她的俏脸、她的秀眉和她玲珑剔透的耳垂…… 女警渐渐语不成声地喘着粗气,无力的哀求和羞涩地流泪,当康宁亲吻到她修美细腻的脖子时,她终于停止了挣扎也停止了泪水,面红耳赤娇喘吁吁地呻吟起来…… 她平坦的小腹在康宁的爱抚下阵阵起伏,胸前的扣子被康宁用嘴打开,饱满而极富弹性的洁白乳房在康宁的热吻下无序地颤动起来,此时,她那不知何时被康宁松开的双手,已经移到康宁的脖子和腰身上激烈地摩挲着,极度的刺激与诱惑让她不由自主地全身发软。 两张滚烫的嘴唇连在一起之后,原本敌对的两人自然而然地紧紧拥抱在一起,销魂的激情驱散了残存的理智,健美的腰身激烈扭动和摩擦…… 然而就在此时,女孩脸上那青涩的眼泪,却让欲火焚身的康宁猛醒过来。 康宁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句,然后离开女孩身上,扶起气喘吁吁的她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一时疯了。” 美丽的女孩仍不愿睁开眼睛,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热吻中,搂着康宁的脖子羞涩地问道:“这……这是做梦吗?” 康宁温存地帮她整理好衣服,忍不住轻轻吻她一下:“大概是吧,感觉像一场游戏一场梦。” “嗯,我……我好害怕……” “好了,不用怕了,刚才是我不对,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康宁摇了摇头,又道,“这是你的手枪和手铐,我现在就交给你,要么你一枪打死我,要么我这就送你回去。” 康宁说完,把枪和手铐塞到女孩手中,默默坐在一旁看着她,眼神柔和而宁静。 看到满脸潮红的女孩慌乱地收起手枪和手铐,娇羞地看了康宁一眼随即低头不语,高耸的胸口扔在无序地起伏。 康宁微微一笑:“等会儿送你回去的路上你可不能再任性了,咱们都年轻,糊里糊涂死去太冤枉。这么吧,刚才我也放你一马了,咱们俩扯平,如果你真要抓我的话,从明天开始怎么样?” 女孩低着头不敢与康宁对视,康宁怜爱地抚摸她娇媚滚烫的脸,谁知被她张嘴狠狠咬了一口,康宁痛得呲牙咧嘴但也不敢强行将手拔出,待到大小姐嘴下留情贝牙松动之后,康宁的掌沿满是血迹和一个漂亮的椭圆形牙印,在献血的映衬下尤其艳丽。 “你属狗的?天呐,看来我得尽快到医院打狂犬疫苗了……嘶……”康宁捧着手痛苦地呻吟着。 “你这天杀的!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把你逮捕归案……唔……快扶我一下啊,你这死流氓……” 第147章 重返虎穴 幽暗的路灯下,两个人影相对而立。 女孩抬起头幽幽说道:“我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你……还要逃多久,才能等到你家里人帮你找到证据?” 康宁摇摇头:“不知道,也许几个月,也许三两年,我……刚才……对不起你。”说到这里,康宁还暗暗自责,如果不是紧急关头悬崖勒马,那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女孩苦涩地笑了一下,难过地望着他道:“别这么说。我现在好担心你的安全,你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周小桐,梧桐的桐……想不到你竟然敢把我送到家门口,你是个真正的男人。”小桐幽怨地看着康宁,小嘴动了动却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我能再吻你一次吗?” 看到她羞涩地低下头,康宁愣了一下,随即上前紧紧拥着她,和她一阵激烈的热吻之后温柔地说道:“我……现在没有能力做出什么承诺,只是想,等我洗去冤情,想邀请你到我家做客,愿意吗?” “嗯,我愿意……你小心了,越快离开越好……” 康宁深情地凝视她很久,再次亲吻她的双唇,仿佛要将这甜蜜中略带苦涩的滋味吸进自己的心田,她热烈地回应着,就在她泪水欲出之前,康宁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车子,关上门绝尘而去。 第二天下午,重返泪江的康宁在出租房的大床上慢慢坐起,走进浴室洗个澡之后,他拿出手机换上一张新卡,给高青华发去一段短信:平安归家,勿念! 一分钟后,高青华的电话打了过来:“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时还敢回来?” 康宁轻声笑道:“我的案子有进展了,我哥昨晚对我说,估计年底就有结果,他不让我马上回去,我也没想到哪儿去,想想还是和老哥你见个面道声别,否则很不礼貌。” “滚一边去!” 高青华恶狠狠地骂道:“你还嫌泪江不够乱啊?告诉你,小杜经过二十多天的努力,已经猜到你在泪江干的那些事情了,只是一时找不到证据而已,我看你还是滚得越远越好,省得又给他添麻烦。” 康宁厚颜无耻地笑道:“杜哥也真有能耐,破不了案就把麻烦都往我身上推,怪不得至今我都没地方说理去,哈哈,行了,请我吃顿饭吧,我饿坏了。” 电话另一头的高青华无可奈何地回答:“最后一次了啊!晚八点东郊老地方。” 康宁不解地问道:“那可是杜哥的老巢之一啊,你不会把他也请来吧……等等……妈的,敢挂我电话,官职没长脾气倒长了……” 晚上八点,高青华和杜建武将车开进东郊小院停下,就看到坐在最里面角落处的康宁笑眯眯向两人挥手致意,高青华和杜建武无可奈何地对视一眼,摇摇头下车走向康宁。 两人坐下全都不说话,死死盯住康宁就像仇人似的。 看到老板跑了几个来回,端来满满一大桌菜和两件啤酒,杜建武忍不住向老板问道:“老四,你上这么多菜干什么?” 老四笑眯眯回答:“你兄弟过来了,说你要请贵客我哪敢怠慢,哈哈,弟兄们慢用,我还得进去再炒两个菜。” 杜建武恼火地看着康宁:“这餐你出钱啊!小兔崽子……” “花不了你几个钱,这么小气?改天到我家我请你,绝对比这高档百倍。”康宁说完也不管两人这么想,单手提起酒瓶用拇指顶开瓶盖就给两人倒酒,这一手漂亮的指功让杜建武和高青华极为惊讶。 高青华看着笑眯眯的康宁给自己倒酒,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把开瓶器都省了,教教我怎么样?” “行啊!诀窍是意到力到一气贯通,如果这么长时间你都练功的话估计你也行,试试?” 康宁放下空酒瓶,从箱里抽出两瓶啤酒,一瓶递给高青华自己握住一瓶,举到两人眼前做了个示范,示意高青华试试。 高青华按照康宁的方式一下就顶开瓶盖,高兴得哈哈大笑,拿起酒杯一干而尽之后乐呵呵地给自己满上。 康宁看着惊讶的杜建武笑着说到:“杜哥如果感兴趣,不妨就向大哥学学,估计一年半载也就成了,哈哈!大哥,还有个好处你没告诉我对吧?” “什么好处?”高青华不解地问。 康宁鄙视地看着高青华:“啧啧,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敢说你近来在床上不幸福?我记得我老爸在教我这套桩功的时候说过这句话:‘练好混元如意功,轻轻松松马拉松’,当时我年纪小弄不明白,老爷子笑呵呵就是不说,后来我才知道其中的意味,哈哈!如今每个晚上大哥都能跑个半程马拉松了吧?” 高青华讪讪一笑,掩不住眼里的自豪和兴奋,杜建武看到高青华的样子也笑开了:“改天有空教教我?” “行啊,既然这小子答应了,回头我把那本小册子给你送去,以你的底子估计不用一年就行,哈哈,的确是好东西啊!” 高青华提起杯和两人碰了一下,转向康宁严肃地说到:“说好了,今晚之后你得离开这里,上哪去我不管,就是不能留在四川。” 喝完一杯酒,康宁向杜建武问道:“杜哥,刚才我听出租车司机说,方家老爷子被专案组带走了,可有这回事?” 杜建武点点头,低声回答:“三天前以保外就医的名义放出来了,虽然说树倒猢狲散,可是也别太乐观,政治上的东西咱们不好猜测,只是听说上面有人替方家作保,方家也愿意向成都和重庆的两个家族交出在全省的所有产业,从此偃旗息鼓。再一个,所有的文件和批条,没有一份签有他方利民的名字,虽然他下面那些喽罗把历年来的事情都供认出来,但他来个死不认账我们也没办法。不过方家这次算是完了,听说方雄为这事已经花了上亿,堪堪保住免于刑事起诉,什么委员什么会长等等的职务都统统被撤销,估计此事过后,泪江再也没有他方家的立足之地了。” 康宁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这么说,倪三也完了吧?” “他跑了,正在通缉之中。” 杜建武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擦嘴问康宁:“你还记得被你打成植物人的那两个自贡通缉犯吗?” “你怎么又往我身上栽赃了,怎么了?” 杜建武微微一笑,也不介意:“你这家伙命大,有人帮你顶罪来了。” 高青华看到康宁不解的样子,瞪了他一眼解释道:“不久前,自贡潘家的二十几人和倪三的五十多人火拼,结果八死二十七人重伤,剩下的人逃了个干干净净。上面的人怕事情太大压下来了,你杜哥局里新任的领导和上面的领导商量之后,把被打死的潘家那几个人全都拉来当替死鬼,把原来的黑社会火拼案、失枪案、贩毒案和枪击案全都扣在潘家和倪三头上。昨天自贡那边也动手了,几乎将为恶多年的潘家连根拔起,和咱们泪江一样,扬眉吐气的老百姓今天放了一天的鞭炮。” 康宁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到街上那么多人放炮,原来是这么回事!杜哥,小弟在此恭喜你高升了!来,喝一杯!” “高升个屁!” 杜建武不满地看着康宁:“要是没有你这家伙瞎胡闹,老子哪用一天到晚累个半死?” 康宁看了看高青华又看了看杜建武,只能自怨自艾地长吁短叹:“说话得凭良心啊!上次给我的线人奖金我都分文不取,如今你们立下大功我还继续是逃犯,你们不念小弟的慷慨还整天说起那点破事,这是兄弟说的话吗?” 高青华和杜建武没想到平时稳重谨慎的康宁如此风趣,相视一笑之后,杜建武意味深长地说到:“我还真的感谢你,要不是你歪打正着把潘家两个通缉犯打傻,两个黑帮还不会火拼;要是你不偷走那两只枪,咱们队伍里的两个败类说不定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要不是你的情报和证据,那十几个贪污腐化的蛀虫们很可能现在还逍遥法外。可以说不管你有意还是无意,承认还是不承认,客观上使得咱们的调查行动获得突破并高质量地完成,所有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康宁点了点头,收起笑脸低声问道:“杀害美林嫂子的凶手抓到了?” 杜建武神色一黯,痛苦地点点头:“开车行凶的两个人抓到了,他们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把主要责任全都推到倪三身上,还好,这两个歹徒所有的罪行加起来,也足够判他们枪毙十回了。” “方雄如今如何?”康宁突然问道。 杜建武警惕地看着康宁:“他没事,但被禁止离开泪江,怎么?你还想为王叔报仇?” “没那事,我只是随口问问。”康宁若无其事端起酒杯。 杜建武和高青华略作商量,由高青华对康宁发出劝告:“小弟,你快离开这里吧,虽然几个主要罪犯尚未落网,但上面迫于压力和民意,决定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泪江乱局,所以后天就要开公审大会,这几天所有警力都会倾巢出动严加防范的。再一个,小杜他们得到情报,倪三很可能尚未离开泪江,他和他手下的那个冷血保镖一同失踪的,潘家死去的六个人全都是被一支枪打死的,我们分析后认为是倪三保镖干的,别人没有那种强悍的身手,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你杜哥安心些,你还是快走吧!” 康宁默默点点头,三人又说了些话就相互告别。 入夜,一个如灵猫般的身影快速越过江滨小区的围墙,鬼魅般向一栋豪华别墅靠近。 第148章 身陷重围 康宁敏捷地低身掠过一排冬青树,隐身于别墅后墙的一丛紫竹林中,对四周细细观察,最后抬起头望向二楼的阳台久久不动。 二十米外的昏黄路灯照到紫竹林,光线已变得相对微弱,半跪在竹根下的康宁尽管用头套蒙住整个头部,但他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仍然依稀可辨。 “噗!” 一圈如绳索般的物件突然从高处的竹梢掉落在康宁左膝前,顿时把聚精会神的康宁吓了一跳,他低头一看,一条一米多长身子有鸡蛋粗的竹叶青蛇不停地蜷缩成一堆,似乎十分惊恐但又无力逃遁。 康宁倒吸一口凉气,看到毒蛇这副样子,突然想起了瑶家老磨的话,醒悟到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体内的某种原因,让这条倒霉的不知从何处窜来的竹叶青蛇掉落下来,进而失去逃跑的能力。 然而康宁实在不愿在此情况下遇到这种致命的毒蛇,他忍住惊慌和恶心警惕地四下查看,随即伸出右手闪电般抓住了毒蛇的七寸,抬起手想要将蛇扔到小区围墙之外,谁知毒蛇却飞快地缠住康宁的右臂让他无法如愿,康宁迅速用左手拉扯长蛇的尾巴,将紧缠在右臂上的蛇身一圈圈解下。 刚把缠绕在手臂上的毒蛇解下,一条光柱远远照射过来,康宁知道这是小区保安例行的夜巡,只能缓缓退入密集的竹丛之中不敢轻举妄动,被松开尾部的毒蛇却再次将康宁的手臂缠绕起来,让他哭笑不得也无可奈何。 两个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别墅前方也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显然有一辆汽车停在方雄的别墅门前。 路灯下两个保安停下脚步,其中一个是康宁熟悉的柱子。 柱子低声向同伴问道:“小东,方家的人今天有谁出去了?” “谁也没出去,咱们按市局的要求盯得很紧,方先生的每次出入咱们都进行登记和报告,今天他家的两辆车都没动过,是不是方先生的兄弟姐妹来看他?”小东熄灭手电筒低声回答。 “都临晨一点了会是谁来?走,咱们看看去!” 柱子说完和小东一起转身,加快脚步前往别墅大门方向查看个究竟。 静夜中两人的对话让康宁听得一清二楚,他想了想便缓缓挤出竹丛,快步移动到别墅后门一侧的宽大窗子前,一边解下缠在手臂上讨厌的蛇身,一边偷偷探头从窗沿窥视别墅内部,里面出现的情景让康宁震惊不已:倪三和他那个叫海哥的保镖在方雄的热情招呼下,不情不愿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睡眼蒙松的女佣正在给三人沏茶! 康宁离开窗口整个人贴着墙根蹲下,略为犹豫之后,康宁看了看手中的毒蛇随即计上心来。 他贴着墙脚快速转到别墅正面,看到一个身穿警察服装的大汉站在一辆捷达警车旁,正在与柱子和小东这两个保安说点什么,不一会柱子点点头与小东缓缓离去,大汉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几口,抬头看了一眼别墅的厚重窗帘,钻进车里关上车门,不一会就放起了音乐顺势升起车窗玻璃,看样子也许得等待一段时间。 柱子两人转过远处的房角,康宁立刻顺着别墅门前的绿化带来到警车后面,弯下腰无声无息接近警车右侧的副驾驶室,猛然打开车门飞快钻进车里。 “别动!” 侧坐在座椅上的康宁用左手死死扣住大汉的琵琶骨,右手举着不停吐出毒舌的蛇头停在大汉的鼻尖前一寸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袭击和碧绿狰狞的毒蛇把大汉吓得面如死灰,嘴上的半截烟卷不停地抖动着,好久才敢转动惊恐的眼球,望向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康宁低声求饶:“别……别这样……” “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实说,你们来了几个人?”康宁冷冷地问道。 大汉结结巴巴地回答:“七……个人,我和三哥……海哥进来,小区外的车里还……还有四个兄弟……” 康宁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来这干什么……嗯?不愿说是吗?” “不不,求你把蛇拿远点吧!我说我说……唷……” 舔着大汉鼻尖的蛇信把大汉吓得小便失禁,一阵浓重的尿骚味随即充斥着整个车厢:“三……三哥说方雄不地道,来……来讨个说法……” 康宁心中暗叫不好,因此毫不犹豫地用左掌击昏大汉,从他腰间搜出手枪插进自己腰间,将他一番拨弄摆出端坐在驾驶座上的姿势,向四下打量一番随即钻出车门。 动作麻利的康宁迅速解下右臂上的毒蛇,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副驾驶位的脚垫上,顺手轻轻关上车门,从腰间拔出那把漂亮的阿拉伯小匕首,将警车的两个后轮全部扎破。 收起匕首,康宁飞快地潜到别墅背后,几个攀爬就登上二楼郑怡卧室的阳台,蹲在窗沿缓缓拨开窗子向里窥探,看到郑怡仍然躺在床上看书时,康宁担忧的心这才放下。 这时,楼下隐约传来倪三激动的声音,康宁略作考虑,便轻轻推开窗户跳进郑怡的卧室,几步上前捂住床上就要惊叫的郑怡的嘴:“怡姐别怕,我是小宁,千万别叫出声来!” 郑怡看到康宁拉开头套,惊恐的眼神变得十分激动,她紧握康宁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无比焦虑地低声说道:“天呐!你来干嘛啊?等会儿他就上楼了,你快走吧!” 康宁扶着郑怡的肩膀低声解释:“怡姐,倪三带着保镖来找方雄的麻烦,现在他们正在楼下客厅里争吵,我怕他们万一冲突起来会伤到你,所以就爬进来了。听我说怡姐,你立刻穿上衣服以防万一,我这就报警,估计只有警察才能救方雄,知道吗?” 郑怡惊慌地点点头,随即起床到衣柜前换衣服,康宁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边去反锁房门,一边飞快地拨打杜建武的手机。 “谁啊?”杜建武的声音沙哑而又疲惫。 康宁低声说道:“杜哥听着,倪三和他的保镖正在江滨小区方雄的别墅里,似乎在发生争吵很可能随时出现意外,另外小区外面可能还有倪三的同伙,你千万小心!” “你在哪?”杜建武的声音随即变得强硬威严。 “我在方雄家的阳台上,我马上走,对了,我在方雄门口停着的那辆警车上放了条毒蛇,你可千万小心,挨咬了我可不救你,好了,我走了!” 康宁挂断电话,走到高大的穿衣柜前,一把搂着刚刚穿好衣服的郑怡轻声说道:“怡姐,警察马上就到,倪三他们都带着枪,说不定这两个穷凶恶极人会因拒捕而发生枪战,为了安全你必须和我一起走,等警察抓住他们你再现身!” 郑怡连忙点头,康宁打开衣柜迅速取出几件睡袍,巧妙地将睡袍练成两根三米多长的绳带,拉着郑怡的手一起来到阳台。 康宁四下观察一番,将一根带子结实地捆绑在栏杆柱子上,随即用另一根绳带将郑怡紧紧绑在自己背后。 “怡姐别怕,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咱们很快就能下去。” 康宁回头亲了一下郑怡靠在自己肩上的脸,小心搬开栏杆上的几个盆景,谨慎地跨过栏杆站在雕栏的底座上慢慢蹲下,一手紧紧抓住阳台柱子一手挽住下坠的绳索,颇为吃力的缓缓下滑,身后的郑怡看到如此险情,吓得捂住小嘴紧紧闭上眼睛。 安全落地之后,康宁背着郑怡飞快地跑到五十多米外的花坛后面,这才迅速解下郑怡,谁知花容失色的郑怡全身发软,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康宁连忙转身搀扶郑怡坐在花坛边上,正要安慰两句,却听到数辆汽车尖厉的刹车声,康宁将头探出花坛仔细观察,只见七八辆警灯闪烁的警车已经围住方雄的别墅,二十多名持枪警察迅速将别墅围成一圈,小区门口仍然有警车源源不断地增援而来。 康宁一把将郑怡抱到背光处:“怡姐,你就待在这里别动,等事情处理完你再出去,记住,如果警察问起的话,你就说是听到楼下倪三吵架的声音你害怕了,是你自己爬下来的,明白吗?” 郑怡重重地点头:“小宁,我什么时候才能见你啊?” 康宁紧紧搂住郑怡热烈地亲吻她,随后温存地说道:“怡姐,我爱你!要是我洗清冤屈就来找你,好吗?” 郑怡流着泪抱紧康宁:“这辈子子我都等着你……快走吧!姐姐求你了……” “呯——呯呯——” 三声枪响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接下来的枪声连续响个不停,被子弹击中的哀嚎声和警察的惊呼声阵阵传来,吓得郑怡浑身发抖,但她却顽强地推开康宁哀求他赶快逃命。 康宁深吻一下郑怡,戴好头套转身隐入暗中,跨过两排冬青树掠过一片小竹林,两个起落就消失在高高的围墙上,留下遥遥目送的郑怡坐在冰冷的花坛边上泪流满面。 康宁跃下围墙立刻发现情况不对,从幽暗的小路口到六十多米外的江边,这条长达两百多米的地段到处都是杂乱的人影和吆喝声,匆匆赶来的警察正在快速布防,转眼间就将康宁三个方向的退路完全堵死。 康宁看着三面雪亮的车灯和强光电筒的光柱,沮丧地伏在伏在地上心中叫苦连天,他知道如果早一分钟出来就能平安脱险,可警察的迅速反应和出动的规模,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按目前的形势看来,就算一只狗也难以逃出包围圈,自己今晚是福是祸是生是死,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149章 挟持 客厅里,一头直立短发满脸冷酷的精壮汉子斜倚在华丽的大理石柱子上,两只手随意插入裤兜里,对眼前的一切仿佛毫不关心。 心中叫苦的方雄微笑着看了精壮汉子一眼,“嘿嘿”一笑就在倪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整个人显得彬彬有礼儒雅从容,与他对面喜怒形之于色的倪三相比,就像个面对急躁学生的师傅。 倪三看着镇定自若的方雄心里十分恼怒,他随地弹落烟灰,阴阳怪气地说道:“老方,如果从穿开裆裤时算起,我和你之间也有近三十年的交情了吧?嘿嘿!当初我那死鬼老爸为你家老爷子顶罪眉头都没皱一下,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啊,今天老子还得帮你顶罪,你方家倒好,除了花些钱屁事没有,老子却要扛着所有的罪亡命天涯,说说吧,怎么办?” 方雄淡然一笑:“三弟,你们一家的恩情我方家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么多年来你应该心里有数的。唉,值此非常时期,咱们更需要冷静才是。这次你的损失很大,作为大哥我也很痛心,不过我请三弟你尽管放心,只要你到了深圳找到那个人,立马就会摆脱窘境,最多一个星期他就能把你安全地送到马来西亚。” “我不去!说吧,你打算怎么赔偿我吧?”倪三靠向洁白的沙发背,抬起脚重重搁在华贵的矮几上,似笑非笑地盯着方雄。 方雄面对倪三肮脏的鞋底,叹了口气:“三弟,你这是何苦啊?钱的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一到深圳你就能获得五千万汇丰银行的现金支票,这足够你在国外逍遥自在了,难道你对大哥的安排不满意?” 倪三放下双脚,身子猛然向前一探:“大哥,不单止我一个,还有十几年来为你方家累死累活的官场弟兄怎么办?我手下被你卖掉的那些弟兄怎么办?他们的家人怎么办?没准儿我一走出你的家门就会被你卖掉了!” “这……三弟你冷静些,此事我方家哪有不管之理?只是需要尘埃落定方能运作,否则后患无穷啊!”方雄耐心地说服倪三。 倪三哈哈一笑:“好一个尘埃落定,我问你,什么时候才算尘埃落定?你方家为保住自己花了一个多亿,为何不愿出些钱帮帮替你方家顶罪弟兄们?就算他们和我一样的愚蠢倒霉,可他们的家人你方家总要照顾到吧?嘿嘿,我没文化也不和你卖关子,你就直说给他们多少补偿就行,今天你有句话我立马就走,否则……” 方雄脸色一变沉声说道:“否则怎么样?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今天是来威胁我的?” 倪三愤怒地站起来,刚要破口大骂,腰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倪三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神色一变,死死盯着方雄的眼睛,随即将电话放到耳边:“说!” “三哥快跑,门口的三个弟兄全都被抓,我出来撒尿逃过一劫……三哥我对不住你,我也要跑了!” 这时,倪三的保镖海哥早已神情严峻地打开大门,倪三拔出手枪指向面无人色的方雄,一边急退,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你有种,居然敢报警!老子今天要是逃不了,你全家都别想活!要是不为了那些等着钱的弟兄家人,老子马上宰了你!” 倪三飞快地冲出别墅大门,一头钻进捷达警车后座,保镖海哥同时也敏捷地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嘭”的一声两人同时关上车门。 后座上的倪三看到司机没有动静,从后面一巴掌煽向司机脑袋:“你他妈的快开车啊!” 司机脑袋一歪倒向车门,海哥见状立刻明白过来,远处隐约闪烁的警车灯光更让他坚信自己的判断。 海哥探身打开司机一侧的车门,一掌将晕倒的司机打出车外,弓起身刚要迈腿移到司机座位,脚腕的一阵刺痛让他大吼起来:“嗷……三哥快下车,咱们被人暗算,快冲进楼里拿方雄一家当人质,否则谁也跑不了!快啊!” 海哥飞快下车冲到徐徐关闭的大门外,飞起一脚踢向大门,把门后的方雄撞得向后飞起,海哥进屋也不管摔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方雄,一把抓住仍然缠在脚上的毒蛇,用力一扯,顺手将毒蛇摔到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倪三这时才红着眼冲进屋子关闭大门,接踵而来的七八辆警车随即在别墅三面刹车停下。 倪三咬牙切齿地冲向方雄,手中的五四手枪直指方雄的眉心:“我草你妈的方雄,老子今天不杀了你就跟你姓!我草你妈……” “住手!三哥先别杀他,他可是咱们的挡箭牌啊!” 蹲在地上的海哥见倪三冷静下来,连忙拔出腰间的匕首拧开手柄后部的盖子,取出一个红色小蜡丸捏开,将里面的黄豆大红色药丸一口吞下,随即撕开裤脚,用匕首在脚腕的毒蛇压印上割出一个四公分长短的十字伤口,收起匕首费力地挤出伤口里的毒液,由始至终他黝黑的脸上神色平静,连哼都没有哼上一声。 倪三关切地喊道:“小海你没事吧?” “没事!三哥快把这狗日的押上楼,这里不安全,快点!” 海哥大声吩咐完,走到楼底下的佣人房间一脚踹开房门,上前一步将床上吓得浑身发抖的女佣一把拽起,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生生拖出房间,随即用左臂紧紧锁住女佣的脖子用她的身体护住自己的身躯,右手从腰后拔出一支五四手枪飞快上膛,警惕地向楼梯快步移动。 海哥倒退着走上楼梯,望着窗外的人影,浓眉一皱,抬手就是一枪,枪响过后的一声哀嚎和枪支落地的声音,让海哥清楚地判断出被击中者已经没命了,他迅速拐过楼梯拐角,对另一侧窗外的黑影又开了两枪,同样传来中弹者的惨叫声。 二楼客厅里,被倪三用枪顶住脑门的方雄再也没有那份儒雅和从容,当他听到枪声和惨叫声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极其惊恐慌乱的状态,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以致被吓得全身发抖口不能言。 海哥将频临窒息的女佣一把扔在方雄身上,方雄吓得大喊一声。 回过神来,方雄跪在地毯上,在别墅外刺眼的警灯红蓝光线和警察的喊话声中向倪三苦苦哀求:“三弟,你可千万别冲动,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大哥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满足你妈个逼!为什么你刚才不说,等到老子用枪指着你的脑袋你才说?我日你先人,今天老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宰的就是你!呸——” 倪三说完,将一口浓痰重重吐在方雄满是献血的鼻子上,紧随着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第150章 击毙 警惕的海哥刚刚放下窗帘的一角转过身子,一阵眩晕和恶心感突然袭来,心脏也不规则地跳动着,脚腕伤处渐渐麻痹,视力也有些间歇性模糊,他知道自己激烈的运动已经导致毒液渗入血液之中,于是向倪三交代一声自己快速进入浴室。 海哥用嘴对着水龙头灌了几口水,抬起脚伸到洗漱盆中刚用水冲了一下伤口,立刻看到纱帘外的另一栋别墅楼顶出现个狙击手的身影,他迅速侧身紧贴着窗户边的墙体,轻轻拉上厚重的窗帘,这才回到原位认真处理伤口。 在警方大功率喇叭的喊话声中,惶恐的倪三看见方雄的眼睛不时地飘向卧室的门,突然意识到,方雄那个令人馋涎欲滴的老婆很可能躲在里面,于是他对着浴室大声喊叫,海哥闻声端着双枪赶到客厅。 “小海你看着他,老子把他那婆娘弄出来!草他娘的,老子要当着这狗日面奸死他的老婆!” 倪三在方雄和女佣惊恐的注视下快步走到卧室门前,拧了两下打不开门,心里大怒,他收起枪退后几步,深深吸了口气猛然冲向房门,“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倪三重重撞开,可床上和房里哪还有郑怡的半个影子? 怒火万丈的倪三拔出手枪,粗暴地打开穿衣柜的一扇扇门,又弯腰查看空荡荡的床底,直起身骂骂咧咧地走向阳台,当倪三看到系在栏杆柱子上的布带之后,想都不想就提起枪探身出阳台四下张望,唯一看到的只有长长的绳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此时,盛怒之下的倪三仍然没有警觉,他的脑袋已经被两支狙击步枪死死锁住,就在他破口大骂着将要转身的一瞬间,“呯——”的一声枪响,眉心中弹的倪三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犹如一个干瘪的麻袋应声前倒,挂在栏杆上晃了晃随即落到楼下。 听到枪声的海哥大吃一惊,熟悉的狙击步枪的枪声让他脸色大变。 他一拳打晕女佣,随手一把将行将瘫痪的方雄抓起,用枪指着方雄的脑袋厉声命令:“想要命你就听着,走到前面的那扇大窗前,面向室外慢慢拉开窗帘,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方雄战战兢兢地走到面向别墅正前方的大窗前,抬起颤抖的手久久不愿拉开窗帘,退到卧室门内的海哥一枪打掉方雄的右耳,弹头再次穿透窗子的玻璃发出刺耳的响声,尚未感觉失去右耳的方雄趴在地上高声嚎叫:“海哥,我求你饶我一命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闭嘴!站起来,打开窗帘!” 海哥那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方雄再次扶着墙爬起来,老老实实地拉开了窗帘。 海哥略作观察,果断地连发两枪打在方雄的小腿上,方雄顿时倒在地上震天哀嚎,海哥丝毫未作停留,敏捷地潜下楼梯,举枪对准敞开式厨房的煤气罐就是一枪。 “嘭——”的一声巨响,被子弹击爆的煤气罐产生巨大的冲击波,将别墅一楼的所有窗户全部炸碎,冲天的火焰瞬间燃烧起来,把别墅外正在包围的警察吓得不是原地卧倒就是四处逃散,新局长手里的喊话器连同他的帽子一起随声掉到地上。 经验丰富的海哥早已回到二楼阳台,他趁着熊熊的漫天大火和烟雾冷静地潜伏在阳台的花丛中,对着前方和左方的七个警察一连射出十颗子弹,随即在一片惨叫的慌乱中跳下阳台,几个起落越过花带向围墙飞速奔去。 就在海哥距离围墙五米远的时候,一阵眩晕让他的步子踉踉跄跄起来,他咬紧牙关奋力一跃,身子堪堪跃上墙头就被一里一外飞来的两颗子弹击中,院里射来的子弹打进他的腰椎,院外射来的子弹击穿了他的脖子,奄奄一息的海哥顽强地伏在墙头挣扎着死死撑住身体,发出一声巨大的怒吼之后,才不甘心地掉下围墙落到小区的院子里。 小区围墙里里外外散布着两百多名警察,消防车尖厉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别墅周围百米内到处是惊慌失措的人群,来回奔跑的警察声嘶力竭地发布这样那样的命令,奉劝赶来的小区居民马上返回家中。 全身披挂的杜建武带着两个助手冲到围墙之下,用枪指着仰面倒在地上的海哥,看清海哥脖子上的枪眼,杜建武蹲下细细查看,心里变得疑惑起来。 “晓亮,负责墙外围堵的二大队和三大队距离围墙多远?” 晓亮连忙回答:“四个伏击点距离此处的位置大约都是六十五米左右。” 杜建武站起来果断命令:“通知他们:全体人员连成一线向围墙方向搜索,注意,如果遇到嫌疑者一定要抓活的!” “明白!” 杜建武快速走回别墅侧前方,无比忧虑地四处看了一眼,重伤的方雄和晕倒的女佣已经被特警队救下,正手忙脚乱地送上救护车,逃过一劫的郑怡也被拉网式搜索的警员找到,四辆消防车旁的消防战士努力救火,长长的水龙将燃烧的别墅罩在一片水幕之中。 杜建武走向被两位女警搀扶着的郑怡,在她面前一米处停下,对她微微一笑和气地问道:“你还好吧?” 看到郑怡点点头没有回答,杜建武和蔼地说道:“等会儿你得跟我们回去一趟,反正这栋楼你暂时住不了,问完话我就送你到你母亲家去,明天你再去看方雄吧,好吗?” “谢谢!”郑怡回答完与两个女警走向一辆警车。 杜建武摇摇头,拿出对讲机呼叫起来:“02,02,搜索结果如何?” “报告01,没有任何发现。重复一次,没有任何发现。” “02,03,联合扩大搜索范围!02,03,联合扩大搜索范围!” “02明白……03明白!” 杜建武一边收起对讲机,一边信步走向局领导所在的临时指挥车,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一辆完成任务的消防车在他身前三米缓缓开过。 杜建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缓缓离去的消防车,突然停下脚步,张着大嘴目送消防车离去。 刺眼的红蓝警灯照射下,消防车尾部的后踏板上,站着一个服装整洁却满脸污黑消防战士,他左手抓紧铁栏,右手不停地向杜建武挥手告别,张大嘴巴里露出一口刺眼的白牙,像老朋友似的对着无比震惊的杜建武嬉皮笑脸。 消防车离去之后,苦笑皆非的杜建武恼怒地骂了一声,随即对跟在身边的助手晓亮说道:“去,让刚才搜索小区的警员再搜索一次,重点是茂密的花圃和小竹林,特别是刚才消防队连接的消防水栓附近的阴暗处,看看有没有漏网的。” “明白!” 晓亮刚刚离去,杜建武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太阳穴,望着小区大门的方向低声骂道:“奶奶的……” 第151章 诺言 消防车驶出警卫森严的小区随即加快速度,打开警灯逐渐提速,最后风驰电掣般穿过市区。 穿着笨拙消防服的康宁好不容易等到消防车在弯道减速,看看四处没人,立刻跳下车尾踏板,跟随车子冲出几步方才稳住重心。 康宁快速走进街道旁的一个小巷,一面走进巷口,一面脱去身上的服装,最后在巷子中间将一身消防服全都遗弃,这才轻轻松松地返回出租房。 匆匆洗完澡的康宁刚打开手机,杜建武的短信让他吓了一跳:一小时后全城戒严! 康宁一看时间,距离杜建武发来短信已经过去二十七分钟,他连忙收拾行李下楼打开车库,快速换上那身武警二级士官的制服把车开出,锁上车库门立刻钻进驾驶室,不一会儿就将越野车开出西郊。 转上通向成都的道路,前方百米内的一个临时路卡出现在康宁眼里。 康宁急忙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自己车后不知何时有辆警车紧紧跟随,让他无法后退也不敢轻举妄动。 康宁痛苦地降低车速,思索着是否强行冲关。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看到七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已经合拢了三角木路障,无计可施的康宁只好在路障前缓缓停下,接受迎面走来的两个警察的检查。 戴着钢盔身前挂着微型冲锋枪的警察在车门外向康宁敬个礼:“你好,请出示你的证件!” 康宁的作训帽压得低低的,几乎遮盖了他半个面孔,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士官证和军车行驶证递给窗外的警察,警察看了他一眼,拿着证件放到另一个同伴的电筒光柱下查看。 就在康宁忐忑不安的时候,原先跟在他身后的警车停在道路的另一侧,一身特警作战装备的杜建武笑眯眯向康宁走来。 “你们两个把这车的证件给我。” 杜建武接过查车警察毕恭毕敬递来的证件,对路障前的两个警察吩咐道:“这是武警水电部队的一个朋友,让他过去吧。” 杜建武说绕过车头转到越野车右边,打开车门钻进车里:“走吧,过了路障十米靠边停下。” 康宁咚咚直跳的心终于恢复常态,他把车子徐徐开过打开的路障,靠边停下后对杜建武感激地致谢:“谢谢你杜哥,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就麻烦了。” 杜建武笑着将两本证件还给康宁:“你这家伙把那个消防战士折腾苦了,从臭水沟里抬出来还不会说话,动也动不了,只能睁着眼睛一个劲转圈。哈哈,奶奶的,你这手点穴术牛逼啊!” 康宁歉意地解释:“当时我把郑怡送下楼之后,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等我翻过小区后墙才发现,所有逃跑的道路全都被封死了。好在我身下是小区的下水道,于是揭开水泥盖板想顺着下水道逃往江边,谁知出口被粗大的钢筋网堵死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再次潜回小区里面,走到半道突然听到一声爆炸,吓得我躲在又臭又窄的下水道里不敢出来,等了很久我听到外边许多惊恐的议论声,其中几个声音还是我原先的邻居,于是我就想混到他们中间去,可刚一露头就被那个接水管的消防战士发现,我只能弄昏他并剥下他的一身服装。刚穿上爬出来装模作样拧紧接头,就被一个当官的在身后臭骂一顿并要我快去救火,于是我就这么鱼目混珠混出来了,对不起啊!” 杜建武摇头苦笑:“也不知是你小子聪明还是你小子有福气,今晚所有车辆进出院子都必须接受严格检查,就连警车也不例外,唯独不检查消防车,哈哈,要不是当时你小子对我挥手傻笑,我还真认不出你来呢。后来我担心你出不了城,只好守在岔道口等你,看到你这辆车有些熟悉我就跟上来,怎么?你还打算回成都?” “是,我答应了人家不能不守诺言。” 康宁微微叹了口气:“杜哥,以后可能我都不回泪江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案子才能搞清楚,在此之前恐怕还得四处逃亡。” 杜建武难过地看着康宁,想了想低声说道:“别灰心,总有一天咱们会见面的。对了,别向南边逃,这阵子南边很不太平,特别是你这种车辆很可能成为警备纠察的重点照顾对象。” 康宁认真地点点头:“杜哥,这辈子我都忘不了你。” “别说傻话,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杜建武对康宁解释道:“我升任刑侦支队长了,连升三级。这次由于你发现了倪三的踪迹,让我们能把倪三集团最主要的罪犯一网打尽,铲除为害多年的泪江黑社会团伙不留隐患,泪江的官场也焕然一新,老百姓高兴啊!有件事你别怪我,我已经将你的情况以报告的形式秘密呈送到我的上级手里,我的结论是,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不可能如此圆满高效的完成任务。别担心,你被通缉的事我们那个系统不会理会的,要说理会的话,上面想招募你也不一定。” 康宁吓了一跳:“别这样好吗?你们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想参加什么组织,只要我一平反就回去好好当我的外科医生,我的博士学历还没弄到手呢。” 杜建武轻轻给了康宁一拳:“我也不管你了。对了,钱够用吗?不够我到车里给你拿点。” “够了,我还有近两百万呢,你那点钱就自己花吧。”康宁感激地说道。 杜建武没想到康宁弄到这么多钱,沉默了片刻也没问原因,他看着康宁俊朗的脸叹了口气,认真地说出一个恳求:“小弟,你这身本事和脑子不为国出力太可惜了,实话告诉你吧,高大哥很快就能通过上面的考察加入进来,如果有一天国家需要你的话,我希望小弟你再考虑考虑,行吗?” 康宁犹豫了一下,沉思片刻,抬起头严肃地回答:“杜哥,我爷爷是个军人,我父亲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爱国者,我想我也不会例外。我答应你,只要我能洗去身上的冤屈,我定会郑重考虑你的意见。” “好兄弟!” 杜建武重重搂了一把康宁的肩,扭过头打开车门大步下车,顺手关上车门径直走向自己的警车。 康宁双眼湿润静静看着倒车镜里杜建武的背影,好久才挂挡起步缓慢离去。 天刚亮,康宁驾车进入成都东郊的加油站,加满油之后顺着环道将车开进成华区双林路一百号的五粮液大酒店,用士官证开了间一百二十元的标准房,洗了个澡美美睡到中午十一点方才起床。 饥肠辘辘的康宁换上一身便装走出大堂,坐上出租车来到萌萌学校的斜对面,看到校门口挤满了接孩子下课的家长,不远处一辆普通的面包车停在距离校门三十余米的树阴下,两个站在车外的便衣警察打起精神,紧紧盯着汹涌而出的孩子和翘首盼望的家长们。 康宁微微一笑,他记得萌萌说过学校侧门与机关事务局后院有个小门相通,于是掏出手机给萌萌发了条短信:机关事务局内有人找,小华。 发完短信,康宁低着头快步前行,走了八十多米立刻通过斑马线穿越大道,回头步行十余米走进路边的公用电话亭,若无其事地四处观察片刻,掏出磁卡插进话机。 “是我!” “天呐,你在哪儿呀?”听筒里传来萌萌着急的声音。 康宁一面盯着六十多米远的两个便衣警察,一面乐呵呵地告诉萌萌:“你等会儿从机关事务局大门出来,立刻左转前行,看到出租车就拦下来,坐到春熙路北段下车,随即进入阳光百货直接穿出后门,越过联升巷绕到城守东大街的灯饰广场停车场,我在那里等你。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康宁挂下电话抽出磁卡,转身离开电话亭背向警察越走越远,越过公交车站的人流中停下驻足回望,看到萌萌快步走出事务局大门,不久就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康宁随即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经过学校门口的时候,康宁高兴地看到那两个便衣警察仍然盯着校门,期待着每天都按时上下班的萌萌露出身影。 康宁直接坐车到灯饰广场停车场下车,付过车费便走向萌萌即将行走的方向,三分钟后急匆匆的萌萌迎面而来,看到笑容可掬的康宁时激动地扑进他的怀里,眼里满是幸福的泪花。 康宁四下打量一圈,搂着萌萌的细腰穿过马路,拦下一辆出租车拉着快乐的萌萌一起钻进后座,随口对司机说一句“武侯祠横街口之味餐馆”,便望着萌萌愉快地笑了起来。 “几天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萌萌伏在康宁怀里撒娇起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害得我晚上老哭,你看,眼圈都黑了。” 康宁轻轻捧起萌萌的俏脸仔细端详:“萌萌,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每一个承诺就是一个誓言,哪怕再艰难我也要去履行它!” “嗯!我相信你!” 康宁微微一笑:“等会咱们要吃得饱饱的,然后一起去游武侯祠,好吗?” “真的?我下午也不用回去上班,只要在明天上午之前把报告交到教委就行,我要让你陪我一天一夜!” 萌萌抬起头娇滴滴地望着康宁,让心猿意马的康宁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爱怜,他搂紧萌萌缓缓亲了过去…… 中年司机停下车,看到车后座上的这对情侣毫无动静,回头一看发现两人搂在一起忘我地亲个不停,司机实在忍不住就叹了口气:“两位,小吃馆都到了你们还不愿下车喃?吃口水都吃得饱嗦……” 第152章 伤感与慰籍 下午,武侯祠游人如织,萌萌和康宁相依而行缓缓走出大门,两人一路低声私语情意绵绵,似乎有说不完的情话道不尽的爱恋。 出到大门外,康宁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挽着萌萌走到相对偏僻的一角,心情舒畅地接听电话:“大哥好!” 高青华佯装恼怒的声音传来:“既然你胆子那么大,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就逃了?” “大哥,我不是迫不得已吗?杜哥肯定和你说过了吧?” “哈哈,小杜告诉我了。”高青华压低声音,流露出深切的关心与担忧:“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康宁苦笑了一下:“见一步走一步,反正我得听你们的,尽快立开这是非之地。对了,你不是说明天要开公审大会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道别?接下来你们监狱系统恐怕要忙一段时间吧?” 高青华略微兴奋的说道:“公审大会明天上午九点开始,规模空前啊!省里和上面的许多头头都要来,市里各城区以及临近郊县十多万民众都要求参加,如今泪江到处是鞭炮声和锣鼓声,就像过节似的,庆祝香港回归都没这么激动人心!咱们的保卫任务很重,临近三个市的武警内卫支队已经全部到位支援。咱们局下属的重犯监狱也腾出足够的位置,听说负责行刑的四十多个法警这几天都在练习打靶,哈哈!我从小到大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大快人心啊!” 康宁哈哈一笑,随即低声问道:“方雄伤势如何?” 高青华的声音有些无奈:“死不了,不过倪三保镖的那两枪也打得够损的,方雄就算治好也会落下个残废,一支耳朵不见了,估计今后走起路来就是个跛子。我听法院的伙计说,方利民被判有期徒刑两年,其他两个女儿被判五年和六年,但方利民由于健康原因变成监外执行。方雄倒没事,为了保住方家的这根独苗,他的家人都帮他把罪扛下来了,但方家被秘密没收了十多处房产,两代人在成都和重庆辛辛苦苦创下的产业,一夜之间全都成了别人的。哼,方雄虽然逃过了法律的惩罚,但整个家族从此算是完了,听说方家的其他叔伯兄弟姐妹将被迫迁到海南定居,有点变相发配的味道,哈哈!” 康宁没想到能这么快扳倒方家,于是不解地问道:“大哥,方家上面有人说情,又花了那么多钱,怎么连老巢都保不住?” “小弟,你也太嫩了点,有时候一手遮天并不是什么好事啊!压力越大,反弹力越强,官场商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这一天!你想想看,他方家上面有人,别人就没有吗?从方雄那家汽修厂被查封开始,原来被方家长期压制的政敌们和商业场上的对手全部都动了起来,不知谁牵的头,有一大帮人拼着老命落井下石,卯足劲把方家往死里整。方家原来扶持起来的那些亲信,平时对方家毕恭毕敬鞍前马后的,关键时候好像集体学会了变脸的花招,无不大义凛然挺身揭发,或者痛心疾首地找到组织,听说不少人呈送揭发材料时,痛心疾首泪流满面地自我检讨,吐出的赃款多达数百万。我听小杜说,专案组的卷宗摞起来得有三层楼高,哈哈!估计明天的公审大会更加有趣,那些在台上发言的人,估计一个比一个廉洁正义嫉恶如仇……不说了,有空你看电视直播吧,肯定是一大看点啊!”高青华的口吻极富讽刺意味。 高青华的介绍让康宁感到惊讶,随即也领悟到其中错综复杂的原因,但康宁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耗费自己的脑子,他笑了笑和高青华打趣:“大哥,杜哥连升三级,你也不甘落后吧?” “还真给你说着了!组织上找我谈话了,估计不久我也能弄个副局长当当,哈哈,除了感谢上面的信任,我还得谢你呢!倪三一倒,我辖下的监狱里计划来个大清查,肯定能查出些沉案死案来,说不定我一上台就能再立新功呢。” 高青华的回答十分圆滑风趣,那份成熟与机智让康宁啧啧称叹:“牛逼啊!等小弟哪天自由了,就跑来你们的地盘窝着,什么也不干整天吃香的喝辣的,也过过滋润的日子,哈哈!” 高青华哈哈一笑,随即担忧地说道:“小弟,你得有信心,我和你杜哥都看好你,相信不久就会海阔天空的。在这段日子里你还得忍着些,别再到处惹麻烦了好吗?” “谢谢你大哥!” 康宁不想心情如此沉重,心念一转和高青华开了个玩笑:“大哥,有件事和你商量商量。” “说吧,只要我办得到。” 康宁恶作剧地笑道:“你那女儿非常漂亮,等她张大了嫁给我儿子怎么样?” 高青华没想到康宁还有这副兴致,楞了一下笑骂道:“滚一边去!哈哈……不过你有这心态我也放心多了,记住,安顿下来就给我和你杜哥来个电话。” “好的,大哥再见!” 康宁收起电话,挽着萌萌的小蛮腰信步而行,将高青华介绍的情况转告萌萌,让萌萌听后既高兴又担忧:“宁哥哥,怡姐难过啊!” 康宁没有把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告诉萌萌,听了萌萌的话只能叹了口气:“这两天你有空就给怡姐去个电话吧,如果有时间去一趟看看她,她现在很需要关心和开解。” 萌萌点点头:“嗯,周末我就去。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康宁心里一黯,看着萌萌难过地说道:“我明天就得走了,根据我掌握的情况来看,我被全国通缉之后,除了广西外,西南的几个省很可能也和四川一样在近期内对我的行踪加倍关注,所以我必须得离开这些危险的地方。再一个,我家里人好像找到一些对我有利的证据,如果顺利的话案情不久就会出现转机,所以我得尽快离开这里,等我清白了就来找你,好吗?” 萌萌温柔地点点头:“宁哥哥,咱们回去吧?” “好的。” 两人乘上出租车不久回到酒店,一进客房两人就如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忘情地热吻着,不知不觉赤裸着相拥在雾气蒸腾的淋浴花洒下…… “萌萌,我要吃了你。” “来吧……我愿意……” “……哦……宁哥哥,等你自由了我就去找你好吗?” 康宁没有回答,而是用澎湃的激情宣示自己的承诺,他知道除了行动之外,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无法使这颗伤感的心得到慰籍…… 第153章 闯关北行 深秋,川北的千沟万壑草木凋零,公路两旁几乎全是日渐凋零白桦林和夹竹桃,偶尔几株绿色的松树和香樟在秋风傲然挺立,似乎在默默告诉旅人,肃杀的大地仍然有着不屈的生命。 斜阳下,独自驾车北行的康宁无比寂寞,他看着道路两旁参照物的延绵更替,眼神忧郁而悲戚,脑子里几乎全是一个个可亲的面孔和湿润的眼神。 此次离开成都前途未卜,相当于逃亡旅程的再度延续,一年多来的难忘记忆一幕幕重现在他脑海里,清晰或残缺的片段时明时暗、时远时近。 康宁没有选择宽阔的108国道前往汉中,而是按计划沿着省道经新都、盐亭、巴中、南江最终进入陕西汉中地界。 之所以选择这样一条狭小多弯的线路,是因为要避开临时设置在108国道上川陕交界的棋盘关公安检查路卡,但如此一来地形和路况相对十分复杂,康宁所要耗费的时间相应成倍地增加。 在南江县城北面的路边小旅店休息一晚,康宁利用晚饭时间从楼下饭店老板以及热情的过往货车司机嘴里,了解到前方的许多信息,特别是听说刚刚从北面四十里外的上两镇撤下的临时关卡,让担忧的康宁安心许多。 第二天上午,康宁仔细检查车况并给车子加满油,他知道自己就要穿越历史上著名的“米仓道”,原本孤寂落寞的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兴奋。 历史上,三国时的汉中王张鲁被曹操攻破,张鲁兵败弃守汉中,溃败的军队经米仓古道退守巴中走的就是这条路,蜀汉丞相诸葛亮出兵北伐中原,张飞驻守阆中,米仓古道成为连接蜀汉政权北上的重要通道。“米仓道”起于陕西汉中南郑县,翻越大、小巴山,穿过米仓山进入蜀地南江县境,十年前,这条盘山古道得到大幅度的修建和连接,使得里程数成倍缩短。 上午十点康宁出发,一路轻车慢行尽情领略古道两旁的风景,其中光雾山东麓桃源古镇的满山红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于是他决定在此略作停留,用完午饭继续北上。 康宁在此停留其中重要原因是,前方不到十五公里的地方就是汉中市南郑县的一个检查站,康宁从过往司机嘴里获知,这个检查站非常令人头痛,所以康宁决定在中午十二点三十分左右过关,他认为这个时候,警察们大多都在某个路边饭店补充消耗。 十二点半康宁准时驱车到达距离检查站一百米的地方,眼前出现的情景让康宁心中叫苦不已:两车道的道路上一根漆着红白两色的横杆斜斜放下,从北向南的两辆四川货车和一辆长途客车被拦下检查,康宁前方一辆载满竹子的货车正好挡住康宁的去路,让他超车过关的打算无法得逞。 看到道旁的小饭馆前停着一辆空无一人的昌河微型警车,仅有的三个交警都在检查过往司机的驾驶证和行驶证,康宁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他知道这只是交警在利用例行检查的权力进行违规的创收罢了,对自己武警牌照的越野车影响不大,于是他把车开到被检查的货车后数米停下耐心等待。 谁知十分多钟之后,两个方向的车辆均未能通过,被堵塞的车辆却越来越多,许多焦急的司机都下车前往检查点看个究竟,检查点一时围满了南来北往的司机,大家都在操着各地方言低声抱怨,但是谁也不敢大声向废寝忘食的交警提出异议,相反还在交警大声的呵叱声中乖乖地闭上嘴巴。 眼看被堵的车辆越来越多,烦躁的康宁终于忍不住熄火下车,他走到聚集在关卡四周的人群身后,拉住一位满身油渍的司机问道:“老哥,怎么回事?” 胡子拉碴的中年司机看到一身武警士官服装的康宁先是一楞,但看到康宁和气的神色后连忙解释:“这也太不讲理了!查完证件查灯光,查完灯光查超载,什么毛病都找不到了就说你超速,反正总有办法罚你的钱。这不,国庆节刚过不久,交警就在道路两端二百米的地方竖起限速五公里的牌牌,新限速牌前方原有个限速二十公里的牌牌,可不知何时取消了,如今这短短两百米距离都在直道上,让咱们不知情的人在这两百米内把车速从六十公里一下降到五公里,这不是成心为难咱们吗?这些过往的伙计没有一个人不被罚款的,我前天走了趟南郑来回就被罚了四百元,唉……” 一阵吵闹声突然传来,怕事的司机们随即全都散开没有一人敢上前。 康宁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高瘦的司机被一个膀大腰圆的警察追上去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瘦高司机一直退到自己的车头无路可退,骂骂咧咧的交警仍然不依不饶,要不是另一位中年交警拦着,估计这位膀大腰圆的酒糟鼻警察就要动手打人了。 “你这不长眼睛的驴蛋,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酒糟鼻指着惊慌的司机大声咒骂:“老子收拾的就是你这种人,怎么不倔了?除非你这驴蛋不从老子地面上过,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你信不信……” 一阵风吹来,康宁远远就嗅到那警察身上薰人的酒味,他厌恶地看了两位满脸通红的警察一眼,摇摇头回到自己车上,摘下帽子重重出了口气。这时,停在康宁前面的货车已经接受完处罚起步前行,不愿惹事的康宁也发动车子缓慢跟上,他根本就不愿意在这种令人激愤而又无奈的地方多呆一秒钟。 谁知康宁的车子刚到横杆前,那个膀大腰圆长着个酒糟鼻的交警竟然糊里糊涂地站在车子正前方三米处,高举右手向康宁做出个停车的手势,恼火的康宁仔细观察,发现这半边道路狭窄无法绕行也只能停下,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罚我。 酒糟鼻看到康宁的车子在自己身前一米乖乖停下,立即得意地快步走到康宁一侧大声说到:“出示证件!” 康宁放下车窗冷冷地看着:“你没有资格检查我的车。” 酒糟鼻看到身穿武警制服的康宁一愣,再次绕到车头看清车牌,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疏忽了,他向两边看了看,发现不少司机都在脸带嘲笑地看着自己,顿时感到下不来台,犹豫了一下他大声叫来另一则的同伴,拉下横杆拦住康宁的去路,和同伴一起借着酒胆再次走到康宁一侧的车门外。 “你先下来,出示你的证件,这年头假货太多,我怀疑你这车是假冒的。”酒糟鼻睁着迷糊的小眼睛大声说道。 康宁实在不愿在这种地方惹麻烦,但看这情形一时半会还真是难以通过,他看了一眼围上来看热闹的十几个司机,心念如电衡量了一下,便从座椅底下掏出个便携式警灯放到车顶,打开警灯用力轰上两脚油门,这才对酒糟鼻严肃地呵斥:“警察同志,你知道非法拦截部队值勤车辆的后果吗?我限你十秒钟之内把栏杆升起来,否则,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酒糟鼻两人没想到康宁来这一手,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看到情况不对的司机们也连忙退到路旁,随即幸灾乐祸地看着交警如何处理。 康宁冷冷的声音却开始报数:“一、二、三……十!” 一肚子火的康宁毫不犹豫打开车门,快步下车来到惊愕的酒糟鼻面前,在数十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一个崩拳将近一百八十斤重的酒糟鼻打飞出三米开外,转身冷冷看着旁边的两个交警问道:“草你妈的,喝得烂醉也敢上路值勤?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你们谁还想妨碍老子的公务?” “不不!误会了……自己人、自己人……”中年人说完连忙过去搀扶在地上打滚的同伴。 “快放行!否则我将你们三人全部带走,让你们的上级到我们总部领人!” 康宁说完将手伸到腰后做出掏枪的姿态,把剩下的这个交警吓得面无人色,他一面喊着“别误会”一面飞快地跑到闸前升起横杆,死死压住横杆一端,眼睁睁目送火爆的康宁拉响警笛从容离去,自己浑身是汗后怕不已。 满身尘土的酒糟鼻在另一个倒霉蛋的搀扶下,痛苦地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来不及哼哼两句就发出“嗷、嗷——”的巨声哀嚎,把道路两旁看热闹的司机们吓了一大跳,司机们循声望去,只见两分钟前还是威风凛凛的酒糟鼻,此刻已将满腹的酒菜全部吐在自己的胸口和大腿上…… 康宁驱车数公里之后关闭警笛取下警灯,权衡利弊之后加速行驶,不久便穿越南郑县城向汉中疾驰。 为避免可能发生的麻烦,康宁没有在汉中停留,而是沿着108国道赶往西安方向。 下午四点三十分,康宁驱车到达周至县南郊,连续穿越米仓道翻越秦岭的四百公里行程油耗很大,于是放松下来的康宁按自己的行车习惯减速慢行,密切留意路边的加油站。 经过周至古塔进入城中二曲镇,康宁一路向东在东关农机厂旁边找到加油站。加满油箱的康宁付完钱,略微检查四轮气压便上车起步驱车离去。 就在康宁缓慢将车子开出加油站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呼唤声让他大吃一惊。 第154章 帮人帮到底(上) “华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刚刚起步的康宁轻轻踩住刹车,警惕地看了一眼车窗外摩托车上的一男一女,脸上的神色由惊戒备转为惊喜:“罗鸣?你怎么在这里?” 罗鸣看到一身武警制服的康宁关心的笑容,证实自己没有看错人,立即激动地从大洋摩托车的后座跳下来,两步跑到康宁身边大声惊呼:“真的是华哥!我看着像忍不住就叫出声来,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华哥,太让我高兴了!华哥你等等……” 罗鸣转身对开摩托车的漂亮女孩吩咐几句,女孩乖巧地骑着摩托先行离开,罗鸣转身跑到越野车的另一则,也不管康宁愿不愿意就拉开车门坐进车里,顺手关上车门,然后对康宁乐呵呵地说道:“华哥,到我店里喝酒去,今晚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康宁哈哈一笑:“开店了?行啊!我正愁着找地方吃晚饭呢,你给我指路吧。” “左拐,出东关就到。” 康宁一面开车,一面和罗鸣热情交谈,数分钟后两人来到罗鸣的川菜馆。 康宁将车开到餐馆旁边的老槐树下停好,和罗鸣并肩走进餐馆,看到五十多平米的餐馆环境简朴洁净桌椅井然有序,点点头对身边的罗鸣笑道:“不错啊!有家有业了。” “早着呢,哈哈!华哥,坐下聊。” 两人在靠窗的桌子旁坐下,刚才骑摩托车的女孩微笑着上来给两人斟茶,罗鸣指了指她向康宁介绍:“是我女朋友小凤,一起从汉中来到这里盘下这个店。她父母和我父亲和伯父是多年的老朋友,这个店原来也是一位汉中老乡开的,如今他把生意做到西安去了,就把这馆子底价转让给我们,店里的两个掌勺师傅也都是咱们从四川老家请来的,开张两个月来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相信不久我就能站稳脚跟的。” 康宁听完也为罗鸣感到高兴,他客气地谢绝小凤递来的菜单,转向罗鸣笑道:“既然你请客我也就不客气了,来一盘水煮鱼,再来一碟水煮花生怎么样?” 热情的罗鸣哪里愿意康宁只点这两道菜:“刚才小凤回来已让师傅做几道店里的招牌菜,你就不要推辞了,今天咱们喝精品西凤酒,哈哈……华哥,我一直不知道你是个武警呢!” “怎么?看着不像?” “不不!你不像还有谁像?你穿这身衣服真威风!”罗鸣笑着问道:“你怎么到周至来了?” 饥渴的康宁一口喝下半杯茶,放下茶杯小声回答:“我昨天从成都过来,要赶往郑州去,本来还打算今晚到西安休息的,谁知在加油站意外碰到你……对了,泪江黑帮覆灭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就连西安的《华商报》都有连续报导,大快人心啊!我妈妈看完电视新闻后都高兴得哭了,还想搬回泪江呢,但我爸爸和我伯父都说既然都安顿下来就别折腾了,我妈妈也就不再提起搬回去的事,他们可是经常提起你啊!” 罗鸣放下茶杯问道:“我爸每次提起你,都对你的医术赞不绝口,我们一家都以为你是骨科医生呢,华哥,你医术那么好,怎么会去当兵啊?” “当兵好啊!你没听过军营是革命的大熔炉吗?能锻炼人啊,哈哈……” 康宁含糊地解释几句,殷勤的小凤已把酒菜陆续端上来,罗鸣兴奋地打开西凤酒的瓶盖给康宁斟满酒。 随后,两人一边小酌一边聊天,就如久别重逢的老友般融洽。 离开四川心身放松的康宁也难得地放开胸怀,享受美味地道川菜的同时,也没忘记和罗鸣一杯杯碰起来。 一个多小时过去,红耳赤的罗鸣舌头也开始打卷了,要不是女朋友小凤不时跑过来替他喝下几杯,说不定罗鸣此时已经钻到桌子底下。 看到罗鸣已经不胜酒力,康宁巧妙地拒绝罗鸣接着再喝一瓶的提议,问了生卫间方位就独自离开。 几分钟后,康宁回到原位刚刚坐下,就听到两个汉子对收银台内的小凤大声嚷嚷: “你这婆娘磨磨蹭蹭的咋回事?老子在你这里签单是看得起你,别他娘的不要给脸不要脸,上次要不是你家亲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到我那诉苦,老子还他娘地不让你这破馆子开门了呢!” 小凤低声哀求道:“楚科长,你上个月的四千多元签单都还没结呢,咱们这小本生意不容易啊,这个月两千多块钱的账缓缓也行,能不能把上个月的欠账先结了?” 罗鸣见状酒也醒了大半,他对康宁说声抱歉,连忙小跑到收银台,和颜悦色地和姓楚的两人打招呼,拿出两包高级金丝猴香烟塞到两人手里,一面赔不是一面递过笔让姓楚的签单,随后恭恭敬敬将两人送上大门外的桑塔纳,这才叹了口气,摇摇头回到康宁对面坐下。 坐在窗边的康宁,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对气质和处世手段均成熟不少的罗鸣微微一笑:“看来你这生意虽然不错,但也不怎么好做啊!” “可不是吗,每天晚上我这十几张桌子几乎坐满,加上中午的一顿,一天的营业额少说也有三千多,除去房租水电、税费和工钱,每天也有个三四百元的利润。唉,本来还想苦干几个月后把旁边的小店也盘下来做大点,可总有那么些不能得罪的人只签单不结帐,咱们辛辛苦苦赚到的钱全都变成账面上的了,原来指望他们守信用,按原先商议好的法子每月一结,可如今看来难啊!” 罗鸣说完,看到气鼓鼓的小凤来到身边坐下,拉住她的手低声安慰起来。 小凤生气地埋怨道:“小鸣哥,不能总是让他们这样签单啊,这么下去恐怕下个月咱们就得卷铺盖走人了,从开张到现在前前后后投进去四万多块钱,如果做不下去咱们怎么向家里人交代?什么时候才还得起从亲戚朋友那借来的钱啊?” 罗鸣对着小凤尴尬地一笑:“没关系,明天我拿两条烟去求求他们,兴许过两天就能要回上个月的欠账,出来前家里人不是叮嘱过吗?咱们在外做生意要沉得住气才行。” “你倒是沉得住气,咱们这条街除了对面四婶那个餐馆外,哪个餐馆不被他们白吃白喝过?我听四婶说,别人签单都一月一结,只有这个姓楚的最霸道,仗着自己手上有点权,成天找人麻烦要回扣吃白食,还动不动就要封人家店铺,县城里哪家餐馆都不敢得罪他。难啊,我看你明天怎么去把六七千的欠账要回来。” 小凤说完才意识到康宁在看着,立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康宁放下酒杯和气地问:“小凤,刚才听你说那个四婶的餐馆没被人白吃白喝过,四婶为什么不怕这姓楚的呢?” 小凤红着脸小声地解释:“华哥你不明白,对面四婶今年才二十八岁,人长得白净水灵还聪明,一年前离婚从咱们汉中来到这里开馆子,慢慢生意就越做越好。四婶说,她认下的干哥哥是东关派出所的指导员,三个月前为了四婶的餐馆,她干哥哥曾经和姓楚的大闹过一次,要不是姓楚的弟弟有钱有路子也是地方一霸,四婶的干哥哥早就收拾姓楚的了。刚才那两个人就是姓楚的兄弟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他兄弟俩缺德,内外勾结欺行霸市身上有的是钱,几乎每天晚上都到西关的溢香茶楼包房打麻将赌钱,听说一赌就是一万八千的不皱眉头,就是欺负咱们这些没有后台的老百姓,他们吃饭净选最贵的点还不给钱,咱们这小本生意怕是没法子做下去了。” 罗鸣听完小凤的话也连连叹气,自己满上一杯喝起了闷酒。 康宁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这小两口能借到四万元离家创业很不容易,如今看到失去整只右掌的罗鸣如此艰难地度日,康宁就想怎么也要帮帮他才行。经济上的帮助对康宁来说不是问题,但如此帮忙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关键是如何能为罗鸣小两口创造一个较好的创业环境。以他们两人的品性和餐馆的手艺来说,只要能正常经营下去,奔个小康绝对没问题。 罗鸣看到康宁沉思,便强装笑脸地招呼康宁喝酒。碰了一杯之后两瓶西风酒见底了,罗鸣再次打开一瓶就往康宁杯里倒。 康宁见状也不制止,相反还让罗鸣给酒量颇大的小凤也满上,喝了两杯就拐弯抹角地从小凤嘴里套消息,巧妙地询问四婶干哥哥的名字以及他们之间恩恩怨怨等事情。 北方县城的人没有过夜生活的习惯,夜里十点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就连路上也没几辆车在跑。 餐馆里除了康宁已经没有别的客人,大师傅和几个本地服务员已经离开,醉眼迷蒙的罗鸣还想再喝一瓶,却被康宁婉言拒绝:“别喝了,我有个建议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第155章 帮人帮到底(下) 听了康宁的话,罗鸣和小凤均是精神一振。罗鸣望着康宁激动地说道:“华哥,你是有本事的人,你的法子一定有用!” 康宁摆摆手,低声说道:“今天试了你们店里的几道菜,我觉得非常不错。今晚的客人也不少,由此可以看出只要没有人欺负,你们做下去肯定能越做越好。所以刚才我一直在想,你们能不能和四婶商量一下,不用她出钱白送她一到两成股份,就挂她的招牌经营,算是她的一个分店好了。以你们所说的四婶的关系来看,只要她答应下来,你们每个月的税费等问题很好解决,这样除了可以节约一部分开支外,将来有事也有个照应。” 小凤和罗鸣眼前一亮,商量了一会儿小凤说道:“这事估计不难办,四婶这人心直口快,做生意精明也挺仗义的,再加上咱们每个月都能给她分红,我想她一定愿意。” 大家又商量一些具体实施的办法,康宁看到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便起身向罗鸣两人告辞。罗鸣说什么也不愿意康宁此时走,连连表示要到附近的酒店给康宁开个房休息,这些提议最后还是被康宁礼貌地拒绝。 康宁对送自己上车的罗鸣耳语几句,罗鸣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告别罗鸣小两口的康宁开着车子调头前往西关,深秋的深夜天气已经较为寒冷,大街上车子都没几辆,行人更是少得可怜。 不到十分钟时间,康宁找到古香古色的溢香茶馆,围绕着茶馆开车转了一圈,看到楚家兄弟的那辆桑塔纳停在茶馆大门一侧,旁边只有一辆老旧的丰田佳美,康宁随即开车离去。 好不容易在距离县政府数百米的地方找到个公用电话亭,康宁靠边停车,走到电话亭前拿出磁卡拨打电话。 他先是从114获得东关派出所值班室的电话号码,再打通东关派出所值班室的电话,费了一番口舌冒充新来的纪委秘书软硬兼施,不费多少功夫就获得指导员的手机号码。 放下电话康宁默念三遍,随即将越野车开到茶馆左侧五十米一家早已打烊的服装店门前,脱下身上的士官制服换上一件深色夹克,略做收拾下车锁上车门,大摇大摆地向溢香茶馆走去。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做好逃匿打算的康宁并不担心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周至县城被人认出,何况形同流窜犯的他经验日益丰富,已经再三考虑并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走进茶馆大厅,幽暗的灯光下没有几个人,一个殷勤的女服务生脸带微笑上前接待:“先生晚上好!请问你是要到二楼还是三楼?” 康宁微笑着问道:“二楼和三楼有区别吗?” 女服务生也笑着回答:“二楼是棋牌区,三楼是洗浴房,先生是第一次来吧?” “对!我是工商局的,刚调来几天,请问我们的楚科长在几楼?”康宁从容回答。 女服务生笑得更甜了:“怪不得没见过你,原来是楚哥的新同事。楚哥在二楼七号包房打麻将呢,我带你上去吧。” 康宁说声谢谢但没挪动步子:“楚哥屋里有几个人?要都是同事我就不好意思上去了,他弟弟在吗?” “你放心吧,现在房里有四个人,除了楚哥其他三个是山西来的老板,楚哥的弟弟均哥在三楼按摩,一时半会儿怕下不来。”服务生对英俊礼貌的康宁很有好感,态度和蔼介绍得也很细。 康宁点点头并谢绝女服务生的引路:“谢谢,我自己上去就行,打个招呼请示一下,我还得赶回局里加班呢。” 在女服务生欣赏的目送下,康宁快步登上楼梯来到二楼,仔细看了一眼乌烟瘴气的二楼大厅,发现七八张麻将桌四周都坐满了人,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聚赌谁也没功夫看他一眼。 康宁看了看两边的包房号码就大步走向右边走廊,站在七号包房门口倾听片刻,便转动球形门锁自行入内。 包房里烟雾缭绕,四个正在聚精会神打麻将的汉子尚未反映过来,反锁上房门的康宁已经来到麻将桌前。 面对门口方向的楚某人叨着烟卷,看到陌生的康宁很不高兴。 他刚要开口喝问,一脸冷漠的康宁已经出手如电,毫不犹豫地左右开弓点倒楚科长左右两侧的汉子,接着顺手一掌拍晕背对自己正要抬头的汉子,几秒钟时间桌上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楚某人惊恐地望着康宁,嘴里的烟头掉到铺着绒布的麻将桌上都没有发觉。 康宁上前一步卡住楚某人肥胖的脖子,沉着脸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有人给了我五万,让我取你弟弟的一只胳膊,考虑到你是个有脸面的人作恶也不多,今天暂且放你一马,记住,以后少做亏心事,否则下次天王老爷也保不住你和你家人的性命!” 康宁说完一掌击昏楚某人,迅速将房中的五个手袋收拢起来,放在麻将桌上逐一打开,将桌上和包里的百元大钞大约共计七、八万元整理好,全部塞进其中一个略大的真皮手袋里,其他的散钱和各种物件一概不理踩。 他拉上胀鼓鼓的手袋拉链,一手提着手袋一手抓起桌上的一台手机走向房门,开门稍作观察随即关上门从容离开。 走到楼下,康宁向楼梯口笑容可掬的女服务生灿烂一笑,说了声谢谢便大步出门,女服务生还热情地将他送出门外。 五分钟后,康宁将车停在罗鸣出餐馆前,等候在门口的罗鸣在康宁的示意下急忙跑向康宁,站在车门外不解地问道:“华哥,深更半夜的,你让我等着是咋回事?” 康宁提起副座上的手袋,拿出袋中所有的钱用报纸包好,转过头一把塞进罗鸣怀里:“兄弟,大哥要离开这儿了,这一走啊也许这辈子咱们很难再见面,大哥没什么礼物送你,这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如果日后你媳妇小凤问起,你就说是我借给你的,和上次一样,千万不要向任何人说你见过我,好了,祝你生意越做越大,回去睡觉吧!” 震惊的罗鸣刚想说些什么,康宁已经快速启动车子向东而去,不一会便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罗鸣清醒过来四处打量,发现寂静的街道上连只狗的身影也没有,急忙跑进餐馆关上大门,快步走到灯光下的收银台,将手中的纸包放在桌面上打开。 看到足有七八万的百元大钞时,罗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望着钱默然无语全身发抖,突然,罗鸣发疯似地转身奔向大门,残缺和健全的两只手慌乱地拨动门栓。打开大门冲出门外,罗鸣失神地望着黑乎乎的东方,那只被门栓划破的断手涌出的献血,一滴一滴掉落在满是尘土的台阶上。 康宁将车开出东面五公里这才减速慢行,他拿出手机拨打四婶干哥哥的手机,接连拨打了三次电话里才传来对方生气的声音:“他娘的是谁啊?半夜三更的……” 康宁用四川话大声说道:“你是方进贤吗?” “你是谁?” 康宁狞笑着说道:“我是楚知良的哥们儿,咱们哥几个现在正在溢香茶馆二楼七号包房打牌,你这不长眼的混球竟然敢得罪咱们楚哥,怕你是活到头了!别他娘的净玩嘴皮子,有本事来抓我们啊!你这混球不就是个小小的指导员吗?除了钻女人裤裆你还有啥本事?你要是不敢来抓我们,老子今天就是你爹!哈哈,咱们楚哥说了,总有一天要收拾你这龟孙子,把你的女人统统先奸后杀,哈哈哈哈……” “我草你娘……”方进贤的声音高亢而愤怒。 可康宁的回答更绝:“我不但草你娘,还草你全家!你最好把屁股洗干净些,咱们楚哥说了,一帮兄弟实在没人草了最后草你!哈哈哈哈……” 康宁说完随手将抢来的通话手机扔出车外,向前开进几公里之后,将刚才用来装钱的空手袋也扔出了窗口。 康宁之所以没有连口袋一起送给罗鸣,就是担心给罗鸣留下隐患,因此他才取出钱用报纸包着递给罗鸣。 处理完这些东西康宁觉得十分轻松,关上车窗吹着小调连夜赶往商州。其实康宁很想到古城西安走走,看看临潼的兵马俑一直是他的愿望之一,但是顾及自身的安全和时间等因素,他不得不选择避开可能有军区警备纠察队查车的大城市。 让康宁意想不到的是,他对四婶干哥哥瞎搞的一番恶作剧,最终酿成一起震惊周至的一件大事:气急败坏的方进贤接完电话立刻爬下四婶的床,火速召集部下赶往西关的溢香茶馆,不由分说闯进茶馆到处搜查,最终在二楼包房将刚刚醒来的楚某四人一阵胖揍。 茶馆老板见状立刻拨打110报警,等距离最近的西关派出所的兄弟赶来时,十几个衣衫不整的按摩小姐和楚某人等五十几个赌鬼嫖客,全都被方进贤的二十几个一脸正气的弟兄押在一楼大厅,气得求情不得的西关派出所长转身就走。 机智的方进贤知道自己一怒之下打破了潜规则,干脆将计就计连夜给局长打电话,详细汇报自己是如何获得内线举报、如何突然袭击抓赌抓嫖取得“丰硕成果”的事迹一一汇报,并巧妙的将功劳全都推到领导身上,并小声地上报缴获赌资二十余万,请求领导定夺。 被半夜吵醒的领导一改原先恼火的话语,对方进贤给予热情的勉励和赞扬,当即表示此案由方进贤一手处理,只有一个要求:从严从重,不留后患! 第156章 只想看你一眼(上) 第二天上午七点,康宁驾车到达商州城西。 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康宁犹豫了:往南顺着312国道可以用最省的时间到达武汉,这也是他自己原计划的行车路线。 可是此刻的康宁心里总有个无法抑制的冲动,他要看一眼自己牵挂的人,看一眼她所在的学校,哪怕远远见她一面,自己心里也会获得许多慰籍。 在路口足足停留一个小时,康宁毅然调转方向北上。 心事重重、神思飘忽的康宁经一天一夜的长途奔波,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五点到达九朝古都洛阳。 这一路上康宁没有住店,一日三餐就在路边饭店随意打发,困了累了就把车开到较为隐蔽的路边睡上一两个小时,然后用矿泉水洗把脸又继续前进。 进入洛阳,康宁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洛阳外国语学院的确切地址,只是隐约记得似乎是在谷水这个方位。 由西面进入市区不久,康宁在一个小小的报刊亭旁停下,花了一元五角钱买了份盗版的洛阳市地图,可惜地图上根本就没有标注这个著名的军校,不过好在有地名就足够了。 康宁略作查看便驾车前行,经过中州西路右拐进入建设路,在102路电车终点站谷水附近,康宁终于看到这个闻名全国的军事院校。 康宁驱车缓慢前行,仔细打量这座占地一百四十多公顷的校园,看着那座简朴雄浑的学院大门,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激动,仿佛那森严的大门在牵绊着他无限的思慕。 绕着校园转了一圈,康宁再次将车驶上中州西路,在距离外语学院三四站路的洛矿宾馆停留下来,开了个八十元的单人房,一进房间就趴在床上久久不愿起来,脑子里全都是淑仪的音容笑貌以及在站台上的那句临别之语…… 洗漱完毕已是夜里九点,头发变长满脸胡子茬的康宁对着墙上的镜子仔细打量自己,发现原本白净的肤色在秋阳的照射下已经变黑,脸庞较之一周前更为消瘦,几乎与自己修车时的状态毫无二致,忧郁深沉的眼里略带忧虑之色,配上将近一公分长的满脸胡茬,只要收敛些眼神,一眼望去更显得落魄而潦倒。 洗完衣服,饥肠辘辘的康宁换上一身没有标识的迷彩服走出宾馆,在人行道上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后座就向司机客气地问道:“师傅,什么地方有好吃的?” “老城!老城的夜市最出名!”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康宁便热情地介绍起来:“等会儿转上九都路去到南大街,往南一看菜市街口你就看到了,南北风味应有尽有……兄弟是哪儿人啊?” 康宁两眼不断打量沿途的路牌,他根据对地图线路的记忆,知道这个热情的老司机没有走一点冤枉路,因此康宁的回答也非常和气:“我是从四川来的。可惜啊,这个季节看不到牡丹。” 司机没想得形象落魄的康宁有此雅兴,不过他开车多年,早已经是见多识广,再加上洛阳牡丹甲天下,对外地人而言自然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故此他并没有感到奇怪,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兄弟想看牡丹可以理解,可不是这季节,明年四月来吧。不过洛阳可不仅仅只有牡丹,明天是大礼拜,你可以到龙门和白马寺看看,这些地方都不错,如果不愿走远就去看看洛阳宫老皇城也行……” 不久到达南大街口,康宁付完车钱下车一看,通往菜市街口的整段几百米街道果然热闹非凡。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到中段,康宁在一摊连着一摊的大排档中选择一家烤肉摊坐下,原因是康宁看到红彤彤的炉火后面站着个地地道道的回民师傅,忙碌的老板慈眉善目态度友好殷勤,七八张小圆桌也只剩下最靠里的一张。 点上十串烤羊肉、一条烤鱼和一盘酱黄瓜,康宁惬意地喝着一块二毛钱一瓶的“洛阳宫”冰镇啤酒,整个人立刻感到轻松许多,面对如此便宜的物价,康宁第一个念头就是可爱的淑仪不会拮据了。 吃到一半,康宁看到自己身后有两个卖旧衣服的摊子竖立在早已打烊的信用社门口,想了想康宁加快进食速度,结完账就到旧衣摊上挑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帆布工作服,随即走到街口,拦下辆出租车回到洛矿宾馆好好休息。 第二天上午七点,换上一身旧工装的康宁快步走出洛矿宾馆,二十多分钟后来到外语学院大门的斜对面,呆呆看着学院的大门久久没有眨眼。 半个多小时过去,不少获得外出许可的学员兴高采烈走出校门,年轻军人脸上灿烂的笑容和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让苦苦期盼的康宁无比感慨。 “师傅,你能让一下吗?” 康宁回到一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正在吃力地摆弄一张矮方桌,她指指自己的小面馆招牌对着康宁歉意地笑着:“这树下是我每天摆摊子的位置,小伙子,你都站了快一个小时,不累吗?要不要来碗面?” 康宁连忙上前帮老人摆好桌子和几张小方凳,看了一眼陆续到来的顾客,转向老人笑道:“对不起大娘,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给我来碗牛肉面吧。” “好咧!等下啊……”四川口音浓郁的大娘热情招呼康宁坐下,自己快步赶回店里忙碌起来。 康宁坐下仔细观察,发现小面馆的客人不少,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姑娘正在店门口的几个炉子后旁手忙脚乱地煮面。 大娘又要送面又要收拾桌子,忙里忙外不亦乐乎,倒是几个等得不耐烦的客人走到另外一家去了。 康宁也不着急,眼睛不时看向学院的大门,脑海中则满是对淑仪的思念。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淑仪能出现在自己视野中啊! 看到女学员都剪了短发,康宁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傻傻地在心里想象淑仪短发的顽皮模样。 过了许久,大娘才将康宁的面送来:“对不起了小伙子,我这人手少赶不及,你多担待着。” “没关系!大娘,听你老口音是川北人吧?”康宁微笑着用四川话和老人打招呼。 听到乡音的大娘高兴不已:“哎唷,小兄弟也是咱们老乡啊!城里的老乡不少,但这地方可不常见。哎,我儿子这两天生病来不了,所以我这特别忙,你可别生气啊!吃吧,不够我再给你添一碗,不要钱!” “哪的话?谢谢你了大娘,你忙去吧。” 目送喜滋滋的老人离去,康宁一边看着学院大门一边吃面。 不久,两个年轻的女学员走到康宁桌旁,其中一个对康宁和气地问道:“你好!其他桌子满了,我们能坐在这吗?” 康宁抬头一看,两个年轻的女孩身穿学员冬装制服站在身旁对自己微笑,显得精神而又大方。 第157章 只想看你一眼(下) 感受到两个女孩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康宁连忙站了起来:“请坐吧,我一个人占不了多大地方。” 两个长相平凡但也英姿飒爽的女孩笑着对康宁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大大方方与康宁坐在一桌。康宁心念一动,看着刚才和自己打招呼的女孩微微一笑:“你们都是学院里的学生吧?” “对!”圆脸女孩对康宁礼貌地一笑。 康宁点点头:“我有个老乡也在你们学院里面读书,今年才入学的,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一面?” 两个女孩看着一身旧工装的康宁很感兴趣,细看之后两人都觉得这个举止从容、谈吐礼貌的男人很有味道,但又很难从他普通的衣着和略带颓废的神态上明辨点什么,只是感觉他很吸引人。 两人颇为惊讶地看着康宁好久,直到康宁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时,两个女孩才羞涩地收回自己欣赏而又迷惑的目光。 圆脸女孩红着脸解释:“恐怕你很难见得着。咱们是三年级的,中队每个星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够请假出来,还要分成两天,每天一批,当天下午五点之前必须回到学校销假,新生更难了。不如你到门卫那去求求他们,一般情况下只要是家乡来人多数能通融。” 康宁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去找门卫需要什么证件吗?” “需要身份证登记,再就是你要说明与那个学员之间的关系,只有这样才决定让不让你们见面。” 圆脸女孩边上的同伴看到康宁略感失望的眼神心中不忍,想了想低声问道:“你那老乡是男的还是女的?叫什么名字读哪个专业?如果我认识的话,说不定能帮你把话带给他,哪怕他没有假,让他到大门口和你见上一面也是可以的。” 康宁听出了这个略微消瘦女孩的口音,尽管她的普通话很好,但康宁还是从几个字的发音中听出这是个桂林人。他想了想笑着说道:“谢谢你们,我和老乡刚分开两个多月,见不着也没什么,再说我离家时忘记带身份证了……唷,你们的面来了。” 两个女孩也没在意,对康宁笑了笑就低头吃面,看到康宁站起来要走,圆脸女孩抬头说道:“新生一般只能有半天假,大多是下午,如果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见着。” 康宁感激地向两人致谢,走到店里付完钱转身离开。 刚才在前来的路上,康宁怀着侥幸的心态拨打淑仪原先的手机号码,系统提示该用户已停机,如今再听两个女学员的介绍,康宁知道这次见淑仪一面将会十分困难。 此时的康宁心里无比沮丧甚至有点隐隐作痛,脚步也变得迟疑和沉重起来。 走出百米之后,拿定主意的康宁毅然回头,他快步返回小面馆,对颇感惊讶的老人说道:“大娘,我有个妹妹在对面的学校念书,我想见她一面,可是忘记带证件人家不让见。我想,能不能在你这一边帮忙一边守着,兴许她下午或者明天能请假出来,你这不是缺人手吗?我不会煮面但会干些杂活,也不要一分工钱,你老人家看看,能不能让我在你这待上两天?” 老人惊讶地回答:“行啊!正好我这忙不过来,晚上还要忙到十点,只是我这没地方住,也怕委屈了你啊!” “大娘,我自己有地方住,谢谢你!” 康宁说完主动将每一张桌子上的碗筷收拾起来,这一忙就忙到下午两点,期间,康宁的眼睛始终没有忘记望向学院大门。 下午两点开始,相对悠闲的康宁站在树底下呆呆注视着对面的行人车辆,遗憾的是进进出出的人群中,始终没有他盼望的身影。 四点已过,康宁知道学员们再也不会出来了,学院大门外大多是匆匆返校的学员,包括上午那两个吃面的女孩,正兴高采烈地提着购物袋走进大门。 康宁这时才怨恨自己上午没有勇气当机立断,如果能让这两个女孩帮忙捎个口信,自己或许还能见上淑仪一面,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是转念一想,哪怕真见着淑仪,自己该说些什么?又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呢? 失落的康宁收起纷杂凌乱的心神,不知疲倦地忙碌起来,让大娘和煮面的女孩看得频频点头。 晚上十点,收拾好好店铺的康宁胡乱吃了碗面,便礼貌地向大娘和女孩告辞离去。 望着康宁独自远去的背影,老人轻轻叹了口气:“是个重情义的汉子啊!娟,以后你要是能嫁这样的人啊,奶奶我就知足了!” “奶奶,你怎么知道大哥守的不是自己亲妹妹?”女孩好奇地问道。 老人看着脸上红扑扑地女孩慈爱地说道:“傻孩子,你还小,等你会看男人的眼神了,就说明你长大了,唉,痴心人啊……” 第二天一早,凌厉的秋风刮起满街的落叶,大街上还没几个行人。老人穿上棉袄戴上围群,刚刚打开店门升起火,双眼通红的康宁就大步到来。 “大娘早!” 康宁笑着和老人打招呼,随即把六张桌子搬出逐一摆放整齐,小娟笑眯眯地和康宁打过招呼也一同干起来,不一会儿就将准备工作做得干净到位。 康宁小心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显示七点三十一分。他微微叹了口气,眼睛随即转向学院大门。 整整一个上午,忙碌的康宁没有一分钟放弃对大门的观察,直到十二点过后始终保持敏锐的状态,也没有因为见不到心爱的人而有所懈怠,康宁心里始终有个强烈的预感,感觉自己一定能见到淑仪。 下午两点半,获得半天假的学员们络绎走出校门,学员们那匆忙的脚步和脸上兴奋的神情,也让深受感染的康宁充满期待。 他解下围裙,对看着自己捂嘴偷笑的小娟做了个佯装生气的鬼脸,把小娟逗得咯咯大笑。康宁转身凝望学院大门,隐约看到十几个衣装整齐的女学员远远走来,立刻来到树下翘首以待。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惊呼声,康宁回头一看,一对路过的老夫妇不知何时坐在地面上,老太太扶着双眉紧闭的老头泣声呼喊,大娘和小娟也从店里跑出来帮忙。 康宁顾不上观察学院门口,几步来到老夫妇跟前蹲下,熟练地对头发花白脸色青紫的老头检查起来,嘴里一个劲安慰哭泣的老太太别慌:“大娘别哭了……小娟,快到旁边打个电话要救护车……大娘你冷静,千万别摇晃大爷的身子,来,交给我吧,大爷多半是脑溢血,这种情况耽误不得,越早送医院越好,相信我!” 康宁小心抱起老头来到树荫下,让老人平躺后解开他的风纪扣,给他略作检查随即解下老人的腰带,让他有个顺畅的呼吸状态。 五分钟后,最近的九都医院的救护车呼啸而来,康宁与大夫一起把老人抬上担架送进车里,并扶着哭哭啼啼的老太太上车前往医院。 此时,斜对面五十多米外的102路电车上,两个年轻漂亮的解放军女学员匆匆忙忙登上电车坐在后排,其中一个高挑清秀的姑娘在救护车离去之后,突然被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所吸引,她睁着疑惑的秀眼看着远处哪个背向自己蹲下洗手的汉子,心中没来由地激动起来,她搓了搓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似的再次凝望。 “淑仪姐,你看什么?” 身边略矮的姑娘对把头身处窗外回望的淑仪问道。 电车振动一下便徐徐开出,淑仪转过头对身边好奇的同伴低声解释:“没事,我刚才看到个身影感觉很熟悉……” “不会吧?在哪儿呢?”女孩探身越过淑仪挤向窗口,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转而对淑仪笑道:“淑仪姐,你不会是想男朋友想疯了吧?” “璐璐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坐好了,时间紧咱们快去快回,别把一个月一次的半天假给浪费了。” 淑仪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再次回望那越来越远的身影,那身影还是蹲着像是在洗手,但总是无法看到正面。 淑仪转过身眼视前方细想片刻,微微发烫的脸泛起自嘲的表情,她在想:我英俊的宁哥哥怎么可能来到这种地方呢? 康宁洗完手再次注视学院大门,这时出来的学员已经没有几个,康宁四下遥望片刻,走进店里倒杯水端到大树底下,不屈不饶地注视着学院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五点将至一批批学员陆续返回,其中没有淑仪的影子。坐在大树下的康宁犹如一尊石化的雕像,腰背挺直一动不动,发红的双眼始终密切注意着102路终点站到学院大门的这段道路。 干涩寒冷的北风吹拂着他略带哀伤的面孔,一张枯黄的白桦树叶在空中旋转几圈,悠悠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大娘走到康宁身后,摇摇头怜爱地劝慰道:“孩子,别看了,恐怕妹子出不来呢。” 康宁缓缓站起,回头对老人牵强一笑:“没事的大娘,外边冷你进去吧,我只想再看一眼,见不到我也就回去了。” “唉!孩子,不行的话下个礼拜再来吧,别苦了自己,进屋喝杯热茶去!”大娘拉着康宁的手就要把他劝回去。 康宁心情沉重地点点头,搀扶着大娘漫步走向店里,这七八米的距离仿佛有七八百里那么长。 走到一半康宁突然心里一搐,他轻轻松开大娘的手,情不自禁回首最后一望:三十多米外,自己苦苦盼望的淑仪随着人流匆匆走向学院大门。 康宁猛然转身,两个起落冲下人行道,一辆飞速而来的大货车鸣着尖厉的气喇叭呼啸而来,险之又险与突然冲出的康宁擦肩而过。 康宁根本听不到身后大娘的惊呼,从地上爬起来立刻昂首眺望——令他痛苦的是,淑仪高挑的身影已经走进那座威严的大门里,距离越来越远。 失魂落魄的康宁张开嘴巴放声呼唤,可干涸的喉咙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一阵呼号的北风袭来,将他的一头乱发吹得飞舞飘散,徒劳的他摇摇晃晃地站在空荡荡的大路上…… 第158章 孤雁南归 第二天醒来已是上午九点,全身无力的康宁一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宾馆的,只觉得自己此刻头晕脑胀体温不低。 他略作洗漱走出宾馆,拐进左边的衡阳路,形同嚼蜡般用过早餐,找到一家药店买些药品便信步往回走。 半路上,康宁在一个简易的理发摊位的椅子上坐下,花三元钱接受年逾花甲的老师傅的周到服务,一头凌乱的头发变成整齐精神的寸头,脸上的胡子也在锋利剃刀的游走下尽数消失,要不是老师傅对康宁的长相啧啧称叹,康宁恐怕要睡着了。 回到房间服完药,康宁泡在热乎乎的浴缸里调整呼吸缓缓入定,直到浴缸中的水将要冷却他才站起来进行冷水淋浴。擦干水渍换上一身干净笔挺的士官冬装,从容和自信再次回到康宁身上。 康宁明白自己的处境,尽管张剑寒坚决反对他年底前回去,但他已经做好打算不再被动等待。他想,张剑寒受制于身份不能也不敢做的许多事情,他康宁却毫无顾忌,为了自己的清白,哪怕再难他也要去试一试闯一闯! 一年多来的历练获得的经验教训,让康宁抛弃了许多幻想也明白了许多道理,何况此时的康宁无论在心智、能力还是处世方面,都与一年多前的有了很大的改变。他非常清楚,越是靠近兰宁危险就越大,也知道刚刚升官不久的姜尚武已经向蓝建国立下军令状:年底之前必将康宁捉拿归案!就连心急如焚的姜尚武从兰宁派出三人缉捕专案组到成都的事情,康宁也通过杜建武那含糊的警告而获知。 因此,康宁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尽管这话人人都懂,但康宁这一次才真正设身处地的体会到其中真义。如果说随着对他的通缉力度层层上升,投入的人力与物力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就像一场龙卷风的话,此时的兰宁就是风暴的中心,相对之下反而更加平静和安全。康宁相信,只要成功地潜回兰宁,说不定更利于案情的进展,再者,他对自己不断进步的身手非常自信,他知道在逃亡与追捕之间,只要没有走到四面楚歌般的穷途末路,主动权还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康宁再一次检查身上的银行卡、武器以及唯一一张伪造的士官证,可惜的是,原来那张买来的名叫吴小华的真身份证,则因方雄的泄密而被康宁提早烧毁。康宁将这些银行卡插进钱包放入上衣内袋,士官证收入制服口袋,上膛的两支手枪分别插进左腋下和腰间的枪套里。再三检查确认没有遗留之后,康宁下楼来到大厅办理完退房手续便驾车离去。 中午,康宁把车开到洛阳城东的瀍河回民区,将加满油的车交给路边的洗车场,自己到对面的餐馆从容享用清真酱牛肉和羊肉汤,随后带着遗憾与不舍驱车向东进发,不久转入207国道南下。 近年来,康宁一直听说繁忙的207国道不安全,不时在报刊上见到车匪路霸作恶的新闻,因此一进入这条国道康宁就非常小心,车匪路霸他倒不怕,他害怕的是万一某地突然出个什么大案子,警方突然设卡盘查。好在一路从洛阳到襄樊这数百公里顺风顺水,康宁在城南六公里的钱营村用过晚饭,立刻马不停蹄一路向南。 第二天上午六点,康宁到达荆州以南四十余公里的公安,在路边店用过早餐,他上车睡到中午方醒。临行前,康宁对车况进行仔细检查,将车开到前方一百多米的一个小型修车铺给轮胎充气,并将自己担心的几个问题向修车师傅虚心询问。有些木呐的修车师傅告诉康宁:只要穿越常德一路就平安无事。 康宁谢过修车师傅上车继续南行,他计划在入夜之前越过常德到达桃源休息。然而在他途经常德时还是遇到不少麻烦,道路上满是拥挤的客货车,司机们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堵塞的情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等待。 康宁下车细问之后,才知道前方五百米有个常设的交警检查站,经常往来这条道路的司机每次经过此地都会被严格的检查,检查的内容五花八门。 进退不得的康宁苦笑一下,上车后果断拿出便携式警灯摆到车顶,插上电源打开警灯便一路超车前行,行驶到拥挤狭窄的路卡前面,康宁优秀的车技得道良好的发挥,等他穿过道路两旁大小车辆的缝隙缓缓停在交警的障碍前三米处时,一个年轻的交警惊讶地看了一眼车牌,便对康宁友善地一笑,随即大声吩咐道旁的伙伴:“放行!” 康宁也友善地向年轻交警挥挥手,驾着警灯闪烁的越野车从容离去。 一群商贾和司机模样人们不满地向警察嚷嚷:“不公平!当兵的就能免检同行了?我们等了……” “住口!”刚才叫放行的警察转向人群大声骂道:“妈的个逼!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几个月的抗洪救灾什么时候不是子弟兵冲在最前头?刚才那车是武警水电部队的指挥车你看清楚没有?妈个逼的,老子在没日没夜抗洪的时候,你们这群唯利是图的家伙又在哪里?大水刚退你们就忘了子弟兵恩情啦?操你娘的看你们说还敢嚷嚷,把老子惹毛了,小心老子煽你几个耳光……” 众人听完警察的话,全都羞愧地闭上嘴,不久便先后散去老老实实排队接受检查。 浑然不知自己如此幸运通行的康宁在桃源用过晚餐,感觉体能还相当不错于是略作休息连夜南下,他实在不愿意在洪水过后事故多发的湖南境内多做停留。 次日中午,风尘仆仆的康宁终于进入自己较为熟悉的桂林地区,他再接再厉于下午两点赶到柳州北面四十公里的鹿寨县,直接将车开进县政府的招待所鹿州宾馆。 在停车场不显眼的一角停下车,疲惫的康宁到总台开了个双人间,一进客房反锁上门,康宁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虽然一路顺顺利利到达广西境内,但他真的很累。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十点,洗漱过后康宁换上一身干净的制服,戴上大盖帽走出房门,下到一楼尚未拐进大厅,一个熟悉的声音让震惊的康宁骤然停住脚步:人群中,康宁朝思暮想的恋人柳逸青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在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的恭维声中,她美丽的脸上始终挂着矜持而礼貌的微笑。 康宁回过神来,压低帽沿匆匆走到总台,背对着五米外的柳逸青等人对服务员低声问道:“你好!请问城里哪有特色小吃?” 年轻的女服务员看到英俊的军人立刻堆起笑容:“出大门右拐一百米就到夜市,只是……” “怎么了?”康宁不解地问。 女服务员看了一眼柳逸青的方向,压低声音对康宁说道:“那些记者是省城电视台来暗访的,咱们县是野生动物贩卖的聚集地,很多店铺听到消息都关门了,所以估计你今天吃不到野味,不过其他小吃也很多,我们这的夜市一般都开到下半夜才收摊。” “谢谢你!好像这些新来的人住在三楼吧?看他们兴致勃勃的,别在我楼上跳舞就行,我可是两天没能好好睡了。”康宁打趣地笑道。 总台服务员殷勤地问清康宁的房号,查阅片刻甜甜地低语:“你住207号房……巧了,他们正好在你楼上,307、308和309都是他们的,这三个豪华房还是咱们县长亲自安排的呢!不过你放心,这些大记者都是有文化的人,肯定不会吵醒你的。” 康宁对服务员感激地一笑,道声谢便快步走出大厅,他实在没有勇气转头看柳逸青一眼,他担心只要一个对视,自己说不定就再也移不开脚步。 临晨两点,一身深色运动装的康宁缓缓走到阳台,轻轻跃上围栏攀住三楼阳台底座,微微一荡便如狸猫般无声无息攀上307号房的阳台,一个翻身便伏在房间的后窗下。借着远处照来的昏暗灯光,阳台的不锈钢晾衣杆上挂着五六件女人的内衣裤,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 康宁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如果换成对面的308房就要大费功夫了。 康宁潜伏片刻,发现没有任何异状,便移到阳台门前。 他伸手轻轻推了推,发现已被反锁,他退后两步再次回到窗下轻轻拨动铝合金窗,感觉窗子已经被从里面被扣死了,于是从腰间拉出一条薄薄的小钢条,插入窗梁与窗框之间的窄小间隙,然后缓缓向上滑动。在扣锁处稍作停留随即微微转动两下,紧闭的铝合金窗无声地打开一条缝隙。 康宁收起小钢条,静静地倾听房内传来的两个呼吸声。 两分钟过后,康宁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子,挑起印花窗帘的边角向内窥视,发现在过道壁灯幽暗光线的照射下,两张并列的床上躺着两位熟睡的女人,靠近窗子一侧的床上,柳逸青美丽的脸庞娇艳欲滴,顿时占据了康宁的整个视线。 保持半蹲姿势的康宁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悠悠叹了口气放下窗帘,靠在墙上痛苦地思考着。 数分钟后康宁轻轻活动略微发麻的双脚,四处查看一番随即撩起窗帘窜进房内,拿起柳逸青床头柜上的手机压住传音口略作设置,便存下这样一条待发短信: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做完这一切,康宁将手机轻轻放到原来的位置,半跪着靠向床头,动情地端详柳逸青那覆盖着几缕秀发的美丽的脸庞,情不自禁伸出的颤抖的手,却在接近她光洁额头的前一刻骤然停下。 仿佛感觉到点什么的柳逸青转过身去,线条柔美的背轻轻耸了耸,再次熟睡过去。 好久,康宁轻手轻脚拉起被子盖上她消瘦的肩头,咬着嘴唇缓缓回到阳台,将窗子合拢之后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房间里。 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康宁一夜无眠。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的恋人就在自己的正上方沉睡着,两人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 两个相爱多年的恋人,此时隔着一块天花板仅仅相距四米,可这短短的四米此刻又是那么的遥远,康宁在一遍遍地承受着旁人无法体会的痛苦,那种揪心的刺痛伴随他一夜无眠…… 第159章 柔弱中的坚韧 一九九八年是灾难深重而又伟大的一年。 不屈不饶的中华民族万众一心克服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使得冷眼观望的整个世界,又一次体会到了东方古老民族的坚韧顽强,以及那无法颠覆的凝聚力。 省城电视台采访组的两台采访车奔驰在南柳高速公路上,此次为期三天的采访几乎一无所获,鹿寨县两个交易市场里连山鸡都没见一只,更不用说线报中的各种毒蛇、果子狸和穿山甲等等珍惜动物了。 采访组成员知道这次暗访早已走漏风声,在无法获得有价值新闻线索的情况下只能悻悻而归,因此,车上的众人全都无精打采,不是睡觉就是默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心事重重的柳逸青坐在面包车的后排,她再次拿出手机打开那条待发短信: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这首让她刻骨铭心的《钗头凤》,让从未发过这条短信的柳逸青疑惑不已,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接收方,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康宁原来所用的手机号码,发送的时间是一九九八年十一月十日临晨两点四十三分二十一秒。柳逸青记得这个时候正是自己熟睡的时间,难道滴酒不沾的自己突然患上梦游症不成?可这条信息要不是自己发送的又是谁呢?总可能无端出现在自己的手机上啊! 柳逸青歉意地对身边清秀的女孩问道:“蓝馨,真的不是你搞鬼吗?可不许骗我!” “哎呀,我说逸青姐,你饶了我吧!两天来你都问我十几遍了,三更半夜的谁有功夫弄你的手机啊?我都说了,你打一下那个接收短信的电话不就知道了吗?真是的,我累死了要睡一会,你可不许再吵醒我!” 蓝馨埋怨完,靠在柳逸青肩上闭上眼睛。 柳逸青看着娇弱的蓝馨轻轻叹了口气,合上翻盖手机陷入沉思之中…… 她永远忘不了九七年七月十五日的那一天上午,因男友康宁潜逃而情绪低落的柳逸青被叫到总编办公室,一张调令让极富才华的柳逸青流下了眼泪:在没有经过任何谈话也没有一丝消息透出的情况下,她被调到了即将解体的市《建筑工人报》报社。 她不知当时自己是怎么走出总编室的,只记得总编眼镜片后面透出的冷漠,只记得走在敞开式办公室过道上时,往日笑颜以对的朋友和同事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以及几位衣衫得体的中年女同事幸灾乐祸的眼神和指指点点的动作。 回到宿舍,柳逸青抱着枕头默默流泪,同室好友申瑜回来之后连声安慰。尽管长相平凡的申瑜性格大大咧咧生活也极为随便,但柳逸青很欣赏申瑜的一副热心肠和义气,申瑜当晚就拉着柳逸青到夜总会散心,并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的邀请下进入包厢放声高歌。 三天后,能力平平的申瑜乐呵呵地回到宿舍,告诉柳逸青她升职了,就是接过柳逸青社会新闻这一块。看到柳逸青沮丧的表情,申瑜连忙安慰,最后仗义地想出一个办法,她告诉柳逸青不妨找那天晚上见到的老领导,老领导和省电视台的第一大哥是多年的战友加兄弟,老领导从来都是礼贤下士待人和蔼亲切很有人情味,如果肯帮忙的话,以柳逸青的条件去竞争一个播音员根本就没有一点问题。 正处在事业低谷和情感失落中的柳逸青摇头拒绝,但是当她市委机关报转到市《建筑工人报》报社报到之后,看到简陋的环境以及满是灰尘和裂缝的办公桌时她动摇了,再看到新领导那冷淡的态度和新同事惶惶不安的脸,柳逸青考虑一天一夜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请求申瑜帮忙。 时尚开放的申瑜非常豪爽地答应下来,第二天晚上就带着柳逸青来到那天晚上碰到老领导的夜总会豪华包房,声情并茂地向老领导述说柳逸青受到的委屈以及她的男友康宁的事情。 在老领导模棱两可但又频频叹息的态度下,刚刚和老领导跳完一曲慢三的申瑜来到柳逸青身边坐下,乘老领导上卫生间之机伏在柳逸青耳边出主意,鼓励柳逸青等会邀请老领导跳舞,大胆地向老领导求情,于是心怀忐忑的柳逸青鼓起勇气向老领导发出邀请,在老领导端庄的舞步中结结巴巴地提出帮助调动的请求。 老领导领着柳逸青回到沙发上,慎重地与柳逸青一起分析她如今所处的环境和面对的压力,明确告诉柳逸青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并断言她的男友康宁一旦归案,也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希望。 看到满脸泪水的柳逸青万念俱灰的样子,申瑜和老领导连声安慰齐心开导,最后,怜香惜玉的老领导叹息一声下决心帮助柳逸青,告诉她省电视台正第一次向全广西招收节目主持人,问她愿不愿意去省台? 柳逸青思考了好久,最后感激地向老领导点点头。 柳逸青从卫生间出来,喝下两杯略带异味的葡萄酒之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头重脚轻全身发热,怦怦直跳的心竟然唤起她曾经面对深爱的康宁时才有过的羞涩冲动。 柳逸青立刻明白自己中计了,她急忙站起冲进里屋的卫生间,将自己紧紧反锁在里面,低下头打开瓷盆上方的水龙头灌了满满一肚子凉水,将纤长的食指伸进喉咙剧烈地呕吐起来,连续三次灌水呕吐之后,满头水渍全身脱力的柳逸青跌坐在马桶盖上失声痛哭。 一个小时后,柳逸青咬着牙挣扎着走出洗手间,她面无表情地对惊讶的老领导和羞愧中略感恼怒的申瑜说声谢谢,便提起自己的手袋摇摇晃晃走出包厢。柳逸青艰难地来到夜总会大门外立刻钻进一辆出租车,请求司机将自己送到医学院附属医院就诊。 在急诊室病床上躺了一夜半天的柳逸青下午就出院了,她回到宿舍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行李,搬离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第二天,柳逸青到新单位请了一个月事假,正在忙着自己前途的办公室主任毫不犹豫予以批准,柳逸青赶到省级电视台仔细询问主持人招聘事项,报完名到书店买回相关书籍开始闭门研读苦练口语,半个月后,踌躇满志的柳逸青果然在五百多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十二名进入第三轮面试者中的一名。 然而,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击垮了充满希望的柳逸青,在前两轮笔试和口试中均名列第一的柳逸青,最终张榜时却以综合成绩第七名落选。看到才貌双全的柳逸青伤心的样子,一个心有不忍的老评委偷偷告诉她:入选的前六名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只是评委们屈于上面的压力…… 一再受挫的柳逸青忍着泪走下转播大楼,走进一楼的厕所里失声痛哭,她知道因为自己恋人康宁的原因,自己在新闻行业里再也没有机会了,等待她的只有报社遣散和辞职这两条路,面对未知的命运和无时不在的刁难,她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助与孤独。 一个和蔼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姑娘,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 柳逸青忍着悲伤,掬一捧水清洗自己脸上的泪水,转过头对身后的阿姨礼貌致谢:“没什么,一会儿就好,谢谢您!” 阿姨看着双眼通红的柳逸青觉得有点熟悉,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和声问道:“姑娘,是不是放榜落选了?” 柳逸青点点头:“嗯!” “你条件不错啊!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阿姨热情地拉着柳逸青的手走出洗手间,一边走一边低声询问。 柳逸青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叫柳逸青,前两轮都过了,面试时五个评委的评语也不错,只是在放榜时不知为何变成第七名,我尽力了,没选上也没关系,做不了主持人我还可以做点别的什么。谢谢您阿姨,我好受多了!” “等等!” 端庄雍容的阿姨盯着柳逸青看了好一会,最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记起来了,你是小康的女朋友吧?你第二轮口试还是我主管的呢,怪不得当时我就感觉咱们在哪见过。” 柳逸青在走廊里停下脚步,惊讶地注视着眼前风韵犹存的阿姨:“阿姨,你是……” “去年五一节我在街上见过你,当时你和小康拉着手逛街,估计是你们甜甜蜜蜜的样子早就忘了我这老太婆了。后来我想,要不是我那女儿嫁人了,我还想让她跟你争夺小康呢,哈哈!走吧丫头,到我办公室谈!” 阿姨热情地拉着不知所措的柳逸青穿过走廊走进电梯,来到十一楼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里。一路上遇到的人们都与阿姨热情地打招呼,什么“童阿姨好”、“副台长”、“童书记”、“童姐”等等称呼,让迷糊的柳逸青终于知道,挽着自己手臂的和蔼阿姨,就是省台的党委书记兼副台长童霖。 童阿姨领着柳逸青在会客厅沙发上坐下,女秘书随即给柳逸青倒来杯水,随后将童阿姨泡着大海子的专用杯拿来。 童阿姨和气地吩咐秘书关上门,立刻向柳逸青了解事情的始末,听到关键处也不断发问,听到难过的地方还不时扼腕长叹。 半个多小时过去,童阿姨当着柳逸青的面给台长以及人事部门的负责人一一拨打电话,她的语气简介扼要平静严肃,很快了解到柳逸青落选一事的真相。放下电话的童阿姨没有表态,而是转到窗子前俯瞰市容详细考虑,好一会她回到沙发上对几乎绝望的柳逸青笑道。 “丫头,这一年来你有没有去过小康家里?” 柳逸青难为情地摇摇头:“我去过几次,到了大院门口又回来了……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伯父伯母。” “真是个傻丫头!等我一下……” 童阿姨笑了笑,提起电话按下一串数字:“唷!是聂大姐啊,我是小童……哈哈,谁说我不愿上你家?最近我家老叶到边防军区检查工作去了,等他回来我们就一起到你那蹭饭去……大姐,有件事我得问你,你家小子扔下可怜巴巴的女朋友就不管了?你知道人家小柳过得多难?为了你家小子的事情受了多大罪……哎呀你不明白,我告诉你吧……” 籍贯河北的童阿姨语音清晰字正腔圆,一口气将柳逸青被康宁案子牵连,导致被排挤和打击的事情统统说出来,最后生气地责怪道:“……小柳多好的人才,你家小子就舍得抛下人家?还有啊,等我有空到你家一定当面骂死你家老头,这辈子就这个儿子自己一点也不管,都什么年代了还装清高啊?真是的……对……可不是吗,大姐你放心吧,这点权力我还有,我绝不能让丫头吃亏……嗯,好了,我挂电话了,等老叶回来我们一起去叨扰你,再见!” 放下电话,和颜悦色的童阿姨对柳逸青说道:“丫头,你的条件很好,人长得俊俏水灵又有才华,专业也对口,难得的是你有几年的新闻采访经验,正是咱们急需的人才,况且你现在还是公职在身,不占用这次上面划拨的编制,我打算把你调过来怎么样?” “童阿姨,我……让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别说傻话,这也是你努力的结果,要不是你有这身本事,我想帮你还帮不来呢!” 就这样,柳逸青在童阿姨强势的运作下,只用一周时间就顺利调到了电视台,就在柳逸青对这段似幻似梦的经历和优越的新环境尚未适应的时候,一纸通知让她坐上飞往北京的飞机。 在广电总局下属院校的培训班进行三个月的紧张学习后,回到兰宁的柳逸青终于登上主持人的宝座,随之而来的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各种谣言喧嚣而起,那些花花公子们苍蝇般的骚扰,更让各种臆测四处流传。期间,童阿姨不时找柳逸青倾谈,总是关爱有加诸多鼓励,因此,许多醒悟过来的聪明人私下里传言,柳逸青是可敬的童书记的干女儿得罪不起,加上柳逸青自身的刻苦努力,主持工作做得越来越出色,成为深受观众喜爱的主持人。 一年之后,柳逸青就像童霖的亲女儿一样住进了军区大院,她以自己严谨积极的工作作风和大方得体的言谈举止,终于让许多怀疑和嫉妒者放下偏见由衷赞叹,可正因为如此,她身后的追求者也就越来越多,种种无中生有的臆造绯闻也暗地传开…… 采访车奔驰在宽阔平坦的高速路上,一旁的蓝馨倚在身边沉沉睡去,百感交集的柳逸青再次拿出手机凝神端详,突然感觉一年多来杳无音信的康宁,此刻仿佛就在自己身边。 第160章 误会频生 下午两点,柳逸青回到军区大院放下行囊,看到童霖要到康济民家做客,想也不想立刻陪同前往。但是从康家回来之后,柳逸青就变得神色不定满腹忧虑,做饭时还失手打碎了一个碟子。 用过晚饭,柳逸青和童霖在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低声交谈,刚开始还是说些工作上的事,说着说着柳逸青沉默了。 童霖擦擦手,怜爱地替柳逸青整理一下额前的乱发,顺手将毛巾递给柳逸青:“丫头,瞧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有啥心事?” “没什么。” 柳逸青擦完手将搓洗过的毛巾展开凉好,转身对童霖怯生生地低声问道:“干妈,康伯伯家里那两个宝宝哪儿来的?” 童霖知道敏感的柳逸青猜到点什么了,想到美丽贤惠相处融洽的苏芳和卢静时,她轻轻叹了口气:“孩子,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姓卢的母子,是你叶伯父不久前从成都弄回来的,详细情况他没说我也不好问,毕竟我不是部队上的人,你干爹那臭脾气你也知道,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倒是我一向他提起认你做干女儿时,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让我高兴了好长时间。” “我知道干爹对我很好,可是……可是那两个孩子怎么都叫小宁啊?妈,难道这和康宁一点联系也没有吗?怎么……怎么会这么巧啊……”柳逸青眼里涌出了泪花。 童霖一把搂住柳逸青的肩膀,把她拉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转身去给自己这个伤心的干女儿倒上杯茶。 尽管谁也没对童霖说过什么,但以童霖和康妈妈之间近三十年的姊妹关系,她还是了解一些其中的秘密,知道那个快半岁大粉嘟嘟的宝宝是康宁逃亡中留下的孩子,但那对突然出现的卢静母子童霖就不清楚了,为此她还特意问过身为军区参谋长的丈夫叶盛文,可老叶瞪了她一眼就再也没有说话。 童霖每次问起不该问的事情时,丈夫就是这副德性,因此她也就不再提起,可童霖知道,这辈子能够让自己丈夫毫不犹豫出手帮忙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丈夫的师兄康济民。 从孩子的名字与落脚的地点分析,童霖隐隐约约觉察到,其中的一切与康宁都脱不了关系。但这一切没弄清之前,又怎么能对自己干女儿说清楚呢? 想到最后,心情复杂的童霖把一肚子气全都撒在康宁身上,她怎么也想不到,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乖孩子康宁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康宁的妈妈聂大姐看着孩子时,眼中那慈爱与担忧甚至无奈的复杂神色,由不得童霖不怀疑其中的蹊跷……反正这驳杂凌乱的一切,归根到底罪魁祸首确定无疑——就是表面文质彬彬,如今看来满肚子坏水的康宁小子! 童霖将茶杯轻轻放到柳逸青面前:“别胡思乱想了,事情总会弄清楚的,今天聂大姐跟我说,虽然阻力重重但还是掌握了一些对康宁有利的证据,相信不久康宁的案子就会有转机的。来,喝杯茶吧。唉,干妈也老了,明年底我就要退休,你知秋姐军校毕业就嫁到石家庄了。好在如今你的工作很有成绩,一切都走入正轨,等你像你知秋姐一样找到个好归宿,干妈也就放心了!” 柳逸青激动地看着童霖,张开嘴正要说点什么,这时,高大英俊的警卫参谋刘毅走进客厅:“阿姨好!小柳你好!” 童霖热情地招呼刘毅坐下:“小刘回来了,没吃饭吧?老叶呢?” “下午刚从百色分区视察回来,参谋长一进大院就和司令、政委一起开碰头会,参谋长说今天不回来吃晚饭并放我一天假,我怕阿姨担心就先来汇报。” 年轻的少校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一言一行无不透露出他身上干净利落的典型的军人风格,但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不自觉地望向一边的柳逸青。 柳逸青快步走进厨房给刘毅热饭。石家庄陆院毕业的刘毅出身于军旅世家,是老叶多年的贴身警卫参谋,每次到家里就像一家人一样有什么吃什么,习惯之后柳逸青也觉得自然而然,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年轻军人眼中那份灼热的欣赏与爱慕。 独自坐在餐桌旁的刘毅吃得特别香,他很想和前个星期天晚上那样,能够作为护花使者陪伴美丽的柳逸青出去走走,柳逸青温柔的举止迷人的容颜,不凡的谈吐以及她身上特有的柔中有刚的气质,给年轻的刘毅留下难以忘怀的美好印象。 刘毅与柳逸青认识了近半年,但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接触是在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当时柳逸青和另一个女伴在一个咖啡馆里被一群纨绔子弟堵住不让走,110到来之后看了一眼,说没发现异常调头就走了,结果接到求救电话的参谋长勃然大怒,命令刘毅半小时之内必须把柳逸青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艺高胆大的刘毅开着辆车单枪匹马赶到咖啡厅,轻轻捏碎一个咖啡杯就镇住了包房里所有的人,结果前后只用了二十一分钟就将柳逸青完好无损地送回来。此后,刘毅在自己参谋长的默许下陪着柳逸青逛过两次街,每一次都让他倍感幸运和快乐,同时也发现原来日复一日的时光,在某些时候流逝得如此之快。 刘毅五分钟时间吃下三碗饭两碟菜,自己麻利地清洗碗筷摆放整齐,擦干手来到客厅,鼓起勇气看了童阿姨一眼,随即转向柳逸青请求道:“小柳,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帮个忙,冬天到了我想给我父母买些衣服寄回去,想让你参谋参谋。” 柳逸青看到站得笔直的刘毅略感惊讶,转头看了看童霖,在童霖鼓励的目光中转向刘毅微微一笑:“你自己就是参谋,怎么还要我参谋?” 童霖闻言哈哈大笑,看着窘迫的刘毅说道:“你这孩子,亏你的参谋长常把你夸得跟虎将似的,谁知道一看到漂亮姑娘就这副熊样?哈哈……还傻站着干嘛?快去准备吧,一小时后你再来接小柳。” “是!” 看着兴奋的刘毅如风般跑出小楼,童霖和柳逸青不由笑出声来,原先沉闷的气氛随之冲淡许多。 入夜,提着大包小包的刘毅漫步走在柳逸青身边,两人走出华联超市信步来到民族广场。由于周末的关系,广场上的喷泉吸引了不少的市民和游人,四周到处是孩子们的欢笑声。 一个多小时后广场上的人们逐渐散去,心情愉快的柳逸青和刘毅低声交谈走向广场拐角的停车场,走到一半时刘毅惊讶地发现柳逸青停下脚步,静静盯着迎面而来在两米外站住的一对恋人,姣美的脸上满是伤感焦虑之色。 刘毅详细打量身前的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冷漠汉子,看到他盯着柳逸青的眼中满是蔑视的神色,心中不由暗自生气,于是刘毅下意识地靠近柳逸青,站在她身旁死死盯着眼前的汉子。 “嘉忆姐,寒哥,没想到能碰到你们。” 柳逸青向张剑寒和他的未婚妻嘉忆低声打招呼。 嘉忆刚要上去说话,被身边的张剑寒一把拦住,他看了看高大英俊的少校转向柳逸青,停顿片刻低声说道:“幸会!再见!” 看到张剑寒拉着不舍的嘉忆要走,柳逸青几步上前解释道:“寒哥,我想你误会了,上次你看到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台里的安排我不能不去,我也没想到有人那么厚颜无耻……” “够了!” 张剑寒停下脚步呵斥一声,在未婚妻嘉忆的焦急劝阻下终于压住怒火,他斜视着柳逸青随口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谁也没有任何资格说你什么,你也没有必要向我解释什么,毕竟人生的道路大多是由自己选择的。你如今过得不错,我想小宁也会放心了……走吧嘉忆!” 听了张剑寒的话,柳逸青急得泪水滚滚而下,她没想到从北京学习回来刚刚走上主持人岗位时,同事们为自己摆酒庆贺,嬉闹间自己猝不及防被喝醉的上司一个恶心的拥抱,正好落在“走错包房”的张剑寒眼里,最后促成这么大一个误会,她更清楚自己被那些无耻的追求者恶意中伤的谣言一直流传着,所以,此时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找不到半句解释的话语,情急之下不由流下委屈的泪水。 刘毅见状无比心疼,他放下手中的袋子几步追上张剑寒,站在他面前严厉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你必须向小柳道歉,否则你别想走!” “是吗?” 张剑寒冷冷看着眼前这挺拔威武的军人,轻轻推开焦急的未婚妻,看了一眼泪眼迷蒙疾步上来拉扯刘毅的柳逸青,对刘毅低声说道:“我也不管你是谁,但是就凭你想留下我没那么容易,我劝你知趣些还是让开为好!” 军中骁将刘毅何时被人如此蔑视过,再加上身边泣不成声的柳逸青在拼命劝阻,义愤之下刘毅轻轻推开柳逸青,紧握拳头向张剑寒当胸打来。 张剑寒不退不避闪电向前,双手如环一拨一切,身形偏移收拳不及的刘毅心中大骇,侧身抬腿用坚韧的膝盖撞向越来越近的张剑寒,哪知张剑寒滑如泥鳅般飘移半步,飞快转身顺势发力,一脚狠狠踢在刘毅刚抬起一般的那只脚踝上,只听“呯”的一声闷响,刘毅整个人仰面飞出,在空中急剧一个空翻堪堪落到数米外的花丛里,再次急退两步才狼狈地稳住身形,脚下的花草一片狼藉。 他震惊地抬头一看,张剑寒牵着未婚妻的手早已从容离开。 柳逸青顾不上擦眼泪,快步走进花丛拉住刘毅的手关切地问:“你伤到哪儿了?” 刘毅自嘲地摇摇头,反而搀扶着焦虑的柳逸青走出花丛,在草地上微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左脚踝,看着张剑寒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羞愧地转向柳逸青低声问道:“这家伙厉害!他是谁啊?怎么我感觉他的招数和参谋长的很像?” 柳逸青凄然回答:“他叫张剑寒,是康伯父的徒弟和义子。” “我懂了,怪不得他这么牛逼,原来是参谋长的师侄啊!也怪我大意了,两招都没走完……” 刘毅恍然大悟地感叹起来,随后对柳逸青关心地问道:“这么说都是一家人啊,你和他怎么会有此误会呢?” 柳逸青难过地摇摇头,拉着刘毅的手走向停车场,一边走一边简要地将其中的误会简要告诉刘毅:“……唉,今天我和干妈到康伯父家做客,听说寒哥和嘉忆姐元旦就要结婚了,原先我和嘉忆姐说好,让我当伴娘的,可……可如今这误会越来越深,恐怕我……我……” 刘毅停下放下袋子,掏出纸巾递给柳逸青和声劝慰道:“小柳你放心,这天下没有解释不清的误会,刚才我看到那个叫嘉忆的看着你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妹妹一样,所以我想只要努力去做,一切误会都能解释清楚的,你不要太难过。” 柳逸青匆匆擦去泪水,对刘毅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刘大哥!” 刘毅心里一荡,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谢啥呢?我……我们走吧,回去晚了阿姨会担心的。” “嗯!” 深夜,柳逸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满是康宁的音容笑貌、冷冰冰的张剑寒、期待焦急的嘉忆姐、两个粉嘟嘟的可爱宝宝、还有刘毅那宽厚大度的微笑…… 她不知道自己的情感该如何发展,不知道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康宁若是有了别的女人,自己将如何面对? 烦躁之下,她再次拿起手机打开那条令她心碎的短信,默默地念了一边又一遍。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一夜无眠的柳逸青终于拿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要坚强起来,在自己的恋人尚未洗清冤屈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去考虑,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尽一切能力去为康宁洗清冤屈而努力,哪怕……哪怕到时自己失去了一切,或者做出另一种选择,心中也将会是无怨无悔的坦然! 第161章 大隐于市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八点,康宁穿上一身宽松的牛仔服,戴上深蓝色鸭舌帽,将一副黑框平光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走到穿衣镜前仔细打量自己。 这套位于兰宁南湖畔的高级公寓是康宁昨天刚租下的,濒临水面设施齐全,隔着宽阔的湖面,与康宁曾经工作过的兰宁医学院附属医院遥遥相望。 之前三天,他都是在市郊一个小旅馆栖身的,三天内他买到了新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聂康,居住地为四川省成都市,那辆劳苦功高的越野车就停在他所在小区的停车场里。 小区的保安警惕性很差,他们对各种牌照的车辆司空见惯从不留意。停车场面积不小,临近单位的许多车辆也都停放在这里过夜,只要收取到每月两百元的车辆保管费,在汽车挡风玻璃后面插上一张本小区自己制作的通行证,保安们就不会对车辆的进出停放有任何意见。 虽然中央刚刚颁布禁止军队经商的规定,并传言军队车辆立刻开始更换新式牌照,但执行起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搞清楚的,至少如今兰宁街上满街跑的军牌车尚未受到任何影响,还能享受免缴各种路桥费和乱停乱放的特权,因此康宁不用为自己的冒牌车过于操心。 小区的住户几乎都是事业有成的白领阶层,人情关系也相对冷漠,这有助于康宁隐蔽自己的行迹。 小区的正门是科技产品一条街,后门直通南湖公园,左拐五十米就能走出公园大门进入四通八达的园湖路,交通也是十分便利。 康宁漫步走在南湖堤岸的林荫道上,双眼留恋地望着湖对面附属医院楼顶的大型招牌上的霓虹灯,脸上流露出深深的伤感之情——那栋二十层高的住院部大楼笼罩在柔和的光亮之中,而大楼左边一公里外的学院湖畔,则是康宁盼望已久的家。 此时此刻,康宁感到家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却又那么的远,近在咫尺却又无法企及。 康宁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对十米外长椅上两人热恋的人发出的暧昧声响充耳不闻。 一阵寒风吹皱平坦的湖面,倒影在水中的大楼影像随即凌乱扭曲起来,康宁竖起衣领,略微犹豫便掏出手机,拨打张剑寒留给自己的那个号码。 “你在那边过得如何?”张剑寒低沉的声音传来。 康宁微微一笑:“还不错,你在家?” “刚从老爸那回来,二老身体和精神都不错。也怪了,你的那两个女人竟然处得像亲姐妹一样,倒是老爸愁坏了,整天长吁短叹的,每次对我说起你他就一顿臭骂,什么道德败坏啊、纨绔子弟啊骂个不停,往往是骂得起劲就连我也带进去骂了,好像是我的错一样,到时你小子可要赔偿我的损失。”张剑寒的语气愤愤不平。 康宁想象父亲发火的样子,心里一暖柔声问道:“两个小家伙如何?” “你放心吧,壮着呢!苏小宁开始长牙了,如今一家人都围着两个小家伙转,就连我妈也不给我做饭了,净围着孩子忙乎,让我嫉妒得要死。你别看老爸说起你就吹胡子瞪眼睛的,和他抱着小家伙时满脸满足的恶心样相比简直是两个人,真他妈的不公平!” 看来张剑寒是气不过,粗口话都出来了。 “哈哈!我能想象得到……对了,你和嘉忆嫂子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康宁关心地问道。 “元旦。要不是你嫂子的父母和我妈妈整天唠叨,我们还打算把时间向后推一推的。唉!你的事没能办好,我真的一点结婚的心情也没有。”张剑寒叹了口气。 “我的事情急不来的,你还是快把婚礼办了吧。”康宁说完停了一下,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哥,我有些问题一直弄不明白,但在电话里一时又说不清楚,真想和你面谈一次。” “面谈?你等等……”电话那头的张剑寒一愣,随即严厉地问道:“说,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康宁听了也是一愣,随即佩服地苦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听着,二十分钟后我在拔哥那等你!” 康宁看着手机屏幕摇摇头,抬头看了看湖对面的那组百色起义的纪念碑,缓缓站起来走向湖心桥。 十八分钟后,夜幕下高大的韦拔群雕像基座旁出现张剑寒的身影,那不断明灭的烟头光亮,让康宁充分体会到了义兄心中的焦虑之情。 康宁再次细心观察周围的动静,便从雕像右侧的湘妃竹丛中缓缓走出。 在距离张剑寒十米的玉兰树下停步,静静看着缓缓而来的张剑寒,康宁眼里蓄满了激动的泪花。 张剑寒在康宁面前停下,端详久别的弟弟数秒之后,一步上前紧紧抱住康宁,随即推开他,狠狠给了他一拳:“谁让你回来的?” 康宁轻轻擦了擦眼角,清了下嗓子低声回答:“四川待不住了,我估计你们的那几个人还留在成都四处找我呢。” “走,便走边谈。” 张剑寒拉一把康宁的袖子,一边走进密林的小道,一边将情况告诉康宁:“那三个去成都缉捕你的人昨天回来了,当时我一看他们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他们空手而归。目前他们对你的行踪毫无知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今早我听魏头说要升我做一大队大队长,估计是束手无策的姜尚武被蓝建国逼急了,才想到要破例启用我这个本该回避的人。” 康宁微微一笑:“恭喜你了。不过这样一来,你的官帽到大队长这一级也差不多到头了,否则,你总不会和我这个逃犯讨论怎么抓我吧?” 张剑寒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心情开玩笑?我拿到了几份有利的证据,但是不足以为你辨明什么,哪怕到了法庭上无法对你定罪,但也无法替你洗清冤情,你还是要以重大嫌疑人的身份被关在拘留所里。这样的话,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你的小命就没了,他们的势力可是无处不在啊!” 康宁停下脚步,低声问道:“能不能在他们内部打开一条口子?” “你以为我不想啊?最好的切入点是那个贪生怕死不学无术的小陆陆如光,他最近得意了,刚升任水上派出所的副所长,整天和缉毒支队长陈俊华在一起鬼混,许多辛辛苦苦干实事的弟兄看不过眼,但又有什么办法?把他整下来相信不难,但一触动到你的案子肯定有人立刻出来保他。” 张剑寒说完,接着将康宁案子的进展以及方方面面的关系和盘托出,这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 第162章 兄弟交心 康宁听完张剑寒的介绍,心情颇为沉重,他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问道:“哥,难道我就这样无休止地等下去?这要等到哪天才是个头啊?” 张剑寒看着康宁,眉头紧锁,表情异常严肃地说道:“你要有耐心,更要有信心!上星期柳州局的伙计顺着一条毒品交易线路查到我们这里,本来魏头和沈政委都没有把此事上报给姜尚武的,谁知柳州局的伙计太着急了,直接找到缉毒支队要求协助,结果却在陈俊华的协助下扑了个空。事后陈俊华直接向姜尚武汇报,已经搬到政法委上班的姜尚武大发雷霆,差点和沈政委以及魏头吵起来,魏头回来私下对我说,等下星期我的任命文件下来就把这个案子交给我秘密调查,柳州局的那几个伙计也是耿直汉子,他们可能感觉到点什么了,最近只跟魏头单独联系,根本就不鸟缉毒支队和姜尚武,等我接过这个案子立刻着手调查,或许突破口就在这里面。” 康宁不解地问道:“这和我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张剑寒不悦地说道:“怎么会没有关系?据柳州局的情报分析,这次毒品的流出地就是原来蓝涛名下的‘星空夜总会’。蓝涛死后这投资五百万的夜总会转到蓝涛原来的司机黄可宾名下,黄可宾这人你该不会忘了吧?他的一身硬气功可是给你一拳毁去的,如今他咳嗽都得弯着腰。” 康宁眼睛一亮:“你是否由那个毒品案子联系到了甄倩的死?” “看来逃亡一年多你总算长了点见识了。” 张剑寒对康宁欣赏地点了点头:“星空夜总会一直由陈俊华出面罩着,背后的势力不说你也该明白,因此黑白两道谁也不敢动它一下,这样一来可谓是生意大好,成为本市首屈一指的夜总会。半年来和星空夜总会有牵连的几个案子都成了死案,让主持局里业务的沈政委和魏头非常头疼,厅里也两次过问,因此在上上下下的压力面前,姜尚武才对沈政委和魏头妥协,再加上卢副局长退休、魏头积功获得破格升任副局长、以及你的案子这一特殊原因,姜尚武不得不用咱们这些干实事的人。” 康宁心中希望大增,他点点头向张剑寒建议道:“我昨天看早报获知新上任的副检察长是戴旭,他可是你的铁哥们儿,能否搜集一些陆如光的材料,交给检察院反贪局来办?” “我也想到了,只是我需要时间啊!所以你就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给我添乱。” 张剑寒说完,担忧地看着康宁:“你回来也好,他们也想不到你有胆子回来,目前都把你的踪迹圈定在西南和西北,但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原来的手机号码也千万别再用了。” 张剑寒说完,取出自己手机里的电话卡递给康宁,康宁也不含糊,当着张剑寒的面将自己手机里的神州行卡取出捏断,换上张剑寒给的新卡,装上电池和后盖就把手机放进兜里。 “钱够用吗?”张剑寒轻声问道。 康宁咧嘴一笑:“不多了,我的银行卡里面只有两百万,还打算等你结婚了送你几十万做贺礼呢。” 张剑寒惊讶地望着康宁:“你哪来这么多钱?” “泪江黑帮覆灭的事你听说了吧?我的钱都是在泪江挣回来的。”康宁轻松地解释。 张剑寒不可思议地盯着康宁,脑子激烈的转动起来,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沈政委说半个月前安全局的人来调看你的案子,当时把我吓了一跳,两天后他们又送回来了,什么话也没留下,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康宁于是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张剑寒,就连曲萌萌也一并向张剑寒介绍,听得张剑寒时而感叹时而摇头,最后对自己这个荒唐的弟弟低声感慨:“这事对你的案子可能会有帮助,如果他们看上你,说不定你的罪名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大不了换一个身份调到别的地方去工作,只是……你也太风流了吧?这么多年来,我怎么就没发现你管不住自己的裤头啊?” 康宁尴尬地笑了笑:“哥,我很想见老爸老妈和孩子们一面。” 张剑寒能理解康宁的心情,想了想对康宁说道:“星期天上午吧,我让老爸老妈带着两个小家伙到前面的儿童乐园玩玩,但你绝对不能露面。还有,我绝对不允许你去找柳逸青,我估计要是你出事也就出在女人身上,记住了吗?” “为什么?”康宁大声问道。 张剑寒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解释:“你逃走后她受到牵连吃了不少的苦,被贬到行将解体的市《建筑工人报》最后还差点失业,后来她报考电视台,听说名列前茅但最终落榜,多亏遇到童阿姨,童阿姨弄清情况之后和老妈联系,最后咱们两家顶住压力四处求人,终于把她调进省电视台。她从北京学习回来就担任焦点栏目的主持人,她很有才华人又漂亮如今红得发紫,因此身边的追求者络绎不绝各种各样的传言也很多,叶师叔和童阿姨担心她的安全,就把她接到军区大院居住还认她做干女儿,市里那几个有名的二世祖知道她有叶师叔夫妇撑腰之后,再也不敢动她一根毫毛了。如今你那莫名其妙的两个女人带着你的两个儿子住在家里,外面又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暧昧关系,你还不知足吗?别傻了,只要人家柳逸青过得好好的,你就没资格去纠缠人家,何况你现在这身份……” “别说了!哥你放心吧,这些道理我明白,我也不会再去打扰她的。” 康宁说完,仰视夜空,好久才转向张剑寒转过话题:“我带来几味珍贵的药材和方子,下次见面你带给老爸看看,说不定能在学院的研究所弄出些名堂来,还有,我学会了青城道家的点穴术,回头我默写出来,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张剑寒双眼发光地看着康宁:“真的?不如咱们现在就来两招怎么样?看看你的功夫进度如何?” “算了,我现在没心情,再说我估计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康宁说完就想告辞,谁知嗜武如命的张剑寒飞快出掌,康宁只好硬生生和他拼了一掌,同门师兄弟间这种硬碰硬的功夫来不得半点取巧,一招之后胜负已分:康宁被震退两步便拿稳身形,张剑寒却被巨大的六合力震出两米开外,一个旋转方才化解康宁横蛮的力度。 张剑寒走到康宁面前感叹道:“恐怕这就是老爸说的际遇吧,劫难反而让你的功力迅速上升,我要赶上你恐怕还得两三年才行。不过我感觉你的劲力多了些阴狠,这恐怕不好吧?” 康宁无奈地回答:“哥,哪一天你也给人追得像丧家狗一样朝不保夕的你就会明白的。我现在终于理解咱们形意门那些名声不好的前辈了——为了自己的性命,由不得你不阴狠啊!” 兄弟俩一时相对感叹,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163章 主动出击 星期日的上午阳光明媚,南湖公园里的儿童乐园到处是幸福的孩子们,一个个甜甜蜜蜜的三口之家欢声笑语,令坐在乐园角落废弃滑梯顶端的康宁无比羡慕,他多想拥着自己的妻儿漫步其中啊。 尽管距离自己的亲人们有四十多米距离,但康宁还是看到了慈颜善目的父母和义母张妈妈的满头白发,看到略微消瘦却无比满足的卢静,看到日渐丰满成熟的苏芳脸上那腼腆迷人的笑容,看到浑然不知这一切安排的嘉忆嫂子,还有远远瞪了自己一眼的义兄张剑寒。 康妈妈小声吩咐一声,大家走到华盖似的树荫下歇息,大家聚在一起低声交谈,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一家人显得那么的和睦安逸。 两辆精美结实的小童车上的两个可爱儿子,一个在睡觉,一个含着奶嘴挥动肉乎乎的小手,让康宁拿着十二倍望远镜的手频频颤抖起来。 尽管没能和家人彼此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没能抱着自己的孩子享受父亲的快乐,没能拥着自己的爱人互诉衷肠,但见过自己父母和孩子的康宁彻底放心了。 康宁坐在空无一人的高处默默观望,等待家人离去之后,怀着激动与伤感的康宁也走出儿童乐园,顺着连接湖心桥的湖堤走出南湖公园大门,来到科技产品一条街上最繁华的科技大楼,他要买一台笔记本电脑用以打发这沉闷难熬的日子。 康宁以两万二千元买下一台IBM最新推出的ThinkPad 600笔记本电脑,在售货员礼貌热情的送别声中离开二楼专卖店。 就在康宁挎着笔记本包接近自动扶梯时,柳逸青以及她身边那个高大英俊的少校随着自动扶梯缓缓上升,两人微笑着低声交谈,丝毫没注意到站在上方扶梯口的康宁。 情急之下,康宁转身离开扶梯口走进旁边的四通软件专卖店,隔着玻璃仔细观察令他心跳的恋人,待二人拐进右边的店铺长廊,康宁这才面色惨白地走出软件店。 下到一楼,康宁胡乱买了几本计算机应用方面的书籍,怀着隐隐作痛的心独自走向自己所住的湖景花园。回到这个临时的家里,心事重重的康宁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苦思。 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很自私,也辜负了柳逸青的深情厚意,可是今日这令人心酸的情景让情感纠结的康宁久久无法释怀,数年来两人相聚在一起的诸多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反刍的味道是那么的酸涩痛苦,康宁刚刚平静的心态由此打破。 入夜,康宁洗浴完毕,拿起刮胡刀,再次留下上唇的小胡子。他擦干水渍走出浴室,穿上新买的一身李宁牌深蓝色运动服和运动鞋,戴上同样品牌和色调的棒球帽,戴上眼镜离开家门。 初冬的兰宁处于北回归线上,夜里的温度还在十八度左右,气候宜人也没有北方的干燥寒冷。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康宁一直低着头信步而行,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此被动地等待下去,要想早日过上正常的生活就必须早日努力。 二十分钟后,康宁来到星空夜总会,在美貌侍应生的引领下走上宽阔的二楼大厅。 康宁进入个最低消费三百八十八元的小包厢,点上几样小吃和两打罐装青岛啤酒,便一个人烦闷地观看电视。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电视机屏幕上的本地天气预报刚刚结束,《焦点》栏目即将开始,康宁快速拿起遥控器转换到体育频道的英超直播。他实在不愿再看到柳逸青姣美的颜容,倾听她那甜美清脆的声音,激情四射的足球赛倒是很合适他此刻的心情舒解。 服务生送来了小吃和啤酒,随即麻利地摆放在矮几上,客气两句服务生礼貌退出,一同进来的那个捧着精致不锈钢冰桶的艳丽女人上去两步,对康宁狐媚一笑:“先生你一个人吗?” “是的,有何吩咐?”康宁猜出妖艳女人的身份,顺手打开冰镇的青岛啤酒随口询问。 女人放下冰桶,坐在康宁身边嫣然一笑:“我是这个楼层的妈咪,请问先生要不要小姐陪酒?” 康宁盯着妈咪的眼睛笑道:“你是湖南人吧?来这多久了?” 妈咪略感惊讶地笑道:“先生真是见多识广,想不到只听我说几句话就能判断出我是哪里人,佩服!我姓李名叫湘湘,湘江的湘,来到这快一年了,咯咯……先生普通话说得这么好,估计你也不是本地人吧?” 康宁给她倒上杯啤酒,提起杯示意一下,低声回答:“我是四川的,对不起,今晚我不要小姐。” “不会吧?男人出门很少有不偷腥的,你长得这么帅,女朋友一定很多吧?不如我给你介绍个本地妞怎么样?很正点的,还在艺院读书呢,只不过价钱贵点,就看你舍不舍得出价了。” 妈咪娇滴滴地靠在康宁肩膀上,用勾魂的眼睛凝视着他:“如果你不喜欢专业陪酒的姐妹,我到三楼给你介绍个本地的淑女怎么样?她们可是正儿八经的淑女哦,只是也像男人一样偶尔出来偷吃,嘻嘻……” 康宁心念一动,轻轻推开她微微一笑:“如果你对我有兴趣的话,今晚你陪我喝两杯怎么样?” 妈咪眼睛一亮,随后幽怨地说道:“我还真想和你喝两杯呢,可是我太忙没时间,不如我给你找个刚出道的好姐妹吧?” 康宁微微摇头:“别人我不要就要你,谁让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投缘?哈哈!这样吧,如果你同意的话咱们交个朋友,你也不用为我叫什么小姐淑女的了,该忙你尽管去忙,有时间就进来喝一杯聊聊天,不一定非得像别人一样瞎混,好吗?” 妈咪高兴地扶着康宁的肩膀站了起来:“你真的好特别!人长得帅又这么有礼貌,很少遇见你这样守礼的客人,呵呵。好吧,我听你的,等我忙完了一定来找你喝一杯,你可不许骗我!” 目送妈咪走出门外轻轻关上房门,康宁提起酒杯慢慢喝起来。他直观地觉得这个在此做了近一年妈咪的女人,一定了解不少星空夜总会的内幕,如果能从这位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嘴里套出些消息,或许对自己的下一步行动有所促进。 于是,康宁也就耐心地等待,一边喝着可口的啤酒,一边欣赏激烈的足球比赛,但神思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第164章 线索 十点半刚过,一楼的大舞台就成了红男绿女们激情热舞的场所。 康宁打开沉重的包厢后门,来到只有大约三平米面积观礼台坐下,晓有兴趣地看着在下方舞台上疯狂跳舞的人们,其中几个扶着舞台边上的低矮栏杆频繁摇头的男男女女让康宁不胜感慨,很显然这几个人都是服用摇头丸过后才出现这样的症状,令康宁更为感慨的是,台上台下所有的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由此看来,这个夜总会服用摇头丸或者其他致幻类毒品的现象由来已久了。 换上一套端庄职业装的妈咪轻轻走进观礼台,康宁见状站起来和她一起回到包厢。 关上门隔绝外面震耳欲聋的舞曲声,康宁坐在沙发上替她倒上一杯啤酒:“你穿这身衣服很得体,令人耳目一新,呵呵,看你这脸色估计喝了不少了吧?估计你这份工作也不容易,还能喝吗?不行的话叫服务员拿杯果汁给你?” 妈咪感激地对康宁一笑:“别麻烦了,今天能认识你真的很高兴,咱们就喝啤酒吧,如果你担心我喝多的话,不如咱们玩骰子盅赌酒,谁输谁喝好吗?” “没问题,只要你高兴。” 康宁笑着点点头,在电视机旁的储物柜里拿过两个骰子盅,放在矮几上和妈咪斗起酒来。 妈咪果然是声色场中的强手,半个小时过去竟然和康宁斗了个旗鼓相当,两打啤酒喝完之后,她不服气地请求康宁再来一打。 康宁一听正中下怀,嘴上关切地征求一下意见,随即按下服务响铃再叫来的一打啤酒。 接下来的较量康宁赢多输少,十二罐冰镇啤酒喝完之后,满脸潮红的妈咪终于支持不住,趴在康宁肩上语无伦次地和康宁开玩笑,对康宁拐弯抹角的提问几乎做到有问必答,让康宁获得了许多宝贵的信息。 临近凌晨一点的时候,夜总会还是那么热闹,精力充沛的人们似乎尚未消耗掉满怀虚幻迷离的激情,一楼大厅的舞台上挤满了肆无忌惮手舞足蹈的年轻人,舞台两侧高大的大理石柱子上,两个身上服饰越来越少的领舞少女施展出一个个暧昧诱惑的舞姿,引发激动的人们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十几个面无表情的保安散布在舞台四周,警惕地注视着热舞的人群,夜总会里的整个气氛此时仍然处在高潮之中。 康宁将沉醉的妈咪扶正,按响服务铃唤来服务生,让她叫来妈咪的朋友扶她回去。 付完帐康宁压低帽沿走出包房,将夜总会的三层楼都逛了一遍之后从容离开。穿过敞开式的湖滨小花园走进南湖公园,康宁一边走一边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妈咪透露的消息非常重要,康宁可以肯定,黄可宾的手下有几个专门从事贩卖摇头丸的人,妈咪口中的周哥显然就是其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只要找到这个叫周哥的人,康宁自信就能打开个突破口。 可是眼下面临的困难是:康宁不认识这个极少出面的周哥,因此,这段时间恐怕他还需要经常光顾这家夜总会。 此后连续一个星期,康宁几乎每个晚上都出现在二楼的包厢里,他和妈咪李湘的关系也急剧升温,每个晚上两人都腻在一起,康宁英俊的笑脸良好的教养和细心的关照,让这风尘女子感激不已也颇为信任,双方就差没有上床了。 此后一周,康宁借口出差广州没有到星空夜总会,李湘每天两个电话不停地问寒问暖寻求康宁的归期。 在这几天时间里,康宁的调查方向转到了设立在邕江客运码头对面江岸上的水上派出所,连续两个晚上的守候,终于让康宁等到了那个贪生怕死的警察败类陆如光。 经过三个晚上的跟踪之后,康宁还发现陆如光的一个重要落脚点就位于茶花公园旁边的开放式的新竹花园。在这片四十多栋六层住宅楼组成的小区里,陆如光每次回来都开着那辆桂O牌的蓝鸟车,把不同的女人带回这里过夜。 第六天的晚上,康宁再次走进喧喧嚷嚷的星空夜总会,由于是周末的原因,晚到一步的康宁没能订到包厢,略作考虑他走进夜总会一楼厕所,步入点着檀香的小间关上门,拿出手机给李湘打电话。 “湘湘吗?是我……对,刚赶回来,我问了一下,听说你那没包厢了,不如明天晚上我再来吧。” “别这样啊,聂哥,你不知道人家多想见你吗?我给你找个包厢去。”李湘说完,也不管康宁答不答应就挂断电话。 康宁笑了笑再次拨打李湘的电话,谁知李湘根本就不接听。 康宁苦笑一下收起电话,打开厕所门就想离开,谁知两个熟悉的前医院同事正站在康宁前方的便池前撒尿。两人侧对着康宁正在低声交谈,康宁连忙关上厕所门,只留一条缝警惕地打量着两位曾经熟悉异常的同事。 两人离开后康宁刚要开门出去,衣袋里的手机随即振动起来。 “湘湘,还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聂哥,我刚给你找到个小包厢就被经理叫去了,你不会生气吧?”李湘的语气略带歉意。 康宁哈哈一笑:“我一个大男人哪有这么小气,行了你忙吧,明天我再来。” “你等等,聂哥,我好不容易找到包厢你怎么能不来呢?咱们都有一个星期没见面了,怪想你的。还有啊,你不是总问我周哥是谁吗?今天他刚从海南回来,要不要我介绍你和他认识?” 康宁一愣,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操之过急,弄不好很可能暴露自己的踪迹。于是康宁连忙解释道:“我认识他干嘛呀?只是听你提起一时好奇罢了,见你还来不及呢,我哪儿有功夫去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好了湘湘,告诉我包厢号吧,我这就过去。” “二楼219号,你来了之后直接让服务员领你进去就行,我忙完就去陪你,可不许你说话不算话!”电话里传来李湘娇滴滴的声音。 康宁收起手机,想了想随即打开厕所门大步走出男卫生间,谁知刚刚踏入黝黑的走廊,一个人定定站在康宁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第165章 警告 站在康宁面前的小伙子比康宁矮了半个头,长相平凡,穿着一身夜总会侍者的咖啡色制服。他对警惕的康宁微微一笑,递给康宁一张纸片随即转身离去。 康宁疑惑地接过这张从香烟盒上撕下的纸片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却是康宁熟悉的张剑寒那龙飞凤舞的字体: 滚回去! 康宁捏住纸片抬头一看,刚才送来纸条的小伙子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他叹了口气,还是按原来的想法走上二楼,不久就进入219号包厢,坐下来仔细考虑,猜测张剑寒可能的行动。 半小时后康宁仍然没有接到张剑寒的电话,他分析警方今晚不会有什么行动的,无非是自己的出现正好让隐匿在某处的张剑寒发现,他担心自己的安危以及可能搅乱他们的计划,就让个小喽罗送来纸条把自己赶走。 康宁笑了笑也不在意,心想只要我老老实实呆着,你总不会亲自上来赶我走吧? 李湘忙完匆匆走进包厢,关上门就来到康宁身边坐下,拉着康宁的手娇声责备一番这才低声说道:“今晚别喝啤酒了好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被你灌醉,害得你走后人家好难受。” 康宁笑道:“不是我灌醉你,是你不时要到其他包厢去和那些老朋友应酬,一杯接一杯什么酒都得喝一点,你就是再大的酒量也要醉倒的。你现在还年轻自己觉得没什么,可再过十年八年你就叫苦了,再这么喝下去,你的肠胃、肝肾和泌尿系统总归要出毛病的,到时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全都交给医院,那多划不来?” 李湘楞了一下,随即体会到康宁话语中浓浓的关爱之情,她低下头靠在康宁肩膀上幽幽说道:“这些我也懂,可不乘这两年多赚些钱回去,老了就没机会了。聂哥,你是第一个这么和我说话的人,谢谢你!” “谢什么啊?我还得谢你给我找到这个包厢呢。” 康宁说完转过话题:“刚才真好笑,我上楼时一直在想事情,迷迷糊糊就走到四楼了,结果被一个保安给赶下来,我才知道自己走过了。” 李湘哈哈一笑,把头从康宁肩膀上移开,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人,不知脑子里想些什么?四楼是办公室,根本不让外人进去,我来这快一年也只是上去过两次。咱们这栋楼属于信托公司所有,一到四层夜总会租下了,五层到二十二层全都是写字楼,这可是黄金地段啊!这个夜总会还是很有实力的。” “三楼是什么场所?我看到上去的几乎都是女宾。”康宁佯装不解地问。 李湘随口解释道:“三楼是酒吧和西餐厅,有一个豪华大厅和十六个带卡拉OK的豪华包厢,就是那种在钢琴和萨克斯乐曲中轻歌曼舞卿卿我我的地方,男人女人都能进去,只是女客人多一些,自从换清一色的帅小伙做服务员之后,三楼就慢慢成了女人的天堂,消费比咱们这里贵一倍不止,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唷,聂哥,你是不是也想上去猎艳啊?” 康宁哈哈一笑:“哪儿的话?有你在我身边足够了,我叫服务员换瓶红酒好吗?” 两人一面闲聊,一面惬意地品尝波尔多红酒。 这时,一个身材窈窕面目清秀的女孩没敲门就匆匆进入包厢,看都不看康宁一眼就一屁股坐在李湘身边诉起苦来:“湘姐,周哥也太欺负人了,带来两个海南佬让咱们四个姐妹陪,又摸又搂的喝到一半就到一楼看表演去了,一分钱小费都不给,这时候所有包厢都有人了,你让我们几个怎么办啊?总不能辛辛苦苦一晚上空手回去吧?气死人了!” 李湘低声安慰她几句,转头让康宁等自己一会儿就和女孩一起出去了。 十分钟后李湘回来,拉着康宁的手一起到观礼台看一楼的演出。 看着舞台上极具异域风情的表演和一个个姿色各异的异族女孩,康宁心中暗暗感叹,随后他把目光转向舞台周围的观众当中,企图找出那个姓周的人。 看了两圈康宁始终没发现自己什么,于是捏住李湘的手低声问道:“台上表演的舞蹈挺不错,这些人不会真是俄罗斯的吧?” “现在台上的这些人不是,听说是新疆伊利那边的,等会儿两个跳艳舞的才是真正的俄罗斯人,长得又高又漂亮,我估计她们受过专业的舞蹈训练。唉,你还别说,异族女人的舞姿真好看,咱们跳不出那种味道。我八岁开始练芭蕾舞,直到十六岁才放下的,所以我知道这些人的功底都不错。” 李湘倚在康宁身上细细解释。 康宁对李湘的话略感惊讶,同时也听出她话语中淡淡的惆怅,不由握紧她的手低声安慰:“其实你的相貌和身材以及举手投足见流露的气质,绝不输给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可能是你熬夜多了显得有些憔悴。不过,我觉得你今晚的打扮就很好,脸上没有那么多脂粉,显得更真更美了。” 李湘转过头,静静望着对自己微笑的康宁,好一会儿才感激地说道:“谢谢你聂哥!” 康宁摇摇头转向舞台,不敢再看李湘的眼睛。他知道身边的这个风尘女子虽然经历丰富老于世故,但她对自己的确不错。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康宁知道这个女孩的心还是很善良的,没看到她对谁高声说过话,也没听她埋怨过谁,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手下才聚集着那么多的小姐,才能在这个首屈一指的夜总会做了近一年还平安无事。 音乐换成麦当娜那标志性的舞曲,两个身披薄纱魔鬼身材的俄罗斯金发姑娘走上舞台,两人大胆泼辣的肢体语言和充满诱惑的眼神,让全场观众几乎全都屏住呼吸。 不久后,随着两个白皙曼妙的躯体上的覆盖物越来越少,一阵阵叫喊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震天响起。 康宁看了一圈狂热的观众,转过头对李湘问道:“湘湘,坐在舞台正面第二排雅座上的三个人很特别,他们没有旁边的人那么激动狂热,像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你看见了吗?” 李湘闻声下视,看了一会儿转向康宁笑道:“那个穿西装的就是我说过的周哥,他人长得斯文也很好说话,虽然经常出差不管场子的事,但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就连黑道见了他也要给他面子,除了黄总没一个人比得上他。” “不管场子?那他做什么生意的?”康宁低声问道。 李湘想了想回答:“他在明园饭店大都会开了一家很大的店铺,专卖洋酒和进口香烟,不过听人说周哥的生意很大不止这些,至于还做些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只是觉得他外地的朋友很多,每次他接待朋友都来咱们这个夜总会,一般都在三楼那个专用豪华包房里。像今天这样亲自陪朋友到一楼看表演的情况很少有,估计这两个客人比较重要吧。” 康宁点点头:“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交情不错,哎,湘湘,他身边的那两个人你认识?” “谈不上认识,只是知道他们两个是周哥的海南朋友,这两个人我见过几次,说话神神秘秘的,几乎是每个月来一趟,听和他们一起过夜的姐妹说,两人是做咖啡生意的,生意还做得很大,柳州、百色甚至云南和湖南都有客户。这两个人很有钱也都很好色,每次来都少不了叫小姐,刚才我看那两个人的动作和神态,估计他们看上台上的这两个洋妞了。” 看到康宁不解地看着自己,李湘嗔笑着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你是不是也想啊?行,给我一千五百块钱,我明晚给你牵线去,让台上跳艳舞的洋妞服侍你一个晚上,就怕你消受不起!” 康宁听完大汗,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嗨!我承认台上的两个妞都很漂亮也很诱人,可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无所谓,对于我来说,没有情感没有交流就迷迷瞪瞪上床的事情我还学不来。湘湘,是不是我在你眼里也是个登徒子式的人物?” 李湘急忙解释道:“聂哥别生气,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真的!认识你几天之后我都心动了。说实在的聂哥,如果你要我和你上床的话,我会很乐意……别,我说的是真心话,很久很久了,我都没遇到像你这样能打动我的人。” 康宁一把搂过李湘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深情地对她笑了笑,再次看向台下姓周的三人,不时晓有兴趣地向李湘了解姓周的具体情况。 李湘也乐呵呵地把自己的印象和某些传言当作趣谈告诉康宁。 不一会儿儿,康宁看到一个小喽罗模样的年轻人快步走到姓周的身后,低下头似乎聆听什么,很快便转身离开走向后台。 第166章 我行我素 台上的香艳表演在一片鼓噪声中结束,强劲的金属舞曲缓缓奏响,不久便以强烈的节奏感和震撼力,挑逗着众多被酒精刺激后贲张狂放的神经,衣着前卫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们陆续登上舞台,在迷离梦幻般的灯光下尽情展示自己的身躯,发泄积蓄已久的躁动激情。 康宁和李湘走进包厢,关上沉重的后门便将一切喧嚣隔离在外。 康宁给她倒上酒,再加上一片柠檬,轻轻移到她的面前:“难得你今晚轻松一些,来,干一杯!” 李湘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看着康宁的眼睛轻声问道:“聂哥,等会儿咱们去吃宵夜好吗?” 康宁想了想说道:“我等会儿还有些事要做,不一定能等你下班……这样,明天吧,明天晚上怎么样?” “好吧,明晚你还来吗?” “不来了,你明晚下班前给我个电话,到时我来接你,行吗?”康宁歉意地看着李湘,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李湘点点头凑近康宁,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不舍地站起来转身离开。 看着关闭的门康宁摇摇头,叹了口气拿起纸巾擦了擦脸叫来服务员,付完账便离开包厢。 康宁走出夜总会大门,一眼就看到刚才和姓周的交谈的小喽罗站在黑色的豪华轿车旁,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康宁认出这是一辆加长版的林肯房车,便不动声色信步离去。 走到右侧人行道上的一颗高大的扁桃树下,康宁转过身来,看到刚才与姓周的坐在一起的两个海南人在喽罗的热情招呼下转进车子后座,不久车子开下夜总会门前的欧式门廊,转了个弯奔向国际大酒店方向。 康宁刚要招手,一辆捷达出租车缓缓来到康宁跟前停下。 康宁快步钻进后座,对机灵的出租车司机说声谢谢,便让他开往国际大酒店。 司机将车开出一公里便缓缓停靠在路旁,惊讶的康宁以为是车子出了故障刚要发问,谁知转过头来的司机让康宁吓了一跳! “宁哥,很久不见你了!” 康宁看着笑眯眯的刑警小文,无奈地问道:“有一年多没和你踢球了,小文,你不是在城南分局吗?怎么开起出租车来了?” 小文笑眯眯地回答:“上星期老大把我弄到他手下了,哈哈!宁哥,你胆子可真大啊!” “狗屁!你们老大呢?” 小文向康宁努了努嘴:“就在你后面,宁哥你下车吧,等会儿我还要赶回星空夜总会呢。” 康宁回头一看,一辆白色捷达不知何时停在出租车后面,他恼怒之下顺手拍了小文的脑袋一巴掌,钻出车厢走到白色捷达车旁,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快速钻进去。 “哥,你这是干吗呢?跟踪我?” 张剑寒没好气地反问道:“我干吗?我还要问你干吗呢?不好好缩在暗地里,却跑出来招摇过市的,你嫌自己命长啊?” 康宁笑了笑说道:“刚才那辆美国车上的两个海南人你认识吗?” “海南人?怎么回事?” 张剑寒严肃地看着康宁:“你是否一直在暗中调查?掌握什么情况?” “你急什么啊?我就不信你一点情况都不懂。”康宁白了张剑寒一眼:“你知道黄可宾手下那个姓周的吧?” 张剑寒眉头一皱,对康宁严厉说道:“你千万不能惊动他,这可是个关键人物。” 康宁点点头:“我知道,姓周的今天从海南带回两个人,我琢磨这两个人很可能与夜总会里的摇头丸有关。几年来,通常是海洛因从凭祥、靖西和东兴这些边境地区流入国内转入广东和港澳等地,从云南经过广西向东的也不少,摇头丸则是从港澳、广东和海南流入广西、湖南甚至更北面的湖北,我说的对吧?” “谁告诉你的?”张剑寒不解地问道。 康宁蔑视地一笑:“这还用谁来告诉我?满世界的报纸都在刊登你们警方的丰功伟绩,每破一个屁大的案子就大肆宣扬,里面的细节详细得很啊,有心人只要认真分析一下谁不明白?亏你们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如果怕泄密,你们对记者少说两句不就能保密了吗?领导们个个好大喜功,接收电视采访就侃侃而谈涂沫四溅的,恨不得把自己内裤的颜色都说出来,还奢谈什么保密?” 张剑寒苦笑一下,也不管康宁的讽刺,直奔主题:“你怎么会认为姓周的和海南人与摇头丸有关?” “我在泪江的时候碰到过相似的事情,当时黑帮与广东毒贩交易的就是摇头丸。这段时间我常到星空去,发现里面卖摇头丸就想卖糖果一样轻松。那些十几岁屁事不懂的孩子脖子都快摇断了,如果他们家长知道该多担心?此类致幻性毒品危害很大,我听夜总会的小姐说,有些小女生为了一粒摇头丸不惜用身体来换,你们失职啊!”康宁责怪地看着张剑寒。 张剑寒无奈地摇摇头:“别说这些了,情况你也知道,我接手这案子还不到十天。喂!你给我听清楚,从现在起,我不允许你再到星光夜总会去,老实给我待着,有什么事我会给你电话的。” “你们人手恐怕不够吧?”康宁有些担忧。 “关你屁事!” 张剑寒明白康宁的心思,但他绝不愿意康宁冒险。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生硬,于是他又放低语气解释道:“二大队杨勇配合我,他也是魏头一手带出来的,信得过!两个大队加起来人手足够了!听我的话,别让我分心。” 康宁点点头答应下来:“好吧我听你的,我建议你密切注意刚才那两个海南人,或许在他们身上有所收获。” “我明白,我手上也得到些重要情报,现在就回去找魏头商量,你到哪儿我送你。”张剑寒说完随即发动车子。 康宁没有跟张剑寒走,而是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张剑寒脸色凝重地点点头,等康宁下车后便飞速赶往刑侦支队。 看着张剑寒开车走远,康宁等来一辆出租车,说了句“茶花公园”便钻进后座。 他没有遵循张剑寒的忠告,而是我行我素把目标转到陆如光身上,他想,只要自己密切留意,一定能从陆如光那里打开一道缺口,只要迫使陆如光如实说出‘621案’发生的真实的情况,自己身上的冤情就能尽快洗清! 第167章 柳暗 下了出租车,康宁来到新竹路的一个啤酒摊背光处坐下,点了两瓶冰镇漓泉啤酒和一条烤鱼,便将目光投向马路对面的新竹小区。 在一条茂盛的绿化带后面就是三十七栋住宅楼,一单元三楼东头的那套房子就是陆如光的秘密住所,同时也是他寻欢作乐的地方。之前康宁三次跟踪都发现,陆如光最后的落脚处就是这里。 此时三楼东边的房子里一片黝黑,坚固的防盗网将三楼的阳台封了个严严实实,要想从这里进入屋内非常困难,再就是临近街边很容易被路过的人发觉,因此康宁打消了从后阳台入室的念头。 喝下一瓶啤酒吃下半条烤鱼,康宁缓缓站起越过清净的道路,走到靠近三十七栋东头的绿化带缺口,佯装解开裤头撒尿的样子。看到没人留意之后随即转到楼房正面,在一颗玉兰树下一面撒尿一面打量楼房外部的构造,发现三楼这一面的阳台没有安装防盗网,而是装上了一排铝合金窗子,阳台和突出的楼梯过道正好形成个一米多宽的夹角,攀爬起来方便。 康宁略一思索,便知道房屋唯一的破绽就在这里,房子大门那扇装着新型磁性十字锁的“盼盼防盗门”,他自认没有本事打开。 两个手拿水火棍的巡夜人出现在前方楼房的拐角处,看到康宁在撒尿,两人连忙大步走来,其中一个壮实的汉子严厉地质问道:“你干吗?谁让你在这撒尿的?” 康宁整理好衣服下摆,歉意地回答:“对不起了,喝多啤酒一时着急,迷迷糊糊就走进来撒尿了,对不起,对不起!” 其中一人看到康宁还算礼貌,便打算放过他,但另一个稍瘦的汉子上前一步瞪了他一眼问道:“看你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就不像个好人,你在哪儿喝酒?” 康宁连忙指了指斜对面的啤酒摊:“在那……对不起了大哥,下次我不会再来这撒尿了,我就在对面喝啤酒,不信的话咱们一起到老板那问问,我桌上那条烤鱼还没吃完呢,干脆一起去喝一杯吧?” 两人看了对面的啤酒摊一眼,又呵斥康宁几句才放他走,康宁致谢后回到啤酒摊坐下,一面喝酒一面想:前几次怎么就没碰到这些联防队员呢? 付完宵夜钱,康宁步行离开啤酒摊,走到小区拐角再次转身潜入三十七栋楼下的夜来香树丛中,耐心地观察联防队员的巡查频率,不时移动位置无声无息地尾随联防队员在小区里转悠。 拂晓前康宁终于弄清巡查的密度和时间段,于是悄悄离开小区来到马路上,这时路上已经出现晨练的人们,康宁也就小跑回自己的蜗居。 下午,康宁给李湘去了个电话,说临时出差晚上不能去接她请原谅,李湘虽然失望但也通情达理地叮嘱一番。 从这天起连续半个多月,康宁白天在家捣腾电脑,晚上驾车或是搭乘出租车或是步行,认真了解陆如光的活动规律。 他惊讶地发现,每隔三到四天,陆如光和缉毒支队的陈俊华都会前往星光夜总会一聚,城南分局的黄炎偶尔也会前往,除了已经成为半个废人的陈俊华之外,陆如光和黄炎几乎每次出来都会带出不同的女人。 张剑寒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和康宁联系,康宁知道一定是毒品案的侦破到了关键时刻,因此也就不敢擅自对陆如光采取行动,他生怕自己的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给张剑寒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但自从昨天深夜看到陆如光从陈俊华的车里提着个沉重的旅行袋上楼之后,康宁总感觉里面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陈俊华不会指着包袱再三叮嘱。 那么,旅行包里又是什么东西呢? 晚饭后,康宁放下手中的微型录音机,走出阳台呼吸新鲜空气,看着在湖堤上漫步的一对对情侣,康宁的心躁动起来。 他望向湖对面的一片高楼大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那片大厦的后面就是自己的家,那栋两层半的小洋楼里有自己日夜思念的父母、爱人以及两个襁褓中的儿子。 躺在冰冷的实木沙发上,康宁将一个月来获得的线索从头到尾梳理一遍,最后还是把精力集中在陆如光身上。 如果能确定黄可宾的星光夜总会以及他手下的周姓汉子是毒品交易的重要一环,那么身为夜总会保护者的陈俊华是否会牵涉其中? 以当初陆如光毒害甄倩的行为来看,他们和毒品一定脱不了关系! 要是这些推断都成立的话,那么这条贩毒线索是否还会牵涉到蓝涛身上?或者说黄可宾身上? 而作为陈俊华马仔的陆如光肯定知道其中内情,或者就是直接的参与者,如果能从他身上获得贩毒证据,这要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充当赌场和卖淫嫖娼保护伞的证据强多了,一棍就能把他们打趴下。 在康宁冥思苦想的时候,刑侦支队的小型会议室里的六个人同样在激烈地交谈着。 尽管天气较为寒冷,市局副局长兼刑侦支队支队长的魏明忠那光秃秃的脑袋上却布满了汗珠,已经成功戒烟三个多月的政委沈铁坚再次叨起了烟卷。 “剑寒、小勇,你们两个的监控小组和行动组怎么样了?”魏明忠眯着小眼睛低声问道。 张剑寒干净利索地回答:“一大队四个小组全部到位,正在等候命令。” “二大队三个小组也已经到达指定位置,正在等候命令。”杨勇大声回答。 魏明忠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望向沈铁坚,沈铁坚笑了笑说道:“这次要是逮了条大鱼,就不白费这二十七天的功夫啊!不过老魏,咱们是否和厅里特勤科打个招呼?让他们指导咱们的行动。” “你是说……” 魏明忠看到沈铁坚别有意味的笑容立刻明白过来,来回走了两趟在沈铁坚面前停下:“这么说这个功劳咱们不要了?” 沈铁坚拿下嘴里的烟屁股,笑眯眯地对他说道:“这个功劳不要也罢,毕竟这次行动还有柳州局的弟兄们参与,虽然是咱们两地间的主动沟通合作,严格来说早就该上报区厅的。再一个,万一案子越查越大,咱们可以全都推到区厅身上,文副厅长不是总拿咱们俩出气吗?干脆都推到他身上,是轻是重让他背着,咱们的阻力也小一些。再说了,这么大一个跨辖区的案子,做好了功劳咱们局肯定有份,上面总不能委屈咱们手下的弟兄们吧?” 魏明忠哈哈一笑:“行啊,我有什么看不开的?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就这么定了,你这就到里间去给文副厅长汇报吧,最近也不知道他是否更年期提前了,一听我说话他就骂我。” 沈铁坚站起来无奈的摇摇头:“每次遇到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你就把我推出去,也太不地道了吧?” 魏明忠咧着嘴装着没听见,对身边的副支队长邓旭东问道:“小邓,柳州那边情况如何?” “放心吧,疑犯的两辆车子没进市区已经在柳州局的严密监控之中,一大队副大队长刘维庆也在一旁配合,只等疑犯进行交易他们立刻行动,现在咱们还得耐心等待,只要柳州局的伙计成功实施抓捕,咱们立刻开始行动。” 四十出头,两鬓已经发白的邓旭东说完放下耳机,反复揉捏着发胀的太阳穴。 魏明忠看着自己这个出身技侦的副手心里十分感慨,邓旭东的老母亲如今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体弱的老婆又病倒了,剩下个正在读高三的儿子每日放学就做饭送饭,邓旭东却连续五天没有离开岗位一步。 魏明忠在想,等明年初岗位调整的时候,自己一定推掉支队长一职,推荐这个勤勤恳恳话语不多的副手顶上,也许这样才能减轻自己心里的内疚。 “剑寒,那个漏网的疑犯安置好了吗?可千万不能出事。” 魏明忠想起上午那个秘密抓捕的疑犯,不放心地再次询问。 张剑寒轻声回答:“中午我亲自把疑犯偷偷送到宾阳老李那去了,这你总放心了吧?” 魏明忠笑呵呵地拍了张剑寒肩头一掌:“行啊,东西放他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哈哈!” 第168章 花明 深夜十一点半,紧闭的临时指挥中心里的六个人在焦虑地等待柳州方面的消息,沈铁坚不时地和魏明忠对视着。 两人知道再拖下去整个行动很可能走漏消息,只要有人将刑侦支队的异常情况通报姜尚武,他一定会风风火火地赶来坐镇指挥,这么一来很可能和上次配合柳州局的突袭检查一样鸡飞蛋打无疾而终,毕竟,这次行动触及到蓝家的神经了。 张剑寒接了个电话,简短几句通话之后向魏明忠汇报:“小文报告,那两个人刚刚驾车离开夜总会,身边没有任何物品!” 魏明忠想了想,过来拿起对讲机:“各小组注意,原地守候等待命令!原地守候等待命令!” “05明白……04明白……07明白……” 听到各小组的回答,魏明忠放下对讲机,走到邓旭东身边低声问道:“小邓,咱们的通话频率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再三处理过了,除非是区厅和军方的监听,否则别的人很难获知。” 邓旭东自信说完刚要转头,他身前的红色电话响起急促的铃声。他连忙拿起话筒放到耳边,里面立刻传来刘维庆的汇报,一分钟后邓旭东放下话筒,站起来对期待的沈铁坚和魏明忠汇报:“柳州局的抓捕行动结束,把两辆车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查获了二十多粒摇头丸,目前他们已经把五个疑犯和柳州本地接头的疑犯分开控制,看样子是要进行连夜审讯。” “怎么才这么点东西?上午那个疑犯交代的二十五公斤毒品哪里去了?”魏明忠说完,大家的目光全都转向满脸失望张剑寒。 沈铁坚大声说道:“老魏,我看咱们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封锁星空夜总会严密搜查,或许能查出东西来!就算查不出来,肯定能抓到几个服用摇头丸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再被骂一顿吧。” “奶奶的,老子豁出去了!剑寒、小勇,你们两个立刻赶赴现场,五分钟后统一行动!晓阳,你的特警队不要给老子丢脸,走脱一个疑犯我拿你是问!” 在这个时候,魏明忠终于果断地发出了命令。 “是!” 看着三人疾步离开,魏明忠对沈铁坚叹了口气:“老沈啊,敌人狡猾啊!” 下达行动命令后,沈铁坚神色凝重地对魏明忠说道:“老魏,按理说咱们这儿不可能泄密啊,这次行动只有咱们六个人知道,派出去的弟兄分散在七八个不同的地方,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厅里特勤科也是一小时前刚出动的,柳州方面包括刘维庆都不知道咱们的连锁行动,莫非上午那个疑犯的供词有假?” 魏明忠摆摆手:“不会,临晨五点多他刚下长途汽车走出车站就被咱们逮住了,而且抓捕的时候非常隐秘迅速,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上午是我亲自审讯的,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分析,那个疑犯说的是真话,何况从他身上搜出的海洛因样品和他手机中的资料来看,证明他尚未和本地的嫌疑人再次联系。” 魏明忠三人在仔细推敲分析,星光夜总会却是另一番景象,一百二十多名省厅特勤科和市刑侦队的警察将整个夜总会围得水泄不通,三分钟内一到三楼的每一间包厢都被先后打开,特警大队三个中队的人马在区厅三个督查队员的督战下,通过信托公司的专用电梯直接登上四楼楼顶平台,撬开天顶房门从上而下封锁了最后一条通道,两个从二楼舍命跳下的毒贩子一个摔断大腿,一个摔得满脸是血,几乎一落地就被赶来的干警制服。 见到警方搜出一袋分装的海洛因之后,黄可宾的得力助手周培成自知死罪难逃,被围堵在四楼卫生间里仍然负隅顽抗,开枪击伤一个冒进特警的腹部,最后被区厅紧急调来的武警阻击手一枪毙命。 当赶来的魏明忠和沈铁坚接到击毙歹徒的消息后,两人相视一笑,全都松了一口气,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一枪过后两人身上什么责任也没有了。 一楼的舞台上、过道里蹲满了抱着脑袋的男男女女,二楼包厢里近两百个客人和小姐全都被带到夜总会大门外的空地上,交由区厅特勤科紧急调来的武警战士看管。 最热闹的是三楼酒吧,那些白天颐指气使的名媛闺秀们,此刻全都花容失色惊恐不已。 许多人面对区厅督察队的摄影机只顾捂紧脸面而忘了赤裸的身躯,最后都围着床单与赤身裸体的鸭子们一起被押到豪华大厅里逐一登记审查。 特警队在四楼的一间会议室里,意外发现一个赌博窝点,当特警队员破门而入时,里面的人还堵得正欢,轮盘赌、百家乐等赌博设施齐全应有尽有,当场收缴到的赌资达一百七十多万,还有一大堆特殊的信用卡和高利贷账本。 两个小时后,经过仔细甄别和搜查,共抓获聚赌者六十一人,吸毒者、卖淫嫖娼者一百四十余人,缴获毒品海洛因七十余克,摇头丸等致幻类毒品四百五十多粒,抓获贩毒嫌疑人七人;三十多辆宝马、奔驰、凌志和通用等高级轿车全都被充作赌资的一部分,一批平时呼风唤雨道貌岸然的君子淑女一夜之间被剥下画皮,露出了本来面目。 可以说,整个行动是成功的,名声显赫、风光无限的星光夜总会从此烟消云散。 市局一班人马回到刑侦支队已经是临晨五点十分,就在沈铁坚、魏明忠以及他们的七八个手下大将苦苦分析从海南运来的那二十五公斤毒品下落的时候,张剑寒的贴身手机振动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拿出手机低声问道:“奶奶的,你这个时候还打扰我……什么?你再说一遍……好的,你快离开我马上带人去,记住,把屁股擦干净了!” 张剑寒强忍心中的激动,大步在到魏明忠,附在他耳背低语几句,大喜若狂的魏明忠豁然站起,也不管摔倒在墙脚的座椅,对凝视自己的众将发出命令:“各大队注意,立刻整队前往新竹小区,整个行动由张剑寒同志负责指挥,我和政委与你们一同行动!” 十分钟不到,整个新竹小区被警方团团围住,第三十七栋公寓楼被闪烁的警灯照得亮如白昼。 特警队长韦晓阳身先士卒一马当先,领着四个龙精虎猛的弟兄瞬间冲上三楼,在坚固的防盗门前握着枪背贴墙壁,紧张地等待队友成功侵入阳台,让跟在后面的张剑寒差点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张剑寒安排的三个身手了得的特警同时攀爬上三楼阳台,一身低哼撞碎玻璃,踹开阳台门后三人冲进屋内,如临大敌般仔细搜索,最后发现陆如光如死猪般睡在大床上,三人配合默契出手如电,一人警戒,两人扑上去一举制服软绵绵的疑犯,将他反铐之后才发现,疑犯仍然双目紧闭无法醒来。 一个头戴黑色面罩的特警队员迅速打开大门,队长韦晓阳和张剑寒快步入内,听取汇报之后立刻命令展开搜查,不一会儿就在壁柜下层找到装着二十五公斤甲基苯丙胺(冰毒)和亚甲二氧基甲基苯丙胺(摇头丸)的旅行袋,技术科随即展开拍照和提取证物工作。 至此,整个由沈铁坚和魏明忠秘密策划的缉毒行动,进过近一个月的艰苦努力,在排除一切干扰的基础上圆满结束。 第169章 线人 晨曦中,无数的小区居民围在地三十七栋公寓楼下的警戒线外议论纷纷,一片闪烁的警灯和救护车顶灯的红蓝眩光照射在人们惊讶疑惑的脸上,守卫在警戒线内外的众多警察全副武装神色严峻,整个气氛凝重而压抑。 昏迷不醒的陆如光被特警队员抬进救护车送往医院,张剑寒快步来到魏明忠和沈铁坚面前,详细汇报:“二十多公斤毒品已经找到,另发现十克左右的海洛因,包装很像咱们以前查获的样品;除了陆如光的配枪,我们从床头的暗格里搜查一支五四手枪和四十五万左右的现金;陆如光的通信录上记有些东西,还有就是搜出几个女人的裸照和几盘录影带,需要等候技术科的鉴定结果。从目前情况来看可以初步断定,这是个藏匿毒品的窝点,具体情况还要等待陆如光苏醒后才知道。” 沈铁坚立刻紧张起来:“老魏,马上通知救护车上的人,必须把陆如光送到安全的医院才行,最好马上向区厅汇报,征求文副厅长的意见,毕竟这也算是统一行动的一部分,对吧?” 魏明忠心领神会,马上给救护车上的下属去电话,命令立刻将疑犯转送武警医院并二十四小时警卫。 沈铁坚拨通文副厅长家的电话,将情况简要汇报,换来文副厅长的高度赞扬和鞭策,并要求沈铁坚立刻赶到自己办公室当面详陈。 两个老友相视一笑,沈铁坚向魏明忠告辞后立刻赶往区厅,魏明忠命令特警队撤退,杨勇的二大队负责扫尾工作,并在原地警戒等候下一步指示,自己走到张剑寒的白色捷达车旁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张剑寒知道魏明忠又要询问详情了,连忙对手下吩咐几句,叹了口气只能钻进驾驶室将车开回局里。 魏明忠点上支烟吸了两口,转头看着张剑寒阴险地一笑:“说吧,谁给你的情报?” “我的一个线人。” 张剑寒将车拐上大道,随即提速:“一直以来他的情报都比较准确,至于这个线人的名字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案子告一段落我再详细向你汇报。” 魏明忠不满地骂道:“哟喝!还跟老子玩这套?你上任以来要人我给人要车我给车,搞得其他大队的弟兄眼红得要命,我给你的支持还少吗?” “魏头,这是两码事。” 魏明忠咧嘴一笑:“嘿嘿!不过从整个行动来看,你也没给老子丢脸,物有所值!自从接受你的建议,重点跟踪那两个突然出现的海南人之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接着就监听到那个倒霉的百色毒贩和海南人的通话,随后对其成功抓捕还锁定其他疑犯,这个突破来之不易啊!这一次,趁着柳州那边展开行动之利,咱们一家伙就把星光夜总会这个马蜂窝给端了,恐怕热闹还在后边啊!估计柳州和百色那边这次也收获不小,我想区厅领导也会相当满意的,至于你那线人嘛,我就不问你了!” “我说魏头,我辛辛苦苦熬了一个月,一个柳州我就跑了三趟,让老婆一个人操办婚事,家里人怨声载道都快和我脱离关系了!我手下的弟兄们没日没夜的监视疑犯忙得焦头烂额,许多人二十几天都没回家了,这次你得给我手下的弟兄们记功才行!再说了,局里哪个探长没有自己的线人?你怎么就揪着我不放啊?” 张剑寒喋喋不休地诉苦和反问,让魏明忠听了哭笑不得,他转过头看着前方愉快地说道:“行了,我也不问你了。这次你一上任就立了大功,我也为你高兴,但愿能借此机会把咱们内部的毒瘤肃清,不过你得有个思想准备,事情不会一帆风顺的!” 张剑寒点点头:“魏头,陆如光如何处理?” “你放心吧,政委正在向区厅领导汇报,我估计他会把陆如光交给区厅审讯的,这么大的案子估计检察院也会迅速反应的。” 魏明忠说完停了一下,转向张剑寒认真地解释起来:“你也知道咱们头上婆婆多,这次我们打着区厅的幌子办案是没办法的事,好在姜局长热衷于官场,正在与市里的头头们下乡考察,局里的具体业务他没这么多精力来管,让咱们钻了个空子打出个短平快来,在某些人来不及反应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估计没这么舒服喽!本来我还想再等一等,让疑犯们再嚣张点咱们也能玩大点,可担心机会失不再来,所以也就咬牙硬干了,我担心这次不一定能动摇他们的基根,沈政委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在关键时刻将案子上报区厅,由区厅统一领导和协调,这样一来万一有事咱们也能推脱责任,不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张剑寒听了这话心情沉重,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把车开进停车场,和魏明忠一起走上办公楼就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掏出手机给康宁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张剑寒就问道:“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在干吗呢?” “我在数钱啊,哈哈!”电话里传来康宁嬉皮笑脸的声音。 张剑寒惊讶地问:“你顺手牵羊了?” “怎么会呢?我在数自己的钱,有事吗?”康宁一手拿着手机通话,一手将顺手偷回来的五十万现金堆砌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愉快。 张剑寒压低声音问道:“那家伙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有,他认出你来没有?” “没有,他睡下后我才进去的,点了他的两个穴道他就睡得更香了。本来还想搜查到对我有利的证据后弄醒他逼供的,后来怕暴露行踪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当我打开那个袋子时着实吓了一跳,立刻打电话给你随后就撤了,整个过程我都很小心,应该不会留下痕迹。我估计九点左右他能醒过来,快去问笔录吧,这家伙非常怕死,几个人黑下脸一诈,就能让他说出真相来。”康宁显然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张剑寒低声解释道:“现在我们局里没有资格审讯他,沈政委已经到厅里汇报了,等会儿他一回来我就找他帮忙去,如果我不能介入审讯的话,我在相别的办法,反正趁此机会一定要让他吐出‘621案’的真相!好了,我忙去了。” “等等!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夜总会看到拉着一大圈警戒线,你们的人还三三两两守在那里,一眼就知道里面被你们掏空了。我求你件事,里面有个女的名字叫李湘,她是夜总会的妈咪,估计也被你们带走了,我给你的情报不少是从她那获得的,你想个办法把她放了吧,我欠人家情啊!” 康宁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让张剑寒想骂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好吧,我这就去处理,不过你给我听着,如果你再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不清不楚的,休怪我不认你这兄弟!” 张剑寒放下电话立刻赶往魏明忠的办公室,请求对几个小姐网开一面。 魏明忠听完十分惊讶,他想不到轻易不求人的张剑寒向他提出这种要求,想了想笑着问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个女的是你的线人吧?” 张剑寒严肃地回答:“正是这样,海南人的消息正是出这个李湘那获得的,本来我只想求你放掉她就行,可我担心只放她一个会引起其他人的猜疑,所以请求你批准多放几个出去,反正没被抓住现场的就放了吧,留到最后大多也是每人罚个两千块钱也就放了。” 魏明忠笑着点点头:“想得周到!虽然是风尘女子,但是既然人家帮了咱们的忙,咱们也不能亏待人家。我同意,我这就给下面打电话,至于放谁你到大院后面自己提人。” 张剑寒带着小文一起来到大院后面的临时拘留室,看守的干警已经接到魏明忠的电话,接过小文手上的名单随即将李湘等三人提出来。 小文走到满脸惊慌的三个女孩面前逐一核实身份,之后把李湘带到围墙外的张剑寒身前,自己回到值班室内继续盘问剩下的两个女孩。 张剑寒低声问道:“你是李湘吧?” “是!” 李湘怯生生地回答,根本就不敢看张剑寒一眼。 张剑寒四下看了看对她说道:“我介绍一下吧,受你一个朋友的委托,我来担保你出去,不过你得记住,无论是谁问起你怎么出去的,你都要回答不知道,否则别人会怪罪你的。好了,你还有哪几个好姐妹关在里面?把名字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把她们送出去,不过,你千万别告诉她们是因为你的原因她们才获释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湘看着表情冷淡的张剑寒摇摇头:“不……明白……” “嗨!你这人怎么……” 张剑寒再次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细说一遍,看到李湘明白过来就问起她好朋友的名字,记下后对她说道:“好了,你委屈一下先进去吧,等我办完手续就送你出去。” 张剑寒叫来个女警将惊慌的李湘再次送进拘留室,随后逐个提出其他五个女孩,装模作样问了一遍,就替她们领出随身物品,让小文将她们连同最后出来的李湘一起送出大院。 第170章 婉拒 五个女孩一走出刑侦队大门,立刻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不罚一分钱就能获释,领回的包里什么东西都没少,就连包里夹层内避孕套也原封不动一个不少,于是纷纷猜测起来。 李湘谨记张剑寒的叮嘱,也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结果谁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各人都一头雾水但也谢天谢地先后散去。 独自走在街道上的李湘心里还后怕不已,她知道这次如果自己命不好的话,至少被劳教一两年,可是谁救了自己她一直想不明白,几个关系较好的老相识都还在临时拘留室里关着,自身难保的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帮助自己,那么帮助自己的人又是谁呢? 想了想李湘拿出手机拨打康宁的手机,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康宁和蔼的声音:“湘湘,你还好吧?” “还好,警察刚放我出来,聂哥,是你帮我的吗?” “出来了就好!哈哈,回去好好休息吧,休息好了再给我电话。”康宁的声音显得颇为愉快。 李湘咬了咬下唇大声恳求道:“聂哥,我现在就想见你!” “……这样吧,你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完了再给我打电话好吗?” 李湘答应下来,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回自己的出租屋,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随意整理一下长发就拿起手机给康宁打电话。 刚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康宁没想到李湘动作这么麻利,看时间将近中午十二点,想了想让李湘到南湖公园里面的鱼餐馆二楼,自己会在那里等她到来。 今天不是休息日,鱼餐馆中午的客人很少。 康宁走到二楼雕栏边上的小桌旁坐下,惬意地欣赏湖光水色。不久,身穿一身紫罗兰色羊绒大衣的李湘匆匆到来,她对引领自己上楼的服务员礼貌致谢,在康宁身边坐下后静静看着康宁,眼里满是感激和依恋。 康宁给她倒上杯热茶:“饿了吧?没征求你的意见我就点了几道小菜,咱们随意吃点吧。” “我吃不下。” 李湘轻轻摇摇头,盯着康宁说道:“聂哥,能把你这副平光眼睛取下来吗?” 康宁没想到李湘一开口就是这句话,当下微微一笑,摘下眼睛放到桌面上:“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是平光眼镜。” 服务员上完菜悄然退去,康宁打开啤酒给她满上一杯。 李湘拿起杯子主动和康宁碰了一下,随后一干而尽,苍白的脸慢慢泛起红晕:“聂哥长得好俊!可从你眼里我看不到你的深浅,唉!我不知道你是做那一行的,但是在那么多有钱有势的人还被关在里面的时候,你能轻松把我从里面救出来,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谢谢你!” 康宁再给她倒上酒,自己也满上一杯:“我上午跑步经过夜总会才知道出事的,看那情况估计你也被带走了,所以我就求一个朋友让他帮帮看,如今看来他还是给我点面子。湘湘,我不是警察也没啥本事,只是咱们朋友一场我不能让你待在里边,刚才等你的时候我想了许多,觉得你这么好一个女孩,干这行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湘低下头不说话,康宁给她盛碗烫汤,低声劝慰道:“别想太多,喝碗热汤吧,等会儿凉了。” 李湘慢慢捧起碗,勉强喝下一半,放下碗长长叹了口气:“昨晚被关在里面我也想了很多,原以为什么都没有了,没想到今天出来后身边的东西什么也不少,很庆幸!” 说到这里,她深深地看了康宁一眼,“聂哥,说实话如今我不缺钱,我在桂林干了一年多,又来到更繁华的兰宁干了十一个月,卡里的存款也有六十多万了,回到家里什么也不做也够活个十年八年的。这次遭遇给我带来的触动很大,因此我打算这几天就回长沙去,老老实实在家里待一段时间,想做事了再出来找点事情做吧。” 康宁高兴地举起杯子:“你能这样想太好了,来,碰一杯庆贺一下!” 喝完一杯,李湘双眼湿润起来,她看着康宁幽幽叹道:“聂哥,我更庆幸这辈子能遇见你。” 康宁一愣,随即笑了笑:“了解一个人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湘湘,尽管咱们接触日短,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性情开朗也很有主见,能碰到你也是我的荣幸!哈哈,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都还年轻,不是吗?” 李湘勉强一笑,在康宁的劝说下吃下半碗饭,就再也不愿动筷子了。 康宁见状叫来服务员结账,喝了杯茶就和李湘一起离开餐馆,并肩漫步在林荫道上。 看到李湘心事重重的样子,康宁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毕竟人都需要自己去面对生活,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只有自己感悟了才是真正的收获。 李湘拉着康宁的手拐进林中小径,在一棵高大的棕榈树下停住脚步,转身面向康宁,轻轻靠在他宽广的胸膛上:“聂哥,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康宁轻轻扶着她纤细的腰说道:“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人这一辈子难得碰到一两个知己,异性之间更难。老实说看到你这样我心里挺不好受的……咱们走吧,你再这样靠着我久一点,说不定我会把持不住的,哈哈……” “我愿意!聂哥,带我回去吧,我担心这一走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湘说完,紧紧搂住康宁的脖子,踮起脚尖闭上眼睛缓缓送上丹唇。 康宁用力拥抱她一下,随即缓缓松开手,看到李湘睁开眼幽怨地看着自己,康宁抬起手指向东方,柔声说道:“湘湘,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越过这片树林和前面那片高楼,直线距离不到一点五公里的地方的一栋小楼里,住着我心爱的妻子和我的孩子。” 李湘惊愕地看着微笑的康宁,脸上的表情从失望转为敬佩,再变成失落,呆了好久,她才点了点头,再次靠在康宁身上,幽幽地说道:“聂哥,你是个真正的男人,明天我就回家,我会记住你一辈子的……” 康宁挽着她的手一直将她送出公园侧门,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一句对话。 坐在缓缓开动的出租车里,紧咬嘴唇的李湘猛然回头,看到公园门口一直站立着的挺拔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第171章 阻力重重 苏醒后的陆如光经医生的详细检查后,随即被区厅和检察院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带走,用全封闭车辆押解到目的地,随即接受四名调查组人员紧张的审讯。 直到此时,陆如光才知道自己的处境,惊恐之下他心中残存的希望尚未泯灭,特别是在四个审讯人员中那个熟悉面孔意味深长的目光暗示下,陆如光尽管心怀忐忑惶惶不安,但在开始的三个小时里除了要求一杯水和一包烟之外始终一言不发,他心里明白时间拖得越久,自己获救的希望就会越大。 然而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经验丰富的猎人,连续审讯六个小时之后,陆如光再次被转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 位于高检办公楼六楼的一间小型会议室里,由区厅政治处主任领衔的审讯专家小组早已巍然正座等候他的到来。 随着房门沉重的关闭声响起,陆如光心中那风雨飘摇的希望之火缓缓熄灭,醒来后近十个小时的苦苦盼望并没有等到一声安慰,如今秘密转移后换了一批审讯人员,他更不敢奢望有人出面营救了。 面对红脸白脸的四名专家软硬兼施的开导和逼问,陆如光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哭十多分钟之后,他才将自己贪污索贿作风败坏等罪行和盘托出,但对二十五公斤毒品之事拒不承认自己知情,反而把责任全都推到缉毒支队支队长陈俊华身上。 午夜,正当联合调查组依据供状讨论是否立刻拘捕隐藏在公安系统内部的两个蛀虫的时候,高检那边突然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陆如光畏罪跳楼自杀了! 消息传来,原本还在激烈讨论的众人沉默了。 文副厅长当机立断,建议高检立刻同意批捕涉案的两名嫌疑人。然而这一弥补式的行动为时已晚,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涉案的陈俊华和黄炎两人轻轻松松就将身上的嫌疑推了个干干净净,面对同是具有丰富侦察和审讯经验的疑犯,审讯专家也束手无策头痛不已,最后只能暂且隔离审查。 与此同时,一张看不见的关系网早已缓缓拉开,整个借机清除内部隐患的行动遇到重重阻力。 连续几天的高层会议之后,这个跨越两省四市、牵动诸多人神经的大案终于定性:特大跨省贩毒案! 十二月二十六日,全省所有报刊杂志均在显著位置刊登消息:由区厅统一领导和指挥的专项缉毒工作取得辉煌成就,一举破获数起特大跨省贩毒案,各级执法机关通力合作,在兰宁、柳州、百色和海口等地抓获犯罪嫌疑人二十七名,缴获各类毒品三十余公斤,一大批功勋卓著的公安干警向人民展示了正义与威严的高大形象! 报导内容没有一个字涉及警队的内部问题,这是以蓝建国为首的一些人在常委会上据理力争的结果,他们的理由非常充分:值此非常时期,对此负面消息需慎之又慎,不能因个别害群之马而有损执法机关的整体形象,不能因此而产生负面的社会效应,更不能因此而影响党和政府的威信以及公信力! 康宁放下手中的报纸,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他敏感地意识到随着陆如光的死,借此机会为自己澄清冤情的满腹希望频临破灭! 数日来,他早已做好了耐心等待审讯结果的心理准备,可如今急转直下的形势让他深深感触到斗争的艰苦和残酷,对手看不见的庞大势力以及雷厉风行的残忍手段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更让康宁沮丧的是,所有的媒体对于陆如光莫名其妙的“畏罪自杀”,一点消息也没有披露,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整个案子的定性同样令康宁感到无比失望,而作为贩毒重要场所的星光夜总会最后只受到停业整顿的处罚,似乎所有的罪行都随由被击毙的毒贩周培成一人承担,在众多媒体上,周培成俨然被描绘成本地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大毒枭,最终逃不过正义的惩罚! 夜色下,漫步在寒冷湖畔的康宁终于拿出手机给张剑寒发出一条短信,半个小时后,一辆外表陈旧的小轿车缓缓停在公园的侧门边上,站在暗中的康宁快步上前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小轿车喘着粗气驶往青山路,不久便开上沿山公路向青山顶缓慢爬行。 车子在山顶高塔下的开阔地停稳,一路上没有一句交谈的康宁和张剑寒不约而同打开车门,下车后张剑寒几步跟上康宁并肩而行,来到小亭内伫足俯瞰城市夜景。 “小宁,别灰心,咱们还有机会。”张剑寒低声安慰道。 脸色阴沉的康宁呆呆望着灯火中的城市,良久才喃喃说道:“哥,我受够了!你看,那个小湖边上那片黑黝黝的地方就是咱们的家,那里有久别的父母、我的爱人和我的儿子,但是我回来一个多月还不能回家一趟,我一直在等,从逃出去的那一天到现在,一年半来我天天在等,可这种痛苦的等待还要持续多久?哥,我一点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可是我觉得咱们的思路有问题,对手在肆无忌惮地犯罪,颠倒黑白毁灭了一个又一个的罪证,而我们都干了些什么?藏污纳垢的星光夜总会估计不久就要营业了,你们费尽苦心抓获的上百人也先后放掉,除了你们的小金库里增加几十万上百万的金钱之外,对我有何帮助?黄可宾呢?我敢肯定他是蓝家的一个卒子,可是我相信不久你们也会恭恭敬敬把他送出的。还有陈俊华和黄炎,你不是告诉我他们要完了吗?可现在呢?为什么由区厅专案组转到你们市局内部处理了?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说沈铁坚很强硬吗?不是说你的魏头大智若愚很牛逼吗?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你说啊!” “小宁你冷静些!我们实在没料到陆如光死得这么快,原先为你这‘621案’做好的准备工作也没法顺藤摸瓜进行了,不单止我,沈政委和魏头都气得摔东西,直到今天下午沈政委还住在医院里谁也不见。”张剑寒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嘴巴。 康宁转向张剑寒问道:“下一步我怎么办?继续像耗子一样昼伏夜出般活下去?” 张剑寒歉意地解释道:“我已经把你的案子中的所有疑点以及我所掌握的证据上交给魏头,估计不久他会得出个妥善办法来的……唉,我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局面,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骂你就骂吧,我相信总会想出办法来的,再不行……我就越级上报,最多我不穿这身衣服就是。” 康宁痛苦地摇摇头:“哥,我知道你的难处,原谅我刚才对你发牢骚,可除了你我再也没人发牢骚了……” 张剑寒动情地看着康宁:“小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弃的,你再给我点时间吧,陆如光死了,可陈俊华还活着,黄可宾也还活着,当初那四个审讯你的人还活着,我不相信这些人都是铁板一块,我肯定能在某个人身上找到突破口的,只是我还需要时间啊!” “好吧,我会耐心等着的。” 两人迈开步子并肩而行,张剑寒似乎想起什么对康宁说道:“有件事我得对你说,几天来柳逸青的采访小组一直穿梭于区厅和咱们市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身边陪同的人竟然是蓝建国的原秘书宋远哲,我打听了一下,这个宋远哲刚调到宣传部不久,听说已经被内定为凭祥市副市长,估计春节后就走马上任,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柳逸青很有意思。” 康宁停下脚步,随即摇摇头苦笑道:“这和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总不能死皮赖脸地去见她吧?是我对不起她,她没什么对不起我,以后还是别提了,只要……只要她过得好就行。” 张剑寒笑了笑举步向前:“不错,挺豁达的嘛。” 康宁跟上问道:“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钱够用吗?” “够了,不需要铺张的,元旦上午我陪你嫂子去照张相,晚上一起在附近的桃源饭店摆两桌就行,我妈和老爸老妈以及你嫂子家里人也就十几个人,局里的领导和弟兄们我一个也不请,省得麻烦。”张剑寒不在意地回答。 康宁叹了口气:“可惜我去不了,这样吧,我给你和嫂子都送件礼物……你别推辞,多多少少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有,明天你抽个时间问卢静和苏芳要她们的银行帐号,我给孩子打点钱进去,唉!我欠她们太多了!” 张剑寒想了想低声说道:“不如这样吧,如果你同意我偷偷跟卢静说说,让你和她见上一面怎么样?相比之下苏芳太容易激动,让她和见面我不放心。” 康宁沉默好久才感激地回答:“不用了,现在她们都挺好,有了孩子她们也有了寄托,最好不要打破她们现在的宁静,否则她们如果知道我回来将会更担心的,最好的情况是不见,等案子清楚了再见也不迟。” 看到康宁已经平静下来,张剑寒心里也舒了口气。在下山的路上两人再次分析了一番案情,对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均感头痛,但谁也没说一句丧气的话。 告别张剑寒,康宁再次来到湖畔默默独行苦苦思索,满怀愁绪就像湖面的薄雾般袅袅升腾…… 第172章 危机突至 星期天上午,康宁徒步到电子科技大楼为张剑寒和嘉忆嫂子选购结婚礼物,最后花了近四万元购买一台IBM笔记本电脑和一台最高配置的联想台式电脑,让专卖店服务员记下张家的地址送货上门。 为了不让张妈妈怀疑,康宁特意对送货员进行一番叮嘱:如果张妈妈问起,就说是昔日同窗好友们共同赠送的礼物。 下午,康宁收到张剑寒的致谢短信,苏芳和卢静的银行帐号也随短信一块到来。 向苏芳和卢静卡里各打入一百万之后,心情轻松的康宁信步走上繁华的梦之岛百货商厦,很长时间他没有走上这个自己原来习惯踏足的地方了。 圣诞节刚过而元旦即将到来,繁华的商厦里到处是来来往往喜气洋洋的购物人群,头戴棒球帽鼻梁上架着副黑框平光眼镜的康宁走上自动扶梯,随着人流逐层而上。他要上到四楼,那里琳琅满目的各式体育用品一直是康宁最感兴趣的东西,他打算买一双阿迪达斯的黑色跑鞋,那种柔韧轻便质量上乘的跑鞋非常耐磨和舒适,特别适合疾行与攀爬。 在三楼扶梯的拐角处有一小片休闲场所,逛得腰酸腿涨的人们可以在此坐下歇息,喝上杯饮料或品尝份冰激凌以恢复体力。 此时,休闲区拥挤的一角坐着一对三十出头的夫妇,其中长相平凡甚至有点丑陋的男子,根本就不回答身边女人的低声询问,口含吸管烦躁地左顾右盼,显然对自己身边老实巴交的老婆极不耐烦,此人正是康宁在医院时的同事、曾经对苏芳欲行不轨的外科医生谢晋升。 大步疾行的康宁显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瘦小的谢晋升,但是谢晋升却清清楚楚认出了康宁,虽然一身休闲装的康宁留下胡子戴上眼镜,但他那坚毅的面容、挺拔的身材和稳重的步履还是落入谢晋升的眼里,让惊愕的谢晋升嘴里的吸管掉落在膝盖上也没有发觉。 看到康宁在扶梯上缓缓升上四楼,激动的谢晋升撇下老婆急步跟上,上到四楼站在康宁身后二十米远的玻璃橱窗后再三观察。 谢晋升确认阿迪达斯专柜里的人,就是让自己无地自容却又暗自怨恨的康宁之后,他惊讶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转身一阵小跑溜下三楼,也不管自己的老婆此时四处寻找自己,快步钻进走廊尽头的男厕所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喂?110吗?我向你们举报逃犯康宁的踪迹……对,健康的康,安宁的宁……绝对是他,我是他的一个熟人绝不会认错……对对,他现在正在梦之岛百货商厦四楼买东西……什么……他穿一身深蓝色衣服,头戴鸭舌帽,还有一幅眼镜……我不能再说来,你们快来抓他啊!” 谢晋升说完,用苍白的手指用力按下结束键,磨磨索索将手机塞进腰间的皮套里紧张得身子发抖,无来由地打了个冷颤,这才快步走出厕所。 110警务中心接到全国通缉的重要逃犯出现的线报哪敢怠慢,一边紧张地向上汇报,一边通知楼下的巡警大队紧急出动,一时间六个接警员全部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将逃犯康宁的踪迹逐级上报。 正在对康宁无杳无音信计可施的姜尚武闻讯大喜,不顾副局长魏明忠电话中的“不能伤及无辜群众尽量悄悄围捕”的建议,立刻命令魏明忠率刑侦支队火速赶赴逃犯现身地点,他自己随即亲自驱车前往,在车上还用手机通知指挥中心,并对距离商厦最近的城北分局下了死命令:分局以及所辖派出所的所有值班人员放下手头工作,五分钟之内必须赶赴梦之岛商厦,立刻封锁商厦所有出入口,如果再次让逃犯潜逃,分局所有领导均承担责任! 与此同时,姜尚武的命令通过庞大的指挥系统向下传达,五分钟时间不到,最先做出反应的巡警支队十一辆警车以及三十多名严阵以待的警察,打开警灯拉响警笛从四面八方赶往梦之岛商厦。 心急如焚的魏明忠坐在奔驰的警车里赶往商厦,他先从指挥中心要来举报者的电话,随即拨打起来:“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副局长魏明忠,我有紧急事务需要你的帮助,请问你贵姓?如今你又在什么地方?” “我……我姓谢,我和老婆刚下到商厦一楼……”电话里传来谢晋升怯弱的回答。 魏明忠加重了语气:“你是怎么认出逃犯来的?你能确认逃犯就是康宁吗?” “能确认,我和他曾经是同事,虽然他戴着帽子和眼镜,但我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他的个子很高相貌也容易辨认,特别是他走路是的那种姿态很悠闲……”谢晋升的语气变得十分肯定。 “逃犯还在商厦里面吗?”魏明忠打断他的话。 “肯定在,几分钟前我偷偷跟在他身后上四楼的,我担心被他发现就和老婆急急忙忙下来了,你们赶快来啊!” 魏明忠大声说道:“好!五分钟内将会有警察赶到,现在你必须等在商厦门口等待并协助我们警方,等待我们确认之后,根据通缉令上的悬赏,你应得的举报奖金将会一分不少发放给你的!” “真的?多少……”谢晋升迟疑地小声问道。 “五万!” 魏明忠挂断手机,不一会儿就与姜尚武同时到达商厦门口,发现三十多辆各种警车杂乱无章地停在四周空地上和人行道上,商厦的所有出入口均已被分局警察严格控制,无数来来往往的群众惊讶地注视着,众多中层领导正在焦虑地等候行动命令。 车刚停下,魏明忠立即打开车门快步走到姜尚武身边,巡警支队的人已经把猥琐的举报者谢晋升带到两人面前。 简单地询问之后,获知逃犯尚未察觉的姜尚武大喜,对着众人就要发出行动指示。 魏明忠急忙建议道:“老姜,逃犯估计还在四楼,所以我建议让刑侦队和分局的二十多名弟兄穿便衣进去,出其不意一举将逃犯擒获,否则万一被逃犯察觉,很可能引起大规模骚乱。” 姜尚武想了想同意了魏明忠的意见,立刻对着身边的干警下达命令:“各单位从一楼开始对所有楼层展开拉网式的严密搜索,同时要求商厦的四十多名保安全力协助!把对讲机全都打开,随时将进展情况向我汇报!” 看到姜尚武意气风发稳操胜券的样子,魏明忠想说话但又知趣地闭上嘴巴。 看着众人迅速离去,魏明忠只好向留在身边的几个刑侦队的弟兄低声吩咐一番,等他说完转向姜尚武时,却发现姜尚武竟然在用手机向蓝建国汇报,并接受了蓝建国让电视台记着进行现场采访报导的建议。 魏明忠苦笑一下,随即走到商厦大门前,与几名手持对讲机的中层干部紧张地等候结果。 康宁坐在阿迪达斯专柜前柔软的皮椅上试穿新鞋,浑然不知危险即将到来。 穿上合脚的新鞋行走几步,康宁感到十分满意,干脆就把换下的旧鞋装进新鞋的包装盒里,他对热情的售货员礼貌地说声谢谢,征得售货员的同意之后,康宁放下包装盒接过售货员递来的发票,转身前往正前方十几米外的收银台交款。 收银台前面排着五、六个等待交款的顾客,康宁站在几个顾客的身后,耐心地等待。 这时,康宁无意中看到守在漂亮收银员身边的保安停止与收银员逗笑,紧张地拿起对讲机仔细聆听。 “……小唐注意,小唐注意,据赶来的警察通报,你所在的楼层有个危险的逃犯,高个子,头戴鸭舌帽一身深蓝色衣服,还带着眼镜……小唐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保安小唐连忙四处张望,随即把对讲机凑到宽厚的大嘴前大声说道:“什么?哪来的逃犯?再说一遍……” 大吃一惊的康宁连忙摘下眼镜放入裤兜里,警惕地四处打量人流如织的商场,看到傻乎乎的保安离开收银台慌慌张张四处寻找之后,康宁快步离开收银台走向楼梯口,一边走一边摘下棒球帽悄悄扔到地上。 康宁顺着扶梯尚未下到三楼,顺着扶梯间隙向下看,立刻便发现四五名便衣警察在保安的陪同下快步登上二楼的扶梯,一楼扶梯口守着几个神色严峻的着装警察。 康宁情急之下挤开前面的一对情侣大步走下扶梯,离开扶梯迅速左转立刻挤入人群向商场里面前行,而刚刚跑上三楼的警察和保安,险险在康宁身后四五米的地方转上扶梯继续奔上四楼。 转入楼层北面的康宁耸拉着脑袋站在贴着镜子的柱子前,盯着柱子上的镜子紧张地观察身后的情况,不一会儿康宁便痛苦地发现,人群中不时冒出保安和便衣警察的身影,自动扶梯与台阶等三个上下出入口全都出现警惕观察的警察,就连三楼的厕所前也站着一位如临大敌的高个子保安。 第173章 情急生智 见此情况,康宁心中暗暗叫苦,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拐向西边。放眼四顾,在所有出口均被封锁的情况下,他实在不知何去何从。 这时,二十多米远的南面突然发出刺耳的一声尖叫,吵杂的商场逐渐安静下来,人们都在好奇地观望。 康宁躲在几个顾客身后循声望去,见到一个保安匆匆扶起被撞倒的十多岁女孩,保安身后的两名便衣警察则警惕地四处张望,十几个刚刚完成二楼搜索的着装警察和数名保安此时正匆匆奔上三楼。 看到这么多保安和警察挤在人群之中,许多顾客随即慌张地议论起来,不少人惊慌地选择站到一旁让开通道,以便急匆匆的警察和保安们通过,警察们煞费苦心的隐身围捕计划终于露馅,两个领头模样的便衣警察见此情景,略作商量之后一个领着十几个弟兄奔上四楼,另一个掏出对讲机着急地汇报起来。康宁看到这个拿着对讲机的刑警中队长立刻认出他来,两年前康宁还和他喝过一次酒呢。 康宁不声不响移动到西北角四处打量,发现自己此时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个死角,处于警察和保安的三面包围之中。康宁贴在墙角头满是汗,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两步躲入人群身后。突然,康宁的右手摸到一个把手,他低头一看是一扇装饰巧妙的小门,小门旁边的墙上是个摆放着消防斧头和水管的玻璃窗。 康宁推了一下小门,发现小门上的暗锁紧紧锁闭,这时的他已经没有选择,只能硬生生挤脱小门的暗锁,看到身边的人全都望向商场中央,只有一个四五岁模样的漂亮小女孩在好奇地望着自己,康宁对她歉意地一笑,随即快速转进门里,随手轻轻将门关上。 在顶部昏暗的防爆白炽灯照射下,康宁仔细打量这间只有三个平米左右的小屋,发现除了自己进来的这道小门之外再也没有一个出口,他急得大汗淋漓在小屋内来回走踱步,一时竟然想不出任何脱困的办法。 十几秒后烦躁的康宁抬起头,偶尔发现墙上布满一排排的电气开关,大喜过望之下他随即将所有开关一一关闭,外面立刻传来顾客们惊恐的叫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康宁走到小门后仔细打量外面的情景,发现在不少应急灯的照射下,惊慌失措的人们全都拼命涌向仅有的三个出口,叫喊声喧嚣声响成一片,陆续赶到的数十个警察和保安根本就没有这一心理准备,顷刻间被人群冲得四散开来。但是在几个极富经验的老警察拼命劝阻下,后面的人群不再拥挤,两三百名顾客正在慢慢恢复秩序,尖叫声也相对减低许多。 让康宁沮丧的是,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没有一个顾客,十几米外的警察正在小心谨慎地逐个柜台搜索,不少人拔出手枪紧张地对准试衣间。 收回目光,康宁在激烈的思考着,只见他咬咬牙从腋下拔出手枪,麻利地上膛之后打开一条门缝,瞄准二十五米外商场中部楼梯口顶端的应急灯缓缓扣动扳机。 “呯,呯——”两枪过后,应急灯底座被子弹击中,一阵蓝色的弧光“噼啪”响起,急灯冒出一阵青烟随即熄灭。 骤然响起的枪声让刚刚趋于平静的人们再次骚乱起来,叫喊声哭泣声响成一片,几个胆小的警察甚至来不及拔枪就伏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震天的呼号声中,一个高大的保安借着远处微弱的应急灯光迅速向康宁跑来,康宁一惊立刻闪入门后。 只听“嘭”的一声保安撞开小门,一个大步就奔到开关箱前仔细查看墙上的电源开关,看到所有开关全被拉下他着急地骂了一声,抬起手要拨动开关。 门后的康宁果断出掌,结结实实一掌击打在他的耳背部位,毫无防备的保安来不及叫喊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 康宁贴在门背仔细聆听室外动静,数秒钟后,灵机一动的康宁立刻抱起昏迷的保安,快速解下他的武装带,脱下他的上衣和裤子迅速穿到自己身上。 扎紧武装带康宁略作收拾,收起手枪一巴掌拍到保安鼻子上,热乎乎的鲜血随即从保安鼻腔里汹涌而出。 康宁提着保安的脑袋,接住半捧血液毫不犹豫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和额头上,打开小门借着微弱的灯光四处查看,随即滑出小门迅速来到六七米外的柜台前,捂着血淋淋的脑袋大声叫喊着冲向楼梯口,踉踉跄跄挤进最后离开的人群之中。 “快啊……逃犯在配电房里,大家快去抓他啊……快啊……逃犯有枪啊……” 康宁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一发出,所有警察全都拔出配枪缓慢涌向西北角的配电房,一身保安制服的康宁抱着脑袋挤在慌乱的人群中狼狈逃离,在大批警察的轮番护送下很快来到被清空的一楼。 逃出一楼大门尚未走下台阶,两名极富同情心和责任心的警察迎面上来,一左一右扶着满脸血污捂着脑袋的康宁大叫医生,电视台摄像师的镜头对准了“身负重伤”的康宁,摄影师旁的主持人蓝馨不停地进行解说,大门边的魏明忠也忧心忡忡地看过来,他身边那个焦虑的美女记者柳逸青正痛苦地摇着头,看着“受伤保安”的眼神里十分复杂,同情中充满担忧,此时,她根本就没有认出受伤者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康宁。 几名抬着担架的医务人员连忙奔跑过来,不由分说将康宁按倒在担架上,如飞般抬上停在人行道旁的救护车里,连同两个被挤得头破血流的顾客一起紧急送往医院。 救护车匆匆开走,魏明忠收回疑虑的目光,想了想走到兴奋的姜尚武身边说道:“刚才开了两枪,我担心被挤伤的群众越来越多,说不定局面会很糟,医院那边安排人手了没有?” 姜尚武一愣,随即对刚赶到自己身边的城南分局长黄炎大声命令:“你马上调手下的几个人到最近的人民医院去一下,逃犯手里有枪恐怕等会有人受伤。” “好的,我这就带人去。” 救护车一进人民医院,被抬进急诊室走廊的康宁挣扎着站起来,捂着已经不再流血的脑袋强烈要求上厕所,护士无奈只好搀扶着康宁来到急诊室旁的厕所门前。 康宁入内立刻将脑袋放到最里面的水龙头下用力清洗,随后解开武装带脱下沾着血迹的上衣快速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把肮脏的上衣和脱下的裤子扔出狭小的窗口。 康宁照着水池墙上的镜子略作打量便快步走出厕所,对门口焦急的护士灿烂一笑随即穿过急症室走廊,走到拐角回头一看,可爱的护士还站在男厕所外面焦急地跺脚。 走向医院大门,本以为成功逃脱的康宁与随后赶来的黄炎不期而遇,惊诧的黄炎一眼认出康宁,他略一惊愕随即大喊一声:“逃犯在此!抓住他!” 黄炎身边的三个手下顿时反应过来,黄炎和另一伙计匆忙拔出佩枪,另外两人一愣过后,双双向前方数步之外的康宁扑上去,康宁大惊之下迅速向侧后移动,回身穿过惊慌的人群撒腿就跑,转眼间冲出楼道进医院内的住院区,黄炎四人拼命直追紧咬不放。 康宁优秀的身体素质这时得道良好体现,他脚步轻盈跨度很大,速跑中还能从容避开来往的行人,很快就将彼此的距离拉开三十多米,他知道只要冲过住院区进入员工住宅区,翻过后墙就能到达四通八达的体育场,到时警察再想抓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追赶两百多米后,四个警察的素质也很快体现出来,握着枪的黄炎与另一个徒手的警察咬牙猛追,嘴里还在高呼住宅区大门的门卫拦住康宁,另外两个疏于训练的虚胖警察则被抛在后面五六十米远。 站在小门内的门卫看到极速跑来的康宁哪敢阻拦?他尚未想清楚如何应对,飞奔而来的康宁就已经越过一米二左右高度的不锈钢自动栏杆冲入大院,身后的两个警察没有这么好的弹跳力,只能气恼地推开傻乎乎的门卫追进去,如此轻微的耽搁再次将彼此的距离拉开到四十多米。 康宁穿过几栋住宅楼随即到达大院后围墙,毫不犹豫一个箭步踏墙而上,也不管围墙顶部密布的玻璃茬子扎手,双手一搭轻而易举攀上两米五高的围墙。 眼看无法企及的黄炎狠下心来,站定后举起手枪勾动扳机,“啪”的一声枪响之后,只见墙顶的康宁如遭重击般一头栽下围墙的另一面。 气喘吁吁的黄炎跑到墙下,大声叫身边的警员蹲下身子,自己提着枪踩在他肩膀上艰难地爬上围墙,刚谨慎地伸出脑袋就发现康宁已经在百米之外,穿过破烂的操场铁门瞬间无踪无影。 黄炎无奈地跳到地上,气急败坏地从腰间拿出手机向姜尚武紧急报告,结果换来更加气急败坏的姜尚武的一顿臭骂。 康宁跑出体育场南门立刻静下心来,佯装正常地前行二十多米便顺利地拦下一辆出租车,钻入后座说声朝阳路口便靠在靠背上擦拭满头汗珠,一分多钟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左大腿火辣辣的刺痛,他低下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中枪了,鲜血正在不断地浸透裤子流到座位之上。 康宁轻轻移到司机的身后,从内衣上私下一截布条,脱下裤子草草包扎伤口,随后装着若无其事地静静看着窗外,但是伤口内的灼热刺痛还是让他痛苦不已。 车内收音机正传来交通电台对梦之岛商场骚乱的紧张报导,声称广西电视台正在对警方的行动进行直播,现场数十辆警车和数百名警察已经将梦之岛商厦围得水泄不通,民族大道中段和古城路口全程戒严,建议司机绕道而行减少交通拥挤。 前往市中心路口的一路上,康宁发现仍有不少警车迎面而来匆忙奔向人民医院方向,到处都是闪烁的警灯和刺耳的警笛声。 第174章 穷追不舍 在闹市区下出租车之后,警惕的康宁登上拥挤的三路公交车前往园湖路口,在一家药店买回些药品和几个一次性注射器,往回步行五百米走进南湖公园大门,从从容容地从小区后门进入自己的公寓。 关上房门,康宁立即脱下全身的衣服裤子检查,发现整条裤管自伤口以下的后半部几乎被鲜血浸透,左脚白色的运动袜也被血染红。 左大腿外侧的伤口还在缓缓冒出鲜血,康宁拿出酒精棉球略作清理,用手挤压片刻随即找到弹头的位置。 弹头从左大腿侧后射入,停留在侧前一公分左右的地方,将此处皮肤挤压得略微突起。他知道如果弹头不尽快取出的话,伤口发炎将导致伤势进一步加重,对规避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将会造成很大不便。 房里没有手术器械,康宁只好包里拿出那把锋利的阿拉伯匕首,到厨房拿起一支竹筷子,先后放置在煤气灶的炉火上烘烤一会,回到客厅他端坐在木质靠椅上,将逐冷却的筷子插入酒精瓶子中,用酒精棉球反复擦拭蓝汪汪的刀身和刀尖部位。 一切准备完毕,康宁用绑带熟练地捆绑大腿根部,强忍疼痛用左手将筷子缓缓扎入侧后伤口,每插进一毫米的深度都让他痛得轻微颤栗起来。 康宁咬着牙终于用满是血污的筷子顶住弹头,左大腿侧前皮肤下的凸起部位更为显著,他长出一口气用右手拿起匕首,略微调整呼吸便用刀尖部位对准吐出部位划开道一公分宽的口子,用锋利的刀尖准确切开包裹住弹丸的肌肉。 他倒吸凉气放下刀子,左手抓紧竹筷猛然一顶,只听“嗒”的一声响起,带血的弹头掉落在瓷砖地板上,那根带血的筷子贯穿了腿上六七公分的伤口,在前端开口处露出一寸有余,鲜血随即不断冒出。 痛得满头大汗的康宁闷哼一声,来不及擦拭已经流淌到鼻尖和下吧的冷汗,抽出竹筷立刻快速处理伤口,上完药包扎完毕,接着自我注射一阵预防破伤风针剂和一针抗生素,他才满脸苍白地移到沙发上,斜倚着无力地喘息起来。 数分钟后,稍感好转的康宁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聚精会神地观看电视台记者的现场报道,令康宁没有料到,广西卫视的直播主持人不是优秀的主持人柳逸青,而是焦点栏目的文字记者、市长兼市委书记蓝建国的女儿蓝馨。 在蓝馨声情并茂的解说下,康宁看到满眼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察以及无数警车,看到那些戴着头套跃跃欲试的威武特警,也看到了踌躇满志的市局局长姜尚武亲临指挥。 镜头一转对准旁边不远的市局副局长魏明忠,在他身边,美丽的柳逸青拿着录音机耐心等待,脸上露出无法隐藏的焦虑和担忧。 这时,令康宁感到气愤而又无奈的画面出现了,人模狗样的报警者谢晋升在镜头前绘声绘色地讲述发现逃犯康宁的经过,不时表达自己作为一个普通市民应尽义务的高姿态。随后,商厦四楼阿迪达斯专柜的女售货员证明逃犯康宁的出现,但她嘴里没有一句话诋毁康宁,反而说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帅哥真看不出是逃犯。 整个直播持续到下午五点十分,随即在蓝馨以“因时间关系请观众留意后续报导”为借口停止下来,康宁立刻明白警方的整个搜索行动以失败告终。 关上电视机,康宁静静思索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 在数百名警察围捕中全身而退的康宁,一夜之间成为市民们谈论的焦点,另一个焦点是亲临现场坐镇指挥的政法委书记、市局局长姜尚武,正是在蓝建国的压力下,姜尚武放手一搏叫来记者,而且在电视镜头前信誓旦旦地表示,定能一举抓获逃犯还市民一个安宁。 几乎一夜之间,好大喜功的姜尚武隐隐成为官场中人嘲笑的对象,就连获知他兴师动众一无所获的蓝建国也对他格外失望。 姜尚武定下年底前必将康宁抓获归案的军令状一直无法兑现,如今逃犯自己送上门来,他竟然让逃犯从自己鼻子下溜走,这个脸丢大了! 恼羞成怒的姜尚武再次发出封锁市区通往各地道路的命令,各个车站码头到处是全副武装加班加点的警察,两个支队的武警被调动起来严密配合,康济民家的小院以及与康宁关系密切的人均被监视,一个接一个的案情分析会夜以继日地进行着,原本由姜尚武亲自担任组长的“621专案组”由于毫无建树被他一怒之下勒令解散。 第二天一早,案情分析会再次举行。 与会者在姜尚武的呵斥声中噤若寒蝉,只有沈铁坚不时发出的咳嗽声零星响起,坐在他右边的魏明忠则一根借着一根地抽着烟。 副支队长邓旭东拿着一沓材料快步进入会场,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通报:“经过排查和再三确认,目前已经能确定逃犯利用现场混乱之际,击昏进入配电室的保安乔装潜逃,现场留下的两个五四手枪弹壳以及射出的弹丸尚待技术科的分析报告;在人民医院急诊室厕所的后窗下,已经发现逃犯遗弃的保安制服;根据到出租车公司寻访的干警报告,昨天下午将逃犯从医院运送往朝阳路口的出租车司机通过照片,确认逃犯的确坐过他的车,同时也在出租车后座上发现血迹,因此我们初步断定,逃犯被分局长黄炎的那一枪击中,据黄炎分析应该是击中逃犯腰部以下的某一处,但是具体部位尚不清楚。由于对各长途车站的寻访工作难度太大,因此,目前尚未能证实逃犯是否已经离开兰宁。” 姜尚武不满地说道:“未能证实?什么时候才能证实?为什么你们的反应如此缓慢?” 魏明忠看到这种情景清咳一声,示意邓旭东坐下后大声说道:“大家打起精神来,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相信逃犯也不好受,大家不妨分析一下:第一、逃犯为什么冒险逃回来?他又是怎么逃回来的?第二、下一步逃犯的目的是什么?第三、如果那一枪击中了逃犯,肯定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不便,那么,身为医生的逃犯是采取措施自我救治还是前往医院或小诊所?大家集思广益多加讨论,同时加强监控通力协作,我想逃犯肯定还会露出尾巴来的。” 经过魏明忠的安抚之后,大家的情绪才慢慢调动起来,姜尚武的脸色尽管阴沉但也稍微舒展一些,唯有沈铁坚独自在不停地记着笔记。 一个小时候会议散去,魏明忠回到办公室立刻召来张剑寒,吩咐他关上门后扔给他一支烟:“你那义弟牛逼啊!昨天那种阵势下还能逃出去,我从警到现在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牛人……哈哈,感觉你挺高兴的。” 张剑寒不动声色地回答:“高兴个屁!我估计当时要是由你来全权指挥的话,咱们现在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无辜群众摔伤挤伤四十多人,全市几乎一半的警力被浪费在来来往往的奔波之中。唉,魏头,我可不管这么多了,我还在婚假当中就被你强行叫来,连续几个会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拿出来,要不是今天在会上有你的指导,弟兄们还真不知道该从那个方向着手呢!” “呵呵,姜局长脾气大点情有可原嘛,大家都应该理解一下。” 魏明忠低下头小声问道:“哎,咱们私下讨论讨论,你认为你这个义弟如今在什么地方?如果逃出去他又会逃到那个方向?” 张剑寒摇摇头:“很难说,从他当时逃跑的方式和线路来看我还真的无法琢磨,后来得知他在四川泪江出现也把我吓了一跳,据我所知他在泪江根本就没有朋友和同学,有此可见他的行踪没有规律可循。如今他突然返回更让我无法理解,说实在的,昨天接到你的电话我以为他这次插翅难逃了,谁想到竟又让他再次逃脱,如今再想抓他难度肯定会更大。” 魏明忠频频点头,看着张剑寒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他应该还留在这里,也许他掌握了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或者想通了某个问题,所以不顾一切地冒险返回。有件事我得先和你打招呼,由于你那义弟持枪在身,因此他只要暴露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下午他莽莽撞撞朝应急灯开那两枪,等于把自己以后的路堵死了,如果上面再来个‘若逾拘捕格杀勿论’的命令,想必咱们一点脾气也没有。” 张剑寒忧心忡忡地点点头:“我很担心他的伤势,不知道黄炎那一枪打在他什么地方……魏头,我心情很不好,你还是让我婚嫁休完吧。这件事我看还是回避为好,至于我那义弟如何就听天由命吧!” “你用不着回避,这次是姜局长亲自点你的将,我也拦不住他。这样吧,你先休息几天,一般事情我不打扰你,让你安心洞房花烛,但是万一有急事你可要随叫随到,明白吗?” “明白!” 魏明忠站起来将张剑寒送到门后,见他伸手开门连忙叫住他:“等等!如果你是你那义弟,又该如何面对如今的局面?” 张剑寒停下想了想回答:“这要看他伤势如何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一般伤口看来难不住他,除非他动弹不得才会藏匿起来等待机会。魏头,有件事我得先对你说,咱们形意拳虽然也和其他内家拳一样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先至,但有一点思路比较特别,就是一旦出手绝不空回,所以我很担心他被激怒。你还是告诉黄炎医生让他好自为之吧,毕竟当时刑讯逼供还有这家伙一份。” 魏明忠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两天我安排全市所有片警全部出动,街道办和居委会、联防队等各方面全力配合,彻查出租屋、宾馆、酒店等地方,一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第175章 情况险恶 第二天中午,清理完市内卫生的康宁坐在沙发上摆弄那颗从自己大腿内取出的弹头,茶几上的手机便振动起来,康宁拿起手机打开一看,张剑寒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大搜查! 放下手机,康宁立刻走到窗子前隔着网眼轻纱向外观察,发现整个小区和平时一样悠闲安静,看了一会儿他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广西和兰宁两个电视台在午间新闻里均没有任何相关报导。 又坐了一会,康宁进入卫生间剃掉胡子,换上一身士官制服,下楼前行到停车场,取车后开出小区在市区内的几条主要大道行驶起来。 转了一圈康宁发现,几乎每一个十字路口的岗亭除了原有的一个交警之外,都增加了两名以上的巡警,也许是中午休息时间的原因,警察们都聚在岗亭周围无精打采地闲聊,几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往来的车辆和行人。 康宁知道尽管市区显得松懈,但城市外围的各条大小道路上绝不会如此轻松,康宁没有信心驾着这辆假冒武警牌照的越野车去以身试险,因此他在银行取款机上取出够用的现金之后,开车到一个路边食杂店买回一件快餐面和一些鱼肉罐头,立刻将车驶回小区。 腿上的伤口还在阵阵刺痛,虽然经过静心护理和包扎,但绝不能指望数天之内伤口会愈合,目前摆在康宁面前的就是静心养伤蛰伏以待。他估计一两天之内警方不会查找到自己的藏身之所,毕竟这个小区还算得上是个颇有身份的住宅区。 就在康宁放心养伤的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小区大门前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两个片警拿着印有康宁标准照的通缉令来到门口保安室,向三个值班的保安仔细询问,并要求提供小区业主出租房屋的具体名单。 数分钟交谈之后,一个脸上稚气未消的年轻保安走进屋里,仔细看过通缉令后,他脸上出现了疑虑犹豫的表情,这一变化立即落入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片警眼中。 两鬓略带花白的老警察矮胖个头,他亲切地拉过年轻保安,笑了笑低声问道:“小伙子,估计你看了这张通缉令有发现了是吧?不怕告诉你啊,我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还闹过不少笑话,哈哈!所以啊,你有什么疑虑大胆说出来,错了没关系,要是对了你就立下一大功了!” 小伙子看到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小脸顿时变得通红,他腼腆地转向笑容可掬的老警察小声说道:“雷叔,我……我也不敢确定,我负责的是小区的后门守卫,见有个住户和照片上这人有点像,那个住户人挺高的,也很有礼貌,每次我值班他路过都对我笑笑,他晚上常常到公园湖边去散步,只是我还没有和他说过话……对了,尽管脸型和鼻子、眼睛都很像,但那个住户嘴唇上留着胡子,这通缉令照片上的人没有胡子,所以……我怕弄错了。” 老警察和年轻搭档相视一眼,精神大振,老警察随即和蔼地问道:“小伙子,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是不是逃犯就交给我们处理吧,这样一来,哪怕弄错了你们也不会得罪住户的,哈哈!你知道那人住在哪一栋公寓几号房?” “好像是靠湖边的第四栋,具体哪个单元几号房我就不清楚了。”小伙子说完转向保安队长:“二哥,第四栋业主出租房的资料你有吧?” 保安队长连忙点头,从桌上拿起一本登记簿查阅起来,三分钟后他兴奋地说道:“我记起来了,第四栋二十四户业主,只有一单元202号是出租房,业主姓黄,在城区办事处工作,当初他还委托我们代他出租呢……这里有租房人的名字,十一月十五日入住的……聂康,四川成都人,身份证号码是……” 保安队长说完,边上的一个精壮保安插话了:“不会吧?我记得他是个武警,有辆三菱越野车是挂武警牌照的,当初办理停车证的时候还是我经手的呢!昨天中午他还开车出去,买了不少东西回来,现在那车还一直停在停车场的树荫下。我也当过兵,看他的打扮和步态,他肯定是个军人,不会是咱们弄错了吧?” “小傅,你马上脱下上衣,步行到第四栋前随便走走,并对该住户进行监视。” 老警察兴奋地站起来对年轻搭档吩咐,随后转向几名保安从容说道:“走,咱们一起去看看那辆车。” 小傅脱下警服立刻走进小区,老警察和三个保安快步走到停车场,来到康宁的越野车旁兜起圈子仔细检查。 最后,老警察蹲在车后的车牌前疑惑地检查起来,只见他的脸色由阴沉转为晴朗,站起来对三个保安严肃地吩咐道:“你们都是好样的!哪怕此人不是逃犯,但他这一辆车是冒牌货,我敢断定这副警牌是假的,这辆车的来历或许很有问题!你们现在需要不动声色地回到自己岗位上,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就行,把你们的对讲机全部打开,只要此人一现身立刻相互通知,我就在你们值班室等着!” 保安们频频点头,交谈几句分散而去,老警察和保安队长一起回到保安室,立刻用桌上的电话向上级汇报。 市局局长办公室里,姜尚武和沈铁坚正在交换意见。 姜尚武接到魏明忠的电话后立刻兴奋起来,对沈铁坚大声说道:“老沈,咱们快走,老魏这家伙说可能发现逃犯的踪迹已经提前布控了,咱们也要赶到现场看看!” “哪里?” “就是南湖畔的那个小区,他妈的,逃犯还真是狡猾,都敢住进高档住宅区了,快走吧!” 屋子里的康宁吃过一碗泡面,一边擦嘴一边走出阳台,站在阳台半封闭的玻璃窗惬意地欣赏湖景,正当他要打开窗子透透气的时候,突然发现不远处小区后门岗亭里,年轻保安不时看向自己的方向,神色显得尤为紧张。 康宁略一犹豫,立刻大步返回室内,走到客厅窗户后面隔着窗纱仔细观察,一眼就看到两个可疑的人仿佛无所事事半坐在前面那栋公寓的左右两头,很显然已经堵住这两个方向。 康宁心中大急,迅速回到屋里收拾一些必要物品,换上新鞋将两支手枪都插入枪套,最后打量一眼来不及收拾的屋子,便悄悄潜到阳台上,隔着茶色玻璃仔细观察目光所至的各个方位,发现年轻的保安正举起对讲机聆听什么,随即频频点头小跑着奔向自己所在的公寓楼拐角。 康宁见情况紧急哪还敢耽搁?连忙拉开墙角的玻璃窗打算跳下楼进入南湖公园,谁知他刚跨上阳台就发现一辆警察顺着湖畔的道路快速开来,只要警车几秒之后越过百米的小树林,转眼间就能死死封堵住他唯一的退路。 无计可施的康宁心如电转,咬咬牙打开隔壁阳台虚掩的玻璃窗闪身入内,关上阳台窗子之后再次打开,探出身子将自己阳台的那扇窗子关闭上,这才再次锁上自己所在阳台的窗子。 机警的康宁低身蹲在邻居阳台的后窗下,聆听片刻确定屋里没人之后,康宁站起来试着推了推漂亮的实木后门,随即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插入锁孔边上的门缝,“喀”的一声后门应声而开。 康宁进入室内一看陈设,就知道这间是通往阳台的书房,他垫手垫脚进入客厅详细观察起来,发现其余的两间卧室里空无一人,主卧室的墙上还挂着男女主人的大幅婚照和几幅艺术照。 康宁回到客厅窗台前,谨慎地撩开窗帘的边角向外窥视,眼前的情景让他无比紧张。 两辆挂着地方民用牌照的面包车和三辆停在不同方向的警车历历在目,面包车的边门敞开着,车上特警队员那身全副武装的独特装束,让康宁立刻意识到势态的严峻。 回到后阳台,隔着茶色玻璃康宁发现,三辆警车和十余名执枪警察已经将后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警察身上几乎全都穿上草绿色的防弹背心。 显然,警察们已经将整栋公寓楼重重包围,康宁这时才理解什么才是瓮中之鳖的无奈感觉。 退回屋内,康宁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几间屋子之间来回穿梭,就连卫生间的上上下下也没放过,他第一次认真打量一套屋子室内的每一寸装饰每一个构造,他要寻找一个能容纳自己藏匿的地方,如果一旦逃不过此劫,万不得已康宁也只能做好束手就擒的心理准备了。 就在康宁苦思对策的时候,姜尚武和沈铁坚双双坐车进入南湖正门驶入大榕树下,发现在魏明忠高效到位的指挥下,所有游人都被隔离在小区后门的百米之外,警力分配合理周密,就算逃犯再有能耐,也无法再次逃出这个结实细密的包围圈。 姜尚武快步走到魏明忠身边,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老魏,情况如何?” 魏明忠指指第四栋公寓楼的后阳台解释道:“屋子里没有动静,特警一中队已经潜伏在疑犯藏身的大门外,二中队的六个弟兄隐藏在二楼后阳台正下方,三中队在前阳台下方已经做好准备,几步攀爬就能到位。三分钟内,咱们由前、后阳台两个方向和大门发起突击,由一中队提前五秒撞击大门以分散逃犯的注意力,其他两个中队迅速破窗而入。” “好!只要抓到逃犯,老子回去就立刻给所有弟兄们庆功!”姜尚武搓着巴掌大声说道。 魏明忠对他哈哈一笑,随即盯住手里的表,抬头看了一眼二中队所在的位置和队员状态,满意地点点头举起对讲机,笑眯眯的双眼随即被严厉的精光所占据:“各单位注意,立刻行动!” 第176章 生与死的距离 “嘣——乓——” 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之后,六名持枪的特警队员在三秒之内从前后两个方向破窗而入冲入202号房室内,紧接着最先撞击防盗门的几名特警也破门而入,六支微型冲锋枪和四只手枪瞬间指向房内的每一个角落。 “报告01,室内没有发现逃犯踪影。报告01,室内没有发现逃犯踪影。”特警队长清晰的声音从魏明忠的对讲机里传出。 魏明忠摇了摇头,举起对讲机:“控制现场,等候命令!” 姜尚武恼火地向魏明忠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情报有假?” “不一定,咱们立刻到现场看看。” 魏明忠显然不愿在这个关节眼上太多废话,拍了姜尚武的手臂一下,便大步走向小区后门。 姜尚武见沈铁坚已经快步跟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大步前行。 室内的客厅地板上满是碎玻璃,仔细搜索完室内所有空间的特警队员们,正沮丧地站在客厅里等候三位老大的到来。 魏明忠走进客厅四处看了看,拿起茶几上的泡面盒子细心观察,放下盒子再次四处查看。 突然,盒子旁边的一粒六四手枪的弹头引起魏明忠的高度重视,他拿起弹头略作观察,立刻转身对刑侦支队的几个队长发出命令: “我判断疑犯至少在今天上午之前还住在这个屋子里,刑侦队各单位立刻将车子四处散开隐藏,并封锁消息,在小区周围四处布控,特别注意疑犯的那辆车子,如遇到疑犯返回立刻实施抓捕!” 魏明忠说完,转向特警队长:“特警队所有中队立刻对整栋楼房的每一间房子进行搜索,如果中午一点之前联系不到业主,可以立即让局里的技术专家打开门锁,只要不是破门而入,所有责任由我承担!” “是!” 看到众手下快步出去,魏明忠在茶几前缓缓蹲下,从兜里取出一对白手套带上,一把拉过废纸篓一件件检查里面的废弃物。 当他解开一堆皱巴巴的纸巾,立刻发现底层的几个一次性注射器和十几个抗生素小药瓶,以及换下来的带着血污的绑带。 魏明忠站了起来,立刻向门外大喊一声:“技术科的人呢?死哪儿去了?” “来了……” 两个技术科的骨干气喘吁吁跑进房间,顺着魏明忠手指的方向一看,立刻来到茶几前开始紧张的提取工作。 魏明忠一边将手套摘下,一边走到姜尚武和沈铁坚身前:“老姜、老沈,我认为,这无疑就是疑犯的藏身之地,根据茶几上的六四枪弹头和纸篓里的注射器和药瓶子分析,我几乎可以确定疑犯确实被黄炎开枪击中了,只是疑犯何时离开这里、又是否知道咱们的行动还是个疑问,因此我认为,除了原先的警戒和布控不动之外,这个小区还得加强力量蹲守,或许能有收获也未可知。” “我同意老魏的意见。”沈铁坚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 失望的姜尚武只好点了点头:“行,我也同意,只是有一点疑问,疑犯会不会获知咱们的行动而提前转移了?” 魏明忠微微一笑:“不可能!我做事你还不知道?从接到片警老雷的电话到我们形成监控,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十八分钟时间,第二十五分钟特警队全员到达,而且从发现痕迹到形成合围这半个小时里,由始至终老雷和小区保安们一直盯住小区的进出口不放,因此我判断很可能是疑犯上午出门之后尚未回来。” 姜尚武听完信心又起,他对两人大声建议:“好!一定要封锁消息,最好能将布控范围搞大点,只要逃犯一进入我们的视野,将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擒获。再一个是逃犯身上有枪,非常危险,如遇顽抗尽可击毙,所有责任也可以由我来承担!” 魏明忠和沈铁坚对视一眼,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 随后,大家都默默看着技术人员在取样和采集痕迹,谁也没有想到疑犯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 此时的康宁有如惊弓之鸟,从隔壁阳台被撞碎的声音响起之后,康宁的一颗心始终悬着,他躲在主卧室的房门之后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但良好的房屋质量将此后的声音完全隔绝,他只能在脑子里紧张地猜测警方的下一步行动。 中午十二点半,第四栋公寓楼的所有二十四个业主全都被通知回来,每一个人都在数名神色严厉的警察告诫下用心听着。在他们心里,却实在是不愿意打开自己的家门,让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警察们到处搜索。看到警察们如临大敌的情况,业主们只能在心中千万遍地祈祷,希望逃犯千万不要在自己家里,否则打碎些坛坛罐罐的不算什么,要是搞得满屋子的血迹甚至死人的话,那可真的是太不吉利了。 特警队三个中队留下一个中队在楼下戒备,其余两个中队每个单位六个人负责一个单元,随即开始拉网式搜索,而康宁所在的二楼邻居这一家则成为第一个被搜索的对象。 女业主年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颧骨稍高,直鼻深目,嘴唇较薄提醒偏瘦,从相貌和她那气鼓鼓的态度来看,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她没好气地从LV手袋里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率先进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声说道:“大中午的把我从西郊叫回来,真是的!搜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搜出什么东西来?不过我可先警告你们,如果损坏我任何一件物品,你们必须照价赔偿!” 两名特警队员在中队长的带领下双手握抢指向前方,丝毫不管女业主唠唠叨叨的不停责难,谨慎而默契地搜索一个个房间、厨房和卫生间,天花板、书柜、床底以及阳台都被他们认真探查。 最后,三人同时逼近主卧室,相互间看了一眼,中队长握紧微冲弓着步子率先向内移动,其余两人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小心跟随,严密地掩护起来。 女业主看到三个大男人慢慢走进主卧室心里无比生气,她像弹簧似的蹦起来快步冲向主卧室,进入房间看到警察们的动作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警察紧贴着过道的高级墙纸提枪警戒,另一个一身挂满硬物的家伙猛然侧卧在羊毛地毯上,手里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床底,第三个则把枪口对准了紧闭的衣柜。 躺在地毯上的警察站起来,将枪口指向厚重窗帘前的大幅刺绣屏风,转到屏风的楠木后仔细搜索一番这才送了口气,而其他两个则将目光紧紧锁在从天花板延伸到地板,高约六十公分、深两米长的大型穿衣柜之上。 距离衣柜最近的中队长在伙伴的掩护下,单手握着微冲腾出左手,缓缓将衣柜的轨道门推开,半个衣柜里琳琅满目的服装立刻呈现在众人眼前。中队长小心地按一定距离就拨开衣服的间隙,直到两个轨道门全都拉开检查之后仍然一无所获。 退后一步的中队长仿佛想起了什么,再次走进衣柜企图拉开密密麻麻的衣服观察衣柜上方,他刚把戴着钢盔的脑袋伸进衣柜,尚未来得及向上观察,一边气得半死的女业主再也无法忍受,她立刻上前对着中队长大声咆啸起来: “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流氓!用你们肮脏的手把人家贵重的衣服摸了又摸,就连人家的睡衣和真丝内衣裤都不放过,有你们这样搜查的吗?你们家里就没有女人吗?” 头戴黑面罩的中队长本来就对这个一直喋喋不休的女人十分生气,听她说得这么难听立刻转过身来,虎眼瞪着女业主严肃地说道:“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刚才我也反复告诉过你,为了你的安全请你留在门外等候,你如今这样万一有危险怎么办?逃犯可是有枪的!” “狗屁!老娘是吓大的?这是我的家凭什么让你们胡作非为?” 女业主叉腰大声骂道:“为了我的安全?这话亏你说得出口!你看看你们脚下肮脏的皮鞋,把我家里的高级地毯糟蹋成什么样了?再看看你们的手,满是尘土还拼命摸人家的衣服甚至内衣裤,没见过你这么变态的人!还不知道明天老娘要多少钱,才能把被你弄脏的满柜子衣服干洗完,怎么我不见你们到自己家里去这样做啊?” “你这人……” 中队长气得说不出话来。 女业主扬起下巴问道:“我这人怎么了?说什么人民警察为人民,你们这是为我好吗?你们给我添了多大麻烦知道吗?告诉你别欺负我,我老公就是大律师!” 旁边的两个警察见状心中有气,但还是上前拉开气得直瞪眼的中队长,安慰几声三人便悻悻走出主卧室,开始下一家的搜查工作。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的搜索,只差最后一个抬头就建功了! 女业主见状也不客气,拿起自己的包走出大门,狠狠关上防盗门再反锁两圈之后,这才骂骂咧咧地赶回自己的厂里上班去了。 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整个身体横撑在衣柜顶部的康宁慢慢移动下来,他的身子和手臂已经累得发抖,左腿上的伤口如火烧般的灼烫。 他伸出颤抖的手拉开衣柜,一出来整个人便全身脱力仰卧在地毯上,满头的汗水随着剧烈的喘气声缓缓流淌,但他脸上全都是欣慰与庆幸的神色。 因为,刚才那个警察的脑袋距离正上方的他不足一米,他清楚地看到警察的头顶、肩膀上的对讲机和微冲黑黝黝的枪口,只要那个警察抬起头来,康宁这辈子也许就这么完了! 其次,就算刚才的警察没有看到,只要他还和女业主纠缠不清耽误几分钟,大腿有伤又在衣柜顶部悬空横撑了十几分钟的康宁,说不出自己随时都会脱力掉下来! 险之又险啊! 第177章 度日如年 足足在地毯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康宁才逐渐恢复体力站起身来。随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进卫生间,脱下裤子检查伤口。 幸运的是,虽然伤口因肌肉紧张而再次渗血,但是出血量不大,几乎没有沾湿裤子。 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康宁轻轻走到客厅,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再次掀起窗帘向外窥视,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自己不去主动暴露,待在这间经过严格搜查的屋子里是非常安全的。不过让他无比头痛的是,晚上房主就要回家,到时自己总不能再次撑在衣柜内的顶上过一夜吧? 康宁紧张地坐在书房里倾听室外的动静,不时有楼下传来的一两声简短对话,让他知道警察一直蹲守在自己的那间屋子里尚未离去。 随着肚子里传出的“咕嘟”声,康宁顿时感到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宽阔的厨房四处寻找,可是干净整洁的厨房里竟然没有半点食物。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转出厨房来到饭厅,康宁轻轻打开高大的冰箱,面对冰箱上下几层满当当的食品露出了笑脸。 看了一会儿康宁愁坏了:生冷的肉类和鲜美的冰冻鱼虾显然不能享用,除非大着胆子到厨房里加工,两碟剩菜也被康宁排除在外;冰箱门后格子架上的鸡蛋等食物倒是可以考虑,最实在的是保鲜层里的十几盒伊利盒装牛奶、几样瓜果和袋装小吃等食品。 康宁拿出一盒牛奶就撕下边上的吸管,正要插进盒子上方的吸孔他犹豫了,转念一想觉得不妥,万一业主早晚有喝牛奶的习惯,很可能立即就会发现自己的行踪。 略作考虑,康宁进入厨房找来小剪子,将牛奶盒子倒置过来,用剪子小心地扎开一个小口,随即插入吸管美美地享用起来。 用一根吸管连续喝下三盒牛奶之后,康宁长长出了口气。随后,他将吸管重新插入轻飘飘的干瘪空盒里,逐一向三个盒子里吹进空气,让空盒子恢复原样。 拿出其他原封不动的牛奶盒子,康宁小心地将空盒摆放在最里面,再将满当当的牛奶摆在外边,这样一来除非用手刻意去拿最里面的,否则谁也不会知道有些牛奶盒子是空的了。 康宁细数冰箱里苹果和雪梨的数量,发现少上几个从外观上根本就看不出来,于是皮也不削连续吃下三个苹果和一个雪梨,这才关上冰箱满意地站起来,摸摸胀鼓鼓的肚子走进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不一会儿,也许是撒了泡尿的原因,康宁总觉得还应该吃点干燥的食品才是,否则人家房主回来之后,自己的行动就没这么自由了。与其等到半夜藏身于某个阴暗的角落痛苦地扛饿,还不如现在就再往肚子里塞下点东西。 接下来康宁打开冰箱顶上的两个饼干盒,享用美味的曲奇酥饼和老婆饼。 进食完毕,他将所有所动过的物品恢复原位,检查无误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时间已过下午四点,估计房主不久就要回来。 康宁再次走进书房,在墙角衣柜和后墙角之间找到满意的藏身之处,这个地方有着厚重的窗帘,一个精巧的根雕花架和一盆茂盛的紫竹盆景,而且光线很暗,花架上蒙上一层灰尘,显然工作繁忙的房主难得有时间来清扫,平时大多不会留意此地。 只用十分钟时间,康宁就把一切安排就绪,他看了看时间便走到客厅后部的饭厅桌边坐下,仔细思考自身的现状和下一步的计划。 也许是想得太过投入,他不知不觉端起餐桌上的宽口瓷杯,拿过茶叶筒打开往杯里加入茶叶,心事重重地走到自动饮水机前注入开水,再次回到餐桌前托腮沉思。 就在康宁端起茶杯想要喝茶的时候,大门方向传来清晰的开锁声,康宁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时间越过宽大的客厅进入书房的藏身地了,情急之下只有硬着头皮快速冲进距离自己最近的主卧室,在大衣柜前稍作犹豫立刻伏身床边,颇费功夫才顶起沉重的实木床钻进床底,仰卧在堪堪能够容身的低矮空间里,大气都不敢出,随后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年轻的房主夫妇一同回到屋里,关上门女的立刻向自己老公诉苦,一面走进卧室拉开衣柜门换衣服,一面将中午发生的一切不快全都唠叨出来。 男的估计是个慢性子,他有一声没一声地答应着,放下公文包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很久才解脱出来,笑着对做饭的妻子讥讽道:“当初买这房子的时候,你非要写上你的名字不可,所以有事了警察不找你找谁?再说了,配合警方办案也是市民的责任嘛。” “你有没有良心?你那辆本田车还是我给你买的,老娘把房子放在自己名下就不行了?亏你还是律师呢,要不是这两年经济案件多你发财了,还不是原来那副穷酸样?”女人毫不留情地反讥道。 男的也懒得说话,回到餐桌旁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张晚报,晃眼发现桌面上热气腾腾的茶杯,他端起茶杯看了看,又望向厨房里忙碌的妻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美美喝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低声叹道:“唉,性子是泼辣点,但对我还是没说的……对了,今天到底怎么了?都快半年多没给我泡茶了!” 接下来的一切琐碎事烦不胜烦,在此后的数个小时里,夫妻俩吃饭、收拾、洗澡、看电视到最后两人上床休息,整个过程女主人的埋怨声都没停息过,让躺在床底的康宁叹为观止,心想这男人骂不还口还和颜悦色地开解安慰,男人做到这个份上算是够格了! 谁知尚未感叹完,康宁上方床上传来的对话声和异响让他无比感叹,几次都差点笑出声来。 女的好像折腾了好一会儿,不满地埋怨道:“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说!是不是你又和事务所里的哪个妖精干上了?” “你这话说的……我是年底工作太忙,整天腰酸腿痛的哪有这个功夫?再说了,这一年来你整天疑神疑鬼的,动不动就突然到事务所查探,影响多不好!原来你有什么从来都不在外人面前提起,同事们都说你豁达贤惠,我也很有面子,可不能因此而坏了名声啊!”男人无奈地开导起来。 女的显然受到点触动,但很快便幽怨地反驳道:“我可不管!以前每周你都要我三四次的,可这半年来变成可怜巴巴的每周一次,甚至十天才一次,你是不是打算这样发展下去,和咱们女人一样每个月才来一次?” 男人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女的一看更加生气:“我敢说你肯定在外面偷吃了!别以为你是律师你懂法律,老娘抓不到你的把柄,哼!老娘有的办法对付你……” 床上一阵大动,不久传出男人激烈的喘息声,可三分钟不到男的大叫一声便重重倒在床上不动了,只传来女人的幽幽一声哀叹。 床底中部,托住床垫的钢丝网在床上两人刚才的运动中不断起伏,钢丝网的中部几次压到康宁的胸部和鼻尖,害得哭笑不得的康宁轻轻移动个位置再偏过脑袋才不受骚扰。 刚开始他还担心床上两人的战斗力太强,要是他们也来个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激战,自己在这倒霉的床底下可有得受了,谁知五分钟不到上面两人就完事,让度日如年的康宁烦闷的心情开朗不少。 康宁刚轻轻出了口气,床上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康宁听后无比感慨。 “你整个人就一个猪!才三十不到就堕落成这样,老娘我图你什么?不就是安安稳稳甜甜蜜蜜过一辈子吗?如今你连床上都这熊样,看我怎么收拾你,今晚我不舒服……也绝不让你舒服,我要……@#$%……%^&*×……” 一阵暧昧的呻吟声吮吸声过后,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粗,不一会儿听到女人一声娇滴滴的闷哼,整个床垫再次剧烈起伏。 窗下的康宁无聊之下闭上眼镜默默数数,谁知刚数到一百二十九下,上方男人一声怒吼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康宁叹了口气刚要发笑,上面随即传来女人低低的抽泣声,不久随着男人的呼噜声响起,女人的哭声越来越低,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女人的声音才终于彻底沉寂。 这一晚的康宁心情复杂百感交集,他从性爱想到情感,再从修养心性联想到家庭关系、夫妻关系以及其他社会关系,最后回到自己的处境和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直到东方发亮床上的夫妻俩先后起床,沉思中的康宁才回过神来,等到夫妻两个全都离家之后,康宁小心地从幽暗的床底钻出,他双眼通红脸色发灰,连胡子的生长速度似乎都被平时快了几倍。 康宁在整个房子里漫步寻找,终于在客厅与饭厅之间的博古架下方的矮柜里,找到了一些家庭常用药品。 从卫生间出来,洗了个痛快热水澡的康宁立刻用棉球和碘酒清洗伤口,再服下几片寻常的消炎药,穿上肮脏旧衣服他再次坐在餐桌旁苦思。 这样的隐匿逃亡生活让他极为沮丧而又不愤,可是目前他也只能耐心等待时机。 喝下一杯美味的乌龙茶,如昨日般喝下两盒牛奶啃掉两块饼干,满肚子怨气的康宁很不客气地打开冰箱,冰冻海虾、鸡蛋和熟菜每样都拿一点,进入厨房便小心地干起来。 他担心冒出油烟暴露自己,所以没有使用煤气灶,而是用微波炉耐心地烹调食物,几日来的惊吓和连日进食的快餐食品,实在让他的嘴巴淡出鸟来。 一小时后,就在康宁愉快地享用丰盛的三菜一汤的时候,一墙之隔的魏明忠等人却在大吃快餐面,红烧牛肉料包发出的浓郁味道充斥整个房间。 第178章 流产的布控 “老魏,一天一夜了疑犯依旧没有出现,是否他已经觉察到咱们的布置?”沈铁坚放下吃了一半的快餐面泡沫碗,咬着塑料小叉子担心地问道。 魏明忠“呼噜噜”喝干净碗中最后的一滴面汁,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回答:“很有可能啊,我听张剑寒说过他这个义弟很聪明,从我们第一次抓捕他到现在都一年半了,算起来这期间的三次围捕都十拿九稳的,可最后还是让他逃了,以我看啊,这一年半来这家伙肯定越来越油滑了!” 沈铁坚苦笑一下,转向身边的特警队长问道:“晓阳,二十四小时过去了,有何新的发现?” 韦晓阳放下泡沫碗,惭愧地摇摇头:“一直没有,昨天中午开始对整栋楼房所有房间的搜索没有任何发现,下午开始扩展到整个小区,其他部门的弟兄在两公里内的多点联合布控也没有异常。我在想,是否疑犯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否则没有理由一天一夜都不回这个巢穴的,何况他身上还有枪伤。” 技术科长插言道:“对啊!指纹、血迹和弹头分析都确认此人就是疑犯,就是目前咱们还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伤势又到哪种程度?但是从弹头的变形状态分析,这一枪肯定咬进肉里了,会不会逃犯隐匿在某一个地下诊所里面养伤?” “很有可能,两天来所有分局都在彻查各个诊所、药店和医院,虽然目前尚无结果,但咱们不能轻易放弃这里的蹲守。” 沈铁坚点点头强调:“平时咱们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就是等人的时候很烦,往往不想等下去就要走的时候,所等的人就来了。” 魏明忠大声笑道:“哈哈!我同意,至少咱们还要等二十四小时,再不行留下几个人看着,其他大部队撤了就是。我平时老是向你们强调,哪怕还有一丝机会也千万不能放弃,事情往往在细小的处理上见真章啊!” 沈铁坚略微犹豫,向魏明忠建议道:“老魏,是否把张剑寒召来?只有他最熟悉疑犯的性格和习惯,他来也许对咱们有所帮助。” 魏明忠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都三十一号了,明天元旦正是他婚礼举行的日子,我真不想在这个时候折腾他,一年来他几乎没休过一天假,咱们欠下面弟兄们的也太多了!” 就在众人哀叹的时候,焦急的张剑寒终于走出家门,来到空无一人的学院湖畔,拿出那个难得一用的手机快速按下一串数字。 “好吗?” “凑合!” “你伤势如何?”电话一通张剑寒担忧地问道。 电话里传来康宁低沉的声音:“左腿外侧穿了洞,愈合很好,现在没什么大碍,我正在吃海鲜呢。” 张剑寒一愣,随即骂道:“老爸老妈自从听说电视直播后很担心,你的那两个女人时常在背地里偷偷抹泪,你还有这种心情说这种屁话?告诉我,你的处境如何?安全吗?实在不行我想个办法。” “不用了,我知道你难,也不告诉你我的藏身之地。现在我还算安全,他们想逮住我没那么容易!如果你出马我就不敢说了。” 康宁想起件事停了一下,随即对张剑寒请求道:“哥,我那辆武警牌照的车上留下些痕迹,比如开锁的钥匙、十几发子弹、伪造的车证和军服什么的,对了,还有一些药品和几万块钱,要是落到你们手里怪可惜的,我估计你们的人还在那辆车边守着等我,因此我想,你能不能通知叶叔叔,让军区司令部搞稽查的那帮家伙把车拉走?他们绝对有这权力,这样也许能把局面搅乱点。” 张剑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他又叮嘱康宁几句,随即给自己的师叔打电话,将情况如实向军区参谋长叶盛文通报。 叶盛文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并让张剑寒放心,这是小事一桩不会让彼此两个部门很难堪的。 军队的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在二十分钟之内得到体现。 上午十点五十分,一辆挂着军区车牌的吉普车缓缓驶入小区,在保安和两个便衣警察的注视下开进停车场。 车刚停稳,一男一女两个尉官笑着下车,一面走进小区一面闲聊。 突然,男尉官仿佛无意中看到右方十几米处树荫下的那辆武警牌照的越野车,略微犹豫了一下,立刻和身边的女尉官转向目标。两人在车头前停下仔细检查车牌,不到十秒的时间男尉官掏出手机拨打起来。 两人的突然出现,把蹲守在周围的刑侦二大队大队长杨勇等人急坏了,他果断带着两个弟兄围上去,主动出示自己的警官证后戒备地问道:“你们好!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正在奉命办理一个要案,这辆车有着很大的嫌疑,同时也是我们控制的目标,因此,我们要求你们出示自己的证件。” 男尉官不满地掏出军官证递给杨勇:“我们是军区司令部政治部的,来这里找个朋友,无意中发现这里居然停了辆冒牌车。根据中央军委最新的指示精神和广州军区的相关文件,这辆车已经严重触犯了人民军队的利益,因此,我们必须把车子收缴回去进行处理!” 杨勇大急,他把证件还给尉官大声解释道:“上尉同志,这件事情不能如此处理,这车是我们先发现的,而且和一件大案有密切的联系,你们不能动!” 男尉官也不说话,他笑了笑,拉过不动声色的女尉官走到一边,晓有兴趣地打量四周的景物。 杨勇松了口气,十秒钟不到他随即反应过来,知道这两个军人在等待什么,立刻掏出手机向魏明忠急报。 谁知杨勇刚刚放下电话,两辆安装警灯挂着军区醒目的“警备纠察”红牌的车子即时而来,十几个荷枪实弹、头戴白色钢盔、身穿稽查军装的官兵从越野车和面包车中汹涌而出,瞬间就将康宁的冒牌车子团团围住。 一个高大的少校快步走到先来的两个尉官身边,略一询问便转头向官兵们大声命令: “把那辆车的车门打开,立刻拖回去!” “是!” 一个头戴白盔的少尉大声回答完毕,立刻用力拉开车门,两个战士迅速拿来钢丝绳挂在越野车头的挂钩上麻利地绑定。 少尉捣腾一会,谁知车门太紧一时无法打开,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少校显得十分生气,他两步走到车门旁推开少尉,抡起拳头一拳打碎车门玻璃,随后对涨红着脸的少尉低声骂道:“你狗日的也不长进些,拖走!” 杨勇等人见状大急,连忙上前拼命阻拦。 高大的少校伸手拦住杨勇,沉下脸严肃地说道:“这辆车是严重违反军纪的车辆,在这种情况下你千万不要企图阻拦军队的执法,否则所发生的一切将由你们负全部责任!” “可是这辆车太重要了,你们不能这样!我们领导马上就到,你们等等好吗?”看到众多如狼似虎的官兵就要将车拖走,杨勇无奈之下只能提出请求。 少校毫不客气地向官兵发令:“开走!” “慢!” 急急赶来的魏明忠大步跑到少校面前。 少校一看微微一笑,给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军区司令部少校参谋刘毅向老连长致意!” 魏明忠一面擦拭光脑袋上的汗水,一面没好气地回答:“致意个屁!奶奶的……你们这帮家伙一出来就来硬的……奶奶的……” 刘毅忍住笑小声解释:“军务在身不能详加解释,还请老连长多多谅解!这样吧,如果你们要检查车上的什么东西,可以派两个人和咱们一同回去,保证让你们满意。车里的东西你们可以全部带走,不过这车咱们可要没收了。哈哈,老连长你也知道,咱们部队不是穷吗?因此上面下了个文,不管没收的是谁的冒牌车子,统统都充公!如今政委和参谋长他们可是还坐着桑塔纳呢!哈哈,我也是没办法啊……” 魏明忠知道这车没法留下来了,尽管他满肚子气,但还是做出了让步:“好吧,我让两个人陪你们去一趟,你小子可要大力配合,否则别怪我不认你!” 刘毅满意地笑了,他靠近魏明忠的耳边低声说道:“老连长,告诉你个消息,参谋长刚刚提了中将衔,过了年就要被老司令要到上一级军区任参谋长了,这段时间你有空就去坐坐吧,否则以后见面就难喽!” “真的?你跟老首长说这几天我就去!” 魏明忠显得十分高兴,随即又黑下脸,阴阳怪气地对刘毅说道:“算了,我也不拦你了,对我的手下好点行吗?他们要什么你就尽量协助吧!你这家伙也不是个善类,你家老爷子在济南多威风?你却跑来这个二级军区瞎折腾,是不是你也马上要高升了?” 刘毅咧嘴一笑:“明年春天我到南京进修一年,以后怎么样现在还真不知道。行了,我等你去参谋长家喝酒,走了啊!” 刘毅向魏明忠行了个军礼,转身走到康宁的车门边把少尉叫下来,自己亲自掌握方向,在前面越野车的牵引下徐徐驶出小区,一辆警车在魏明忠的指示下只能缓缓跟在后面,先来的两个男女尉官这时也不访朋友了,也跟在警车后面一同驾车离开,远远看去,仿佛夹在军车中间的低矮捷达警车被部队俘虏了一样。 杨勇看到一向强硬的魏明忠这么简单就把车子放走,便走到魏明忠的身边不解地问道:“魏头,刚才那人是谁啊,这么叼?” 魏明忠叹了口气:“咱们拦不住的,与其闹大不好收场,还不如跟着他们去看看。唉,刚才那小子叫刘毅,无论学历还是军事水平都是个很了不起的一个汉子,他老爸是济南军区的副参谋长,自卫还击时和我的老首长并肩作战近两年,他们之间交情很深,都是值得尊敬的老首长啊!” 杨勇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总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魏头,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办个屁!闭上你的鸟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事情不简单?这么一闹还蹲守什么?留下一组弟兄,其余人马全撤了!” 魏明忠说完,也不管杨勇有何反应,掏出手机就与沈铁坚联系。 第179章 留言 藏匿在邻居家中的康宁极度无聊。屋主夫妻离开后,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将身上的衣服裤子全都洗了一遍,脱水后又用电熨斗烘干,并且收拾完自己留下的垃圾,将一切触动过的物品放回原位,但是如此忙碌下来,也只是耗费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想到今天是一九九八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元旦假期,房主很可能提前回家,康宁很谨慎地聆听四周的动静。 下午三点,康宁将外表完好但里面已经挖空的哈密瓜略作整理,将从哈密瓜底部切下来的杯口大椭圆形表皮,用削洗的牙签固定会原位,就再次将它放进冰箱深处。 由于房主夫妇回来洗澡之后就立即出去应酬去了,从床底钻出来的康宁在幽暗的屋子里向外打量,结果发现在自己公寓楼的前后还有一两个形迹可疑的蹲守者,无奈之下康宁只好打消乘着夜色立刻离开的念头。 夜里十一点多,房主夫妇筋疲力尽地回来,两个人稍作洗漱便上床休息。也许女主人实在太累唠叨也变少了,今年的最后一天晚上夫妻俩谁也没有折腾谁。 听到主卧室里的呼噜声传来,藏身在书房里的康宁慢慢走出花架后面,轻轻走进饭厅喝了杯水,看一眼时间再次回到书房里,虚掩上门便打开桌上的电脑,略作设置便用键盘轻轻打下一篇留言。 尊敬的先生和女士: 首先我向贤伉俪致以诚挚的歉意!没有获得你们的同意就闯入你们温暖的安乐窝了。 我名字叫康宁,这么一说也许贤伉俪立即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在此我说明一下,不管二位是否相信,我都是无辜的,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并非我本人的过错,而是我们身处的这个社会还有许多令人无奈而又悲愤的事情。 上个月中,我租借下隔壁单元的202号房,算起来咱们已经做了四十五天的邻居。由于相处时间太短,咱们没有见过面,但从二位挂在卧室里的婚照看,贤伉俪是一对相当幸福的伴侣。 我还年轻没结婚,因此这辈子还没有机会照过婚照,看到照片上你们相亲相爱的样子和愉悦安逸的笑容,我感到极为羡慕,也在心里衷心祝愿你们夫妻恩爱和睦、白头到老! 由于不得已的原因,前天上午我从隔壁翻入二位家的阳台,接着潜入室内藏匿,至今累计已达四十三个小时。在此,我向二位致以真挚的感谢,感谢二位这个温暖家庭中丰盛的食物、美味的瓜果、香醇的茶叶、高档齐全的烹调设备以及舒适的生活环境,让我在倍受煎熬的这四十多个小时里,不至于担惊受怕之余还要忍受饥饿的折磨。 现将我擅自动用你们的食品和药品的清单列表如下: 1、牛奶9盒 2、速冻海虾约400克 3、500克薰肠1条 …… 由于担心贤伉俪发现食物短缺之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在享用诸多种类的食物和瓜果时,尽量让外表恢复原状,在此需要强调的是:这不是存心捉弄和欺骗,而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还请贤伉俪见谅!为弥补因我的不请自来而给两位带来的损失,我将一千元留下权作一点补偿。我知道你们家庭富裕不在乎这点钱,但如果不这样做,我将更为不安。 另有一事向先生建议。我遇难前是个医生,稍作打听先生就会明白,虽然没见过您但听到了您的声音,因此我对先生如今的身体状态妄加判断: 也许是工作负担过重或者其他的原因,我感觉您的肝肾和生殖系统方面可能有些小问题,常感劳累和力不从心,不知道是否伴随盗汗和尿频等其他小症状?如果是,我建议您到郊区植物园药物研究室找一找李白石老专家,他现已退休,在男性科学方面是国内有数的权威,对于您的症状李老很有办法,一般人李老不会接待,但是你只要提起是我的朋友,也许他老人家会给点面子。如果近来李老没有换电话号码的话,还是328××××,如果您愿意可以在稍后与李老取得联系,乘年轻早点看看吧。 再一次向贤伉俪致歉! 祝:新年快乐,和美幸福! 康宁 敬呈 一九九九年元旦 留言完毕略作检查,康宁掏出钱包拿出一千块钱压在鼠标下,再次观察房子前后几个方向,发现除了来回巡视的保安之外,已经没有形迹可疑者的身影。 这时楼道里已经传来偶尔下楼晨练的人的脚步声,康宁看时间已到上午五点四十分,尽管冬天的天亮较晚,但接下来也只是半个多小时的黑暗罢了。他整理了一下随身物品,绑紧鞋带,抚摸一下左腿上的伤口,最后看一眼书房便潜出客厅,轻轻打开房门倾听片刻,随即开门出去并将房门轻轻关上,快步走下楼梯台阶,也如晨跑的人们一样绕过公寓楼奔向三十多米外的小区后门。 年轻的保安在岗亭里刚伸个懒腰,一抹黑色的影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出岗亭,发现一个矫健的身影已经距离自己十多米远,步履轻盈地向湖心桥方向跑去,很快就没入晨雾之中。 年轻保安感觉这背影有些熟悉,他想了想最后摇头一笑,似乎是在责怪自己太过紧张了。 上午九点,房主夫妇陆续醒来,洗漱完毕简单用过早餐,女主人就嚷嚷着要好好打扫房间过个新年,男主人照例清理自己的书房,女主人则负责全家其余的地方。 不一会儿,只见男主人面无人色地走进厨房,拉住忙碌的妻子颤声说道:“老婆……出大事了……” “狗屁大事!你又想偷懒了是不是……” 男主人大急:“哎呀!不骗你的,我们家被人偷偷爬进来了!” “什么?真的?你别吓我呀……” 男主人将惊慌的妻子拖进书房来到电脑桌前,指着桌上的一千块钱和屏幕说道:“你看看,刚才我擦桌子时还纳闷,你为何把钱压在鼠标下,可一移开鼠标电脑屏幕就亮了,我记得自己几天都没碰电脑怎么会开着呢?仔细一看吓我一跳……哎呀,你自己看看吧,这个叫康宁的逃犯这两天竟然一直躲在咱们家里,临走还留言……你看看,看完再到厨房和饭厅里查看一下,是否丢了什么贵重东西。” 女主人附在电脑桌上细读康宁的留言,越看越惊讶,越看越迷糊,之后冲进主卧室检查梳妆台里面的贵重首饰,清点金玉手镯项链戒指一样不少,第二个抽屉里的一万多现金也原封不动。女主人放心地吐出口粗气,随即转过身跑到饭厅拉开冰箱详细检查。 冰箱里的物品还是和原先一样摆放得整整齐齐,女主人疑惑地翻动牛奶盒,除前面三盒原封不动之外,其余九盒全都是方方正正的空盒子,她拿着空盒子反复查看,终于找到盒子底部的小孔。 她将九个空盒扔到地上后,颇感恼怒地伸出双手捧起里面那个七八斤重的哈密瓜,谁知整个哈密瓜已经失去原先的重量,差点让她因用力过大而坐到地板上。 拿着哈密瓜她反复观看,足足三分钟都没找到开口在哪,干脆拿到砧板上用刀切开,这才看到那片椭圆形的严丝合缝的盖子。 她放下菜刀楞了好一会,突然高叹一声“老天啊”,接着失声大笑起来,他老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几步快跑过来。 十多分钟过去,夫妻俩回到书房一起在电脑前并肩坐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一会,男主人小声感叹道:“这事如果说出去,可不得了啊!” “你千万别说出去,警察们还不够麻烦吗?” 女主人立刻表示反对,她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转而对丈夫说道:“我听厂子里的员工说,这个康宁太厉害了,数次在上百警察的围堵下死里逃生,还说他原来是医学院附院的外科医生,医术好人长又得英俊斯文,有一身功夫还会飞檐走壁。” 此时男主人已经冷静下来:“扯蛋!哪有什么飞檐走壁的功夫?不过这家伙是个汉子,我们圈子里一直暗地流传着他被诬陷的传闻,如今看来很可能是真的。你看,他将动用的东西全部列出单子,还主动留下一千块钱作为补偿,一篇留言写得恭敬礼貌文雅含蓄,最后还建议我去找李白石老专家。他竟然能通过我的声音,将我的小症状判断个八九不离十,这个人不简单啊!” 女主人点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来着急地问道:“老公,这么说前天晚上咱们在床上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男主人难为情地点点头:“估计他听到了,否则哪里会对我的病情这么熟悉?唉,看来我得听他的,赶快找李白石老专家看看去。这个李白石我只是听说过,听说他牛得不得了,自从两年前退休之后就隐居在植物园,寻常的厅局长他尿都不尿,看这康宁留言的口气似乎跟李老很熟悉,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啊!” “你真的有病?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这种事情这么好意思开口啊?我还以为是太累了呢!你想想,半年以前我什么时候不是龙精虎猛的?可这半年来就每况愈下了,不行!过完元旦我就试着联系一下这个李老,也许这人说的是真的。”男主人略微激动地说道。 女主人伏在自己老公的肩膀上体贴的说道:“老公,一直以来我错怪你了。” 男主人抱着老婆的腰,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没什么,你这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再说结婚四年我也习惯了,哈哈!” 女主人不好意思地亲了丈夫一下,眼睛一转好奇地问道:“老公,我看啊,这个康宁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肯定是被冤枉了!” “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老公,这个康宁真有通缉令照片上那么帅吗?” “这……” 第180章 突破口 因假牌军车事件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警方的最后一丝希望落空,逃犯的踪迹变得扑朔迷离。在下午的案情分析会上,谁也无法断定康宁如今是否还在本市。 市局本部宽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一圈人,姜尚武放下手中的几份报告,点燃支烟猛吸两口,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大声说道:“本来我对那辆冒牌车也没多大寄望,我们的两个人最终除了拿回几套破衣服什么也没搜到,车子也让部队霸占了。这点我不怪谁,毕竟人家的级别在那里嘛,我们也不好和人家闹得太僵,只是大家要明白,当务之急是要正确判断出逃犯的大至行踪,才能采取进一步行动。可在座各位直到现在还和上午一样,意见分歧这么大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这很不应该啊同志们!我建议,大家把心放平,最后总结一次,今天一定要得出个结果来!” 看到大家沉默不语,魏明忠搓了搓鼻子说道:“我概括一下吧,根据目前情况分析,我认为,疑犯很可能再次隐匿起来了。上个月二十七号疑犯现身,溜出咱们的围捕之后出乎意料没有逃出本市,到三十号疑犯再次被发现,再就是证实逃犯身负枪伤这一事实,因此可以推断:疑犯有很大可能仍然留在本市。我建议大家把目光集中到本市来,何况要是疑犯真的已经逃离本市,咱们一时也不知道上哪找去,不如把精力集中在一个方向上,努力寻找突破口。” 这是魏明忠两天来第一次表明自己的意见,理所当然得到大部分与会者的支持,原本各持己见的分歧就在魏明忠一席话之后得到统一。姜尚武看在眼里喜忧参半,他突然意识到,这半年来自己好像失去不少人的支持,再不把市局的领导权紧紧捏在手里,很可能就有被架空的危险。 姜尚武不动声色地环视众人一眼,随后露出笑容和蔼地问道:“各位,我同意魏副局长的意见,各位有何补充尽管畅所欲言,有要求也大胆提出来,只要办得到我一定支持大家!” 会场沉闷了一会,治安支队长低声建议道:“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对全市的宾馆、饭店、旅社和招待所进行检查,并在每一家楼堂馆所的显眼位置张贴了通缉令,由于警力有限我们支队无法对市内、城郊结合部的大量出租屋进行检查,因此,我建议各分局让下面所里的弟兄们再彻查一遍各种出租屋。” 治安支队长的话刚落,立刻招来五个分局长的白眼。大家都知道,各分局派出所倾巢出动,连续五天高强度的调查工作已经让下面的干警们十分疲惫,如果再来一次,又得连续干个三五天时间,绝大部分人的精力和体力都无法支持下去。 但姜尚武不这么想,他听完治安支队长的意见立刻点头:“我同意!就目前情况而言这不失为个好方法,虽然大家累点但很容易见成效,十二月三十日发现逃犯的踪迹,就是向阳所的老雷兢兢业业调查走访的结果,给案子的侦破工作带来很大促进,你们几个分局长回去之后立刻动员起来,这次得更细一些,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就提出来。老沈、老魏,你们的意见如何?” 沈铁坚和魏明忠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意,沈铁坚考虑到长时间出动警力给市民带来的影响,便对姜尚武说道:“能否向市府请示一下,不再用‘抓逃’这个名义来进行,可以对外宣传为‘保证广大市民能过上一个欢乐祥和的新春佳节,全市开展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专项运动’,这样的话咱们的压力小一些。最好能让市府下个文,把各居委会、街道办事处、交通稽查、工商、城管和其他相关部分调动起来一同参与,也能缓解我们的工作强度。” “好主意!散会后我立刻向领导请示,争取搞个专项,这样一来不但能大规模地调动各方力量,还能在舆论宣传上对市民进行引导,不至于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姜尚武略带谢意地对沈铁坚一笑,低声向他和魏明忠询问两句,随即大声宣布散会。 与此同时,头戴建筑工人安全帽身穿一身帆布旧工装的康宁出现在桃源路的自行车流里,他这身衣服连同胯下的破烂自行车,都是清早从距离南湖不远处的建筑公棚外顺手偷来的。因腿伤未愈他骑得较慢,但样子也显得较为悠闲。 来到军区家属开设的军人服务社店铺前,康宁将车往人行道上的树干上一靠,便转身走进服务社,买下两条行军被和里里外外两套老式军装、一个仿军品望远镜花去他六百多元,胡乱装在一个编织袋里往自行车后座上一绑,随即悠闲地骑着车向城南分局方向前进。 半小时后,康宁出现在城南分局左侧烂尾楼的七楼上,他放下两个沉甸甸的编织袋,找到个隐蔽背风的地方略作打扫,拿过几块废弃的模板拼接在一起,将被子平整地铺在木板上,从另一个编织袋中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上几口,随后拿起望远镜小心走到边上的大柱子和半截水泥矮墙之间,从狭窄的间隙中窥视城南分局。 这个地方是康宁在跟踪陆如光时偶尔发现的,在他的记忆里,这栋高十六层的烂尾楼不知是何原因已经停工两年有余,封顶后尚未进行外部装修就被闲置,所有的工程机械拉走之后也没人管理,让裸露的大楼框架承受日晒雨淋,如今倒成了康宁藏匿的首选之地。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一是因为这栋烂尾楼的三面被高高的围墙围起来,开在围墙中的前后两个铁皮门已经锈迹斑斑,很容易拧开锁门的铁丝潜进来,剩下一面紧邻旁边刚搬来两年不到的城南分局,相对于其他地方更加安全,那些拾荒者、流浪汉和偷电线井盖的家伙也不敢来此栖身。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分局长黄炎。 康宁最初报案就是被带到这里的,接下来被毒打也有此人一份,因此,康宁知道与陈俊华走得最近的黄炎或多或少定然知道一些内幕,从他身上下手或许就能打开个突破口,何况他还打了康宁一枪,让此时仍然行动不便的康宁十分恼火。康宁知道,黄炎之所以一枪打在自己左腿上,并非这个走狗网开一面,而是激烈奔跑后他的枪法不好,否则他绝对会瞄准自己的后心或者脑袋。自从康宁那天在商场开枪击毁应急灯后,心里就知道警察再也不会和自己客气了。 康宁所在的方向位于分局办公楼侧后五十余米,居高临下将整栋办公楼的过道、楼梯和大部分的办公室看得清清楚楚。观察了半个小时,分局办公楼里没有异状,每个楼层只有一两个警察在值班,五个车库门全都打开里面空空荡荡的,原本停放不少警车的办公楼前的空地上,如今也只剩下一辆破旧的微型警车。 康宁将望远镜转向三楼,局长室的大门紧闭着,看样子黄炎没有回来。不知不觉康宁将望远镜转向二楼尽头的审讯室和洗手间,心脏微微搐动了一下:在那里留下过康宁的冤屈和血泪,那个晚上的惨痛经历,一辈子他都不会忘记。 夜幕降临,康宁回到临时铺设的窝里,拣来一节圆木塞在被头下权当枕头,躺下后细细思考行动计划,突然记起今晚正是自己的义兄张剑寒举行婚宴的佳期。康宁坐起来抓起地上的旧工装迅速穿上,戴上安全帽起身离开。 半小时后,骑着破旧自行车的康宁再次来到桃源路,很快到达坐落在体育场一侧的桃源饭店门口,没看到门前写有什么“张府喜宴”的牌子,他停好车子走到饭店大门前向漂亮的女服务员询问,这才知道自己的义兄十分低调,吩咐酒店不用写什么牌子,他只要求在三楼的大包厢里和家人安静地庆祝。 康宁强忍住上楼一见的念头,向女孩说声谢谢便推着自行车离开,骑出三十多米见路边有家精美的花店,康宁立刻将自行车停下,走进花店仔细观赏五彩缤纷的鲜花。 花店的女老板很年轻,但看到一身龌龊工装的康宁立刻皱起眉头。她扭着水蛇般的腰肢快步走出柜台,对康宁冷淡的说道:“别碰!这可是今天才空运回来的郁金香,要十五元一枝你买得起吗?” 康宁一愣,抬起头扶了下帽子对老板歉意一笑,女老板却把脸转向坐在门口修建花枝的小女孩:“小丽,你怎么不看着点?什么人进来都不知道你还能干什么啊?” 康宁苦笑着摇摇头:“老板,我是来买花的你别在意。虽然我穿得不好看,但我兜里的钱和你兜里的钱估计长得都一样!你也就别生气了,这样吧,告诉我你这有多少枝粉红色和金黄色的郁金香,又有多少枝那种来自昆明的红玫瑰?如果价格合适我全买了,不过我要是买下之后,你得让人给送到斜对面的桃源饭店三楼,行吗?” 女老板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康宁,见到康宁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百元钞票这才反应过来:“行行!别说斜对面,再远我也给你送去……小丽快过来数数,快点……先生你先请坐,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康宁轻轻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看着两位女孩忙碌,不久女老板站起来对康宁客气地说道:“先生,两种郁金香共一百五十枝,玫瑰三百多枝我就算三百枝给你了,郁金香我给你算十二元一枝,玫瑰就算三元一枝吧,怎么样?这种郁金香可好了,只要你回家放进……” “行!”康宁心算片刻,数出二十七张百元钞票递给她:“我这是送人的,你能稍微装饰一下吗?” 女老板飞快数完钱,再次一张张辨认之后抬起头对康宁抚媚一笑:“没问题,我免收你的包装钱,算是给你打折吧,哈哈!小丽快过来,用彩塑纸和丝带包装一下,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先生,受礼人是谁?你用写个什么祝词吗?我这有祝福卡。” “不用了,就送上桃源饭店三楼,交给大包厢里一对姓张的新婚夫妇,你们到三楼向楼层的服务员一问就知道,别告诉他们是谁送的就行。” 女老板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康宁:“这样啊?字条也不留一张?” “不需要,让他们瞎猜去吧。”康宁对女老板露出了笑容,洁白的牙齿和他肮脏的容貌形成鲜明对比,让女老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她印象之中,开花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花两三千块钱让人瞎猜的客人。 十分钟后,小丽叫来隔壁小店的一个小伙子帮忙,两人抬着包装精美连着长长五彩丝带的一大丛鲜花,小心翼翼地走向桃源饭店。 康宁扶着自行车静静站在花店门口,看到惊喜的女女知客也出来帮忙之后,便满意地骑上破旧的自行车慢慢离去。 骑出一公里远,康宁便靠向人行道停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是张剑寒那个熟悉的号码,便高兴地按下通话键:“老哥,你这么快就来电话了?嫂子喜欢吧?哈哈!” “一巴掌拍死你!敢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说话!” 康宁大吃一惊,随即热泪涌出双眼:“……爸……” “孩子,你……还好吧?”康济民的声音微微颤抖。 “还好!爸,我好想见你和妈妈一面,可是……现在这副样子我没脸见你们……” “没事的儿子,我知道你冤。放心吧,你妈身体很好,自从家里多了两个孙子,她显得年轻多了。”康济民的声音恢复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显得和和气气的。 康宁颇为激动地说道:“爸,我现在还不知道事情该咋办,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回家和你们团聚,说实话我有时很茫然……我不是说你老人家不肯帮我,我知道在目前情况下就是想帮也帮不上。” “儿子,坚强些!我就不信咱们过不了这道坎!我刚和你哥走出外面来,你叶师叔还在包厢里喝酒,刚才我们还在商量你的事情,他还建议我说,实在不行先送你到北方去当两年兵,等事情有转机再回来。我没想清楚,觉得总会有办法的,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明白……” “儿子你保重,别再惹出什么事来,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吧,相信不久会好起来的。好了我先进去,不然你妈她们又要猜疑了,你哥和你说话……” “我偷偷把你的伤跟老爸说了,老爸似乎一点也没在意,说这点屁大的事你还对付不了就不是他儿子。” 听了张剑寒的话,康宁微微一笑:“哥,祝你和嫂子幸福!” “谢了,等哪一天我也送你花,只是你两个老婆要是办两次我可亏了,哈哈!” 康宁心情再次沉重起来,好一会才说道:“好了不耽误你了,有空再联系吧。” “小心!明晚争取见一面,有些事得和你谈谈。” “明白!再见。” 第181章 意外 婚宴完毕,张妈妈、康妈妈、张剑寒和妻子一起在楼下恭送岳父岳母一家,康济民则和叶盛文漫步走向酒店后的停车场,叶盛文的两名警卫员一前一后小心注视着四方。 身着便装的叶盛文轻轻拍拍满是银发的脑袋,侧着消瘦的脸望了一眼康济民,用山东话低声问道:“我看你还是舍不得……听我的话,干脆把孩子送回老家算了,省得你和嫂子整天提心吊胆的。你不是不知道,地方上的那些孙子真他娘的阴险,整天不干事净他娘的琢磨怎么整人害人,老实说如今这个情形我还真的从来没遇到过。” “让你费心了,这孩子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种屁事就让他给摊上了,唉……”康济民摇起了头。 叶盛文微微一笑:“刚才那捆花花草草是孩子叫人送来的吧?你和小寒侄子是不是还出去跟他通了电话?” 康济民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这双贼眼。” “哈哈!这样吧,改天叫他来我家,让你们爷儿俩也见上一面,我也想考校考校他的功夫,看看到什么程度了。我知道你表面装出个宁折不弯的样子,可心里巴不得快点见自己儿子一面。” 叶盛文边走便拉着康济民到一颗大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掏出烟悠闲地点上一支。 康济民犹豫了一下:“不好吧?小青在你那住,万一他们两人见了面可不尴尬?” “放心吧,小青昨天到桂林采访‘山水节’去了,要一周才能回来。” 叶盛文幽幽吐出口烟雾,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按你和嫂子的意思,撮合小青跟老刘的儿子好,可这小青就像着了魔一样,对你儿子始终念念不忘。那天从商场采访回来她脸色发白,饭也不吃就进屋里哭了一夜,对我老伴说要是小宁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不想活了,啧啧!你看看,小宁这家伙害人啊!家里都有俩漂亮媳妇加俩儿子了,还让人家花一样的闺女痴迷成这样?有种啊!” 康济民不愿意了:“屁话!你这不是拐着弯弯损我吗?你哥我一辈子堂堂正正,什么时候你见过我行差踏错?”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生气。” 叶盛文咧嘴一笑,摸了一把满是胡茬的腮巴轻轻说道:“过了年我就要到广州报到了,到时我再把联系电话告诉你,我不在你有什么事尽管告诉小童,她明年底才退休,暂时先留在这里。接任的几个人都是我的老部下,改天我把新上任的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带到你那喝酒去,让他们也见见你。” “好,你看着办吧。唉,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为了这逆子不得不撕下老脸了。”康济民感慨地道。 叶盛文哈哈一笑:“前些日子我偶然和游司令提起小宁的事,他瞪了我一眼还骂了两句,说什么屁眼大的事都摆不平,最后斜着眼对我说干脆想个法子闹大点,否则咱们没理由向地方施压。就像小宁那辆冒牌车一样,只要与咱们有点牵连就好办了,哈哈!” “可别这样!如今已经够我头痛了还闹大?馊主意!” 康济民不满地看了叶盛文一眼,见张剑寒远远走过来,便说道:“行了,我得回去了,要不再到我那喝两盅?” “不去了,每次都被你灌罪,很丢脸啊。还是你抽个时间上我家吧,我叫人准备点家乡的驴肉等你。还有,我刚才的话你回去考虑考虑吧!” 叶盛文说完站起来,不轻不重一拳打在来到面前的张剑寒胸口上:“小子,竟然一招就把小刘的脚踝踢肿了,害得他现在一天到晚缠着我学功夫。” 张剑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时真不认识刘哥,前几天我都向他道歉了。” “哈哈!好!”叶盛文说完转向康济民:“大哥你回去吧,我看到嫂子她们都在等你呢,我散散步,穿过后面的院子就到军区了。” 大家道别后随即乘车离开,十几分钟一家人回到学院专家小区,康济民和老伴照样先看看两个孙子,见小家伙都睡下后便坐在客厅里闲聊。 不一会儿,张妈妈和张剑寒夫妇捧着两束鲜花进来,分别交给一旁的苏芳和卢静,两人接过漂亮的鲜花非常高兴,道谢后连忙去找花瓶要养护起来。 大家坐下喝了会儿茶,康济民和张剑寒略作商谈,待他一家人告辞之后,便对苏芳和卢静低声问道:“你们知道刚才那两束花是谁送给你们的吗?” 苏芳和卢静相互看了一眼,全都不解地望向康济民。 康济民哈哈一笑:“刚才婚宴你们俩心里不好受不愿去,我和老伴也就没勉强你们,小寒告诉我说,这花是小宁叫人送的,他不好露面只能这样了,你们听了可别激动。” 康济民刚说完,两个女人早就激动了,卢静含着泪咬着嘴唇不说话,苏芳却流着泪哽咽地问道:“爸,宁哥在哪儿啊?他好吗?” 康妈妈心痛不已,忙递过纸巾给苏芳和卢静,转过头对着康济民不满地骂道:“死老头子,有什么消息还不快点说出来?你想急死我们是不是?” 康济民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收起笑容低声说道:“小宁成功地逃脱了警方的围捕,目前还算安全,你们别太过担心。这两天我想个法子,让你们都见上一面吧,到时把孩子也带去让他看看。唉,静儿的孩子小宁算是见过一面,可小芳的孩子他可从来没见过啊!这半年来苦了你们俩,这事情……嗨!我也不说了,到时见面让小宁跟你们说,你们年轻人的事啊,我们老家伙说不上话啊!” 卢静激动地问道:“爸,小宁真的没事吗?自从那天看了二十七号的晚报,我和小芳妹妹担心死了,可之后的任何报纸一个字也没有提起围捕的事,我心里好怕!” “没事的,有事他还能给你们送花吗?” 康济民和气地解释道:“不瞒你们俩,刚才我和他通了个电话,他精神还不错。对了,小寒跟我说好像小宁转了些钱进你们的户头里,你俩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到学院的银行查一下?” 卢静和苏芳同时点点头。苏芳犹犹豫豫地回答:“那天寒哥问我和静姐要帐号我们还奇怪,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过了两天静姐叫我一起到学院工商银行的自动取款机上查了一下,我们两人的账上都多了一百万。” “什么?”康济民和老伴惊得差点跳起来,两人对视了好久,才由康妈妈问道:“静儿,小宁哪来的这么多钱?是不是在四川干了什么违法的事?” 卢静沉思了一会,摇摇头回答:“应该不会啊!小宁一直遵纪守法,在四川的最后几个月几乎每天都待在家里,就是有时我妹夫会叫他出去吃饭和练功夫。我那妹夫此前我也和大家说过,是个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军官,本身就在司法系统工作,还有另一个和小宁玩得来的朋友则是公安局刑侦队的队长,都不是坏人。只是……自从四川那边发现小宁的行踪之后,他就藏起来的,至于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我还真不知道。” 康济民摇摇手说道:“老伴你也别瞎猜了,咱们儿子不可能干什么坏事,你要想弄明白,等见了面一问不就知道了?” 三个女人全都闭上嘴巴默默思索。这一晚,除了康济民和两个宝宝之外,没有一个人睡得着。 第二天上午,康妈妈和两个飞来的儿媳做完早餐,也没胃口吃上一点就进屋补觉去了。康济民和卢静苏芳正在用早点,门卫打电话来说有人拜访,康济民仔细询问之后决定见上一面。 一辆黑色奥迪车缓缓开到康济民的小楼前停下,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皮肤洁净的四十五六岁汉子从容下车,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轻轻梳理一下黑亮的头发,便向等候在小院门前的康济民走去,远远便伸出热情的手。 “康老您好!这么早来打扰你了!” 康济民哈哈一笑:“贵人上门蓬荜生辉啊!韩市长请!” “请!” 副市长韩庚独自跟随康济民入内,两人在客厅里交谈了一会儿随即转入康济民的书房,近一个小时之后,韩庚才在康济民的礼送下出来,再次礼貌地与主人道别之后,韩庚才匆匆上车离开。 百米外的配电房顶层窗子里,两位手拿望远镜的便衣警察疑惑地交流起来:“韩市长怎么一大早来拜访?两人的表情都很正常。”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你要是能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那才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韩市长身体有什么病吧?可惜咱们不能接近康家,否则说不定看得更清楚。” “拉倒吧!上次小帅就是因为靠得太近,结果莫名其妙被一颗小石子打破脑袋,刚开口骂娘,门牙又被打断两颗,四处寻找鬼影都没见一个,回去汇报上面只能叹气却不说什么,这里面不简单啊。再说了,你没见一大队的张大队长进进出出都黑着脸吗?要是咱们真去碰他老爷子,恐怕今后被他整死都不知道。” “唉,这康家也太牛逼了,就连姜局长都不敢正面碰他。我听说他家在军方人脉很广,一家人都是从山东跟四野南下的,死去的原军区副司令员就是康宁的爷爷啊!” “算了,别去碰这马蜂窝了,咱们尽到责任就行,我还是把这情况向局长报告吧,至于其他的什么,就和咱们这些小人物不相干了。” 第182章 短暂的重逢 下午四点,康济民一家在一辆挂着军牌的面包车接引下徐徐开出专家小区。不久后,一辆紧随其后的小轿车上的两个便衣警察发现,面包车在十字路口左拐驶向军区,两人驱车跟了一段,眼睁睁看着面包车驶入军区大门却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只能如实向上报告。 十分钟后,一辆涂着迷彩色的三菱越野快速驶入军区大门,在门口略微减速便在警卫战士的敬礼中远去。 车上的刘毅对身边的康宁笑道:“你还别说,你穿这身军装挺像回事,要是装上肩章绝对以为你是真的军人。” 康宁笑着摇摇头:“小时后我老爸就用军营那套管咱们,长大后想考军校老妈不让,结果学医了。” “小康,咱们这辆车你还认得出来吧?”刘毅咧着嘴笑起来。 康宁留恋地抚摸了一下右上方自己加装的扶手,不舍地苦笑一下:“你们动作可真快,几天工夫就喷成迷彩了。” “哈哈!你这家伙也够狡猾的,这车拖回来之后无论怎么折腾都打不着火,四个技师查了几个小时,最后才在点烟器里发现你加装的电路控制器,这一手哪儿学的?”刘毅感兴趣地问道。 康宁如实回答:“我在四川时以修车为生,对电路有些心得,所以自己改装了一下用以防盗。不过这些对你们来说小意思,大不了拆下仪表板就能发现了。” 两人聊了几句就到了叶盛文家的小楼,康宁顺着刘毅机警的目光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栋掩隐在翠竹和绿树中的独立小楼四周隐约布有暗哨,监控了所有来往的道路。 刘毅将车停稳,康宁强忍心中的激动,深深吸一口气才开门下车大步走进叶家大门。 进门一看,康宁的泪水情不自禁涌出眼眶,迎接他的是年老而又期盼的父母、满脸是泪的两个爱人以及她们怀里的宝宝,还有师叔叶盛文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 康宁大步走到父母跟前“咚”地跪下无声哭泣,一时间屋子里哭声一片。康妈妈缓缓蹲下,伸出颤抖的双手不断抚摸儿子的脑袋和脸庞,声音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康济民则仰望天花板,硬朗的身子微微颤动起来。 叶盛文上前扶起康宁,故意哈哈一笑,大声说道:“高兴的事怎么都这样?来来来,让老叔看看,一年多不见更结实了,好!原来那副小白脸的样子,看起来一点杀气也没有,哪像我师傅的孙子?哈哈,大哥、嫂子,咱们都坐下来说话吧。” 康济民夫妇擦去泪水,仔细端详康宁一番。康妈妈把康宁拉到苏芳和卢静跟前,低声说道:“你们一起上楼去聊聊吧,等会儿开饭我叫你们,去吧!” 康宁回头向师叔和父亲打过招呼,在三位长者关切的目光中和两位爱人一起上楼去了。 在楼上小客厅的沙发上,康宁一手接过一个儿子,在苏芳和卢静的照应下左看看右看看,脸上满是激动而内疚的神色。他低下头爱惜地亲了一下苏小宁,谁知脸上胡茬扎疼了宝宝鲜嫩的脸蛋,没等他亲右边的卢小宁,左边的苏小宁便大哭起来。 苏芳连忙接过儿子站起来轻轻摇晃,可爱的小嘴不时低声安慰。这边的卢小宁听到哥哥的哭声也跟着嚎啕起来,卢静同样笑着抱过儿子走到一边不停安慰,剩下康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窘迫不已,一张俊脸顿时通红起来。 …… 楼下,康妈妈已经进入厨房和司务员一起忙碌起来,叶盛文拉着康济民走出客厅到院子里散步,边走边对康济民问道:“大哥,你看到小宁有何变化?我说的是气度上的。” “唉,这小子肯定杀过人了!尽管他流着泪显出一副伤心样,可他身上那彪悍的样子和那变化了的眼神,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康济民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叶盛文赞许地一笑:“照啊!我见多了,不用细看我鼻子都探得出来!刚才扶他一把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功力精进了而且进度很大,整个人的神气和意念与一年多前天差地别,不会是在泪江甘露寺觉明师叔那里得到的奇遇吧?还有就是你给我说的青城道家的点穴功,会不会与咱们的功法互补啊?” 康济民想了想说道:“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有功夫我试他一试也许能够看出点什么。只是一个月前看过他托小寒拿给我的点穴术秘诀之后,我让小寒也照着练,但是到如今为止,小寒发出的指力以及认穴的准确度都还不足,也不知小宁这孩子练成没有,毕竟这可是失传了许久的奇功啊!” “哈哈,不急,吃完饭咱们和他谈谈,估计一试也许就明白了。”叶盛文说完,转过话题:“进门时你给我的资料我看了一下,那个韩庚在开会时我也见过几次,也感觉他和蓝建国不和,不过大哥你先别急着答应他什么,我让情报处的人暗中查一下他们的关系之后再说吧,如今只能暂时推断韩庚想联合我们一起对付蓝建国,其他的等咱们弄清楚再决定,反正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我才离开嘛,时间足够了。” 康济民点了点头:“这事还得你来拿主意,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东西实在整不明白,你说可以就可以。” 停了一下,康济民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拉着叶盛文的袖子低声说道:“一个月前小宁托小寒同时带回七八种草药,药名和药样我都从未见过,特别是那颗圆形根茎状的药材,经过学院我那两个学医的徒弟化验后都无法得出详细成份,可是按照小宁写出的说明,他们两人配比后获得的三种合成药,竟然得出惊人的效果!完成病理试验之后,他们通过附院皮肤科十六例临床试用,对烂裆、蛇伤和脚气有立竿见影的奇效,研究下去一定大有可为。我本来昨天晚上就想和你说的,但是当时看到有人送花进来之后就忘记了。” 叶盛文激动地叫起来:“真的?太好了!如果真能这样那就是咱们军人的福气啊!不提越战那几年了,就是近年来我下边防视察,发现这些皮肤顽疾很让人恼火,绝对影响士气和战斗力,几个军医大学的新特药有一定疗效,但是一停药大多又犯了,如果你的药能解决这个问题,不不,只要比军医大做出的好,我就能让上面把你的药全部包下,先在本军区范围内试用,成功了咱们再以军区的名义向上一级汇报请示,如果顺利的话你不想发财都难啊!” 康济民摇了摇头:“发什么财啊?八字没一撇呢!如果接下去的试验成功,能找到足够的原药或者用化学合成的方式解决目前的难题,才有批量生产的价值。再说了,咱们的出身你也清楚,成功后只要部队需要,我一分钱不要也会立马将方子一字不漏地递上去。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得到的原药和配方,待会吃完饭得好好问问他。” 叶盛文暧昧地笑了笑:“我担心等会儿吃完饭,那小子又要上楼和他的两个女人热乎去了,哪有时间管咱们的事。” “他敢?老子一掌拍死他!” 康济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四下望了望,黑着脸接着说道:“要是这个逆子真像你担心的这样没出息,老子立刻将他逐出家门,永远也不认他这个逆子!等会儿你可千万别提醒他,老子倒要看看,这逃亡一年多他会变成什么样?哼!” 两人又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看到康宁三人已经下楼,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轻声聊天,看到苏芳和卢静绯红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叶盛文和康济民不禁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均感惊讶——也不知道康宁这小子怎么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用何种方法将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给摆平了的。 童阿姨也已经回来,两家人满当当地坐在宽大的餐桌前,叶盛文举起杯说了几句吉利的话,满桌人全都笑着拿端起杯子碰起来。 一杯下肚之后,康宁站起来从勤务员手中接过茅台瓶,恭恭敬敬地给叶盛文夫妇和自己父母满上,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也倒上一杯,感激地向四个长辈说了两句发自肺腑的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康济民喝下自己的酒,放下杯子疑惑地问道:“小宁,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康宁红着脸,便将当初自己怎么进的瑶寨怎么被灌的酒、以及到四川后喝酒的情况简要道来,大家一听全都入迷了,特别是说到在盘龙山几十人打大蛇都被吓得要尿裤子的经历时,大家脸上全是惊恐之色,就连接过酒瓶倒酒的勤务员也哆嗦了一下,唯有叶盛文和康济民频频点头。 等康宁说完之后,康济民半闭着眼向康宁问道:“你给我的那些药材是不是在瑶山得到的?” 康宁老老实实回答:“除了那金龙球我发过誓不能说出来之外,其他的我都可以说,那几种药材全都生长在原始森林小溪的边上,但是数量不多。三个配方中只有治脚气的那个配方是我琢磨的,其他两个全是瑶家人慷慨相赠的。我也曾想过,咱们广西与大瑶山环境相似的只有三个地方适合于这些草药的生长,一个是桂西北的河池北部、一个是桂中的金秀大瑶山,一个就是上思县的十万大山原始森林,如果找到的话可以试着人工培植,我想这是条路子。” 康济民高兴地点点头,对自己的儿子心思赞了好一会。 叶盛文感觉康宁的脾性没什么变化,只是能喝酒了,于是兴致盎然地和康宁频频碰杯,心想我搞不倒你老子难道还搞不倒你这小子?结果两瓶半高度茅台下肚,康宁脸上没有上面变化,叶盛文的脸早已红得像猴子屁股,要不是老伴拍了他一下,他还找不到借口下台呢,脸上虽然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可心里早就打退堂鼓了。 众人高高兴兴用完晚餐,又坐下吃了水果喝了一会茶,苏芳和卢静尽管眼中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态,但还是簇拥着康妈妈一同先回去了。 康宁将她们送上面包车后,略微伤感地返回屋里,却发现自己的父亲和师叔看着自己的眼神闪闪发光极为欣赏。 第183章 解释 康宁刚一坐下,发现童阿姨轻轻走过来,安静地坐在叶盛文身旁,看着自己的目光和蔼中略含责备,她嘴角那丝看似轻松实则凝重的笑容,让康宁心里顿时想到了什么。 如果换作以前,康宁肯定会惭愧地低下头来,但此时的他已非两年前那个柔善直诚的阳光男孩了,一年多的逃亡经历以及在是非善恶上的诸多磨练,使他看上去依旧显得那么沉静从容、老诚执重。 他礼貌地端起桌上的电热紫砂壶,微笑着给童阿姨泡上杯热茶,整个过程恭敬麻利,但也不急不慢。 叶盛文侧目一看,便知老伴有话要说,微微一笑默不做声地点点头。 童阿姨看着香气茵茵的茶杯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正在品茶的康济民,转向康宁略带挖苦地说道:“小宁真是好本事啊,金屋藏娇不说,而且一来就是两个!告诉阿姨,你是怎么让两个媳妇破涕为笑的?” 康宁颇为尴尬地笑了笑,对她轻声说道:“这是我的错!我实在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估计婶婶现在不问,等会儿老爸和师叔也会问起的,还不如我这就说出来,省得等会儿你们轮流责问,我就得难堪好多次。” 三人听康宁如此一说全都笑了,康宁看到身边的康济民收起笑容狠狠瞪自己一眼,连忙认真解释道: “我先说说刚才的情况吧:刚才在楼上,我先是向她们俩道歉,也许是这半年来她们两人彼此间经常交流,对目前的处境也曾经做过深入的考虑,所以都显得很豁达。再就是我告诉她们,既然这次我回来了,就表明我对自己的案子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请她们再给我些时间,只要我自由了,其他问题都好处理——在没有获得自由之前,说什么都没有保障啊!最后我和她们约定了联系方式,让她们能时不时地获知我的近况。唉,她们两个都很宽容,总是在为我着想,交谈中对我说的几乎全是家里和孩子们的事情,没有一句责备和埋怨,反而在交流之后心里充满希望,正因为这样,我感到自己更对不起她们!” 三位老人几乎同时叹了口气,童阿姨眼里没了责备,反而是深深的关切:“小宁,你打算怎么安排她们?毕竟在我们这个时代不同于旧社会啊,我想你爸你妈也很担心这个问题的。” 康宁内疚地低下头:“我对她们说事情不会很顺利的,或许还得一两年才能得出个结果,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出乎我意料的是,苏芳对我说等孩子足岁后,她要到学院去进修,说实话,原先我根本就不算了解她,也没想到她如此善良和坚强,她今天带给我的震动很大……卢静没什么表示,她说自己很满足如今的生活,一个月前她已经和四川的亲友正常联系了,她还说要好好替我尽孝并带大孩子,我知道她已经把几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了。整个过程她们两人都很安静,甚至显得满足,这让我心里更难受。” “我对这个卢静一直很有好感,每次见她都觉得她温文尔雅礼数周到,她的谈吐和待人接物的那份气度十分难得,让我感觉她是个很不简单的人啊!小宁,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好奇的童阿姨低声问道。 康宁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爸,发现康济民也露出一副倾听的神色,于是便将如何认识卢静、如何得知卢静的身世、以及到了泪江所发生灾难以及自己的报复等等全都如实说出,听得三位长者感叹不已,大家除了对卢静的身世与遇到的灾难深感同情之外,心里对康宁的责怪也逐渐减轻,就连童阿姨脸上也满是伤感和若有所思的神色。 将事情说出之后,康宁自己也轻松不少,他最后转向康济民解释道:“爸,晚饭前老妈也问起那两百万的事情,当时因为没时间详细解释,我只告诉她让她放心。现在你知道这钱的来历,回去麻烦告诉老妈,别再让她为此担心。其实这钱泪江方面估计是知道一些的,但那个负责办案的杜大哥没说什么,反而在我临走前问我钱够不够花,还要把奖金给我但被我拒绝了,因此我也没有太多内疚。” 叶盛文夫妇大为感叹,没想到在他们印象中一直文质彬彬的乖侄子,经历劫难之后变得如此坚毅果敢。 叶盛文眼里满是掩不住的欣赏之色,童阿姨也惊讶地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康宁,显然是在心里对这个侄子进行重新估量和评价。 略作沉思,她缓缓站起来,对康宁低声吩咐道:“小宁长大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本来我还想问问你,如何处理你和小青之间的事情?如今看来不需要太过担心了,相信你会处理好的。我建议你找个机会和小青谈一谈,或者通过别的什么方式把这事处理好,咱们不能一错再错耽误人家啊!” 康宁站起来诚恳地说道:“婶婶,我会处理好的,说实话我回来之后见过她三次她都没察觉,第三次是我从商厦混出来时经过她身边,估计她当时采访紧张没留意,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其实我一直想把事情向她说清楚,遗憾的是没有机会,因为她的电话和我们家里的电话一样多数被监控了,所以我不敢给她打电话。前不久得知她住到你这来了,看来很快我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就像我大哥所说的那样,逸青没有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她,我亏欠她很多,不能再欠下去了。” 童阿姨满意地点点头,她知道几个人有事要谈,于是向康济民道个别就上楼去了。 叶盛文挪动一下坐姿,看着正在给自己和康济民续茶的康宁,低声笑道:“行啊小子!除了风流一些别的都做得不错,哈哈!听了刚才说的那一大堆事,连我都被你吊起了胃口,说说吧,你身上的把式练得怎么样了?我和你老爷子都很想知道啊!” 康宁坐正身子,如实回答:“第一次感觉有进境是一年半前在苏芳家养伤的那段日子,第二次是在几个月前的泪江,最后一次是在觉明师叔祖的寺院里,具体原因我一时尚未细想,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就是似乎每经历一次劫难或者是心境的巨大负担,度过之后功力就上升一些。” 康济民点点头随即问道:“我听小寒说和你搭过一次手,他自认不如你了,看来你长进了一些,你的点穴手练得如何?” “还行,我一直不停地练,往往睡下之后还不让意念停着,那张奇特的经络图早已经印在脑子里,但和觉明师叔祖所说的境界还差很远,估计没个十年八年很难再有大的突破。” 康宁说完,便将觉明口传的心诀背诵出来,接着一句句地详加解释,对一些模糊的地方还向康济民和叶盛文仔细询问。 三人研讨了近一个小时,叶盛文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拉着康济民爷俩走出屋子来到花园,叫一直站在屋外的刘毅开灯之后,随即吩咐康宁做演示。 康宁依言而行,走到空地上略微伸展便摆出崩拳的起式,一套毫无花销的简单崩拳让两个长辈看得满脸是笑频频点头。突然,康宁招式一变走起了十二行,这种模仿动物形态和神韵的拳术是形意拳中的普通招式,但能将十二行的单式巧妙连接起来施展的人还不多,在康宁时而疾风骤雨而是缓如溪流的演示中,康济民和叶盛文看得如痴如醉,未等康宁收拾完毕,两人情不自禁齐声发出喝彩。 接下来康济民和叶盛文分别与康宁都过上几招,站在一旁的刘毅第一次看到内家高手如此精妙迅猛的对练,一张嘴由始至终张开着,脸上全都是震撼钦佩之色。 叶盛文费了好大劲,才逼得康宁和他对了一掌,一声爆响之后叶盛文倒退半步拿稳桩式,康宁转着圈子退出一大步便轻松走动起来,看得叶盛文大声叫好:“痛快啊!这小子如今滑得跟泥鳅似的,想慢慢拖死我是不?哈哈,要不逼你还真试不出你的真功夫,不错,比我当年强的太多了,好!过来,我和你说说刚才那招‘虎抱头’的想法,我感觉有点意思了。” 看到三人停下来凑在一起详加讨论,刘毅这才回过神来,挥手叫来勤务员准备毛巾,自己走过去站在一旁静静倾听。 等三人说完之后,刘毅对康宁赞道:“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原来以为剑寒老弟已经不得了啦,如今看了你和两位长辈过招,我才知道自己差得太远了!你是怎么练的这么牛的?” 叶盛文拍了刘毅肩膀一掌,哈哈大笑:“我的两个师侄怎么样?比你家老爷子手下的人马如何?” 刘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试过我父亲手下那些人的功夫,不过感觉剑寒和小宁的功夫绝对一流,我在想,要是他们都是咱们部队的人那该多好?” “好!我就喜欢你这性子,什么时候都想着咱们部队。”叶盛文满意地赞了一句,接着转头看了看康宁:“怎么样?反正你目前闲着没事,不如听师叔的先当两年兵如何?” 康宁微微摇摇头,诚恳地回答:“如果当时一毕业就当兵那没说的,可现在都二十八岁了,看样子这辈子难再有这个机会了。倒是我在四川的时候遇到两个成都军区转业回来的,也就是刚才我说的高大哥和杜大哥,那几个月不少和他们过招,很有收获,我从他们身上也学会了许多东西,比如野外生存和陷阱布设之类的知识,偶尔想起来还挺怀念那段日子的。” “我知道,他们的山地特种兵很不错!这次把你那媳妇弄回来我没谢人家呢,以后再说吧,走,进屋接着聊。”叶盛文点点头说道。 接过勤务员递来的毛巾擦完汗,大家接着喝茶商议,不久话题转到药物的研究与开发上来,康宁略作询问之后,沉思了好一会终于说出自己的看法和计划。 康宁提出的计划是他在大瑶山时获得的,是一个比较完整的产业开发计划,让自己的父亲康济民联合医科大和药物研究所的人力物力搞研究,利用部队303医院进行临床阶段的试验,之后再由哪个部门出面整合就简单多了,反正专利权握在自己手上就行。 康宁的建议获得两位长辈的一致同意,接下来康济民将韩庚到访的事情向康宁细说,康宁一听喜上眉梢,他知道随着蓝建国政敌的出现,自己又多了一份希望。 第184章 救命恩人 爷三个一聊就聊到天色将明,其中的主要议题一是康宁的案子,二是药物开发的事情,其中叶盛文的话语不多,每到关键时刻一两句话就表明态度,除了支持还是支持。 告别时,康宁婉拒叶盛文让他留下几天的建议,与父亲一起坐上刘毅的越野车离开军区大院。 在半路上将康宁放下的时候,刘毅下车打开后车门,拿出一个军用迷彩包递给康宁:“这包原本就是你的,里面有些你原来放在车上的东西,我帮你收拾了一下,另外送你两套作训服,比里面那些质量要好很多。好了,你多保重!” “谢谢你刘哥!” 康宁向刘毅致谢,随后与一言不发略微伤感的父亲打个招呼,目送刘毅驾车而去。 康宁小心地潜回到烂尾楼七楼的小窝里,打开军用背包仔细查看,发现多了两个半新旧的五四枪弹夹,原先装在盒子里的十几颗子弹全都整齐地压在弹夹里,两套陆军作训服是崭新的,还有一条武装带和一条军用腰带,自己那几万现金一分不少,就连那一串偷窃用的钥匙和一台手机也装在里面。 放下手里的东西,康宁对刘毅生出深深的感激,想到那天在电脑市场碰到刘毅与柳逸青一起的情景,康宁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刘毅是否了解自己与柳逸青之间以前的关系,但是他见到刘毅对待柳逸青的态度很不一般,此时他也不知道该作何理解。 心情烦闷的康宁轻轻移动到楼层边缘,通过间隙向蒙蒙亮的分局大院里观察,发现整个院子只有一个老人在花坛边慢悠悠地打太极拳,康宁一眼就认出这是分局大门的老门卫。 他刚想离开回窝里静卧一会儿,不经意中发现老人的太极拳打得与众不同,那种千篇一律的慢吞吞招式落在一般人眼里谁也不会多看一眼,但是康宁细看之后还是感到非常惊讶——很显然,这个老人有一身真功夫! 康宁拿来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老人的招式流畅娴熟,每一个起始都严丝合缝、十分到位,那轻重和度沉稳灵敏的步伐与太极门的微小差异,那张开的手型和斑节坚韧的五指,让康宁脑子里立刻涌出三个字——鹰爪门! 回到铺位躺下,康宁对这个老人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这样一个老人随便竖起一杆旗子,肯定会有数以百计的武术爱好者齐聚门下交钱学艺,根本就不需要干这辛辛苦苦的守门更夫,虽然说是公安局看门的,但一无编制二无保障,每月几百块钱的酬劳也太过寒酸了吧,与他这一身功夫相比似乎让人难以理解。 中午下班前,生物节奏极为灵敏的康宁醒来,他小心移动到间隙处继续观察分局办公楼和整个院子的动静,看到黄炎的那辆桂O牌的黑色尼桑静静停在树荫下,立刻将注意力转到局长办公室,随即看到黄炎带上门,和一位高大孔武的警察一起一面聊天,一面走向楼梯口,两人一起走到停车处向后钻进蓝鸟车,由黄炎驾车离去。 整个下午黄炎没有再次出现,直到下班一直没看到他的身影和那辆黑色尼桑,就连三楼的几间办公室也没有一扇门开着。 康宁回到角落处坐下,心里在默默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 此时的康宁心中极为焦虑沉重,见过自己的父母和爱人之后,本就极为思念的情怀更加激动和复杂,他觉得自己欠下亲人们太多太多,往日身在千里之外虽然渴望和家人见面,但因距离的问题总能自我安慰,可如今近在咫尺自己却要躲在这荒凉的角楼忍受痛苦的煎熬,让他的心情变得十分燥热沮丧。 日渐成熟的苏芳那乖巧贤惠的颜容,清减了卢静平静中难掩渴慕的微笑,两个儿子无邪的面容和挥动着的小手,以及母亲强忍的泪水和父亲坚强中的伤感…… 所有这一切,都让康宁备受折磨! 康宁在阴暗处来回踱步反复思考,实在难以忍受这份孤独的煎熬和揪心的刺痛,他需要尽快行动起来,争取时间找到突破口,他再也不能强迫自己这样无为地消极等待。 傍晚时分他走到楼下,刚推动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行进两米,就发现自行车的后轮已经完全干瘪,他只好将车子放回远处,走过一段约二十米的碎石空地来到满是锈迹的铁皮大门后,向外窥视片刻拧开铁丝轻轻开门闪身而出,随后重新将门关上用铁丝扣紧。 步行半个多小时康宁来到闹市区,买下一个袖珍录音机便悄然离开,原来买回的那台录音机在警察的突然到来而遗留在了出租屋里。 在较为偏僻的一家小店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康宁将手机和充电器交给店主,礼貌地委托他帮充电,掏出刚买回来的几份报纸仔细翻阅。其中晚报的头版头条的一篇文章引起康宁的兴趣,那就是以副市长韩庚为首的经贸考察团,将于明天上午起程,前往广东深圳等地进行为期一周的经贸考察和观摩取经。 康宁随即联想起父亲所说的事情以及看到的几份材料复印件,感到正如师叔叶盛文所分析的那样,韩庚不可能平白无故自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康家在政界那点不大的影响力,根本就不可能对韩庚有何决定性的帮助,只能猜测韩庚手里已经掌握了能够决定胜负的证据,以及韩庚自身已经争取到某些人的支持,足以在将要到来的换届选举中放手一搏扳倒政敌,否则,大可不必主动向康家示好,毕竟康家的人脉对地方政务的影响力是极为有限的。 眼下还只剩下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主管宣传和文教卫生的韩庚却领着一大帮不相干的人出去进行经贸考察,而不是利用宝贵的时间进行积极准备,这里面有何玄机? 一个多小时后,康宁回到自己的藏身之地。 走上楼梯时,他小心地查看自己用废模板和水泥绳做出的警戒设置,防线四道设置完好无损便放心地走上七楼。 可接近六楼与七楼的拐角处时,康宁心里顿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感觉在数次遇到危险时都会出现,也为康宁赢得过宝贵的时间和经验,因此他迅速反应过来,悄然无声地再次退下六楼,随即快速移动到为安装电梯而预留的缺口处,借助原本斜斜摆放在六楼和七楼间的两根长圆木,小心翼翼地登上七楼。 康宁伸出半个脑袋,借助远处城市灯火的照映仔细打量七层上的动静,发现四周空无一人随即轻轻爬上缺口,一步步小心借助粗大的钢筋水泥柱子的掩护接近拐角,只有通过拐角才能看到剩下的三分之一楼层,以及康宁铺设的小窝。 隐身在拐角的阴暗处康宁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利用自己灵敏的听觉感应背后的异状,不一会,一阵很轻微的呼吸声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康宁确认再也没有第二个声音之后,随即从另一则无声地绕过去,在墙角处再次窥探便发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在前方三米多远的地方一动不动正对着楼梯口方向。 康宁感觉这身影略微熟悉但一时又不能明辨,本着保全自我的原则他渐渐接近此人。 就在康宁刚要发动攻击的时候,身前的人突然快速横移一步随即敏捷地转过身来,手中的短棍指向康宁的前胸,跟随而动的康宁大吃一惊随即拔枪指向他的脑袋,两人相距不到三米相对停下,眼里全是惊讶之色。 来人放下手中的手杖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后生可畏啊!听到你上楼的声音在六楼消失我就感到有异,本以为能守到你上来结果反而被你糊弄了,好身手!” 这熟悉的声音康宁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年半前的那个晚上,就在他奄奄一息痛苦呻吟的时候,正是眼前的这个人给了他生路。 康宁迅速收起枪,激动地上前低声问道:“大叔,是你吗?” 看门人微微点了点头:“不错,没想到你当时那种状态还能记起我的声音,难得啊!下午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一抹反光,这种反光我非常熟悉,七九年越战的时候就因为我及时发现一抹反光,结果救下全班战友的性命。我不知道是你,天黑后上来一看发现这个窝和这些作训服,想了一下我决定自己弄清楚,所以告了几个小时的假就偷偷上来等待,看看是那路神仙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哈哈,没想到竟然是你,真让我意想不到。” 康宁上前拉着他的手一起到铺位上坐下,一个劲儿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看门人微笑着打量康宁,好一会儿才轻轻拍了一下康宁的手背低声说道:“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救你前的一个小时,我偷偷上去给你打了一针杜冷丁,否则估计你一时动不了。” 康宁惊讶地问道:“……这……大叔,你哪来的杜冷丁?” “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哈哈!实话告诉你吧,我这胃癌已经有四年多了,切下大半个胃之后再次发作,所以我一直备有这药以便疼痛难忍时来一针。” 看门人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病情告诉康宁,接着轻声感叹道:“那天你被审讯之前,我就从出警的几位小伙子嘴里获知你的身份和事情的大致经过,听说你失手杀死的人是蓝涛后,我便拿定主意救你一命。你走之后我还详细打听了你的家庭情况,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一面,看来咱们俩有缘啊!” 康宁听说他患的是胃癌心里难过,听完他的话颇为惊讶地略作思索,随后疑惑地问道:“莫非大叔与蓝家有仇?” 看门人抬起头望着裸露的四周和天花板,好一会才转向康宁低声回答:“是的,你猜得一点不错,而且这仇远比你所想象的深得多。下面我就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第185章 冰山一角 看门人接过康宁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用手背擦去水渍,便将瓶子放在地上,用手稍稍梳理一下稀疏的花白头发,黝黑的满是皱纹的脸在悲哀眼神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沧桑。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柱子,幽幽问道:“如果我说这栋楼以前是我儿子的,你信吗?” 看到康宁不可置信的表情,看门人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就知道你很难相信,就像外人都以为我现在这副样子至少六十岁,如果我照实说自己只有四十九岁别人很难相信一样,不过等我把事情说完估计你就明白了。” 康宁点点头安慰道:“大叔,你的过度衰老可能是你的病导致的,我觉得你该找个这方面的专家看看,调养调养会好很多的。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你去找我父亲看看吧,哪怕他一时找不到好的治疗方法,但他的一帮老哥们儿中就有两个这方面的专家。试试中医吧,毕竟老是用放射性疗法你很难承受。” 看门人感激地对康宁点点头:“这事以后再说吧。今天我跟你说说一些事情,估计对你也有用。我姓王叫王冰,玉林人,从小在梧州长大,所以也算半个梧州人吧。八四年我以副营职从四十一军转业回梧州,和老婆以及十一岁的儿子一起生活,那时我们一家过得很滋润,我老伴的家族在梧州有点资产,除了几家老字号的饭店之外,还经营一个有三十多条货船的内河船队来往于两广之间。我老伴家里只有两个姐姐没有兄弟,所以我在岳父的要求下辞去公职,帮着家族一起管理生意,不瞒你,在九三年的时候我和老婆的身家就有一千多万。虽然我生活幸福商场得意,但是有件事情始终让我头疼,就是我那日渐长大的儿子王祥麟。从小儿子就是岳父岳母带大的,娇宠太过不愿读书,他十一岁前我在部队难得管教,十一岁后总算和儿子在一起了,可是繁忙的生意又让我对儿子疏于管教,等我有了钱却发现儿子很不成器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看着连连叹气的老王,康宁觉得于心不忍,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地等待他的后话。 老王喝了口水,接着讲述:“九四年的时候,我那儿子二十一岁,却成为咱们那地方有名的公子哥儿,一天到晚沉溺于风花雪月之中,来往的朋友不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就是官员们的儿女,那年春天我那儿子把一个姑娘的肚子搞大之后,姑娘的家里人找上门了,结果赔了十万还不敢声张,因为那姑娘的父亲就是咱们那地方主管交通的一位官员,要是弄不好咱们家族的船队就麻烦了。事后我实在忍不住揍了儿子一顿,结果他再也不和我说话。不过那件事情之后他好像长进了不少,开始考虑做事了,虽然儿子脾气犟不愿接手家族的生意而另有所想,但为此我暗地里还是高兴了很长时间。其后,他还真的干起来了,在我和老伴的资助下很快收购几处房产,略微捣腾也赚了个几十万,从那时起他迷上房地产,也正因为如此才酿成今后的大祸。” 康宁终于有点明白过来,指指四周问道:“这栋烂尾楼……” “正是我儿子接手的!” 老王眼里随即出现怨毒的神色,他沉下脸低声说道:“九五年春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不知经过何人认识蓝涛,结果整天不归家就和蓝涛混在一起,还不时打电话向他母亲和岳父母炫耀。半年后,儿子不知为何像中了魔似的回到梧州,死缠烂打问家里要钱搞地产开发,而且一要就是两千五百万,当时我很不理解也反对,但他母亲和外公外婆经不起他的纠缠以及信誓旦旦的承诺,背着我满足了他的要求。后来我才知道,我那儿子花两千一百万,从一个台商手里买下这栋烂尾楼和相应的地产公司。听说之后我吓了一跳,我们一家不放心还特意来看了一次,当时的办公地点就是如今旁边的分局,老实说当时我尽管一百个不愿意,但看完之后也觉得这笔生意划得来,按照当时的价格还算有利可图的。没想到一个多月后有个债主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我儿子所在的公司归还两千八百万的借款,法院受理之后立刻同意诉讼人‘财产保全’的要求,一个星期不到查封了我儿子的公司,至此,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 老王停了一会儿,稳定自己激动的情绪,摇摇头接着说道:“儿子刚开始不敢和家里说,但在年底的时候终于回家向我和老伴坦白,请求家里帮他。我这才知道儿子是通过蓝涛牵的线运作的,蓝涛一直给儿子打气,并承诺等儿子收购完毕,随即入股一千万一起装修经营,结果出事之后蓝涛推了个一干二净,不但不履行诺言也不帮助儿子拉关系,反而是我儿子无意中发现那个所谓的债权人,竟然是蓝涛在海南的一个合作者。为此我们家族托关系走后门前后花去上百万,但得到的结果是谁也无能为力帮不上忙,大家一听涉及到蓝家,钱都不敢收咱们的,后来我通过兰宁中院的一个老战友,终于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委托海南的一个生死兄弟找到那个提起诉讼的债权人,那人在我兄弟的威逼下终于把事情和盘托出:蓝涛只支付八百万便挤走了台商,在柳州通过关系给台商弄了块低价地皮,台商稍作开发立刻转手倒卖,获利之后抽身离开了,蓝涛于是就设计这个圈套让我儿子钻,可怜我那蠢儿子一下子血本无归还倒欠蓝涛三百万,这还没加上法院判罚的六十多万利息补偿,我那儿子一下就被击倒了。” 康宁根本就没想到蓝涛的手段如此下作狠毒,可老王下面的话让康宁目瞪口呆之余无比义愤。 “本来,我们全家尽管不愤,但分析过后都认为胳膊拧不过大腿,虽然损失惨重但人还在就算了,可我那娇生惯养的儿子气不过反复去找蓝涛,也不知我那儿子抓住蓝涛什么把柄,蓝涛竟然一口答应会妥善处理补偿损失,我那儿子当时就乐颠颠打电话回去给我老伴报喜,结果……结果在开车回梧州的路上……” 老王老泪纵横说不下去,擦了好一阵的眼泪才平静下来:“第二天上午,家里接到交警的通知才知道,儿子开车冲下河里淹死了!当时我在广州,听到噩耗立刻赶回梧州想和老伴一起到事发地点,可刚回到家就受到更大的打击……我那有心脏病的老伴听到儿子出车祸惨死的消息,一口气接不上来当时就倒下,等医院救护车到达的时候已经去了……我岳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随之中风,至今仍不死不活地瘫痪在床上……” 老王抱着头发稀疏的脑袋哽咽了很久才说下去:“事后我赶到现场,发现我儿子那辆车左边有碰撞刮擦的痕迹,显然我儿子是在高速行驶中被人开车逼着撞毁大桥护栏冲进河里的,当时交警支支吾吾就是不理,结果我不依不饶报警要求追查,还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但是至今没有结果,警方立案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肇事车辆……老婆儿子没了再多的钱有何用?我的心也死了,把生意全都交给两位大姐和姐夫之后,我独自来到兰宁,我发誓一定要追查到底绝不妥协,我就不信咱们共产党的天下没个说理的地方!” “可是随后我终于明白,其中的阻力之大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两年多前我几乎每天都到这里看看,看看这栋害死我儿子和老婆的高楼,结果发现我儿子的办公楼突然变成城南分局了!” 老王说到这里,朝分局方向指了指:“再打听之后我才明白,市局以八百万的价格从蓝涛手里买下了旁边的办公楼,我意识到里面肯定有黑幕,于是就在一个老战友的帮助下来到分局看门,一是我对这栋大楼耿耿于怀,二是方便暗地里收集材料揭露真相,两年来我没有一天放弃过,虽然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但也掌握了不少证据,哪怕整不死蓝家也要他家破人亡,才能略补我心中的仇恨!现在你明白我当初为什么救你了吧?说实话救你之前我是有私心的,因为你杀了那个害死我儿子的蓝涛算是间接为我报了仇,再一个当初我听分局的小武说,你是市局第一牛人张剑寒的弟弟,所以我更要救你,我这么说希望你别见怪。” 康宁难过地摇摇头:“王叔别这么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相比之下你的经历比我惨多了。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救我的,这份情我康宁都永远记在心里,也希望有一天能够报答你。” 老王摇摇手说道:“不需要报答什么,我只希望在复仇的路上多一个朋友,何况事后根据我的调查,得知你康家还是很有实力的,说实话我对你充满希望。” 康宁低声说道:“王叔,我也不瞒你,我这次逃回来就是要清洗身上不白之冤的,之所以选择在这里窝着,就是想在黄岩身上打开突破口,他是当初逼供我的人之一,也是与涉案的陈俊华等人关系密切的人物,肯定参与了蓝涛的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或者知道其中的许多内幕。刚开始我的目标是陆如光,没想到陆如光一被捕就莫名其妙地跳楼死了,致使线索完全中断,黄炎和陈俊华两人又在蓝建国和姜尚武等人的庇护下屁事没有继续做官,因此我得重新来。” 老王抬起头皱眉问道:“你是否打算对黄炎用强?” “不错!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康宁如实回答。 老王摇摇头表示反对:“这没用,只要你不通过正当手段得出的供词,在法律上没有丝毫意义,对你的案子一点帮助也没有,相反还更让你处境艰难。你回来后发生的几件事我都知道,也佩服你的身手和胆量,可我不赞成你这么做,得不偿失啊!” “不这么做我别无他法,总不能无限期地等待下去吧?” 老王再次摇着头劝道:“不!我这有些证据是关于蓝建国经济问题的,还有蓝建国的死党姜尚武和黄炎等人的,半年前我已经偷偷将材料通过信得过的朋友,交给蓝建国的政敌副市长韩庚,只是到现在为止尚未得到什么答复。按照我的分析,韩庚不可能不动的,因为官场传闻蓝建国将正式出任兰宁市委书记。如果不出所料他很快就会升上去,而卸任市长后的位置他将交给自己的人,听说继任者是如今北海姓王的市长,此人与蓝建国是多年好友与同窗。一直被蓝建国压制的韩庚肯定不愿意,因此我估计韩庚应该会动起来的,这些当官的那个没有后台?或许是韩庚尚在等待机会吧。如果你需要,我把这些材料的复印件给你一份,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康宁高兴地点点头:“太好了!我正发愁呢,说不定能通过你的材料打开局面,只要把姜尚武等人搞下去,或许我的案子就能弄清楚,同时也能剪除蓝建国的党羽,希望能就此告倒蓝建国。等他倒下你再出手,估计就没什么后遗症了,以你身上的功夫轻松得很。” 老王惊讶地看着康宁:“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功夫?” “早上我看你练拳了,虽然打的是太极,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功力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康宁对老王微微一笑。 老王赞赏地点点头:“果然是将门之后,不简单呐,我对你更有信心了!这样,明天晚上我把材料送来这给你,你看完后咱们再说吧,我建议你把材料交给你父亲,只要他老人家出马我估计胜算更大,毕竟你康家的人脉摆在那啊,我听说省里的几个老领导都是公正廉洁的老一辈,和你康家交情不错,虽然他们退休了可影响力还在啊!” “这就需要看我父亲的了,他的许多关系我还真的不知道。王叔你放心,我会把材料交给我父亲的,或许他有他的办法。” 送走了老王,康宁坐在原地仔细思考。 康宁估计昨晚看到的材料很可能来自老王手上,但那些材料里没有涉及姜尚武和黄炎等人,要是能从中抓住姜尚武一伙的把柄往死里整,对自己的帮助绝对很大。 康宁想完拿起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师叔,我是小宁,麻烦你给我查一个人好吗……四十一军的,八四年以副营职转业梧州……嗯……谢谢师叔,再见!” “……哥,请你帮我查个人,梧州人名叫王冰……有范围,他老丈人家是梧州大户,听说搞船运的规模还挺大……对!很有关系,我觉得老韩手上的材料也许出自他手上……一言难尽,我得到材料后立刻给你一份……放心吧!” 第186章 印证 第二天下午,康宁就获得叶盛文和张剑寒的消息反馈:王冰的身份没有虚假。张剑寒来电还提起王冰家破人亡的事情,只是其中原因张剑寒也没有进一步追究罢了。 印证王冰的身份之后康宁彻底放心了,他想起昨夜王冰的哀怨与愤怒,自己的心情也格外沉重,不知道蓝涛数年间聚集的巨大财富中,会沾染多少斑斑血泪。由此也可以分析出,为蓝涛保驾护航的几个贪官绝对不干净,就连一个小小的陆如光被自己拿走几十万之后,床头夹缝里竟然还被搜出几十万,那么比陆如光更大的其他几个人恐怕只多不少。 因此,康宁对老王即将送给自己的材料充满期待。 入夜,老王谨慎地从围墙脚进入烂尾楼,让他想不到的是康宁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一愣之后老王微微一笑,他能理解康宁的戒备小心,换成他自己估计也会如此。 老王走近康宁,从裤袋里拿出卷成筒状的牛皮纸信封交给康宁:“我能弄到的只有这几份比较全面,其他的我还需要证实一下真伪,等我整理好再交给你吧。” 康宁说声谢谢,接过来道:“王叔,以后的材料你就直接交给我父亲吧,回头我和他说一下你的情况,再一个就是你的病这么拖下去很麻烦,不如你抽空和我父亲联系,也许他有办法,我真不希望你大仇未报就……” 老王感激地拍了拍康宁的肩膀:“我听你的,反正我这病总要定期到医院看看,不如下次我把其他的材料准备好了就去拜访你父亲,我可知道康老的名声啊!哈哈!这是我门卫室里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我,一般情况我都在。” 康宁接过纸条礼貌地致谢,与老王告别之后立刻离开大楼,走出数百米在街边拦下一辆搭客的摩托车直奔南湖公园侧门,找到个临近公园围墙的拐角,倚在昏暗的路灯灯柱下详细地观看老王给的材料,就在他第二次阅览到一半时,发现张剑寒已经驾车在前方五十米的阴暗处停下。 康宁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钻进车里,随手将材料递给张剑寒:“这些材料不简单啊!如果里面所说属实的话,你们姜局长不单止有两个已经参加工作的女儿,还有一个情妇和一个三岁的私生子。再一个就是陈俊华和黄可宾一样,很可能就是本市黑帮的一个头子,诸多因开发区拆迁命案和江南区的几个凶杀案都和两人有关系,再一个就是青山脚下的观涛苑别墅区,姜尚武、黄炎和陈俊华都有上百万的产业,如果这一切属实的话,问题就大了!” 张剑寒大吃一惊:“谁给你的材料?就是那个王冰?” “没错,就是他!哥,记得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救命恩人吗?也是他!他如今在城南分局看大门,已经两年了,那天晚上要不是他帮我解开手铐,还给我打了一支杜冷丁,估计你从桂林赶回来就得替我收尸了!” 康宁说完极为感慨,见张剑寒有点疑惑于是建议他开车,一面走一面就将自己碰到王冰的经过,以及王冰的身世一一说出,并将师叔叶盛文证实王冰是参加越战的二等功臣一一道来。 开始时张剑寒听得连声哀叹愤愤不平,最后意识到颇具功夫的王冰为了报仇抛弃富裕的生活、抱着癌症的残躯潜伏在自己公安部门的眼皮底下,张剑寒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样一个化不开血仇的将死之人实在太危险了,要是他意识到自己要死去便不顾一切地报复,造成的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看到张剑寒担忧的神色,康宁好奇地问道:“哥,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个王冰,如果他想不开那就可怕了!一个行差踏错将会给社会带来多大的危害?想想我就急。” 张剑寒摇了摇头,继续深入分析:“你稍有脑子就不难看出,正常人谁会放弃富裕生活去守大门?而且此人还是参加过越战的功臣,如今他这种态度明摆着要命不要钱了,如果将来得到的结果不令他满意的话,后果是很可怕的!不行,看来我哪天得抽出个时间让小文约他出来谈一谈,小文在城南分局待过几年估计和他熟悉,否则我心里不安啊!” 康宁的确没有想得这么多,听了张剑寒的担忧之后不禁对他的敬业精神生出敬意,但此时的康宁自有自己的打算,相反他还愿意王冰把事情闹大一点,这样的话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虽然这样想显得自己非常自私,但是康宁认为自己和王冰的目标几乎是一致的,而且支撑王冰活着的动力无非就是报仇雪恨罢了。 于是康宁低声解释:“哥,我看未必有你说的那么玄,况且我已经说服王冰去找老爸看看病,他也答应随后把手头上另外的材料整理好就去拜访老爸。总体来说他的情绪是很稳定的,况且他既然潜伏两年多了,应该不会突然失控失去理智。” “狗屁!你自己就是医生,难道不知道切去大半个胃的癌症病人再次发作之后死亡的机率?我感觉王冰的病远比他对你说的要重,这是个重大的隐患啊小弟!我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了而不去了解和防范,就是重大的渎职!”张剑寒斩钉截铁地说道。 康宁没想到张剑寒如此强硬,想了想还是觉得此时不要惹怒自己的大哥为好,于是微微一笑转过话题:“好吧,你怎么做我都没意见,不过我现在想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访带我一起进观涛苑看看,随后你也多加留意,印证一下王冰的材料是否属实。如果属实将会对我的案子有很大帮助,同时也能除去你们警队内部的败类。” 张剑寒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打了个手机随即把车开到民族大道东段的一个建筑工地前停下。 不久,副大队长刘维庆开着一辆广东牌照的宝马530来到张剑寒车边停下,打开车门就笑眯眯地走上来,看着车里的康宁直笑。 康宁根本没想到张剑寒来这一手,尽管心有疑虑还是大方地和刘维庆打招呼,换乘宝马离去之后,康宁不满地看着张剑寒嘀咕道:“哥,这样不好吧?上次小文看到我情有可原,可这次……” “你别以为自己藏得很深很牛逼!实话告诉你吧,你在湖畔那个小区藏身没几天,人家刘维庆就发现你了,他给我电话时我还不信,后来我自己去蹲了半天晚上,结果就发现你从后门回来。他买的房子就在你的正对面,是打算今年五一结婚用的,他老爸就是市里的纪检书记,老妈是档案局副局长,如果要害你人家早就收拾你十遍了!直到现在你还以为自己很聪明运气很好?真是的,以后你可给我小心点,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住的地方,否则案子没破你就给人弄死了多不值得!” 张剑寒说完,还意犹未尽地骂了一句粗口话。 康宁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早已经在身边大哥的掌握之中,一张俊脸随即变得通红,好在晚上车里也暗没让张剑寒看到,不然康宁将会更加窘迫。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好意思地问道:“哥,这么说你跟刘维庆关系不错啊!” 张剑寒叹了口气:“刘维庆是高干子弟里面的佼佼者,你别看他整天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是他这人很有心计,人也很正直。在去年九月的一起辑枪案中,不知什么原因走漏消息,他被两支枪压在一颗树后面动弹不得,其他两个新手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处理,他的肩膀也被一颗子弹穿透了,我第一个增援到位冒死救了他一命,和他联手击毙一个歹徒,另一个却让他跑了,结果从那以后他和我就成了生死之交,也是从那以后我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魏头上任之后重组重案大队,他就要求做我副手,一直以来我和他配合默契相处融洽,这样的战友很难得啊……喂,快到了你把眼镜戴上。” 康宁刚接过张剑寒的眼镜戴上,车子已经来到小区门口停下。 张剑寒放下玻璃亮出警官证,保安立即将不锈钢自动门打开恭敬地放行。 张剑寒一面开车,一面升上电动车窗:“你记得是哪几栋?” “材料上说姜尚武情妇的是十九栋,陈俊华的是第八东,黄炎的是二十七栋,对了,还有那个预审科长简金城的是二十八栋。”康宁优秀的记忆力再一次得到体现,毫不犹豫便将四人的别墅号码统统说出来。 穿梭在错落有致环境幽雅的别墅群中,看到路边精美的路灯造型和一栋栋豪华别墅,张剑寒不禁感叹道:“我听说这个小区是蓝涛和国内著名地产商石坚合作的项目。咱们广西优质大理石出口日韩他们都看不上眼,非得从意大利引进,据说很多别墅的装修极为奢华,装修的造价甚至比别墅贵两倍,这样的地方估计我一辈子不吃不喝都住不起啊!” 康宁警惕地边看外面便开玩笑:“哪天我送你一栋吧……等等,你看……” 张剑寒凝神一看,三十多米外那栋三层别墅门口出现的情景让他吓了一跳! 第187章 对策 欧式别墅门廊在精美壁灯的照映下柔美而高贵,一个身材高大身穿西服的中年汉子站在门槛上,背向门外抱起个三岁左右的男孩,慈爱地亲了一下,随即与门内的艳美妇人低声说话,似乎在做告别。 张剑寒稳定情绪,将车开过别墅门前,中年汉子警惕地转头望了一眼宝马车的后车牌,随即轻松地走到左边的车库门前打开门,将自己那辆黑色奥迪倒出车库,再次下车关上车库门便钻进车里,缓行中还向倚在门框上的妇人和孩子挥挥手。 停在不远处观察的张剑寒眼里露出哀叹的神色:“果然是姜尚武,如果其他几件事能证实的话,如此看来王冰掌握的证据很可能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经过他反复调查的结果。” “走吧,看看其他几家去。”康宁兴奋地建议道。 两人驱车兜了一圈,发现除了陈俊华的第八栋和黄炎的二十七栋没有灯光外,预审科长简金城的配车就停在二十八栋的大门外,边上还停有几辆民用牌照的车辆,别墅大厅里辉煌的灯光透过高大拱形窗上的纱帘,屋里不时传出欢笑声。很显然,简金城正在和亲友们欢聚一堂。 拐过简金城的别墅,意犹未尽的康宁建议道:“哥,我看陈俊华和黄炎的别墅里没人,是否让我潜进去查看一下,看看有何证据证明。这里的保安设施非常严密,难得进来一次干脆就看个仔细吧?” 张剑寒想了想问道:“这里的门锁非常结实精巧,估计你很难打开进去,不如……” “放心吧,我有办法。”康宁自信地说道。 “你打算怎么进去?” 康宁指指别墅的上层说出自己的打算:“一般情况下,别墅第一层的前后门都很难打开,这片别墅的欧式窗子也很特别,估计也不好拨弄,如果咱们从上面的阳台门或者透气窗等薄弱环节下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剑寒略感惊讶地笑问:“是否在四川时常这么干?” “不常干,但也干过几回。” “好吧,等会儿我把车开到第八栋路边的棕榈树林旁你就下去,我继续前行拐到简金城家旁边的二十七栋看看,毕竟二十七栋刚好处在中间位置很难下手,实在不行就先放弃那一栋吧。如果遇到保安巡逻我就打你手机,你不用接,稍等一两分钟再出来,我十分钟内回来接你,时间够吗?”张剑寒小心地问。 康宁点点头:“够了!” 张剑寒将车开过拐角顺势下行,四面查看片刻就在棕榈树旁缓缓减速。 康宁尚未等车停下便已打开车门钻出车外,随手带上车门,腰也不直起便掠过四米多宽的草地蹲在别墅后墙下,警觉地四处打量一番,突然一个挺身,轻如灵猿般沿着方柱和墙体夹角的突兀处迅速上攀,几个变手就翻进二楼顶上的宽大阳台。 居高临下观察一遍,康宁接近阳台门,略作观察只能放弃,转而移到右侧的窗子外忙碌起来。 一分钟时间不到康宁打开窗子闪身而入,蹲在墙角适应室内的黑暗之后,发现这间宽大的房子里摆放着一整套高档健身器材。 康宁关上窗子小心走下楼梯,二楼客厅四周的地脚灯给自己提供了足够的光源,于是毫不停滞地展开搜索。 客厅里摆放着不少精美的陶瓷工艺品,四面墙上都挂着不少西洋古典油画,实木地板光洁坚韧。 康宁打开客厅里的几个矮柜,发现除了十几瓶高档洋酒和几条名烟之外,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轻轻关上柜门随即打开两个客房,最后将目标集中在主卧室里。 进入主卧室搜索一番,康宁终于在床头柜上看到相框中的陈俊华,从而证实了王冰的消息是准确的。 欣喜的康宁打开足有一面墙宽的连体立柜,逐一查看柜中的物品,在最里面的一扇柜门中,康宁发现一个精致的保险柜,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打开保险柜的技术只能悻悻放弃。就在康宁关闭柜门的一瞬间,保险柜上有个精美的蓝色天鹅绒盒子进入视野。 康宁心里一动,拿起来轻轻打开一看,里面是竟然是十几颗不同品质的致幻类毒品,这让康宁十分犹豫。最后他担心打草惊蛇还是放弃了拿走的想法,退出卧室走下一楼,略作观察小心打开后门潜出室外。 蹲在棕榈树地下一分多钟,张剑寒驾车缓缓而至,康宁站起来走到路边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对张剑寒详细说出别墅内的陈设,张剑寒深受鼓舞频频点头,随即告诉康宁二十七栋别墅四周空旷不便攀越,康宁也只好放弃再次前往一探的想法,两人满载收获从容驱车离开小区。 “哥,你有何想法?” 张剑寒站在青山顶上俯瞰整个市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没想到自己苦苦调查了一年多,还没有自己弟弟回来一个多月取得的成果多,心中内疚之情油然而生。其次,他没想到自己的队伍里这一小撮变节者如此腐化,心中感到十分内疚和沮丧。他很清楚对于一个每月几百元至多一千余元工资的警察来说,一栋价值几十万加上装修高达上百万的别墅意味着什么。 张剑寒转向康宁难过地回答:“小弟,大哥对不住你!一年多来搜集到的证据十分有限,可你刚回来一个多月就能找到这么有利的线索,大哥现在感到很惭愧。” 康宁哈哈一笑:“哥,话不能这么说,之所以获得这样的消息是我运气好,很多时候急也急不来的。现在我真的很佩服王冰了,正是他两年来的艰苦努力毫不放弃,才取得如今这些证据,由此可知他所付出的肯定很大。现在回想我敢断定,王冰也有死党或者战友什么的了解一些内幕,或者他干脆就用钱来收买情报也未可知,总之他搜集到情报或者传闻之后一定会自己调查一番,因此才这么准确。其次,我和你如今身份不同,说得难听点我是盗贼你是官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身处环境的不同很多时候决定了你我的情报来源,让我碰到王冰虽说是偶然因素很大,但绝对不会太奇怪,何况当初他就冒险帮助我逃命。你不必有什么负担,你从警以来兢兢业业对付罪犯和预防犯罪,什么时候碰到过内部的这种事情?” 张剑寒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根本就没有一丝责怪自己的意思,但他自己还是十分内疚:“我很早就弄到当初你那份所谓笔录的复印件,仔细观察研究并从技术科要来你的指纹档案再三比对,发现问答的语气不符逻辑不说,最大一个关键点是在长达六页的笔录中,前面五页盖上的指印是你左手的食指,于是我推断这份笔录肯定是伪造的,很可能把你早上的笔录和他们下午逼供的笔录合在一起制假。在和你通话之后我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这是份很有利的证据。其次,只要到需要的时候,兄弟们绝对敢站出来证实他们刑讯逼供。再就是陆如光跳楼一案,陈俊华和黄炎直到如今都无法洗清身上的污渍,只是被上面强压着罢了。所有这些事情都能说明一定的问题,再加上这次咱们掌握的这些证据,如果查实这几栋别墅的产权证全都写着这些人名字的话,肯定能从中打开突破口进而洗脱冤屈。” 康宁细细一想颇为担心地问道:“如果这些别墅全都写着别人的名字怎么办?这些人都是老油条,肯定没有一个人认账。” “这没关系,只要咱们策划严密行动迅速,他们想不认也不行了。再一个,如果能证明姜尚武今天抱着的那个孩子是他私生子的话,第一个倒下的绝对是他!只要姜尚武一倒,下面这些人估计也顶不住的。”张剑寒满怀信心地分析道:“我知道沈政委与姜尚武之间貌似相处不错其实矛盾也很深,但是沈政委是个讲原则的人,轻易不会表露什么,但涉及原则和党性问题他从不含糊,何况他手下还管着纪检监督以及宣传这一块。只是魏头一直让我看不明白,我在想是否这两天让师叔把他叫去敲打他一下,看看他的真实态度到底如何?毕竟是师叔一手将他提拔上来的,魏头对师叔也一直充满感激,我估计他已经知道咱们和师叔之间的关系。” 康宁点点头说道:“回去你把资料和今晚这事和老爸说说,看看老爸是何态度?他弄不清楚肯定去找师叔的。还有,据韩庚提供的材料显示,蓝涛一死那四个多亿全都转到蓝建国名下,这笔放在香港银行中的巨款咱们很难查实,除非韩庚自己有办法。还有就是牵涉到一年前的多起土地虚假拍卖案,我觉得不管搞不搞得倒蓝建国,如果能在韩庚动手之后,咱们突然向姜尚武等人发难,或许能让他们措手不及,无法分身相互庇护。” 张剑寒点头赞成:“还有个比较有利的情况,就是蓝涛死去的时候仍然是国家干部的身份,这一点咱们可以好好利用,试想,一个国家干部哪来的几亿财产?对吧?” 康宁对张剑寒咧嘴一笑,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随即驱车下山,分手前张剑寒将他为苏芳和卢静弄回的神州行手机号码告诉康宁,并给了康宁一张新的手机卡,让康宁随后遗弃现在所用的号码。 康宁接过卡片没有说话,更没有把自己即将展开的行动告诉张剑寒,为了不打草惊蛇影响整体运作,康宁主动放弃了对几位公职人员下手的计划。 翻案心切心有不甘的他,已经确定了下一个即将放手对付的目标。 第188章 流氓绅士 远远看着黄可宾在两个手下的陪伴下走向花园里的露天停车场,康宁几乎不敢相信这人就是当初差点打残自己的黄可宾。 估计是被康宁一拳重创的原因,黄可宾原先魁梧的身体变得消瘦很多,一身得体的黑色名牌休闲服,使他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显得更加高挑,原先冷漠蛮横的脸上竟然换成了微笑,举手投足间哪儿还有原来的半点影子? 也许是蓝涛之死和受到的打击让黄可宾学会了许多东西,眼中的凶光也收敛起来,走路的姿势和步幅也显得从容不迫,透过花丛晃眼一看,康宁差点真以为自己碰到了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要不是他那特有的声音和手上的老茧,康宁还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看着黄可宾坐着豪华林肯车离去,康宁收回目光深深地打量这个环境优雅的露天咖啡屋一眼:一顶顶高大的遮阳伞散布在花木盆景之间,每张桌上半封闭的烛光取代灯泡,让整个环境平添几许浪漫与温馨。 在康宁的记忆里,这里一直是人民公园原先的金鱼观赏区,不知何时拆掉了围墙建起一座三层的健身中心,经营保龄球、斯诺克和健身俱乐部三个部分,把这片原是苗圃培育的地方改建成露天咖啡屋。 “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什么呢帅哥?”一个清脆的女生骤然响起。 康宁扭头一看,一位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子不知何时端着个杯子站在自己右边一米的地方。她身穿一身流行的冬裙,上身配上一件无袖毛边马甲,身材极为丰满诱人,轻描淡写的鹅蛋脸上全是抚媚的笑容,要是没有拔去天然的眉毛而换上了人工纹眉,她整个人也许显得更为清秀自然。 康宁心里充满戒备,但脸上还是露出礼貌的微笑,他扶了扶眼镜低声说道:“我……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来人咯咯一笑:“不请我坐下?” “这……请吧,我一个人用不着很大的地方。”康宁换了个坐姿乘机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较为冷清的周围没有异状,随即安心不少。 女人大大方方坐下之后主动搭讪:“我是这个咖啡屋的经理,早就看到你坐在这里,你这人很特别也很有气度,现在近了才发现你长得这么帅。虽然你身穿一身休闲服,头发也乱哄哄的,嘴唇和下巴上的胡茬也长了,可是越看就发现越有味道。” 康宁心中十分无奈,他摸了摸盖过耳朵的乱发自嘲地说道:“你夸奖了,没把我当作进城的民工我就很感激了。” 女人哈哈一笑:“你这人真有趣,呵呵……刚才你看什么呢?我看到你一直盯着那辆林肯车直到离去,莫非你认识里面的人?” “不认识,我只是觉得那辆车很漂亮,而且那个老板模样的人很高大,其实就连那是辆什么车子我都认不出来。”康宁不动声色地回答。 女人和气地笑着:“我还以为你认识宾哥呢。他可是本市呼风唤雨的人物,自从去年伤好之后人就变得消瘦了,原先可是很壮的,现在背地里人们给宾哥起了个外号,叫做流氓绅士,有意思吧?不过你可不能乱叫,否则会出人命的,呵呵!我们老板和他是朋友,自从三个月前咱们这儿装修好之后,宾哥每个星期的一、三、五都来打保龄,有时也上二楼贵宾房玩斯诺克。帅哥,听你一口普通话应该不是我们本地人吧?” 康宁微微一笑:“我是山东的,老家在靠海的一个小地方。” “怪不得,你身材这么好,就是皮肤黑了点,不然十足一个美男。看你这坐姿有点害羞和戒备的味道,呵呵,我可是读过心理学的,最喜欢琢磨行为科学……唷,扯远了。”女人不奢赞誉之辞:“来咱们这儿出差吧?” 康宁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出于礼貌,他还是强忍住心中的烦躁平心静气地回答:“是的,谢谢你的关心,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 康宁刚站起来,一个中等个子身穿翻毛领飞行服的年轻男子来到桌旁。他不满地瞪了一眼康宁,转向女人很不客气地说道:“发骚了?看见个男人就像花痴一样,羞不羞啊你?” 女人气得脸都绿了,但又对这个长相清秀得有点邪气的男子颇为忌惮:“你说话注意点行不行?还亏你受过高等教育,一点格调也没有,真是的……” 男子哈哈一笑,大马金刀地坐下后,指着康宁对女人问道:“我没格调?这个长得像个邋遢民工似的人有格调?就看他戴着副十块钱的近视眼镜你就认为他是文化人?哈哈,笑话!” 康宁实在不愿多事,默默站起来绕着离开,谁知经过男子身边时他伸出手拦住康宁的去路:“别他妈的让我再看到你。我的女人你也想泡,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副下贱样,滚吧!” 心情烦闷的康宁实在受不了这种侮辱,他看了一圈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当下不但没有疾步离开反而停下了脚步,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冷冷说道:“我是个民工不错,但刚才我听这位女士提起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让我怀疑你是否接受过足够的教育,又或者是遗传不好。你刚才不管是对这位女士说话还是对我说话,都显得极其无礼粗鲁没有教养,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用这种方式说话,那么我也说一句满足你的欲望:你是个自大无知的垃圾!无用的废物!” 男子勃然大怒,指着康宁怒目而视:“有胆你再说一遍!” “这可是你自己提出要求的,我这就满足你:你是自大无知的垃圾!只会给社会带来麻烦的废物!”康宁提高了声调接着说道:“气坏了是吧?我再说一句有文化的:不服你就来舔我的基巴,那可以充分满足你的愿望!” “你……” 男子盛怒之下向康宁猛扑上来,康宁微微侧身挥掌一击快速砍在他锁骨上,只听“咔”的一声,男子重重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康宁拍了拍手,对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低声说道:“没事的,你别担心,一会儿他就能醒过来,只是这样的人劝你还是离他远点好。” 女人看着康宁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男子,再抬头一看,康宁早已走出门口拐过花圃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人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费劲地扶起地上的男子,谁知拉扯之下男子像杀猪般地哀嚎起来,一条右臂无力地摇晃着,左手捂住锁骨处痛苦呻吟,显然是锁骨被打断了。 康宁没有离去,而是进入公园隔着通花院墙仔细观看,发现聚集在呻吟男子身边的保安和二流子打扮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都大声询问“大少,是谁敢动你?”“敢动咱们老大,老子宰了他!”…… 接着就是许多人手提铁棍砍刀骑着摩托车疯狂出去寻找,最后留下来的几个人连同女经理一起把大少抬上轿车,显然是送医院去了。 见此情景,康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愿意在这里惹事因小失大,一周来他好不容易才通过王冰查到黄可宾的踪迹,就在自己寻机下手的时候横生出这等事端,他真担心因此而打乱自己的计划。 第三天晚上,康宁再次来到人民公园,在健身中心后面找到废弃防空洞的洞口,拨开草丛和几株低矮乔木便迈步进去,拿出钢笔式手电筒打开小心往里走,两边和顶上用青砖砌成的洞壁虽然残旧但却干净,泥土的地面相对干燥没有积水,康宁不禁对备战备荒时期的工程质量心赞不已,要知道这样的防空洞已经废弃三十多年了。 在潮湿和充满霉味的过道里行进二十余米之后,拐个方向来到一个可容纳五十人的宽阔拐角,康宁接着手电光仔细查看一番之后,再次检查上次带来的几件物品之后,对这个人迹罕至的环境非常满意。 从防空洞里钻出,康宁立即走到围墙后观看,发现黄可宾的那辆林肯车已经停在原来的地方,驾驶室一侧的玻璃窗已经放下,车里有个烟头的光亮不时闪烁,显然是那个司机没有跟着上去,而是留在车里耐心等待。 康宁一直等到十点二十分,这才双手插进裤兜走向停车场里面的厕所。 由于是周三的原因天上又下着蒙蒙细雨,所以今天的客人不多停车场的车也没几辆。 从厕所出来的康宁漫步走到林肯车旁,弯下腰装着系紧鞋带,随手将准备好的三角钉塞入林肯车的后轮前方顶住轮胎面,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漫步离开。 离开健身中心百米之后,康宁在紧闭的建行门前打开偷来的自行车琐,慢慢骑着车向健身中心前行,最后停在斜对面的人行道上佯装修车。 十分钟后,黄可宾果然和平时一样准时离开健身中心,林肯车驶出停车场转入大道,很快越过康宁前面向坡下疾驰。 康宁骑上车快速跟上,眼看林肯车就要在八十多米远的十字路口前右拐,康宁急得满头大汗,心想今晚可能无功而返了,莫非这车真他妈的是防爆防刺型的高级轮胎不成? 就在康宁不抱希望的时候,突然惊喜地看到林肯车减速靠边随即打亮警示灯。 康宁见状大喜,也不管此时的大道上还有不少车辆行人来来往往,猛蹬脚踏向林肯车赶了过去…… 第189章 “刑讯逼供” 康宁在林肯车后方约十米左右的地方刹住车,将自行车往树上一靠,便站在树下观察道路两旁的稀疏行人,以及匆匆忙忙从林肯车内下来的司机,耐心等待出手的机会。 司机用脚踢了一下干瘪的右后轮,走到车门旁向黄可宾报告车况。黄可宾倒也没骂他,只是从车里又下来一个壮实的大汉,掏出手机拨打电话,似乎在叫另一辆车前来接他们回去。 看到那壮汉打完电话再次龟缩进副驾驶室,只剩司机在后轮旁沮丧地检查漏气的轮胎,看到这种情况康宁暗自着急,他知道来接黄可宾的车很快就会到来,如果再不下手也许就没机会了。 好在车子停在距离十字路口约有十余米的树影下,没有在高大灯柱上明亮的灯光直射之中,康宁咬咬牙决定还是快步靠近。 走到司机身边康宁突然出手,在其毫无反应之时双指入戟准确戳在他的左腋下,司机吭都不吭一声径直伏着车身慢慢滑到地上,康宁没等车里的两人反应过来,快速绕到另一侧打开后车门,黄可宾刚刚反应过来,冰冷的五四枪口早已顶在他太阳穴上。 前座的壮汉听到车门的响声刚回过头,康宁左手的重拳已经击打在他耳根上,只见壮汉的脑袋猛然撞向挡风玻璃和仪表板之间的夹角,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笨重的脑袋又弹了两下,整个人立即晕死过去。 在这眨眼即过的两三秒钟时间里,康宁右手的枪口一直紧紧贴在黄可宾的太阳穴上,让黄可宾惊得脑门全是冷汗,生怕康宁一不小心走火自己就死得太冤了。 “别这样,这位兄弟恐怕是误会了吧?有事好商量。” 在黑道搏杀多年的黄可宾果然胆识过人,短暂的惊慌之后整个人立即平静下来,想要扭头仔细打量康宁,无奈坚硬冰冷的枪口始终顶在他的太阳穴上,他只能努力地转动眼球,用余光打量康宁。 康宁怎么会在这关键的时刻手软?左手连出两指将黄可宾点晕,立刻开门下车将不省人事的司机从地上抱起,旁边两个行人想要上来帮忙,康宁对两人笑笑谢绝他们的好意,推辞说自己这一车兄弟都喝多了,自己送他们回去就行。 将司机塞进后座关上车门,康宁绕到前面快速钻进驾驶室,也不管干瘪的轮胎是否报废发动车子起步前行。 开到下一个路口康宁立刻左转,也不管壮汉身上手机的铃声响个不停,转进展览馆附近空无一人的小道,随即将车强行开上人行道。 熄火下车,康宁打开后车门拽出双目紧闭的黄可宾,抓住他的双手将其背负在自己的背后,走出前方五十米的大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扶着“酒醉”的黄可宾坐进车内,再次赶往健身中心方向。 康宁吩咐司机在距离健身中心五百米的一个紧闭的商铺前停车,将黄可宾抱下车放到铝合金拉闸门边靠着柱子,自己回头递给司机二十元钱,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走到拉闸门前,装模作样在兜里寻找钥匙开门。 直到出租车离去之后,康宁这才回头仔细打量四周的动静。 此时已经将近夜里十一点,越来越厚的蒙蒙雨中已经没有行人的影子,零星过往车辆开着雾灯快速行进,谁也没有主意商铺门前的异状。 康宁松了口气,再次将黄可宾背起,走过一排商铺便沿着公园围墙行进,在距离健身中心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略作打量便一把将黄可宾举上墙顶,像推麻袋一样将他推落围墙里面,随即一个翻身越过墙头。 五分钟后康宁背着黄可宾进入防空洞深处,把他扔在地上随即调整呼吸,在这高度紧张的二十多分钟里,康宁无论在体力还在精力上都消耗很大。 略作休息,康宁将两根胳膊粗的长木棍绑成十字架形状,将黄可宾的衣服裤子全都脱光摆成一个面朝下的十字,随后将固定好的十字架放在他背上,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卷封口胶带麻利地将黄可宾的双手、肘关节、头部、腰部、膝关节和踝关节依次缠紧在十字架上,仔细检查之后这才将不省人事的黄可宾竖起来靠在洞壁的凹槽上。 康宁退后两步仔细欣赏自己的杰作,差点忍俊不禁,随后上前对准黄可宾的几个穴道一番刺激,黄可宾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咳嗽随即悠悠醒来,在康宁手中电筒的照射下不停地眨着眼睛,表情显得极为痛苦。 康宁将光柱从他脸上移开,待他稍微适应便轻声笑道:“没想到一年半不见你变得这样脆弱,当年大名鼎鼎的拳王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估计你从来都没想到吧?” “你……咳咳……你是谁?” 康宁也不拐弯抹角,上前一步笑了笑:“这么快就忘了?没想到被我一拳打成这样,连体重似乎都掉了三分之一,啧啧!所以说人还是不要作恶的好啊!” “康宁?是你……”黄可宾悚然变色。 康宁沉下脸冷冷回答:“不错,是我!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请教你一些问题。你心里非常明白,就是因为你和蓝涛等人的陷害让我四处逃亡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命都没了,一年多来我背着黑锅有家不能回,像只野狗一样过着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日子。如今蓝涛已死,你也不需要再替他卖命了,只要你能说出事情的真相,我绝对不再追究你,如何?” 黄可宾咳嗽几声,转着眼珠看了看自己的现状,随即定定望着康宁平静地说道:“我劝你别费心机了,盗亦有道,我黄可宾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何况如今这半条命留着也没意思,想要你就拿去吧。” 康宁哈哈一笑:“我猜你会这么说的,也知道你是条汉子,甚至可以说是一方豪杰,否则也没那么多黑白两道的人为你卖命,就连蓝涛死后蓝建国都没有抛弃你责怪你,反而让你接受蓝涛的不少家业,由此可见你是个难得的人才,说难听点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不过正因为你的强硬才激起我的好胜心,今天我倒要看看最后你会不会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这地方是废弃的防空洞,前几天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感觉至少几年都没人进来过,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比较深,距离头顶的地面约有七八米,你就是喊破嗓子外面也没人听见,何况今天晚上外面下雨,谈恋爱的人更不会到距离路边二十多米的乱草荆棘中来。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再问你一句,你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吗?” 黄可宾轻轻闭上眼睛一语不发,紧抿的双唇算是给康宁明确地回答。 康宁不再多话,转身走到墙脚打开一个编织袋,取出两支蜡烛,点上后小心架到洞壁突出的砖块上,再从袋子中拿出一节一米多长的煤气管子和一个装着脏兮兮黄油的小罐子,揭开盖便将管子的一头插进黄油之中,不紧不慢地旋转起来让黄油将管子涂抹均匀。 黄可宾听到声响,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康宁手中的管子和动作立刻联想到什么,于是愤怒地叫起来:“你要干什么?有种一枪打死我!” “哈哈!这话我怎么觉得耳熟?” 康宁皱眉沉思片刻随即笑道:“我记起来了!我被迫逃到泪江的时候,有个和你几乎一样身份的狠人也对我这么说过,当时我是用特制的铜丝慢慢捅进他的尿道里,还没捅完十五公分他就全招了。他也是一身的硬功夫,没你高也没你长得好看,但绝对比你勇猛彪悍,否则泪江的黑道也不会闻名全国。好了,你耐心等会,我马上就能弄好。” 康宁放下管子走到黄可宾身前,将他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方向斜竖着脸朝洞壁,试了试架子的稳固程度,便轻轻拍了一掌黄可宾的光屁股,感觉到黄可宾全身的肌肉猛然收缩,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栗两下。康宁拿起一根胡乱折回来的半尺长树枝,强行分开他的双腿之后将树枝撑在中间,转身拿过管子毫不犹豫捅进黄可宾的肛门里,一直捅入近三十公分才用封口胶带固定在他的大腿上。 康宁再次将满脸惊恐的黄可宾翻转过来,黄可宾剧烈地反抗着,无奈横竖近两米的十字架中,竖起那根一头陷入洞壁上方的凹槽中,另一头深深扎入地里,横着的那根几乎紧贴着洞壁根本无法受力,黄可宾徒劳地挣扎一阵最后只能绝望地放弃。 只见康宁从袋子里抽出一支打气筒,将煤气管子的另一头连接在几乎同样大小的输气管上,拿来半截砖头放在松软的地面上,接着摆上气筒,二话不说就一次次有条不紊地开始充气。 黄可宾惊恐地大喊起来:“别别……我草你妈的有种你杀了我……” 康宁对黄可宾的喊叫与咒骂充耳不闻,连续压缩二十几次之后才停手,放下气筒走近黄可宾,轻轻抚摸他胀鼓鼓的肚子严肃地说道:“现在这个压力绝对可以承受,等会我再加把劲,让空气经过你的直肠进入大肠,再进入你的胃部,将你肠道、胃部里尚未消化的食品以及胃酸等等分泌物顶起来,最后冲上食管从嘴巴鼻子里喷出来,等全都干净了我再给你加点料,我从水塘边装了两个大可乐瓶的水,虽然这个季节找不到蚂蟥但也找到另一线状吸虫替代,估计在你恒温的肚子里很快能繁殖,就算不繁殖也会爬进你的肝脏或者胆囊里面,这东西目前国内尚未有任何药物可以治疗,所以我真的舍不得你死,至少让你天天痛苦地嚎叫两三年才行。” 康宁说完,也不管黄可宾圆睁着恐怖的眼睛,退后一步从袋子中拿出一个满满的可乐瓶对着烛光查看片刻,放下瓶子再次竖起气筒充气连续充气十余次,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胀痛难忍的黄可宾连续打了几个嗝,鼻涕眼泪顿时纵横脸上,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求你停下……我说就是了……” 第190章 除恶 看到康宁按下录音机的停止键,几乎脱力的黄可宾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录音也没用的,这东西不能作为法律证据的,所以我说出来和没说一样……咳咳……” 康宁小心收起录音机,看着黄可宾客气地解释:“你说得对,其实我也不指望这四十多分钟的录音能为我翻案,但至少能让我明白事实的真相,印证我一直以来的推断。唉,你们失策了,当初陈俊华要是直接到医院问我要病历,用言语稳住我,第二天一早立刻将甄倩的尸体拉去火化,估计这事就满过去了,我哪怕再疑心也没用,毕竟人死都死了,我又不是警察,没必要多管闲事。可没想到你们会想到害我,蓝涛还为此送掉了性命,你和陈俊华也被我打残,而我却被迫顶着凶杀的恶名亡命天涯。” 黄可宾眼里也满是感慨:“当时我也没反对,事后我才想清楚,要是当初我知道你的背景,得罪谁都不愿得罪你的,可事情发生都发生了,实在没办法……” “笑话!如果我家里没背景,我也不会两下功夫,是不是弄死我你就心安理得了?怪不得那些弱小的平民百姓会被你们巧取豪夺而求告无门,短短五年啊,你们就从普通人一跃成为亿万富翁,这里面有多少血泪,多少心酸?” 康宁说着激动起来:“我原来一直难以理解,你们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原来你们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流氓有钱了就想要社会地位,有了社会地位就想更有权势,以保住自己的命,以免某一天因伤天害理而被秋后算账,所以不停去算计不停去抢夺,想要爬上更高的地位和层次,于是手段越来越狠毒阴险,受害者越来越多……算了,既然我已经流落到这个地步,只能为自己的命去继续抗争,为了活下去,我会比你们更加不择手段的!” 黄可宾看到康宁通红的双眼凶光毕露,吓得颤抖了几下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 康宁冷静下来,叹了口气,用刀子割开捆绑着黄可宾的封口胶带:“别企图反抗,就算一年半前你也打不过我,穿上衣服我送你出去,希望你能活得长一点。” 黄可宾恼火地扯下身上的胶带,特别是扯下脑袋上粘紧成片头发的胶带时,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帮帮我,实在不行你用刀子割算了。” “先留着,等你穿好衣服裤子我再帮你。” 站在一边的康宁摇摇头,突然感到这种对话不是敌我间该有的,不禁再次端详眼前的黄可宾,感觉此人自有其真诚豁达之处,要是不走黑道的话,很可能会做出一番事业来。 黄可宾穿好衣服和鞋袜,站起来不停拍打身上的尘土。 康宁等他清理完,走到他身前出手如电,连点他胸前和肩胛的几个穴位,拿着刀子细心为他割下脑袋上的胶带。 黄可宾顿时感到自己的双臂已经无法动弹,他动容地问道:“你会点穴?真的有点穴这门功夫?” “有,不过我还练得不到家,通常控制不了时间,被我点中的人几乎都会晚几个小时才恢复……别动!很快就好。” 黄可宾叹了口气,嘴巴动了两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防空洞,来到石板小径上,黄可宾还回头向淹没在草丛中的洞口看一眼。 细雨中,两人走上横卧在宽阔的白龙潭上的九曲桥,穿过桥就能转入通往公园大门的大道。 子夜下的万物笼罩在烟雨空濛之中,十步以外的景致均变得迷迷糊糊,不远处岸上小亭旁的灯光也一片昏黄。 走到桥中央黄可宾心中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惊悸,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一步的康宁:“你要杀我?” 康宁无奈地一笑:“如果今天放你回去,恐怕我的日子就不多了。” 双臂无法动弹的黄可宾猛然抬腿踢向康宁下阴,早有预防的康宁不退反进,左膝盖顶在黄可宾抬起的大腿上让他无法发力,双手同时轻拍在黄可宾的双耳上。 黄可宾一阵眩晕倒向桥边护栏,刚要叫喊就被康宁倒提着双脚踝,将他的整个脑袋几乎全都浸入混浊的潭水里。 压制住黄可宾一分多钟的挣扎之后,康宁见时机已到,便将他的整个身体慢慢推进紧贴水面的桥底,呛入一肚子水的黄可宾背后朝天在水面上垂死挣扎,摇荡不久便缓缓下沉。 蹲在桥边的康宁看着黄可宾的身体完全沉没,叹了口气,站起来沿着来路消失在烟雨中。 康宁不能不除掉黄可宾,若是放他一马后果难以想象,康宁不想再经历一次黑白两道的共同追杀,只要能第一时间除去隐患,如今的康宁已经不在乎付出多大代价和背负多少责难。 相反,此时他心中生出的是畅快和兴奋。 一天一夜没有闭眼的张剑寒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反复细读面前的几份报告。 从昨天下午开始,只休九天婚假的张剑寒被魏明忠紧急召回,除了康宁一案还有一个新发的恶性凶杀案,看着报告里受害者被残忍肢解的图片,张剑寒就知道此案的严重性和艰巨性。 上衣内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张剑寒不用看就知道是康宁来电,这个手机也只有康宁才知道号码。 “怎么几天不来电话?你知道多少人为你担忧?” “忙!我刚得到一盘录音,估计里面说的许多事都是真的,包括半年前江南的一件凶杀案。” 张剑寒精神大振,他桌面上的新发案子发案地点正是江南:“你在哪儿?” “人民公园东侧门。” 一辆白色捷达缓缓靠近东侧门外的电话亭,康宁翻出围墙,快速钻进车里,关上门捷达车再次启动前行。 “奶奶的!晚上我可不敢再出来了,这么偏僻的地方每十分钟左右就经过一辆警车,别的地方恐怕更严密。” 康宁一面拨弄满脑袋的水渍一面咕嘟。 张剑寒扭头看了他一眼,转向前方:“我都让你老实待着可你就是不听……录音带呢?你哪儿弄回来的?” “找个地方停下吧,是黄可宾的,听完之后你再问。” 张剑寒随即靠边,把车停在组织部大院门口旁边的大树下。 康宁收回四处察看的目光,对张剑寒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小型录音机,按下播放键随即靠在座椅上。 黄可宾有气无力的声音清晰传出,张剑寒挺直身子一动不动,脸色时阴时晴,变化莫测,听完后沉思片刻,猛然抓住康宁的前襟:“说!你把黄可宾怎么了?” 康宁也不挣扎,若无其事地看着张剑寒回答:“我能把他怎么样?逼问完我就放他走了,不过他当时的状态不好,我不能保证他是否想不开跳进白龙潭里了。” “你杀了他?” “放手吧,拽着我衣服怪难受的。” 康宁看着张剑寒震惊地样子,心一横便如实道来:“哥,我知道这份录音做不了证据,但其中的许多坦白我认为是真实的,特别是有关我的案子始发经过以及黄可宾手下几个人作恶的事情,我认为真实性很高。黄可宾还算是条硬汉,为了避免他心里的强烈抵触,我没有逼问蓝建国的任何事情,也没有涉及蓝涛财产的藏匿情况,所以黄可宾必定认为,只要不把属于最高禁忌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为了活命,他把害我事推到陈俊华身上,在我的逼迫下也说出本市的黑道头子以及他们犯下的一些案子,他之所以说得如此轻松,肯定是认为我拿他根本没有办法,他不会相信我能动摇他的黑道基根,否则,你们警方早就收拾他们了,哪还会让他们过得如此滋润?” 张剑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康宁担忧地说道:“可你毕竟杀人了!” “狗屁!黄可宾也算是人?五年来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有多少,要是我不会武功,可能也早就死在他的手上了,怎么不见你去抓他?” 康宁恨恨地说完,看到张剑寒脸上的难堪,心也软了,于是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张剑寒,最后提出自己的想法:“哥,我从绑架他开始就是化了装的,没一个人见到我的模样,那辆林肯车上也没留下我半个指纹,等明后天黄可宾从水底浮起来,你们警方更难判断,再等解剖又是一两天,在这段时间里,你不如根据这份录音带抓紧行动,在兰宁黑道没反应过来之前抓他十几个,侦破几件陈案,一来有功,二来将咱们的对手搞得手忙脚乱,几方面同时发难,对手很可能顾此失彼暴露出许多东西来的。” 张剑寒叹了口气:“我知道该这么处理,你放心吧,这事我有把握。不过,从现在起你得听我的。” 张剑寒说完启动车子,很快就进入闹市区。 康宁两次询问去哪张剑寒都闭嘴不答,只好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耐心等待。 车子拐过几个路口,进入一条绿树成荫的宽阔大道,康宁一看眼前熟悉的景致心中暗暗叫苦,他实在想不到张剑寒会把他送到这里来。 张剑寒的车子在军区警卫森严的大门口停下,刘毅已经笑眯眯站在越野车旁,他身后还站着叶盛文的两个警卫员。 康宁这才知道,这一切已经早有预谋了,不由摇头苦笑起来。 第191章 共识 张剑寒的动作很快。 他看着康宁被带进军区之后,坐在车里打了几个电话,立刻驾车离开军区大门,快速赶到刘维庆的公寓楼下,等在楼下的刘维庆快速钻进车里,不一会儿捷达车快速驶上邕江大桥。 刘维庆听完张剑寒的介绍无比兴奋:“找到山乌龟的窝了?” “我一直都知道他在哪,只是咱们没证据不敢动他。这家伙手下都是些亡命之徒,往往是犯案之后逃得无影无踪,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咱们对他这主谋无可奈何,有时上午刚抓进去下午就有人来电话要求放人,窝囊啊!这次绝对不能让他给跑了。”张剑寒一如既往扳着脸低声回答。 刘维庆对张剑寒一直非常信任,他知道张剑寒没有把握不会这样说话,想到即将抓捕为恶多年的兰宁黑道一霸,刘维庆就精神大振:“其他弟兄到位没有?” “就咱们两个,其他人我没通知。”张剑寒看了一眼疑惑的刘维庆解释道:“不是信不过自己的弟兄,而是山乌龟的住处没什么危险,说起来可能你都想不到,这家伙就住在咱们江南交警队的家属楼里。车管所副所长孙勇你认识吗,他就是山乌龟的姐夫,去年搬到翡翠园之后就把这套房子给自己小舅子居住,上个月我听我的线人说,山乌龟还时常开着警车到处乱串,这事办起来恐怕够孙勇头疼的。” 刘维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便将目光转向前方。 张剑寒将车直接开到大门前停下,下车向门卫出示证件,门卫也没问什么就把自动门打开,张剑寒直接将车开进住宅区,在第二栋东头停下之后熄火下车,与刘维庆相视一眼便走上二楼。 张剑寒敲向东边201房的大门,好一会儿才传来拖鞋声,女子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不满地问:“都两点了……谁啊?” 张剑寒听到女人的声音灵机一动:“我是门卫,有个女的说她是山哥的表妹要找山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认识山哥,所以先来问问。” 只听房门内立刻响起了开锁声,随即门从里面被打了开来,一个蓬头怒目的女子一出门就大声骂道:“哪个贱货敢……你们……” 张剑寒轻轻推开女子立刻闪身入内,刘维庆毫不落后紧随而进,两人疾步进入卧室三两下便将沉睡的山乌龟反铐起来。 张剑寒走到门边目瞪口呆的女子面前,掏出证件在她面前打开:“穿上衣服跟我们走!” “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惊慌地大叫起来。 刘维庆已经把穿着睡衣打着赤脚的山乌龟推到门口,女子看到张剑寒严厉的眼神只好胡乱穿上衣服换上鞋子一同下楼。 两人将懵懵懂懂的山乌龟押进车里,让那女子站在车后等待处理。 张剑寒没有马上开车而是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十分钟不到,一大队的三名值班警察驾车到来,张剑寒吩咐三人将女子带上楼进行搜查,自己与刘维庆一起驱车离开,回到队部两人立刻连夜审讯。 临晨五点四十分,尚未醒来的魏明忠接到张剑寒的电话,听完汇报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命令张剑寒通知一大队全体人员,半小时之内必须赶回队部。 放下电话,魏明忠也不管睡眼蒙松的老伴儿一个劲的唠叨,迅速穿上衣服裤子,快步出门。 上午八点,六名涉及半年前一起凶杀案的疑犯除一人身在外地,其他五人全部抓获,审讯结果令人鼓舞。五人逐个通过录像屏幕看到山乌龟坦白之后,深感震撼的五人没想到不倒翁式的黑道大佬山乌龟竟然如此就倒下了,于是纷纷交待了自己的问题。其中两人将所有责任全都推到山乌龟头上,为表示自己的清白,两人先后将山乌龟以及其他人的几件案子和盘托出。 而山乌龟是怎样被张剑寒如此之快撬开嘴的,就连魏明忠也蒙在鼓里,只有刘维庆一人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但从中带出的十余起案件足以令人触目惊心。 小会议室里,沈铁坚对笑眯眯的魏明忠低声问道:“老魏,三大队、四大队和六大队全都在路上设卡,只有一大队和二大队这四五十名弟兄够吗?” 魏明忠慎重地问道:“我想动用五大队两个中队的特警,你意见如何?” 沈铁坚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看行,反正动用的时间也不长,不过,老姜那里打算怎么说?” 魏明忠想了想回答:“老姜现在估计还在市委开会,咱们就不打扰他了吧?等他问起再说吧,时间紧急容不得半点耽误,突破口已经打开了就必须一鼓作气,借此宝贵机会将这几股为恶多年的黑势力一网打尽才行,再耽误下去恐怕夜长梦多啊!” 沈铁坚慎重地点点头:“没想到张剑寒这小子动作这么快,让我一下子竟然感觉有些准备不足!” “哈哈,别说你,就连我也被这小子搞了个措手不及。老沈啊,我有个建议尚未考虑成熟,不知当不当说……” 看到魏明忠挠着光亮的脑门显得犹犹豫豫的样子,沈铁坚拿着手里刚掏出的一支香烟狠狠砸了过去,黑着脸不满地说道:“别在我面前装蒜!你那两下子我还不懂?有屁快放!” 魏明忠笑眯眯地拿起香烟点上,猛吸一口,将身子靠近沈铁坚低声说道:“老办法,咱们不是有两个案子是厅里督办的吗?今天张剑寒侦破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如今全市统一搞专项咱们的人手肯定不够,办公室和局里的文职警察上街维持个秩序还行,让他们参与抓捕估计行不通,分局本来就忙,根本无人可调,不过……” “我明白了!上次文副厅长对咱们市局还吹鼻子瞪眼睛耿耿于怀呢,这次恐怕一说他就跳起来了,哪里还会缺人手?哈哈,你这家伙,狡猾啊……” 沈铁坚指着魏明忠无奈的摇摇头。 魏明忠连忙摆动自己肉乎乎的双手辩解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也没说,哈哈……” 沈铁坚向后一靠,盯着魏明忠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老魏,虽然咱哥俩相处十几年了,可老哥我还真的看不透你啊!” 魏明忠大大咧咧站起来,攀住沈铁坚的肩膀把他拉起来,一边走,一边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别说这生分的话,不就多喝了你家几口酒吗?你这人真是小气……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就见鬼了!别的我不敢说,这一次我吃定它了!你得快去找咱们的靠山去,我立马去布置抓捕和审讯工作,尽快落实现场指认,把这些案子办成铁案了谁还敢指手画脚?如果真的遇到麻烦,惹恼了老子干脆一脚全都踢到厅里去,看看谁他妈的敢来试试!” 沈铁坚激动地拍了拍魏明忠的肩膀:“老魏,有你这话我放心了!” 沈铁坚和魏明忠终于取得共识,使得一系列的案件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展开。 中午,公安厅刑侦处大批有生力量迅速参与到案件的侦破,四个督查小组随之进入监督程序当中,一时间,整个首府警界为之震动,一些人惶惶不安但又无法靠近各个侦破组,所有消息全都被严密封锁起来。 相比之下,姜尚武以抓获康宁为目的的专项统一行动陷入低谷毫无进展,连续劳累的各部门人员怨声一片,康宁的案子与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抓捕审讯比起来相形黯然失色。 中午,散会后的姜尚武还在和市一级的同僚们围着酒桌畅谈工作,陈俊华来的一个电话让他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宾失踪了,他的保镖至今躺在医院里人事不醒,司机就会躺在病床上哼哼,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袭击的,原本可宾的手下还以为老大的车修好后又去赌钱了,也就没在意,可今天上午九点多,路人发现可宾的车子和两个伤者之后报警,派出所出警的弟兄一看是可宾的车就知道出事了,可他妈的这帮家伙磨磨蹭蹭直到十分钟前才告诉我,我一想不对,立马给你汇报了。” 姜尚武走出餐厅门口,低声问道:“现在哪个部门负责这个案子?” “还在派出所,估计他们刚报上城东分局。” “不行!城东分局的万凤鸣是个软硬不吃的老家伙,一直以来对可宾他们都很有意见,不能交给他!我待会儿给老魏打个电话,就交给刑侦二大队杨勇来办。你立刻到医院看看,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姜尚武合上手机,站在门口静静思索片刻,随即拨通魏明忠的电话,没等姜尚武开口,魏明忠已经在电话的另一头向他诉苦: “老姜啊,会开完了没有啊?全乱套了,今天上午偶尔抓获个疑犯供出上一次厅里督办的那件案子,我和老沈本来要跟你打个招呼的,但想到你在市委开会也就先放着,结果厅里听说之后立刻来人了,文副厅长亲自挂帅,一进门就把我和老沈一顿臭骂……哎呀,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快回来主持工作吧!” 姜尚武听了大吃一惊,他非常清楚什么样的案子值得一个副厅长亲自挂帅,细想片刻随即更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脏不禁“呯呯”跳动起来:“怎么会这样……老魏,我和蓝市长打个招呼马上回去!你在哪儿,我赶去与你汇合?” “在江南体工大队左边的小馆子里,文副厅长也在,正一起吃快餐呢,你一起过来吃点吧。” 姜尚武没想到魏明忠跟老文在一起,而老文从来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犹豫了一下,他说道:“这样吧老魏,我等会跟领导请个假下午的会就不参加了,随后我就赶回局里,有什么进展你尽快通知我。” “好吧!估计下午我也回去了,老沈在局里镇着,你和他商量商量,情况他也了解一些,让他给你汇报吧!” “好的,再见!” 姜尚武收起手机,心中十分烦乱,他望向餐厅里面看到蓝建国正在与满桌领导开心交谈,想到目前的一大堆事情全都没有个清楚的交待,于是打消了立刻向蓝建国汇报的念头,饭也不吃立刻赶回到了市局。 第192章 无颜以对 两个月来康宁难得睡个安稳觉,躺在叶盛文安全静谧的小洋楼里,他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这一觉足足睡到第二天下午。 康宁揉着眼睛走出一楼的卧室,进入客厅就看到叶盛文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报纸,童阿姨和勤务员小松正在包饺子。 康宁对童阿姨两人咧嘴一笑,大步走进卫生间关门洗漱。 洗完澡,康宁对着卫生间墙上宽大的镜子擦拭湿漉漉的长发,突然记起柳逸青很快就要回来了,心里随即变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不由得痛苦地思索起来。 走出卫生间的康宁神态安宁举止从容,他走到童阿姨身边轻声笑道:“婶婶,今天是什么日子要包饺子?不会是特意为我包的吧?还别说,我都快两年没吃到你亲手包的饺子了!” “美得你!把手拿开……净给我添乱,一边去!” 童阿姨拍开康宁伸向饺子皮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也不知道你多长时间没洗澡了,一洗就是一个小时,咱们都做好了你才来献殷勤,没门!” 勤务员小松低声笑道:“今天星期天,几乎每个星期天首长家里都要包饺子。” 康宁向小松礼貌地点点头表示谢意,对童阿姨哈哈一笑,便走到叶盛文侧边坐下,提起茶壶给师叔续上茶之后,顺手从托盘里拿过一只白瓷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喝了两口美滋滋地赞道:“好茶啊!上好的龙井,我快半年没喝了!这段时间天天矿泉水难受啊!师叔快喝一口,凉了就不醇了。” 叶盛文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放下茶杯,斜着眼注视着康宁,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睡好了?” “几个月来就数这一觉安稳香甜,平时提心吊胆的毫无规律,睡觉也得睁着一只眼睛,唉……”康宁说完,再次捧起茶杯陶醉地品茶。 叶盛文沉下脸,严厉地告诫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春节前给我乖乖的待在这栋房子里哪也别想去,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康宁差点呛了一口,放下茶杯皱眉问道:“不会吧,师叔?这么……” “没条件可讲,这是命令!” 叶盛文把手里的眼镜扔到茶几上,瞪着康宁大声呵斥:“你还嫌外面不够乱?我和你父亲以及那些长辈们绞尽脑汁想出的计划,差一点就给你打乱了,如今满大街都是找你的人,你就仗着自己身上有那两下子,胆大包天四处惹祸,什么叫‘欲速则不达’,你知道吗?” 康宁张着嘴傻了一会:“我还真的不知道啊!” “你……气死我了!” 叶盛文刚举起巴掌,康宁早已窜到三米之外,童阿姨连忙过来大声劝道:“老叶你干嘛啊?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的,小宁刚回来一觉睡到现在,他知道个啥呀?真是的……小宁坐着别怕,他要敢打你,我就用擀面杖擂他!” 康宁低下头老老实实重新坐下,叶盛文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老实在家待着,哪儿也不能去!趁这个时间你得把自己的那些破事儿跟人家小青说清楚,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就该坦坦荡荡的,别给你老康家丢脸喽!” 康宁郑重地点点头:“师叔,这事你放心,等见到逸青我会把事情说清楚的,唷……快五点半了,我得进屋换身衣服。” 说是换衣服,其实也没什么衣服可换,由于被张剑寒出其不意地送到军区,康宁所有衣服都还放在那栋烂尾楼里,无奈之下只能出来问叶盛文要了一套迷彩服穿上。好在两人身材差别不是很大,除了裤子稍短倒也较为合身。 谁知感觉良好的康宁刚出来坐在沙发上,又因一头长发招来叶盛文一顿臭骂,而康宁早就熟悉自己师叔的脾气,笑呵呵地连忙给师叔续茶,叶盛文骂完几句也就气消了。 饺子刚端上桌,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进厨房帮忙的康宁不用看就知道是辆越野车,不一会儿果然传来刘毅洪亮的声音,接着就是柳逸青的欢笑声: “太好了!每个星期都盼着吃这顿饺子……唔……真香!干妈,是不是太多了点?” “不多,我还怕不够呢。去,洗洗手开饭。” “好咧!” 听到柳逸青上楼的脚步声,在厨房里的康宁一颗心“砰砰”直跳,默默站在厨房里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尽管早已做出决定,但事到临头却又深感沉重。 想了一会儿,康宁抬起头,端起案板上的紫菜蛋花汤大步走到餐桌旁轻轻放下,向刘毅微微一笑,便坐在叶盛文下首,拿起汤勺给每个人盛上一碗。 换上便装的柳逸青快步走下楼梯,到餐桌旁坐下之后也没注意,晃眼看到身穿一身迷彩服的康宁低着头,她还以为是干爹手下的哪个兵来家里做客,转头和童阿姨低声笑谈两句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丝毫没看到童阿姨眼里担忧的神色。 刘毅看到康宁总是低着头有点莫名其妙,用肩膀轻轻碰了康宁一下,笑着道:“小宁怎么了?我听说原来你常来这儿蹭饭的,今天怎么像个大姑娘一般羞羞答答的?” 康宁苦笑着抬起头,歉意地看了刘毅一眼,慢慢转向柳逸青。 只听“当啷”一声响起,柳逸青手中的筷子掉到碟子上再弹落地下,她整个人如触电般地颤抖起来,凝望着康宁的一对秀眼慢慢蓄满泪水。 顿时,整个屋子里无比寂静,落针可闻!传入众人耳膜的,只有柳逸青沉重无序的喘息声。 “……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逸青的声音柔弱而颤抖。 双眼发红的康宁低声回答:“十一月十日回到广西,昨天深夜来到这里,是刘哥接我进来的。当时太晚了,也就没打扰你。” 叶盛文哈哈一笑:“先吃饺子,吃完再聊,不然等会儿就凉了……来,小刘,小松,你俩多吃点。” 刘毅看了看柳逸青,又看了看康宁,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神色一暗也不说话,埋头静静地吃起来。 接下来谁也不说话,一顿晚饭就在默然无声中度过。 匆匆用完晚饭刘毅和小松知趣地告辞离去,不一会儿叶盛文也拉着老伴散步去了,留下这对久别重逢的初恋情人坐在宽大的餐桌旁泪眼相对。 “对不起!” 柳逸青捂着脸连连摇头:“我不想听这句话……” 康宁抬头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这么久没和你联系是怕连累你,我家里的电话被监听了,估计你的手机和电话也一样。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我对不起你,每当想起我都感到没脸见你……你在我家看到的那两个孩子……都是我的……” “为什么这样啊……为什么啊……” 柳逸青摇着头泣不成声,随即猛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上楼,接着就传来关闭房门的撞击声。 康宁痛苦地坐在原地,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擦去泪水,默默收拾桌子,机械地清洗完毕走回客厅,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叶盛文两口子回来,看到只有康宁一脸惨淡地坐在沙发上,两口子对视一眼,来到康宁左右坐下。 童阿姨担忧地问道:“小青呢?你都告诉她了?” 康宁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直说了,告诉她那两个孩子是我的。” 叶盛文叹了口气,对老伴低声说道:“你上去看看小青吧,一个闺女家受这么大的打击,别整出什么事情来,唉!” 童阿姨站起来重重拍了一下康宁的脑袋,这才黑着脸快步上楼。 康宁红着眼睛对叶盛文低声说道:“师叔,是我对不起她!”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总之这事你得和小青说清楚,不要让她为你背什么包袱,你们都还年轻,但也是成人了,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去解决,这件事谁也帮不上忙。但是你要记住,绝对不能让小青再痛苦下去,她母亲去世后父亲再娶,一个哥哥也不争气,去了广东五年都没有回家,就连个电话也没有,基本上算是不要这个家了,由此可见小青家里的亲缘很薄,原本就指望你能给她带来点什么盼头,可如今……我不说了,你看着办吧……” 叶盛文说完,扔下康宁独自上楼休息,一面走还一面不停叹气。 康宁痛苦地揪着头发,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柠檬和蜂蜜,用心地调制出一杯柠檬茶,小心翼翼地端上楼。 看到柳逸青的房门仍然紧闭着,康宁将杯子轻轻放在门外小厅的茶几上,驻足片刻,还是沮丧地黯然下楼。 在童阿姨慈爱的安抚下,柳逸青的哭声渐渐变小,童阿姨心疼地叹着气,打开房门要给柳逸青倒杯水,走到茶几前看到仍冒着热气的柠檬茶之后,看了一眼老伴的书房,又看了看楼梯口,端着杯子走进柳逸青的房间。 “来,喝一口吧闺女,天大的事总得去面对的,哭坏了身子可不行!”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柳逸青用纸巾擦去泪水,双手接过杯子,一口没喝就放到书桌上,但那熟悉的柠檬香味沁入心扉,让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脸色越发地惨白,伸出颤抖地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再次伏进干妈的怀里,哽咽着说道:“干妈,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 第193章 勇气 看到柳逸青再次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童阿姨一边轻抚着她的背和声安慰,一边疑惑地看着桌上的杯子。 可眼下伤心欲绝的柳逸青,怎样可能清楚地告诉她,这杯口味独特的柠檬茶,寄托着她多少的憧憬和哀伤? 调制这种口味的柠檬茶手艺,是康宁在柳逸青母亲那学到的。 那是柳逸青大一暑假那年,带着自己的男友康宁第一次走进市郊破旧的家门,身为园艺场工人的母亲拖着病体爬到山坡上,摘下几颗最大的野柠檬回来,用自产的蜂蜜调制出可口的柠檬茶来招待康宁,并告诉康宁这是自己女儿最爱喝的饮料,因为家里经济不富裕,女儿从小到大都喜欢喝这种自制的饮料,结果喝多了反而上瘾了。 随和礼貌的康宁喝过之后赞不绝口,连忙虚心地请教调制方法,在柳逸青母亲手把手的指点下,康宁很快上手,调制出清香美味的柠檬茶。 从那以后,每次两人在一起,康宁都会乐呵呵地买回柠檬和蜂蜜给柳逸青做上一杯,每每都让柳逸青感动之余,心里无比幸福甜蜜。 可如今这杯香甜的柠檬茶是那么的苦涩,勾起美好回忆的柳逸青面对如今的残酷现实,怎么能不伤心欲绝呢? 让童阿姨颇感意外的是,柳逸青缓缓离开她的怀里,睁着迷蒙红肿的双眼,哽咽地说道:“干妈,我……没事了,我下去找他,我想好好和他谈谈……” 童阿姨仔细端详柳逸青的脸,看了好一会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你能这么快冷静下来,干妈很高兴,闺女,不管天大的事情咱们都得去面对,人这一辈子啊,就像走路一样,不知下一个弯口会碰到什么?像小宁一样,好好一个人突然就被迫四处逃亡,有家难回,因而惹出如此多的麻烦来,唉!小宁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实在想不到他逃亡一年多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他这一年多的经历我也不是很清楚,想问也没机会,我想你应该问问他,不管什么事情都得有个理由的,至少他要让你知道这一切变化到底是为什么,把事情弄清楚了也许你这心结也能解开了,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啊!” “嗯……” 柳逸青感激地看了一眼童阿姨,到衣柜旁取出替换的衣服,走进拐角的卫生间。 童阿姨下楼走到康宁身边坐下,看着康宁的眼神十分复杂:“小宁,等会儿你得好好和小青谈一谈,说话委婉点不要刺激她,她是个苦命的孩子,无依无靠的,当初为了你的事受连累,走投无路到处碰壁,要不是被我偶然碰见,真不知道如今她怎么过下去,唉……我上楼了,你要多安慰安慰她,好吗?” 康宁用力点点头:“我会的!” 十多分钟后,柳逸青漫步走下楼梯,关上大门,来到康宁对面坐下。 看到康宁又再为自己调制好一杯柠檬茶,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好一会儿她才稳定住情绪,对康宁低声说道:“告诉我你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好吗?” 康宁难过地点点头,喝下半杯茶这才将自己的经历缓缓道来: “去年六月二十日晚上我在急诊值夜班,当天晚上特别忙,先是一个孩子骨折处理完,再来三个车祸患者没救了,半夜两个警察突然送来个女病人叫甄倩,和你现在的职业一样,估计你听说她,警察说她是自己注射毒品过量休克的,当时被我救过来了,可是……” 尽管康宁小心翼翼地选择平实而又谨慎的用词和语气,讲述自己一年多来的遭遇和经历,但柳逸青脸上神色却依旧随着康宁的叙述时而惊慌,时而感叹,当康宁说道自己身负重伤被追捕时,她紧张得心都快跳出胸口,白嫩的指节因紧紧握拳而发白;当康宁说道自己成功逃出她又满脸的如释重负,当康宁说道自己与苏芳和卢静等人相遇进而越过那层关系时,她的脸上满是痛苦和哀伤…… 她的一颗心就随着康宁的话语起起落落,时而飘在峰尖浪顶,时而落入水底沟壑。 她实在想不到,眼前的康宁经受了这么多的磨难和考验,也难以理解康宁的一颗心为何如此的矛盾而统一,那近似两个对立的道德观和行为标准同时出现在康宁的身上,让她惊讶之余,沉思不已。 她能理解康宁与两个女人的关系,理解在沉重压力下康宁的自我放任舒解,但不能接受这种不负责任的荒唐行为。她同情康宁的遭遇,但不能原谅他的滥情,因此她的心很重很疼。 当她听到康宁解释第一天回到广西就与自己住在同一家宾馆时,这才知道一直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手机短信的来由,同时也为康宁那份复杂的情怀感动得频频哀叹;当她听到康宁说起那天假扮保安满头是血地冲过她身边时,她秀美的眼镜睁得圆圆的,显然是感到不可思议,联想到自己获知的案情内幕,这才惊呼着摇头感叹,最后她心里竟然升起这样一个疑问: 眼前这人,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正直善良、文雅博学的恋人吗? 康宁说完整个事件,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但当他看到柳逸青眼中的伤感和责怪时,情不自禁地低下内疚的脑袋。 柳逸青强忍心中的爱恋与失落,长长出了口气,对眼前这个让自己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熟悉而又陌生的俊美男子轻声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康宁苦笑着摇摇头:“我一直在努力,在为自己的清白倾尽全力,可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多时候觉得很迷茫很沮丧……” “不会吧,现在不是……”柳逸青娇呼出口,一脸的担忧。 康宁的声音显得越发地低落,“有些话我从来不敢和大哥以及家里人说,怕他们更加担心我的心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多来我的预感都很准,特别是将要遇到危险的时候,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躁动不安,或者平白无故的紧张。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我数次死里逃生。” 说到这里,康宁凝视着柳逸青的眼睛,“唉,现在我不能对家人做出什么承诺,更不能做出什么保证,在没有自由之前,说什么都为时过早,所以我只能等待,这种感觉很难受。” “我理解你……可你……” 柳逸青闭上眼睛忍住泪,深深吸了口气,颤声说道:“宁哥,我真的好难受……” 康宁情不自禁伸出手,可递到一半随即停下,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收回双手的时候,悲伤的柳逸青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流如注的哭泣道:“宁哥,你让我今后怎么办啊……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可如今……可如今……我恨你,也恨我自己……” “逸青,我对不住你……” “我不想听这句话!” 柳逸青很快冷静下来,走进卫生间洗了个脸,再次坐到康宁的对面:“我知道你的苦衷,我很想为你做点什么……” 看到康宁要说话,柳逸青轻轻摇摇头:“宁哥你听我说好吗?我发现最近官场上有点不对劲,各种各样的传言很多,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知道一点,再一个就是我有个同事叫蓝馨,她是蓝建国的女儿,她常告诉我一些官场上的事。蓝涛死后她就是蓝家的独苗了,她和我关系不错,人也挺聪明挺正直的,跟她哥哥蓝涛相比根本就不像一家人。她告诉我尽管她不耻自己哥哥的做派,但她哥哥的确非常爱她,她说小时他父亲还教书的时候家里很穷,爷爷奶奶年老多病,耗尽他父亲的工资,家里时常连一个星期都吃不到一顿肉。那时她还小,她哥哥看到她饿得老哭,于是放学后便到河沟里摸鱼钓黄鳝,拿回家自己舍不得吃总留给她。等家里有了钱,他哥哥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关爱有加,但她知道自己哥哥背着家人做了许多昧心事,所以她了解之后再也不收她哥哥的一分钱。她哥死的时候她很伤心,发誓要为她哥哥报仇,刚开始我调到台里的时候她根本不理我,后来熟悉了她就和我成朋友了,我能从她那里了解点信息的,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不管日后会如何,都要让你洗清身上的冤屈再说,在这事情没解决之前,咱们什么也先别谈,好吗?” 康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摇摇头说道:“我不同意你这么做,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清楚,以前我也天真地相信清者自清,相信正义与公理,现在我知道,正义和公理都存在,也值得我去信仰去追求,可是在追求正义和公理的道路上将会付出很多代价甚至生命。我想,如果等我死了才能彰显正义与公理,那么,这种正义与公理只会对后人起作用,对我则毫无意义,所以,这种形式的正义和公理不是我所追求的。其实,咱们这个民族很矛盾,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说,又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说法,特别是在如今这个信仰缺失的时代,撑起正义与公理大旗的旗杆很多时候就是强权!可以说,在追求正义与公理的过程中,绝大多数人是弱小和迷茫的,也包括我,因此我的行为准则是:心指向哪里,我就走向何方!” 柳逸青无比震惊地看着康宁,她从未见到过如此果敢坚定而又桀骜不驯的康宁,从未发现过他明亮的双眼里蕴藏着如此丰富的情感,细看之下又显得那么的深邃仿佛永远看不到底,他入鬓的剑眉笔挺的鼻子和紧抿的双唇,加上变得略微消瘦的面颊,多了些坚韧少了些柔情,多了些沧桑少了些安逸,使得整个人透出一种异样的魅力,以致让柳逸青情不自禁痴痴地看着康宁发呆。 康宁红着脸清咳一声,柳逸青回过神来,迅速松开康宁的手,满脸绯红地低头说道:“宁哥,时间不早了我先上去休息了,有空咱们再聊好吗?” 康宁点点头站起来,目送她一步步踏上台阶。 康宁知道,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但是不知在自己正上方的人儿又会如何度过? 第194章 担忧 连续三天,柳逸青总是早出晚归,繁忙的采访宣传报导让她非常疲惫,每天晚上很晚才回来,匆匆洗个澡就闭门大睡。 可是在本市进行专项综合治理运动取得一系列重大成绩面前,她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和兴趣,破天荒的连续三期关于刑事案件侦破的焦点报道,紧紧抓住了市民的眼球。 在市民心目中,素以才气和美貌闻名的柳逸青的人气空前高涨,无数的平凡百姓在警方雷厉风行的扫黑行动中,一个又一个横行多年的黑帮的覆灭,让人们欢欣鼓舞之余,看到了幸福稳定生活的希望。 面对电视镜头,出镜率最高的姜尚武总是意气风发地把一切归功于上级领导的指导和关怀,不奢言辞高度赞扬市长蓝建国的高瞻远瞩,抓住一切机会巧妙地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讴功颂德。 晚上十点,疲倦而又兴奋的柳逸青一进家门便惊讶地发现,康宁还在和叶盛文、康济民和刘毅三人一杯杯喝着小酒,四个人满脸微笑,兴致盎然,让柳逸青感到颇为惊讶。 洗了个澡,柳逸青下楼走到餐桌旁坐下,看到童阿姨端出一大碗刚做好鱼汤,兴奋地说道:“好香啊!我真饿了。” 康宁麻利地给柳逸青盛上一碗,她低声谢过,便一勺勺喝起来,一碗见底,意犹未尽地又盛上半碗,笑着看了看席间众人,好奇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叶盛文哈哈一笑:“是有值得高兴的事情,哈哈!小青,你的三期焦点报道咱们都看了,很精彩,特别是看到你对相关市民的采访,我感觉警方的确为人们做了件大好事,你的采访很到位,也很精彩啊!” 柳逸青有点不好意思,轻掠了一下秀发,这才道:“其实不关我什么事情,而是警方的行动确实大快人心,所以做出来的节目才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这些天随着采访的深入,我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原来整个事件就数小寒哥的功劳大,正是他在出其不意之间一举擒获横行江南多年的黑帮头子,这才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连续侦破了三十几起重大刑事案件,九名与黑帮有染的警察被隔离审查,我们所到之处看到的几乎全群情激动扬眉吐气的市民。” 说到这里,她嘟起了小嘴,有些不满地道:“可是——,小寒哥始终拒绝我们的采访,就连蓝馨拿着她老爸蓝建国的批示找到市局,小寒哥也不买账。从今天上午开始,我们两个采访组根本就见不到他的影子,可恨的是那个磨磨蹭蹭的沈政委和笑呵呵的小眼睛魏副局长根本就不配合,总是为小寒哥寻找借口,把人都快给急死了。” 面对柳逸青请求的目光,叶盛文哈哈一笑,指了指身边心情大好的康济民:“丫头,你看我没用,你得找你康伯伯才行。只要他一句话,你小寒哥还不得屁颠屁颠地主动去找你?哈哈!” 康济民也哈哈一笑:“小青啊,这忙我可帮不上你啊!小寒行事从来都极为谨慎低调,再一个我认为,他几年来得罪了不少人,被他送上断头台的恶人都七八个了。我认为这件事还是低调点好,那些亡命之徒的报复可不得不防啊!” 柳逸青肃容一想,也是个道理,于是就把要说出的请求暗暗收回,对叶盛文和康济民低声说道:“对了,我听说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午蓝市长和韩副市长关着门拍桌子了。我还听说韩副市长从蓝市长办公室回来之后,关上门狠狠煽了自己秘书陈方荣一巴掌。这事如今在市府暗地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许多人都在惶惶不安地观望,看来兰宁官场又有动荡了。” 康济民和叶盛文迅速对视一眼,两人均看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担忧,两人都没想到势态变成这样,随即闭上嘴,半眯着眼睛暗地琢磨。 敏感细腻的柳逸青感觉席间气氛有点不对,连忙站起来给四人满上酒,礼貌地告辞上楼休息。 叶盛文端起酒杯乐呵呵地和大家碰了一下,说了几句开心的话轻松掩饰过去。 被迫剪去一头长发的康宁脸上还是从容的微笑,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样子,拿起酒瓶给身边的刘毅倒上一杯便碰了起来。 两人的酒量旗鼓相当,再分掉一瓶之后,舌头有些不利索的刘毅率先告辞。 康济民和叶盛文到沙发上喝了杯茶,感到有些气闷就决定出去散步,康宁留下帮着童阿姨清理桌面和屋子。 两人走在空气清新的小道上,叶盛文将自己的想法低声说出: “大哥,恐怕韩庚的动作让蓝建国发现了,如果小青听来的传闻是真的话,恐怕韩庚那秘书已经出卖了他,由此可见蓝建国这个老狐狸一直在防着韩庚。这么一来,很有可能蓝建国早已经知道韩庚的小动作,自然相应就有化解的办法,这对咱们很不利啊!” 康济民附和着点点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省里的几个老辈子接到我的材料之后十分激动,全都表示绝不会置之不理。虽然眼下他们都退下去了,可如今在台上的人谁都得敬怕他们三分!这些老辈子都是咱们上一辈的莫逆之交啊,哪怕就是不看在我老父的面子上,他们的眼里也是揉不得砂子的。下午的时候徐老给我来个电话,他说已经把材料转到上面去了,省里秘密组织的调查组今天已经开始工作,我担心很可能有人会将消息透露给蓝建国。以他这么快就和韩庚吵翻来看,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情况不容乐观啊!” 叶盛文问道:“这个蓝建国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你可千万别低估他!这人可不简单啊!” 康济民停下脚步,郑重地解释道:“前天晚上徐老对我说,他实在想不到蓝建国会是这样一个人,我也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我说只要儿子能回到身边,其他事情我都不愿参与。徐老当时就把我臭骂一顿,说我失去了一个党员的气节和党性,搞得我低声下气,承认了错误他才放过我。” 叶盛文听康济民这么一说乐了,想象一把年纪的康济民被耿直的徐老训斥的情景就想笑:“你还别说,去年中秋我去看他,几声问好之后他就给我上课了,还把老爷子抬出来,说当年他们这群老家伙合作多么默契,要求我要为首府的双拥工作尽心尽力,要是比他们当年做得差就绝不饶我,哈哈!” 康济民也莞尔一笑:“他看过材料第二天一早就把我叫去了,我估计他是通过在安全局工作的大儿子证实了某些东西。他对我说,几年来他也听到过不少拆迁圈地的贪渎事,也曾经为此发过脾气,谁知蓝建国在一位老领导的引领下几次登门向他详细解释,所以他一直就以为也许是蓝建国改革的步子迈得大了一点,所以得罪了一些保守派。” 随后,康济民叹息了一下:“哎,在去年六月的恳谈会上,徐老和几个老伙计还都旗帜鲜明表示对蓝建国的支持,加上蓝建国此人的确有两把刷子,从政以来实干清廉的名声始终伴随着他,每到一地都能做出显赫的成绩。前年初中央首长来兰宁视察,对蓝建国的工作能力印象深刻,赞赏不已,此后不多久蓝建国就到北京进行了为期四个月的学习,以致如今官场上的人谁都觉得,蓝建国已经隐隐称为上面大力培养扶持的优秀少数民族干部,省里大多数人都看好他,唉!我估计这次未必能扳倒他。” 说罢,康济民脸上挂满了担忧的神色。 第195章 觉悟 叶盛文听了康济民的话,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其实我们可以先放一放,组织上自有一套完整严密的审查程序,咱们做到这份儿上也就到顶了,当务之急还得把小宁这事抓紧喽。这次可以说是围魏救赵打了蓝建国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司令和政委也出面旁敲侧击了,在上下左右方方面面的压力下,就算他能躲过一劫,我想也会伤及元气的。只要能把蓝建国手下那几个喽罗端掉,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剩下的不归咱们操心,想操心也操心不上。” 康宁们点点头,随即叹道:“是这理!唉,咱们几个老东西放下老脸四处求爷爷拜奶奶的,为这逆子都伤透脑筋了,可他至今还是一副长不大的傻样,有时我看到他脸上毫无负担的表情,真想揍他一顿,这个不长进的逆子啊……” 叶盛文哈哈一笑,随即摆摆手低声说道:“人家说‘知子莫如父’,可我看大哥你至今还蒙在鼓里,你认为你那儿子真的就这么简单?” 康济民一愣,看着笑呵呵的叶盛文不解地问道:“你这话怎么说?” 叶盛文摇着头,叹了口气道:“刚开始我也没留意,总以为这小子老实巴交的是个本分人,后来小寒求我把他弄到这儿看住,我才醒悟过来,加上小寒后来告诉我不少事情,还说小宁把本市的黑道老大给绑架了,用刑讯逼供的方式弄回许多宝贵的情报,这才有了小寒如此不要命的对黑道穷追猛打。我现在想起来,就不得不佩服你家小子的心计,我估计他是这么想的:你们全都不动手,总认为时机不成熟证据不够,行!老子就给你弄去,弄回证据看你们还坐得住不?尽管小寒没进一步透露什么,但我估计那个黑道老大让小宁给宰了。” 康济民大吃一惊:“什么……” 叶盛文听这声音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拉着康济民的胳膊慢慢往回走:“大哥你喊什么呀?不就杀个为恶一方的歹徒罢了,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吗?换了我也一样干!你忘了你年轻的时候咱们在广州的事了?你看不惯那群欺负乡下瓜农的恶少,不就在大街上当场发作,领着我打趴了二十个了拿着砍刀木棍的家伙吗?” “可这……” “没什么这啊那的,一样!” 叶盛文的手划过空气,带起一阵风声,随即解气地笑道:“小宁这小子眼睛还是挺毒的,切入点选得非常好,他知道蓝建国手下几个人的猫腻之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来这一手,把他哥逼得手忙脚乱骑虎难下,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咬牙上阵了。上次魏明忠来我这儿被我敲打了一顿,这次见此机会那还不心领神会?何况他私下偷偷跟我说,那个一把手姜尚武权力太大,几乎一手遮天,每次涉及黑道和有关人员的大案总是阻力重重,他和那个姓沈的政委就像受气的小媳妇,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次碰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怎么会放过?所以说,小宁这小子远比你想象的奸诈啊!嘿嘿,这小子是个人才,我喜欢!如果你舍得的话,事情过后就让给我吧,让我带带他几年,说不定咱们老康家这一辈又出个将军呢!” 哪知康济民听完叶盛文的话,什么也不说,甩开大步向小楼走去。 康宁正在客厅里开着电视看报,看到自己父亲风风火火闯进来,一头雾水的他连忙站起想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哪知康济民发出一声低吼,让康宁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你给我站住!” 康济民站在康宁一尺之远狠狠盯着康宁,后面赶来的叶盛文连忙拉着康济民坐到沙发上:“大哥,有话慢慢说嘛,来来……咱们坐下再问,我也想听听呢。” 好不容易康济民压住满肚子火气坐在沙发上。 浑然不知父亲为何如此生气的康宁在叶盛文的示意下,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短沙发上等候父亲的责问。他实在搞不清刚才还是心情愉快的老爷子,怎么走去溜达一圈回来,就像吃了枪药一样火爆。 康济民气鼓鼓地瞪着康宁:“娘的,你出息了!学会算计自己的大哥和家里人了……我实在想不到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儿子,你……气死我了!今天你要不给我说清楚,立马给我从这滚出去,以后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 听了父亲的话康宁心中暗暗叫苦,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那点小算盘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他涨红着脸低下头,随即坐直身子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长辈,极其平静地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爸,师叔,你们别生气,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也没有逼大哥做点什么,之所以我选择向黄可宾动手,一来因为他是蓝涛的心腹和黑道上的著名狠人,没有一点要打乱你们计划的意思;二来此人就是陷害我的人之一,当时我差点死在他手上,这口气我必须得出;第三,在这么多涉案人员中,只有他的身份最不容易惊动上面,毕竟他只是个黑道上的人名声也很臭,许多人巴不得他死早点,我动他相信他的主子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康宁越说神色越振奋:“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尽管给我哥添了许多麻烦和压力,但是通过这几天我新闻报导,以及我哥不时通过电话告诉我的事情进展,取得的效果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不但市民们觉得大快人心扬眉吐气,警方也通过雷厉风行的打黑行动竖立了形象。大哥告诉我,姜尚武的麻烦很快就来了,只要姜尚武这个最大的阻力一倒,我的案子就有很大澄清的希望。” “爸、师叔,其实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结局,就算我私心很重全都为了自己,可没有一点要算计大哥和你们的意思,如果说我错的话,就是动手早了点,可我不动手行吗?我一个好好的医生,整天快快乐乐地还想读完我的博士学业,可这飞来的横祸让我如何阻挡?好端端被人诬陷追杀亡命天涯,整天担惊受怕寝食不安,像个耗子一样活着,有家不能归有话不能说,这种滋味难受啊……” 看到康宁长这么大第一次当着自己失声流泪,康济民和叶盛文感到无比痛心和沉重。 两人面面相觑长叹一声,心里再也没有一点责怪,相反还鼻子发酸,低下头久久不能说话。 第196章 舍车保帅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的姜尚武,心情格外烦闷。 一个星期的打黑行动在省厅的督查下取得了巨大成绩,正因为如此,由于黑帮团伙的供认,受牵连的人逐渐冒出,拔出萝卜带出泥,警方中的害群之马被隔离审查的人数每一天都在增加,这让姜尚武心烦意乱,却又无能为力。 一周之内他两次去市府想面见顶头上司蓝建国,却都因为蓝建国无法分身而没能见上一面,唯一的一次通话还要求他尽快找到黄可宾。 姜尚武几天来怎么也无法忘记,蓝建国最后的那句冷冰冰的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天来,姜尚武总感到自己眼皮直跳,为此他一改往日大刀阔斧的行事风格,收敛自己的言行,一如既往的严厉背后是谨小慎微的戒备。 在开始三天的电视采访中,姜尚武一改往日的习惯没有为自己领导的警察部门脸上贴金,而是巧妙地引导舆论将所有功劳加在蓝建国身上。 之所以这么做,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深层原因。 因为整个行动由始至终的指挥权都没在他手里,文副厅长强硬的手段和近似一言堂的总揽大局,让姜尚武无能为力之下只能望而兴叹,其手下的两个助手一个是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沈铁坚,一个是在文副厅长的指挥棒下忙得屁股冒烟的老好人魏明忠,只有他姜尚武自己一个人坐在宽大豪华的办公室里发呆。 这种被架空的感觉让姜尚武心里很不是滋味,隐隐约约间,他感到事情远远不会这么简单。 可是,错又出在哪里呢? 就在他忧心忡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蓝建国新秘书杨羚打来的电话让他如释重负,连忙下楼亲自驾着车赶往市府。 二十六岁的杨羚有着高挑的身材,美丽的颜容。 她客气的笑容背后总让人感到一丝冷淡,但在她和气优雅的谈吐中,又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端庄的打扮和严谨的工作作风更是令人侧目,总体的感觉就是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灵动踏实、不卑不亢的过人气质,以致让被领进蓝建国办公室的姜尚武在她出去带上门之后,才收回自己欣赏中难掩渴慕的目光。 “坐吧,尚武。” 蓝建国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份材料认真阅读,根本就没注视姜尚武一眼。 他以这种姿势结合客气的语气,让每一个受到如此款待的下级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丝丝敬畏。 姜尚武拘谨地坐下,微微一笑:“我找你几次了都说你忙,要不是小杨给我电话,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向你面对面地汇报工作呢。” 蓝建国抬起头,脸无表情地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姜尚武:“你看看吧,看完告诉我怎么回事。” 姜尚武疑惑地接过文件夹,打开一看,脑袋“嗡”的炸响一声,差点让他摔下转椅。 文件里贴着两张清晰的照片,一张是自己那栋位于观涛苑的豪华别墅,另一张是自己的情妇和三岁的儿子在别墅外草地上嬉戏的照片。 姜尚武很快镇定下来,仔细阅读照片旁边的文字说明,翻过一页是物业公司关于房产所有人的证明,第三页是相关的产权证的复印件,第四页是省纪委和公安厅政治部联合调查组的相关印章和签名。 姜尚武强压住心中的慌张,合上文件夹,轻轻放到桌面上:“市长,这是诽谤!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搞出来的,我敢向你保证: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 蓝建国靠向高大的椅背,不动声色地问道:“是吗?一个小时前调查组的老冯给我来电话,说那个漂亮女人一口咬定房子是自己买的,但问及她收入情况和从事的职业时,她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说,还是蛮坚强的一个女子啊!但是孩子是天真的,当调查人员拿着你和孩子合影的照片询问时,天真的孩子幸福地大声说道,抱着他的就是自己的爸爸!” “这……” “你先听着,我话还没说完。” 蓝建国微微抬起手,制止姜尚武插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调查人员估计比较损,花言巧语哄骗孩子的情感,说着说着结果那个漂亮女人突然哭了,她哭诉说什么也不要,只要和自己的孩子安静的生活着。唉,说到这里,你该明白了点吧?你不用向我保证什么,要保证你得向党保证,向组织保证,何况你向我保证的事情至今为止没有一件能兑现。” 姜尚武感到自己的全身如坠冰窟般寒冷,他面如缟素般抖个不停,最后眼巴巴望着面无表情的蓝建国,用几乎哀求的声音说道:“市长,请求你帮帮我,看在多年来鞍前马后的份上你帮帮我吧,否则我这次就完了……” “尚武,你冷静点,我之所以把你找来就是要帮助你的。” 蓝建国站起来,亲自去给心中再次升起希望的姜尚武倒了杯茶,轻轻放到他身前的桌子上从容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蓝建国示意他喝口水,随即无比感叹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一个星期来我没能见你吗?” 姜尚武放下茶杯摇摇头:“我只是听说你接待任务重,省里最近会也多,恐怕你抽不出时间。” 蓝建国苦笑一下: “不错,接待任务重,是接待中纪委的调查小组;省里开会多,是常委们连续三天要求听取我两年来的工作汇报,其中,质问我儿子非法占用城郊耕地、强行拆迁、低价将市区内倒闭工厂的工业用地买下后,转为商业用地转手倒卖牟利,还有就是巧取豪夺、罔顾人命以势压人等等,最后还出示了相当确凿的证据。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我有两天接受中纪委特派员的轮番询问,三天是自我陈述、听取和回答常委们的各种质疑。如今你知道我这一周是怎么度过的了吧?” 姜尚武大吃一惊,心里越来越感到绝望:“一定是那个一心想往上爬的韩庚陷害你的……” “不,韩庚哪儿有这个能量?他自己卖官受贿、拉帮结派的伎俩早已在组织部门的调查之中,自己已经朝不保夕了。实在是另有其人,在这我就不说了。”蓝建国无奈地摆摆手。 他看了一眼满脸冷汗的姜尚武,不忍地长叹一声:“尚武啊,千万别这么灰心!既然出事了就得去认真而勇敢地去面对,这不是和你说空话大话,我就是这样做的。在连续五天的调查中我没有回避任何问题,包括我儿子死后可宾到香港转入我名下的四亿多元,我都能坦然面对。不过,他们与国内著名的房地产明星企业之间如何联合的等等事情,我真的是一概不知道,其他至于什么强权啊、陷害啊这些欲加之罪,最后全都被组织上推翻,咱们共产党人是实事求是的,上级部门对咱们中青年干部还是爱护的。我儿子作为一个独立的自然人,他所作的一切与我无关,在我从政的这么多年里,我从来没有为他说过一次情,批过一张条,也没有收过他给我的一分钱一件物品,因此,我能坦坦荡荡地面对组织的审查与考验,正因为如此,组织上大部分同志并没有放弃我,而是让我继续留在这个工作岗位上,继续为国家和人民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因此,我感谢组织上的帮助和批评,明确表明自己坚定不移为人民服务的信念。尽管到目前为止对我的审查尚未做出最后结论,但是我知道,至少在未来四年里面我需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脚踏实地地做出些成绩来,继续在市长的位置上接受人民的监督和组织上的考验。” 说到最后,蓝建国加重了语气:“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些东西了吧?” 姜尚武正确地理解了蓝建国话语中的暗示,知道这次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自己手中没有蓝建国对自己施压的任何证据,就是连一张手指宽的字条也没有,全都是鬼迷心窍的自己拿着热脸去贴蓝建国的冷屁股,生死时刻自己就这样被他无情地抛弃了。 在蓝建国再次关切的询问下,姜尚武沮丧地惨笑一声:“事到如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打扰市长你了。” “慢!” 蓝建国制止他站起来,伏向桌子郑重地说道:“尚武,你的事情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党的方针政策历来都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你作为在公安战线上工作了近三十年的老同志,组织上是不会轻易抛弃你的,前提是你必须端正态度,将自己的生活作风问题向组织坦白,其他的谣传和诽谤自然有组织上为你澄清,咱们的法律是讲证据的,在这一点上我将为你据理力争,你回去之后要好好想一想,该向组织坦白的事情不能有丝毫隐瞒,同样,那些没有证据的造谣诽谤,希望你也能够慎重对待,明白了吗?” 姜尚武站起来激动地回答:“我明白了!谢谢你市长,我回去之后一定认真做好滋味检查,不辜负你的信任和帮助!” 蓝建国欣慰地点点头:“你能振作起来端正态度,我很高兴,好了,我就不留你了,走,我送送你。” 蓝建国亲切地陪着姜尚武走出办公室,在电梯即将到达的一瞬间,他附在姜尚武的耳背低声说道:“你手下那个姓简的上午被隔离了,那栋上百万的别墅写着他的名字,其他两人好在小涛生前尚未来得及给他们办理房产证。唉,其他事情你动作得快点,否则如果带出更多的事情来,恐怕我也保不了你啦!” 姜尚武感激地点点头,匆匆登上电梯快速离去。 蓝建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刚走入里间,就听到包里手机的响声,他快步走到桌子旁拿出电话放在耳边,一个焦虑的声音传入他耳里: “市长,一小时前公园派出所接到群众报案,赶到人民公园白龙潭后发现了可宾的尸体。由于时间太长又泡在低矮的九曲桥桥底下,看样子正好被一根裸露的钢筋勾住出不来,目前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了,他们推断是今天刮大风才吹出来的,但是身上的钱包还在,里面的身份证和银行卡等证明是可宾。” “明白了,你密切注意跟踪消息,一有情况就给我电话。” “是。” 蓝建国放下手机,如释重负般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第197章 狐狸与猎人 自治区公安厅边上一个规模不大的湘菜馆二楼包间里,姗姗来迟的魏明忠在文副厅长的关照下,喝下一杯足有四两的牛栏山高度二锅头之后才有资格坐下。 尽管是大冷天,但魏明忠光亮的脑门上还是布满了汗珠。 他一面擦汗,一面乐呵呵地和刑侦处两个处长老刘和老秦打招呼,随后和坐在身边的沈铁坚、邓旭东交流刚才的工作。 “我说小魏,你一坐下来就只顾自己嘀嘀咕咕说什么啊?一点大局观也没有。今天我自己掏腰包请你来吃点家乡菜,犒劳犒劳你们这帮有功之臣,可你竟然还迟到了,你可是越来越长进了啊!” 文副厅长看着魏明忠不满地大声说道。 魏明忠连忙道歉:“对不起老领导,你可别误会,刚才我手下那个张剑寒堵着我让我签字,没办法来晚了,我这还是逼那小子送我来的。刚才我不是认罚了吗?哈哈!” 文副厅长感兴趣地问道:“小伙子人呢?” “回去加班去了。” 魏明忠回答完叹了口气:“咱们下面的弟兄不容易啊,比如这张剑寒,这小子一年到头几乎没能休上一天假,就连十五天婚假也只休了九天就让我强行叫回来了。他元旦刚结的婚,到现在估计都没能和媳妇睡上几天,小伙子没有一句怨言,难得啊!” 文副厅长眼镜闪闪发光地盯着魏明忠:“哪你还等什么?赶快把他叫来!不管手头有天大的事也要吃饭嘛……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打电话?” 魏明忠无奈地和沈铁坚两人对视一眼,没办法只能掏出手机拨通张剑寒的电话,命令张剑寒立刻赶来湘菜馆。 放下电话,魏明忠可怜巴巴地对文副厅长说道:“老领导,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张剑寒这小子你千万不能碰,我手下就剩下那么一两个大将了,上次老刘和老秦两个家伙把他抽去搞专案,原先说好二十天结果留了四十天,这不成心难为我吗?如今我们警力严重不足,上面又不给编制,这么下去我们难熬啊!” 文副厅长不为所动:“我就看上这家伙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一点组织纪律也没有,我们是纪律部队,下级服从上级你知道吗?亏你还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一点政治觉悟也没有。” 魏明忠听完也没说话,但他随即做出的举动让满桌人哈哈大笑,让文副厅长更是啼笑皆非——魏明忠立马掏出手机拨通张剑寒的电话:“我们不喝了,人马上散了,你也不用过来将就对付一餐算了!” 文副厅长站起来探身抢过魏明忠的手机:“小张吗?我是老文,别听你们局长胡说八道……哎呀,你怎么这么死心眼?马上过来,十分钟不到处分你!” 一帮人哈哈大笑又聊了一会,张剑寒匆匆赶来,坐在一堆领导中颇为拘束。 好在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老朋友了,没有那么多规矩,张剑寒被罚下一大杯之后也就慢慢放松了。 文副厅长和厅里两个处长显然掩盖不住心里对张剑寒的喜欢和欣赏,看着张剑寒的目光让魏明忠和沈铁坚担心不已。 魏明忠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谁让自己提起这小子的。 酒到半酣,文副厅长望着对面的张剑寒笑道:“小张,听说前段时间你那义弟康宁潜回来了,结果被你们堵了两次都没逮着,这让我很感兴趣,这样的事情可是很少遇到的,要不是指挥不当就是你那义弟非常狡猾,能给我说说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在沈铁坚和魏明忠担忧的眼神中,张剑寒恭恭敬敬地将自己的感觉如实说出来:“他很聪明武功也高,据我义父的判断,他逃亡一年多整天都处在紧张的压力中,功力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一大截。其次是经历了多次的围捕让他成功逃跑,他的经验和胆量估计也在迅速地增加中。至于近期的两次围捕我都因休假没有参加,具体事情我说不上来。” 处长老刘了解张剑寒的能力,想了想好奇地问道:“小张,难道康宁的功夫还比你高不成?” 张剑寒认真回答:“是,我认为如今他的功夫和我相比只高不低。这么说吧,如果说我能一掌击断六块转头的话,估计他能全部击碎。老实说我不想参与到追捕康宁的这件案子当中,可姜局长坚持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众人一听吓了一大跳,只有魏明忠见识过康家的功夫,所以他大声告诉众人确实有这样的功夫。 文副厅长把嘴一撇,大声说道:“小张,以后别提什么姜局长的了,据我所知他对自己的生活作风一事供认不讳,但涉及受贿和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为黑势力提供保护伞等等坚决否认,目前已经批捕已在关押当中。这一次咱们的联合打黑行动取得巨大成绩,一举破获二十余起数年来的大案要案,牵涉出的其他案子就更多,社会治安明显好转,人民群众是极力拥护咱们的,可喜可贺啊!但是,咱们队伍里的二十余名腐败者在给咱们的形象抹黑啊!我相信,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今天这种事情要是再出现,希望你们见一个办一个决不手软,要知道再狡猾的狐狸也躲不过猎人枪口的!” 众人一阵唏嘘,张剑寒想到虽然成功地扳倒姜尚武、简金城、黄炎和陈俊华等人,但在上述人严密的口风下康宁的案子进展缓慢,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便一声不吭地喝着酒。 魏明忠和沈铁坚看到张剑寒的神色便猜到他的心思,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由沈铁坚将康宁一案的诸多破绽和不合理的审讯程序一一向文副厅长汇报。 文副厅长听完慎重地点点头:“我也不瞒你们,几个离休的老领导为此还专门找过我,我手上还有不少关于这个案子的申诉材料,我有个想法,是否我们能说服康老,一旦康宁与家里联系就让他回来,主动到公安机关将情况说明,我相信只要认真严肃实事求是地查下去,真象必将会大白于天下的。说实话,我个人虽然不认识康老,但是我和军区的叶参谋长有很深的交情。我也是从部队出来的,元旦前游司令见我还为这事跟我通了个气,我心里也有很多疑惑。据我所知,原来这个康宁是被伤害才逃跑的,现在好了,咱们的队伍得到一次洗礼,他不用再担心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估计春节后你们市局的领导班子将要进行一次大的调整,所以,我对这个很有信心。” 张剑寒抬起头感激地端起酒敬文副厅长一杯,随后依次给在座每个人都敬上一杯,大家看到这种情景心知肚明,均友善地冲着张剑寒微笑。 魏明忠哈哈一笑,对张剑寒说道:“都听到了吧?老领导的话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当然我们也把希望寄托在调查小组身上,事实的真象能掩盖一时不能掩盖一世,希望你回去多做做康老的工作,只要在恰当的时候劝康宁主动回来,一切事情就好办了。” 文副厅长插言到:“我说小魏,什么是恰当的时候?你的意思是不是等班子调整之后再说?” 魏明忠摸着自己圆圆大鼻头申辩道:“这话可是你说我,我可没这么说!还有一事我得说说,记得一年前我手下的杨勇在组织会上的讨论中被内定提拔为第二大队大队长,可谁也没料到第二天这件事就传遍了,搞得当时的姜局长大发雷霆,说什么刚找杨勇谈过话他就得意忘形了,把组织会议的内容大肆传播,大怒之下他主张拿下杨勇换一个人上,当时要不是我和老沈极力反对,杨勇恐怕早就被他放下郊区派出所了。从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看出,咱们内部的确有些人很不地道,为了拉帮结派或者自己往上爬,不惜损害别人的名声和利益,这种伤害非常可怕的。老领导,我今天先说一句,咱们局里的班子调整的事情可千万小心,值此关键时刻很可能造成人心不稳互相猜忌,很影响战斗力的。打个比方,我姓魏的到这个位置就算到顶了,万一要是把我这姓魏的提升为局长,要是八字没一撇就传开了,这不是拿我到火上烤吗?” 众人一听,全都若有所思地点头赞同,谁知文副厅长哈哈大笑地说道:“这有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听你这么一说我今天反而要跟你抬杠了,实话对你说吧,有人已经征求我的意见了,问我对沈铁坚同志和魏明忠同志的评价如何?我照实说了,今天在此也不隐瞒全都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俩能认真对待,毕竟这件事还是你们市府的事情,我只能在相关业务上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铁坚和魏明忠全都大吃一惊。 说实话,两人没有一点的心里准备。不过既然文副厅长这么确定的话,这件事肯定就八九不离十了。而两人最显赫的功绩就是这次打黑行动给方方面面和社会各界留下深刻印象,加上多年的老资格,也许就是自己最大的资本。 张剑寒两眼发光看到了希望,连忙和两个处长以及兴高采烈的邓旭东一起给两人敬酒。 沈铁坚不动声色一推再推,而魏明忠看推辞不过,干脆提起杯把满满一碗酒倒进喉咙,放下酒杯满脸通红地大声叫道:“奶奶的,这到底谁是狐狸,谁是猎人可把我搞糊涂了!” 众人一听全都一愣,随后一起发出爽朗的笑声。 第198章 黑手 腊八节这天正逢星期天,叶盛文乐呵呵地在家里摆下了一桌酒菜,把康济民和张剑寒都叫了过来。 心情愉快的康宁也下厨露一手,味道鲜美的两道正宗川菜让人赞不绝口。 童阿姨笑道:“这水煮鱼和棒棒鸡都不错,比我在外面川菜馆吃的好多了,我还真没想到小宁有这一手,在哪儿学的?” “在四川时学会的。” 康宁看到自己做的菜得到大家喜欢心里也高兴:“婶婶喜欢川菜我就给你做,还有其他几种菜式味道也挺不错,只要我还留在这一天,就给婶婶做一天,不然我白吃白住的心里过意不过。” 叶盛文笑了笑对康济民说道:“这小子心性没变,心眼儿还是很实诚的。大哥,我知道你家里基本上是嫂子和小静下厨,小宁这手艺和她们相比如何?” 康济民骄傲地回答:“各有千秋吧。你还别说,小静那手艺还真不错,还有小寒的新媳妇嘉忆也常来露两手,唉,现在肯下厨会做菜的女孩不多了,难得的是这几个孩子都很贤淑殷勤,我和老伴都很满意,哈哈!” 看到叶盛文嫉妒的眼神,康济民哈哈一笑,提起杯子一干而尽。 叶盛文不满地笑骂几句便和张剑寒、康宁碰杯,三杯下肚,他对张剑寒问道:“小寒,小宁的案子有何进展?” 张剑寒放下筷子恭敬回答:“目前的形势很有利,前些日子那个当初对小宁刑讯逼供的预审科长简金城,因为受贿和贪赃枉法被隔离审查,熬不住调查组的折腾把许多事情全都招出来了,其中就有刑讯逼供的事。他供认这一切全都是按姜尚武的指示进行,另外三个参与者也被调查组一一调查,其中同样被隔离审查的黄炎也供认不讳,只有姜尚武全盘否认死不交待,看来还需要再等几天。再一个就是,昨天晚上我被魏头和文副厅长叫去喝酒,席间听文副厅长说,沈政委和魏头很可能要高升了,并向我提出建议,动员小宁主动出来到局里申诉,但魏头暗示我再等一段时间,我估计他认为现在局里比较乱,等他和沈政委理顺关系之后小宁再出去。” 叶盛文非常高兴:“好消息啊!看来这个魏明忠还是个明白人,小文这家伙也不错,雷厉风行是个干实事的人。如此看来,小宁很快就能回家了。大哥,蓝建国的事情如何?” 康济民长叹一声:“我原先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昨天晚上徐老和郑老几个老辈子把我叫去,说省里和上面的调查小组多次开碰头会,也三次征求他们的意见,省里几个人还反复做他们这些老干部的思想工作。他们告诉我最后的结论也已经出来:予以蓝建国行政警告处分,撤消代理市委书记一职,但仍旧担任市长职责不变。原来咱们以为那几个亿的黑钱会扳倒他,谁知这事在调查结论上只字不提,看来里面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十分有来头,就连他儿子蓝涛的罪状也因人死而免于追究。如此一来,许多相关的责任人就躲过一劫了,徐老他们说起这些频频叹气,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啊!” 叶盛文安慰道:“这社会在变,如今的很多事情咱们弄不清楚,但经过努力也让那蓝建国伤筋动骨了。加上这段时间,小文和小魏他们的穷追猛打,铲除了一大群胡作非为的喽罗,咱们的目的也算是基本达到了。只需要等局面稳定下来,小宁这事就不成问题,上面的事情咱们不需要关心,目前需要关心的是小宁这案子可能存在的阻力,这点咱们可不能含糊。小寒,这事你得密切注意,有什么新的情况随时联系。” “师叔放心吧!” 张剑寒接着说道:“今天上午我找沈政委有事,离开他办公室时他把我叫住,对我说无论姜尚武认还是不认,小宁的事情都将会得到满意的处理。姜尚武很有可能会以玩忽职守、滥用职权、受贿、重婚罪等等被起诉,这一点似乎上面基本已经达成了共识,加上咱们手里的证据以及相关人员的供词,小宁不但没事,反而完全可以反诉公安机关。出来后我一直在琢磨沈政委的意思,感觉这里面不简单,但他对我是很不错的,对小宁一案也很上心。我在想,案发时在场除小宁外的四个当事人中,蓝涛当场死亡,陆如光因为毒品一案被定为跳楼自杀,黄可宾也死了,唯一剩下的只有陈俊华一人,而陈俊华目前还被隔离审查,估计他这次不像上次那么幸运了,沈政委或许得到什么消息或者上面什么暗示吧。” “我知道,沈铁坚是省政法委鲁书记的爱将!” 众人抬头一看,柳逸青快步走来,对大家说出一个新的情况:“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看到陈俊华了,照样开着警车逍遥。下午到联合调查组采访回来的同事对我说,除姜尚武、简金城、黄炎以及江南分局的六个重大嫌疑人之外,其他十七人全部获得自由,这些出来的人当中最重的处理也就是停职检查。” 众人大吃一惊,谁也不知道何人有这么大的能量。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柳逸青无奈地说道:“我听说这源于蓝建国的一份紧急报告,不少人在这份报告上署名并表达相同意见,省里讨论后认为,基于澳门将在年底回归这一前提、成功举办第三届东盟博览会刚刚打开广西的知名度、新春佳节将要到来等等原因,不能在此关键时刻大动干戈,只需要狠狠处理几个腐败典型、严打一批黑社会分子给人们一个交待,以此平息民怨就行了,毕竟当前最大的任务是稳定压倒一切。” 就在康家众人陷入沉思之中的时候,园湖路大清茶庄三楼的精致小包厢里,两个神色阴沉的中年人也陷入沉思,其中一个就是今天刚刚被调查组放出来仍出于停职检查之中的陈俊华。 胡子拉扎的陈俊华比原来更瘦,凹陷的眼眶让他那个鹰钩鼻显得更为醒目突兀,紧闭的薄唇抿成一条向下的弧线,将灰暗的面目衬托得更为阴暗。 坐在陈俊华对面的汉子年约三十七八岁,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因为一张小嘴和一对小眼而略损形象,但他不苟言笑的严肃神色自然透出一种威严,他静静看着陈俊华慢慢品茶,似乎自己有的是时间消磨下去。 陈俊华想了很久才抬起头:“老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虽然暂时出来了,但依旧是朝不保夕啊。目前说是停职检查,可这一停到什么时候算完?如今的天下可不是姜局长在位时的天下了,如今是魏明忠和沈铁坚在把持,我这辈子到这儿就算到头了,不像你,政治部主任兼督查科长,什么风险也不用担稳坐钓鱼台,说不定姜局长倒下你这次反倒上去了吧?” 现在担任兰宁公安局政治部主任的程宽,瞥了陈俊华一眼,不动神色地回答:“你猜得不错,我是要升副局长了,包括治安支队的老林也要升。这次市局新的领导班子一正三副,加上从别的地方调来一位政委共五个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吧?” 陈俊华惊讶地抬起头,随即眼神一暗,摇了摇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可宾的死到现在还没查出名堂,难道这就算了吗?我知道可宾手下的人只买你的账,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严打,你又被隔离审查,他们损失惨重,这才人心惶惶、四分五裂的。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这官我当不成了,回去把这些人招揽在一起,照样吃香的喝辣的,滋滋润润过日子,在此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程宽放下茶杯,鄙夷地看了一眼心虚的陈俊华:“这天下是共产党的天下,怎么可能容许黑社会存在?不打击是危害还不大,懒得去管你,只要上面看不顺眼,必将顺应民意严惩不贷,不信你就试试!” 陈俊华沮丧地低下脑袋:“我能怎么办?如今不死不活地吊着,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下场呢。” 程宽频频摇头:“唉,我不知道当初大少和可宾怎么看上你的,虽然你够狠、够黑,也很有心计,但你的眼光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行!既然你是这个态度那就算了,好自为之吧,我今天也能回去交差了。” 程宽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要走,陈俊华一愣之下,连忙站起来,死死拉住他的手哀求道:“老程,你别走啊……” “你这人啊,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程宽重新坐下,盯着陈俊华哀求的眼睛:“估计你也知道,可宾死后留下的许多产业需要人接手经营,所以你就跟我拿架子,哼!别以为其中的敲门儿只有你最熟悉,找个人也许刚开始差点,但在我们的扶持下很快就会上手,甚至可能比你干得更好。之所以找你,是因为上面还是很念旧,很讲情分的,算是帮你一把,再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一来是对你的勉励,二来觉得你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人也该更成熟。要不是这样,你想你今天能坐在这里?说实话如果上面放手不管,也许你比老姜还不堪!” 陈俊华恍然大悟,对程宽感激地说道:“我不知怎么表达心里的感激,老程,有什么吩咐你直说吧!” 程宽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只是缉毒支队你不能待了,你留下的隐患太多,得需要一个自己人去收拾,以后也别再碰毒品了,那玩意儿一旦事发谁也保不了你。上面的意思是,建议你下到分局去,现在几个分局都出事,很快就要调整领导班子,到时我们会关照你的,你意见如何?” 陈俊华大喜:“哪个分局?” “城南、江南这两个由你挑,这够照顾你的了吧?” 陈俊华幸奋地抬起手:“谢谢!我想去城南,毕竟城南是新区,条件要好很多。” “如你所愿,不过今晚我和你谈论的每一句话,你都只能让他烂在肚子里。” 程宽看到陈俊华郑重地点头,便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畔低语一番。 只见陈俊华脸色大变,由惊愕到犹豫,最后在程宽的冷眼注视下,陈俊华咬咬牙重重地点头。 第199章 噩耗 地处祖国南疆的兰宁市一年四季充满生机,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万紫千红的鲜花,因而被誉为“绿城”。同时,这座城市也是摩托车人均拥有量最高的城市,以致不少对此忧心忡忡的预测和评论时常见诸报端。 刚下班的嘉忆在路边停好摩托车,走进一旁的糕点店,看着各式各样的糕点脸上满是幸福而满足的微笑,她要买些酥饼和蛋卷回去,这些都是自己丈夫喜欢的食物。忙忙碌碌的张剑寒经常忘记吃饭,所以上班前让其带些糕点去,哪怕将就着吃上一点,也不至于饿肚子。 店里客人不少,好不容易交完钱的嘉忆捧着两个漂亮的食品纸袋走出店门,从斜背着的小包里拿出摩托车钥匙打开尾箱,刚要把袋子放进去就感觉背心一阵冰冷的刺痛,随即整个人伏倒在摩托车上。 红色踏板摩托车承受不住这突然加诸的不平衡重量,猛然一歪随即倾倒,嘉忆软绵绵的身体应声压在摩托车上,汹涌的鲜血透过驼色的呢子大衣流淌到地上,激烈的疼痛使得她没能回头看一眼袭击者的长相,也无法喊出一个字。 在神智即将涣散的那一刻,她伸出颤抖的手将两包糕点袋紧紧抓住,几下抽搐之后一动不动。 来往的人们刚听到摩托车摔倒的声音齐齐观望,不少人看到年轻漂亮的嘉忆伏在摩托车上的狼狈样子还想笑,接着就被从她背心破洞里喷出的鲜血吓得惊叫起来。数十人很快围拢上来,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惨状,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或询问。 一个身穿银行工作制服的中年女子认出了同事嘉忆,一面呼吁人们报警,一面快步上去企图扶起嘉忆,遗憾的是此时的嘉忆尽管仍然睁着美丽的眼睛,但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数分钟之内,接到报警的警察匆匆赶来,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认出了嘉忆,神色剧变,立刻从嘉忆包里掏出手机,快速拨打电话。 正在办公桌前与刘维庆谈话的张剑寒,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显示,便笑着拿起来接听:“嘉忆,这么长时间不给我电话……什么急事?我听着……” 刘维庆很快就看到张剑寒满脸发白,嘴唇颤抖地跌坐在地上,连忙站起来上前扶起担忧地询问:“老大,出什么事了?” “维庆,快……快送我去星湖路……快……我老婆不行了……” 刘维庆大吃一惊,连忙连拉带拽将全身僵硬的张剑寒带下楼,扶他上车之后钻进驾驶室立刻发动警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事发地点。 停下车,刘维庆担忧地看向张剑寒,只见面无血色的张剑寒轻轻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对刘维庆镇定地说道:“走,咱们下去看看!” 张剑寒在刘维庆的陪伴下越过警界带,分局的负责人和接警的两位警察立刻迎了上来:“我们来得太晚了,看样子是三棱刀刺的,目前还不清楚是三棱刮刀还是军用枪刺……” 张剑寒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谢谢,快办完了吗?” “技术科的人刚到不久,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好的,我等着。” 张剑寒绕过两位忙碌的警察,来到妻子身前三米左右的距离缓缓蹲下,看着妻子毫无生机的圆睁双眼,张剑寒双腿一软右腿重重跪在地上,迷蒙的眼里蓄满了泪花。 刘维庆连忙站在他身后,挡在张剑寒颤抖的身子和远处围观的人们之间,紧张地注视着张剑寒的一举一动。 技术科的同事看到半跪着咬牙切齿的张剑寒,叹了口气立刻加快工作速度。 这时,电视台的采访车匆匆到来,拿着话筒的柳逸青风风火火冲下面包车跑向现场,摄像师狼狈地紧跟其后。 柳逸青一眼就看到缓缓站起的张剑寒,再看了一眼中心位置的受害者,立刻惊呆在警戒带外,手中的话筒“啪”的一声跌落地上,捂着脸放声大哭。 两个警戒的警察看了看蹲在地上伤心痛苦的柳逸青,又看了看圈子里的张剑寒,看到刘维庆生气地指指摄像师做出个驱逐的动作,立刻上前挡住摄像镜头,连拉带拽将摄像师推出远远的。 在围观人群指指点点的议论中,泪眼朦胧的柳逸青忍着悲痛站起来,发现张剑寒已经抱着妻子登上一旁的救护车,片刻之间开向医学院附属医院方向。 满脸悲愤的刘维庆来带柳逸青面前:“嫂子是被人害死的,老大让我告诉你,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小宁,记住了吗?” 柳逸青木然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采访车上,摄像师还在愤愤不平地指责警察的粗鲁和侵犯自己的采访权。 柳逸青痛苦地大声说道:“你住嘴好吗?你知道死者是谁吗?就是我们一直没能采访到的张剑寒的妻子,也是我最好的姐姐,她是被人谋杀的……” 惊讶的摄像师这才明白过来,满怀歉意地看着埋头痛哭的柳逸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夜幕降临,康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见柳逸青走进家门,连忙问道:“吃饭了吗?” 柳逸青低着头匆匆走过康宁身前,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吃过了”便登上楼梯,康宁疑惑地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想了想不放心,放下手中的书跟上楼去。 走到柳逸青房门前一看,只见柳逸青伏倒在床上,用厚重的被子蒙住头,全身不停地颤抖显然是在哭泣。 康宁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略微犹豫便大步走进房间,轻轻拉开被子柔声说道:“逸青,到底出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柳逸青抢过被子,哽咽着叫出一声“滚!”,随即再次蒙头哭泣。 康宁轻轻坐在床沿上,强行拉开被子扶起柳逸青:“婶婶开会晚点儿才能回来,看你这样子估计还没吃饭,别太难过,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可你总得吃饭吧……” “啪!” 让康宁无法想象的是,似乎丧失理智的柳逸青用力煽了康宁一巴掌,接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伤悲,扑进康宁怀里嚎啕大哭。 康宁一手轻拍她的背,一手抚摸自己火辣辣的脸,看着怀里的柳逸青一时没了主张。 略作思索,康宁轻轻搂住她颤抖的身子,贴着她柔嫩的耳朵轻声说道:“想哭就尽情地哭吧,要是你还不解气再打我一顿,我受得了。” 柳逸青猛然摇摇头:“宁哥对不起……你说为什么好人都没好报啊……” 康宁一听这话,立即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脑子飞快转了一圈,便用力扶正柳逸青的身子:“逸青,出了什么事了,你得告诉我。这么哭下去解决不了事情,不管是出了什么事让我和一起分担一点,这样也不至于连个述说的人都没有,这种滋味很难受,我体会过。” 柳逸青显然低估了康宁的危害性,更不知道对朋友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像冬天寒风般残酷的康宁,此时也已是个恩怨分明、杀伐果断的坚韧汉子,在康宁体贴的话语和温存的轻抚下,此刻早已将刘维庆的告诫忘了个一干而尽,她终于再次扑进康宁怀里大声哀嚎:“嘉忆姐被人杀了……呜……” 康宁一阵颤栗,全身僵硬地傻在那里,心中的悲痛和满怀的内疚瞬间袭来,他只感到双耳“嗡”的一声过后,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哭够了的柳逸青离开他怀里,他才睁开眼低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在什么地方?” “下午,在星湖路穗香糕点店门前,我们采访组接到线报赶到时,嘉忆姐……已经没有救了……寒哥也在,他很痛苦没说一句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嘉忆姐的脸,自始至终没看旁边一眼……” “别难过,相信很快就找到凶手的。” 康宁脸色铁青,但话语还是那么从容温和:“去洗洗吧,我给你热饭去,多少也要吃点,否则很伤身体的,这件事咱们还得耐心等待,或许等会儿大哥就给咱们来电话也未必可知,去吧!” 看着柳逸青走进卫生间,康宁下楼用微波炉给她热饭菜,乘此机会走到自己屋里,关上门再次拨通了王冰的电话。 “王叔,有件事我得求你!” 王冰难过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是什么事,这个坏消息如今恐怕已经在黑白两道里传遍了,估计我也帮不上忙,因为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我听分局里面的人说,凶手的手法干净利索,一刀就从背后肋骨的间隙进入捅穿心脏。三棱刀又是很特殊的刀子,据我所知黑道上很少有人会使,如果能证明是军刺的话,这个问题就更复杂了。” “王叔,你能分析一下这作案的动机吗?我的意思是出了纯粹的报复,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在里面。”康宁耐心地询问。 王冰那边显然停顿了一下:“当时接到消息我就有个想法,虽然不一定对,但还是愿意给你做个参考。我认为自从黄可宾莫名其妙的死后,整个黑道在警方的严厉打击下变成一团散沙,而警方中最严厉也最让黑道谈虎色变的就是张大,因此,这不会是一件简单的报复事件,很可能某个接替黄可宾的人以此立威,通过这一迅速而又残忍的报复来达到目的,借以收拢四分五裂的黑帮。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不成熟的想法,不一定正确,也可能会有别的动机,或者几种动机合在一起也说不定。你小子聪明得很,自己想想也许另有收获。” “谢谢你王叔,我想你经过两年多的暗中调查,一定会知道本市黑帮的情况,能不能告诉我这些东西?” “行,这简单!明天你给我电话,我把手里的那份资料复印一份给你。” “谢谢你,王叔!” “咱们俩别那么客气,要不是你父亲慷慨,我的病情还得不到控制呢,我如今感觉好多了,每天都能多吃一碗饭了,估计三五年死不了。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要看到那人倒下我才瞑目的,哈哈!” 第200章 再来一巴掌 康宁做完一碗银耳羹,疲惫的柳逸青才姗姗到来。看着桌上的精美饭菜,她一点食欲也没有,最后神情索然地把热气腾腾的银耳羹移到面前,喝了两勺,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坐在沙发上的康宁看着柳逸青姣美的身影,抚摸一下自己仍然疼痛的脸,低声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这一巴掌包涵的诸多情愫与份量。 柳逸青来到康宁侧边坐下,看着他俊朗脸上的掌印,心疼地问道:“还痛吗?” “有点,不过没关系。”康宁轻声回答:“你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我去收拾一下。” 柳逸青没有动,看着康宁有条不紊地收拾好桌子,将每一碟菜都用保鲜膜覆盖好放进冰箱,随后端着碗筷进入厨房。 这熟悉的画面再次勾起了柳逸青的回忆,两年前在康宁那套简单的医院宿舍里,几乎每周她都能见到这种温馨甜蜜的景象。 康宁回到客厅发现柳逸青还在,茶几上是她给自己泡上的一杯茶,康宁暗暗叹了口气,轻轻坐下:“累吗?” “嗯……我在想康伯伯张妈妈他们知道了没有,我好担心啊!” 康宁痛苦地揪着头发:“估计我老爸会先知道,这个噩耗也许明天才会告诉家人。唉,我实在大意了,在四川的时候,我有个好朋友也是刑侦队长,他有一颗忠诚无畏的心和不凡的武艺,但是他怀孕的妻子在回家的路上被黑帮开车撞死,可我竟然不吸取教训,也不提醒一下大哥,整天为了自己的事情指望这个盼望那个的,我如今才发现自己太自私了。” 柳逸青抓住康宁的手,痛苦地摇了摇头:“别这样,我知道你很苦,又没有一个人听你倾诉……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没关系,这事别提了。” 康宁打断柳逸青的道歉:“婶婶快回来了,我得回房里去,不然让她看到又要唠叨个没完没了的。等会儿如果她问起你就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早早就睡觉了,省得她担心。” 柳逸青点点头,看着康宁走进房间轻轻关上门,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很多个夜晚她都想悄悄下楼,看一看他那宁静的睡态,听一听那熟悉的呼吸,甚至倚在他怀里享受他醉人的拥抱和诱人的亲吻——可是,她清楚地感觉到彼此间的距离,感觉到那美好动人的时刻,也许此生只能在记忆里或梦中寻找。 童阿姨果然获悉了嘉忆遇害的噩耗,回到家看到双眼红肿的柳逸青还在等她,母女俩抱头哭了一会儿。 过了许久,童阿姨才记起了什么,担忧地询问康宁在哪儿? 柳逸青指指康宁的卧室,童阿姨亲自过去开门察看,见康宁沉沉睡去,这才如释重负般轻轻地关上房门,并叮嘱柳逸青千万要保密,别让康宁做出什么傻事来。 柳逸青如实将自己伤心之下已经告诉康宁的经过简要说出,忧心忡忡的童阿姨叹了口气,吩咐柳逸青早点休息之后,连夜给自己老伴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晚饭后,康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认真阅读从王冰手上拿回的资料,隐隐约约听到屋子外童阿姨的责怪声。 康宁侧耳听了一会儿,心想也许是中午自己用形意拳招式为代价、骗师叔的警卫员一起驾车出去见王冰的事情被察觉了,于是连忙打开房门出来,准备给警卫员说情。 谁知刚走出房门,康宁就遇到自己怒气冲冲的父亲。他刚要开口问安,康济民蒲扇般的巴掌狠狠煽到他的脸上。 如此迅猛且势大力沉的一掌顿时将毫无准备的康宁打飞两米开外,一头撞碎叶盛文和军委领导亲切握手的相片相框,再次压垮花架连同茂盛的君子兰盆景一起重重摔倒在地上。 大吃一惊的童阿姨连忙上前拉扯住还要动手的康济民,花容失色的柳逸青则连忙去搀扶康宁,看到康宁鼻子和嘴巴里不停溢出的鲜血,柳逸青失声哭泣起来。 左脸迅速浮肿、满脸是血的康宁轻轻推开柳逸青,倔强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自己父亲跟前:“爸,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大哥,你要是气不过再接着打!” 童阿姨扑上去用力推开康宁,可激愤之下运起桩功的康宁哪是她推得动的,童阿姨气急之下扑上去抱着康宁哭喊起来:“你这小冤家啊,你真想让你老爸打死你吗……” 康济民见状,硬生生将伸出的手收回,并指如戟颤抖地指向康宁:“你……你这个逆子……” 咬牙说出这句话的康济民已经老泪横流,他猛一跺脚,转身大步走出家门,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刚被童阿姨训斥警卫员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康济民含怒而去警卫员才发现,地上被跺了一脚的那块五十公分见方的地砖,此时已经碎成颗粒状,而旁边三块相邻的地砖也出现了巨大裂痕。 警卫员见状,不由得吐出了舌头,担忧的目光立刻转到康宁浮肿如馒头的脸上。 童阿姨伸出颤抖的手,用袖子擦去康宁脸上的血迹:“小青去拿点棉花和冰块来……孩子,委屈你了……这老不死的也忍心下手……” 康宁强忍眼泪,合着满口的血泪用力咽下,抬起头平静地回答:“没事的婶婶,别担心,一两天就好。你也别怪小陈,中午是我苦苦哀求他好久才出去的,一路上他很负责任地开车陪伴我,我和朋友见了一面立刻就回来了,连车我都没下,更没有惹任何麻烦。在此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干这样的事了。” 童阿姨放心地点点头,擦干泪又抚摸康宁脸上的伤好一会,直到柳逸青拿着一袋冰块过来,把康宁强行按在沙发上躺下才罢手。 童阿姨歉意的吩咐警卫员回去之后关上大门,转身时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她立刻明白自己的高血压又犯了,便走到两人身边吩咐几句,叹着气上楼服药休息。 柳逸青擦干净康宁脸上的血迹,将他扶进房间,让他躺下用冰袋为他轻轻敷着。看到康济民这一掌正好覆盖自己昨晚的那一掌上,她的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涌出眼眶。 康宁伸出略微发抖的手,轻轻抹去她的泪:“别哭,这是皮外伤,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把冰袋留下你快上楼看看婶婶,我刚才发现她晃了晃脸色很不好,莫不是高血压犯了?你快去看看,有事立刻下来叫我,好吗?” 柳逸青听说童阿姨犯病,立刻慌乱地点点头,站起来不放心地看了一下康宁立刻跑上楼。 康宁听了听动静,随即拿下脸上的冰袋缓缓放到书桌上,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墙脚的衣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绿色小包放到床上,打开后两支黝黑的五四手枪、以及那把漂亮的阿拉伯匕首随即出现在康宁冷漠的眼前。 刚刚擦完枪的康宁听到几声脚步声,意识到柳逸青下楼,连忙把枪和匕首装进袋子放进柜子,快速回到床上装睡。 柳逸青轻轻推开门随手关上,一步步走到康宁面前,坐在床沿上静静盯着他的脸发呆。 好久,百感交集的柳逸青伸出手轻轻抚摸康宁的伤处,看着康宁微微皱起的眉头,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低头轻轻吻下去。 这时,柳逸青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胳膊已将自己轻轻抱紧,她颤抖着睁开眼睛,却发现康宁那双喷射出火热光芒的明亮眼睛就在方寸之间。 一阵激情的热吻就在这无声无息的静夜里开始,伴随着苦涩泪水和血腥味的喘息声显得格外响亮。就在柳逸青无法自己,即将在欲火中熔化的时候,康宁轻轻坐起来,温柔地拨开遮住她光洁额头的长发:“婶婶怎么样了?” “……我给她按摩完刚睡下,她好累,也很难过。”柳逸青缩进康宁的怀里低声回答。 “你也去睡吧,明天还得上班,等哪天有机会了咱们再好好聊聊。”康宁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劝道。 “嗯……我靠一会儿就走……宁哥,你还是我的吗?” 康宁痛苦地闭上眼睛:“你一直在我心里,没有一天离去……” 柳逸青缓缓离开他的怀抱:“我相信!宁哥,我等着,等你解决完麻烦事的那一天,到时我再好好问你几句话,好吗?” “好的。” “别再偷偷出去了,干妈好担心。” 康宁站起来,轻轻拥着她走出房间,也不答应也不否认,心事重重的柳逸青吻了一下康宁的脸默默走上楼,在拐角处停了很久才黯然上去。 回到屋里,康宁拿出王冰给的几张复印件再次观看,确信自己全都记下之后他走进厨房,打着煤气炉烧掉几张复印件,看着洗碗池里的灰烬完全被水冲进下水道里。 走出厨房,康宁进入卫生间洗了个澡,回到房间换上一身军服,将两个枪套和两个弹夹全都披挂完毕,把精美的阿拉伯匕首插进腰间的套子里,再穿上一件迷彩作训上衣,坐在桌子前写下留言。 爸、妈、叔、婶: 我对不起您们,尽管遭遇的是飞来的横祸,但由始至终让您们耗费了太多的心血,放下了太多的尊严,就算跪下磕一万个头我也无法报答,更不敢奢谈能弥补什么。 爸,我记得从小你就对我说:人要活得有目标有尊严,要坚信公理和正义。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爷爷传下来的,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只有缔造出一个崭新国家的英雄们,才会有如此的自豪感和坚定信念。 放心吧,这些教导永远都会铭刻在我的心里,虽然我曾动摇过怀疑过,但我最终还是坚信不疑的,既然大家都说时代变了观念也要跟着适应,那么请允许我告诉你们,我对身处于这个时代的尊严、公理和正义有着不同的理解,尚请原谅! 我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带来什么结果,也知道很可能就此再次踏上逃亡的不归路甚至死亡,但是我一点也不畏惧,甚至有点渴望那种畅快淋漓的人生,因为,我心中的尊严、公理和正义无时不在伴随着我激励着我。 苏芳和卢静都还年轻,逸青至今也没放下心里的疙瘩,我对不起她们,更对不起襁褓中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这也许是需要我用一生去背负的痛苦。我最后一次请求您们,开诚布公地去开启她们的理智,无论最终如何都应尊重她们的选择。 我对不起我大哥和嫂子,仿佛是血泪才唤醒我沉睡的灵魂,我太自私了,总是在索取而没有奉献,哪怕用我的一生都无法偿还欠下的这一份份沉重的心债。 此致! 儿:小宁 跪奉 元月二十九日 第201章 寻凶 临晨四点,冬夜里的寒风将高大的树木和竹林刮得沙沙作响,间隔数十米的路灯将明亮和黑暗割裂得轮廓分明。 早就摸清将军楼四周暗哨的康宁,轻而易举就潜出这片幽静的区域,沿着修剪得如同军姿般整齐的绿化带背光处潜行,如狸猫般翻越围墙,进入了相邻的军区招待所,随后轻松穿过空无一人的停车场,一跃而上攀越铁门,转眼间就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这条大道由于两侧星罗棋布地罗列着体校武术队、举重基地、303医院和军区司令部等单位,因此鲜有警车进入巡逻。但是康宁清楚地知道,原本因打黑运动而抽调的诸多警力原本几乎已处于休整阶段,但是前天下午自己大嫂被害一案,肯定激起绝大多数警察的怒气,哪怕再累的警察也会努力睁着通红的眼睛,到处设卡盘查,以期能找出凶手。 因此,今后自己每走一步都充满了艰难险阻。 来到十字路口,康宁看到街灯下停着一辆加夜班的桑塔纳出租车。他缩在店铺角落暗处观察良久,看到巡逻的警车再次驶过之后,康宁悄悄迫近出租车。此刻,司机正伏在方向盘上打盹,康宁伸手轻松一按便将他弄晕过去。 康宁快速将沉重的司机搬出驾驶室塞进后座,关上门钻进驾驶室,调整好座位,扳下空车指示灯启动离去。 一路上不时有出租车相向而行或超车而过,康宁感谢这两年蓬勃发展的经济,让人们过上了毫无节制的夜生活,要是在北方的一些地区,相同条件下孤伶伶的一辆出租车这时候还在街上奔驰,很容易成为警察盘查的目标。 康宁也不管解放路是单行线,跟在一辆同样违章的出租车后面穿过解放路拐入狭窄繁乱的水街。 这片住着数千户老居民的住宅区已经列入了政府的拆迁计划,但从地理位置上看,这个频临邕江的市中心的黄金地带有着畸形的繁华,绝对是鱼龙混杂的复杂区域。 据王冰介绍,正因为此地有个“南门帮”的黑道堂口存在,反而是中心城区治安最好的地区。警方也乐于看到安定平和的景象,至于黑道勒索收取的高额保护费,是否在相互间进行“合理”的分配,就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了。 康宁将车停在停车场管理处小楼前的阴暗地带,与有保安二十四小时镇守的停车场大门之间正好形成一个视野上的死角。除非刻意走出十余米,否则谁也看不到谁。 二楼的窗户还透出明亮的灯光,一楼的宽大铁门中的小门虚掩着,康宁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一个人,于是下车轻轻关上门,推开小门悄悄闪身入内。 一楼是接待和办公合一的场所,一张钢丝床上还呼呼睡着一个长发大汉,康宁过去一指将其点昏,四顾一遍,便登上铺设红色橡胶地毯的楼梯走上二楼。 二楼有一个大厅和两间关闭的办公室,漂亮的雕花实木门上分别钉着“经理室”和“财务室”两块镏金铭牌,四个正在打麻将、两个在围观的汉子,见到一身迷彩服有如军人模样的康宁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一楞之后全都停下,一个叨着半截香烟的汉子厉声问道: “你他妈的是谁啊?谁让你上来的?” 康宁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找明哥有点事,你们谁是明哥?如果他不在能否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听见康宁这么一说,五个人全都看着靠里的一位精壮汉子。 康宁自然心里明了,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你就是明哥吧,这下可省事多了!我有点事要问你,还请你帮帮忙。” 精壮汉子看到孤身一人、左脸浮肿的康宁如此镇定,立刻意识到来者不善,他向左边叨着烟卷的汉子使了个眼色,谁知警惕的康宁一巴掌拍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喽罗脖子上,这个倒霉的喽罗来不及叫一声,便一头栽到在地随即失去知觉。其他五人惊讶地盯着康宁,眼里全是夹杂着不可思议的复杂神色。 康宁指着叨着烟卷的汉子冷冷说道:“最好把你的手放到桌面上来,如果不小心让我错误地认为你是在掏枪或者是掏刀子,别怪我心狠手辣!” 听到充满自信的康宁阴沉沉的声音,那汉子立刻僵在座位上。 刚才连看都没看清康宁出手的众人,此刻心里全都是犹豫和惊慌,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高挑的阴沉汉子下一次向谁出手。 明哥的胆识这时得到体现,他平静地看着康宁问道:“这位朋友,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犯不着一出手就伤我的弟兄吧?兄弟我也常在外面走,从来没见过朋友这么求人的,要是这样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尽管你身手不错,但我不信你能把我们这五个人全摆平了!” 明哥话音未落,惊人的一幕随即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康宁身形一晃左右开弓,两声闷哼之后又有两个来不及招架的汉子重重躺到地上。明哥和那个叨着烟卷的汉子张着嘴毫无反应,直到康宁一拳击昏第四个人之后,两支黑洞洞的手枪已经顶住两人的眉心上,两人这才打了个冷颤惊醒过来。 “你信了吗?明哥,我劝你慢慢把手放到桌面上来,别想和我玩什么花招。今天我既然敢单枪匹马的上来找你,就不怕你比我强。你也别逼我开枪,我只不过是想问你一句话罢了,虽然你混黑道名声很大,称你为黄可宾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也不为过,但是我绝对不相信你比他还牛逼。” 康宁说完看到两人规规矩矩地将手平放在桌面上,于是也收起手枪。 就在康宁将右手枪插入腰间枪套的时候,那个叨烟卷的汉子猛然站起扑向康宁,让他后悔的是,就是这么一段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的身子尚未完全展开,康宁惊人的反应便已经做了出来。 康宁右手握着枪把,自下而上闪电般击出,“咔”的一生脆响,扑上来的汉子仰面飞向后方,重重撞在墙上再摔到地上,喉咙里发出几个诡异地“咯咯”声,全身便无序地抽搐起来。 明哥睁大恐惧的眼睛,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死亡对于自己来说,是那么的近、那么的真实。 康宁收起枪,看着浑身发抖的明哥低声说道:“你这时总该信了吧?” “信了……信了……” 明哥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发冷,他拼命蠕动几下干涸的咽喉,用变声了嗓音低声哀求:“朋友别这样,是兄弟我得罪你了,还请看在道上人的份上手下留情。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只要我知道一定如实告知。” 康宁满意地点点头,将桌子一边的钞票全都扔到地上,一屁股坐上结实的麻将桌,低头问道:“谢谢明哥,我只问一句话:是谁杀了张剑寒的老婆?” 明哥这时才明白来人的目的,但闹得满城风雨的如此大事他的确不知道,惊慌的眼睛随即镇定下来:“朋友,实话告诉你,这事我真的不知道,像这样的大事也不是我这种级别的人能够知道的,请你相信我。” 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或许不知道,既然这样我再问一个问题就走,今后你遇见我要杀要打悉听尊便,或者一起坐下喝酒都无所谓,只希望你能满足我这个要求。” “请说,请说……” 康宁沉下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老实告诉我,最近有谁比你更牛逼的黑道大哥来找过你?” “……没有……” 然而,明哥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和犹豫还是全都落在康宁眼里。 毫无征兆之下,康宁左手紧紧掐住明哥的脖子,右手将明哥潜意识抬起的左臂拉到自己腋下一夹一顶,只听“咔啦”一声骨节的爆响,明哥左臂的肘关节应声而断,一条长臂呈畸形的反向弯曲,自然下落随即来回晃荡。 被掐住脖子的明哥痛得全身发抖,拼命挣扎,无奈康宁的左手有如铁钳般紧紧扣住他脖子,就连一声痛呼也没让他发出。 就在他脸色发紫、眼球吐出,整个人即将窒息的时候,闻到一阵尿骚味的康宁松开左手,厌恶地看着他剧烈咳嗽,仍旧坐在桌上耐心等待。 几乎三分钟时间,明哥才气喘吁吁稍有回复,左臂的刺痛让他龇牙咧嘴苦不堪言,康宁不失时机地问道:“想起来了吗?说出来你我都省事,我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要是你还不愿说我就找别人去。” 看到康宁站起来贴近自己,明哥吓得哭了起来:“别别别……我说,是陈俊华找过我,让我收拢手下的弟兄,别在这段时间给他惹事,就这么多了……” 康宁微微摇头:“早说不就完了吗?省得这么痛苦,估计你也知道不多,我走了……还有件事我忘了,双子井老大张成的新家在哪儿你知道吧?他可是和你一起号称黄可宾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啊,能告诉吗?” “能能……恒庆花园十二栋301,302也是他的,一般这个时候他要是不赌钱都在家。” “谢谢!” 康宁说完转过身像是想离开。就在明哥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康宁突然挥起右臂如钢鞭般砸在他脖子上,明哥来不急叫唤,脑袋便向前顶在了胸口上,整个身体却向后倒下,滚到地上双腿无序地蹬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杀红眼的康宁在明哥的腰间找到一把做工粗糙的仿五四手枪,放回原处后在房间里走动了一圈,一一检查倒在地上的人。将倒在地上的四人脖子逐一拧断,康宁这才拍了拍手,下楼走向出租车。 就在这时,一辆警灯闪烁的微型警车迅速向康宁驶来,雪亮的大灯灯光让康宁不得不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却放到侧着的腰后,握着了手枪枪把。 第202章 硬汉 警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瞬间停在康宁身边,车内的两个年轻警察脸上全是趾高气扬的神色,两双冷漠的眼睛不屑地盯着右手搭在额头上不停眨眼的康宁。 开车的警察将烟头伸出车窗外弹掉烟灰:“喂,你们老大在上面吗?” 康宁一听,便知道这两个警察显然是错把自己当成明哥的马仔了,于是继续做出视力尚未恢复的样子:“明哥刚回去,其他几个也刚刚睡下。” 车头的另一个警察狠狠骂了一句,指着边上的出租车问康宁:“怎么我没见过你?这出租车是你的?” 康宁心中一惊,但还是边搓眼睛边回答:“我是刚从桂林过来投奔明哥的,这车是我一个亲戚的,他太累了让我替他一夜。” 两个警察听说明哥不在,看着眼前傻乎乎的康宁顿觉无趣,招呼也不打一声开车就走。警车开出不远,开车的警察疑惑地说刚才那人好像在哪儿见过,结果被边上大大咧咧的同伴讥讽了几句,他只好尴尬一笑不了了之。 康宁目送警车远去,这才将垂在腰后紧握枪把的左手松开,夜风一吹,他发现冷汗已浸湿了黑色的纱线手套。 驾车离开,康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即加快速度向恒庆花园前进。 幸运的是恒庆花园也和本市的其他住宅区一样,二十四小时任由出租车进出。康宁驾车拐了两个弯,来到位于小区中心花园边上的十二栋公寓楼前停下,仪表板上电子钟时间显示已经是临晨五点二十分。 康宁将车熄火拔出钥匙,扭头看了看后座上昏迷不醒的出租车司机,摇起车窗立刻开门下车。 走上一单元三楼,观察片刻他便按响了301房的门铃,谁知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康宁细想一下,连续按了一分多钟,屋里才传出个充满火气的声音:“你妈逼谁啊?” 康宁感觉到屋里人通过门上猫眼打量自己,连忙装出着急的样子大声说道:“我找成哥,是明哥叫我的,他让我一定要把这个紧急消息通知成哥。” 屋里人立刻将厚重的防盗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高男子出现在康宁面前,他瘦长的脸上两条浓眉几乎连在一起,高耸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配上一对白多黑少的大眼珠,整个人显得邪气而霸道。 他扶着半开的门,紧盯着康宁的脸问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刚从桂林过来投奔明哥的,刚来不久,你就是成哥吧?” 康宁冲着满脸疑虑的他咧嘴一笑,抬起脚一步跨进屋里,成哥顿时醒悟过来,心想要是有事一个电话通知就行,犯不着天没亮就差人来报,更不应该派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喽罗过来。 但是成哥的醒悟为时已晚,康宁的铁拳已经重重将他打得飞起,成哥重重摔倒在木地板上,捂住痉挛的腹部无法喘气,整个人蜷缩成煮熟的虾米状不停打滚。 康宁关上门走到他身边,重重一脚踹在成哥的肚子上,看着成哥痛晕过去便走进宽大的屋里四处搜寻,发现这家伙确实富裕,两套打通的房子极尽豪华,墙上还挂着不少文绉绉的清雅字画,让康宁觉得自己走进的是一个文人家里而不是流氓家。 其他几间房子都是空的,唯独敞开着门的主卧室大床上躺着一位沉睡的妙龄女子。康宁进去将她弄晕,随手从床尾的绒面长凳抽出睡衣腰带,回到前厅将成哥四马悬蹄般反捆结实,再次检查窗口的密封情况后来到成哥身前蹲下,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在他脸上煽起来,直到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康宁才停下手盘腿坐在地板上。 看到成哥的青灰瘦脸变成紫红胖脸,康宁下意识地抚摸自己左脸上的伤处,自嘲地笑了笑,低声问道:“成哥,其实我不想这样的,只是刚才明哥告诉我你是个宁死不屈的硬汉,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问完就走。” 俯卧在木地板上的明哥艰难地抬起头,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满眼怨恨地从牙关挤出两个字:“问吧!” 康宁点点头肃容问道:“张剑寒的老婆被谁杀的?” 成哥一听恶毒地笑了:“哈哈……不知道是哪位英雄下手的!如果我认识他,绝对请他到新开张的福满楼连喝三天,哈哈……” 康宁心里无比愤怒,但脸上仍然摆出副不为所动的表情。 他挪动了一下位置坐在成哥身边,一手掐住成哥的咽喉,一手扯起他的左手食指,“啪”的一声生生将食指第二关节捏碎,随后松开掐住成哥咽喉的手再次提问。 成哥强忍刺入骨髓的剧痛,满头冒汗青筋凸起,但两片薄薄的嘴唇一直紧闭,牙关咬得“咯咯”响,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康宁也不烦躁,接着扯起成哥的第二根手指,每捏断一根就问一次,当康宁捏断他第八根手指后,成哥再次痛晕过去。 康宁无奈只能到厨房里拿来杯凉水泼到他脸上,看着他悠悠醒来接着问道:“张剑寒的老婆是谁杀的?” “……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面对如此死硬的狠人,康宁也没有办法了,无论如何威逼利诱,成哥就是咬牙闭眼一声不吭,看此情形哪怕剁下他的脑袋也毫无用处。 眼看天色将亮,束手无策的康宁又气又急,恼怒之下他一跃而起大步走进主卧室,将床上的女子抱到成哥身边,这时康宁终于看到成哥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担忧之色。 康宁冷冷说道:“如果你再不说,我就当你的面剥光她,玩够了再好好享用。你放心吧,我的功夫比你好,当我感觉你的女人高潮快到的时候我就弄醒她,让她痛快地哭、痛快地喊,但我相信无论她感到多么难为情,在那个欲死欲仙的时候绝不会停止扭屁股的……啧啧,这身材绝对魔鬼,还有这肤色,白得和象牙有得比,尖脸淡眉一头浓黑的秀发,绝对属于会叫床的那一类,我都等不及了。” 康宁说完看都不看成哥一眼,站起来开始解开腰间的皮带。 坚强的成哥紧闭的嘴终于打开,他在一声哀嚎之后哀求道:“你杀了吧,别为难一个女人,有本事你就冲我来……” 康宁抓住松开的裤头,看了一眼躺在地板上浑然不知的女子,走到成哥肿胀的脑袋旁蹲下:“我最后给你个机会,如果再不说我就不问你了,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或许知道,我一个个的找,就不信问不出来!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的,至少要把你弄成半傻,挑断你手脚韧带让你永远爬着走,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当着你的面和你的女人做爱,说不定做过之后她就永远也忘不了我了。” 成哥看到康宁恶狠狠地站起来继续脱裤子,立刻大声哭喊道:“别这样啊……你这个畜牲,我告诉你就是了……那天上午,我从凭祥接一个人回兰宁,那人个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约三十六七岁,左耳根有条伤疤一直连到嘴角,一双眼睛看起来令人发冷,由始至终他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但我猜他是越南人……我开车接他回到兰宁,送到华哥指定的国际大酒店房间就离开了,此后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弄死我没关系,但只要你敢碰我的女人,我哪怕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康宁看着鼓起眼珠无比怨恨和期盼的成哥,郑重地向他点点头,扎紧腰带将横卧在地板上的女子抱进卧室,回到吐出一口大气的成哥面前坐下,看着他不停摇头。 “如果在另一种场合认识你,说不定我和你会成为好朋友,在你身上我看到一种熟悉的性格,也可以说咱们是一类人。不妨告诉你,黄可宾就是死在我手上的,去年闻名全国的泪江黑道中的不少狠人也是死在我的手上,但是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硬汉子。” 康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别奇怪,我叫康宁,相信你熟悉这个名字。说实话我根本就不会动你的女人,只是你太硬我只能这样骗你,我从来不伤害无辜的人,今后也不会那样做,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不像你们,斗不过别人就伤害人家的亲人,这让我很不耻你们!被害的那人是我嫂子,新婚不到一个月……我不说了,估计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成哥气馁地把脸放到地板上喘气:“我佩服你,道上的很多弟兄谈起你的事都非常尊敬,甚至有人以你为偶像,如果你在道上混,说不定这一方天下就是你的了……唉,还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事到如今我也不用隐瞒什么……” 康宁感激地点点头,又问了一些道上的人物以及陈俊华的习惯,成哥也显然极为钦佩康宁的为人和心计,对康宁的问题有问必答,态度十分诚恳豁达,这让早已下了必杀之心的康宁十分不忍。 十分钟过去,康宁松开绑着成哥手脚的腰带,一掌猛击在他后脑上,抱起他放到小房间的床上盖上被子,叹了口气走出屋子轻轻关上大门。 回到出租车上,毫无知觉的出租车司机仍然昏睡着。 康宁怀着沉重的心情驱车离开小区,对一路上越来越多的车辆和行人形同漠视。他在想,身为警务人员的陈俊华现在会在哪里呢?如果今晚不向他下手,刚死去的这些人会不会引起他的警觉? 第203章 眼睁睁看着的陷阱 康宁的担忧非常有道理,真实的情况比他预料的更加糟糕。 上午七点四十九分,水街停车场管理处率先报案,一夜之间六人被害死亡的特大案件十年来兰宁还从来未发生过。 沈铁坚、魏明忠和邓旭东等市局中上层领导全都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狭窄的街道被警方封锁得水泄不通。 远处警戒带外的市民听到消息灵通者的传言之后无比庆幸,恨不得拍手称快、燃放烟花爆竹以表庆贺,就连现场斜对面的几家发廊里的按摩女也成群结队站在门外远观,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媚眼里全都是惊喜之色。很显然,无论是市民还是按摩女,平时受的委屈太多了。 魏明忠正在倾听昨夜巡查的两个警察的报告,一旁沈铁坚的手机响起。 沈铁坚一看来电显示的号码,顿时满脸苦涩,只好独自走到一边接听电话。 数分钟后,沈铁坚拉着听完汇报的魏明忠走到一旁担忧地说道:“老魏,刚才蓝市长来电话,把我臭骂了一顿,说一个月来一连串的凶杀案影响十分恶劣,严重侵害了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秩序,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声誉。这些大帽子一扣下来我都无话可说了,他还下令立刻成立专案组,由他自己亲自担任组长,调集所有能够抽调的力量迅速侦破这一系列案件。他说目前市委市府已通知头头们紧急开会讨论,要求我们在下午三点之前必须赶到市府汇报案情。” 魏明忠听完无比头疼,正想说话,却被匆匆赶过来的邓旭东打断:“政委、老魏,城西分局急报:八点五十六分,恒庆花园保卫处报案,小区十二栋301号房业主张成被害身亡,城东分局初步勘查,发现死者是被殴打致死,双手八根手指被弄碎和弄断,脸上和腹部有显著伤痕,四肢有被捆绑过的痕迹。死者的女友报告保安之后就昏倒了,目前还在二附院接受治疗。” 沈铁坚和魏明忠顿时头大如斗,一时连哭的想法都有了。邓旭东见状进言道:“政委、老魏,我有个想法还不成熟……” “别他妈的给我来这一套?有屁就放!”魏明忠看到邓旭东文绉绉的样子,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沈铁坚也期待地上前一部靠近邓旭东。 邓旭东尴尬地扶了扶眼镜,嘴巴随即变得十分麻利:“我发现这两起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死者都是本市黑道上屈指可数的人物,袁明、张成,还包括不久前的黄可宾,一个月时间里连死三个黑道魁首,这是事前谁也无法想象的!特别是在咱们一个月来从未有过的专项严打下,本市黑道可谓损失惨重,光负案被捕的头子就涉及到三个城区四个帮派的七名首脑,黑帮分子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顶风作案?从刚才的现场以及水街派出所两位值班人员的汇报来看,这个凶手太可怕了。因此,我认为这一连串的凶杀案不会那么简单,我突然想到剑寒妻子被害的事……” 邓旭东说到这儿就自觉地闭嘴了。魏明忠和沈铁坚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魏明忠立刻掏出手机拨打张剑寒的电话。 “魏头。”电话里很快传来张剑寒沙哑的声音。 魏明忠咬咬牙,低声说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昨天晚上本市发生了一连串的凶杀案,死掉的七人全都是黑帮头子,市委和市政府正在紧急开会研究,我不得不命令你暂时放下一切赶来报到,我给你半小时间。” “是!” 张剑寒挂断电话略作思索,随手拨打康宁的手机却是关机,他猛然意识到什么,立刻跳起来,和内屋的母亲交代一声冲出家门跑向康济民的小楼,一进门就对正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康济民大声说道:“爸,你马上拨打师叔家电话,要是小宁不在估计就要出大事了!” 康济民哼了一声不为所动,张剑寒急得直跺脚,只能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勤务员小松对张剑寒说阿姨病了正在楼上休息,张剑寒说有急事请他去叫康宁接电话,小松立刻答应下来。 半分钟不到,小松紧张的话语传来:“不好了!小宁哥不见了,桌上留下张条子,要不要我给你念?或者通知阿姨?” “别打扰阿姨,你快给我念!” “爸、妈、叔、婶……” 老老实实的小松念到一半,发现张剑寒已经挂断电话,他愣了一下嘀咕道:“怎么不听完就挂了呢?这才刚念到第三段呢……” 张剑寒收起手机走到康济民身前,痛苦地道:“爸,昨夜黑道连死七人,我估计是小宁干的,我得回去报到了,这是死命令!你别生气了,快与师叔联系吧……唉……” 看着张剑寒跑出大门,康济民跳起来进入内屋,与老伴交代几句立刻赶往军区。 半小时后,当康济民和被惊动的童阿姨一起看完康宁的留言后,康济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脑袋。童阿姨含着泪大声埋怨:“都是你……要不是你那不知死活的一巴掌,孩子会偷偷跑吗?还不快给老叶打电话,号码就在电话机边上的本子封面,你快去啊……” 张剑寒与魏明忠一同下到恒庆小区十二栋的楼下,魏明忠将他拉过一边,低声问道:“屋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门锁也是好好的,并没有指纹留下,死者身上的致命伤目前看不出来,还得等待解剖结果,可是那八根断指外表上没有一点加诸硬物的伤痕,这让我想起了你身上的功夫。告诉我,要是你出手,能否做到这样干净利落?” 张剑寒黑着脸点点头:“捏断很轻松,捏碎难一点,不过估计问题也不大。” “我觉得捏断比捏碎更痛,再联想到死者手脚上的捆绑伤痕,估计是凶手在逼问些什么事情。联系到水街的案子,可见凶手的身手十分厉害,对于眼前这一切,你心里有点想法没有?” 看到张剑寒黯然点点头,魏明忠笑了笑:“我决定,这两起案子并案处理,由你来担负具体侦破工作的负责人,有问题吗?” 张剑寒犹豫了一下:“这……我服从命令。在此我建议你立刻将原先与康宁一案有关的责任人暂时保护起来,以免酿成更大的灾难。” “好!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我私下提醒你,咱们能想到的事情,人家未必就想不到,你那义弟啊……唉,看他的造化了!别想了,走吧,咱们回去后开个分析会,沈政委估计快急死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眼下凶手的身份咱们可不能随便认定,否则很容易让别人把目光集中到你义弟身上。等下你按照案情的客观情况如实反应就行,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剑寒感激地看着笑眯眯的魏明忠,重重点了点头便走向自己的车。 在返回刑侦支队的路上,张剑寒再次拿出内袋里的手机拨打康宁的电话,无奈对方的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之中。 此时的康宁再次潜回烂尾楼上,躺在满是霉味的军被上苦苦思索,他知道陈俊华的住处,但这狡猾的陈俊华是否回家还是个问题,如果他不回家又将前往何处栖身?张成提供的情况表明,停职中的陈俊华接过黄可宾留下的星光夜总会之后,几乎隔天晚上都要到那巡视一下,那么,陈俊华今晚会不会去呢? 最后,康宁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要是陈俊华不来,还可以再到他家里去看看,要是他来了自己不去,岂不是白白浪费这宝贵的机会了吗?何况越是等待下去机会就越少,自己如此肆无忌惮的连杀七人之后,警方的注意力也许很快就会聚集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康宁毅然站了起来,迅速检查了身上的装备,确定无遗漏之后快步下楼潜出围墙。 看看时间将近中午一点,康宁叫来停在路口的搭客摩托车,说了声“信托大厦”,司机便快速驶去。 大厦中午人很少,大多数离家近的已经回去午休,家远是就随意在楼下的单位食堂里对付一餐,抓紧时间闭眼歇息片刻。 一身得体休闲服的康宁进入电梯,对看着自己微笑的两位姑娘礼貌地点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掌印还没消去,不由难堪地转过脸。 电梯在五楼停下,康宁快步走出电梯进入安静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的阳台上才四处观察起来。看到不远处的湖面上飘荡着几叶电动游船,其他两个方向的楼房外也没有人,立刻翻身爬出栏杆,慢慢下到四楼的厕所窗户前,抓住窗边的铝合金框架轻松钻进楼里。 四处一看,康宁才发现自己进入的是女厕所,好在夜总会尚未营业没有人在,否则要是不巧正好碰到一个上厕所的女士,康宁的行踪很可能就此暴露了。 康宁小心谨慎地四处走动探查,最后选择躲在财务室里。这里人少估计也相对安全一些,还能透过塑料卷帘清楚地观察大厅和楼梯口的动静。 让康宁绝对想不到的是,下午三点四十分,在市委市政府的紧急会议上,听取完沈铁坚和魏明忠汇报案情的蓝建国,果断发出如下指示:1、立刻封锁全市通向各方的大小道路,原先撤下的关卡立刻恢复;2、所有警务人员、武警支队、交通稽查人员等部门立刻行动起来,对全市所有宾馆、饭店、出租屋、娱乐场所进行全面的搜索;3、专案组放下手中原有的一切工作,全部精力都集中到这一系列凶杀案上来。 与此同时,由缉毒支队和特警队以及城南分局组成的布控小组,分批悄悄进入星光夜总会埋伏,而这支队伍的指挥者,竟然是刑侦五大队大队长韦晓阳和依旧留在缉毒支队长位置上的陈俊华。 下午五点,正隐藏在夜总会四楼财务室里小息的康宁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立刻从卷帘后面偷偷窥探,眼前的情景令他心跳加速,大吃一惊: 大厅里,陈俊华和韦晓阳正在向身穿便衣的特警队员紧急布置潜伏方位,其中一个不断检查枪支弹药和防弹衣的警察康宁非常熟悉,就是在湖畔小区差点发现自己藏在柜子里的特警队中队长。 康宁顿时汗如雨下,他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对手准确预测,眼睁睁看着警察从容布下陷阱,康宁却感到自己那么的无力和沮丧。 第204章 四面楚歌 康宁很快冷静下来,蹲在墙角,对眼前的突发情况认真思考。最后他认为在目前情况下绝对不能主动出击,唯一的办法是放弃自己的目的小心潜伏,待警方离去之后再作打算。 夜里十一点半,从楼下回到四楼大厅里坐下的陈俊华十分失望,热闹的夜总会里秩序井然,二楼和三楼所有的包厢均无异状,很显然康宁没有像程宽等人预料的那样前来寻仇。 陈俊华刚点上支烟,一身便装的韦晓阳来到他跟前,沉着脸低声说道:“老陈,估计今晚没什么事了,在你家周围潜伏的小组刚才汇报也没有发现什么,我估计今天晚上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要是临晨两点再没什么异常,我打算就让弟兄们撤了。” 陈俊华递给他一支中华烟,帮他点上火后感叹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刚才老程打来电话,要求咱们无论如何要耐心等下去。他说今天不行明天继续,我估计他们几个已经拿定主意了,没办法,咱们只能照办。” 韦晓阳在陈俊华身边坐下,吸了几口烟问道:“你觉得那家伙会不会来?” “难说,据我所知,那家伙绝对不能按常理来分析,受过高等教育武功又高,行事往往出人意表,看看他接连逃过咱们的数次围捕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陈俊华叹了口气,十分担心地继续说道:“这样的人非常可怕,老程他们的话很有道理,此人绝对是豁出去了,为了给他大哥张剑寒的老婆报仇,估计他整个人已经快疯了。结合近期发生的事情来看,此人绝对心狠手辣,而且还有枪在身十分危险。说实话,这样的人实在令人头疼,如果咱们这次搞不死他,估计很多人都寝食难安啊!” 韦晓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听一大队的人私下议论,就连张大队长也对自己这个师弟的武功和心计头疼不已。你也知道张大队长在我之前当了一年特警队的头,而且是咱们局里公认的第一狠人,连他都自愧不如的人可想而知有多么牛逼!想想也怪,为什么你偏偏得罪他了?这人身份可不一般啊,我听说为了这事军区方面都发火了,几次开会军区的领导都没有好脸色看。上面的人又是解释又是请客,人家就是不给面子,搞不好上面比咱们更头痛!” 陈俊华烦躁地扔掉烟头:“谁他妈的知道这家伙的来历啊?这事绝不能怪我,要不是大少当初一意孤行,我他妈的哪儿有这样的烦心事?如今可好了,可宾这么牛逼的人物都死无全尸,留下这些破事让我扛着,害得老子如今连睡觉都得睁只眼睛!早知这样老子他妈的宁愿脱掉这身衣服也不愿触这霉头!” 韦晓阳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笑了笑安慰几句,就下去巡查了,留下陈俊华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生闷气。 坐了一会儿,烦躁的陈俊华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站起来向卫生间走去。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康宁犹豫了,他很想乘此机会除去陈俊华,但一想到下手之后可能引发的后果,就不得不一忍再忍。 略作考虑,康宁拿定主意,他要和警察们耗下去,看最后谁能坚持,只要自己不被发现,哪怕潜伏在此地十天八天,最终都能收拾掉陈俊华。而且此地有吃有喝还更安全,比四处透风的烂尾楼好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深夜两点,绝大部分的客人都走了,一无所获的警察们极为失望。 陈俊华与韦晓阳和分局的一位副局长商量片刻,决定特警队先撤,回头再作打算,自己和分局的人留下来等一下,如果家里那边没有什么异常再走不迟。 暗处的康宁密切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见韦晓阳和陈俊华两人道别后摇着头走下楼梯,康宁心中暗喜,于是拿定主意寻机行动。 二十多分钟过去,分局那位副局长接完个电话也走下楼梯,只剩陈俊华一人心事重重地坐在大厅沙发上沉思。 见此机会,康宁毫不犹豫地轻轻打开财务室的房门,垫手垫脚向背对自己的陈俊华缓缓靠近。 然而,康宁还是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再次打火点烟的陈俊华晃眼发现,前方墙壁上的镜子里有个人在偷偷摸摸地接近自己,震惊之下陈俊华手中的打火机掉到地上,他随即冷静下来,伸出左手装着弯腰捡起火机,右手悄悄从腰间拔出手枪,猛然回头用枪指住康宁,看清五米之外康宁的相貌之后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大惊失色的康宁一个侧扑避过子弹,两声枪响过后,翻滚之中的康宁迅速掏出手枪凭感觉还击,“呯”的一枪将皮沙发靠背打得翻起巴掌大的一片。 率先发难的陈俊华见一击不中早就伏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滚向楼梯口,伏在地板上的康宁见此情况立刻贴紧地面,透过沙发底座的空隙略微观察,瞄准翻滚到楼梯口的陈俊华连发两枪。 枪响过后,陈俊华惨叫一声翻下台阶,康宁迅速站起疾步赶去,他看不到陈俊华死去决不罢休。 然而迅速赶来的警察在楼梯拐角对着康宁一阵乱射,寡不敌众的康宁在枪响之前已迅速后仰,连续两个后滚翻避过七八颗子弹的袭击,一跃而起随即仓惶奔向厕所钻出窗子,翻上五楼阳台疯狂逃遁。 枪声划破宁静的夜空,四面的警笛声接连响起,夜总会内外全都是高声叫喊迅速奔跑的警察,走到半道的特警队的五辆车,在分局留守人员的呼叫下猛然调头冲向事发方向。 警方指挥中心一片忙碌,紧急的呼叫与命令接连发出,正在连夜开会的沈铁坚和魏明忠等人跑下办公楼,迅速登车赶赴现场,而此刻一马当先的张剑寒早已驾车呼啸而去,整个城市顷刻之间被此起彼伏的凄厉警笛声打破宁静。 狼狈不堪的康宁冲下楼梯,一脚踢开信托大厦的后门闪身而出,跑过后院的空旷地一步登上高高的围墙,单手撑着墙顶,顺势一个漂亮的空中翻转瞬间落到墙外的草地上,接着便是毫不拖延地顺着湖畔狂奔,等身后追赶的警察们爬上墙头,发现湖畔路灯下忽明忽暗的康宁已在百米之外。 逃进公园的康宁绝望地发现,前后和右边三个不到一公里的方向全都传来连片刺耳的警笛声,警灯闪烁的光芒划破夜空,令人惊心动魄,眼前三面围堵一面是水,无论逃往那个方向都有被擒获的危险。 情急之下康宁向灯光敞亮的游艇停泊场冲去,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正在灯光下给游艇更换电瓶,康宁想都不想冲下堤岸一个飞跃跳上游船,用枪指着老师傅的脑袋厉声说道: “对不起了大叔,立刻把我送到对岸去!” 大叔惊慌地张着嘴,呆了一会儿才指着边上的一条敞篷小船说道:“这……这条船刚……换好……我这条……” 康宁没等他结结巴巴的说完,迅速跳到边上的船上,手忙脚乱地合上电闸,一番拨弄才挂上倒档企图驾船离去,谁知小船前端铁环上的绳索紧紧连着岸上的铁桩,焦急的康宁一枪将铁环轰掉,小船这才晃晃悠悠地倒退着进入湖心,岸边小船上的老师傅却在枪声的惊吓之下掉到水里,等他浮起脑袋攀着小船边沿惊望时,康宁已经离开岸边十米之外了。 湿漉漉的老师傅刚爬上岸,两辆警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沿湖道路上,五位执枪警察冲下堤岸,看着没入湖心暗处的小船气急败坏地吼叫,一个领头的警察对老师傅吼道:“你他妈的怎么给他船?” 浑身发抖的老师傅哆嗦得更厉害了:“我没给他……他有枪……哈奇……哈奇……” 湖对岸就是正在拆迁的葛村民居,杂乱的连片低矮建筑物在月光的照映下格外凌乱,从船上跳到岸上的康宁进入迷宫似的狭窄道路里发足狂奔。 此时在现代通信高效指挥下的数百名警察,从不同方向对这片方圆两公里的拆迁区进行了拉网式合围,刚要逃出村子东头的康宁沮丧地发现,十余名持枪警察排成一线迅速向自己靠近。→文·冇·人·冇·书·冇·屋← 康宁闪身没入断墙,略作观察改道向北,跑出百米后冲出拐角,立刻被两名迎面搜索而来的警察发现。 两名警察看到月光下迅速奔到眼前三十米外的康宁,全都吃了一惊,一边迅速倒退一边大声喊叫起来:“在这里……发现目标……他向西逃窜了!” 隐入黑暗处的康宁并没有逃,听到前方陆续响起的手枪上膛声,气喘吁吁的他知道无论逃往那个方向都难以脱身,目前唯一可行的是在这四通八达的胡同似的道路之间寻机突围,否则一旦被警察率先发现,很可能自己就被打成马蜂窝。 康宁略微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立马钻进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洞开的大门,穿过空无一人的院子迅速登上三层小楼的天台上,只见东、北、西三个方向全都是猫着腰谨慎搜索而来的警察,不少警察手上还端着微型冲锋枪,南边的湖面上十余条游艇拉开距离正在靠岸,每条艇上都有至少三个警察持枪以待。 四面楚歌的康宁看到北边的数十名警察已经在五十米开外,其他方向的警察也缓慢靠近,整个包围圈越来越小,只能伏在楼面上苦思对策——他非常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自己高声大喊投降,否则很可能在移动之间就被不知从那个方向飞来的子弹打死! 第205章 不毒也丈夫 康宁接下来的行动很快宣示了他的决定,他咬着牙迅速下楼,很快掠过三十多米到西边,隐藏在墙角举起枪,对准二十余米开外缓慢搜索前进的一个突前警察扣动扳机。 “呯——”一声枪响,西面的数十名警察全都惊恐的卧倒在地,被击中大腿的突前警察摔倒在地大声哀嚎起来,凄厉的痛呼声立刻让方圆数百米的警察惊慌失措停止前行。这一枪宣告了康宁的立场,从这一刻开始,他成了所有警察的敌人,同是也由一个受人同情的受害者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罪犯。 从北面搜索而来的张剑寒听到枪声和哀嚎声,倚在墙角痛苦地闭上眼睛,直到这时他才缓缓拔出腰间的六四手枪,含着泪上膛之后毅然挺起胸膛向西迈进。四名手下看到老大如此悍勇,士气大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在老大身后快速向前。 开枪过后的康宁再次向天空连发三枪,随即快速向东边跑去,左突右拐前进了七十余米,康宁伏在残破的低矮院墙后警惕地打量前方的情况,看到二十余名警察在一个领导摸样的人的严厉的叫喊声中爬起来,犹犹豫豫搜索前进。 蹲在矮墙后的康宁收回目光转过身子背倚墙体,仔细打量这窄小的院子,发现墙角的鸡笼边上有个一米五见方的小水潭,康宁灵机一动快速移动到墙角,拿起破鸡笼边上的一节一米多长的塑料管往水中一插,发现这臭不可闻的水潭深度不到一米,而且松软的底部显然全是烂泥。 听到前方凌乱的脚步声清晰传来,康宁咬咬牙将两只枪都放在潭边的凹地上,捡起几块肮脏的转头压在上面,再用半截转头压住塑料管的一段,将另一端咬在嘴里,不顾冬夜不到十摄氏度的寒冷轻轻步入潭中闭上眼睛缓缓下沉,全身横卧在水底的烂泥上,双脚和手臂死死撑住水潭壁。 两分钟后,七八名警察闪入院子,立刻对整个院子和已经没有屋顶的房子进行搜索,根本就忽视了墙角破鸡笼边的小水潭。数分钟过去,警察们在一阵快速的通报声中越过院子向前搜索,呈拉网式的搜索队型很快跨过整片区域向中心部位逼进。 康宁缓缓从潭中站起,强忍着浑身恶臭引发的胃部痉挛,用湿漉漉的袖子擦去脸上的污水,轻轻移开砖头提枪东去。 在距离村东道口五十余米的地方,康宁看到停放在大路边的七辆警车前站着两个吸烟的警察,所有警车上的警灯都还在闪烁着。 康宁眉头一展一个翻滚潜入水泥小道旁的排水沟,在青草和树干的掩护下一步步向警车靠近。 距离左前方两位向村子方向张望的警察约十米的距离,康宁略作察看便捡起一快鸡蛋大的石子,呈抛物状扔到警车的后方,石头准确砸中道路上的一辆面包车的车顶,两位警察立刻拔出枪紧张地转向后方,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分开,小心谨慎地朝发出响声的面包车绕过去。 康宁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快速逼近警察身后的一辆捷达警车,透过敞开的车窗观察两位警察的一举一动,再次前行隐身在一辆微型警车的车尾背光处,屏住呼吸等待两位警察返回。 两位警察仔细察看四周和面包车内外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收起枪疑惑地低声交谈,警惕地并肩往回走。 刚越过康宁藏身之处,左边的警察便在康宁左手枪托的击打之下昏倒在地,另一位敏捷的警察猛然前翻,堪堪避过康宁右手枪托的重击,侧卧在地上刚要拔出手枪,动作更快的康宁手中的枪口已经顶在他眉心上。 “宁哥?” “小武?怎么是你?” 小武痛苦地摇了摇头:“宁哥,快打昏我,边上那辆桑塔纳是新的,钥匙插在车里,我下午刚加的油,你快逃吧!” 康宁难过得咬破嘴唇,身手按向闭上眼睛的小武的脖子,随即捧着小武无力的脑袋轻轻放到地上,快速剥下另一位警察的衣服,一阵小跑钻近最靠边的那辆崭新的桑塔纳警车里,放下手刹挂挡离去。 穿越市区驶出东郊,康宁将车拐入距离收费站约一公里的公共汽车始发站,在洗车处停下车,拿出钱包解下腰带,立刻奔向水闸,拧开闸门站在高高的加水管道下,一边咳嗽一边迅速冲洗。 哗啦啦的水声惊动了值班室的年轻保安,他走出屋子借着警车闪烁的光亮,看到一个人一丝不挂地站在巨大的水流下洗澡,丝毫不在意寒冷的天气和冰冷的水流。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警车,再看了看康宁在冷水中冲洗的赤裸胴体,不由打了个寒颤,快步走了过去,在距离康宁五米处大声询问:“老哥,你是警察吧?怎么在这里洗澡啊?” 康宁抬起头,短暂的一愣后随即笑着说道:“你来得正好,我刚才追逃犯不小心掉到臭水塘里去了,麻烦你借一套里面穿的衣服和一条裤子给我好吗?我是刑侦一大队的,回头我给你送来。” “行啊!我这就去给你拿!” 热心的保安飞快跑进值班室边上的屋子,不一会儿便拿来一堆东西跑了出来:“你也真厉害,这种天气还敢洗冷水……这套运动服你凑合着穿吧,只是这条裤子可能短点,你比我高多了,这双网球鞋是另一位同事的,四十三码估计合适你穿,给你毛巾……” 赤身裸体的康宁接过毛巾迅速擦拭头发和身子,将毛巾递给保安,接过衣服裤子走到车边穿起来:“太感谢你了,你想得真周到,要不等会儿我给你钱吧。” “不用不用,一两件衣服不值什么钱,认识你我就高兴了。”年轻保安和气地笑道:“你们一大队的张大可真厉害啊,黑道上没有一个不怕他的,你和他在一起工作刺激吧?” 康宁哈哈一笑:“别提那家伙,整天拉着张脸就像别人欠他钱不还似的,哈哈,你认识他?” “认识,可他不认识我。我还是上次去市局办事偶然见过他一面,听人说他就是张大我远远地看了很久,高大威武的确牛逼啊,就连走路也像军营里出来的一样……对了,听说他的武功很高是吧?”保安好奇地问。 康宁从车座上拿出军用腰带,一边穿过腰间裤耳,一边回答:“是很厉害,以前我和他比试常被他揍,哈哈!” 穿戴完毕,康宁披上抢来的警服从车座上拿出钱包,抽出五张湿漉漉的百元钞票硬塞进年轻保安的衣兜里,随后拿过他手上的毛巾仔细擦拭钱包:“别推辞,这些衣服和鞋子我也许没时间给你送来,就当是一点报酬吧。好了我得走了,下次有机会我介绍张大给你认识,打架我打不过他,可他喝酒喝不过我。” “真的?”年轻保安高兴地问。 “真的,不然明天你给他电话,说他弟弟从你手上借走了一身衣服,我敢保证他立刻来见你,他的手机号码是139771×××××,记住了吧?” “记住了!”保安兴奋地回答。 康宁上车关上车门,向频频点头的年轻保安挥挥手随即驾车离去。 让康宁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上午,这位可爱的保安真的给张剑寒打电话了,果然如康宁所说的那样,二十分钟之内张剑寒驱车赶来,不过没有像年轻保安期待的那样,能和自己崇拜的偶像喝餐酒,而是看到张剑寒拿出逃犯康宁的照片让他辨认,随即接受张剑寒以及小文连珠炮般的询问,完了还要在笔录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谨慎的康宁没有通过戒备森严的收费处驶上高速路,而是拐上右边的道路驶向邕宁方向,在仙湖开发区外围的桥头,七八个设卡的警察看到一辆打开警灯的警车缓慢开来也松懈了,直到康宁毫无征兆地加速冲飞横木和空油桶这才猛醒,手忙脚乱地端起枪时,车子已在百米之外高速远去。 就在此时,在路边车内打盹的原刑侦一大队教导员,现任刑侦六大队大队长的杜德明打开丰田珂佳美警车的车门,对一旁惊慌失措的警察大声叫道:“小赖、小何和麻子,你们三个快上我的车,跟我一起追逃犯去。刚接到指挥中心的通知,闯关的那辆2358就是逃犯抢走的车辆!” 三位警察立刻跑向杜德明钻进警车,门没关好杜德明已经快速起步猛轰油门,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向前追去。 副座上的麻子大声问道:“大队长,不是说把这家伙围在葛村里面了吗?怎么让他逃出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妈个逼的,这野仔命大啊!等会要是让老子追到他绝对一枪打死他!”杜德明狠狠地咒骂起来。 小何也附和道:“对,搞死他!上面已经有通知了,若遇拒捕格杀勿论,何况这家伙身上有枪,要是不先下手可不好办。” “怕他个吊!老子的微冲不是拿来看的!”小赖也大声喊道。 前方的康宁过了大桥在三岔路口犹豫片刻,随即转入右边的旧路,他知道这条二十公里左右的狭窄柏油路只有一个出口,直通南北二级公路,只要驶上二级公路选择就多了,否则要是左走邕宁定会落入强大警力的拦截之中。 就在康宁稍微犹豫减速的这段时间,高速驾车追来的杜德明几人远远就看到前方闪烁的警灯光亮。 麻子一面将自己手中的微型冲锋枪保险打开,一面对杜德明大声建议:“大队长,拐入右边追上去,那小子刚过前方山脚的弯道,距离咱们不到两公里,你赶上后我开枪打他的车轮,如果最后确认是他干脆就干掉,否则留下这个祸害可怕啊!” 一年多来寝食不安的杜德明用力点点头,自从他参与对康宁进行的刑讯逼供后,每一天他都担心受到报复,特别是最近黑道人物接二连三的惨死更令他毛骨悚然,如今名正言顺铲除隐患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如何会放过? 于是,他再次加重油门的踩踏力度,丰田警车咆啸着破风追去。 第206章 斗狠的下场 越过几个弯道驶上直道,康宁终于发现身后五百米疯狂追来的警车,震惊之下他立刻加快速度,桑塔纳良好的提速性能几乎让康宁运用到极致。 快速行驶中的康宁手脚并用,连续驶出两个漂亮的弯道飘移,顷刻间再次将双方距离拉开一公里以上。 追车中的麻子看到康宁高超的驾驶技术,忍不住大声感叹起来:“这野仔厉害啊!这么窄这么急的弯道竟然不减速就过了,还接连使出两个摔尾动作,他妈的,这手绝活局里没几个人使得出啊!” 后排的小赖大声说道:“听说他越野车开得好,还得过名次,现在看起来是真的了。不过没关系,再有三公里左右就上二级公路了,刚才小何已经将情况报告了指挥中心,大塘关卡肯定已经准备好了,他又不能退回市里自投罗网,咱们这辆车是二点四排量的,一上大路就能轻松追上他!” 杜德明则铁青着脸,减速绕过两个弯道之后咬牙猛追,很快就看到目标拐上二级公路向大塘镇方向疾驰。 佳美车开到平坦宽阔的二级路上果然牛逼起来,很快就将时速提到一百六十公里,带着破风的啸声奋起直追。 前方的康宁感觉车子乏力,在一百四十公里的时速上,车子就开始出现轻微的飘浮现象,看到追兵越来越近,迅速超越一辆大货车的康宁紧握方向盘,再次将车速提高到一百五十多公里,他打算坚持一会在前方十五公里左右的地方再次拐进旧路,只要进入多弯多坡的道路,后面的追兵很快就会被自己远远抛下。 然而,五公里之后追兵的警车风驰电掣般直追上来,两车的距离已不到一百米远,康宁连续惊险地超越三辆货车之后发现,自己的车子加速到一百六十多公里的时速就再也上不去了,越来越近的追兵让他不得不开动脑筋另想办法。 紧追不舍的杜德明大声喊道:“麻子,你他妈的还不开枪干什么?” “不行啊,风太大,又颠簸得厉害,根本瞄不准啊!” “你妈逼的管他准不准,给老子打!你打完枪里的子弹要是不中,就让小赖接着打,老子就不信,短短不到百米的距离一枪也打不中那么大一辆车,快打!”杜德明气得大吼起来。 麻子硬着头皮将微冲伸出窗外,一个点射打到了天上,刚要再次扣动扳机又犹豫了:“前面有车过来,我怕误伤无辜……” 杜德明气得差点吐血:“我草你妈逼,这么近都打不中,你他妈的还怕打中对面来的车?你这个狗吊枉费跟着我这么多年,听着!等会儿进入直道我尽量稳住车速,你他妈的别管什么轮胎什么车身的,瞄准目标马上开枪,打死他更好,听到了没有?” “是。” 双方再次进入直道,杜德明狠狠加速靠近康宁约有六十米距离,麻子迅速瞄准康宁的车子果断开枪,一梭子过后,两颗子弹终于打碎了康宁的后窗玻璃,看到康宁的车一个摇摆差点高速冲下路基,追车内的四人不禁发出齐声喝彩。 听到麻子说子弹没了,杜德明再次命令到:“小赖,把你的枪交给麻子,他的位置好射击。” “是。” 麻子接过枪再次伸出车窗瞄准前方,两个点射过后再次击中康宁车顶的警灯,四分五裂的警灯冒着烟飞落一地。 车中的康宁明显受到了影响,愤怒之下他毫不畏惧地放慢车速,在追车距离自己五十米左右的时候突然刹车。 后面的杜德明显然没有准备,大惊之下下意识地一脚踩住刹车,但一百五十多公里的时速让车子剧烈地走出个蛇形最后猛然一侧,轮胎和地面发出尖厉的摩擦声,几乎掉了个方向才堪堪停稳,车上心惊胆颤的四人回过魂时,康宁的车子已经奔出一公里之外。 恼羞成怒的杜德明迅速掉转方向奋起直追,很快再次赶上慢吞吞的康宁,就在他再次命令麻子向前方三十米远的康宁开枪射击的时候,康宁突然在这条右弯道上加速超越一辆货车。 此时已经被急得红眼的杜德明哪里意识到这是康宁有意识设置的圈套,毫不犹豫加速追赶强行超越货车,这时恐怖的一幕顿时出现: 一辆迎面而来满载钢材的大货车瞬间出现在杜德明四人面前,丰田警车以一百四十多公里的时速一头撞在来不及打方向的大货车头部,一阵巨大的轰击声随即响起,激起一阵耀眼的火花,接着是如炸弹响过般冒出浓烟,大货车被撞得车头内缩水箱爆炸差点翻下路基,丰田警车只剩下极度变形的半截散架车身,车上四人来不及叫喊一声就在电光石火间命丧黄泉,杜德明和麻子的上半截躯体已经无法寻找,其他两人的尸体已严重变形,就连大货车裂开的玻璃上也被涂上一大片脑浆,小赖的脑袋从天上落下,在坚硬的路面上如皮球般不规则的反弹几下,随即骨碌碌滚下路边的排水沟里。 诡计得逞的康宁减慢速度,嘴角泛起残酷的笑容,将车转入右边岔道,他明白自己驾驶的车辆绝对已被警方认定,沿途各地的警察肯定也在各自的地盘里守候自己的到来。 拿定主意,康宁密切注意道路两旁的地形,前行数百米终于看到左边的一片缓坡和小树林,他毫不犹豫将车驶出道路开下缓坡,停稳车子熄火后拉紧手刹挂入空档,小心翼翼开门下车松掉手刹,绕到车后给缓缓前滑的车子加上一脚,警车随即快速滑行起来,由慢到快撞断一片一米多高的小树,最后冲进三十多米深的深沟里,发出一声撞击声最后翻了个底朝天。 回到路上的康宁看到前方远远射来的汽车灯光,立刻闪入右边的密林里躲藏起来,半分钟不到一辆打开警灯的三菱警车快速掠过康宁藏身之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康宁继续沿着公路前行,走到坡顶便发现前方再次开来一辆车,细听引擎的声音康宁判定是辆农用柴油车,想了想大步下到小坡中间,伏进道路旁的杂草丛中静候车子到来。 装载大半车熟菜的农用车上坡十分吃力,康宁待车子一过便飞快地追上去爬上车厢,在篷布和蔬菜之间狭窄的空间里匍伏前进,很快到达中间位置,移动一颗颗大白菜和卷心芥兰,得出一个四十多公分深近两米常的空间之后仰面躺下,再将移动过的蔬菜一颗颗压在自己身上。 做完这一切,又渴又饿的康宁终于抓起一颗卷心芥兰,撕下叶子一点点塞进嘴里,此时,康宁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蔬菜是如此的香甜。 农用车缓慢地进入二级公路才加快速度,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康宁抬头看了一下车尾的道路,他这才发现农用车竟然驶向兰宁。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大声哀叹,这个时候想要下车也来不及了,很快就会到达车祸的发生地点。 估计这个时候,无数警察已经到达那里,这条道路甚至这一地区很快就布满搜索的警察,眼下就算跟着这辆车一起进入市区,也总比留在充满危险的荒山野地里要好,何况那辆遗弃的警车估计很快就被发现,这片地区也将成为警方搜索的重点。 躺在蔬菜堆中的康宁一路上没有再次企图窥视车外,但经过车祸地点和城外的关卡时他都能明显地感觉得到,好在进入市区的车辆没有受到严格的检查,不久农用车就进入五一路蔬菜批发市场,康宁这才快手快脚地爬出来,在车子停下之前安全下车。 坐在市场里的小吃店里,康宁慢条斯理地享用小笼包和豆浆,当他意识到自己上身穿着警服下身穿着保安的裤子时,苦笑了一下加快进食速度,付完钱大步走进市场,在一个繁忙的批发店前捡起一件长及膝盖的蓝色工作服,趁人不注意悄然离去。 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康宁进入市场边上五一酒厂停车场,两个司机的对话声引起了康宁的注意,一个绘声绘色描述警方昨晚在葛村一无所获的围捕行动,另一个则讲述他刚刚看到的车祸惨状。 听说被撞的货车司机只是断了一条腿没有生命危险,康宁内疚的心这才稍感安慰。 靠在油罐车车尾倾听的康宁刚要离开,随即听到即将告别的司机问同伴是否要去防城港拉酒精?另一个司机回答马上就走。 康宁灵机一动立刻爬上车顶,揭开四吨酒精灌顶部的盖子,艰难地钻进刚能容身体通过的圆孔进入罐子里,随后轻轻盖上盖子,强忍刺鼻的气味一屁股坐在残留着不少酒精的潮湿灌壁上。 不一会儿车子开动,被酒精味熏得晕乎乎的康宁估计了一下行程,知道刚才停车近三分钟的地方一定是警方设置的检查站。车子再次开动约五公里之后,康宁这才弯着腰顶开罐子顶部的盖子,抬起脑袋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即将到达大塘镇的收费站的时候,康宁才盖上盖子。谁知刚刚通过收费站不久,车子传来一声金属的断裂声,震得罐子里的康宁耳朵嗡嗡直响,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车子的传动轴已经断裂无法开动了。 车上的司机检查之后,跑到道路对面请来一辆货车,将故障车拖到前方路边的修理厂门前,下车和修车师傅商量起来。 康宁实在受不了罐子里刺鼻的味道,只好再次顶开盖子,小心地伸头出来四处观望。 谁知一眼看去,左边二十米不到的一栋三层办公楼前停满了警车,百米外是一串武警的车辆,看样子警方是要对这一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搜查了,而停满各式警车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大塘派出所”五个大字。 在其中一辆警用面包车上,康宁第一次看到了领着警犬的警察,剽悍警犬嘴里吐出的猩红长舌,让康宁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惊慌。 第207章 狐假虎威 身处罐子里的康宁实在没有胆量爬出来,尽管要艰难地忍受酒精刺鼻的味道,他也只能安静地坐在罐子里等候,他知道这车子故障没有个十多二十个小时,这种小规模的路边修理厂很难修好。 偶尔抬起头透过圆孔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康宁不禁庆幸此刻是冬天又没有太阳,否则一天的暴晒恐怕自己最终会变成烤鸭的。 康宁毫不理会车底传来拆除机件的声音,闭上眼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昨夜一夜的紧张突围和飙车,实在让他感到疲惫。 事到如今,康宁唯一的出路只有继续逃亡了。 自从一枪击伤围捕警察的大腿之后,康宁的退路就彻底被自己封死,加上被自己连发两枪打得不知死活的陈俊华,以及今天临晨撞死的四个警察,他很快就会成为所谓的震惊全国的要犯,留在国内只有死路一条,除非一辈子终老于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否则每走一步都危机四伏,不是单日就是双日人头落地。 因此,这也是康宁一听这辆车子要到防城港,他立刻做出决定钻进罐子里潜逃的原因,许多越境者都是选择这条线路出逃的。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康宁只能用练功打发这难熬的时间。入夜,车子的主人留下尚未修好的车子,自己搭乘班车返回南宁去了,修车师傅也落下卷闸门休息。康宁这时才小心探出脑袋四处打量,发现上午众多的警车已经全都离去,派出所里只有二楼中间的一件房子透出灯光,康宁猜想整个搜索工作恐怕告一段落了吧。 轻轻爬出罐子下到地上,康宁重重出了口浊气。 他把手伸到车边的排气管口,抹下些黑灰抓起一抓黄泥,不停搓揉,然后均匀的抹在脸上和脖子上。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他这才拍拍手信步越过公路,走向斜对面那家仍然灯火敞亮的路边饭店。 随手点了一碟清蒸鲈鱼和一份青菜汤,然后要了一碗干饭,康宁便坐在最靠里的角落,拿起桌上的早报细细品读。 一拿起报纸康宁吓了一跳,自己的大幅标准照清清楚楚地印刷在第一版的下部,边上三个“通缉令”的黑色体字令人瞠目,六百多字的内容极尽详细,包括自己那个吴小华的曾用名、身上非法携带枪支的危险性都一一细说,警方的举报悬赏竟然破天荒地飙升到十万。 康宁一面吃着饭一面翻阅报纸,心里却在想如何离开这个危险的区域继续南下。 这时,一辆捷达警车在饭店门口缓缓停下。 康宁用眼角的余光谨慎观察,发现一个年约四十的黑壮警察钻出车门,老板娘立马热情地迎了上去。 “李所长怎么现在才来吃饭啊?大嫂不给你做了?” 李所长看了一眼身穿工作服坐在角落看报的康宁也没在意,对老板娘说了句“最近我太忙碌了,所以叫老婆回娘家去住上几天,饭菜还是老样子给我端上来”,便摘下帽子放在桌面上,然后坐下喝茶。 不一会儿老板娘从厨房出来,坐到李所长的对面,笑着问道:“今天你们是不是在西村那边搜山啊?什么事情让你们搞得这么大的阵势?又是武警又是刑警,足足有好几百人,而且还带着七八条狼狗呢!” “唉,还不是那个名叫康宁的逃犯?报纸上几天都登在头版,我们警方都追捕他快一年了,结果依旧让他弄得鸡飞狗跳的,害得我连续两天两夜都没合眼了。市局也是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围住他,可一次又一次都让他成功逃走,这家伙牛啊!他可不是一般的逃犯,我听说这家伙是个医学硕士,要是不犯案估计都读博士了。” 李所长放下茶杯点起支烟,长长吐出口烟雾,继续说到:“我们的人几乎全都协助搜山了,估计两三天回不来,我刚从南边十二公里那个武警哨卡回来,他们可能等会儿会派人来你这里买些饭菜,他们十一个人,你得多准备一点。” 老板娘一听连忙进去帮忙,康宁喊住她结完账走出门外。 不久,黑暗中的康宁看到李所长胡乱用了些饭菜便站起来,向屋里的老板娘交代一声便拿起帽子疲惫地回到车上。 康宁迅速脱掉面上的蓝色工作服,随手扔到地上,露出了里面的警服。他检查了一下觉得没有破绽,便快步向正要发动警车的李所长走去。 康宁走到车窗外对惊讶的李所长一笑:“老李,我是市局刑侦一大队的,想向你打听件事。” 李所长对康宁笑了笑,随后有些不解地说道:“你们一大队不是还在西村吗?我今天都看到你们张大和刘大了,问什么你就说吧,咦?你是……”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车子。” 康宁咧嘴一笑,扶着车窗边沿的右手飞快按在李所长的脖子上。李所长脸色一变,还来不及叫喊,便脑袋一歪,昏昏睡了过去。 康宁绕到副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将凳子调整一下,便把李所长拽过去弄成熟睡状。 他小心地将李所长的帽子揭下来,然后把安全带系在了他的身上。随后,他从兜里掏出刚才从店里偷出来的一瓶二两装红星二锅头,拧开盖子全都浇在李所长的脑袋上,这才绕了回去,钻进驾驶室发动汽车。 这时,老板娘正好走出店门,看到刚才还在吃饭的康宁竟然变成了警察,而老李却坐在副座上睡着了,不禁有些奇怪地看向了康宁。 康宁向她挥手一笑,随即倒转车辆,一个转弯便向南疾驰而去。 在通往防城港的旧路口,康宁遇到了李所长口里所提到的武警的哨卡,他此刻戴着老李的警帽,再加上夜色掩护,所以冷静地将车停下放下车窗,操起一口杂壮话的蹩脚普通话,对走过来的武警少尉急忙说道:“你好,我们李所长实在太累了……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刚才在路边随便吃了顿饭,喝下半瓶酒就倒下了。正巧我在派出所值班,半小时前接到群众举报,说在从这去西面两里的凤凰山上发现了逃犯的踪迹——他闯入山脚一个百姓家抢东西吃,估计是饿坏了。” “我找到老李时他已经醉了,向上级反应后,接到立刻前往大直镇通知的命令,说大直镇的电话不知为何打不通,估计是线路出了故障,那里又没有手机讯号,让我通知他们派出所立刻合围。如果你们抽得出人手还是协助我们一下吧,但又怕你们没吃饭饿着肚子。可惜啊,饭店里人手不够送不过来,唉!”说完,康宁还摇头做了一个惋惜的表情。 闻到浓烈酒气的少尉并没有仔细看康宁的脸,他低头看了一旁沉睡的老李,立刻大声对康宁说道: “没关系,我立刻和上级联系,争取尽快将预备的三个中队调到凤凰山,情况紧急,你别管我们吃饭的问题,快点赶去通知其他单位吧!” 第208章 又死九个 看到两个战士升起横杆,康宁笑了笑,挥挥手从容驾车离去。 也不知年轻的武警少尉是如何报告上级的,十分钟内,在几个山头一无所获的搜查队伍,全都接到总指挥部赶赴凤凰山进行拉网式搜查的命令,包括还在十多公里外西村山头上的张剑寒也同时接到命令,带着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弟兄火速下山拼命赶来。 半个小时后,方圆十公里的凤凰山被一千多名警察和武警战士重重包围,所有的小路、河道全都布置上严密的警戒哨位,摩拳擦掌的警察和武警官兵们睁着警惕的眼睛,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其中有个有趣的现象是,武警部队当官的全都喊着“跟我上!”,而警察队伍各部门的大小头头则大多大声地喊“某某先上!”,一时间并肩战斗的两个部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康宁顺利地穿过大直镇,发现这里并没有任何关卡,冷冷清清的镇里根本就没见到几个人,更别提武警和警察了。 略作考虑康宁就明白,只要这里没有设置关卡,再往南边十多公里的大寺镇更不会设置关卡了。 若要设卡,恐怕也是东面十多公里处的高速公路入口处,而不会在这条年久失修的旧路上。 但是,康宁估计警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如果将自己对那个少尉说的话略作查证,相信警方很快就会追来,加上李所长的警车十分显眼,自己要是不尽快赶到防城港的话,很可能接到通知的防城港警方会倾巢出动。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只要自己被两头一堵,就十分麻烦了。 半小时不到,康宁顺利通过大寺镇,再前行几公里便进入防城港界。 在将要接近界牌的地方,康宁发现前方两百米左右的狭窄弯道上停着一辆双层卧铺大巴,将整条公路占去了大半,根本就无法让自己的车辆通行。 他再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一大群人全都站在路边,在警车雪亮大灯的照射下,康宁竟然发现两个手拿长刀的年轻人毫无畏惧地望向自己的方向,神态间异常的嚣张。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车灯下惊恐的人群让康宁立刻反应过来:不是大巴车抛锚了,而是这群旅客遇到拦路的车匪路霸了! 急着逃命的康宁想都不想,径直将车开到大巴车后五米的地方,下车后左手悄悄掏出手枪,快步走向人群。 两个手拿长刀看押旅客的流氓看到警察出现大吃一惊,来不及通知正在押着旅客搜身的四个同伙撒腿就跑。 原本康宁还担心开枪会惊动警察,可他看到不远处草地上被两个歹徒剥光衣服的少女后,一怒之下连发两枪,将两个逃出十米外的歹徒击倒在地。 随即,他冲入人群对目瞪口呆的四名歹徒痛下杀手,拳掌所到之处全都是肋骨和颈椎断裂的声音和巨大的惨叫声。 最后,康宁几步跑到正在匆匆拉起裤子的两个歹徒身前,一枪打爆其中转身逃跑的那个歹徒的脑袋,接着对准跪地求饶的歹徒下巴就是一脚,地上的歹徒倒飞数米,蹬了几下腿就见了阎王。 康宁蹲下捡起地上的衣服,轻轻披到痛哭的女孩身上,转身向满脸恐惧的人群高声问道:“各位,你们中间还有没有歹徒?大声地告诉我,今天我为你们做主了!” 男女老少虽然没一个说话,不过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后面一个浑身发抖的长发青年身上。 康宁怒目圆睁,大步走了过去。 长发歹徒竟然吓得尖叫起来,不顾一切飞身跳进路边的烂泥田里,哀嚎着跌跌撞撞企图逃跑。 康宁冷酷地笑了一下,穿过人群走到路边,举起枪一枪打中歹徒的后心,看到他一头栽进烂泥里还在慢慢爬行,抬手瞄准他抬起的脑袋又是一枪,歹徒的脑袋如遭重击般扑进烂泥里,吹起一串污浊的泡泡,随即无声无息。 在人们极度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康宁再次转到最先被自己开枪击中的两个歹徒身边,发现其中一个歹徒已经死亡,另一个歹徒还在拼命捂住血流不止的腹部,侧躺在地上大声呻吟。康宁很不客气一脚将他的脖子踩到地上,稍微发力就听到一声清脆的颈椎断裂声,歹徒全身快速地抽搐两下,便迅速死去。 康宁四处望了一下,发现大巴车头前方停着五辆摩托车,估计是这伙歹徒所有,大喜之下回到警车边,关闭了发动机,歉意地看了一眼沉睡的老李,将车窗摇起留下一条缝,关好车门便走过惊恐不安、开始乱哄哄吵作一团的旅客身边,来到车头检查了一下摩托车后,大声回头问道:“这里谁是司机?” “我是……司机……”一个中年男子颤抖地走向康宁。 康宁大声骂道:“你他妈的整天在这天路上跑,竟然被人这样抢劫旅客,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点儿也不知情,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略微惩罚你一下。”说完举起了手枪。 司机吓得哭了起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康宁瞥了他一眼,拿枪对准大巴前轮就是一枪,接着再开一枪打爆了另一只前轮。谁知司机听到枪声以为打向自己,顿时吓得栽倒在地,立时昏死过去。 康宁鄙夷地对着地上的司机摇摇头,这才收起枪,骑上其中一辆红色五羊本田绝尘而去,根本就不管躺在地上的多具尸体,以及面面相觑深感恐惧的旅客们。 他之所以用枪打破大巴的两个前轮,就是要让这辆大巴车死死堵住随时可能出现的追兵,除非一群人将大巴推到路边,否则警察的车子根本就别想通过。 看着康宁消失在前方,旅客们再次惊呼起来。胆小者迅速跑进大巴车里不敢出来,原本留在车上的卖票的中年女人哭哭啼啼地冲下车来,去扶起司机,看到他悠悠醒来,连忙止住泪水,再三检查发现他完好无损之后,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大喊老公,一副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充斥胸臆。 留在车下的十几个大胆旅客看了看身后的警车,又看看地上歹徒的尸体,全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地上的尸体和浓重的血腥味清楚地告诉他们这一切的真实性。 有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鄙夷地摇着头,大声说刚才的高大警察脾气实在是太过火爆,手段也太过残忍,压根儿就没想到他自己面对歹徒时惊慌失措、逆来顺受的熊样是多么地可耻。 唯有那个穿好衣裤,没有被歹徒强奸得逞的年轻女孩呆呆站在车头,满脸泪水地看着康宁消失的方向。 第209章 突破与围堵 康宁驾车进入防城区已将近临晨一点,前方的三岔路口左边通往港口区,右边通往东兴区。 来到路口,他毫不停留拐向右边街道,不一会儿便向一个小时车程的东兴区赶去。 在距离东兴区十五公里的大道上,设有一个长期固定的边防检查站。 康宁清楚地知道,别看这个检查站只有百余名官兵,可它是正正规规的正团级单位。九五年前要是没有办理边防证,根本就不能进入东兴区,九六年之后才略有放松,只要带有身份证即可进入,还可以到东兴办理边境通行证。 持证者可在十五天时间里,任意往来于只隔着一条数十米宽的北仑河的越南芒街和东兴两地之间。 在距离检查站四公里处的一个小路口,康宁被眼前飞速而过的摩托车队给吓了一大跳,数十辆后座上均捆绑着中型包装大纸箱的摩托车,竟然以绝对不低于八十公里的时速飞驰在布满细小砂石的公路上,对迎面而来身穿警察制服的康宁毫不畏惧,转眼间就和康宁擦肩而过,消失在了远方。 康宁想了想将车开进小路。→文·冇·人·冇·书·冇·屋← 他知道沿着海岸线到东兴这十余公里的距离中散落着几个渔村,每个村子都有不宽的黄泥路相连接,可以通过这些小路到达东兴而不需经过检查站。 只是康宁从未走过这条路,很可能因走去歧途而耽误较多的时间。但为了规避风险,康宁决定还是走小路为好,哪怕耗费的时间多一点也值得。 进入小路一公里左右,康宁看到一位十六七岁的瘦高男孩在不紧不慢地向里走。 康宁在他身边停下,礼貌地打听方向,男孩看到一身警服的康宁十分戒备,问了康宁几个问题,才一脸释然地对康宁说道:“难怪,听你口音就知道你不是我们本地人,原来你是刚调到港口的差人,不熟悉道路就不奇怪了。不过,你为什么不走大路反而走这条小路呢?这里九曲十八弯,就像迷宫一样,一般人很难走出去。” 康宁笑着解释道:“正因为我刚来,我的一个同事欺负我是外来人和我打赌,他说要是我能在半夜走小路到达东兴,他就输给我五百块钱,反之我给他五百元,我一气之下就干了。可是就如你说的,这些路上很多岔口,就像迷宫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不小心走错了方向就误事了,所有我才向你问路的。” 男孩颇感兴趣地问道:“呀,真的?你也喜欢打赌啊。” “不喜欢,不过这事我可不能示弱,要不然以后在单位里怎么有面子啊。”康宁说完,口气一转对男孩建议道:“如果你能把我送到东兴,我打算把这辆摩托车借给你开一个月,怎么样?” 男孩听了兴奋地问道:“不会吧?你是骗我的吧?要是我送你到东兴你不借给我怎么办?” 康宁哈哈一笑:“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如果你不会开摩托车的话,我就把赢来的钱分给你一半。我先说明哦,你不需要等,到了东兴我就先给你钱,然后我回去再问我的同事要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切,谁说我不会开摩托车的?你坐后面我来开,半个小时我就送你到东兴,你说话可要算数!” 男孩说完见康宁点头,立刻跨上摩托车迅速开走。 让康宁惊讶的是,男孩的车技非常不错,速度也开得很快,一路上还兴奋地回头和康宁说个不停。 原来,他父亲出海未回,母亲又在东兴摆了个小摊,所有家里就留下他和一个哥哥。哥哥每天都骑着摩托车帮老板拉货,无所事事的他就整天东游西荡了,自然而然地摩托车也就学会了。 半个小时后,男孩果真将康宁送到东兴夜市区。 康宁豪爽地请他喝啤酒吃烧烤,和他谈论了一个多小时,弄清楚了很多宝贵的信息,感激之下,康宁大大方方地将这台无牌摩托车送给了他,再给了他三百元钱做酬劳。 男孩高兴得要命,临别时还说过几天一定要到港口去找康宁喝酒,随即把康宁带到他亲戚家开的小旅馆住下,送康宁上到三楼最好的房间他才下楼,欢欢喜喜开着摩托车飞驰而去。 临晨两点,位于兰宁市公安局会议室的追逃指挥中心里,十余人睁着通红的眼睛听取前方的紧急汇报。 魏明忠皱着眉头在墙上宽大的地图上标注完毕,立刻大声地向与会者说明: “最新消息,我们全都被这个狡猾的康宁骗了!正是他化装成警察,不知如何弄晕大塘派出所的所长老李之后,驾着车向二级路前往防城路口的武警三支队关卡谎报消息,这才引起此后我们一系列的误判。” 他喘了一口气,又道:“目前已经证实,康宁将车开到大寺镇和防城交界处的地方,用枪打死了四个劫匪,用拳头和脚踢又打死五人,还解救了一个行将被劫匪强奸的女孩,但是同时他也开枪打穿了被劫大巴车的两个前轮,使得大巴车一直堵在道路中间,致使上下过往的车辆无法通行。正是大寺镇派出所一位在家休息的民警隐隐听到枪声,不放心赶过去才发现的,他一一询问旅客,并摇醒被弄晕的老李之后,立刻赶回镇上用电话报告上级,才使我们能够及时发现逃犯的行踪。” 说到这里,他面容一整,“经过再三考虑,我初步断定,逃犯康宁很可能已经进入防城港市范围之内,接下来很有可能要越境逃窜,因此我强烈建议:第一,请求省公安厅给防城港市下达命令,立刻密切注意逃犯的动向,主要方位应该是港口区和东兴区,这两个重要的地点都是逃犯可能的越境地点; 第二,通过省委请求武警边防总队立刻加强边境通行管理的力度,密切注视边境地区的所有异动; 第三,请求防城港市公安局将逃犯的通缉令广泛张贴于防城港市的三个城区,发动群众积极举报; 第四,建议追逃小组负责人张剑寒不必返回兰宁,立即带着追捕的队员前往东兴,二大队大队长杨勇前往港口区,与当地警方密切合作,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抓住逃犯!” 武警总队副总队长、公安厅文副厅长以及与会者几乎全都同意魏明忠的分析和建议,一群人紧急协商之后,决定明早一上班就立刻办理以上事项,追逃小组则可以立刻连夜启程前往相关地区。 散会后,文副厅长主动留下,叫过沈铁坚和魏明忠走进沈铁坚的办公室,关上门随即小声商议起来。 “铁坚、小魏,你们怎么看待这接二连三的警察伤亡事件?” 沈铁坚和魏明忠相互看了一眼,沈铁坚低声回答:“这里面有一个这样的情况,就是这个康宁是有选择性的袭警的,身负重伤的陈俊华显然是康宁报复的重点对象,要是那天晚上分局的同志慢一步,陈俊华估计没命了。但同时我们要注意,葛村围捕中被击伤大腿的小钟、被打晕的小武和小高,逃犯在完全可以将他们一击毙命的情况下却并没有下手,加上昨晚大塘所的老李也是这样,所有我猜想康宁肯定是获知了什么重要情况才会铤而走险的。我和老魏都商量过,都认为很可能康宁知道杀害张剑寒妻子的幕后真凶是谁了。” 文副厅长理解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不过这家伙下手可真狠啊!本市黑帮的七条人命,昨晚路上劫匪的九条人命,在他手里就像杀鸡似的轻松,可怕啊!还有因追他而遭遇车祸的四个人,没有一个人的尸体是完整的,我们还得赔偿给货车司机十几万,这件事可真头痛啊!” “老领导,我估计康宁已经决心狠下心了。他对黑帮和歹徒决不手软,凡是犯着他自己和亲人的,他更是绝不放过,但同时,凡是无辜的人他也绝不害命,那晚他在二十多米距离暗中给了小钟腿上一枪,而不是打心脏或者脑袋,而他打中陈俊华肺部和脖子那两枪都是运动中开枪的,因此我确信他的枪法肯定不差,之所以不害小钟显然是他手下留情了!” 魏明忠稍稍停顿,接着分析道:“根据车祸现场的分析和大货车司机的叙述来看,恐怕这场车祸没那么简单。我们找到了康宁遗弃的那辆桑塔纳警车,发现上面有七个微冲弹孔,很显然是被杜德明几人打的,而杜德明此人就是当初刑讯逼供康宁的四个人之一,康宁也许在闯关时认出了他也说不定,要知道康宁这家伙可是拿过越野车拉力赛名次的,他的车技绝对棒,因此我私下怀疑,很可能是杜德明他们在追击战中陷入康宁的圈套,进而撞车酿出惨剧的。” 文副厅长惊讶地叹道:“他真有这么厉害?” 魏明忠肯定地点了点头:“张剑寒告诉我,他哪怕再练五年也不可能超过他这位师弟,我相信他的话。如今看来,这个康宁不知还有多少手段我们不知道呢!如今他孤注一掷性格渐变,今后是祸是福我都不敢说啊。当初刑讯逼供他的那几个人,这几天都提出要求给予严密的保护,看来他们是被吓破胆了,我甚至认为,黄可宾也是康宁干掉的,只是咱们一直没有证据罢了,就连本市黑道死去的这七个人,没有一点证据能证明我们的猜测,除非把康宁抓回来审问他承认,否则我估计很难结案,很头痛啊!” 沈铁坚感叹道:“如果没这么多变数,这个康宁可真是百年难遇的人才啊!我都想招揽他到我手下了。” “要是这样也轮不到你!”文副厅长没好气地说道:“去年下半年,国安上级就来调看过康宁的档案,我当时还纳闷以为涉及了什么大事,结果上个月我听从部里开会回来的厅长私下透露,去年轰动全国的泪江黑社会一案,康宁出了很大力气,已经进入不少人眼里了。这次就看咱们能不能抓到他吧,如果抓到我很想和他谈一谈,看看他是怎么样一个人。要是让他越境了,咱们估计前功尽弃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小子当作猴耍,想想我脸都红。越南可是还没有与咱们签订引渡协议的国家,因为边境和南沙问题不时和咱们顶着干,如果康宁这小子逃到那边,再想抓他就难喽,除非军方肯帮忙,可现在看来,以军方和康家的关系,少对咱们瞪眼睛吹胡子就算好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魏明忠嘿嘿一笑:“我有个预感,这次咱们还是抓不住他。” “所以你才装腔作势地在会上侃侃而谈?”文副厅长不满地看着魏明忠。 魏明忠哈哈大笑:“哪儿的话?只是个直觉罢了,当不得真的,哈哈!老领导啊,要是真抓不住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此案的总负责人是人家蓝市长又不是你,你操什么心?等月底你们俩的任命下来了再说吧,不会受什么影响的。这天下要是事事都能办成功,那可就真成活神仙了!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顺其自然吧!铁坚,你该把精力放到内部整顿上来了,别的事让小魏多干点,累不死他的。”文副厅长最后转向沈铁坚。 沈铁坚点点头:“好的,不过我想还是等两天再说,看看追逃的最终结果之后心里才能安稳些。” 文副厅长也笑道:“你们还别说,我的瘾头也被吊起来了,真想看看康宁这小子下一步又耍出什么花招来。如果在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面前再让他逃掉,那我就真的服气了。” 沈铁坚和魏明忠一听,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第210章 令蓝建国头痛的政治事件 其实,文副厅长和沈铁坚心里都明白,刚才会上通过的魏明忠的四条建议基本上没有多大意义,只是三个人都心照不宣罢了。 就目前的组织程序和各部门的办事效率来看,魏明忠那些雷厉风行、面面俱到的应急措施,尽管让与会的相关省市领导们深感鼓舞和赞赏,但实施起来没个三两天时间根本就无法达到目的,魏明忠反而可以因此而最大可能地推卸兰宁市公安局的责任。 首先说第一条:请求省公安厅给防城港市下达命令,立刻密切注意逃犯的动向,主要方位应该是港口区和东兴区,这两个重要的地点都是逃犯可能的越境地点。省公安厅的这个命令下达之前,必须先要通过省厅党组会议的讨论,决定下来之后最快恐怕也得到第二天中午才行,再由防城港市公安局一级级传达下去,晚上能行动起来就已经算是高效率了。 第二,通过省委请求武警边防总队立刻加强边境通行管理的力度,密切注视边境地区的所有异动。这条建议貌似滴水不漏面面俱到,但只要考虑到省委要开会讨论,还要征求军方的意见,没有个三五天时间是不可想象的。再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边防部队的一举一动都是越南人密切注意的焦点,搞不好刚刚添加几个边境岗哨,十分钟后越南外交部就要约见咱们的大使。目前正是两国展开边界勘定谈判的重要关头,一个不好中央怪罪下来,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第三,请求防城港市公安局将逃犯的通缉令广泛张贴于防城港市的三个城区,发动群众积极举报。这一条更是滑稽,三天来每天的报纸上都在显著位置登载了康宁的通缉令,如果再这么干就得另外加印,然后派车送下去,等基层拿着糨糊到处张贴的时候,估计已是两天之后的事情。如今可不是毛主席那个时代了,那时候发动群众简单得就像发动自己的部队一样,何况如今的社会已经进入商品经济时代,绝大多数人可不愿意为了公事而耽误自己赚钱和享乐的时间。 只有第四条才具有实际意义,建议追逃小组负责人张剑寒不必返回兰宁,带着队员立刻前往东兴,二大队大队长杨勇前往港口区,与当地警方密切合作,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抓住逃犯!魏明忠可谓心思周密,这一条向所有人表明了这样一种姿态:咱们市局任何时候都冲在最前头,哪怕就算是抓捕失败,我们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就在疲于奔命的警方停止市内大规模的搜查,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郊外各大路口、大塘方向以及边境地区的时候,一件谁也想不到的大事在兰宁市发生了: 天刚亮,无数赶赴公共汽车站乘车上班的市民、各大菜市场忙忙碌碌的小贩、各中小学赶回学校上课的学子等等,全都发现在显眼的位置张贴着一张八开的影印件,上面清晰的出现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标题: 腐败市长蓝建国为何不下台? 这张颇具大字报风格的质疑文章其实就是赤裸裸的罪状揭露,其中将蓝建国为面子工程镇压民意进行大规模拆迁、十几处土地拍卖的黑幕、蓝建国的儿子蓝涛是如何巧取豪夺草菅人命、如何掠夺四亿多巨额财产的斑斑血泪、原市公安局局长姜尚武包养二奶有私生子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罪行、以及其他数名蓝建国嫡系人物的劣迹一一列举,就连本市黑道与某些上位者的关系都详细地罗列纸上。 一时间,这一系列内容在全市引起巨大轰动和强烈反响,一个上午之内,这些消息就传遍了本市的大街小巷、商铺学校和楼堂馆所。 上午八点半政府接到举报,立刻命令公安、城管、工商等多个部门紧急出动收缴撕毁,但恶劣的影响已经难以挽回,蓝建国等人的声誉降到了历史的最低点。 此刻,市民们正在结合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加以印证和思考,开始对某些所谓的正面形象产生质疑。由于这几年来相关行政部门的粗暴执法,让人们心里埋藏着许多不满和怨气,加上一段时间来流传于市井坊间的腐败事实以及已被关押的几位显赫人物,都证明大字报的部分真实性,从而大字报的内容在暗地里更是被广为传播。 通过警方的全力调查,发现这份大字报的张贴者全都是居住在朝阳桥附近的外地流浪汉、乞丐、居无定所的卖花儿童,年纪最大的七十一岁,最小的才七岁。 抓捕后经过简单地审问,他们供认:这些大字报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让他们张贴的,每贴一张给五元钱还先付款,全市总共张贴有一千二百五十六份之多。 警方立即根据这些人的描述画出了白胡子老头的画相,大量复制之后发到每一个警察手里,并依据纸张、印刷痕迹等等情况对印刷、打字复印店铺等具备大量印制能力的单位逐个排查。 这起被愤怒的蓝建国称之为“重大政治事件”的突发事件,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导致了城管、工商、公安基层等十多位相关领导被撤职,但具体的“幕后黑手”一直逍遥法外。 幕后黑手的主犯,此刻正笑眯眯地坐在门口的值班室里读报,他没有画像上的小眼睛和白胡子,也没有警方案情通报上说的湖南口音,他操着正宗的粤语正在亲切地与每一个上班的警察打招呼,他就是城南分局的门卫、沉冤待雪的王冰。 另一个黑手康宁此时则正坐在东兴北仑河北岸的大榕树下,捧着个脑袋大的新鲜椰子,一面享受这天然的可口饮料,一面注视着几十米外的河对岸,不时地和小摊边上卖鲜果饮料的阿姨低声交谈、虚心请教。 五十多岁的阿姨和这个地区许多普通人一样,都会讲越南话,对越南人的生活习惯和边境地区都十分熟悉。 看到礼貌帅气和颜悦色的康宁感兴趣的提问,她总是事无巨细有问必答,还不时告诉康宁一些在边境地区旅游的注意事项。 康宁根本就不知道兰宁市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张贴大字报的主意是王冰想出来的,由此可见王冰心中的无奈和沮丧。 大字报的内容是康宁亲自执笔书写的,只是康宁也没想到王冰的效率这么高,三天之内就通过广东一个开印刷厂的亲戚,将两千份大字报弄回兰宁,而且当天晚上就能利用警力空虚、春节前各商家也斗智斗勇雇人大肆张贴广告的难得机会,在全市大范围内张贴了出去。 这一行动无意中使得为抓逃一事焦头烂额的蓝建国措手不及,名声受损威信骤降的同时,还耽误了抓捕康宁的宝贵时间。 直到下午下班时,身为“系列案件暨抓捕行动”总指挥的蓝建国,还在讨论突发事件的紧急会议上对“恶劣的、影响极坏的政治事件”头痛不已,根本就没有时间抽身出来讨论魏明忠的四点建议。 出席会议的沈铁坚和魏明忠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联系到其中许多微妙的关系和近期各种事件的进展情况,两人心里都有初步的结论和想法。 此刻看到蓝建国的注意力已经离开了系列案件和抓逃工作,两人也乐于冷眼旁观,心想你不急我更不急,相关的责任自然有人来承担了。 第211章 危机四伏 中午十二点,冬日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空,张剑寒一行二十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东兴。除他自己手下率领的一大队十六名刑警队员外,还有两名携带警犬的特警,其他三位则是负责居中联络协调的办公室人员。 一进东兴,他们就受到本地警方的隆重接待。 防城港市局的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李伟清全程陪同这群兰宁来客,酒桌上,大家看到李伟清和张剑寒亲热的样子都很感兴趣,直到李伟清将自己大学的老同学张剑寒向本地同仁介绍时,大家才知道两人竟然是同窗关系。 由于重任在身,喝酒时大家都自觉地适可而止。 菜足饭饱之后,众人略作休息,便开始等待防城港市公安局的进一步指示。 安排客人住下后,李伟清拉着张剑寒驾车来到北仑河边,在凉爽的树荫下一面品尝鲜美的椰子果汁,一面低声交谈。张剑寒绝对想不到,此刻他所坐的这张塑料靠椅,就是三十分钟前康宁刚刚坐过的,如果此时那两条找到康宁遗弃警车的警犬此刻在场的话,估计立刻会躁动不安地寻迹狂奔的。 张剑寒晓有兴趣地看着河对面毫无军容军纪的越南边防军战士,指了指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些家伙怎么这副怪模样?穿得衣冠不整先就不说了,居然不守在岗亭里,就这样叨根烟蹲在河边,地上还放着跟烂木头警棍,他们就这样站岗的?” 见多不怪的李伟清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越南兵基本都这副熊样,一上岗就拿根烂木棍在河边守着,有些偷偷撑船过来的越南边民走私些小商品过去,交给当兵的一些买路钱就行了,不用通过设立正规海关的边贸关口,那边税可重了。听说越南边防中这样站岗的任务没有关系还轮不上呢,一个月光买路钱的收入就足足是他们工资的十几倍,所以个个都争着站岗。管你有没有通行证,只要他看不出什么问题,收下钱挥挥手就放进去了。” 看到张剑寒啼笑皆非地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李伟清神色一整,递给他一块火龙果,低声问道:“剑寒,你能判断你那兄弟真的到了东兴?” 张剑寒神色一暗,苦笑一声道:“唉,不是我判断的,是上面做出的结论。不过我觉得这个结论还是很有道理的,从我那兄弟一路逃亡的线路分析,方向上应该没有错误。对了伟清,以前越境的人都在什么地方过去的?有没有特定的线路?” “这我可就难回答了。” 李伟清指着河里来来往往的几条小船,耐心地解释道:“别的不说,你现在拿出一百元钱来,给河边无论是我们的还是越南的任何一个船家,他两分钟之内就能把你送到对岸去。这条河是界河,东起十几公里外的出海口,西到六十多公里外的洞中乡,可以越境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只是越方今年来开始在主要地点加强了盘查,如果他看你不是他本国人就会把你带回到军营去,罚款五百到两千之后就放你走。要是没钱就揍你一顿,押到河边放回来。碰到好说话的军官,给他点钱他还在小纸条上给你盖个公章,你拿着纸条可以在芒街范围内旅游三天再回来,哈哈!这些你不知道吧?” 张剑寒惊愕之下,略作思索,终于问起一个异常重要的问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配合我们的行动?” 李伟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按照组织程序来说,我们得等局里发出命令,毕竟这是个各方协作的跨境大行动,估计下午三点钟左右命令就会来的,其他的张贴通缉令什么的估计要明天才能开始。如果按照交情来说,今天临晨我接到你的电话时,马上就可以命令东兴分局进入全面警戒状态,先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漏洞给堵上,等你们到达之后再做完善——”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道:“当然,因为种种原因,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实施。可是,按照你通报的案情,我认为你那兄弟应该没有那么快逃过去,一是他不熟悉越南那边的情况,肯定事先要详细打听,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二是夜里下半夜的时候这条河上根本就没有渡船,必须要等到天亮才行,毕竟越境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无论是谁不到狗急跳墙的时候,绝不会在尚未弄清情况之前就贸然进入未知的国度的。我想了想,四五个边贸码头和正规的关口他肯定不敢接近,唯独是沿河的那些民间小码头,或者下游靠近出海口的河段,才有机可趁。这些地方都是走私异常猖獗的地点,我们的警力有限,无法全部一一控制,除非驻军和边防武警部队肯帮忙。不过,我还是劝你等一等吧,再等一个小时也无妨,到时命令下来了,我们就全线出动,怎么样?” 张剑寒明白了李伟清话里所透露的信息,感激地冲着他笑了笑:“谢谢你了伟清,我看咱们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吧?” “好!” 与此同时,身穿一身春秋夹克衫和牛仔裤的康宁,将刚从银行取出的两万元现金塞进裤袋里。 他已经决定了,在下午三点左右坐出租车到达北仑河上游十二公里的地方过境。 上午他沿河踩点的时候,发现那个地方有个几家人共用的小码头,河对面越南境内两公里范围之内也没有村子,唯一头痛的是担心越南边防军的巡逻队,要是真被他们抓住了可就麻烦了,所以康宁赶回城区再三考虑清楚后,便冒险从农行取出两万元钱以防万一。 收好钱康宁拐入狭窄的小巷,很快找到一家路边小饭馆,准备先把肚子填饱才说。 刚坐下不久,看到几个身穿电力公司黄色工作服的工人骑着摩托车到达门口停下,脱下肮脏的衣服胡乱搭在摩托车上,一边说笑四处寻找位置坐下,一边向老板大声点菜。 看到这偏僻的小店里客人并不多,埋头吃饭的康宁也没在意,他只想快点用完这迟来的午餐,立刻动身准备越境事宜。 但他此时实在没有注意到,一个常常在单位上自夸视力和记忆力都超级惊人的电力工人坐下后四处张望,看到容颜已经有较大变化的康宁,先是脸色一变,若无其事地埋头喝了一会儿茶后,用眼角的余光再三确认,终于认定康宁就是脑海里的那位人物。 那人心“砰砰”直跳,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用摩托车钥匙打开尾箱之后,拿出一张印有康宁通缉令的早报匆忙观看。 想了想他依旧拿不定主意,于是放下报纸,进入小店刻意地从康宁身边路过,走向后面的卫生间。 借着上厕所再次辨认之后,他终于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想起通缉令上的十万元悬赏,他的心跳再次加速,过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平静下来。 匆忙间他甚至顾不上关上厕所门,就急匆匆地掏出手机,按下了三个数码: 110! 第212章 生死一线 告密者绝没有料到,自己的行动竟然会败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是本店的服务员,她从厨房端菜出来经过卫生间时,无意中听到报警的电力工人提起自己小店的名字。 她疑惑地扭头看去,发现在敞开的卫生间门里,背对自己的告密者压低声音,焦急地重复着小店的名字、位置和一个姓康的人的名字,并要求警察尽快赶来。 小姑娘送完菜,摇头想了想,最后还是走到正在康宁身边收钱的老板跟前,怯生生地小声说道:“三叔,有个人在卫生间打电话,好像是叫警察到咱们店里来,我听他老是重复说咱们的店名和街道名,不知道为什么……” 老板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没见什么异常,便对小姑娘大大咧咧地说道:“神经病,这里既没有人打架,又没有抢劫的,叫警察干什么?人家也许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快去把门口的那张桌子收拾一下。” “嗯。”小姑娘释然地走向了门口。 老板拿着钱走进柜台里,提笔开始记账,而一旁的康宁自然而然地将这些话全都听进了耳朵里。他一阵心慌,看了一眼四周,站起来刚想走,又停住脚步,一咬牙立刻大步走向卫生间。 告密者刚刚收起手机,匆匆走出卫生间,差点和康宁撞了个满怀。 他看清满脸愤怒的康宁刚要叫,脖子却被康宁紧紧捏住,告密者用双手拼命拉扯康宁铁钳般的手,却被康宁提着脖子如提小鸡般塞进卫生间。 强忍怒火的康宁一掌将告密者击昏,把他的脑袋按进卫生间肮脏的便盆里,迅速带上门向外走去。 走出饭店门口,康宁看到边上的嘉陵125摩托车后座上扔了一张报纸,尾箱大大地打开着,上面还插着一串钥匙。 康宁立刻盖下尾箱拔下钥匙,一把拨开报纸,打开电门,发动摩托车快速离去。 坐在最外边的一个电力工人看到康宁驾着同伴的摩托车离去,愣了一下四处看看,没有发现自己同伴的身影,连忙对其他三个同伴问道:“刚才我看到一个人开着老光的车走了,老光呢?是不是他的车子被偷了?” 三人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其中一个想起老光刚才走向厕所,疑虑片刻还是站起来:“刚才我见他走进厕所去了,我去问问他,别他妈的真给偷了。” 剩下的三个人快步走出门外,看到自己的摩托车还在,都松了口气,三人刚嘀咕几句,就看到小巷的两头涌进二三十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巷口的一辆面包车刚打开就冲出两条高大凶恶的大狼狗,吼叫着把两个牵着绳子的警察拖向小店。 小饭店瞬间被迅速赶来的众多警察围了个水泄不通,被同伴从卫生间里拖出来的告密者仍然不省人事,在本地警察的盘问下,几个电力工人结结巴巴将有人偷车逃走的事报来。 饭店老板看到警察手中的照片才知道,报纸上所说的危险逃犯竟然来到自己的小店里吃饭,他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傻傻地频频点头。 小店门口,听完汇报的李伟清迅速做出决定:“剑寒,从这出去有三条路,北边通往检查站他肯定不敢走,其他两条一是沿着界河通往西面的洞中方向,最后一条是通向东面界河下游和海岸线的方向。城区里面全都是协查的弟兄,他肯定不敢回去,我判断他只能逃往东、西两个方向。我立即给我的人分派任务和通知各处派出所,你也给你的人说说吧。” 张剑寒点点头走到一边,召来几个负责人:“李支队长判断,逃犯只能选择向东或者向西逃窜,我们也兵分两路和他们一起行动。我带一队向西,维庆带一队向东,小韩你们两个带着警犬,行动方向由你们自行选择。” “我们跟你走,毕竟东面靠海地势平坦,西面多丘陵山地,警犬的用处更大。”小韩大声向张剑寒说道。 张剑寒看到李伟清向自己招手走向巷口外的警车,也领着自己的人跑出巷子,迅速登上了警车。 十几辆警车拉响警笛快速冲向城区北面,越过一座小桥,便分成两队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疾驰。 越野警车里,李伟清对身边的张剑寒低声说道:“这一耽误就是半个多小时,以摩托车的速度现在都开出三四十公里开外了。不过我刚才接到上游十五公里边防派出所老姚的电话,他说在十分钟前他们已经接到上面的命令严防死守,沿途五个边防所全部动起来了,各单位自行负责自己的地段和河段,路上的巡查也已经开始。我估计你们中间也许有人向兰宁方面汇报情况了,要不然不可能反应这么快。居然绕过我们直接给边防派出所下命令,这来头不小啊!这条八十多公里的河段,恐怕一个小时内全都被警戒起来。” 张剑寒绷着脸没有说话,对李伟清牵强地笑了笑,将目光转向车窗外面。 而此刻,身穿黄色电力工人工作服,头戴黄色安全帽的康宁,正穿上蹬杆脚踏钩,爬上了十二公里路碑旁的水泥电杆上。 之所以爬上电线杆子,是因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向前走,更不敢退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登高来判断情况。一旦他能确定左边一百多米外的那个小码头安全,他就会立刻从这里越境而决不拖延。 康宁最担心的情况是由于自己行迹的暴露,小码头已经被反应迅速的警察警戒起来,又或者是设下圈套让自己钻。 看到小码头周边和早上一样没有异状,康宁正想爬下电杆,就突然发现两辆挂着武警牌照的边防派出所警车从东西两个方向朝自己开来。 紧张之下,他匆匆换上两个满满的新弹夹,藏好枪便从斜背着的工具袋里拿出一把小榔头,轻轻敲打高压线基座下的铁锈。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可是高压线路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被电击成焦炭。不过,与电的威胁相比较,他更担心合拢后缓缓停在自己下方的两辆警车。 看到车里的边防警察相互询问之后,两个尉官走下车抬头看着自己,康宁的心脏几乎跳出了胸腔。 “喂,师傅,你有没有看到一位骑红色摩托车的高个子年轻人经过?”其中一个上尉用手搭在额头上大声问道。 “什么?我听不清楚……”康宁故意侧过脸,把耳朵转向下方的两人。 边上的中尉不耐烦地大声重复:“你有没有看到一位骑红色摩托车的高个子年轻人经过?” 康宁扶了扶安全帽,顺势用手指向西方,大声回答道:“有,十分钟前,一个穿着深色上衣的年轻人骑得飞快,向西去了。他不要命地开,我还以为他赶去投胎呢!” 两个尉官听完立刻跑步上车,面向西面的警车拉响警笛快速飞驰而去,另一辆匆匆调转方向拼命向西追赶。 望着呼啸而去的警车,康宁手一软,小榔头掉到地上。 他清楚地知道,刚才车里那些扛着冲锋枪的人可不是拿来玩的,真要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啊! 第213章 一往无前 康宁来不及擦去满脸的汗珠,踩着脚钩一步步顺着高高的电杆下来。 下到地上,康宁脱下帽子,迅速解下沉重的工具包一起扔到摩托车旁,看了一眼挑着担子走过身边的几位边民,随后就在东面一公里外传来的警车呼啸声中,毫无顾忌地冲向通往百米外界河的乱石岗。 与此同时,刚刚赶来的九辆大小警车随即发现了在乱石岗上跳跃前行的康宁,瞬息之间警车来到康宁留下摩托车周围骤然停下。 数十名警察快速钻出车里,举起枪向七十米外的康宁瞄准射击,两个特警在身后一位中年警察的急促命令下,立即解开两条警犬脖子上的活动圆环。两条急不可待的警犬解脱束缚,立刻狂吠着闪电般地向康宁追去。 李伟清和张剑寒几乎同时大声命令:“快追!” 乱石岗上的康宁在枪林弹雨中穿行,衣服裤子多处被荆棘勾破,脸上和握着手枪的手上也被荆棘和草叶子划出一道道血痕,但他根本就无暇理会,迈着急促而轻盈的步子,踩着突出的石尖快速向前。 他飞身翻越一道嶙峋的低矮石梁,进入凹凸不平的河岸黄泥地,连续几步跨过浅坑,毅然跳下三米多高的土坎,一个趔趄向前翻滚一圈,回头两步捡起掉落的手枪站起一看,界河已经在前面二十多米远的地方。 两条聪明的警犬没有从乱石岗上追赶,而是仿佛能主动判断出康宁的逃跑路线一样,快速绕过边沿较为平坦的草地,以无与伦比的信心和速度接近康宁。 就在康宁站起来即将再次狂奔的时候,两条勇猛的警犬毫不犹豫地从土坎上飞越而下扑向康宁。 来不及转身的康宁大吃一惊,一个侧翻避过警犬的袭击,但是刚捡起的两只枪因身形倒下时太过狼狈而再次掉在地上。 一扑不中的警犬前冲两米迅速回身,粗壮结实的四肢猛蹬两步,再一次先后扑向康宁,白森森的獠牙和狗嘴里喷出的热气,连同低吼带起的风声一齐袭向康宁的咽喉方向。 一跃而起尚未站稳的康宁大吼一声,借助尚未稳定的重心一个半转身,右掌顺势划出一个半圆猛然下砍,“嘭——咔——”两个声音连声响起,随即是警犬的哀嚎,三十多公斤的身体在康宁的重击下狠狠砸向地面,激起纷飞的枯干竹叶和败草之后迅速翻滚起来,哀嚎挣扎后再也无法站起,显然是腰部脊椎被康宁打断了。 扑空的另一条警犬毫无畏惧,再次袭向康宁,焦急万分的康宁不退反上,在警犬高高越向自己的时候突然一个下蹲,双手飞快抓住警犬的两条后腿猛然抡起,随即狠狠地将手中的警犬砸向地面。 警犬悲鸣着从地面弹起,杀红眼的康宁紧握警犬的两条后腿不放,低吼一声借势反抡一圈,再次将警犬重重砸向另一则的地面,随即猛一发力将奄奄一息的警犬抛到十多米远的荆棘丛里。 来不及喘息的康宁快速低下头捡起地上的手枪,一阵枪声随即响起,十几颗子弹飞过康宁刚刚低下的脑袋边上,将河边五米外的一丛凤尾竹打得“啪啪”直响,碎片纷飞,当即倒下一片。 康宁握紧枪一个前滚翻,贴着土坎壁大口喘息,感觉了一下子弹射来的方位之后,康宁知道如果此时贸然跑向河边,很可能成为警察射击的活靶子。 略作观察,康宁弯着腰发足小跑,依靠土坎的掩护窜出二十余米,在一丛翠竹根下缓缓抬头观察,很快发现左前方四十余米的大石后面,两名陌生的警察一前一后手握冲锋枪严厉注视着刚才射击的扇面方向,而其他数十名警察和武警拼命前行,正先后从乱石岗顶部和四周包抄过来。 康宁惊讶于这两个警察的敏捷和快速,他们居然能在自己被警犬耽误的二十多秒之内就先于所有警察赶到,很显然不是一般的身手。 但无路可逃的康宁,此时也只有解除这个唯一制高点上的隐患,方能安然脱身,否则再耽误二三十秒等到大群警察到来,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稳住身形,康宁举起双抢略做瞄准便扣动了扳机,“呯呯——呯呯——呯呯——”六发子弹接踵而出,大石后的两名警察连接发出凄寒的痛呼声,扔下枪滚到另一个方位,康宁再次对准岗上的众多警察连续开枪,趁所有警察惊慌的卧倒之机,转身拔脚狂奔。 身后,警察们毫无目标的密集子弹把一大片竹林打得声声爆响落叶纷飞。 就在此时,一艘小船在距离河岸六七米左右的距离悠悠顺流而下,撑船的姑娘听到岸上激烈的枪声,早已吓得忘了控制方向,致使船头歪向河心一旁仍然一无所知。 奔跑中的康宁看到了三十米外河边的小船,立刻将两支手枪插进腰间,加快速度向河岸突起的小丘迅猛狂奔。 借着二十余米加速的巨大冲力,他冲上小丘飞身而起,像一只大鸟一样飞跃五米多距离扑进水面,一双大手堪堪顶住船尾的木梁,巨大的冲力将小船瞬间推出六七米远,而且余势未消正缓缓地靠近河心分界线。 船上的姑娘看到从岸上飞来的康宁目瞪口呆,尚未反应过来就在小船的瞬间移动下摔倒在船板上,手臂被撞得十分疼痛的她尚未爬起来,康宁已经从船尾翻进船里,看到陆续赶到北岸边的警察连忙扑向姑娘,抱紧她挡在自己的身前,然后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有你在,他们不敢开枪。” 被康宁抱紧的姑娘吓得哭了起来,而她背后的康宁则拔起身后的一块船板,一面划水一面严密地注视着北岸上全都举枪瞄准的数十名警察。 跟随张剑寒小队一同前来的兰宁市局办公室主任,此刻暴露出他真正面目,看到两个特警队员在抱着自己奄奄一息的爱犬流泪,无奈之下他冲到张剑寒身边怒吼道:“快开枪啊!你是不是包庇你这义弟?如果你不立刻开枪我回去马上告发你!” 张剑寒仿佛一个字没有听到,看着已经将船划过河心渐渐靠向对岸的康宁,他的眼里蓄满了泪花。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的弟弟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位一脸焦急的办公室主任还在不停咆哮,眼见张剑寒不为所动,他愤怒地转过身去,要求本地警察开枪射击。 忍无可忍的李伟清冲了过来,一拳打在他腮帮上,将他打得翻滚在地满嘴是血还不解气,冲过去就想踩上两脚,要不是部下的苦苦阻拦,指不定这位一向坐办公室惯了的文职官员会受什么罪。 在四个大汉的搂抱下,李伟清挣扎片刻冷静下来,他轻轻推开部下,指着从地上站起的办公室主任大声骂道:“你以为你他妈是谁啊?敢命令老子的手下?你他妈的懂不懂规定和组织程序?去年就是因为派出所一个民警击毙这条界河游到中心线的一个疑犯,结果两国间关闭所有关口三个月之久,为此两国外交人员在北京和河内扯皮数月你知道吗?那件事造成的恶劣影响至今尚未消除,你他妈的不懂还瞎指挥,不知道你这样的垃圾是怎么混在队伍里来的,回去之后老子他妈的不投诉你,老子就是你养的!” 而小船上,手忙脚乱的康宁没想到在距离南岸不到十米的地方,怀里的姑娘剧烈挣扎起来,几下摇晃小船突然倾覆。 康宁大惊之下想要救起姑娘,谁知姑娘水性非常优秀,几下划水便接近界河中心线的区域。 康宁无奈之下只能游到南岸上,爬起来之后才发现两支手枪全都掉到了河里。 湿漉漉的康宁站在南岸的大石头上,清理完鞋子里的水他挺直地站起来,看北岸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越来越多的警察和武警,劫后余生的康宁默默哀叹,好一会他大声问道:“告诉我,被我击中的那八零电子书两个大哥怎么样了?” 刚才还在满脸愤怒的一位武警少校闻声一愣,他根本想不到康宁会在此时问出这个问题来。 看到身边的李伟清点点头,他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死不了!” 康宁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咬咬牙直立在大石板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康宁缓缓抬起头,向所有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放下手,康宁转身上岸,直到他的身影淹没在一大片杂草之中,北岸上的警察们才放松下来,望着南岸不停地叹气。 李伟清走到张剑寒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尽力了,回去吧。” 张剑寒收回失落的目光,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对面那片区域是否是雷区?”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你的兄弟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李伟清指着几个身背狙击步枪的狙击手对张剑寒说道:“你兄弟要是再迟缓一分钟估计就没命了,他们赶到时你兄弟已经过了中心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哎,我问你,你说说下一次你这兄弟还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张剑寒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这人走到哪都不会安分的。唉,走了好,走了清净……” 第214章 前路茫茫 西边的山头上升起一大片火焰般的云彩,透过边上阴暗云层的间隙,一道道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向大地。 看着头顶上摇摆起伏的齐人高野草,匍伏在草丛中的康宁闻到了大海的味道,看到西面天际的景色,感受着空气中潮湿的气流,他知道马上就要下雨了。 半小时前,界河对岸激烈的枪声,引来了越南一方边防军的注意,连续四辆满载全副武装官兵的前苏联产的中吉普,迅速压过凹凸不平的狭窄黄土路,越过康宁藏身的大片草丛赶赴五百米外的河岸。 当越军到达时一切都已恢复平静,北岸上除了一片断裂的竹子外,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两个军官模样的人略作商量,分别上车领着队伍悻悻返回。 在他们的记忆里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出现,有一次中方一位喝醉了酒的边防警察在边民的恳求下,扛着机枪打死一头发疯水牛的情景他们也亲眼看见。当他们看到河滩上硕大的疯牛冲向那个摇摇晃晃的警察时非常震惊,更令他们震惊的是那位喝醉的警察显然是个疯子,端起机枪不退反进,骂了几句粗口话就是一阵猛射! 当狂奔的水牛倒下时,牛角和警察的距离不到一米,连作为旁观者的他们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几辆运兵车过去很久,听不到引擎声的康宁才谨慎地爬出草丛。他也清楚地知道在这条边境线上的许多地方都埋藏着各种地雷,七九年到八八年这九年间,越南方面由于害怕解放军从这个区域攻进去,便埋下数不清的地雷,后来双方的军人不断相互渗透你埋我也埋,最后谁也搞不清楚到底埋了多少。 这几年,中方那边数年前基本排雷完毕,而越方没有这样的技术和资金只能是顺其自然了,虽然每年被炸死的耕牛和无辜边民的事件时有发生,但也只能是顺其自然。 因此,康宁牢牢记住大榕树下卖鲜果的阿姨的话,越是草木横生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越不能靠近。 眼看夜幕降临,又将要下雨,又冷又累的康宁只能硬撑着寻找通向河边的道路。现在这种情况,只有顺流而下才不会踩到不知埋在何处的地雷,才能安全地接近与东兴隔河相望的芒街。 几经搜索,康宁终于找到通向河边的羊肠小道。 当他艰难的到达空无一人的河岸上时,一阵大风猛然刮起,闪电之后轰隆隆的雷声紧随而来,瓢泼大雨瞬间从天而降。 身上衣服还是湿漉漉的康宁再次沐浴在大雨中,看着前方百米内河对岸村子里透出的灯光,康宁心中一阵凄凉——这短短不到百米的距离,对康宁来说是那么的遥远,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逾越了。 闪电再次划破夜空,寒风暴雨中冷得嘴唇乌青、浑身发抖的康宁,终于看到了一张一头系在岸边短木桩上随波摇晃的竹排,暴雨下,颠簸陈旧的竹排在茫茫水面上显得那么的无助和孤独。 康宁走过湿滑的斜坡来到水边,解开竹排轻轻走到上面,非常担心因动作过大而使竹排散架。 好在竹排上还有一根四米左右的竹竿,不至于让康宁随波逐流再次漂回好不容易才逃离的北岸。 一个小时过去,康宁顺流而下,连续飘过七个越南边防军设立在河边的哨位。 非常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持续的大风和瓢泼大雨下个不停,所有的哨兵都躲在简陋的铁皮屋子里睡觉,鬼使神差之下竟然让浑然不知、懵懵懂懂的康宁飘到岔河口。 略微犹豫,康宁将竹排撑进南面的河道,他知道另一边还得经过十几公里的界河,而向南的岔河完全属于越南所有,只有进入越南腹地自己才真正安全,哪怕被越南公安和边防军抓起来,自己也能拿出身上的钱暂时买下几天安宁。 穿过黑洞洞的友谊大桥,大雨慢慢停止下来。 几栋仓库模样的高大建筑边沿挂着昏暗的灯光,一个停靠着几艘三百吨左右铁壳船的码头出现在康宁眼前。 心中忐忑的康宁不敢再继续前行,只好将竹排撑向岸边找寻地方上岸。他好不容易靠向岸边,旁边三艘停靠在岸边的小木船让他不知如何面对。 康宁虽然知道芒街的大街上有不少会说中文的越南人开的旅馆,防城港市的几个单位也在此设立商务处,但自己此时的身份很难入住,最现实的办法是用钱买通会说中国话的越南人,以寻求一夜的安宁,第二天以后怎么混康宁自己自有主张。 果然不出康宁的预料,他刚刚靠上岸边,小木船上的人已被惊醒,一个船夫移出船舱用电筒照在他脸上:“◎#¥%……※?” 对越南语毫无所知的康宁只能无奈地笑一笑,用粤语低声说道:“大叔,我不小心飘到这里来了,我是中国人,请问你能帮助我吗?我会给你钱的。” 船夫熄掉电筒,用东兴话回答:“后生仔,过来我问你。” 康宁重重地出了口粗气,心想谢天谢地终于能沟通了,只要能沟通自己就有办法。 他登上岸边,走出三米上到船夫的船上,坐下来连声道谢。 船夫让康宁坐到船舱里,点燃半截蜡烛仔细打量康宁,看到他像刚从水里出来的一样全身湿透,心中不禁有点惊讶:“你是从哪儿飘过来的?” “上游十多公里的地方,下了一个小时的雨把我淋成这样。”康宁如实回答。 船夫疑惑地问道:“听你口音是大地方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实不相瞒,大叔,我是在那边被人陷害的,不得不跑过来躲一躲,等风声过了再说。大叔,你的东兴话说得很好,你是越南人还是中国人?”康宁好奇地问道。 船夫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是东兴人,而且岸边这十几条船都是。等着明天一早装些桂圆和八角回去,明天装早点报关,早点就能来回多跑两趟,所以我们这些船常在这地方过夜。后生仔,你不会说越南话,又人生地不熟的,看样子身上也没有通行证,想在这里待下去很难啊!” 康宁随即担忧地说道:“大叔,我来之前也知道很难,但家里实在不能待下去了。我会点医术,也会修车,不知大叔你能不能帮我的忙?我会好好谢你的!” “哈哈!谢就先别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呢。” 船夫停了一下,捂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眼康宁,这才说道:“在旧军营那边的车场有个叫黄文志的老板,他是我们防城人,专门搞汽车走私的。他手下有不少人都是在国内犯事了跑过来的,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如果他肯要你留下帮忙,估计事情就好办多了。但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估计帮不上你的忙啊!” 康宁忍住身上的颤抖,感激地笑了笑:“今天上午,对面河边大榕树下卖鲜果的吴阿姨也和我说起黄老板,我原来也是想投奔他去的。” “你认识吴姐?”船夫有些惊讶地问道。 康宁如实回答:“今天刚认识。吴阿姨人特别好,我和她聊得来,说实话,此前我并不认识她。” 船夫看着冷得发抖的康宁,笑着说道:“你这人还是挺诚实的,吴姐是我们一条街的街坊邻居,哈哈!我看你仪表堂堂也不像是个坏人,出门在外互相帮帮是应该的。这样吧,我先陪你上去到我亲戚家住一个晚上,你身上这身衣服也该换了,否则非病倒不可。等明天我让亲戚帮你打听一下,要是黄老板愿意收下你,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如果他不愿收我也没办法帮你,到时你就得自己想办法了。不过那里也只能住一晚,再住下去如果有人举报,公安就会来抓人,主家还要被罚款。走吧,我这就送你去。” “太谢谢你了,大叔!” 走到岸上,康宁从左边裤兜里掏出那湿漉漉的一万块钱,分出一半数也不数就塞进船夫的手里,船夫推辞不过也就笑眯眯地收下了。 过了友谊桥再走十分钟左右,穿过两条五六米宽的街道,船夫带着康宁来到一栋两层小楼前停下,敲了敲门里面的人立刻将门打开,看到船夫领着浑身湿透的康宁,连忙礼貌地请进。 船夫用越南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子,转身拉着康宁的手又和开门的中年男子叽里呱啦说了一会儿,这才回头对康宁解释道:“这位是我们的亲家,姓段,他的女儿两年前嫁给我大哥的儿子,他很愿意你在这里住一夜。这样吧,我叫他拿些衣服给你先换上,今晚你就安心住下来,明天中午我上来这里吃饭咱们再说。对了,他儿子刚去夜校学中文,再过一会儿可能就回来,到时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他儿子帮忙。我坐一会喝杯茶就走,你先去洗澡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康宁在中年男子的殷勤领路下走进里间,中年男子指指墙上的热水器和龙头开关,用手势做了一番动作加以解释。 康宁礼貌地点点头表示明白,等他离开便关起门颤颤悠悠地脱下衣裤。 穿上衣挂钩上的几件旧衣服和军用外套,将湿漉漉的钱和钱包装进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放入上衣口袋中,精神大好的康宁随即动手搓洗自己的一身衣服。 看到夹克上衣和牛仔裤都破得不成样子,康宁摇了摇头,将就搓洗完毕的衣服用衣架挂在了门外的竹竿上。 走出前厅,船夫两人看着康宁的模样顿时笑起来:黑色绒线松紧带裤子的裤脚刚能遮过膝盖,上衣也只能堪堪盖过肚脐,整个装扮显得十分滑稽。 之所以衣裤这么短,全是因为越南人普遍身材矮小,像康宁这样的高挑汉子这里很是少见。 康宁笑着接过老段双手递来的热茶,小小的瓷杯透着茶水的余温,握在手里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康宁说了声谢谢便一口喝完,一股暖流顺着咽喉直达胃部,回味的清香在唇齿间轻溢,不由赞道:“好茶!我喝出莲芯特有的味道,把莲芯和毛尖放在一起泡茶,我还是第一次喝,估计这茶有清热解毒、祛潮热防痧气的功效吧?” 船夫微微一惊,立刻感兴趣地问了康宁一些中草药问题。 如此简单的问题康宁自然是对答如流、见解独到,船夫立刻高兴地用越南话和老段解释了一番,换来老段尊敬的目光。 船夫转向康宁频频点头:“看来你没有对我说谎,你比我预料的懂得更多。越南人对中医很信赖,我想如果你能留下来的话,估计就不怕没饭吃了。哈哈,你也累了,就先上楼休息吧,我这亲家的老婆早亡,现在就他和儿子在一起生活,没什么顾忌的你就安心住下,明天中午我再来。” 送走船夫,康宁在老段的引领下上楼休息。 饥肠辘辘的康宁实在不好意思让初次见面的老段做饭,躺下一会儿他只觉得全身发冷,不停地发抖,连忙运功静静扛着。 谁知这一次没有原先幸运了,连日来激烈的逃亡、沉重的心理压力以及后来的枪战,几乎耗尽了康宁的精力,又在水里和风雨中忍受了五六个小时,所以这次倒下,他一病就是三天。 第215章 隐痛 张剑寒当天晚上赶回南宁将工作汇报完,回到家里也是深夜十二点。 他迈着疲惫而沉重的步子走进小楼,看到康济民夫妇和卢静、苏芳全都坐在客厅里,康济民痛苦地低头沉思一语不发,康妈妈搂住两个非法儿媳不停擦泪。 看到张剑寒进屋,全家人都站起来,眼里满是期待和探寻之色,似乎都要从张剑寒脸上寻求答案。 张剑寒快步上前扶着康妈妈坐下,向苏芳和卢静点点头随后扶着康济民坐下,自己就坐在他身边。 “老爸,小宁越境了。”张剑寒简短地将消息说出。 康妈妈如释重负地叹道:“谢天谢地啊……小寒,他受伤了吗?” 张剑寒摇摇头:“没有,他很健壮,人也很机警,没有人能伤得了他,倒是他手下留情了,连发十几枪只打伤两个要置他于死地的人。逃到界河那边的岸上后,他不顾自己的安危,第一句话就是问被他打中的两个人伤势如何?这让围捕他的弟兄们很意外也很感动,我知道虽然大家都不说什么,但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要是小宁真下手的话,死伤几个人绝对避免不了,由此可见,小宁还是有他的原则的。老爸老妈,还有两个弟妹,大家不用太担心,很多人越境之后,不久就能取得东南亚甚至欧洲一些国家的国籍,到时见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康济民抬起头:“孩子,你也太累了,这两天我和你两个母亲已经商量好,亲家那边也是这个意思,就是尽快把嘉忆的后事办了,拖下去会把人拖垮的。” “爸,这事你们长辈拿主意吧,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张剑寒站起来,和每个人打完招呼,刚走两步再次回头:“爸,你不要再责怪小宁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很多地方小宁都没做错。据我所知,除了当初千方百计要整死他的人外,我们警察队伍中几乎没有一个人恨他,包括被他打伤的那几个人,心中对他甚至还挺感激。唉,小宁是身不由己被逼成这样的,我也曾设身处地想过,要是我也遭遇到他这么多劫难,也许我做不到他的一半甚至更差,所以我理解他。” 看着张剑寒低头走出屋子,康济民的心头隐隐作痛,他吩咐大家早点休息,自己一个人走进书房,凝视着康宁的照片发呆。 这个晚上许多人注定无法入眠,包括散会后结伴约去小酌的文副厅长、沈铁坚和魏明忠,包括焦头烂额的蓝建国,还包括与此有关的许多与康宁存在恩怨情仇的人。 估计此案的材料总结完毕,上报省厅最后上报到部里之后,更多的人会睡不着了。 第二天,著名的硬汉张剑寒病倒了,持续的高烧让他的脸时红时白,康济民亲自熬药天天守护在他身边。 老爷子清楚地知道:这位默默承受着丧妻的巨痛、兄弟间兵戎相见并黯然离别、以及长期以来担负沉重心理压力的坚强汉子,此刻几乎到达精疲力竭的极限,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精神崩溃的境地。 五百公里外的南边,沉睡了十二个小时的康宁艰难地睁开眼睛,侧头看着坐在床前的陌生小伙子,微微一笑:“我睡多久了?” 小伙子见康宁醒来,显得很高兴,急忙用生硬的普通话回答:“昨晚到现在,十二个小时……我叫阿北,段文北,文化的文,北方的北。你叫什么?” 康宁想起自己的四川假身份证已被警方识破,略微犹豫低声回答道:“我叫小宁……你的普通话说得不错啊,学了多久了?” “八个月了。” 这时,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孩端着一碗白粥和一碟生菜走了过来,递给阿北之后匆匆下楼。 热情的阿北想要喂康宁喝粥被拒绝了。康宁挣扎着坐了起来,接过稀粥一口一口喝下去,看到阿北递来的一碟生菜微微一愣,小小的碟子里分类摆放着野薄荷叶、鱼腥草、香茅根和紫苏叶四种野菜,而且全都是生的。 康宁用筷子夹起鱼腥草和野薄荷吃下一点,放下碗疲惫地躺下后频频感谢:“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的父亲还有刚才那位女孩,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刚才那个是我女朋友,叫阿丽,我阿爸出去给你买药去了,你睡吧。” 阿北收起碗就想离开,随即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对康宁问道:“你的中国话很好听,比我们老师说得还要好,等你病好了教我说好吗?” 康宁微微一笑:“我很愿意,只是我担心住下去会给你们家带来麻烦……” “不麻烦,阿丽的阿爸是公安,他是我阿爸的好朋友,因此没有人敢找我们家麻烦。你住下没关系。”阿北说完就端着碗筷下楼了。 康宁闭目沉思,来到此地接触到的几个越南人都很热情,一时间让他感到异常的庆幸,不知不觉间他再次昏睡过去。 一个小时后,船夫和老段一起上楼,看到康宁呼吸沉重还在沉睡,船夫就知道是昨晚那场雨导致的。 虽然二月的芒街白天的气温达到十五六度,但夜里和下雨的日子也只有七八度甚至更低,因此全身湿透的康宁病倒就不足为奇了。 从不读书看报的船夫并不识字,加之昨天下午的枪战又被政府当局严密封锁消息,因此到目前为止船夫仍然不知道康宁的身份。所以他叹了口气之后,只能与老段商量,让康宁留下病好再走。 老段爽快地答应下来,回到楼下甚至还把船夫硬塞来的五百元挡回去,船夫一再解释是买药要用,老段这才不再推辞。 走在街道上,船夫有件事情想不通,他不知道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自己为什么会舍得拿出钱来?当初收下康宁的钱回去一数,五千六百元钱让他高兴了很久,今天自己拿出五百也没觉得心疼,是否当初看到这小子第一眼自己就觉得他顺眼呢? 就这样,康宁终于有了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到第三天下午他已经恢复了大半,能够下楼洗澡吃饭。 看到身上熨烫得整整齐齐,并已经缝补好的衣服和裤子,以及干燥舒适的网球鞋,康宁非常感谢阿北和他的女友。很快,他们俩又从康宁手里接过五百元,出去半天几乎跑遍了芒街的服装店,买到了适合康宁穿着的圆领长袖T恤、牛仔裤和夹克衫,剩下的一百五十元悄悄地放回康宁的床头,以致让康宁大为感慨:看来,无论哪个国家和民族,善良的人们还是多数的。 晚上,康宁应邀来到楼下喝茶,老段的儿子在两人中间充当翻译。 作为小学教师的老段对中国各方面的发展非常感兴趣,对高速发展的中国经济更是由衷地佩服。 康宁文雅的谈吐、随和的性格以及丰富的知识,给老段留下了深刻印象,看着儿子对康宁一脸恭敬的样子老段暗暗点头,觉得自己的儿子遇到了一个好老师。 第四天下午,阿北开着小摩托回来告诉康宁,他已经打听到车场的大老板刚刚从东兴过来,现在正在车场里。 康宁立即决定即刻就坐阿北的摩托车赶往车场。他不知道黄文志会不会接纳自己,但是他一定要去尝试一次,因为他知道,去见一面不一定获得接纳的机会,但不去肯定就没有机会。 走进车场康宁吓了一跳,上百辆各式各样不同品牌的小汽车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个打扮和气质显然是来自国内的人置身其间,三三两两仔细挑选着车辆。 车场中间是一栋两层高的尖顶洋楼,一看就知道是当年法国人留下来的,车场的最里面是一片繁忙的汽车修理和改装场地,二十多个修理工人正在其间忙碌着。 走到洋楼大门前,康宁让跟在身边的阿北留下等候,自己大步走进楼内,看到一楼大厅两端的走廊里堆满包装箱和零配件,康宁抬脚走上二楼,但在二楼的楼梯口被两个壮实的年轻人给拦下了。 “你找谁?”留着小平头的方脸汉子冷冷问道。 康宁微微一笑:“对不起,我找黄老板,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你是谁?文哥认识你吗?”小平头继续问道。 康宁如实回答:“估计他知道我,但我们没见过面。” 小平头听康宁如此一说,又看到康宁一身不卑不亢的气度,犹豫了一下放下架子说得:“你能否把名字告诉我,我进去和文哥通报一下,如果他愿意见你,我马上来通知你,行吗?”说完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用上了征询的口气。 “谢谢!” 康宁笑了笑平静地说道:“我叫康宁。” “好的,你等一下……什么?”小平头走出一步才又猛然回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康宁,“你就是康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匆匆转身一阵小跑,拐进东边尽头的大房。 两分钟后,小平头再次跑到康宁身边,恭恭敬敬地说道:“宁哥,文哥有请!” 康宁礼貌地说声谢谢,然后就在小平头的陪伴下走进东边大房。 矮胖的黄文志看到康宁,立刻就从豪华大班桌后拐出来,热情地伸出手和康宁紧紧一握,看着康宁如老朋友般哈哈一笑:“果然是英雄本色,闻名不如见面啊!康老弟请坐。” 黄文志如此热情的款待,实在出乎康宁的意料之外,戒备之心油然而生。 他礼貌地致谢后与黄文志一起坐在棕色真皮沙发上,看了一眼豪华的房间,转向黄文志诚恳地说道:“估计黄先生已经了解我的情况,说实话,我如今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什么证件也没有,可谓是寸步难行。我听人说黄先生海纳百川义气深重,所以就冒昧地来见你,我真心请求黄先生能慷慨接纳我,只要有个安身之所,让我干什么都行。” 黄文志也没想到康宁如此诚实,惊讶过后哈哈一笑: “康老弟过誉了!咱们之间完全不需要那么客气。我比你大几岁,如果你看得起兄弟的话,你就叫一声文哥好了。哈哈!以老弟你如今的名声和实力,虽然虎落平阳龙困浅滩,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这段时间里我听到老弟的许多传闻,黑白两道的朋友提起老弟全都赞不绝口、敬畏有加啊!不过,我这小庙恐怕留不住老弟啊!” 第216章 谁能更忍 此时的康宁已非当年的康宁,奔走于险恶的江湖,时常面对命悬一线的险境,促使他的心机和悟力有了质的飞跃。 因此,黄文志的热情态度和豪爽中难掩慎重的辞令,让康宁准确把握到了他的心理状态,听出了他话里的犹豫与担忧之情。 康宁非常理解黄文志的想法,如果黄文志想都不想就一口就答应下来,康宁虽然感激不尽,但也会怀疑黄文志的真实能力和可能的居心。 康宁知道从一九九一年起,就在这条边境线和海岸线上打拼到现在的黄文志,从一个身无分文被人指手画脚的边贸公司小职员,成为现在名声显赫的大富豪,在数十家由香港、台湾、新加坡、两广等地人物开设的、名为边贸公司实为走私集团的夹缝中,屡败屡战,从无到有脱颖而出,其中酸甜苦辣和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经过九年的风风雨雨大浪淘沙,数十个帮派如今只有三个集团活了下来,由此可知其中竞争的惨烈,在貌似波澜不惊的表面之下,帮派各方之间的勾心斗角、相互陷害,乃至你死我活的火拼,就一点儿也不足为奇了! 据康宁所知,黄文志的东港集团如今是最终存活下来的三大集团中的佼佼者,控制了越南农产品出口到国内的半壁江山,赖以发家的汽车、香烟、电子产品等走私产业仍然做得风生水起。 这位在一般百姓眼中令人羡慕的总是运气和实干相伴随的年轻富豪,在康宁心中远远没有如此简单,而且初次见面这位面貌和善谈吐不凡的一方霸主,给康宁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康宁预感到今后的路不好走啊! 黄文志看到康宁沮丧地沉默,微微一笑慢慢品茶,深思熟虑之后他放下茶杯,亲热地拍了拍康宁的肩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康老弟别灰心,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之所以有今天这点家业,除了自己肯出汗之外,就是得到过不少江湖朋友的关照和提携,否则哪儿有我今天的这点成绩?每当想起当年没日没夜在边贸码头扛包点数、还时常被人拳脚相加、三餐不继的心酸日子,我现在还非常感慨啊!如今你虽然处境艰难,但到了这里相对就安全了,只要人在,我想什么都难不倒你的!哈哈,走吧,我也饿了,今天我替老弟接风,咱们到茶果海滩吃海鲜去!” 康宁感激地对他牵强一笑:“谢了文哥,我还是回去吧。我越境过来之后一个当地人无意之间收留了我,本来人家只答应收留一个晚上的,可我病倒了一躺就是三天三夜,我很感激他们,如今我黑人黑户的不想再给人家添麻烦了,我得回去和他们说一声。” “康老弟是不给老哥我面子喽?要是让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你到我这儿连一杯水酒也没有喝,我这张脸就丢尽了!” 黄文志站起来,一把拉住想要告辞的康宁,频频劝道:“何况如今你人生地不熟的,要往哪里走?总不会再次回去吧?哈哈!别推辞了,走吧,喝完酒我给老弟出个主意,这么多年来无论哪个朋友落难到此,我都会毫不犹豫倾力襄助,何况是老弟如此优秀的人物,一般人还结交不上呢!” 一听这话,康宁脸上现出希望,双手紧握黄文志的右手,感激不已:“谢谢文哥!我不知怎么感激你才好,我听你的。” 看到康宁如此激动,黄文志抬起左手,再次拍了拍康宁的肩膀,显然对这个效果极为满意:“哈哈!咱们兄弟间不需要什么客套话。说实话,我见老弟的第一眼就感到十分投缘,如果不趁此机会咱们哥儿俩好好把酒畅谈,或许会成为人生中一大憾事啊!” “文哥你抬举我了!文哥,我想先下去和送我来的房东儿子交待一声,免得他家里人担心。”康宁谦逊地征求黄文志的意见。 “哈哈!想得周到,去吧,等会儿我就下去。” 康宁礼貌致谢,随即快步下楼,对阿北简要说了一下经过,请他回家告诉他父亲不要担心。 阿北得知康宁获得名声显赫的大老板宴请也十分高兴,告诉康宁随时都给他留门,便开车离去了。 送走阿北,康宁再次环顾这方圆六千多平方米的停车场,略微估计这里价值数千万元的走私汽车,就感到黄文志的心机和实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细细回想刚才在楼上的一番交谈,康宁还是没能琢磨出黄文志的真实意图,他是否会接纳落魄的自己,目前尚未可知。 但有一点康宁是较为明确的,那就是基于自己这被迫招来的名声,黄文志乐于向自己提供帮助,尽管里面存在着他对自己江湖名声的顾虑,又或许是阅历丰富、城府极深的黄文志不愿因此与康宁生出芥蒂,留下可能的隐患…… 总之,既然黄文志愿意帮助自己,自己就应该心怀感激、随遇而安,否则在这陌生的国度,又将何去何从呢? 不久,一辆挂着16-H888牌照的崭新路虎车开到康宁身边停下,身高约一米七六,一看就颇为精干壮实的汉子跳下车来,几步走到康宁身旁:“宁哥,文哥马上就下来。” 康宁认出这个年约二十五岁的汉子正是和小平头在一起的另一个保镖,粗壮的脖子、强健的手臂和脸上略带冷漠的自信神色,显然是位遇事冷静,身怀不俗武功的主。 康宁礼貌地笑了笑:“听你口音是湖南人吧?你贵姓?” 汉子微微笑道:“宁哥说得对,湖南益阳的,我姓李,叫李修明,你就叫我小李吧。” 康宁接着问道:“当过兵吧?” 李修明眼中略感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恭敬地对康宁说得:“宁哥好眼力!原来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我终于体会到了。不过说来也怪,我总感觉宁哥也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一样,但我只听说宁哥原来是个医生啊!” “我没当过兵,身上的习惯可能是从小养成的吧。” 康宁说完,指了指身边这辆排量四点二的路虎越野车问道:“这车漂亮!恐怕得一百多万,越南也有这么好的车子?” 小李颇为自豪地介绍:“这车是咱们海防公司所有。文哥与越南国家进出口贸易总公司合资在海防办了一家公司,这辆车就是挂公司牌照的,整个芒街一看到咱们这辆车就知道了,越南公安和军队很给文哥面子,除了军事禁区咱们哪儿都能去,可谓是畅通无阻!” 康宁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你有越南驾照?” “有,小方也有,就是刚才领你去见文哥的那个,咱们的驾照都是公司给办的,除了海防公司之外,文哥和越南商贸部、工业部都有合做,在芒街、下龙湾、凉山和河内都有公司,剩下的其他两家香港人和广东人的公司拼命都赶不上咱们,不过目前能拿到越南驾照的只有我和小方两个人。” 小李显然对文质彬彬、礼貌周到的康宁很有好感,因此他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宁哥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次是专门来投奔文哥的吧?” 康宁叹了口气:“是啊,也许我惹的事太大,让文哥感到为难了。” “这怎么可能?修车的两个湛江仔连杀五人,还烧了派出所,文哥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收下了,据我所知越南和我们国家没有签订引渡协定什么的,还经常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巴不得咱们越乱越好呢。” 小李吐了口吐沫,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康宁说道:“我估计是因为宁哥你名气太大了。前一阵子你的新闻天天见报,道上的朋友说起你来全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哈哈!也许文哥有他自己的打算吧,不过你放心,文哥对朋友绝对没说的,既然今天他挽留你吃饭,你的事就会有个法子解决的。别担心,车到山前自有路。” “谢谢!” 看着小李钻进车子,康宁心里捕捉到点什么。 回想起小李的一席话和在楼上时黄文志模棱两可的态度,康宁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站住脚了,目前自己最需要的就是收敛和耐心。 黄文志在小方的陪伴下走向路虎车,小李早已将后座车门打开,黄文志哈哈一笑,拉着康宁钻进后座,关上门小李随即驾车前行。 驶出车场的大门,并穿过一条狭窄的街道,路虎车立刻在新修的海滨公路上加快速度。 黄文志看到康宁不住望着车外的景色,哈哈一笑:“康老弟觉得这儿的景色如何?” 康宁转头对他一笑:“挺不错的,空气非常好,许多树木我都叫不出名字来,充满了异域风光,让人觉得很新奇。说来也怪,仅仅是一河之隔,语言、环境以及风俗习惯竟然相差这么大,这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 “哈哈!只要你待上一个月,这些事情你都会弄明白的,我这里就不一一对你说了。不过,如果你想长期待在越南的话,有一点你今后得注意,那就是绝对不能提自卫还击这件事,这是越南人不能碰的伤疤,你和他喝酒、做生意甚至一起去嫖娼都行,就是这个话题不能碰,否则兄弟都没得做了!” 黄文志笑着注视康宁,见康宁似懂非懂的样子接着又说道:“如果要说腐败,越南的官员要比咱们的官员腐败一百倍!这么跟你说吧,我举个例子,你只要偷偷塞给海关官员一千元,再给边防哨所当官的一千元,他们马上就会在关键路段和关卡消失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你能搬多少东西出去他们不管,可是只要超过一分钟,尚未出关的东西他们马上截下,等你再次付钱再说,这么说你明白一些了吧?” 康宁睁大眼睛,脸上全是难以置信之色,嘴里结结巴巴地问:“不会吧?” 话音刚落,车内三人立刻发出一阵大笑声,很显然,康宁懵懵懂懂的表现让大家都感到极为满足和开心。 第217章 试探 路虎车很快左拐,进入海滩外围的一片松树林,一排每隔二三十米一栋的仿法式别墅出现在眼前。 车子在临海一栋造型精美的三层别墅前停下,年轻的老板娘早已等候在大门口,恭恭敬敬向钻出车门的黄文志行礼,随即热情地问候起来。 黄文志的越南话说得非常流利,身穿不高但却显得小巧玲珑、丰满白皙的老板娘,几句话之后就被他逗得捂嘴直笑,显然两人之间极为熟悉。 看到老板娘望着黄文志的眼神欣喜中略含幽怨,康宁就知道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老板娘没有把大家领进楼里,而是侧向大海优雅地做出个请的手势。 康宁抬眼望去,只见白色的沙滩上建起一座小巧古朴的竹亭,棕榈树叶制成的整齐尖顶极富野趣,小亭四周是盛开的三角梅和美人蕉。 亭子中间,早已摆上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大方桌,方桌的正中央摆放一个白瓷花瓶,花瓶中的野百合将气氛点缀得更有生气。 黄文志拉着康宁的手并肩走进小亭,坐下后这才用越南话向老板娘介绍起康宁来。 其实从一见面开始,康宁早就发现老板娘不住转向自己的好奇与欣赏的目光,此刻看到老板娘在黄文志的介绍下礼貌端庄地频频点头,康宁心里暗暗留意,显然对面这个笑容可掬、礼貌周详的女人不是个简单人物。 “康老弟,这位是阿英,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可是位很有本事的人物啊,毕业于河内大学外语系,专业学的是英语。她家公是越南工业部的副部长,丈夫三年前开摩托车遇难后,她告别五岁的儿子毅然来到芒街这个越南的经济特区创业,短短三年时间就创下了不少产业,一个女人家不容易啊!” 黄文志的语气颇为感慨,隐隐流露出对眼前这女人的欣赏。 康宁礼貌地向她点点头,心里却极为诧异,眼前这个婉约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可是竟然有了个八岁的儿子。就算她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其真实年龄恐怕已经不下三十岁了,这一点让康宁暗暗吃惊。 不一会儿,三名身材曼妙的女子端来了丰盛的晚餐,四只水煮青蟹足有半斤一只,一碟白灼对虾清香诱人,香煎墨鱼饼上面包屑色泽金黄,最后一道两斤多重的清蒸老鼠斑更让康宁叹为观止——要知道这种美味的斑鱼深藏海底,数量极为稀少,寻常三百元一斤都难以碰到。 阿英挥退身边的女孩,亲自捧起马爹利酒瓶给四人倒酒,完了还非常温柔礼貌地询问要不要添加冰块? 看到只有康宁微微点头她嫣然一笑,她也笑着点了点头,伸出细嫩的手用不锈钢夹子为康宁的杯里添上一块,然后突然用略带越南口音的英语低声询问康宁:“请问英俊的年轻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康宁一愣,心念一动,转向身边的黄文志低声问道:“文哥,你这位女朋友要问我的名字,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你给我拿个主意吧。” 看到阿英目光闪闪地对康宁说出英语,心中略感不快的黄文志正微微惊讶间,就看到康宁如此谨慎恭敬地征求自己的意见,他满意之下哈哈一笑:“这样吧,尽管在这地方说出真名也没关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随便想个名字出来就行,以后就一直用下去,哈哈!” 康宁略微犹豫,再次问道:“文哥,原来逃亡的时候我用过好几个名字,可现如今那些名字几乎全被警方备案了。不过我想再怎么改也不外乎是随老爸姓和老娘姓了,我现在想随我母亲姓,用聂宁这个名字,文哥觉得如何?” “列宁?哈哈,这名字不错,好!以后就叫列宁得了!” 黄文志哈哈一笑,随即用越南话对阿英介绍康宁的新名字。别的词汇康宁听不懂,但“列宁”二字的越南语发音与英文发音几乎相同,康宁还是隐约明白一些。 阿英显然没想到康宁的名字与伟人相同。越南在这一点上与中国一模一样,都把列宁尊为伟大的导师和革命的先驱,因此阿英听了也吃了一惊,但她随即哈哈一笑,看着几个笑呵呵的男人,显然一点儿也不在意。 被黄文志篡改了姓氏的康宁恶作剧地想,也许阿英心里也在想,管你叫列宁还是斯大林,只要不叫做胡志明就行了。 一顿饭让康宁吃得津津有味,就连那些洗洗就上碟的生冷野菜康宁也极为适应。 他清楚地知道,越南人之所以长期养成吃这几种野菜的习惯,是因为这几种植物都有驱除瘴气清热解毒的功效,随便一本中医药典里都有详细的介绍和说明,因此,康宁对这种独特的饮食习惯并不排斥。 黄文志显然十分高兴,与康宁频频碰杯的同时,也不忘与阿英举杯共饮。 细心的康宁很在意黄文志两个保镖的感受,不时礼貌感激地与小方和小李碰上一杯再说上几句知心的话,让小李和小方颇为感动的同时,也对康宁的好感步步加深。 酒足饭饱,已经有七八分火候的黄文志吩咐两个保镖随意用餐,拉着康宁一起离开小亭步入洋楼。 坐在宽大的欧式客厅里品尝咖啡不一会儿,黄文志叫来阿英在她耳边一番低语,阿英频频点头,随手拍了黄文志的大腿一掌,这才扭动盈盈一握的腰枝走上二楼。 看到黄文志望向自己的暧昧眼神,康宁立刻猜到其中的内容。 看着杯里香浓的咖啡,康宁想了想,喝下一口便放下杯子,转身与黄文志轻声交谈起来,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果然正如康宁预料的那样,阿英领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漂亮姑娘下楼,不一会儿便来到康宁两人身边。 阿英和黄文志交谈了几句,便看着康宁暧昧地笑了起来。 黄文志转向康宁哈哈一笑:“康老弟,俗语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段时间来,想必老弟没日没夜的赶路,早就憋坏了吧?哈哈!放心,这姑娘很干净,刚从下龙湾广宁省旅游学校毕业的,今年才十八岁,身材也好,皮肤也白,就让她带老弟上楼轻松一下吧。去吧!等会儿你就会明白,这些越南女人的服务绝对一流的,哈哈!” 康宁脸色微红,但也毫不做作,他知道这个时候拒绝黄文志,就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当下,他向黄文志致谢后大方地站起来,对眼前低着头的女孩子低声说道:“麻烦你了!” 女孩子点点头转身就走,康宁笑了笑低头跟在后面。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黄文志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他妈的,这家伙真是名不虚传,对一个鸡也彬彬有礼的,看来得调教调教才行,否则有损威严啊……” 阿英看着康宁上楼的背影,目光有点异样,当她转向黄文志时,眼里瞬间露出幽怨的期盼,她趴在黄文志的肩膀上低语一番,黄文志哈哈大笑,捏了一把她丰满的臀部,迅速站了起来,一把搂住她的腰肢登上三楼。 阿英也仿佛十分激动,白嫩的小手不时抚摸着黄文志的胸膛。 两人走到二楼,黄文志看了一眼刚刚闭上门的东边房间,想了想在阿英的耳边叮嘱几句,阿英一愣随即点头答应,黄文志随即把胖乎乎的大手伸进阿英高耸的胸衣里,两人嬉戏笑闹着,歪歪倒倒地登上三楼,相拥步入宽大的卧室,门也不关就双双倒在床上。 二楼房间里的康宁躺在柔软的床垫上,闭目接受女孩的精心按摩。 让康宁略感高兴的是,这个高鼻深目,皮肤洁白,放在国内不知道多少人追求的女孩,居然会说一点普通话。 询问之后康宁才知道,普通话教学已在九五年的时候在越南慢慢变得重要起来。中越两国间不断增加的经济交往和边境贸易都刺激了普通话的推广,几乎越南境内每个像样的省市都办起了辅导普通话的夜校,这个女孩所在的旅游学校当然更为重视,越来越多的中国游客出现在下龙湾、海防和河内这些旅游名城,在越南人眼里,这些出手大方的中国游客,似乎有挥霍不尽的钞票和消耗不完的精力。 “感恩——就是谢谢!” “按摩——叫做马沙” …… 这是康宁最先学会的两个越南词汇,康宁的温存与体谅,让身边这个美丽漂亮的女孩渐渐放下了羞涩和戒备。 一个小时的全身按摩结束,女孩眼神复杂地看着闭目的康宁好一会儿,那英俊的相貌和强壮的体格让女孩的心脏加速跳动。她咬着下唇,羞答答地脱去身上的衣服和长裙,解下最后的一缕丝带,露出白皙婀娜的腰身和丰满得微微上翘的臀部。 轻轻为康宁宽衣解带之后,她便把头埋进了康宁的怀里。 颇为激动的康宁此时才真正理解黄文志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女孩勤奋而到位的服务,让他全身舒坦之余又蠢蠢欲动。 直到女孩一直亲到他腹下之时,他忍不住一个激灵,随即在那张小嘴的吮吸下情不自禁低声呻吟。 十分钟后,女孩见自己找出的最大套子也只能束缚小康宁的半截身子,无奈之下只能躺在康宁的身旁,贴着他的耳畔低声哀求。 早已欲火焚烧的康宁此时哪里还会在意采取何种体位,连续数月的紧张奔波和复仇,以及接踵而来的围困与逃亡,直到最后一刻命悬一线的枪战等等,早已让他紧绷的神经容不半点重负…… 再加上黄志文有意无意的试探,此时身居异国、几乎万念俱灰不知明天何去何从的康宁,立即抛开了所有的顾虑与戒备,猛然翻身跃马挺枪地奔腾起来,一时间娇呼连连、喘息声声,身影翻腾间肆无忌惮,那美妙动听的旋律,更似乎是永无止境…… 第218章 煎熬也是一种激励 走出洗澡间,康宁还在对墙上那个半新旧的意大利产的热水器感到担心,好在十多分钟的沐浴中并没有漏电事故发生。 女孩看到腰间围着浴巾的康宁出来,立刻拿着大浴巾殷勤而温柔地给康宁擦拭身上的水渍,红彤彤的脸上全都写满了羞涩和满足。 “你们越南的女孩都这么勤快?”康宁打趣地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到十五岁时,妈妈就教了。” 康宁惊讶地转身看着她,伸出手轻轻托起她尖尖的下巴:“你有男朋友了吗?” 看到女孩点了点头,再次不停地服侍自己,康宁低声问道:“你男朋友知道你做什么吗?” 女孩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他知道我来芒街工作,但不知道我在这儿工作。” 康宁了然地点点头再也不问了,他不愿让女孩太过难受。 谁知女孩靠向康宁,搂住他的腰低声说道:“我们这里和旁边不同,我们并不接待客人,除了极少数的贵客。我们平时是导游和饭店的工作人员,我……我喜欢你,你是好人,又高又漂亮,很有力……” 康宁叹了口气,轻轻亲了一下她那俏丽的脸庞,穿好衣裤拿出五百元递给她:“给。” “不不,不能要,要了会立即被开除!” 女孩连连摆手,随后抢过钱塞进康宁的裤袋里,抱着康宁的腰抬起头来:“公司有规定,不能要。下次你来,我还接待你好吗?” 康宁点点头,交谈几句和女孩一起下楼,发现黄文志和阿英正在沙发上泡功夫茶。 康宁歉意地笑了笑,在黄文志的示意下坐在侧边:“文哥,这个地方好像很不一样啊,为什么这个女孩不要钱呢,她们出来从事这种工作,不是以赚钱为第一目的吗?” 黄文志哈哈一笑,递给康宁一杯茶,耐心解释道:“估计康老弟误解了,这里不是妓院,而是阿英开的旅游公司和招待特殊客人的地方。陪你的女孩是公司刚来的导游,要不是重要的客人根本不会在这里接待。你看,旁边那栋两层的红色洋楼才是货真价实的妓院。哈哈,不过这事儿不怪你,是我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 康宁这才明白过来,不禁为公司的这种经营方法大发感叹。由此看来,像刚才服侍自己的女孩这样的就业者,根本就没有选择客人的权利。他放下茶杯,看到黄文志眼中的笑意,疑惑地低声问道:“文哥笑什么?” “你这家伙可真是厉害啊!刚才我看那女孩下楼的时候腿都软了,我在这儿喝了近两个小时的茶你才下来,实在是太牛逼了!” 黄文志说完,啧啧称叹,显得颇为嫉妒。 康宁对他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洗澡太久了,哈哈!对了文哥,你是否胃不好?” 黄文志一愣,随即记起康宁医生的身份,点点头叹了口气:“刚开始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那段日子苦啊!开始那几年整天在码头卖苦力,有一餐没一餐的几乎没吃过热饭,还经常泡在河水里拉船,这慢性胃炎的病根就这么落下的。后来有了钱,我到处去治都断不了根,时不时还发作,疼痛难忍。不怕你笑话,别人要不是看我有钱,早就嫌我口臭离得远远的了,估计你也是如此得知的吧?” “这是其一,还有你皮肤的某些部位也显示出来。文哥,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给你把把脉如何?” 康宁一脸关切地解释道:“中医在治疗胃部的慢性疾病上有独特的方法,不单只针对胃部的某些病兆下药,而是同时兼顾肠道、肝肾以及脾脏的调理和平衡。我父亲在这方面有些心得,我也得到了他的传授,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试一试,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到兰宁去找我父亲。” 黄文志闻言大喜,捞起袖子伸出右手的同时,颇为激动地说道:“如果老弟能治好我身上的这个老毛病,老哥我将感激不尽!” 康宁没有在说话,细心把脉完毕,又看了一下黄文志的指节和舌苔,询问一番病痛时的感觉和日常饮食习惯,便索要来纸笔随手写下一个方子。 康宁将方子折叠递给黄文志:“文哥,你先按照这个方子回去抓药,千万不要管别人看了方子说什么,煎熬中药的方法和用量我也写在上面,估计一周之后就会好转,一个月之后估计就可以痊愈。中药的治疗时间长一些,希望你坚持下去,不能稍有好转就停药,否则除不了根的。你放心吧,这个病我还是有把握的。” 黄文志郑重地收好方子。他清楚地知道康济民的医术和名声,也意识到这张药方可能非常独特,否则康宁不会这样慎重。 坐在黄文志身边的阿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个高大英俊、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还会中医,看到两人暂停交谈,她立刻拉着黄文志的胳膊询问。 黄文志将康宁原先的职业和他父亲高超的医术和显赫的名气向阿英介绍,听得阿英眼里满是希望。 黄文志话音一停,阿英就满怀期待地对他说:“能不能让阿宁帮我父亲看看病?我父亲是风湿病,走路都很困难。你帮我问问他吧!好吗,文哥?” 黄文志略微停顿,还是将她的话向康宁翻译。 康宁听了为难地摇了摇头,向黄文志低声解释:“文哥,这不是小弟不愿意,更不是拿架子,而是风湿病有很多种治疗的手法,期限也很长,我现在是有心无力啊!请文哥别误会,俗话说医者父母心,这也是我们康家的家训之一,我更没有以此来博取什么的意思,请文哥你理解。” 黄文志摆了摆手,哈哈一笑:“老弟你的为人难道我还信不过吗?今后再也不许你说这些客气话了。其实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下,我建议你先搬到我那车场楼上去住下。那里刚装修不久,设施非常齐全,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一起去找芒街相关部门的大小头头打声招呼,从明天起整个芒街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没有人敢碰你一根毫毛的;其次,关于你的去留问题我是这么打算的,等春节一过我就跟柬埔寨的老朋友联系一下,我打算送你到那里去,花几千块钱就能办个正宗的柬埔寨身份证,随后再花点钱通过劳务和求学等方式转往法国,或者欧洲几个对柬埔寨同情和接纳的国家。至于钱的问题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只要老弟你开口,要多少老哥我全数奉送绝不含糊,不知你意下如何?” 康宁睁大眼睛,他根本就没想到黄文志会为他安排得如此完善,心中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看来自己先前还是太过谨慎和多虑了,如果这条路真能顺利地走下去,康宁甚至有信心开创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以后家人也可以轻松地团聚了! 傻了好一会儿,康宁才用力咽下口水,滋润干涸的喉咙,对黄文志感激地说道:“文哥……大恩不言谢,容小弟日后再报!一切听你的安排,钱的事不用大哥破费,我家里还有一点储蓄,办这些事估计不成问题,谢谢你了,文哥!” 黄文志哈哈大笑:“一家人不讲两家话,谁让咱们一见如故呢?哈哈,小宁你就放心住在芒街,等联系好我立刻送你过去,只是在这之前你还得忍受些孤独啊,要不我给你找个漂亮的越南妹服侍你?” “不用这么麻烦,能够安顿下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文哥。”康宁再次表示自己的谢意。 黄文志摆了摆手,说出一句颇具哲理的话来:“随你了,哈哈!我没有成功之前忍受了许多的孤独和寂寞,现在想起来我觉得那种生活也是一种磨练,煎熬也是一种激励,苦尽甘来嘛!” 阿英看着黄文志和康宁说了一大堆,还没有答复自己的请求,再次着急地哀求黄文志。 黄文志想了想,建议阿英将父亲从河内接来,请康宁看过之后再作打算。 阿英听完感激地抱住黄文志的胳膊连声感谢,要不是康宁坐在一旁,估计立马就当场以身相许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转向康宁感激地笑了笑,用英语说出一句让康宁啼笑皆非的话:“阿宁,只要我父亲能拄着拐杖走路,你就是要我命我也给你!” 康宁连忙用熟练的英语礼貌地回答:“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尽力而为的。但在没有亲眼见到你父亲前,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治好他的病。这种病真的非常复杂,一切都需要经过周密的诊断之后才能做出结论。” 康宁说完立即转向不懂英语的黄文志解释道:“文哥,她对我说只要能治好她父亲的病,她就重谢我。我对她说我没有把握,一切都等看过之后才知道。麻烦文哥向她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把握,别在这上面寄托太大的希望。” 黄文志对康宁的表现十分满意,对阿英略作解释就拉着康宁告辞离去。 黄文志将康宁送到老段家门口,再次交待明天上午九点派人来接康宁搬过去住,这才驱车离开。 走到门口,康宁见大门还虚掩着,便礼貌地敲了敲门,一直在耐心等待康宁归来的阿北笑呵呵将康宁迎进屋里,在茶几旁坐下后兴趣盎然地向康宁问这问那。康宁含笑一一回答,看到墙上的石英钟即将指向十二点,随即意识到按北京时间算,此时已将近一点了。 阿北也不管康宁是否想睡,给康宁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莲心茶:“宁哥,你搬走了还来我家玩吗?我想请你当我的中文老师,我阿爸也是这么说的。” 康宁想了想反正还得待在这里一段时间,趁此机会学点越南语也好,再说自己也欠下老段一家深厚的人情债,就算是自己的一点报答吧。 于是康宁笑着说道:“这样吧,晚上没事我就到你家里来,我教你普通话你教我越南话,咱们互相学习,怎么样?” “太好了!”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芒街多了一个名字叫列宁的中国帅哥。 此时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名叫列宁的中国人,一年之后会成为芒街家喻户晓的名人,名声之大甚至超过了革命导师列宁! 第219章 顿悟 第二天上午,黄文志如约派小方开车接康宁前往车场居住,安排给康宁的房间就在二楼西头靠北的二十余平米房间。 房间外有个小阳台可以依稀眺望东兴的高楼,新装修的房间里铺上墨绿色的大块瓷砖,卫生间里还安装了崭新的电热水器,席梦思床、二十九寸彩电、壁柜和书桌一概齐全而且质量上佳,总体条件远远超出了一般宾馆的豪华程度。 要不是小方介绍这里原先是越军一个团的团部,康宁还真以为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舒适洋楼呢。 这样的房间共有六间,而且全在二楼,康宁所在的西头有四间,小文和小李各住一间,剩下一间是黄文志的副手阿鹏的,他出差香港尚未回来。 黄文志所在的东头有两间,其中一间是黄文志休息的房间,一间是康宁昨天进入的豪华办公室。 一楼所有的房间全都是仓库,三十余名员工都住在东面围墙前面的两排平房里,北面是围墙和车场大门,西面和南面的两排平房则存放着各式崭新的高级轿车,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让人参观,因此康宁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里面存放的是什么车子。 小方领着康宁绕场溜达一圈,将康宁向几个小头目作介绍,只说是文哥的朋友名叫列宁,其他一概不提。 小头目们也很识趣,没一个人发问,对康宁的态度也各不相同,有笑脸相迎的,有默然应付的,但有一点康宁感到非常安慰,那就是没有一个敌视的。 最后小方在康宁的请求下见到了保安头子,一个越南边防军的退伍军人。他对康宁的态度不错,甚至还有点巴结之意,他大度地让小方转告康宁:文哥早有交代,二十四小时康宁都可以随意进出。 回到楼上,康宁被叫到黄文志的办公室,两人亲热地聊了半个多小时,随后黄文志告诉康宁,芒街市长、公安局的几个头头和边防团几个当官的全都联系上了,等一会儿就在桃香饭店共进午餐。 在这半个多小时的交谈中,黄文志向康宁介绍自己公司的情况和整个芒街的势力分布情况,他告诉康宁什么也不用干,想睡觉就睡觉,想出去玩就去玩,要是有兴趣,尽管到市区里的几个风流场所去为国争光。 在一起走出办公室之前,黄文志拿出一台崭新的诺基亚滑盖手机递给康宁:“这是下面人刚从东兴送过来的,东兴号码,全球通那种不记姓名的,你想怎么打都行,收下吧。” 康宁看着黄文志塞进自己手里的手机,抬起头谦逊地说道:“文哥,这手机我用不上啊,你还是收回去吧。” “谁说用不上啊?芒街无论官员还是商人,大多数人都用东兴的手机,越南的手机基站地基都没挖好呢!我事情多难得在芒街停留,要不是见到你,我昨天就得到河内去给人送礼了。说来也怪,越南这帮当权者就是喜欢我们的茅台和中药,我都想有空考虑考虑是否开发这个新项目了。中午吃完饭我得赶往河内,然后还要到凉山公司看看,就暂时不陪你了。” 黄文志拍了拍康宁的肩膀,又补充道:“你家学渊源,这一身医术也该发挥点光和热了,我认识的越南高官很多人身体普遍都不行,性功能更差,哈哈!这方面你留意一下,要是万一麻烦到你,没个手机我哪儿找你去啊?说起来我还自私了呢!” 黄文志就像和自己兄弟说话一样,如果让不知内情的外人看见,真还以为两人就是多年的兄弟呢。 “好吧!这样的话我就先收下了。文哥你有事尽管吩咐,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有些事情混混手,反而不那么寂寞。”康宁对黄文志笑了笑,顺手把手机放进裤兜里。 黄文志拉着康宁的手并肩下楼:“想家了尽管给家里打电话,你放心吧,没人敢过来抓你的,除非你得罪的是国安和军方,那我就不敢说了。这事我还是清楚的,警察们哪怕知道你在芒街也毫无办法,只不过咱们还是低调一点就是。” 路虎车很快在桃香饭店门前停下,康宁发现不少挂着政府蓝色车牌和军队红色车牌的小车停在门口。 黄文志领着康宁走进大厅,顿时迎面走来四五个官员模样的人,身材都普遍矮小,但油光发亮的头发和整齐的西装皮鞋,使得这些人与一般越南人差别很大。 大家相互介绍之后谦让着登上二楼,进入大包间再一次寒暄招呼,两个边防校官和三个尉官亲热地和黄文志交谈,对身材高挑气度不凡的康宁赞不绝口,纷纷上前和康宁握手,不时还用生硬的普通话向康宁问好,让黄文志看了无比自豪。 接着上来的就是本地公安的几个头头,对黄文志礼遇有加,对康宁也极为亲热,让只会两个越南词语的康宁嘴里“感恩、感恩”说个不停,心里却非常恼火:谢谢和感恩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好好的一个“谢谢”到了越南人嘴里,非得用“感恩”来表达,我感你什么恩啊? 众人坐下之后,黄文志身边的康宁这才深深感受到,黄文志在越南人心中的份量,丝毫不逊于欧美某个财团总裁在国内官员心目中的地位,越南官员们貌似热情、实则献媚般的举止,让康宁心中大为感慨,但有一点康宁非常高兴,那就是从现在开始自己安全多了,上衣口袋里七八张用中越两种文字印刷的名片,包含市长助理、公安局长和边防团长等实权人物在里面,上面的电话号码和手机号码清清楚楚,带给康宁许多安全感。同时,康宁也意识到了尽快学会越南话的重要性,要是自己一时走不成,无法沟通,恐怕上街喝杯咖啡都困难。 一个半小时后午宴结束,黄文志与康宁乘车来到海关边上的一栋两层洋楼前,小楼上挂着一块大招牌,上面用中越两国文字醒目地写着“东港公司”字样。 一辆挂着河内牌照的丰田面包车和一辆同是河内牌照的三菱V6越野车停在门前,两辆车上装满了茅台酒和各种礼物,康宁知道这些都是黄文志送给越南高官们的春节礼物。由于千年来的藩属国地位,越南和中国一样过着同样的元旦、春节、清明、中秋等节日,不同的是每个节日都比中国晚一个小时罢了。 黄文志启程前将两把钥匙递给康宁并叮嘱道:“小宁啊,刚才一时疏忽我忘了给你,这把汽车钥匙是楼下那辆丰田珂罗娜的,这把是楼下那辆摩托车的,你先拿着,要是想去哪儿就开着去,不过不要超出芒街范围十五公里,否则你没证件挺麻烦的。还有一件事小宁你得多费心,春节将至,车场不能出问题,阿鹏去香港还得过几天才回来,家里没个人撑着,我担心里面弟兄们万一遇到什么情况勇猛有余而计谋不足,如今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 康宁点了点头:“文哥放心,我会一直留在车场里面的,只是这钥匙……” “哈哈,你这家伙的胆量哪儿去了?在芒街谁也不会难为你的,只要不撞死人屁事都没有,放心开吧!好了,我真得走了,七天后回来咱们哥俩接着再聊。” 黄文志说完,拍了拍康宁的肩膀转身上车,三辆汽车连在一起,很快驶上友谊桥向南而去。 回到小楼,康宁躺在床上陷入了思索。 黄文志今天的表现的确让康宁感到迷惑,照理说自己的安全一事只要他与相关部门打个招呼即可,反正小住一阵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越低调反而越好,不需要特别聚在一起隆重介绍啊! 他这是向自己显示他的实力,还是另有原因呢? 其次,送给自己手机倒还好理解,把楼下两辆公司管理人员专用的车钥匙交给自己,这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也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从车场走到市中心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犯不着配车吧?何况自己还只是个客人的身份,哪怕再进一步说是朋友吧,也毫无理由得到如此优厚的待遇啊,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开车出事惹出麻烦来? 再一个也是重要的一点,为何要让自己帮着留意车场的安全?难道以黄文志如今的势力还有人来破坏不成? 要知道简易修理厂里几十个人几乎没有一个善类,其中还有四五个亡命之徒,加上雇佣保卫的七八个越南退伍军人,谁还敢触这眉头? 照理说这些事情在办公室时就应该对自己说了,为何要到临行前才匆匆忙忙地交付钥匙和谆谆叮嘱呢? 难道他真的一时忘记了? 康宁就这么静静地思索着,将两天来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在心里梳理一遍,隐隐觉得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 难道这是黄文志对自己的一种试探? 可要是说试探,为何他豪爽地答应将自己送到柬埔寨去?自己一两个月就会离开此地不能为他继续效力,他试探自己又有何意义? 除非他真的觉得和自己投缘、而自己又在某些方面能弥补他的不足能助上一臂之力,否则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 想到这里,一个模糊的念头涌进脑海,使得康宁猛然坐起:难道黄文志根本就不想送自己走? 康宁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苦苦思考,不知不觉走出阳台望向远处东兴北仑大厦。 此刻,心潮澎湃的康宁已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他终于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走了! 第220章 任劳任怨的新大哥 车场里的简易汽车修理厂十分简陋,一排用彩条塑料布搭成的四十米长的棚子,就成为了工人们劳动的厂房。 这种每间隔五米就在地上挖个洞,埋下一根碗口粗的竹子,顶部再用竹子连接固定,然后盖上彩条塑料布的长棚子,除了能挡雨之外几乎没有多大作用,潮湿的地面上摆放着一些简单的修理工具,油渍、残片和烟头杂物扔得到处都是。 康宁第一天进去的时候,真有一种走进垃圾场的感觉。但是二三十个修理工人显然早已习惯这样的工作场合,工作、聊天和走动的时候大部分人嘴里都叨着香烟,神情麻木、毫无生气。 五天后这一切悄悄在变。第一天的一大早,经过深思熟虑目标明确的康宁没有休息也没有出去走走,而是换上一身旧衣服在车场里溜达,察看一圈停放待发的车辆之后,就信步走进棚子里去,根本就不在乎地上的垃圾和满是油污的修理工具。 他走到围着一群修理工的一辆故障车旁边,含笑和边上那个熟悉的小头目打招呼,谢绝友善的小头目递来的香烟,随口打听这辆车的故障情况。 这群工人几乎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多是犯了事从两广各地逃过来的。厂子里除了黄文志高薪请来的两个防城师傅外,没一个人此前修过车。这些人来此地的时间有长有短,由于本身知识水平有限,两个师傅又藏着掖着,根本就没有学习提高的机会,几个脑瓜灵活的小伙子虽然能拆拆换换,但对复杂的电路和油路却是一筹莫展,而大多数人就只能干些挥铁锤、换轮胎的杂活。如今春节将至,两个大师傅赚够了钱早早回家享乐,留下一群懵懵懂懂的道上狠人,在这里瞎折腾。 这群小子听小头目向康宁介绍车辆的故障情况,停止争吵全都望向了康宁。 康宁听完小头目的介绍后颇为惊讶地问道:“这辆车还没修好怎么就报关了?” “宁哥你刚来不知道,公司那帮狗日的哪管你修不修好啊,一到时间就要报关出境。其实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最后出不去的车子全他妈的把责任往我们身上推,搞得鹏哥不少埋怨我们这帮弟兄。妈个逼的,老子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公司那帮狗日的整天穿得人模狗样地去喝咖啡、去嫖越南妹,拿的钱还比我们多一倍。不过对此我们倒不眼红,毕竟是文哥收留我们,这才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但是整天让人故意刁难、冷眼相看,这口气弟兄们实在是咽不下啊。要不是看在文哥和鹏哥的面子上,老子他妈逼早捅他几个了!” 小头目阿刚越说越激动,最后一脚重重地踹到故障车轮胎上。 康宁对他笑了笑,说了声“我看看”,便把脑袋伸进撑起的引擎盖下,不久就伏在车头上不时说出简短的话: 十字螺丝刀……十七号梅花扳手……尖嘴钳…… 阿刚开始还犹豫了一下,随即随手捡起地上的工具递给了康宁。几分钟后他便打消了心中所有的疑虑,麻利地配合起来,越聚越多的小伙子们全都围在旁边聚精会神地观看,不时把深感意外的目光飘向康宁冷峻的脸。 二十分钟后,康宁抬起头后退一步,捡起地上脏兮兮的擦布,擦拭着手上的油污:“谁进去打火试试?” 一个矮个子、相貌机灵的小伙子应声钻进驾驶室迅速扭动钥匙,发动机发出几声异响,不情不愿地带动传动带呻吟几声,随即轰然转动起来。 一帮小伙见状全都发出了欢呼,许多人望向康宁的眼神已经变得亲切和尊重了。 康宁走近车门对发动车子的小伙子道:“兄弟,你慢慢踩油门,到四千伍百转时再慢慢松开,反复几次就行,之后让车子怠速运转十分钟,如果不熄火这车就算暂时修好了。” 小伙子乐呵呵地大声答应,阿刚拿来一条较为干净的毛巾递给康宁:“宁哥牛逼啊,我还真不知道你会修车,这下好了,不然下午发车时估计又要吵架了。” 康宁对阿刚笑了笑:“这不是大问题,只是车老了油路堵塞罢了。这种型号的日本车在化油器的供油管前端有个细密过滤网,取下不要,油路就通了……对了阿刚,我发现边上还有二十几辆这样的破车子,这车在小日本那里早就报废了,怎么这边还有人要啊?” 阿刚点燃支烟:“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说这里的车在国外都是垃圾,不管是旧福特、旧大众还是旧宝马,批量采购全都是两百到四百美元一辆,通过海轮用集装箱运到我们这里每辆运费三百美元上下,加上越南人收的转口税,总成本折合人民币九千块钱左右一辆。像这辆刚修好的日本破车我们这儿最低卖两万五,越过边界到了国内就变五万了。由于是日本车,很多人抢着要。其实这样的日本车还不算赚钱,中间停放的那几十辆德国车和高档的日本车就赚大了。唉,文哥也真他妈有本事,做旧车比卖新车都赚钱,咱们这车场每个月平均卖出六百辆,你自己算算该赚多少钱吧!” 康宁怎么也想不到这里面的利润居然如此之大。如果阿刚所说的不错,黄文志每个月的利润足有两千万上下,就算他拿出一半去打点方方面面的诸多关节,这个汽车走私的利润也实在是太吓人了! 但是康宁的脸上没有惊讶,也不再继续发问,而是问阿刚还有哪辆车需要自己帮忙。 阿刚也不客气,拉着康宁走到最边上的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旁,指着这辆九四年生产的二手越野车向康宁介绍故障情况。 康宁听完微微一笑,转身找来相应的工具钻到车底下。 从这一天开始,康宁过着充实的生活。每天一大早他就一声不吭来到修理厂,和小伙子打个招呼就忙碌起来,期间无论是谁找到他帮忙,他都会放下手中的活欣然答允。 他话不多,也从不问别人的私事,对每一个人的礼貌和尊重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仿佛大家早就认识了一样,无形中慢慢树立起威望来。 晚上康宁有时和小伙子们一起吃饭喝两瓶啤酒,有时开着摩托车到老段家用饭,随后和阿北一边喝着越南功夫茶,一边相互学习各自国家的语言。 细致的康宁发现,也许是黄文志刻意保守秘密的原因,阿刚等三个小头目以及众多的小伙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闲聊时听他们把“康宁”说得牛逼得不得了,脸上全都是向往和钦佩之色,一边的康宁只能摇头苦笑,然后就走远一点。 第四天下午,黄文志的助手郭鹏出差香港回到车场,一个身穿修理工制服的年轻人无声无息上楼,与郭鹏密谈十多分钟,又再次不声不响地回到修车厂的棚子下埋头干活。 不久,西装革履的郭鹏快步走下小楼来到康宁身边,对着康宁的背影亲热地叫了一声: “宁兄弟?” 康宁回头一看,发现一位三十出头,带着副金丝眼镜的斯文人对自己善意地笑,愣了一下礼貌地问道:“对不起先生,是你叫我吗?” 身高一米七五、长相儒雅的郭鹏看清康宁的面目,随即坚定自己的判断。 他两步走到康宁身前,颇为责怪地说得:“我是郭鹏……哎呀宁兄弟,你这是……要是让文哥知道你这样非骂死我不可,来来,快跟我回去换身衣服。” 郭鹏说完毫不在意康宁的满身油渍,一把拉着康宁的手就往外拖。 康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好,鹏哥!我一直想和你见个面可惜你不在,没想到反麻烦你来找我了……鹏哥请先回去好吗?我收拾一下就去见你。” “不行,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快点,不然我可生气了哦!” 郭鹏镜片后面的细长眼睛饱含责怪和欣赏。 康宁笑着点点头转身去找阿刚,他实在想不通素未谋面的郭鹏为何对自己如此亲热? 也许他通过报纸或者通缉令见过自己的长相,但自己与他从无交情,不可能初次见面就如此热情啊! 难道是黄文志有何交待,或者这就是郭鹏的一贯风格? 康宁满腹疑问却没有表现出来,领着阿刚钻进二手车里,指着拆卸下的仪表板的几个地方逐一解释,阿刚频频点头表示明白,最后还向康宁开了句玩笑。 康宁轻轻拍了一下阿刚的脑袋转身钻出车门,歉意地对郭鹏笑了一下,便和他一起走向小楼。 小伙子们一下就聚到阿刚身边,惊讶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去,随即七嘴八舌地询问和康宁走得最近的阿刚。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态度和蔼、技术高超的新人有何来头? 面目凶悍的阿刚倒是想起了数日前看到黄文志和康宁一起登上路虎车的情景,想了想恍然大悟般大声说出自己的判断:“弟兄们,看这样子很可能咱们又要来一位新大哥了……要是这样,估计是咱们这帮弟兄们的福气啊!” 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新衣服,康宁走进黄文志的办公室,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郭鹏已经泡好了功夫茶。 康宁礼貌地致谢后,便在郭鹏亲切地示意下坐在一边。 接过郭鹏双手递来的小瓷杯,康宁随手放在身前的茶几上,疑惑地看着笑眯眯的郭鹏,等待他的解释。 郭鹏看到康宁眼中的客气和疑惑,毫不在意,喝了一小口茶放下杯子,说出一句更让康宁摸不着边际的话: “宁兄弟,虽然咱们之前没见过面,但我还是要先向你表达心中的谢意!” 第221章 如此渊源 郭鹏笑着示意康宁先喝茶,往沙发背重重一靠,和气地说得:“宁兄弟,我知道你心里的疑惑,不过等我把话说完估计你就会明白了。” 康宁本要询问,听郭鹏如此一说,便提起杯子慢慢品茶。他那不骄不躁的从容表现,让郭鹏极为赞赏。 郭鹏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道:“十年前,也就是八九年,我还在广西财专读二年级。那时我家里很穷,父母养着我们五个兄弟姐妹很辛苦,全靠在防城罐头厂当工人的父亲撑着,外婆家也不时送来些粮食和鱼干什么的,所以才勉强图个温饱。尽管家里很苦,可是父母依旧坚持供我读书,说这是改变家里处境的唯一出路。家里我是老大,两个弟弟当时还在读中学,两个妹妹就没那么幸运了,初中都没读完就进工厂打零工以贴补家用。那年五月份的时候,由于受大环境影响,我还懵懵懂懂跟着同学们上街游行,今天声援这里明天声援那里,根本就不知道家里的父亲早已躺下三个月。” 郭鹏难过地停了一下,接着说到:“我父亲患的是鼻咽癌,当时已经说不出话了。防城条件有限根本就没法治,花完借来的上万元钱病情都没有好转,我母亲看到这种情况急得要死,到父亲厂里去求领导,可厂里也难——年初厂里贷款一百多万购进了一条新的生产线,满以为水果罐头的出口能赚大钱,谁知从八九年五月初开始,所有外商因全国性的政治事件宣布取消订单,小小的罐头厂一下就垮掉了。实在没办法,我母亲拿着我外公忍痛卖掉小渔船得到的几千块钱,再把家里临产的老母猪给卖掉,东拼西凑拿着最后的七千多块救命钱将我父亲送到兰宁的医学院附属医院,住进去之后保守治疗了一个多星期,我才收到弟弟的信赶到医院看我父亲。一进病房的门,我就听到我母亲的哭声……当时的情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郭鹏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这才又接着说道:“我父亲瘦骨嶙峋地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我母亲在哭求医生,就差没跪下来了。医生说剩下的一千多块钱还不够手术费,就更别说后续治疗了,说这是医院的规定他也无能为力,我母亲无助地扑在床沿上哭。” “这时康教授带着一群学院的学生在旁边的病房,被我母亲的哭声惊动,他走进病房来问这是怎么回事?主治医生连忙将情况向康教授进行了汇报,他看完病历和一堆片子就走到我父亲病床边,安慰我母亲两句,开口就问我父亲一些病痛部位的感觉,随后他把主治医生叫出了病房。” “十几分钟后,医生进来对我母亲说,康教授同意我父亲的手术和后续治疗花费不用我们出,康教授把我父亲的病情划到特殊病例的临床实验研究那一块。第二天上午医院就为我父亲成功进行了手术,一直到出院都没有再收一分钱,康教授几乎隔天来探视一次,等我父亲出院那天他还送来一个月疗程的中药。转眼十年过去了,我父亲到现在都还身体健康,面色红润,再没有犯过病。现在他天天出去和老友们喝茶打牌,甚至还喝点小酒,生活还算不错。” 说到这里,郭鹏摇了摇头,似乎往事不堪回首。过了许久,他才又接着道:“我毕业后被分到东兴百货公司做会计,可不到一年公司就散了,家里一没资金、二没关系,根本就无法支持我自己创业,没办法我也只能到边贸码头给人干力气活,后来就和文哥认识一起做到现在。四年前我发财了,弟妹们在我的关照下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意,年底我用两个编织袋装着足足一百万现金拿回家,谁知我父亲看都不看一眼,把他出院前和康教授合照的照片递给我就出门了。我醒悟过来,马上拿着二十万现金连夜开车赶往兰宁,可是康教授知道我的来意后连门都不让我进。他在门口问了一下我父亲的近况直接就把我给轰出了小区。听完这些,你应该知道我的感受了吧?” 康宁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听完郭鹏的话后,康宁笑着说道:“这种事在我父亲身上常遇到。当时他就是院里享受国家级待遇的两个人之一,有权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这种事他常干,谁也不敢得罪他。哈哈,这件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鹏哥也别太往心里去……” “不!也许对你父亲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情,但对我父亲和我们全家来说,这就是再造之恩啊!” 郭鹏打断康宁的话,接着说下去:“前段时间我一直关注着关于你的种种传闻,也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但我实在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你见面。那天文哥去河内之前给我通了个电话,我惊叹之余迅速加紧工作以期早点结束在香港的业务,今天上午飞到兰宁我直接就赶了过来。哈哈,看来咱们两个还真有缘分啊!” 康宁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笑了笑对郭鹏说道:“很感谢鹏哥这么关照我,要不是有文哥收留,我还不知道今天身在何处呢!有件事我想麻烦一下鹏哥,我的银行卡里的钱还有八万多,你要是方便回东兴,请帮我取出来,我担心不久文哥送我去柬埔寨之后要用到这笔钱。” 郭鹏眼里闪过一色异色,他扶了扶眼镜,笑着道:“行啊,小事一桩,明天我回去就可以给你办。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很快就走,身边放着几万现金也不方便,不如先留着,需要的时候派个人过去,一小时就能来回。” 康宁闻言心里一搐,稍作犹豫点了点头:“行,我听你的。” 郭鹏给康宁续上茶,话题一转,称呼也变得更加亲切:“小宁,我听说你的技术非常不错,比咱们请来的那两个师傅还要好。你明明是医生,什么时候学会修车的?” 康宁一听这话心里立即警觉起来:郭鹏刚刚回来,怎么知道自己修车技术好还是不好的? 虽然他刚才是看到自己修车了,但只看一会儿就做出如此评价显然不合理,但要是听说那么是听谁说的呢?除了修车厂里一群小伙子谁也没见过自己修车啊!难道是巡场的越南保安汇报?如果真是有人汇报,那么会不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个人的注视之中? “小宁你发什么呆啊?”郭鹏看到康宁静静盯着手里的茶杯,连忙关切地问道。 康宁放下茶杯,掩饰地笑了笑,说道:“你一问我就想起刚才那辆车了,也不知道阿刚修好了没有?我听说那辆车明天得发出去,所以分神了,还请鹏哥别见怪。” 郭鹏听憨厚的康宁答非所问,苦笑着摇摇头劝道:“明天起你别再去修车厂干了,真要是有需要,你就站在边上指点一下就行了,否则真是有失体统。”说到这里,他语重心长地道,“你的身份不同,说白了你现在是文哥的朋友和客人,如果你不怕我高攀的话你现在更是我的兄弟,所以不能和下面那些人那样干苦力。哪怕退一步说你就算不认识我和文哥,以你如今在道上的声望和身份地位,阿刚他们做你的小弟恐怕都还不够格,犯不着和他们混在一起,那实在是有失你的身份!” 康宁听了大吃一惊:“什么道上的身份?鹏哥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我怎么算道上的人了?” 郭鹏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他没好气地放下茶杯,扯过纸巾擦擦嘴:“你的事情如今这个时候恐怕都传遍全国的黑道了,你自己竟然还不知道?这段时间来,你是遇神杀神、见鬼杀鬼的,这么多年来谁有你这么牛逼过?你可是三番五次逃出成百上千警察的包围,每一次都有惊无险地杀出一条血路来,你想想啊,你这样的亡命之徒要是还不属于黑道上的人,那么谁才有资格称为道上的人?小宁啊,我看你读书太多读傻了……”说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唉,想想也难怪,也许你从出生到出事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都生活得平平安安、顺风顺水的,环境安逸家教又好,所以一下子你这脑子转不过弯来,一直不相信或者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是属于江湖上的人了。其实别说你,就连我和文哥从干走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属于道上的一分子了,何况你这个被道上说成是‘智勇双全、恩怨分明’的杀人犯?” 康宁傻在沙发上,用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呆呆盯着郭鹏。 这倒并非是康宁在故作姿态,而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事情会让江湖人士如此热议和推崇,看来这辈子这个黑道人物的帽子再也摘不掉了! 看着震惊之后低头苦笑的康宁,郭鹏哈哈大笑,接着说道:“你终于明白过来了吧?哈哈!不怕告诉你,我在香港的这几天,当地几位颇有身份的黑社会老大还几次三番地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后来我在和文哥通电话的时候听文哥说道上正流传着关于你的这样那样的各种传言,更传闻港澳不少堂口的老大对你很感兴趣,还听说华人圈子里也有人想招募你等等。不管这些传言是否是真实的,有一点不可置疑,那就是你如今在黑道中的名气早已经是如日中天!” “狗屁的如日中天!越是这样恐怕我的命就越短了。我真不知道哪一天一觉醒来就发现,我已经被关在国内的铁笼子里,生不如死了!” 康宁说完,痛苦地抱着脑袋。 郭鹏连忙安慰道:“小宁,别这么沮丧嘛,依我看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据我所知,你在兰宁和逃亡路上接连杀死十多人的事,已经被相关部门严密控制,瞒得死死的,何况那些小人物的死活根本就没人愿意关心,道上也主要是流传着警方死伤惨重的传闻。今天报纸上刊登因追捕你而撞车死的那四个警察的消息,只说这四位烈士是在追捕疑犯的过程中不幸因车辆事故而撞车身亡的,你的大名一个字也没提起。” “说起来,当时我还纳闷了很久,后来才想起上面一个老大曾说过的一些事,估计高层有人在暗中帮你。还有就是刚刚被上面审查不久的蓝建国市长,不久前不知被那个狠人搞了一下,将他和他儿子以及手下人的劣迹用大字报的方式贴得满城都是,如今还闹得沸沸扬扬的让他十分头痛。这个时候,他绝对不愿意将事情闹大而引来上面的人追究,不过你接连打伤警察抢夺警车等罪名,恐怕已经坐实了。” 听到这里,康宁再次睁大了眼睛,望着满脸笑容的郭鹏,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222章 驾御之道 与郭鹏喝酒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躺在床上的康宁怎么也睡不着,不胜酒力的郭鹏几句含糊的玩笑和劝告,终于证实了康宁心中的猜测: 黄文志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走! 正当康宁躺在床上苦思对策的时候,两公里外越南海关边上的东港公司楼上紧闭的办公室里,郭鹏正在电话机前与身在河内的黄文志通电话。 “文哥,下午我刚回来,家里情况都不错,车子这两天晚上连续发走一百二十多辆,公司这边的新业务也超出预期,员工们就等你回来发红包了。” “哈哈,本来我明天就能回到芒街的,可越南的几个老革命一定要让我参加明天晚上的什么新年茶话会,所以只能推到后天回去了。”黄文志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对了,你见过康宁没有?” “见了,刚才我请他吃饭,刚送他回去我就立即来给你打电话了。文哥,你直接把电话打到车场我房间不就行了?害得我连澡都没洗就被小三叫来接电话。”郭鹏有些不满地埋怨。 电话中黄文志哈哈一笑,也不解释原因,劈头就问:“阿鹏,你觉得康宁这个人怎么样?或者说他给你留下怎么样一个印象?” 郭鹏已经猜测到黄文志留下康宁的意图,如今一听,立刻明白黄文志的意思,两人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早已变得非常默契:“我今天一回来,小三就上我办公室把情况告诉了我,我听完就去找康宁,你猜他在哪里?他在修理厂修车!我见到他时他一身的油,是我强行把他叫回来的,把你抬出来他才肯上楼。经过半天的接触和交谈,我发现这人很实在,也很重义气,根本就没有一点名家子弟的架子。最可笑的是,之前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如今在道上的名声,哈哈!后来听我一说他难过得要命。我发现,这家伙无论谈话还是喝酒都实实在在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实诚人,只是有个小缺点,就是社会经验不够丰富,很多事情他都不明白,也不愿意过问,并且干活是把好手。听小三对康宁修车技术一脸崇拜的介绍,我突然觉得这家伙修车和杀人是不是一样利索,哈哈!” “哈哈!同感啊!” 黄文志显然很开心:“还有一点你肯定不明白,这家伙的医术估计也得到他家老爷子的亲传了。我临走前他给我开了个方子,拿到东兴老铺子去抓药,药铺里的四叔公一看方子气得直骂‘庸医’,小李怎么解释怎么求他都不行,就是不愿意卖药给我。小李没办法给我打电话,我当时也犹豫了,后来一狠心让小李上防城买去,连药罐什么的也放在车上带进河内,结果第一次我犹犹豫豫地喝下去不久,肚子痛得要死冲进厕所差点出不来,拉出来的东西差点熏死我。半死不活地睡下去,第二天起来精神却很好,我就知道这药对了。连拉三天之后口气消失,现在我感觉自己肠胃舒服多了,可见这家伙的确有两刷子。” 郭鹏颇感惊讶地问道:“怎么我没听他说起这事儿?” “估计这小子就是这脾气吧,小三每天晚上和我通个电话,他说这小子修车技术非常牛逼时把我给吓了一大跳,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家伙会修车啊。后来小三跟我汇报说,这家伙白天全都泡在修理厂,隔天晚上开着摩托去那个当初收留他的越南仔家里喝茶,可见这家伙还是很重情义的。” 黄文志的语气里露出掩藏不住的赞许。 “听小三说修理厂那帮桀骜不驯的狠人刚开始没几个人给他面子,相处几天之后,无论是技术还是人品大家都服他,今天我看了一眼也有这样的感觉。”郭鹏也随声附和。 黄文志的声音继续传来:“不错,这家伙的为人好得没法形容,除了修车打发日子,几乎就从来不打听别人的私事。另外,我临行前留给他的汽车钥匙他动都没动过,结合小三的汇报来看,这家伙人品真的不错,丝毫没有江湖人和富家子弟那种落魄后的放纵,也没有获得信任和权力时就得意洋洋的狂妄。不卑不亢随遇而安,由此可见这人家教好啊!如果真要找出些缺点的话,估计除了你刚才说的社会经验不够之外,还有点虚荣,喜欢新衣服和讲究喝好茶,还听说他喝酒很挑剔,再就是估计这家伙比较好色,哈哈!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如果一个人连一点缺点都没有,那不是率直忠义之士就是大奸大恶之徒,所以啊,到目前为止我对这家伙非常满意。如此智勇双全、名声显赫的人才如果为我所用,阿鹏你想想,各条道上的人会怎么看?哈哈,要是咱们两个带上他一段时间,让他竖立起信心,学会些驾御之道,再刺激他对金钱和权力的欲望,别再像现在这样一副无所求的样子,那我们手里不就多了一张王牌?总之,只要把他带好了,恐怕一直跟咱们睚眦不断的其他两家就死定了!” 郭鹏微微一惊,随即不动声色地故意问道:“文哥,这事你和他谈过没有?下午他还求我替他到东兴把卡里的钱取出来,以备你送他到金边是用得上。如果你当初就想留下他,就该早点说才好,否则我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黄文志叹了口气:“你的担心有道理啊!当时我是犹豫了,本来我是真的打算送他到金边的,因为这家伙家里的背景也不一般啊,特别是军方的关系,说不定哪一天会在关键时刻对咱们有帮助。可那天我请他到海边吃饭回来不久,就接到香港马先生的电话,他问我康宁如今是不是逃到越南了?我当时吃了一惊,老实告诉他正在我里这作客,马先生问我能不能介绍给他认识?我问了好久,马先生才悄悄告诉我,说他的对头十四K‘毅’字辈的几个老大对康宁很感兴趣,我一听当时就告诉马先生康宁已经决定和我干了,只是我还没明确答复他。后来一想幸亏运气好,否则要是给对手招安了咱们的损失就大了。你也知道目前在越南和咱们斗得不亦乐乎的香港银海公司,背后就是十四K的,所以我只能把这小子留下来了。这两天我得好好想想,看回去怎么跟他说才是,阿鹏你也替我想想法子。” 郭鹏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复杂,他答应下来后问道:“文哥,要是他愿意留下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黄文志显然经过再三的考虑,想都不想便告诉郭鹏:“这小子英俊秀气、彬彬有礼的,更有一身的本事和名声,因此这好钢咱们得用在刀刃上!咱们目前正正当当的边贸生意越来越大,正贸这一块你得继续盯紧。第三届东盟博览会开下来,形势已经很明显了,最终还得走上正正规规的道路。” “说实话,现在那些琐碎的事情有大哥我带领弟兄们撑着,一时间倒还没什么,可其他方方面面的事情现在几乎都是由你来扛,累得你东奔西跑我心里实在是不好受,所以我打算让你先带带他熟悉车场的业务,等他上路了再把烟酒那块交给他打理。” “以这小子临危不惧、机智冷静的性格来看,非常合适接手咱们那些地下的生意。如此一来,不久你也就能抽出身来,专心打理越来越大的进出口贸易和房地产这几大摊子,我们的公司就算是走上了正轨。说实话,这些实打实的生意除了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啊!再说咱们的底子也累积得差不多了,是该转到正行上来了,不能一辈子让人诟病!如果这小子干得好,咱们就分出他负责那块的百分之三十股份给他,这对他、对咱们都有极有好处的!” 放下话筒,郭鹏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回想一下黄文志刚才的一番话,郭鹏不得不慎重考虑。 商业嗅觉极为敏锐的郭鹏非常清楚,随着国内汽车制造行业的蓬勃发展,走私汽车这一块很可能在未来两到三年之内萎缩下来。人们不可能放着质优价廉的国产或者合资的新车不买,而去买上牌落户都很困难的高价走私车吧?就和原先的家电产品走私一样,几年前还不停地进入国内,现在却变成越南人要走私中国制造的彩电冰箱回去。唯独走私香烟、洋酒和偷税骗税这一块尚有发展空间,但是随着法律的日渐健全以及执法监督力度的逐步增加,走私的风险将会越来越大。一年来,中央调查组查处的北海、钦州和湛江等地的几个走私大案,以及沿海几个海关近来都增配一到两艘的缉私艇,已经明确地显示出今后的风向。 郭鹏知道黄文志有些话不愿和自己说,比如对康宁的反复试探就是黄文志惯有的驾御之道的体现。 郭鹏隐隐觉得,黄文志现在似乎把康宁看作他手里的一把快抢,一把用来置对手于死地的快抢,甚至有可能将康宁培养成为他和自己今后的一块挡箭牌。 只要康宁答应下来,就等于康宁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顺着黄文志手指的方向一路走到底了。 说实话,郭鹏十分佩服和尊敬只有高中毕业学历的黄文志,生死与共的利益关系和多年来两人结下的深厚情义经历了无数次的考验。 十年的沉沉浮浮、风风雨雨,不但没有击倒黄文志,反而让他焕发出惊人的潜力,好几次郭鹏心灰意冷的时候,黄文志却咬着牙拉上郭鹏迎难而上。 后来,阅历累积、财富日增的黄文志没有固步自封,而是和原来一样酷爱读书卷不释手,以致如今上到省里的某些老大,中到即将担任东兴市委书记的结拜兄弟刘信德,下到集团公司数十个中层干部,无一不唯其马首是瞻。 可这次黄文志对留下康宁做出的一系列举措,却让郭鹏感到有些难过。 对康济民心怀感激的郭鹏真心希望康宁能到欧洲去碰碰运气,而不愿看着恩人的儿子在这充满危险的地方再次踏上走私这条路。 郭鹏清楚地感觉到康宁与黄文志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何况就是这短短的半天相处,康宁已经给郭鹏留下非常好的印象,感觉就像和自己邻家小弟相处一样那么自然亲切。 所以,此时此刻,郭鹏感到前所未有的为难。 这一夜,他失眠了! 第223章 艰难的决定 黄文志终于回到芒街,从这一天开始,东港公司所有的员工一律放假,毕竟已是年大年二十八了,用黄文志颇为豪爽的话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少个十天八天不赚钱,饿不死人的。 黄文志和郭鹏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谈事,见康宁被小李带进来,他随即站了起来迎接上去,亲热地拉着康宁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小宁,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你了,我听下面的兄弟说每天你都累得一身油一身汗的,这让我很过意不去,以后那种体力活你就别干了!” 康宁接过郭鹏递来的功夫茶杯,感激地冲着他笑了笑:“不累,我这人闲不住,要是没点事情干,反而累得慌。” 黄文志哈哈一笑:“我就喜欢你这种做事认真的性格,怎么样?还习惯这里的气候和饮食吗?” “没问题。” 康宁话不多,喝完茶将杯子放下,对黄文志和郭鹏感激地笑了笑。 黄文志和郭鹏对视一眼,看到郭鹏微微点点头,黄文志便收起笑脸,诚恳地说道:“小宁啊,有件事我疏忽了,回来阿鹏和我说,我才知道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没能好好陪你聊一聊。说实话,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咱们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建立了很好的感情,本来我打算下个月就送你到金边去的,但看到小宁你的能力和为人之后我犹豫了。这几天你都在这里,相信也了解一些情况,阿鹏估计也和你说过一些公司的概况,我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啊,阿鹏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么大一个车场没一个镇得住的人很容易出事,可目前我们也没有合适的人可信任。因此,我想请你暂时留下帮我打理这个车场,不知你愿不愿意?当然了,要是你有难处,又或者有别的想法,我和阿鹏绝对理解,也支持你,送你去金边再联系到欧洲的承诺绝不含糊。” 康宁一愣,黄文志直截了当的征求意见,让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虽然康宁猜得到黄文志很可能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把自己强留下来,但他想不到黄文志如此直率地提出要求,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略作沉思,康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谢谢文哥和鹏哥的关照与信任!其实以小弟目前的处境来说,无论到哪儿都无所谓,不过如果留下来,有一点我很担心,这里距离国内实在是太近了。我真不知道万一哪天出了什么事,会连累到文哥和鹏哥。再就是我也担心自己的安全,既然越境了,这条命无论如何我也得留下来,将来再见上一眼亲人的面。所以这段时间我想了不少,照理说刚开始来投奔文哥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可既然如今文哥你慷慨地接纳了我,我就得为这些事情多想想了。” 两人都没想到康宁如此实在,一时均被康宁的诚实所打动。 郭鹏颇为歉意地说道:“小宁,这件事情我们尊重你是选择,是走是留全凭你一句话,我和文哥都会鼎力相助。唉,这事我和文哥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认为直截了当地和你说好一些,免得以后产生不必要的误解。我个人觉得你留下来其实更好一些,毕竟芒街这地方有它的优势,干一两年积攒些钱再走也许更好,到了外边估计就没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了。至于你担心的这些问题,上次我也和你提过一些,但是文哥比我更熟悉这些情况,还是让文哥亲自和你说说吧。” 黄文志摇了摇头,对着康宁轻松地笑了笑:“其实事情根本就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先和你说件事吧,两个月前从北仑河上游飘下来一具尸体,越南人一看到尸体飘向他们这边就不干了,几个当兵的拿起竹竿撑起小船要把尸体捅过中心线中国一边,我们那边的警察以为越南人要抢尸体,连忙大呼小叫地警告越南人不能动,要求越南人把尸体立即交给中国警方处理。越南一个当官的听到了随即在岸上大喊起来,几个越南兵立刻由拒绝尸体改为抢尸体,我们的警察撑船出来已经晚了,无可奈何地看着越南兵将尸体拖回去。最后双方协商了很久,我们警方花了两千块钱才把尸体要回去。” 康宁第一次听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略微一想就知道黄文志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和两人一样会心地笑了笑。 黄文志接着进一步解释:“小宁你的担忧很有道理,可是估计你还不了解中越目前的关系,首先是双方还在为边境划界扯皮,几次谈判都因为越南人的贪得无厌不欢而散,南沙群岛那边越南方面更是志在必得,已经出兵霸占咱们十几个岛屿了;其次,越南也不是国际刑警组织的缔约国,根本就不答理我们那边的任何要求,何况越南三级政府如今都把我树为外商投资的典型,他们能不保护我的利益吗?再一个就是,据我所知你的案子因牵涉到很多方面的复杂关系,远远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还是原来那句话,我敢保证只要你待在这里,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我更不担心因为收留你而受到连累,遭受不必要的损失。所以啊,连我都不怕,小宁你还怕什么呢?” 康宁感激地对两人笑了笑:“文哥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鹏哥刚才的话很实在,我听两位大哥的!只是……只是小弟从来没做过这种生意,也不知道怎么着手做才好。如果只是管理好这个车场和修理厂,小弟估计还行,其他的小弟就不懂了。” 黄文志一听,和郭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愉快地大声说道:“小宁,我知道你这人实在,是个讲义气、重感情的实诚汉子,同时我和阿鹏同样认为你是个非常聪明冷静的人,所以我估计不出半年,你就会青出于蓝的,我看好你!” “这……” “别这啊那啊的了,给!”郭鹏站了起来,递给康宁一把新的车钥匙:“把原来给你的汽车钥匙还我,这把钥匙给你,是三菱越野的,上个月才上好的牌,以后你要常跑几个出货点,那些通往码头的道路狭窄多弯、坑坑洼洼的,只有越野车才好走。” 康宁把从未用过的轿车钥匙拿出来交给了郭鹏,惊讶地道:“鹏哥意思是说以后我也要送车到码头?” 没等郭鹏回答,黄文志就大声说道:“小宁啊,春节过后你就得跟着阿鹏跑一段时间。不但要送车跑码头,还要熟悉与之有关的方方面面的人和事,尽快把手里的业务熟悉下来。今后,无论业务上还是生活上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和我说。还有就是你如今的地位和下面人不同,拿出点威严来,否则下面人不好管束,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不过我觉得如今和弟兄们相处挺好的。” 黄文志看着康宁摇了摇头,对康宁这种不紧不慢的随和性格实在有点头痛,一时不知该如何提点一下才是。 对于权力欲强烈的人,黄文志绝对不会信任和使用,但对康宁这种随遇而安的性格他又有点担心,最后他归咎于康宁的独特性格,心想还是等日后慢慢来吧。 三人又聊了一阵,黄文志便带上康宁和郭鹏,坐上路虎车前往茶果海滩阿英的公司。 这一次,黄文志顺便把阿英的父母亲接来了芒街,这样既满足了阿英的要求,也想再看看康宁的医术到底高明到了何等程度。 阿英热情地迎接三人进入大厅,刚坐下康宁便对黄文志低声说道:“文哥,还是先看看病人吧。时间已经不早了,等会儿你和鹏哥还要过关口赶回东兴去的。” 黄文志欣慰地点了点头,转头和阿英商量几句。 阿英感激地放下咖啡壶,立即领着三人走进大厅左侧的房间。 进门后,康宁看到一个精神还算不错的五十多岁老人坐在躺椅上,边上一个相同年纪的女人正在给他削苹果,脸型和鼻子与阿英略微相像,康宁猜测她大概就是阿英的母亲。 阿英将康宁的身份向自己的父母作介绍,两位老人瞪着怀疑的眼光注视着康宁,不停地向阿英问些什么——显然两个老人家是不相信眼前这位年轻人会中医了,要知道越南人印象中的中医,都是一副大胡子,满脸红光的那种,而斯文英俊的年轻康宁,哪有一点儿中医的模样? 面对质疑康宁也不在意,让黄文志为他翻译几句,随即请老人拉起宽大的裤腿。 让康宁惊讶的是,老人的两条腿上都有被子弹击穿的弹孔和被弹片击伤的伤痕。 仔细看了一遍,康宁伸出手按下他左腿的几个穴位,只见老人业已萎缩的腿微微颤抖了几下。 两分钟后,康宁检查完他的右腿,发现病情远远轻于左腿,再通过黄文志询问病人的反应和自我感觉之后,康宁犹豫了很久,才转向黄文志低声说道: “麻烦文哥告诉他,他的病我并没有多少把握。依照我的判断,他的右脚估计还能治好,但他的左脚由于时间拖得太长,肌腱已经萎缩僵化,我恐怕无能为力。眼下只能让他的左脚病情不再恶化,但却很难治愈,估计换我父亲来治情况也是一样。” 黄文志将康宁的话翻译过去,两位老人眼睛一亮,随即激动地说出一大堆话来,阿英更是激动得含着泪连声致谢,对黄文志说出一大段越南话来,让康宁听得云里雾里。 黄文志笑着将老人和阿英的话告诉康宁:“河内三军总医院的医生说只有截肢才行,否则很可能肌肉坏死腐烂并危及生命,还断言说全世界都无法治好这种病。现在你突然说你能治疗,他们一家都高兴坏了。” 康宁想了想在黄文志耳畔低声说道:“文哥,我有个要求。他们答应下来我才着手治疗,如果不答应就让他们另请高明吧!” 黄文志从来没见过随和的康宁有过这种态度,困惑之下不禁问道:“小宁,你不访先说说你的要求吧。” 康宁认真的解释道:“他这种病在我们国内很少见,但我听我父亲说过在越南这种病不少,七十年代初我父亲参加抗美援越医疗小分队时就碰到过这种病,也进行过很多尝试但最后效果都不好,所以越南军医的话原本没有错。至于为何现在能治了还请原谅我不能细说,我只要求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给他治过病,否则将不胜其烦。且不说其他病人找来,要是他们国家的军队找来,我该怎么办?” 黄文志听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郑重地点点头,随即向两位老人和阿英说出康宁的要求。 求医心切的三个人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阿英的母亲甚至当场对佛祖发誓。 康宁见状,点点头走出大厅,在一个女孩端来的脸盆中洗干净手,要来纸笔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随后递给黄文志。 黄文志接过来一看,随即满脸疑惑地问道:“小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康宁笑着道:“这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回头我给家里打电话,你得派人去将我留在家里的那些银针带来给我,否则我没办法治。至于药品越南倒有,并不需要从国内运过来。” 郭鹏听了上前一步说道:“我去吧,康教授家我认识。” 黄文志显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点点头向康宁问道:“老爷子高风亮节,但大过年的总不能空手上门吧?告诉我老爷子喜欢什么?” “除了喜欢喝两杯外,似乎没别的嗜好。” 黄文志的社交手段此时得到良好的体现:“阿鹏,带上两件茅台,两件五粮液,二十斤越南绿米,还有我车上那包老挝茶叶,就说是阿宁委托你带去的,否则我担心你再次被老爷子赶出门来!” 第224章 又是除夕 又是一个除夕。 眼看下午四点将至,康宁提着两个纸箱下楼,打开越野车门,小心将纸箱放进去。 两个纸箱中较大的一个装有两瓶茅台和几盒“百年乐”之类的中药保健饮品,较小的纸箱是一台价值数千元的万利达DVD。 茅台酒是黄文志留给康宁春节享用的,DVD等物品则是应康宁的要求,由东港公司的一个小头目早上从东兴专程送来的。公司的两个小伙子上岸雇了一辆越南出租车才堪堪装下,由此可见物品的丰富。 当时面对超出自己所需数倍的物品,康宁惊讶地询问原因,小头目恭敬地回答:全都是文哥和鹏哥吩咐送给宁哥的。 康宁很想问这些东西是如何轻松过境的?但想到不久自己自然就会清楚,因此他向两个小伙礼貌致谢后便不再开口了。 关上车门,康宁拿出两条玉溪烟走到那排原是军营的平房面前,和修理厂的诸多弟兄打个招呼,便找到阿刚:“晚上聚餐的东西够吗?” “够了!你看刀疤他们几个杀了两只大狗,那边还有几个宰好的鸡和几盆海鲜,足够了!”阿刚高兴地点燃支烟,指指楼下的越野车问道:“今晚回来一起吃饭吗?” 康宁笑了笑:“我刚来的时候一个越南人收留了我,我得去感谢人家,估计进了门就出不来了。阿刚你跟我上楼一下,文哥给我留下些茅台酒,还剩四瓶你一起拿下来和弟兄们喝吧。” 阿刚感激地说道:“留着吧,宁哥,今晚已经准备了一件苏联佬的伏特加和二十多件啤酒,弟兄们每个月都有一两千收入,大部分人不知怎么花全都拿去喝酒和找越南妹,所以呀,喝茅台对我们来说算是糟蹋了。” “好吧,想喝的时候说一声。” 康宁从兜里拿出两千块钱,连同两条玉溪烟一起递给阿刚:“明天买些海鲜和啤酒回来吧,算我一份。阿刚,等会儿你记得和阿彪说一声,叫他管束一下弟兄们,我知道大过节的,大家背井离乡流落在此心里不好受,但别喝醉了酒闹出事来,否则大过年的太不吉利了。” 阿刚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康宁钻进车里,心中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他到此三年了,第一次获得大哥级人物的尊重,别的人甚至是老大文哥和鹏哥,也多是嘴里的关心多于行动,而这位和气实在的新大哥却是行动多于言语,在康宁朴实平凡的话语中,阿刚体会到了久违的友情和温暖。 “阿刚愣什么呢?哎唷……好烟啊!哪儿来的?”壮实的阿彪用毛巾擦拭满手的狗血,走到阿刚身边好奇地发问。 阿刚也不管嘴里烟头挂着长长的烟灰,将手上的两千元和香烟一起往阿彪面前一递:“宁哥说算他一份。” 阿彪呆了一下,抬头望向远处停在车场大门口的越野车,看到康宁拿出一条白色的香烟递给乐呵呵的越南保安,随即开车离去。阿彪靠近阿刚感慨不已:“妈个逼的,这个大哥老子认定了!” 康宁将车开到阿北家门前停下,老段两父子热情地迎上来,看到康宁拿出两个纸箱就知道是礼物。 阿北得到梦寐以求的DVD兴奋不已,转身进屋摆弄起来,康宁提着纸箱和老段入内坐下喝茶,一起笑着看阿北忙着接驳线路。 喝下几杯茶,康宁打开纸箱,拿出茅台酒和保健饮品放在老段面前的茶几上,老段看着面前的礼品眼都绿了。老段清楚地知道,这酒可是中央首长级别的领导才能喝到的,自己平时连这酒瓶都难得一见,如今这份厚礼就摆在自己面前,怎么不让他惊讶和感动? 按老段每个月相当于人民币七十多元的教书工资来算,不吃不喝三个月才买得起一杯茅台酒啊! 老段结结巴巴说出一大堆感激的话,只学了几天越南语的康宁虽然百分之九十听不懂,但也明白老段的意思。 康宁微微一笑,提起茶壶给老段续上茶,双手端起小瓷杯递给老段,第一次说出真正意义的越南语中谢谢这个词:“感恩!” 老段面对如此真挚平实、不骄不卑的康宁,一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多年来,越南政府都在极力宣传中国人的霸道和对越南民族的歧视和侵略,虽然这几年两国关系大大缓和,但七九年开始的长达十年的对峙,几乎将越南拖垮,在两代人心里仍然记忆犹新苦不堪言。 这块刚刚愈合的伤疤,并没有那么容易忘记的,加上政府常年的宣传,民众对恩怨分明的中国人心存戒备、爱恨交加。 眼前知恩图报的康宁神色平和礼貌周详,没有一丝施舍者的傲慢与狂妄,相反还端起一杯茶恭恭敬敬地说出字正腔圆的感谢,怎么能不让老段百感交集? 让康宁惊讶的是,两个满脸笑容的女子麻利地端出各色菜式摆了满满一桌。 康宁认出年轻的那位是阿北的女友,另一位三十好几的别具丰韵的高颧骨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康宁猜想可能是老段的女友。 面对她友善的笑容和客气的问候,康宁也站起来礼貌地点头问好。 用过丰盛的晚饭,康宁婉拒老段父子的盛情挽留,在他一家人复杂的目光中驾车离去。 转过商品交易市场前的街道右拐数十米,康宁在早已关闭了的通关口小广场的大樟树下停车,车头正对着河对岸的东兴市。 车刚刚熄火,两位全副武装的越南边防军人迅速走向康宁的车,其中一位黑瘦的中尉看清了越野车的车牌,急忙拉住牛逼哄哄要上前查问的士兵,快步走到驾驶室旁,慎重地敲了敲车窗。 康宁放下车窗,礼貌地用越语提前问了声新年好,随手打开手枕箱拿出四包红塔山递给中尉,再掏出手机指了指对岸的东兴。 中尉明白过来哈哈一笑,将四包香烟全塞进兜里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便转身离去,康宁摇摇头再拿出两包香烟递给站在原地一脸失落的小个士兵,看着士兵高高兴兴离去这才升起车窗。 车上的电子钟显示越南时间六点十分,康宁知道这个时候家里人一定还在吃团圆饭。 犹豫了好久,康宁深深吸了口气,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 “你好!请问找谁?” 接电话的是康宁的母亲,礼貌的问候声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神状态:“喂……喂……请说话……” “……妈……” 艰难地说出一个字,康宁的泪水夺眶而出。 紧接着是话筒掉地的声音,好一会儿才传来康妈妈哭泣的声音:“儿子啊……你在哪里啊?好……吗?” “好!一切都好!” 康宁擦去泪水清咳一声:“妈,你身体好吗?” “还行……儿子,我们都操碎心了,要是今天没接到你的音讯,我都不知道这个年怎么过啊……告诉妈妈你现在在哪啊?”康妈妈哽咽的声音再次传来。 “妈,你别担心,我在越南一切都好,等过一段时间我就再往南走,然后想办法到欧洲去,到了那边就好了。” 康宁为减轻母亲心中的担忧没有说出实情,而是以国人惯用的报喜不报忧的方式,让家里人心中升起希望。 “天呐,这要漂泊几万里啊……” 康宁低声安慰道:“现在交通发达了,几万里不是问题……妈,我老爸好吗?” “好好,你等等,他就在我旁边……” 一阵短暂的停顿后,传来康济民颤抖的声音:“儿子……” 康宁忍着泪平静地说道:“爸,我对不起你……” “别说这话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没办法……唉!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可是孩子,无论多么冤屈、多么无望,我们康家的人走到哪儿都是顶天立地的,因此我要对你说,昨天的一切恩怨对错就暂时放下吧,但是今后每走一步你都必须牢记祖训……唉,昨天晚上防城姓郭的小年轻拿着你的条子过来,我一看那数字就知道是你写的。他送来一大堆东西说是你委托的,只算那包产自老挝百年茶树的普洱茶,我看就不止两万块钱,告诉我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康宁低声解释:“我没这么多钱,全都是两位朋友的意思,请我给一个老人治病,这是他们的心意,你就别太在意了。爸,你把我那盒银针交给他了吗?” “给他了,连同我誊写的一本小药谱一起给他带去,里面有些我近年来琢磨改进的方子,对你估计有用。不过有句话我说在前头,你给什么人治病我都不管,但你一定要牢记祖训,绝不能把医术和功法传给任何一个异族!否则……否则我死不瞑目!” 康济民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康宁焦急地大声保证:“爸,请你放心,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违背祖训和你的教诲!哪怕要我小命,我也不会吐出半个字,请你相信你的儿子!” “好!好!好!” 康济民连说了三个好,这才放低声音问道:“你哥就在旁边……唉!他让我告诉你,能早点到西边去就尽量早点动身,别再惹麻烦了……” 康宁痛苦地闭上眼睛,好久才低声问道:“小芳和小静在吗?” “在呢,眼巴巴等着。” “爸,你们先吃饭,让她们俩晚上把手机打开吧,我会和她们联系的……” 第225章 立威 康宁与牵肠挂肚情深意切的小芳和卢静通完电话,已是晚上十点多钟。 用完两块手机电池的康宁,心中万分感慨而又无比的愧疚。 苏芳和卢静表达情感的方式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意境完全一样: 苏芳说自己是不会离开康家的,哪怕一辈子都愿意等下去,她告诉康宁开学自己就要到兰宁医学院进修,选修中医药理专业,日子将会过得很充实……最后,苏芳让牙牙学语的儿子跟康宁通电话,苏小宁那声稚嫩的“大……大……”声,再次让康宁流下了眼泪。 而卢静在激动之后,用平和的声音告诉康宁,孩子是多么的强壮多么的乖。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不会离开这个温暖的家。在康宁不在的日子,她要代他尽孝,把孩子养大成人。最后卢静说她的心告诉她,前方有盏明灯在照亮着她今后的路。 心情沉重的康宁驾车回到车场,突然发现车场门口上百人围在一起,大多数人手拿木棍砍刀,分成两个阵营怒目而视。车场的四个保安拼命阻挡想要冲进车场的七八十个越南人,里面隔着横杆紧握木棍和砍刀站成一排的二十余人,正是修理厂的小伙子们,双方大声辱骂蠢蠢欲动,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康宁见情况不对,立刻加快速度连续按响喇叭,“吱——”的一声急刹,带起一阵尘土,在一群越南人身后猛然停下,吓得胆小的越南人惊慌失措地跳到路旁。 保安头子看到康宁按响车喇叭暂时止住了械斗,连忙穿过一群越南人跑到康宁的车窗外,用蹩脚的普通话夹杂着一大串越语手舞足蹈地解释起来。 康宁听得满头雾水,最后只好和气地说道:“麻烦你请他们让开一条路,我停好车就来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是对是错总要说清楚的,对吗?” 保安头子中文讲得不利索,但听起来几乎没什么障碍,他如释重负地向康宁点点头,转身走到两个模样像是流氓头子的越南青年面前,快速将康宁的话向两人转达。 两个中等个子的年轻人看到康宁根本就没走下本地车牌的越野车,一双大灯还在明晃晃的开着,尽管心中有气,但猜不透康宁的身份和深浅,略作商量就不情不愿地同意保安的要求,挥挥手让重新围上来的手下让开一条路,心想放你进去你又能怎么样? 康宁把车开进车场十余米靠边停下车,熄火关上车门大步走到阿刚和阿彪跟前,看了一眼两人手中的阳江长刀也不生气,用平静的口气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阿刚和阿彪对望一眼,阿刚上前半步解释起来:“吃完饭刀疤不知道为什么,颠颠废废的一个人跑去嫖妓,出来的时候几个越南仔讽刺他脑袋上的疤痕,他恼怒之下就打趴了三个越南仔,谁知回来走到一半发现一群人拿刀拿枪追上来,看他大喊着跑进来,弟兄们就知道出事了,连忙操家伙出来挡住他们。谁知越南仔越来越多,要不是你及时回来,恐怕现在得死上几人了。” 康宁知道一定是刀疤这家伙喝多了惹的祸事,于是摇摇头走到一旁的刀疤面前,看着羞愧低头的刀疤低声吩咐:“放下你手里的刀,跟我过去向人家陪个不是,毕竟是你把人家打倒了。咱们这车场在明处,解决不好这件事以后你们出去就没那么方便了。放心吧,无论你犯了天大的错事,你现在都是我的兄弟,再危险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兄弟受外人伤害的,除非他们先把我打倒!把头抬起来,跟我过去!” 尽管康宁的话很平和,但传入二十多个中国弟兄耳朵里是那么的响亮有力,令人异常的震撼和鼓舞! 二十多人激动之下,全都挺起脊梁热切地看着镇定的康宁,眼里满是感激和期盼,整个突然振奋的士气,让五米外的数十越南人无不为之动容,很多越南人在交头接耳、低声揣摩起来。 粗壮的刀疤猛然将长刀插进地里,抬起头跟在康宁身边,一起向越南人走去,值班室门边两个越南保安连忙升起拦在大门中的横杆,待康宁两人过去后再次手忙脚乱地放下,无比担忧地望着康宁的背影,就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康宁一脸平静地走到两个为首的越南青年面前两米停下,示意保安头子过来翻译一下,谁知眼前这个粗壮的手臂上纹着鬼脸的越南青年一把推开保安头子,大声怒骂几句,然后举手向后一挥,一位穿着斯文的瘦高青年立即分开众人,一路小跑到他身边,听他吩咐几句立刻转向康宁,用流利的普通话说道:“我们辉哥问你是谁?” 康宁微微一笑:“辉哥是吧?请你转告你们辉哥,我叫阿宁,是身后这些人的兄弟。” 翻译将康宁的话转述,听阿辉嘀咕几句再次转向康宁:“辉哥说了,只要把你身后那个人交出来我们就走,否则从今往后你们永远也不得安宁!” 康宁点点头含笑上前一步,也不管一旁的翻译焦急的脸色如何,用平和的声音对阿辉说道:“你好,阿辉!我知道你是个汉子,所以我愿意和你好好谈谈,化解我们之间的这点小事。” 康宁等瘦高青年快速地翻译完毕,不等阿辉有何表示,接着又说道:“不管事情起因如何,总之是我的兄弟打倒你的兄弟了,在此我愿意向你道歉!最后我想征求你的意见,我愿意为你受伤的兄弟支付医药费,多少钱合适,请你说个数吧!” 听完翻译的话之后,阿辉毫无畏惧地瞪着高他半个头的康宁看了好久——他实在是看不出眼前这个身材高挑、文质彬彬的帅哥有何来历,也不知道康宁仰仗什么,竟然如此镇定随和,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节? 就在阿辉脑子里快速掂量是否接受康宁的条件时,想不到的意外出现了: 阿辉晃眼看到身边的一个弟兄急不可耐地从腰间拔出手枪,速度之快让阿辉来不及制止。 康宁早已看到阿辉身后一脸暴厌的青年把手偷偷伸进腰间,此刻见他眼中凶光毕露猛然抬手,大怒之下鬼魅般一个滑步贴上去,飞快抓住他的手腕一拧一抖,原地旋转一圈,只听一声惨叫划破令人窒息的宁静,偷袭者的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飞越横杆的上方,在空中飞行四米之远“啪——”的一声重重摔倒在阿刚和阿彪身前一米。 本想冲上去救助康宁的阿刚和阿彪哪是什么等闲之辈,偷袭者尚未从地上爬起来,两把锋利的阳江长刀齐齐架在他的脖子上。 满肚子气的康宁毫无罢休的意思,趁热打铁,在七八十个惊恐之下毫无反应的越南人注视下,身形一转向后飞起一脚,将横在大门中间碗口粗的横杆踢得从中折断。 失去牵引的半截横杆带着风声和激起的木屑碎片腾空而起,斜斜飞到五米多远的围墙顶部重重砸下,“咣——”的一声弹起,再次扎进远处的草丛里。 上百人目睹这骇人的一幕,全都张大嘴巴发不出半点声音,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康宁再次走到阿辉面前,双手略微晃动发出一阵金属的摩擦撞击声,那把不止何时从偷袭者手里缴获的苏联产五四手枪应声变成一堆零件。随后,康宁双手一松,全都散落地上。 “阿辉,我没想到你的兄弟这么不懂规矩,我和你谈话的时候他就想出手偷袭,这种事情放到哪里都是不可饶恕的事情,所以请原谅我刚才的愤怒。” 康宁说完,向发抖的翻译点点头,等他慌张地翻译完毕,康宁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笑了笑接着说道:“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兄弟,出门在外不容易。阿辉,这五百元你拿去给受伤的兄弟吧,我再次为我的兄弟向你和受伤的兄弟道歉,请你谅解!” 翻译的声音不大,但狡猾的他将康宁嘴里的“谅解”翻译成“原谅”,让内心矛盾重重的阿辉有了个后退的台阶。 所有越南人都听到了翻译的话,心里好受很多,再想起康宁那令人恐惧的武功,一个个心里直打鼓,所以全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到老大阿辉脸上。 阿辉果然有领袖的潜力,他搓搓手中的五百元钱对康宁笑着摇摇头,看都不看身边的翻译一眼,就摇了摇右手食指,皱眉说道:“太少了!” 康宁听完翻译的话,对阿辉咧嘴一笑:“五个老师加起来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不算少了!阿辉,事情一件还一件,这个数字我认为非常合理。很多时候我们看重的不是钱的问题,要是哪天有机会和你再次见面,我请你喝一杯花上五千元我也愿意!” 听完翻译的话阿辉一愣,看着脸带微笑的康宁好一会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上前一步,亲热地抓住康宁的手转向翻译:“告诉他,这个朋友我喜欢!” 这话康宁听懂了,他握了一下阿辉的手,拉着他一起走向地上的偷袭者,站定后康宁额手示意一下,阿刚和阿彪竟然十分默契地同时收刀后退一步,就好像事先练习过一样。 康宁弯下腰,一把抓起还在抱着右臂痛苦呻吟的偷袭者,笑着用越语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阿廷……哎唷……啊——” 几声骨节爆响之后,阿廷脱臼的肩关节和肘关节已被康宁接上了。 康宁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叫来翻译笑道:“你告诉他,回家用一根宽点的布带子把手挂在胸前,十天内不要用力,十天后随便干什么都行。要是感觉不舒服,随时可以来找我。” 阿廷睁着惊慌的眼睛听完翻译的话,看到阿辉恶狠狠的目光,随即羞愧地低下头,走到康宁身前低身道歉。 康宁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他没有受伤的左肩上,也不管这一掌震得阿廷龇牙咧嘴,转头对阿刚问道:“还有酒菜吗?” “剩一大半呢。” “让几个兄弟去热一下吧,我饿了。” 康宁转向阿辉礼貌地说道:“如果你看得起我,咱们进去喝一杯怎么样?” 阿辉明白过来哈哈大笑,挥手打发喽罗们扶着阿廷一起回去,自己领着翻译和一个手下,与康宁肩并肩一起走向平房。 很快,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间走了个一干二净,剩下几个满头冷汗的越南保安看着倒卧地上的半截横杆,频频乍舌。 第226章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艳阳高照,宿醉的康宁却头痛不已,洗完个冷水澡,擦干身子再次赤身裸体地倒在床上。 昨晚喝了一夜,康宁头脑都始终保持着清醒,一群人如朋友般地狂饮了两个多小时,三个越南人随即倒下两个,康宁用车将喝得站立不稳、语无伦次的阿辉三人送回去之后,再次回到二十多个修理工中间继续喝。 当酒席间他听到有十二个弟兄忍不住对家人的思念偷偷越境溜回去时,顿时失去了喝酒的兴趣——康宁清楚地知道,这次恐怕没几个人能回来了,毕竟不是回回都有好运气相伴的。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康宁看了一眼显示的号码,便慢慢坐了起来,亲热地祝福道:“新年好,文哥!” “哈哈!平安发财!” 黄文志的精神非常好,打了个招呼随即哈哈一笑,高声赞道:“这下老弟可出名了,哈哈!你真行啊,连我大门前那根精挑细选的用铁桦树木料做成的横杆都让你一脚给踢断了,一个人把近百越南仔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奶奶的,老子听了真是扬眉吐气啊!” 康宁微微吃惊,想到这段时间来的许多事情,随即释然:“文哥,可能是因为我也稍微喝多点酒了,回来看到一群人围在门口,我担心一个不好让他们冲进去砸坏车子,便出手吓唬他们一下,可当不得文哥你这么夸奖。” “老弟,你就别谦虚了,你这是给老哥我长面子啊!你不知道,今天一大早芒街公安局长就打电话来拜年,几句废话之后他就煞有介事地问我兄弟你是不是特种兵?哈哈,奶奶的过瘾啊!老子挑明了告诉他:我的兄弟是个逃犯,中国警察几次都抓不到我的兄弟,他这才放下心来,向我道歉之后一再表示,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让他侄子阿辉去麻烦你了。经此这一件事情,我敢保证老弟你从今开始可以在芒街横着走了!哈哈!”黄文志显得极为兴奋。 康宁真没想到长相有点像《上海滩》里面吕良伟的阿辉,竟然会是芒街公安局长的侄子。 他脑海里闪电般略过其中的利害得失,嘴里哈哈一笑对黄文志说道:“文哥,你不说我还真的不知道呢。昨晚误会解除之后,我看阿辉这家伙挺明白事理的,而且这家伙在那伙流氓中的确很有威信,所以我就请他一起喝一杯,结果不到两个小时他就不行了。我亲自开车送他回去后回来接着陪兄弟们喝酒,却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来头的。哈哈,好在没出大事,否则我岂非又要跑路了?” 黄文志也哈哈大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这件事小宁你处理得非常好、非常成熟,这个结果我非常满意!” 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调,“一直以来,这个阿辉很令人头痛,行事乖僻嚣张,软硬不吃,银海公司那几个香港佬想收买他,结果反而被他摆了一道,损失了好几十万的货啊!别奇怪,估计那几个高高在上的香港佬一贯看不起越南人的态度惹恼了他,哈哈!你知道这个阿辉靠什么吃饭的吗?这家伙手下有好几百号人,全都是越南中北部贫穷地方出来的亡命之徒,都是来芒街混饭吃被他收拢在一起的。如今这家伙控制了芒街几乎所有码头、关口的搬运业,芒街的三家出租车公司中最大的一家也是他的,至于那些中南部运来的什么农产品、海产品和山货,想进入市场都得他点头,你说他缺钱吗?不过这家伙挺仗义的,从来不欺负贫困老实的老百姓,所以他在芒街乃至整个广宁省的名声都不错。这次他和你交上朋友,我算是放心了!对了,明天我再让人给你送两箱烟酒过去,其他小电器也顺便带一些,虽然你用不着但交际用得上,还有什么要求跟我说说?” 康宁想了想,大大方方地提出要求:“文哥,给我买两套春秋装和李宁牌运动服回来,鞋子最好是阿迪达斯的跑鞋,四十三码的,再就是多来几件二锅头更好,奶奶的老毛子的伏特加哪有咱们的二锅头好喝?哈哈!” “你……你这家伙让我怎么说你好?没出息!大年初一的第一次向大哥提要求就这么没水平!算了,我也不管你了,有什么需要你随时提出,否则别怪我骂你!哈哈,行了,有时间你得出去走走,今天大年初一,芒街绝对热闹,你出去看看吧,省得一个人闷死你!” 放下电话不久,郭鹏的问候电话随即打进,两人亲热的聊了好久才相互道别。 康宁放下手机甚感无聊,大年初一的一个人待在家里的确气闷,他想了想穿上衣服略作整理便走下楼去,走到门口却发现摩托车后轮已经没气了。 康宁摇了摇头,想了想信步走向阿刚他们的平房,想和弟兄们拜个年,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能起床,屋子门口和敞开式的餐厅地上满是呕吐物,深怕受呕吐传染的康宁再也顾不上拜年,捂着鼻子掉头就跑。 康宁将越野车开到大门口才微感舒服,打个嗝向边上一看,眼前的情景让他不由咧嘴失笑: 四个越南保安在唉声叹气地忙乎着,两个人有气无力地搅拌着红白两色的两桶油漆,另外两个拿着锯子有一下没一下地锯木头,看来大年初一的早上,他们就要在重新建造横杆的愉快劳动中度过了。不过看情形,他们再也找不到铁桦木这种优质木料来做横杆了,只能选用越南本地的木头。 林莉咖啡屋在芒街很有名气,这里地道的越南中源咖啡和法式面包很有特色,同时这也是前往两个著名旅游景点的交叉口: 向西穿过友谊桥就是著名的赌场;向东十余公里就是风景秀丽的茶果海滩。 也许是越南时间刚到上午十点的缘故,装修精美、极富欧洲情调的咖啡屋二楼没几个人。康宁在一位漂亮女孩的殷勤招呼下选择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上一杯咖啡和一个法式早餐便晓有兴趣地看向窗外。 越南的春节喜欢用彩旗和鲜花来装点节日的气氛,这种耗资不多效果不错的喜庆方式,显然获得不富裕的越南民众的喜爱,早早开门的各家店铺门口几乎都有鲜花或者花篮,那些专营越南木刻珍稀树木工艺品和玳瑁、贝螺海产工艺品的店铺更舍得投入,因为豪爽大方的中国游客在商人们眼里实在可亲可爱。 同是,越南内地的无数游客也将会在春节期间纷至沓来。 数十平方公里的越南特区芒街的越南人心中的地位,与国人眼里刚改革开放不久的深圳一样,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这里琳琅满目的中国商品,在一定范围内可以免税,因此,只要你置身其中,就能看到来自越南各地的美女以及不同风俗的民族,运气稍好还能和来自港口城市海防、顺化以及中南部城市的美丽的欧越混血美女轻松交谈。 越南这个因连年战争而导致女多男少的、极具殖民色彩的国度,在男女之防上面远没有国人普遍的矜持与戒备。 第227章 旅游团里的“故人” 咖啡屋里,漂亮的服务小姐显然对于高大俊秀的康宁很感兴趣,端上早餐之后,便在康宁对面静静站着,脸带笑容地用越语和康宁问好,随后好奇地询问康宁是否是香港人或者台湾人? “中国人!” 康宁回答完,便端起咖啡轻抿一下。 听到漂亮女孩再次响起的温柔询问声,他不由头大如斗,脑子里可怜的几十个越语词汇,实在是难以应付眼前的窘境。 机灵的女孩显然看到了康宁脸上的无奈,秀眼一转,低下白皙的下巴,尝试用极富越南本土特色的英语问道:“先生,请问你是来我们越南旅游的吗?” 康宁放下杯子,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和迷人的笑容,用英语轻快地说出一句充满挑逗的话:“谢谢,我就在芒街工作,以后也许有幸再见到你。美丽的姑娘,你很动人,美得就像我梦中的天使!” 姑娘听了康宁的甜言蜜语,手中的木质托盘差点脱手,一张极富东南亚风情的俏脸顿时泛起红晕。 她羞涩地看了一眼笑得坏坏的康宁,细腰一扭,猛然转身跑向楼梯快速下楼,在康宁愉快的笑声中腾出一只纤纤素手紧捂着发烫的脸。 用完一顿舒适的早餐,康宁惬意地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望着楼下和桥上穿梭往来的游人略一皱眉,便信步走下楼去。 康宁并不喜欢在节假日期间混迹于人山人海之中,虽然这样可以感受到独特的人文景观,但他却不想这么做。 他一向觉得,无论多美的景致,多么丰富的文化内涵,在无序的喧闹中都会变得黯然失色。 刚才那位与康宁对话的高挑姑娘看到康宁下楼在收银处结账,一颗心又不争气地无序跳动,白皙的脸蛋再次泛起红光,不过望向康宁的眼神,却又多了几分期盼。 康宁收起钱包,礼貌地向收银小姐说了声谢谢,转过身向躲在花柱后探出半边婀娜身影的女孩微微一笑,在她小兔子一般受惊的眼神中,从容地走出咖啡馆店门。 收银小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望了一眼康宁高大的背影,又转头望向刚走出柱子后面、不舍地看着康宁离去的美丽女孩暧昧地笑了笑,张开嘴用时下流行的夹杂中越语言的挑逗戏语大声喊道:“梅,阿哥靓靓……呵呵……” 她的话惹得边上五六个年轻的女服务生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而那个叫阿梅的女孩却没有反应过来,依旧痴痴地望向康宁离开的方向。 此时咖啡屋门外的露天桌椅上,全都坐满了游人,大家都在品尝着咖啡和热带果汁,兴趣盎然地相互交谈。 看着满街的以拉丁字母为仿本的越南字体招牌,以及一栋栋仿别具风味的法式建筑,大家都感到即新奇又有趣,不少人在大声感慨,仅仅一河之隔不到百米,语言、文字和环境怎么会差别如此之大? 康宁小心穿过桌与桌之间的空隙,一步步走向右侧人行道旁停泊的越野车,心想要是早知道这里如此热闹和拥挤,自己就会另选一家了。 康宁好不容易走到车门旁,坐在距离车头不到两米桌子旁的一个清秀姑娘突然发现了康宁,情不自禁地叫出康宁的名字: “康宁?” 康宁一愣,拿着车钥匙伸向锁孔的左手定格了,他惊讶地转过头循声看去,发现激动得站起来的女孩自己极为熟悉——只在电视屏幕上见过,现实中并没有交接的广西电视台著名主持人蓝馨! 康宁看到她紧咬的贝牙以及杏眼中愤怒的火焰,摇了摇头,冲她歉意地笑了一下,随即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谁知刚刚发动车子,愤怒的蓝馨就跑到车门旁,双手企图拉开车门不让康宁这么轻松离开。 蓝馨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见状连忙跟上来,看了看失态的蓝馨,又看了看放下车窗的康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康宁平静地看着把下嘴唇咬得发白的蓝馨,心里一软,放下车窗温柔地说道:“蓝馨小姐对吧?我知道是什么激起你的愤怒,导致了你现在的失态,一年前同样的愤怒甚至远超愤怒的精神和肉体折磨,无时不刻不在伴随着我,所以我能理解你此时的感受。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人们总是因为情感或者无来由的信任,而放弃了用自己的眼睛和心灵去分辨真伪、感受现实,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会被表象所迷惑,做出丧失理智的行为来。” 蓝馨想不到在她心目中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康宁居然如此随和儒雅,谈吐不凡,但她只是惊讶了瞬间,心中那久已埋藏的怨恨再次冲刷掉尚未成型的一丝好感。她沉下脸恶狠狠地娇骂道:“你这手里沾满鲜血的恶魔!今天我见到你绝不会让你逃掉了!” 两个一中一越的年轻导游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越南导游走到车后看了一眼33H999的广宁省车牌脸色大变,急忙过去拉住想要问话的中国导游,在她耳边快速低语。 中国女导游大吃一惊,连忙过去拉开死死抓住车门不放的蓝馨:“小姐,你可千万别乱来啊,否则今天我们整个团都回不去了。大过年的,如果你想要大家安安全全地回去,你就快松手,快啊,这个人你惹不得的……” 围观者闻言,立刻惊讶得纷纷议论起来,揣测车里的康宁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让导游如此害怕。 康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蓝馨抓住车门的手,说道:“别听导游胡说,事情没她说的那么严重,在异国他乡哪怕是不认识的中国人有困难我都会帮忙,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恩怨纠葛。如果你愿意,我想请你上车咱们到海滩去好好谈一谈,别担心我会伤害你或者说谎,我和你一样都是受过多年教育的人,我们都有自己独立的思维能力和判断力,而且我一直坚信谎言掩盖不了事情的真相!” 蓝馨如触电般突然收回自己的双手,狠狠地盯着康宁,胸脯剧烈起伏,但是康宁还是看到了蓝馨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与动摇。 康宁对蓝馨歉意一笑,随即沉下脸指着边上的两个导游冷冷地说道:“我告诫你们,无论在哪里,请你们都不要吓唬中国人!吓唬得一时吓唬不了一辈子,一旦中国人生气,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康宁说完,再对气鼓鼓的蓝馨笑了笑,便从容驾车离去,留下一群人在傻傻地相互观望交头接耳。 第228章 治病 驾车返回车场的路上,康宁心情很是烦躁。 意外邂逅蓝馨及此后所发生的事情让他忧愤之余,又深感无奈。蓝馨很可能了解到了一些平民百姓难以获知的事情,但从她的反应来看,显然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者说是不想知道真相。 如果蓝馨心中的仇恨永不消除,这对柳逸青甚至自己家人将来的生活,很可能造成许多令人无法预料的麻烦。 康宁深切地知道一个漂亮女人一旦失去理性后的杀伤力,更何况她身后还有着显赫的权势支撑。 但是,如今亡命在外的康宁不可能提前预知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更不可能回去面对和化解这段恩怨。 回到车场尚未停车,康宁就看到阿刚和阿彪领着弟兄们进行的大扫除已接近尾声。 康宁下车大步走过去打招呼,无精打采的弟兄们全都打起精神笑脸相迎,人群里不时地传来“宁哥”的招呼声。 在这群颠沛流离的不法游子心目中,随和义气、身手骇人的康宁绝对是值得自己尊重和追随的大哥,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特别是经历了昨晚的危机,康宁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已让这群桀骜不驯的汉子深深折服。 “打扫得挺干净的,很不错!” 康宁对聚到身边的阿刚和阿彪笑着说道。 阿刚显得颇为尴尬:“上午迷迷糊糊的听到宁哥的脚步声了,可我就是起不来,还担心宁哥像往常一样自己一个人干,咱们弟兄以后就没脸见人了,还好宁哥很快就离开了。” 康宁哈哈一笑:“本来我是想好好清理一下的,可我实在受不了那种气味,再不跑估计我也会当场吐出来的。” 众人哈哈大笑,直爽的刀疤走到康宁身边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宁哥,昨晚要不是你……估计我没命了。” “自己兄弟,别这么客气,现在大家不是都好好的吗?不过以后出去最好结伴而行,碰到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商量照应,哪怕起冲突了,也多一个兄弟帮忙。”说到这里,康宁脸色一整,一脸郑重地说道:“以后大家行事都留个心眼儿,毕竟这里不是咱们家里。混上几年,等风头过了好好弄些钱回去把自己的事情摆平才是正事。” 康宁平实的话语让这群汉子很感动,大家愉快地聊了一会儿,康宁走回小楼,刚打开房门坐下,楼下的保安就上来说公司的人送东西到了楼下。 不一会儿,三个小伙子抱着一个个箱子络绎走进康宁的房间,恭敬地向康宁问好之后,把箱子堆在墙边空地上。 物品很丰富,两台VCD机、两箱红塔山香烟和一箱玉溪香烟、两件茅台酒和十件二锅头,以及一些果汁机这样的小电器,几个购物袋里装着两套鳄鱼牌休闲装和两套阿迪达斯牌运动服,六百多元的阿迪达斯跑鞋也有两双。 康宁没想到黄文志的动作如此之快,这一刻,他心里对黄文志的能力和反应速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打开崭新的鳄鱼牌皮质小提箱,三个熟悉的紫铜质圆筒出现在康宁眼前,这是康宁从小就用的银针。 圆筒下是一本手工装订的小册子,封面是康宁熟悉的父亲的毛笔正楷字体《康氏补遗》,小册子的边上还摆放着两沓崭新的百元钞票。 康宁抽出小册子细心翻看一会儿,随后放到枕头旁,拿起三个圆筒深情地抚摸起来,脑子里不由想起阿英父亲的风湿病来。 康宁判断阿英父亲受伤前肯定是个军人,而且还是伤势尚未痊愈就再次赶赴战场的那种意志力极为坚强的人。越南潮湿的气候和遍布的水网,让这位军人落下了病根,一拖再拖之后,终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一般的风湿性关节炎,是一种与甲型溶血性链球菌感染有关胶原组织的变态反应性疾病,以全身结缔组织的炎症病变为特点,链球菌感染后毒素和代谢产物或为抗原,机体产生相应抗体,抗原和抗体在结缔组织结合使之发生炎症变性和破坏,从而形成风湿性关节炎。 但是阿英父亲的关节炎则多出一个症兆,那就是康宁的父亲康济民一直束手无策到了老年才弄清楚的问题:越南沼泽中一种特有的寄生细菌的感染所致。 康济民弄清病因的时候,中越两国之间开战已经数年了,因此康济民在303医院治愈五个长期卧床的战斗英雄之后,就把这一成果默默保存下来,编进康家的医书里供儿子参详,因而这才有了康宁的准确判断。 康宁略作考虑,就决定到海边阿英的住处看看病人。 既然黄文志大年初一就将自己的银针送来,还赠送了一个高级公文包,很显然他是暗示自己可以给老人治病了。 走到书桌前,康宁提起笔写下两个方子:虎杖、郗莶草、臭梧桐、鸡血藤…… 拿着药方推敲了一会儿,康宁合上小皮箱提着出门,开车到老段家叫上刚吃完午饭的阿北,一起驱车到芒街农贸市场南脚的一个老药铺。 药铺老店主是个华侨,七八年越南驱赶华侨的时候他的药铺连同四间房子一起被没收,九二年双边关系刚有好转,他便再次返回芒市开药铺,一直干到九七年年底,才攒够钱买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房子,这其中的酸甜苦辣不足与外人道,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他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老头看过康宁的两张药方后微微一惊,摘下老花镜看着眼前这位高大帅气、一身名牌的年轻人好一会儿,略微犹豫便谨慎地用越南话询问几句,看到阿北用普通话向康宁翻译又不得要领,老人便知道这位帅小伙是中国人。 于是,他就尝试用标准的粤语直接向康宁问道:“年轻仔,你是哪里人?” 康宁没想到老头的粤语说得这么好,微微一笑同样用粤语回答:“老伯,我是广西兰宁人。老伯粤语说得这么地道,恐怕也是两广人氏吧?” “哈哈!我从小就在越南长大,祖籍广东佛山。” 老头说完拿起两张方子,一脸疑问地说得:“我知道这是治风湿病的方子,这一张排毒通淤、固本培元的方子非常高妙,寻常中医绝对无法想到如此简易巧妙的配伍,可以说这是我几十年来唯一见到过的最经济、也最直接有效的方子,可是另一张我就不明白了——小伙子,是不是给你开方子的那位名家疏忽了?里面的几味药绝不能混在一起使用,这可是中医的禁忌啊!” 康宁也暗暗佩服老头的见解,笑着说道:“老伯你就放心吧,我也懂一点中医,当时也问过这事儿,可那位老中医就是不说,所以我也没办法。这方子治好了几个人,没见什么异状,应该不成问题。” 老伯无奈之下,只好照方抓药,分装成二十几包的过程中不时和康宁聊一些越南的常见病,还说起一两例自己治病时碰到的特殊病例。 康宁见老人态度和蔼,又是自己的国人,想了想脱口说出一个治疗老人所说的足癣方子,害得老人家手一抖,停下思索了半天,随即激动得差点哭起来,抓住康宁的手死死不放,最后说什么都不收康宁一分钱,还请康宁有空一定来坐坐,说他这里有越南最好的茶叶。 康宁的方子很简单也很实在,就在老人方子的基础上,加上两味药就能除根病根的乌梢蛇的蛇胆和毒液。 告别感激不已的老人,康宁开车送阿北回家。 一路上阿北对康宁的本事一脸羡慕,开口就提出一定要跟康宁学医,哪知康宁几句话就让他沮丧地放弃了: “阿北,这中医可不是那么好学的,你那两本中文教材都学了一年还学不完,中医要背熟几十万字的病症和上千个方子的内容,还要有师傅手把手地带领三五年临床实习,这才算是入门,难啊!不过你要是真的想学,我可以介绍你到广西中医学院进修,你认为自己要用多少年来学?” 康宁将把理想刚从中医转到商贸领域的阿北送回家,谢绝老段喝茶的邀请,开车前往海边,看到沙滩上到处都是游人,就连阿英的洋楼前面也停放着两辆河内车牌的大巴,他不由摇了摇头,只好小心地将车停靠在大门口和花园之间的草地上,以避免崭新的越野车被意外碰伤。 阿英对康宁的到来深感意外,与客厅中的七八位客人匆匆打个招呼便迎了上来,用英语和康宁问好,随即笑着道:“自己一个人来?女朋友呢?” 康宁礼貌地回答:“今天我是来给你父亲祝福的,顺便看看他的病,如果你们都同意的话,我打算治疗从今天就开始。” 阿英根本就没想到,康宁会在大年初一就上门来给自己的父亲治病,感动之下她上前一步拉住康宁的手,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康宁却一点儿也不解风情,将手中的一大袋子中药顺势放到她手上,避开她热情似火的目光,四处打量起来:“哟,你这儿客人还真不少,不过我实在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我看你还是快点儿带我进去见你父亲吧。还有,你知道我不懂越南话,你留下来翻译一下,等我问明老伯的病况和反应就开始治疗,随后你就可以出来招呼客人了。” 阿英点点头领着康宁走进她父亲的房间。 康宁向两个老人打了个招呼就蹲下动手,先用推拿法和指压法沿足太阳经施推、滚、揉、运诸法,并指连击太溪、昆仑、委中、承扶、环跳、秩边等穴道,问明老人已经强烈感受到热力直透关节经络之后,打开皮箱拿出银针开始针灸,手法不疾不徐从容自如,十分钟不到,阿英父亲的双腿和手臂插上了密密麻麻数十根长短银针,让一旁的阿英和她母亲看得目瞪口呆,一脸的惊愕。 康宁站起来出了口粗气,当看到一旁的阿英满脸都是感激和崇拜之色时,心里一搐,立刻让阿英询问他父亲几个部位的感受。 阿英听了几次才明白过来,觉得一个中国人和一个越南人在用英语讨论中医,十分古怪有趣。 她问完自己父亲的感受,便对康宁翻译:“我父亲说膝部和脚腕都很酸麻,特别是原本没有知觉的左膝盖有点胀痛,比较难受。” 康宁脸上一喜,知道原本以为老人废了的左脚出现胀痛,就证明神经尚未完全坏死,很有可能让他获得一定程度的恢复。 要是效果好的话,很有可能半年之后病情就会得到痊愈,只是治好之后,老人的左腿要比右腿短五到六厘米。 生性谨慎的康宁并没有将这个情况告诉阿英,而是平静地说道:“这是正常现象。刚开始时都不容易适应,治疗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好很多。你父亲感觉到酸麻胀痛,就证明治疗在起作用,那是好现象啊!对了,这些药你看看,黄色纸袋的是每天早晚煎熬后服用两次。白色纸袋的每天中午服用一次,药渣用纱布包好敷在膝盖和脚踝关节上四小时,你和你母亲会煮中药吧?” 阿英低头打开袋子,水汪汪的眼睛狡猾地一转,抬起头颇为担忧地看着康宁:“我母亲会一点儿,我更是一点儿都不会,如果搞错的话我很担心。” 康宁看了一眼阿英母亲尊敬与期待的眼神,只好转头对阿英说道:“这样吧,等会儿治疗完我示范做一遍,你让你母亲在旁边看着,我担心自己没那么多时间天天来,以后只能依靠她来熬药了。另外,我还会把一套简单的按摩手法教给你母亲,只要她能每天三次帮你父亲按摩,恢复的速度将会更快。” 阿英扬起满是感激的俏脸上前半步:“谢谢你了阿宁,我们全家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阿英混杂着淡淡香水的诱人体味无声袭来,让难以消受的康宁头大如斗,他借口喝杯茶解渴,便快步走出房间。 第229章 沙滩篝火 洗了个冷水脸,康宁对着墙上的镜子苦笑了一下,这才胆战心惊地回到房间里。好在阿英已经离开出去招待客人去了,康宁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开始琢磨起老人的病情来。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终于取针的时间到了,阿英也好像清楚针灸需要用去多少时间似的,再次出现在房间里,让康宁的心情再次烦躁起来。 康宁努力将所有的杂念都抛出脑海之外,这才专心致志地依次拔出老人身上的银针,一一细心消毒后收进圆筒。 说实在的,康宁心中对这个身患绝症却坚毅坦然的老人非常感叹:以老人五十多的年龄以及一身的伤痕来看,估计他打了大半辈子仗了。放在国内,这样的老军人别说还是功臣,就是一般的军人处在相同情况下,国家也会尽心尽力予以抚恤和治疗的,哪里还用自己东奔西跑四处求医? 看到不苟言笑的老人感激地望着自己,康宁也善意地冲着他笑了笑,然后收起圆筒合上皮箱,轻轻走到老人身边点点头,比划着手势,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越语词汇:“不错……每天按摩……好一点儿……” 阿英难得地没有上前翻译,而两个老人看到康宁指指膝盖又做出按摩的手势,几句越南话说得十分吃力,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和善帅气的康宁就给两位老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再看到康宁娴熟的治疗手段,全都打消了此前所有的怀疑和顾虑,因此对康宁的态度变得非常亲切和信赖。 煎药完毕,早已是斜阳西垂。 指导老人服完药,康宁在阿英母女的强烈要求下,只好留下一起用晚饭。 不过作为老大,此时的康宁依然没有忘记车场里的二十多个弟兄,他用阿英客厅里的电话打通车场保安值班室电话,让保安头子转告阿刚:自己有事不回去吃饭了,如果自己回去时弟兄们还有兴趣,那再一起喝上一杯。 晚饭非常丰盛,第一次吃到“鲎”的康宁新奇不已,这种比恐龙出现得还要早得多的海洋生物样子非常难看,可味道却十分地鲜美,加上来自金兰湾的鲜蚝,让康宁大快朵颐之下,不由多喝了两杯。 阿英母女殷勤相劝,看到康宁吃得津津有味,不时地感叹称赞,两人心里的愉快溢于言表,一顿饭的时间里,总是欢笑不断,温情脉脉。 饭后喝完杯茶,康宁就走进阿英父亲的房间,指着罐里剩下的药汤,将色泽与浓度以及煎药的火候,再次向阿英母亲一一做出说明。 看着娴静勤恳的老妇人在女儿的翻译下表示全都记住之后,康宁走到阿英父亲身前问候一句便蹲了下去,手把手地教阿英的母亲如何认准并按摩穴道、如何根据老人的反应体会手法是否到位、以及按摩的先后秩序等等,这一讲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 在这期间,康宁没有一点儿的急躁和敷衍,始终含笑解答再三示范,不时还被阿英母亲的着急逗得哈哈大笑,让阿英一家感激之余,频频长叹。 待做完这些,阿英坚持服侍康宁洗完手,随后提议一同到海边走走,她有些问题要问康宁。 康宁犹豫了一下,但想了想阿英特殊的身份也就同意了下来,毕竟晚上海滩的景色自己也从未领略过,这次正好饱饱眼福。 走出大门,两人经过一排高大茂盛的棕榈树,路边栽培的各种耐碱性花木茂密婆娑,再加上不远处大海发出的潮水声,风景异常的优美。 近在咫尺的沙滩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唯独前方六七十米远的海岸上燃烧着几堆熊熊的篝火,康宁隐约听出随风传来的是普通话,但不知是国内哪里来的游人在此烧烤和联欢。 阿英很自然地挽着康宁的手臂,漫步向前:“宁,你觉得我们越南美不美?” “很漂亮!这里空气清新,物产丰富,人民勤劳,唉,此前我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这片与我们国内一个省相当的土地,能养活七千多万人了。没错,是海洋!大海慷慨地赐予了越南民族各种丰厚的礼物,使生活在她臂弯里的民众衣食无忧。从这点上看,越南人民是幸福的。” 康宁望着海面上远方的几盏渔火,心有所感地感慨道。 阿英听了心里暗暗吃惊,她没想到身边的俊秀青年有如此开阔的视野和宽宏的胸襟。康宁一口流利的英语阿英不觉得奇怪,因为中国多年前就从小学开始强调了英语的教育,很多游客都能用简单的英语与越南导游或者有文化层次的人进行交流。 让阿英惊讶的是,这个长相英俊、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不但有一手很好的中医本领,还有独特的眼光和开朗的性格,两次见面康宁的诚实与直率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可这时温文尔雅、谈吐不凡的康宁再次让她感到惊讶和期待: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自己未知的东西? 阿英此时心里的想法康宁哪里知道?他依旧陶醉在这海滩的美景中。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只听身边阿英温柔地问道:“宁,你有女朋友了吗?呵呵……请原谅,你真的长得很英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令女人动心的男人,所以我忍不住问你了,别见怪。再就是我们越南人都经常这么问朋友的,表示了一种关心和亲切,不像西方人想的那样是触犯别人的隐私。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呵呵!” “有了,在兰宁的家里呢!”康宁听了心里一动,笑了笑看她一眼:“我听文哥说你的儿子很可爱,什么时候他来芒街你就告诉我,我送他点小礼物。” 阿英何尝不明白康宁话里的意思?特别是康宁说到“文哥”两个字的时候,略微的拉长了音调,阿英就敏锐地感觉到康宁在提醒自己记住与黄文志的关系,彼此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阿英神色一暗,随即笑颜如故:“行啊,暑假吧,春节他爷爷不愿让他来,暑假他一定会来的,到时候我告诉你!” 康宁满以为这些话能让阿英松开自己的手,谁知阿英说完,却抱得更紧了,丰满的充满弹性的胸脯摩挲着康宁的手臂,让康宁心里十分难耐,却又无比的尴尬,只能保持这种暧昧的姿势漫步向前。 在距离篝火二十多米远的地方,阿英终于松开康宁的手臂,指了指正在聆听越南导游小姐弹奏独弦琴的数十游人的方向问道:“你觉得我们越南的独弦琴好听吗?” 康宁早已听到幽怨婉转的独弦琴声,此时阿英主动离开自己的身体,立即如释重负地笑道:“很独特的乐器,只是这种乐器弹奏出的曲子太过悲凉,总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你还懂音乐?”阿英停下脚步欣喜地看着康宁。 康宁尴尬地笑了一下:“不懂,小时候也没什么娱乐,净玩一些弹弓和木头枪之类的玩具,平常看见我父亲拉二胡我母亲吹笛子,我和我哥都很感兴趣,结果我向父亲学了几年二胡,我哥也吹了几年笛子。不过可惜到现在我也只会拉几首老曲子,所以谈不上懂。” 阿英欣喜地笑了起来:“这个旅游团是我们公司接待的,团员都是你们中国人,我们一起去参加她们的晚会吧,很有意思的,走吧!” 康宁根本就不想见到国内来的人,无奈阿英连拉带拽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康宁身上,死都不让他回头。没办法之下,康宁连忙说道:“别这样,好多人看着……行行,我去就是了……” 阿英拉着康宁的袖子走到篝火旁,正在弹奏独弦琴的越南女导游立刻停下站了起来,高兴地用普通话对游客们大声宣布:“各位尊敬的客人,我们公司的阮总经理来看望大家了!” 三十多人全都把目光投到了婀娜漂亮的阿英身上,几位活跃的中国青年更是眼睛一热,吹起响亮的口哨声,顿时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阿英松开抓住康宁的手,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用越南话向大家问好:“欢迎你们尊贵的客人,希望此行能给大家留下美好印象。刚才我看到大家很高兴,也忍不住赶过来参加聚会了,希望大家原谅我的冒昧!” 女导游连忙将阿英的话翻译过去,游客中又响起一阵欢呼,很显然身材曼妙白皙,容颜绝美可人的阿英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人群中一个青年高叫了一声“我喜欢”,再次惹起众人的一片嬉笑。 阿英大方地致谢,回头想把康宁介绍给大家,却惊讶地发现康宁复杂的目光,正静静投到篝火斜对面一个满脸怒气的漂亮女孩子脸上。 阿英知道里面定有隐情,却依旧满脸微笑地拉着康宁的手,向三十多位在场的中国游客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他也是中国人。我邀请他一同参加大家的聚会,下面我就给大家演奏一段琵琶,希望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阿英示意女导游安排康宁坐下,自己拉起长裙的一角,款款走到突起的礁石旁,捧起琵琶就给大家演奏了一曲越南名曲《思乡》。 年轻的越南女导游显然认出了康宁,连忙走到康宁身边,恭恭敬敬地请他坐到距离阿英不远处的礁石上。 第230章 静夜听涛 阿英的琵琶弹奏娴熟而顺滑,异国风格的曲子,让游客们听得津津有味——大家很难想象自己国家的民族乐器琵琶,到了这个越南女人手里竟能演绎出如此动人异样的情韵。 一曲终了,全场掌声如潮。 阿英站起来致谢之后,说出一段令大家非常惊讶的话: “虽然我们越南的许多乐器都来自中国,但是经过多年的变迁之后,早已经形成了我们自己独特的文化,已经深深地融入了我们越南人民的生活之中。所以在民族乐器引进和发展方面,我们感到非常的骄傲和自豪。刚才和我一起来的这位中国朋友说,我们越南的独弦琴太过沉重压抑,尽管我本人并不这样认为,但是我还是愿意听听中国朋友的演奏,有谁愿意上来试上一试?” 游客们一听顿时哗然,大家都听出了阿英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越南人一贯以来对中国文化的否定,对自身文化的夸张和陶醉。 阿英的话尽管客客气气、温柔礼貌,但是还是触痛了中国游客的神经,可中国游客三十多人里面,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甚至吹萨克斯的都有一两个,就是面对礁石上的一大堆民族乐器一筹莫展。 许多人这时才深深地体会到,原来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到了自己这一辈几乎都快被扔完了。 游客中的两个姑娘显然很细心,听出阿英话里有点向康宁叫板的意思,略作商量,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姑娘站了起来,对着默默坐在礁石上一语不发的康宁大声喊道:“帅哥,来一个让她们瞧瞧!你总不愿意看到咱们中国人丢脸吧?” 姑娘的喊声引起了大家的强烈共鸣,在一片鼓励声中,康宁看了看冷眼注视着自己的蓝馨,苦笑了一下,拒绝了中国导游的询问,上前一步拿起一把斑驳的二胡,稍作检查要来松香擦拭弓弦上的马尾,略作调试,便一言不发地拉了起来。 康宁拉出的是一首二胡名曲《江河水》。 开始时久未拉曲子的康宁手法略显生疏,但经过几个轻颤的瑕疵之后,渐渐融入曲中的康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随心动,逐渐地操控自如起来。 随着弓弦的滑动,一种如泣如诉的缠绵悲痛随风飘溢,连续的几个颤音,将一种灰暗阴沉的压抑感体现得淋漓尽致,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悲伤情绪,感染了现场所有的人,大家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悲愤欲绝却又徒劳呐喊泣血申诉的身影,其慷慨激昂而又缠绵悱恻的诉求与绝望,深深地打动了现场所有的人,一种无形的沉重压力和伤感充斥在人们心中。 蓝馨也表现得大为动容。她非常熟悉这首曲子,她的父亲蓝建国每当沮丧挫折的时候,也爱拉二胡,这种简单的乐器带给蓝馨对许多往事的回忆。 此时,康宁的曲声在不知不觉间让她眼中的怒火被哀伤取代,蓝馨的泪水情不自禁滚滚而下,随着哀婉低沉的曲声渐淡渐弱,仿佛那绝望的身影停止了痛苦的挣扎,在一片痛入骨髓的无力哀怨中,沉入深渊一点点死去。 曲声已随风飘去,篝火旁一片寂静。 众人尚未从沉重的伤感意境中醒来,满脸是泪的康宁快速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放下二胡,起身离去。 蓝馨睁开泪眼,却惊讶地看到,康宁高大的背影如喝醉似地摇晃着前行,早已没有了上午的那份自信和从容。在落寞的夜色里,显得那么的孤独落魄。 阿英擦去眼角的泪,刚要抬腿赶上去,却发现游客中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发疯般地追赶康宁而去。 阿英大吃一惊,快速向导游交代几句连忙追上。 三个与蓝馨一同出来游玩的男青年和一个女孩,一愣之后迅速站起直追过去,旅游团的众人见此情景,全都惊愕地站起来观望,急得两个导游急忙寻找借口,连声安抚。 蓝馨的朋友气喘吁吁地赶到康宁和蓝馨身旁,却发现康宁在蓝馨歇斯底里的推攘下,一直沉着脸无动于衷,只有蓝馨痛苦的哭诉声断断续续发出: “你这个恶人……别以为拉个破二胡就能欺骗我……你不是说我被蒙蔽吗?你说啊……好,我今天就听你说……不然就是死,我也不让你走……你这个……畜牲……” 阿英赶到康宁身边紧张询问怎么回事?康宁尽管铁青着脸,但已恢复平静。 他轻轻推开贴近自己的阿英,上前一步,对愤怒的蓝馨低声说道:“我没想到你这么任性,可能你忘了,这里是越南芒街,不是你父亲一手遮天的兰宁,你失礼的举止没有一点儿理智可言!现在这种情况,我要是想走,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我,这一点相信你绝对清楚明白。不过,既然你不怕死,定要我说出事情的真相,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好吧,你是想让大家都听一听,还是想单独谈谈?我就站在这等你,一分钟之内你做不出决定,就请你回到篝火旁老实待着,再警告你一遍:这里不是兰宁!” “康宁?” 蓝馨的一个男同伴显然认出了康宁,脱口而出之后,立刻用手捂住嘴巴惊恐地退后。边上其他两个人立刻紧张起来急步后退,只有最后赶来的弱小女孩毅然上前站在蓝馨身边。 康宁看着那三个退后数步的男青年,眼里全是不屑之色。 康宁指了指蓝馨身边的女孩,对三个懦弱的男人冷冷说道:“你们几个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我现在郑重地告诫你们,这里发生的事要是有一句传出去,你们就等着我去找你们算账吧!” 在三个大男人的频频点头中,蓝馨推开身边的女伴,上前一步走到康宁身前:“说,到哪儿谈?我一个人跟你去就是!” 康宁点点头,抬起手指向不断涨潮的海滩。 蓝馨望了一眼黑暗的海面,怒哼了一声,随即拨开遮住额头的长发,义无反顾地大步走了过去,留下一群人在原地焦虑地张望。 朦胧的夜幕中,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如礁石般屹立在数十米外的沙滩上,在潮水拍击海岸的涛声中,谁也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说什么。 就在大家非常担心浸泡到两人膝盖的潮水会不会淹没他们的时候,两个雕塑般的身影动了起来。 蓝馨脸如死灰,跌跌撞撞地向篝火方向走去。康宁不紧不慢地走上相反方向,不久就淹没在绿树丛中。 夜色死一般的宁静! 第231章 名气来得如此之快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做一百件好事也许都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可一旦做出一件不好的事情,也许很快就会传播开来。 如今康宁面对的正是这样的尴尬。 这天中午,如约前往阿英家里指导她母亲煎药的康宁,详细给阿英的母亲讲注意事项,因为这副药与昨晚的那副药有很大不同,自己偷偷添加了一种不能外传的药物后,不但对煎药的火候要求较高,而且药渣对正常人具有一定的毒性,因此康宁不敢有丝毫大意,显得尤为慎重。 这副药的服用量被康宁严格控制,哪怕用不完,康宁也要求必须马上倒掉禁止再用,剩下的药渣稍待冷却,便用纱布包好,趁热敷在老人病痛下肢的四个关节上。 忙完这一切,已是下午两点,康宁再次给老人进行局部针灸,这才完成今天的治疗,早晚的汤药阿英的母亲已经能较好地掌握火候了。 阿英拿出一根洁白的毛巾给康宁擦手,很知趣地没有提起昨晚的事,而是对康宁狐媚一笑,低声说道:“宁,你现在名气好大啊!上午来我这喝茶的几个芒街领导提起你踢断铁桦木做成的横木的事情,我才知道近百人都被你给吓坏了,呵呵,是不是以后我也叫你做大哥啦?” 尽管对越南人只称呼朋友一个字的习惯早已适应,但康宁还是惊讶地看着阿英,停了一下将毛巾递给她:“别听人家胡说,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啊?那个叫阿辉的年轻人非常明白事理,是他制止了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最后我还和他谈了一会儿,小伙子很不错。” “唷!你把阿辉叫做小伙子,好像你自己很老了一样。” 阿英不满地看着康宁,接着说道:“宁,文哥上午来电话问候我父亲,听说我父亲今早能多喝一碗米粥也十分高兴。现在文哥很忙,估计要到初八才能过来,他让我帮助你和芒街公安边防的几个干部联系一下感情,我答应他了。我打算就在我这里请吃一顿饭,你的意见如何?” 这事康宁上午就在电话中听黄文志提起过,康宁当时是想等黄文志来到芒街再办的,黄文志不置可否地回答那就先放下,现在听阿英提起就觉得有点意外:“上午我也接到文哥电话,我想还是等文哥来了再说吧。我又不会越南话,傻乎乎地怎么和别人交流,算了吧!” 看到康宁收拾小皮箱转身要走,阿英一把拉住他的手:“这事不是文哥定下来的,是芒街的那几个人要求的。他们说春节前那次宴会没能赶上和你见面,等文哥从河内回来又没时间了,所以很想见你一面。再一个就是初五开始你们车场不是要报关出货了吗?这些事都是他们几个具体管着,所以见一面对你有好处。” 康宁只好点点头:“那好吧,事情就拜托你安排了。我有些事先回去,什么时候你安排好就打我手机吧。” “哎——别走啊,你要去哪儿?”阿英着急地问道。 “车场里有些事我得回去一下。”康宁无奈地说道。 阿英知道这是康宁的借口,也知道康宁碍着黄文志的面子,总是谨慎地与自己保持距离,因此她非常不满意。 阿英是个独立性很强的女人,她并不觉得自己与黄文志之间的关系能影响自己与康宁之间的关系。 在时下的越南,对待情人的态度非常开放,人们也司空见惯自然而然,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和诽议,许多偏远地区的林场、农场和沿海的渔场、盐场以及集体农庄里,无数三十岁左右的寡妇和大龄女青年都在为寻找归宿而发愁,四十以上的根本就绝望了,甚至越共中央也多次开会讨论这件事,因此整个社会都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看得很开,人们的观念也因此而特别开通独特。 像阿英这样有学历、有资产也有社会地位的单身女人,更有追求自己生活方式的勇气和实力。 阿英松开手,无奈地说道:“他们对我说最好是今天晚上见个面,明后天他们就要上班开始紧张的工作准备,到时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随便你吧,你说了算!” “这……” 康宁犹豫了,知道年初五这一天已经打通了层层关系,将在一天之内发出五十二辆走私车过境,听黄文志说如此情况十分少有,机会也非常难得,因此康宁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得罪越南人,进而因小失大,毕竟这也是自己的第一笔业务。 先不说黄文志郭鹏给自己定下的发一辆车提成五百,只说万一越南公安和边防几个办实事的中级军官误会之下从中拖延阻挠,自己身上的责任就大了! 略作考虑,康宁对阿英说道:“这样吧,我回去洗个澡换衣服就过来,不过你今晚可要暂时做我的翻译,否则我无法和他们沟通。唉,你也知道我才来几天啊,这越南语还说不上一句完整的。” “没关系,有我呢!” 阿英高兴地拉着康宁的手说道:“别回去了,中午你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肯定洗过澡了,要是你真要洗,我带你上楼去,楼上许多空房间都有洗澡间,你洗个澡休息一会儿,等人来了我就叫你下来。” 心中常怀戒备的康宁没有答应,在阿英幽怨的目光中还是开车回到车场。 他找到阿刚和阿彪,说起自己晚上有应酬的事,随即从小皮箱里拿出黄文志给自己的两万元钱递给阿刚:“修理厂的地面很糟糕,排水沟臭烘烘的,根本起不到多大的排污效果。因此我想趁这两天休息,你们两个找人来砌好排水沟,买些水泥砂子和碎石把地板做平整,钱不够就找我要,尽量赶在初五之前完成,从初六开始估计厂子里又塞满车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阿辉的那个包工头小弟今天上午还来找我们玩,正好他手下几十人闲着没事做,我让他干准乐死他!” 阿彪大大咧咧地回答。 自从与越南仔不打不相识之后,两边的人竟然奇迹般的交往起来,在阿辉手下的照应下,听说车场的弟兄们昨天和今天嫖妓的钱都省下不少,可是酒钱就成倍地增加了。 阿刚指向围墙边的一堆碎石说道:“碎石有现成的不用买,越南人的人工也低,况且还有咱们二十个弟兄,闲着也是闲着,我还担心大家总喝酒会出事呢!两万块钱估计够用,你就放心吧,宁哥,我和阿彪接下了!” 告辞之后,康宁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打通黄文志的电话,将今晚和几个越南人见一面的事向他汇报,并仔细询问几个越南人的背景和一些注意事项。 黄文志显得十分满意,勉励康宁的同时,还没忘损了一下那几个贪得无厌的越南军人。 洗完澡刮过胡子,康宁换上一身鳄鱼休闲装,深蓝色的免烫休闲裤和白色亚麻夹克,让康宁显得极为精神。将车开到阿英楼前停下钻出来,他的一身打扮让迎出大门的阿英看得两眼发直,连声喝彩。 四个主管各个走私出货点的公安屯长和两个边防军上尉对康宁十分客气,这些人没有他们上司那样拼命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博学样子,相反还颇为直率。 估计军人的性格都差不多,几杯酒下肚,大家的交情好像和自己的胃一样都热乎起来。 在阿英准确的英语翻译下,康宁对自己根本就不愿出现的名声暗暗叫苦,说什么如今芒街老大阿辉告诉自己的手下说,只要是中国宁哥所到的地方都要给面子,要是宁哥有要求,小事立刻去做,大事立刻上报。还说什么不少人特意去车场门口看那根被踢断的铁桦木横杆,几个保安还主动担任起免费解说的任务。 康宁听完立刻站起身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电话机前,拨通保安值班室的电话大声告诉保安头子:要是在自己回去的时候还看见那两根断木头,明天你们就主动向文哥请求辞职吧! 阿英乐呵呵地将康宁的话向几位越南客人翻译,大家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都觉得康宁直率可爱了许多。 康宁坐下不久,在几个军人的再三要求下,只好拿过桌上的啤酒瓶,“嘭”的一声用拇指将瓶盖顶开,这才在一片惊呼声中结束纠缠。 一顿饭大家吃得高高兴兴亲亲热热,康宁感受得到几个越南人的真挚。毕竟东港公司给的钱他们一分不少拿,还和被传得纷纷扬扬的最大的车场新大哥同台喝酒,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既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又摸清了康宁的脾气,得到康宁彬彬有礼的尊敬,以后共事大可放心了。 大家都对康宁存有好感,两个边防军上尉当场拍胸脯向康宁保证:只要是康宁的货,二十四小时开关放行,哪怕加班也绝对完成。 康宁对此非常感谢,逐个给越南人敬酒以表谢意,但其中一个不声不响的中年公安还是引起了康宁的注意。 根据康宁多年来的知识和大哥张剑寒不时说出的一些趣事分析,康宁知道斜对面这个“人笑他笑,人喝他喝”的家伙绝不会是个普通公安那么简单,但是经历了风雨的康宁脸上一如既往都是尊重友好的神色,心中的疑虑没有半点流露。 送走歪歪倒倒的众人,康宁不顾黄文志说不要对越南中下层官员太好、以免他们贪得无厌的提醒,毅然从车子里拿出六瓶茅台送给每人一瓶。 这几个人明显是第一次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对康宁感激不已的同时,也对康宁在东港公司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 被灌得一塌糊涂的康宁不敢立刻就开车回去,在阿英的殷勤的吩咐下,一个小巧玲珑清秀美丽的女导游将康宁扶上了二楼。 看着康宁尽管醉酒,依旧还是和原来一样文雅谦逊的样子走上楼梯,阿英眼里闪过一抹兴奋之色。 第232章 叹为观止的通关 俗语道:酒为色之媒! 这话放在如今康宁的身上一点不错。 在娇小漂亮的越南女孩周到的服侍下,康宁洗了个痛快香艳的热水澡,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接受女孩娴熟周到的保健按摩,这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竟然如此自然而然地接受,甚至是处之泰然,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轻微抵触和不适感。 堕落了啊!——康宁自嘲地笑了笑,随即闭上眼睛尽情享受。 自从来到越南之后,康宁的心境正在悄悄发生变化,在他那貌似随遇而安、平静祥和的眼眸后面,深藏着对一切陌生事物的高度戒备和探究,他对自己的处境和前途更为紧张在意,仿佛时刻准备着应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危险一样。 正因为如此,他的洞察力和判断力无形中步步提升,胸腹间的城府也日渐深沉,能依据自己的经验教训透过人和事物的表象去探究其本质,可以说,整个环境和近两年来骤然改变的一切,促使他迅速走向成熟。 但另一方面,康宁也在悄然无声中发生改变,心中固有的道德观正在渐渐失去约束力。也许是从第一次杀人开始,康宁多年来筑起的道德之塔已经基根松动,甚至在慢慢倾覆。可能直到另一座新的高塔在心中重新筑起,他才会在顿悟后审视自己的改变以及心理现状。不过在此之前,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也尚未有这个觉悟去理清自己的心理状态。 在别人无法获知的沉重心理压力下,肉欲的放纵是目前为止唯一能让忧心忡忡的康宁得到舒解和平静的途径。特别是眼前这一切的出现,是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水到渠成的。 幽暗的灯光下,当那发出轻微而急促呼吸声的热唇贴在康宁背心处时,他犹豫了。 尽管他由始至终全身放松、闭目享受,直到女孩灵活的双手轻轻拨动他的腰际,他才会意地翻过身亮出结实的脊背,随后在力度适宜的揉按中,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但是康宁隐隐感觉到女孩停顿片刻之后,一直抚慰着自己肌肤的这双手已经发生变化。 这双纤纤细手,较之先前更为体贴而轻盈,神识超人的康宁甚至能感觉到这双手指尖的纹路,伴随着那熟悉的体香,撩起康宁蠢蠢欲动的欲望。 康宁缓缓翻过身来,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几个英语词汇从他嘴里轻轻吐出:“哎,你不该来的。” 来人没有回答,而是俯下身子,轻吻康宁的心口,柔顺的长发覆盖到康宁脖子上,千丝万缕的牵引着康宁踌躇而亢奋的心房。 康宁深深吸了口气,全身肌肉瞬间僵硬起来,可一双仿佛长了眼睛的手略微停顿,便熟练地抚慰着康宁的每一寸恍如受惊般的肌肤,片刻之后,那炽热的嘴唇从他结实的腹部缓缓下移…… 一个小时之后,康宁温柔地拥抱着怀中尚在急促喘息的火热躯体,在她耳畔轻轻问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喊出一句普通话来,很标准,也很地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阿英的身体明显一搐,随即紧搂着康宁的脖子,用英语娇声呢喃:“我只会一两句嘛,只想让你更高兴……就是‘我爱你’和‘喜欢’之类的,就像你会说我们越南的‘你好’一样,我很想学会普通话。我觉得普通话非常好听,能教我吗?我学会了就能更好地和你交流了……” 话音未落,阿英那只仿佛长了眼睛的手已经伸到康宁腹下,娇嫩的双唇猛然贴在康宁的嘴唇上,热吻中短暂而漫长的抚弄过后,阿英如白蛇般轻轻翻转而上,在一声矜持而满足的娇呼之后,伏倒在康宁宽阔的胸膛上,重重吐出灼热的气息开始不停蠕动。 康宁从未领略如此善解人意的体贴侵犯,以及高妙的性爱技巧,似乎阿英的每一个亲吻、每一次抚弄都能撩起康宁的激情,让他心甘情愿而又不顾一切地深陷在欲死欲仙的畅快之中不可自拔。 大年初五上午九点,郭鹏一到车场,立即和康宁一起驾车前往东港公司总部。 上到二楼会议室,十几个各部门和分公司的经理已经等候多时了。 郭鹏向大家问声好,把站在身后的康宁拉到自己身边,对员工们大声说道:“也许不少人此前已经听说过了,不过今天我依旧得郑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集团公司机电进出口公司新任的经理,姓聂叫聂宁,聂卫平的聂,宁静的宁,大家以后可以叫他宁哥。从今天开始,他将负责我们公司整个机电产品进出口和转口业务,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康宁没想到这走私的行当还有这么一个堂而皇之的名称,在郭鹏的再三请求下,他只能向大家点了点头:“说实话,商贸这一块儿我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真实水平比起楼下的几十个业务员都差得很远,更不要说在座的各位了。今后我还得请大家多多帮助赐教。” 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仪表不凡的康宁如此坦率直接,惊讶之后,全都纷纷地对康宁友善地微笑。 大家都知道这个机械进出口公司只是集团十二个分公司其中的一个,只不过由于业务的特殊性,以及这是老板发家的起点,一直以来都是由二号人物郭鹏兼管着。眼下见郭鹏介绍起康宁来异常慎重,大家都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友好的一面来。 实际上,分公司除了芒街和东兴各有一帮好勇斗狠、昼伏夜出从事走私的亡命之徒之外,几乎谈不上什么专业知识和技术含量。但是听说来了个新人而且身手不凡、威风无比,短短几天就摆平了许多事情,大家印象中此人一定是个五大三粗的粗鲁汉子,此时见康宁如此彬彬有礼、坦率诚实,很多人都难以将传闻和眼前的人对上号。 郭鹏摇摇头让大家散去,领着康宁走进自己宽大的办公室,漂亮的女秘书麻利地将早已泡好的茶水端来。 康宁说了声谢谢,接过郭鹏递来的印有越文和英文的报关单,仔细阅读之后,将几处自己不懂的地方向郭鹏请教,顿时让郭鹏刮目相看。 “咦,上面的内容你看得懂?” 康宁早就拉近了与郭鹏的距离,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彼此情谊日增,所以康宁毫不客气地回答:“鹏哥别把小弟看得如此不堪好不好?好歹兄弟我也是个医学硕士,上面的越文我是看不懂,但英文还是看得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只是这几个缩写的符号我不明白罢了。呵呵,别说这张单子,不少医学专业的英文原著我都能顺利阅读,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我的。” 郭鹏拍着脑袋哈哈一笑:“妈的,我差点忘了!哈哈……走吧,我今天亲自陪你走一圈,报关员在楼下等着呢。” 报关员是两位长相斯文的小伙子,听郭鹏介绍之后,康宁才知道两人是国内林场的华侨子弟。 因为林场众多的华侨里面,大多同时通行两种语言,因此他们也从小就能说得一口流利的越南话。 中越边境恢复贸易往来之后,很多出身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华侨子弟走出森林出来淘金,这两个小伙子就是在三年前被郭鹏看上收下的。 进入越南海关报关大厅,康宁看到几乎每一个窗口都排着长队,心想也许要等些时候了。 谁知一个关衔挺高的矮胖官员看到郭鹏,连忙打开小门亲切地迎了上来,拉住郭鹏的手不停问候,显然交情很不一般。 郭鹏适时用熟练的越南话将康宁介绍给这位官员,官员一听,上前一步与康宁紧紧握手,用越南语亲切问候。 郭鹏知道康宁不懂越语,待官员话音一落,连忙向他解释,顺便告诉他康宁的英语很不错,官员哈哈一笑,立刻用熟练的英语向康宁道:“欢迎你小伙子,早就听说你一脚踢断了一根用铁桦木做成的碗口粗的横木,却没想到你这么文雅优秀。先让我祝贺你担任贵公司重要的经理一职,我相信我们以后见面合作的机会将会很多。” “认识您是我的荣幸!谢谢您,关长先生,请您日后多加关照!”康宁礼貌地说完,向关长报以尊敬的微笑。 矮胖的关长显然对康宁的表现极为满意和欣赏,转身一挥手,两个关员就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过来,听关长吩咐几句,立刻接过两个报关员递来的单子转身进去。 矮胖的关长又和郭鹏、康宁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两个关员却夹着公文包拿着盖上通关大印的报关单来到郭鹏面前,恭敬地请郭鹏带他们两人前往车场验放出关物品。 开着车返回车场的路上,康宁对郭鹏的交际能力赞叹不已——他实在难以想象,五十二辆汽车的报关手续竟然能在五分钟之内完成,如此高效率让康宁惊讶之余,叹为观止。 郭鹏开心地告诉康宁,自己和姓杜的关长认识六年了,早在杜关长担任缉私科长时,两人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因此他对业务量大、又很会做人的著名的东港公司十分关照。 郭鹏对康宁表示,从今以后只要康宁亲自前往海关,通常情况下根本不需要排队等待,杜关长会把新任机械进出口公司经理的康宁的身份通报给所有手下的。 在郭鹏的指引下,康宁将车开到那排一直紧闭着的平房前停下。 刚钻出车门,海关的车子也来到。 几个公司员工在郭鹏的指挥下将二十多扇门一一打开,眼前的情景让康宁不由停下脚步,同时睁大了眼睛——一辆辆尚未洗掉保护蜡的全新奔驰、宝马轿车和丰田越野车,静静地停在屋子里! 第233章 如此手段 经过两个越南关员一个半小时的核对,十七辆各型奔驰、九辆五系列宝马、二十一辆丰田巡洋舰和五辆三点二排量的美国林肯车查验完毕。 从撕下海关封条的这一刻起,这批价值三千余万的高档走私汽车算是顺利通关完毕,剩下的事情就是在越南海关人员的监管下开往各个离岸口了。 向两个关员致谢之后,郭鹏对身边的康宁笑问:“走,我请你吃顺化米粉去,中午随便打发一餐吧。” “顺化米粉?这个顺化是不是越南中部几百年前模仿大明朝故宫建起了的国都?”康宁想起了几百年前占婆国的历史。 郭鹏点点头:“没想到这你居然也懂!不错,正是这样,那里的很多居民祖籍都是两广、福建和江浙的,大街上的寺庙、祠堂等等建筑还到处可见咱们的汉字,整个越南要说手最巧的工匠就数顺化的了,他们做的风味食品很有一套。走,去见识见识吧!” 拐过几个弯,穿过两条狭窄的街道,一块用中越两种文字书写的木质招牌映入眼帘——顺化风味。 两人下车坐在门口的小桌旁,数分钟之后服务员就端来两碗米粉和四个小碟的佐料。 这种比桂林米粉略细的米线,全都是选用精细大米制成,口感滑爽、劲道十足,加入精心熬制的肉汤,挤入半只野柠檬汁,配上两小块香煎虾蓉饼或者白切肉片,即成为了一份可口的食物。 康宁在郭鹏的催促下小试一口,感觉这顺化米粉果然鲜美,结果连吃两碗,咽下六个虾蓉饼,这才心满意足地频频称叹。 饱了口福之后,在郭鹏愉快的笑声中,康宁发动车子一路向西,顺着郭鹏的手势,拐上了左边的狭窄黄土路。 在坑坑洼洼路面上左拐右拐前进了四公里,前方一个掩映在高大绿树丛中的边防检查站出现在眼前。 康宁将车开到缠绕铁丝网的路障前两米停下,哨卡里一个越南上尉快步走来,对康宁亲切地喊道:“CHAO AM NING!”(阿宁你好!) “CHAO ANH YONG!”(勇哥好!) 康宁也亲热地用越语打招呼,随即开门下车和上尉握手。 这个叫阿勇的上尉看到从另一侧下车的郭鹏,高兴地打了个招呼,握住郭鹏的手礼貌问候。 寒暄了一会儿,上尉就拉着康宁的手和郭鹏一起走向树林深处的营房,进入用伪装网覆盖的房子,关上门后坐下交谈。 不会越语的康宁只能眼巴巴看着,突然听到几声轻微的惨叫声隐隐传来,康宁见两人无动于衷继续交谈,也就静下心默默等待。 十分钟后,上尉接过郭鹏手里装着一千美元的信封,看也不看就塞进上衣内袋,转身过去打开门,发出一声集合的命令。 三分钟内,七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边防军人排成整齐的三排,上尉严厉地训示几句,并发出一连串命令,七十多位军人在三个少尉的带领下,分头钻进密林里,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上尉恭敬地将康宁和郭鹏送到车边,还笑呵呵地和康宁约定事后喝一杯,这才叫哨兵搬开路障。 行进中,康宁好奇地问道:“鹏哥,怎么搞得这么大的阵势啊?” 郭鹏叹了一声:“今晚的货太重要了,我不得不慎重啊!阿勇告诉我刚刚在‘陆林’口岸抓到个窥视的中国人,现在还在审问之中。这个人身上带有手机,还有记录有一些看不懂的符号的笔记本,看样子是有人盯上咱们了。阿勇很配合,从现在开始直到明天上午八点,所有进入这一地区的人,不管什么国籍都会被他抓起来,待明早咱们的货全部平安出境后,他才会放人。说实话,阿勇这小子是个做事的人,人品也不错,他父亲是越南北方军区后勤部部长,所以他才能调到这个富的流油的位置上来,以后你得多和他亲近亲近。” 康宁很想问问抓来的人是谁,会不是警方或者是中国海关方面的人?但考虑片刻,还是忍住了:“鹏哥,既然有人打咱们的主意,今晚出货不是很危险吗?” “呵呵,这点儿你放心,东兴那边文哥自有办法,何况今晚东兴政府会举行盛大的新春宴会,招待海关、公安、驻军和边防的中上层领导,等他们一觉醒来,咱们这边也干完了。这些人明天才开始正式上班,边境那边尽管知道咱们这批价值数千万的东西,但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咱们今晚出货,按照几年来的惯例,一般要到初八之后才会动,今天咱们报关也是转眼之间的事情,车场里也没外人,相信分布在芒街的探子尚未反应过来。” 郭鹏详细地向康宁介绍,接着说出个更大的秘密:“今晚九点开始,越南边防军第三营会在北仑河上游十二公里的地方搞缉私和反偷渡演习,以配合咱们这批货物顺利过境,到时肯定会把我们那边的警方和边防部队的注意力引向那里,这对我们很有帮助。” 康宁大吃一惊,在越南能调动一个营的军队进行佯动,需要多大能量康宁不知道,但是康宁知道黄文志的计划不单止胆大心细而且非常完善,这里面的一切都令人无比震惊! 整个步骤,黄文志先是他让自己的拜把兄弟有预谋地举行盛大宴会,以造成边境缉私力量空虚,再买通芒街边防吸引注意力。这样的大手笔,康宁此前闻所未闻,难以想象,恐怕国境线那边的许多底层人物都让他买通了。 “鹏哥,是不是每次出货都得这样?”康宁不解地问道。 郭鹏哈哈一笑:“这怎么可能?主要是这批货太重要了,我们不得不这样做,每年也就是干个两三回,干多就不灵了。” 说到这里,郭鹏耐心地解释道:“越南这边只要货物不流入他们国土,就是合法的,收到点转口贸易税之后他管你运到哪儿去啊?平时主要的精力就是和我们那边的海关、公安和边防的人捉迷藏,几百公里的陆地边界和海岸线怎么可能全都守得住?何况几乎每个部门都有咱们的人,一般情况下五辆以下的车子随便过去。” “再一个,你在东兴那边还有几十个手下,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在咱们出货期间,每天二十四小时死死盯着公安局和边防军营的大门,只要一有动静,咱们就先得到消息,到时边境过得去咱们就过,过不去先退回来,看准时机再过不迟。以后这些都要靠你全局掌握,慢慢就清楚了,哈哈!” 郭鹏爽朗地笑了一下,豪气干云地接着又道:“等这批货出完,你在东兴的手下有几个头头会过来和你见上一面。你不知道,刚开始文哥向他们说由于我忙不过来,又找了一个人来管他们,这帮家伙没有一个服气的,但是听到文哥说出你的名字之后,这帮家伙全都惊呆了,接二连三表示绝对服气,他们对你可是仰慕已久了!” 康宁没想到自己在东兴还有手下,而且这些手下还对自己在道上的“名声”服服帖帖,不由笑了笑,心中对黄文志和郭鹏考虑事情的周密与强大的实力越发地佩服,然后一脸担忧地说道:“我真担心自己干不好,辜负你们的期望啊!鹏哥,要是你今天不带着我走一趟,让我自己一个人独自想,我估计到明年我都想不出有效的办法。你可得多带我几个月啊,否则事情弄砸了可别怪我。” 郭鹏拍了一下康宁的脑袋:“狗屁!鬼才有时间陪你几个月,我告诉你,最多一个月。这批货出完之后下去的就好办了,接下来的货一个是价值不高,真要是被那边的人抓到了就罚些钱了事吧,最好能让打私办那帮孙子罚,罚完就能正正当当地入户卖掉,不但不亏还有赚头;第二个就是小批量的出货是咱们既有的优势。唉,这段时间我会慢慢告诉其中的内幕,等你上手之后,我就不能再次次都陪你了。” 郭鹏脸上浮现出一丝倦意,不过依旧努力振作精神道:“前段时间我和文哥在防城港买下个边贸码头,一个货场和两块地,东西的两个房地产项目又要奠基,我实在忙不过来啊。你如今负责的这一块只占公司总利润的百分之二十多一点,其他的正当进出口贸易一年好过一年,要不是你这家伙的这个麻烦身份,我都想让你挑更重的担子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正色对康宁道:“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得提醒你,你必须尽快学会越南话,方便和越南的方方面面进行沟通。在此之前,我先给你找个翻译吧,要男的还是女的……靠边,停在那颗大树下。” 康宁停下车,看着一旁对自己笑眯眯的郭鹏,眼珠一转,问道:“行啊,有翻译教我更好,不过我可不愿意要男的,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学个屁啊?告诉我,你打算给我找个中国妞还是越南妞?” “哈哈!文哥说你这家伙好色果然没错,之前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啊?”郭鹏笑呵呵地打趣道:“随你便,你说了算!” 康宁撇了撇嘴:“我说了有个屁用,我又不认识什么人。” 郭鹏意味深长地笑道:“有个好翻译你肯定认识——人长得漂亮那就不说了,我听文哥说你把人家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让一个娇滴滴的刚出道的小女孩站都站不稳了,有这事儿吧?” 康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奶奶的,文哥这家伙太不地道了吧?引诱小弟失身之后还到处去唱,这也太伤我面子了吧……” “哈哈哈哈……那是称赞你好不好?是男人都该为那方面的能力自豪吧?况且文哥只跟我说了,你可别千万别误会他。哈哈,笑死我了!” 鹏哥笑完,指向后面那个没有标识的纸箱,一脸正色地道:“别废话了,咱们得马上干活了。车后面箱子里有两台机子,是昨天刚从香港运过来的。待会儿你把机子装起来,我们得与东兴的弟兄们联系一下,还要监听几个通讯频道,目前用手机联系已经不安全了……快点去吧,时间不多了。” “好的。” 康宁下车打开纸箱,拿出一台建伍牌对讲机主机,以及一台小巧的摩托罗拉信号监测仪。 他仔细地看了一遍英文说明书,立刻麻利地钻进驾驶室,将两台机子逐一安装在仪表台的上方和录音卡座下部的空格里,发现尺寸和规格正好合适,就知道仪器是郭鹏从香港精心挑选的。 之后,康宁麻利地拆下越野车收音机的天线,装上建伍牌主机的天线,再打开引擎盖,从电瓶上接取电源。一切搞定,前后只用去了二十一分钟。 郭鹏看着康宁宛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不禁脱口赞叹,特别是康宁巧妙地拆除车载收音机天线装上建伍牌主机天线的机智应对,让郭鹏佩服不已——这样一来,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车里的秘密了。 郭鹏见康宁捣鼓完毕,便钻进车里拨弄起来,片刻后两台机子都传出了清晰的声音。 他笑着抬起头,向康宁高高竖起一个大拇指,哪知康宁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就是接几根线吗,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我还改造过大众越野车的电脑板呢!” 郭鹏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暗自高兴,自己终于多了一个能干的助手,看来以后可以少操一点心了。 第234章 夜幕下的幽灵 深夜十二点三十分,整个芒街沉静在一片寂静之中,从东港公司车场一直到东面岔路口的两公里街道的幽暗路灯下,都站立着一个个模糊的身影,这些人全都是越南边防军人。 用一个下午时间熟悉了陆林三十多平方公里内所有口岸的康宁,此时身穿一身深色阿迪达斯运动服,头上戴着一顶时下越南青年喜欢的黑色棒球帽,将自己的越野车缓缓开出车场。 修理厂的十六个会开车的小伙子以及请来的三十几名越南司机,驾车徐徐跟在康宁车子的后面,除了前方康宁的车子打开小灯之外,跟在后面的所有车辆全都关闭了所有灯光,每一辆车都只能依靠前一辆车被报纸遮住大半的尾灯灯光引路。 一点二十分,车队来到预定的出境地点停下,所有车子严格遵照出发前的要求,保持怠速运转。三十多名越南司机被边防军人赶下车集中在一起,每个人都欢欢喜喜地从东港公司业务员手上领到三十元人民币的酬劳,随后按要求坐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不能离开半步。 在靠近北仑河岸只有五六米左右的越野车里,郭鹏轻松地握着连接主机的椭圆形话筒,康宁戴着耳机监听海关值班的缉私人员在无线对讲机里的谈话。 听到有个海关警察抱怨今晚没能出席宴会领取礼品时,康宁笑了笑对郭鹏说道:“这机子性能可真不错,能自动搜索到高频通讯,而且非常清晰。” “你别看这机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可足足花了我九万啊!你可得小心看好,以后可就是你的家当了。” 郭鹏看着监测仪上闪烁的一排指示灯,叹了口气。 这时,东边的下游河道缓缓驶来一艘一百五十吨左右的运沙船,在距离口岸六十多米的地方,亮了一下幽暗的红灯,连续明灭三下之后,郭鹏拿起话筒,贴到嘴边道:“回来了?” “回来了……老七在后面。” 郭鹏再次说道:“急什么,饭还没做好呢。” “哈哈……到时叫我一声……” 郭鹏转向康宁解释道:“是小六,后面还有七艘运沙船跟着,估计半小时内能到齐,现在就等清哥一句话了。” 康宁知道清哥就是黄文志的大哥黄文清,国内方方面面的协调全都是由他来办理,只要他说可以出货,就能立刻行动,哪怕出了什么事,所有责任也由他来承担。要是在他规定的时间里没有完成而出事的话,责任就由康宁这一方承担了。 康宁估计没这么快出货,拿出潮汐表,打开手电筒仔细查阅,发现在两点十七分的时刻,水位将涨到最高。 受潮汐影响,这个时候倒灌的海水,会将北仑河的水位抬高一点八五米左右,持续半小时之后水位将会迅速下降到原来的水平。 康宁想了想,不放心南岸固定在大树上的六根钢索,对郭鹏说了一声便钻出车门,领着阿刚走向上游河岸,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亮,检查每一个连接点和挂钩。 阿刚是第一次跟着出来,以往就算开车到各个口岸,到达之后必须立刻返回车场,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后续的行动。但是康宁知道外表凶悍粗鲁的阿刚,其实为人非常仔细认真,不但具有一定的领导能力,同时性情也较为坚韧和果断,因此康宁毫不犹豫将阿刚提为自己的助手,同时把能力相对逊色一些的阿彪提升为修理厂厂长,并要求黄文志不再聘用那两个回家过年的修车师傅。 在修理厂苦苦干了三年都没有出头的阿刚,对康宁的赏识非常感动,毫不犹豫地就放下了修理厂的工作,紧跟在康宁身边以报知遇之恩,因此对每一个步骤和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十分负责,显得尽心尽力。 康宁检查完毕,回到车上已是两点零五分,黄文清的沙哑声音适时地从话筒中传了过来:“回家吧,要不天亮了你就别回来了!” 郭鹏微微一笑,拿起话筒,将通讯频道略作调整:“小六,再不回来就不等你了。” “……哈哈,我差点儿睡着了……” 康宁知道他们讲的都是黑话,黄文清的意思是“放心,天亮以前尽可出货。”小六的意思则是“人马聚齐了”。 郭鹏将一把蒙上红布的手电筒递给了康宁:“向对岸照一下,晃两圈就行。” 康宁将左手伸出车窗外,打开电筒向对面晃了两圈,对岸黑黝黝的树丛中,随即传来相同的幽灵般的绿色信号。 康宁下车对坐在一起低声聊天的十几个手下低声吩咐:“弟兄们,干活了!” 十数人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四人一组快步冲进树丛中,抬出一条条用角钢焊接成的五米长跳板,站在灰蒙蒙的码头上等待运沙船的到来。 五分钟不到,八艘几乎同样大小的铁壳运沙船陆续到达指定位置,从南岸到北岸拉开一定距离排成一线。 康宁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架设浮桥了,而且这帮船家显然十分熟练。 瘦高的小六从船上跳上码头,跑到车边和郭鹏打了个招呼,便笑嘻嘻地问道:“宁哥在哪儿?” 郭鹏指了指站在五米外看着拉扯钢索的康宁:“自己去。” 小六走到康宁身后,看到康宁在指导阿刚抛出钢钩,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阿刚动作十分敏捷,连续抛出的三个钢钩都准确无误地落在三艘船上,可拿起第四个钢钩的时候阿刚犹豫了,咬牙连抛三次都掉进了水里,气得河中第四艘船上的人低声骂了起来。 康宁看到从码头距离那艘船差不多有三十米远,近两公斤重的钢钩后面连着粗大的麻绳,依照阿刚的臂力很难抛过去。 康宁听到船上的人还在骂,恼怒之下大步走向阿刚,一把接过他手中的钢钩,飞快地将细小的麻绳圈圈挽起,右手抡起钢钩,抡动一圈后快速出手,钢钩“呼——”的一声划破空气,瞬间飞向第四艘船,“咣——”的一声重重撞在甲板上,溅起一片火花,再猛然向前结结实实撞击在船舷内侧,又弹起一米多高才落下。 船上的四个人见此情景,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连上?” 康宁对着河中低吼一声,四个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忙碌起来,扯过三十多米的麻绳,抓起系在绳头的钢索迅速固定在船上。 康宁看到所有的船已经连上钢索,此刻正在架设跳板,便回过头,拍了拍正感觉不好意思的阿刚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这么远的距离,没几个人能扔过去,回头你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做得更好就行了。休息一下吧,剩下是他们的活了。” 阿刚抬头一看,八艘运沙船横在六十米宽的两岸之间,每艘船都用船上自带的角钢跳板连接起来,十几个弟兄在紧张地检查连接情况,数十个身穿迷彩服的汉子迅速从北岸陆续登上跳板,踏上一艘艘宽阔的运沙船之间的跳板,跑到南岸来。 小六看到康宁刚从的用力一掷,也着实吓了一跳。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阿刚的错,而是自己的手下没有前行到位,却将责任推给了阿刚。 小六惊讶于康宁超人臂力的同时,也觉察到康宁的一掷有警告的味道,于是连忙走上前,对正在车边擦手的康宁说道:“宁哥好!我是船队的小六,刚才第四艘船上的弟兄一时没有撑船前行到上方十米,水流太急,也不敢发动柴油机,这原本是他们的错,请宁哥别生气,我回去一定好好训他们一下。” 康宁刚才因自己的冲动还被车里的郭鹏笑话了一下,此刻听小六这么一说,心里一动,随即裂嘴笑了起来:“呵呵!没事的。第一次见你啊,小六,没想到你长得挺高的,在咱们两广和越南都很少见。其实今天船队的表现很不错,看得出平时你在这上面没少下功夫,好样的!刚才我生气并不是因为担心今天完不成任务,而是大家是弟兄,相互之间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骂娘。这和打仗是一个道理,内讧不断的部队怎么可能会有士气?我没怪他们,回去你也别骂,让弟兄们以后注意点儿就行了。” 小六看到康宁如此和气,也哈哈一笑:“宁哥,你刚才那一手牛逼啊!什么时候教教我?” 康宁听了颇为惊讶,看了一下小六的步子与神态,立即就明白过来:“行,有空你到车场去,咱们好好乐一乐。” “先谢你了宁哥,说话可要算数哦!” “行啊……快让开,车来了!” 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越野车打头,开着车头小灯,缓缓从岸上驶上跳板,顺利地开上第一艘运沙船,第二辆同样型号的越野车接着缓缓离岸,车上的司机显然技术都很不错,在随波晃动的踏板上缓缓前行,不慌不忙,每一艘船上都有两个人在紧张地注视着车轮,不时挥动手臂指挥车辆通过。 随着走私车子一辆辆拉开距离驶向对岸,康宁对如此壮观的走私场面感叹不已: 一辆辆车子在水雾和夜幕的笼罩下,射出昏黄的灯光,晃眼一看,仿佛幽灵般悬空前行,十分的诡异。 康宁心想这一过去就是三千多万,先撇开保护民族汽车工业、以及时下正规贸易一辆车单个配额指标炒到十万不说,只需按照百分之四十五的关税计算,国家一夜之间就损失了一千四百万左右的关税,由此可见汽车走私的暴利有多大了! 叹了一声,康宁摇摇头自嘲地笑了——自己此时正在参与这个走私活动,有什么脸面和资格站在如此高度来考虑国家利益?目前自己还是国家执法部门的专政对象呢! “叹什么气?” 郭鹏走到康宁身边,看着最后一辆宝马车缓慢行驶在河道中段上方的浮桥上,南岸的弟兄们已经开始拆卸浮桥取下跳板。 康宁微微一笑:“没什么,主要是感觉眼前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对了,鹏哥,耗时多少?” “等最后一辆宝马落地,估计前后总共耗时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左右,水位正好到达最佳上涨的高度,很平稳也很顺利!”郭鹏自豪地回答。 康宁皱着眉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这么多高档车,过去了放哪儿啊?” 郭鹏哈哈一笑,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别让手下听见了笑话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这五十二辆车估计没有一辆还会留在广西了!” 康宁睁大了眼睛看着郭鹏,嘴里刚要发表“不会吧?”这样的感叹,就被郭鹏在肩胛上打了一拳: “别说了!留阿刚他们几个善后,咱哥儿俩回去喝一杯去!” 第235章 分赃与激励 大年初九上午十点,满面春风的黄文志终于来到芒街。 坐在二楼舒适的办公室里,回想起三天来的这笔大生意,黄文志心里感到无比的舒服和惬意。 二十万元买通越南边防搞演习和封锁关口护送汽车,五万元使得越南海关特事特办为今后的此类合作铺平道路,一百万元把国内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打点清楚,然后趁着春节喜庆之际,打了个短平快,自己的结义兄弟再来个漂亮的宴会配合,一夜之间,数千万的高档汽车载着数十位欣喜的买主,驶向祖国广阔的北方,留下一千二百多万的纯利润安稳地躺在自己的几个账户里。 新年伊始就获得如此巨大的丰硕成果和利好兆头,怎么不令他心情分外舒畅? “小李,把小宁给我找来。”黄文志高兴地吩咐道。 保镖李修明立刻回答:“宁哥还没有回来。刚才我还想把从湖南老家带来的熏鱼和腊肠送给他,找到下面修理厂才知道,他刚修好一辆二手宝马车,现在出去试车去了。” 黄文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闲不住,看来得给他找个越南妞去去火气了。” 小李微微一笑,便转身走了出去。 黄文志站起来,走出小阳台四处眺望,不久就发现原来雨天到处积水、晴天垃圾遍地的修理厂已经大大地变了样,二十多个修理工没一个人闲着,都三三两两地围着故障车工作着,有些人似乎在对遇到的难题进行讨论,更多的人则在认真干活,加上整齐的排水沟和平整的地板,眼前这一切都让黄文志疑惑不已:原本简单而又肮脏的工棚,什么时候收拾得如此清洁整齐了呢? 黄文志记得很清楚,修理厂自己也曾亲自去过一次,可那个地方实在太脏了,气味薰人欲呕,苍蝇和蚊子满天飞,之后自己就近一年时间没有再关注了,这个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黄文志在小李的陪伴下走到修理厂,和阿彪等人亲切地打过招呼,便四处游走起来。 他对简易木桌上摆放整齐的工具和从故障车上取下的零配件频频点头,停下脚步对跟在身边的阿彪问道:“这排水沟和地板修得不错,卫生状况也比过去好多了,你们干得可真不错!” 阿彪笑着回答:“要不是前几天文哥给了两万块钱用来修整,恐怕现在还是老样子,弟兄们都说现在舒服多了。” 黄文志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做得好,我打算从现在起给弟兄们长点工资,具体的标准回头你们问小宁吧。那家伙做事,我放心,哈哈!” “谢文哥!” 黄文志在络绎响起的感谢声中,心满意足地走回小楼。刚走到楼下,就看见康宁和阿刚驾驶着一辆半新旧的宝马车开了过来。 黄文志见状,连忙向车里的康宁招手,康宁见了急忙停下车,吩咐阿刚开回去,自己则钻出车门,快步走向黄文志。 “文哥几时到的?” 黄文志哈哈一笑:“刚到,走,上楼说去。刚才小李到处找不到你,他还有家乡土特产要送给你呢。” 康宁对小李亲热地一笑,两人肩并肩地跟在黄文志身后,一边笑谈一边上楼。 上到二楼,小李便自觉地站在楼梯口等着,黄文志则拉着康宁的手走进办公室,坐下后拿过手袋,掏出一张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递给康宁:“给,这张临时身份证对你应该有些用,还是用你那聂宁的名字。这张卡是我给你办的,密码是你的手机号码后面六位数字,里面存入了五万两千块钱,是这次交易你应得的提成。” 康宁对这么多钱感到很意外,他连忙指着卡争辩道:“文哥,卡里不该这么多钱的,是你算错了吧?” “哈哈,我还没见过嫌钱多的人呢,你这家伙也太没志气了吧?” 黄文志对康宁的反应越发地满意,笑完后耐心地解释道: “可能我当时没和你说清楚,每辆车五百元的提成指的是二手车和价值三十万以下的低端车辆,三十万以上的每辆车公司将给你提成一千元的奖励,对此阿鹏也非常赞成,他还跟我说这次你的表现非常好,不但会安装调试无线电,还和边防的阿勇等人相处得很好。至于临场指挥你就更棒了,表现得完全就是个老手。我和阿鹏很看好你啊!对了,你怎么把我给你的两万块零用钱全都拿去铺水泥板了?如果我不去修理厂看看,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康宁微微一笑:“文哥,你都给我买上万元的东西了。现在我漂泊在外,拿着钱也没什么大用,看到修理厂那地方干活不方便,所以干脆就拿来修整一下,让弟兄们干活也舒心一点儿。” 黄文志拍了康宁肩膀一掌,佯装生气地责怪道:“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了。这种事情和阿鹏说一声,让公司处理不就行了?何必花自己的钱?你这家伙也不开窍,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公司的钱也是你的钱啊!”康宁“哈哈”一笑,眼睛一转,道:“对了,文哥,如果有空的话一起去阿英家看看她父亲吧,今天正好到治疗时间。” 黄文志听了康宁的话,笑着站了起来,指了指他的鼻子笑斥道:“你这家伙可真不地道,居然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哈哈!等会儿我就通知财务再给你转五万进账……别插嘴,听我说完,这五万其中的两万是公司给你报销的装修的钱,你顾惜我的名声,这很好,以后这些事情你拿主意,只要找公司报销就行了,可不能再自行掏腰包了;至于其他三万,是阿英委托我交给你的,说是她父亲的药费和治疗费,你就别推辞了,再顶嘴我就揍你!哈哈,走吧,我也十来天没去了,还怪想她的。” 眼见推脱不得,无奈之下康宁也就不再推辞了,顺手将银行卡揣进上衣口袋里,回房间拿出小皮箱,和黄文志一起,坐着路虎车来到海边阿英的家里。 早已接到黄文志电话通知的阿英,笑容可掬地等候在门外,和黄文志聊了两句,便转向康宁,与平时一样礼貌周详、客客气气地和康宁打了声招呼,随即热情地领着两人走进她父亲的房间。 心里十分别扭的康宁松了口气之余,不由暗自感慨:这女人的心还真是海底针,深不可测啊! 黄文志热情地和阿英的父母问寒问暖,两个老人也对慷慨重情的黄文志十分感激。 康宁在一旁含笑倾听,等待大家聊完之后,打开小皮箱放在一旁的矮几上,随后蹲下身来,仔细检查老人腿部的几个部位,一番按摩完毕后拿出了银针。 黄文志晓有兴趣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观察,看到康宁按摩的手法非常独特,忍不住与康宁交流起来。 康宁一面下针,一面回答黄文志的提问。十几句话下来,老人双脚和膝盖部位密密麻麻的一片银针让黄文志吓了一跳。 “小……小宁,你这针下得牛逼啊!说说看,这一手你学了多少年了?” 康宁头也不抬,平静地回答:“我从五六岁开始,就被我父亲逼着背穴位图,七岁开始学着用针,八岁那年第一次扎针是扎自己的手臂,直到十四岁才算初步入门。” 黄文志听完这才知道康宁的真本事,立刻兴奋地将康宁的话用越南语告诉两个老人。两个老人震惊之余相互看了一眼,接下来就是一番感叹。 阿英的父亲感激之余,不由对黄文志说道:“阿宁太年轻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怎么相信他,但是第一次治疗之后我就彻底信服了。说实话,咱们越南三军总医院的阮英杰教授是当年在北京学习了六年的老专家,他的针灸技术在我们国内首屈一指,我曾经荣幸地得到他为期一周的治疗,服用过他开给我的半年中药,当时主要的治疗手段就是中药和针灸。我个人认为,阿宁的针灸技术较之他还要略胜一筹。至于开药方我就不好说了,我听说在中医方面,每个医师都有自己的绝招,以我自身的感受来讲,阿宁的药也许正好对了我的病,服用了九天的中药,外加四次针灸治疗,我病得最重的左腿现在已经开始有了知觉,胃口也比原来好一倍。因此,我认为阿宁的技术完全可以和我们国内最好的专家比上一比,甚至还有过之。” 黄文志不可致信地看着阿英的父亲,又回头看了看康宁,脑子在激烈地思考着。 他清楚地知道,越南的很多老革命都患有这样那样的慢性病,风湿关节炎在整个越南更是随处可见。如果这次康宁能把阿英父亲的病治好,自己就能说服康宁到河内去一展身手,别说能治好那些掌握实权的老革命的病,就算是能够缓解一下病情,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将无法估计。 主意已定,黄文志连连点头,随即向康宁问道:“小宁,除了风湿病和胃炎,你最擅长治疗的病症是什么?” 康宁隐隐了解黄文志的意思,但在弄清楚之前,他还是非常慎重不敢轻易下结论,因此他沉思了一下,对黄文志笑着道:“文哥,其实要说擅长——我还真的没什么擅长的,只是我读大学的时候所学的专业是外科,结合家传的中医技术,再综合各方面的因素来看,骨科还算是稍微熟悉一些,像你的胃病我用的是我父亲的方子,老伯的风湿病的治疗药方也基本上是从我父亲那儿学来的,我自己还远没这个本事。” 黄文志知道康宁一直以来都较为谦逊低调,所以,尽管康宁这么说,他还是觉得康宁的本事远远不止这些。 就像郭鹏的父亲的鼻咽癌康济民教授都能治好,到如今十年都没有再出状况;而自己的胃病也跑过广州、深圳、香港等大医院,都没医断根,如今只服用了康宁开出的十几天中药就大有好转,由此可见康宁的本事远远不止这些。 俗语道:虎父无犬子!康宁哪怕只学到他父亲医术的一半,其医术也是相当惊人的了。 想到这里,黄文志向康宁提出自己的建议:“小宁啊,咱们公司本来就有开辟越南药品市场的打算,去年下半年钦州的两个中药厂也曾经委托我到河内咨询有关在越南办药厂的事,但是由于医药管理制度的不同,这件事显得比较麻烦。不过换个思路,如果咱们先在越南境内开个高级一点儿的诊所,将高超的中医药技术向越南人民展示,我估计对合资办药厂的促进将会非常大。我很看好越南庞大的药品市场,这个能给越南人民和我们自己都带来益处的项目很有前途,你的意见如何?” “这……文哥,我水平有限,这事我还真的没底。再一个刚刚接手车场,我分身乏术,实在忙不过来啊!”康宁诚恳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黄文志哈哈一笑,挥挥手站了起来:“就这么定了!小宁,机械进出口公司那一块你继续管着,我再到国内请几个退休的老中医过来。商品批发市场对面有个现成的诊所,原来是银海公司一直亏损的药品零售药铺,我打算把它接手过来,再投个五十万装修一下。你不用去那里上班,万一有重要的病人才让你出手,就算我个人投资吧。我把四成的股份送给你,怎么样?” 康宁一听急忙说道:“文哥,这不行!只要是你的吩咐我就干,这股份我一分也不要。” 黄文志非常满意康宁的态度,笑斥起来:“废话!就这么定了!再顶嘴小心我揍你!” 第236章 兔死狐悲 完成治疗,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钟。 细心的康宁收拾好一切,便走到洋楼后边的小花园里。正在煎药的阿英母亲站了起来,对康宁笑了笑,指指炭炉向康宁示意,意思是问火候是否恰当? 康宁看到碳炉里火焰溢出,药罐里的液体发出“咕咕”的声音,不由摇了摇头,蹲了下去,拿起放在一边的火钳,提起发烫的紫砂药罐,钳出两颗正熊熊燃烧的木炭,看到阿英母亲颇为着急与内疚的神色,康宁安慰地冲着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才用手势配合解释道:“阿姨,这个火……炭火知道吗?对,不能这么旺……没错,煎药不能用这么大的火……用中医术语来说,是说要文火,把炉塞封紧点……对对,慢慢煎熬两个小时以上……对!就是这样。” 搞定一切,康宁转到里屋卫生间洗手,看着哗啦啦的流水突然想起,刚才阿英的母亲好像能听懂自己的话,刚说封紧炉塞她毫不迟疑立刻就干了,是不是阿英的母亲能听懂普通话? 听说越南四十岁以上的人中间,有许多都有曾经在中国学习的经历,是不是她接触这些人多了,听得懂一些?或者是她曾经自学过? 走进大厅,阿英迎上来请康宁到一旁的餐厅用午餐,康宁点点头走进餐厅,发现黄文志和小李已经坐在餐桌旁低声聊天,边上那个第一次服侍自己的身材魔鬼、皮肤白皙、容颜绝美的导游小姐也坐在一旁。 看到康宁时她眼睛一亮,随即低下了头。 细心观察的黄文志哈哈一笑,让阿英也坐下,便举起酒杯邀请大家一起碰一下。 康宁礼貌地致意完毕,刚刚拿起筷子,就被黄文志的话给吓了一跳:“小宁,这个阿玉是我好不容易才向阿英借到的,她将在未来三个月里担任你的越语老师。记住,只有三个月时间,一般人三个月之内都能进行一般的沟通了,你这么聪明,要是到时再说不成越南话,可别怪我不管你了。” 康宁向黄文志无奈地一笑:“文哥,三个月的时间估计差不多了,不过我担心耽误阿玉工作,帮我问问阿玉一个月多少薪水吧,不加倍给她补偿我心里过意不去。” “哈哈!你这家伙果然是个多情的种子,别再提钱了,俗气!你帮助她那么多,阿英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借个人给你一段时间算什么?” 黄文志说完,用越南话将意思向阿英重复,阿英大方地点了点头,随即转向康宁用英语说道:“宁,希望你和阿玉小姐合作愉快!” 康宁看到阿英眼里的复杂情愫,也体会到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摇摇头向阿英说出句感谢之语:“非常感谢你的慷慨,你的深情厚谊我会记在心里的!” 阿英哈哈一笑,和黄文志说了句什么,也让黄文志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用筷子点点康宁,开起了玩笑:“悠着点儿,你看人家阿玉娇艳欲滴、文静柔弱的,你可不能用踢断横木的力气对付人家,哈哈……哈哈哈哈……” 这句话让一旁稳重的小李也忍不住笑出声了。阿英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打了黄文志一拳,便捂着小嘴笑得花枝乱颤,阿玉则是满脸通红地深深低下头,略呈栗色的长发全都遮盖俏脸。 窘迫的康宁清咳一声,拿起人头马酒瓶就给黄文志倒上满满一杯,嘴里斗气般的说道:“文哥,你再说一句我就灌到你胃出血!” 黄文志笑得更开心了,把自己面前的满满一杯酒递给小李之后,还笑个不停,康宁则郁闷不已,一口喝掉差不多四两的人头马,这才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招呼也不打就拼命吃起菜来,一副无比委屈的样子,让阿英、黄文志几人再次大笑起来。 吃完饭,黄文志和康宁向阿英告辞,阿玉拿着一个淡蓝色的小号旅行箱默默跟在康宁身后,康宁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看样子,一天二十四小时自己都可以随时向阿玉老师请教了! 回到车场,康宁提议请黄文志和自己巡视一圈。 黄文志知道康宁可能有些想法和自己说,于是便欣然答应与康宁并肩而行,阿玉则在小李的引领下,拿着康宁的房门钥匙上楼了。 康宁和黄文志一面走一面交谈。做过汽车修理的康宁对修理厂无疑非常熟悉,许多提议都获得黄文志的高度赞扬和认可。 走到角落长满杂草的场地边,康宁停下脚步,指着七辆外表满是尘土、轮胎干瘪的日本二手车问道:“文哥,这几辆车是怎么回事?我在账面上竟然查不到。” 黄文志想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给郭鹏打了个电话,这才恍然大悟地向康宁解释道:“这是去年上半年留下的车子,三辆日产风度和四辆丰田珂罗娜,这几辆车当时没有找到零配件就搁置到一边,我和郭鹏事情太多一时也忘了。如果觉得碍眼的话,明天干脆当垃圾送给越南海关算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这样也好在账面上核销掉。” “文哥,我有个建议你听听如何?”康宁慎重地说道。 黄文志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有屁快放,还跟大哥来这套?” 康宁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即低声解释:“文哥,我记得这两种车子是在九五、九六年进入中国大陆市场的。广西和广东路面较之其他地方又要多一些,配件如今应该不难找。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全都安排人手进行修复。两天前我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七万元左右的配件投入,如果顺利,我估计一个月内能修好。这样既能挽回损失,又能给厂子里的弟兄们练练手,可谓一举多得!” “好!我做主了,只要能修好,卖出去的钱一半由你支配。实际上,这几辆车子外表还是非常周正的,驾驶座又是左方向,洗洗能显得出七八成新来,估计至少能卖个四万五一辆,就算三十万吧,减去七万的配件钱,剩下二十三万给你十三万。不过,这一切都只能由你自己来安排,你不是和你东兴那几个手下小六、兔子他们见面了吗?让他们给你把配件送过来,快得很!” 黄文志大方地接着说道:“我今天再给你个权力。国内不少散客都是自己来车场挑车,他们中的有些人是二手贩子,手里一般都握有自己的出货门路,虽说这些人都是小打小闹的,不过积少成多,累积起来销售出去的数量也很可观。以后出货,你可以按公司的批发价稍微上浮一点儿卖给他们,多出的部分全归你支配,你觉得如何?” 康宁听了大喜:“谢谢文哥!这样一来手下的弟兄们动力就足了。虽然大家看得起我,愿意在我手下做事,但是如果不能给弟兄们带来点实惠,可维持不了多久。我还打算好好整顿一下,以后出货尽量不用越南人,一来是更隐蔽、更保险,二来弟兄们也能增加点收入,对公司更有向心力。文哥,你觉得小弟这个想法能不能行得通?” 黄文志看着康宁,鼓励地点了点头:“怪不得阿鹏说只要挖掘你的潜力,绝对是咱们最好的助力。今天我相信了,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啊!小宁,大哥更看好你了,放心大胆地去做,大哥支持你!” 康宁感激地点点头,随后和黄文志相视一笑。 从这一天起,康宁管理的车场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员工的收入也是成倍增加。但是,即将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康宁难过之余,不由得对金钱和权力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当天晚上,康宁走到阿刚他们的宿舍,想要把白天的好消息告诉大家,但是当他到达宿舍时,眼前的一幕让他颇为惊讶。 “怎么了?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刚抬头看着康宁,张了张嘴却又摇头停了下来,随后一把抓起边上的一个清秀机灵的小伙子,沉声说道:“包皮,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宁哥!” 包皮低着头好久,才说道:“宁哥,咱们回去过年的十二个弟兄全都栽了……我当时听湛江的弟兄打电话来说,野猪两兄弟回到家里,年三十晚饭都没吃上就栽了。我想想情况不对,又立刻联系柳州的黄鼠狼和百色的剃刀他们,结果他们的家人告诉我,他们被蹲守的条子逮住了。我预感情况不妙,立刻离开家门,刚出巷口就看到警车停在一旁,我拐进小卖部才逃过一劫……贵港的三个弟兄也是毫无音信,只有我一个人逃回来了。” 康宁阴沉着脸坐在阿彪端来的椅子上,对包皮低声问道:“你是哪个地方的人?犯了什么事?” “我是宾阳的,我姐被街上的一个烂仔长期欺负,我父亲气不过砍断了那个烂仔的脚,当时我在旁边也想拿刀上去,可我父亲让我快跑,于是我就跑了,这一跑就是一年多……” 康宁点了点头:“阿刚、阿彪,其他弟兄的案子你们清楚,看看谁的案子有通融的余地?” 阿刚想了想叹道:“这些兄弟都是很重义气的,唉!湛江的野猪兄弟没救了,杀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条子,肯定被拿来打靶了!百色的剃刀也是命案在身,这回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其他的弟兄事情倒不大,花些钱也许能摆平,可是要是有钱,谁还会逃到这里来?难啊!” 康宁沉默了好久,抬起头环视一眼,坚定地说道:“既然跟了我一天,他们就是我兄弟!再难我也要试试。包皮,你的事情不需要一分钱我都能给你摆平,其他人的事情就不好说了,我问你,如果你的事情摆平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包皮激动地站了起来:“宁哥,如果我的事情摆平了,我首先想回去看我老爸一眼,然后我马上回来,我要跟宁哥一辈子!” 康宁摆摆手:“如果觉得为难,你就不用回来了,家里还有谁?” “没了,我姐嫁到南宁去了,现在开了一家卖精品和工艺品的小店,春节前还来东兴进越南货,我和她见了一面。我姐和姐夫说等攒够钱找人通融一下,把事情摆平之后让我到她店里帮他们,可我不想回去,我想跟着宁哥。”包皮说完,低下头不说话了。 康宁转向阿刚和阿彪,沉声问道:“咱们弟兄之中还有谁案子最轻,也最够义气的?” “杜丘!” 阿刚和阿彪异口同声地回答。 清瘦的杜丘站起来,目光灼热地看着康宁:“宁哥,有事你尽管吩咐,要我剁下一只手小弟也绝不皱眉!” “你是哪里人?”康宁问道。 “兰宁。” 康宁笑了笑,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小六……对,是我,有件事我请你帮个忙……明天你早点儿过来,我把银行卡给你……不用你的钱,帮我把两张卡里的十八万全都取出来,包皮和杜丘跟你一起回去,把钱交给他们之后,你送他们两个出防城……嗯,不用现在过来……好吧,听你的,谢谢你,小六……稍后见!” 康宁放下电话,对惊愕的众人说道:“兄弟们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其实我也没有太多的钱,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了。杜丘,等会儿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回到兰宁后立刻找他,就说是他弟弟拜托的,他会帮助你和包皮的。记住,事情办好了别再回来了,要是敢回来我扔你们到北仑河里面去,好好过日子吧。其他弟兄,从明天起咱们好好干,争取尽快弄些钱回去,唉,我这个大哥不争气,目前也只能做到这步了。” “大哥——” 杜丘“咚”的一声跪下了,紧接着跪倒了一片。 康宁在一片呜咽声中,忍不住再次掉下眼泪来。 第237章 哼哈二将 夜里十点多钟,小六和兔子赶到车场,康宁对这两个手下的快速反应十分惊讶,甚至是心存感激。 小六叫陈涛,是六十多人船队的头目,家住北部湾北岸的江山岛,祖祖辈辈都是以打鱼为生的渔民。 小六的父亲原是村长,一辈子育有九个儿女,小六自然就是排行第六的儿子。江山岛上居住的几乎全都是京族人,九一年边境走私开始出现,江山岛的渔民就以其团结齐心、信守承诺、技术高超、任劳任怨而深受不法商人们倚重,渔民们也在数年来的走私活动中受益非浅,几乎所有的渔民家里都建起了漂亮的小别墅。 如今,许多渔民都换了排水量更大、速度更快的新渔船,完善的设施和先进的渔具更让江山人在海洋捕捞中如虎添翼。 越南渔民看到牛逼哄哄的江山渔船每每满载而归,就嫉妒不已,但也毫无办法,因为江山人还有个很大的名声,就是团结彪悍、恩怨分明,几乎每一艘渔船上都会藏着一两枝产自东北的“松鼠牌五连发猎枪”。 身高臂长、宽鼻深目的小六今年二十五岁,是年轻一辈渔民中的佼佼者,心思稠密智勇双全,因此他深受黄文志的器重,在两年前就将他招入麾下。 一段时间之后,黄文志深知自己的生意很难满足小六日渐增大的胃口,因此也大方地允许小六的船队承接其他人的走私生意,前提是绝不能耽误公司的业务。 这样一来,就形成一个较为怪异的关系,小六名为黄文志的手下却不领一分钱工资,而是以每一次出货的时间、工作强度等情况来计算报酬,这种较为灵活的工作关系同时也存在很大隐患——那就是这种从属关系并不牢固,很容易被有心人轻易击破。但在这个环境复杂、瞬息万变的中越边境特殊的条件下,黄文志也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处置办法了。 小六继承了父亲坚忍不拔、重情重义的基因,只要他认可了的人就会以诚相待、有始有终,所以他一接到康宁的电话,便放下酒杯,带着找他一起喝酒聊天的兔子,连夜坐上小木船越境赶往芒街车场。 与小六亲如兄弟的兔子是位极其有趣的关键人物,他之所以被叫做兔子,并非是他那两颗和兔子极为酷似的门牙,而是他狡猾多智的行事风格,因此一般人都会被他人畜无害的外表所迷惑。 要是说整个东兴从事走私运输的狠人之中,谁能一次又一次将十几二十名缉私警察玩得东奔西跑一个晚上、累得精疲力竭最后一无所获的话,只有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兔子了。 这个看牛娃出身的年轻人只有初中学历,从小到大从未得过老师和家长的一次表扬和奖励,甚至连几乎人人都有的红领巾也没有福气戴过,务农养鱼的父亲和卖菜的母亲也从未对这个三儿子有过任何奢望,只求他安安生生地不惹事帮着家里干点活,等到二十岁从越南那边买来个女人来传宗接代就行。 让亲朋好友以及他父母大跌眼镜的是,平时脸上的表情就是痛苦时也好像是在笑的兔子,五年过后竟然会成为白沙滩最富有的人,不仅有了自己的海鲜冷藏车队,还出资十万元修起村里的小学和篮球场,边贸海鲜生意几乎有三分之一的进口量被他占据。 这话要从三年前说起,兔子和小六认识后竟然一见如故,亲得不得了,在小六父亲的关照下,从小到大只翻看一本《三国演义》的兔子和小六一起合作,从乡政府手上买下江山半岛的一个废弃小码头。两人东拼西凑拿出几年来辛辛苦苦帮人拉货赚来的一百万,孤注一掷建起了一个中型渔港码头,经过两年的经营,竟然成为东兴第二大边贸渔港,不但政府乐呵呵地看着税收逐年增加,兔子和小六自身的财产也急剧膨胀。 两人一个在水上,一个在陆地上优势互补,一条龙的走私运输线就这样形成了。 但不知为什么,人们都把这一切看成是著名的东港集团董事长的手笔,而兔子和小六两个从不否认,甚至更乐于接受这样的传闻,整天还是穿着普通的衣服,坐在街头巷尾的小吃店里,品尝廉价的海鲜,喝着一块钱一斤的烧酒。 今天兔子正和小六一起喝酒闲聊,见小六接到康宁电话就要动身,连忙询问原因,听说是康宁有事相求,兔子眼珠一转,就要求一同前往。 虽然兔子只跟康宁见过两次面,但他尊重的不仅仅是如今康宁在江湖上的名声。两次见面,康宁彬彬有礼坦诚平实的态度,让他心里觉得十分舒服,隐隐感觉到康宁身上散发着异于任何人的一种独特魅力,但他一时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因此他心里总有一种与康宁亲近的愿望。 两人轻车熟路登上北岸船工的小木船渡到南岸,走上越南边民的小码头,和懒洋洋坐在石头上的越南公安打了个招呼就过了。 两人穿过街道,三拐两拐进入车场。 见到康宁,小六开口就问:“宁哥,出了什么事?” 康宁将事情简要地叙述了一遍,小六和兔子听完十分感动,也很意外,感动的是自己这位新大哥的人品,意外的是自己新大哥的身家竟然没有自己的一个零头多。 小六看了一眼长着两颗可爱而滑稽门牙的兔子,见他点点头,便转向康宁说道:“宁哥,我们这就回去,先让两位弟兄住我家里。你放心吧,兔子会叫他二哥明天开车将两位弟兄安全送到兰宁的。” “谢谢你了小六,还有兔子,弟兄们不会忘记这份情义的。”康宁颇为感激地看着两人。 兔子哈哈一笑,挥了挥手道:“小事一桩罢了,宁哥别说这话,咱们弟兄们都想能为你做点什么呢。昨天大家还说找个时间在东兴北部湾酒店摆几桌给宁哥接风,后来我听小六说宁哥不方便这才作罢。等着,过两天闲一点我带弟兄们到芒街来,大家好好聚一聚。” 小六是做实事的人,没说什么就带着两位对康宁依依不舍的车场弟兄越境而回。 数月之后康宁才知道,小六和兔子听完杜丘和包皮的叙述后,对康宁的义气感慨不已,两人第二天上午各自拿出六万元,和康宁的十八万元一起凑够三十万,让包皮和杜丘拿回去上下打点去了。 送走两个弟兄之后,康宁把下午和黄文志交谈的内容简要告诉大家,给沮丧的二十多人带来很大的希望和憧憬。 没等激动的弟兄们表态,康宁就转身离开,留下一帮弟兄在那感激哀叹。 阿玉没有打开电视机,而是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自己带来的越南小说。 见康宁走进卫生间不久就传出水流声,阿玉红着脸从衣柜里拿出给康宁替换的衣裤,轻轻放在卫生间门外的方凳上继续看书,可是意乱情迷之下,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想起康宁的强壮和温柔、体贴与文雅,阿玉的一颗心就忍不住“怦怦”直跳。她知道阿英安排自己来到康宁身边,不只是教授越南语这么简单,但是当初询问她意见之时,她虽然心怀忐忑一语不发,但隐隐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擦干头发,康宁坐在床沿上,看着侧对自己的阿玉,低声说道:“来,坐在我身旁来。” 阿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走到康宁面前:“现在我们开始学了吗?” 康宁一愣,随即一把搂过阿玉将她放到自己腿上坐下:“好吧,现在开始学!请问阿玉老师,‘爱’用越南话怎么说?” 阿玉满脸通红,口干舌燥,好一会儿才难为情地低声回答:“YEU……” 康宁坏坏地一笑:“很好!那么‘做’又该怎么说?” 阿玉一听,全身发软瘫在康宁怀中,康宁哈哈大笑,抱紧怀中颤抖的娇躯低头一吻,随即双双倒在床上…… 此后连续十几天,康宁都在紧张的工作中度过,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零星的出货,精力旺盛的康宁不但毫无疲倦,相反还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在康宁细致严格的规章制度下,修车、卖车和出货都有条不紊地走上了正轨,二十三个车场小伙子和公司调拨过来的六个汽车销售人员一共二十九人组成的集体,在康宁充满人性化的管理下日渐成型,严格的奖罚制度,充分地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工作效率也在步步提高。 期间,康宁老实不客气地要求公司粉刷员工宿舍,将原来吱吱作响的旧木床全部更换成结实的铁架床,每张床边还添了一只床头柜,让弟兄们能在较为清爽舒适的环境中工作生活。 拼命赚钱之余,康宁只有两个去处: 一个是海边阿英的家,每隔一天进行一次的针灸治疗,以及穴位点按非康宁不可,阿英的母亲虽然熟练地掌握了一套腿部保健按摩法,但是她那柔弱的指腕力量与康宁精准娴熟的点穴手相比,相差何止千里? 如今康宁那力透经络疏通气血的高妙手法,与国内北方的几位誉满华夏的杏林高手相比较,估计已不逞多让。 康宁另一个去处就是老华侨伍伯开设的药铺。 不知为什么,每当走进伍伯古朴宁静的药房,康宁就觉得毫无烦恼、心旷神怡,因此他不时前去伍伯家里喝茶闲聊,彼此交流一些对中医的看法和经验。 一辈子颠沛流离,刚刚安定下来安度晚年的伍伯,对年轻博学、谈吐不凡的康宁十分喜爱,就连伍伯的儿子和媳妇都对康宁的诚实坦率深感亲切。 康宁不时与伍伯一起对前来求医的病人共同诊断,往往就是康宁的一两句话,就能让伍伯解开心中多年的疑惑。 一来二去感情日增,康宁也不时厚着脸皮到药房享受正宗的粤菜,品藏伍伯珍藏的好茶,最后发展到康宁随便出入伍伯视如禁地的药库,几本珍藏的典籍更是毫不藏私地任有康宁翻阅。 第238章 不能触动的秘密 这天下午,康宁记得给阿英父亲抓的药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他下楼叫上阿刚,两人走到车场最深处的一堆布满瓦砾、长满杂草的围墙边上。 停下脚步,康宁小声说道:“阿刚,等会儿我要在这里面找点东西再加工一下,估计需要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时间。你等会儿到入口的地方守着,绝不能让任何人过来,更不能将这事告诉任何人,能答应我吗?” 阿刚大声说道:“放心吧,宁哥,我绝不会说出一个字的!” 康宁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走进杂草丛中,在一片潮湿的瓦砾上蹲下,小心地翻开残破的瓦片,一条条身体赤黑,长着几十双对称细足的金背草鞋虫似乎意识到危险的发生,纷纷惊恐地爬行起来,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阵恶臭。 康宁从衣兜里拿出广口玻璃瓶和一把小镊子,将一条条约两毫米粗、三公分长的虫子用镊子夹起,一一装入瓶中,五分钟时间竟然获得满满一瓶,足有三两左右。 退到一旁的废弃小屋前,康宁将上次剩下的木材用匕首削成薄片引火,大火过后,康宁将玻璃瓶埋进较热的灰烬之中,约等十分钟时间,康宁扒出瓶子拧开金属盖,将卷成环状的虫子全都倒在一块完整结实的瓦片上,再次升起火,将虫子醅干。 这时的虫子背上的金线已经消失变成棕红色,康宁等瓦片降温,随即掏出一根圆滑的小木棍轻轻滚压虫子,十分钟后得到小半瓶棕黄色粉末。 康宁用纸巾擦干净瓶身,小心放进衣兜里,出了口粗气走向阿刚。 机警聪明的阿刚对康宁的举动尽管疑惑不解,但是他没有询问一句,和康宁一起有说有笑走回修理厂,似乎这一切从未发生。 康宁回到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药方。 阿玉刚洗完两人的衣服晾晒完毕,看到康宁要走,急忙过来拉住康宁的手,用越南话柔声询问康宁去哪儿? “药店。” 康宁同样用简短的越南话回答。 在阿玉的强烈要求下,两人的日常对话都用越南语,这使得康宁的口语进步很快,也慢慢弄明白了越语的特点。 康宁觉得,越南语中百分之五十以上是来自中国两广各地的语言和普通话,百分之三十来自当地土语,剩下百分之二十则是英语、法语等泊来语,尽管是在拉丁字母的脑袋上添加了声调,但是只要掌握规律多说多练,很容易就能触类旁通快速掌握。 阿玉对康宁惊人的学习进度和记忆里深感佩服,但她觉得康宁说得最流利的越南话,似乎就是有关床上那部分内容,虽然那些话想起来都令她脸红难以启齿,但每每想起,又觉得无比甜蜜。 阿玉抱着康宁的胳膊:“我也去,好吗?” 康宁刮了一下她漂亮的鼻子:“好吧,换衣服,我等你。” 康宁驾车带着漂亮的阿玉在老华侨伍伯的药铺前下车,老头看到康宁身边的美女,哈哈一笑:“小宁啊,什么时候拐来的?” 如今康宁与老人伍伯一家之间的关系已今非昔比,听老人开自己的玩笑,他毫不在意:“伍伯你老人家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你看看小侄这幅长相,还用得了去拐?” 看到康宁身边的阿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伍伯哈哈大笑。随后,他将铺子扔给儿媳就陪着康宁和阿玉,三人坐在花梨木沙发上泡茶聊天。 伍伯似乎对阿玉能听懂粤语颇感意外,要知道在西贡等南方地区听得懂粤语的越南人不少,在北方却是以普通话为中文的主流正源,很少有人听得懂粤语,更别提会说了。 康宁听说自己需要的药材已经包装好,就吩咐伍伯帮着招呼阿玉,自己和平时一样走到中院的药库关上门,拿出兜里的瓶子,打开方桌上的二十四袋白色药包,拾起桌面上的小牛角勺,逐一将瓶中的药粉添加进去,包装好全都装进一个塑料袋里。 留下身上最后剩下的五百元钱放在桌面上,康宁提着胀鼓鼓的袋子离开药库,顺手关上房门,走到铺面坐下喝了两杯茶,看到伍伯没提起上次那药方的事情,康宁也不着急,和伍伯开了几句玩笑便提出告辞。 “慢!小宁,我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伍伯叫住康宁,再给他的空杯续上茶。 康宁拉着阿玉的手重新坐下:“想带小侄一起发财?” “哈哈!你这个精灵鬼,算是给你猜中了!” 伍伯笑完,抚着下巴的长须郑重说道:“记得上次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肝吸虫的事情吧?现在的病人越来越多了,都是和生吃鱼虾和不干净的生牛肉有关,很多人都苦不堪言啊!过了几天了,你想到解法了没有?” 康宁微微一笑:“想到了,我这就给你。” “不不!上次你点拨的治癣药引我受益很大,光卖药就挣了一万多,心里很过意不去啊!不如这样吧,如果你信得过我这老家伙的话,从现在起你给的每一个方子,获得的每一分利润咱们平分,我全家都极力赞成我的这个想法。如果你答应的话就写下方子,如果不答应我也没脸要你的方子了!”伍伯说完静静看着康宁。 康宁想了想,慎重地盯着老人的眼睛,然后低声道:“好吧!听你老人家的,不过这方子连同我以后的所有方子,你老人家可以传给后代,但绝对不能传给任何一个外族。否则,我逃不过我康家家法的制裁!” “什么?你是康家的人?怪不得啊,怪不得……”伍伯激动地站了起来。 康宁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连忙站起来解释道:“小侄曾经拜康济民教授为师,当然属于康家一派。伍伯,这事如果让外人知道,我以后再也不能和你相见了。” “哈哈!放一万个心吧,老朽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伍伯接着对康宁说道:“随你喜恶,只是这个治疗肝吸虫的方子如果见效的话,看一个病人我就分给你这个数。” 康宁看到伍伯笑眯眯支起一根食指,摇摇头从衣兜里掏出事先写下六个药名和药量的方子交给伍伯:“三副药即可,每天一副加水三斤,用武火煮沸,即改文火续煎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煎好后得药汁八两左右,添桂皮一钱蜂蜜一两浸泡半小时,搅拌均匀即可服用。此药分早中晚三次服用,三日内忌荤腥、莲子和绿豆,三日后大多能驱尽肝蛆,稍作调养十日后定能舒肝明目,恢复正常,若遇疑难顽症者再找我吧!” 伍伯看着方子佩服得连声感叹,回过神来发现康宁正钻进汽车。 伍伯大步跑过去扶住康宁一侧的车门,不满地大声说道:“小子,你也不问问治一个我分给你多少钱?” “十块太少,估计你老人家说的是一百吧?”康宁毫不在意地笑道。 伍伯感慨之余,连连摇头:“你这小子也太小看我了!记住,前面五个月你每个月来我这拿五万块钱回去,五个月后看病人数量再定。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没耐性,滚吧!” 康宁惊讶地问答:“对不起伍伯,我这人大大咧咧惯了,你老可别生气,不会是每治一个人你给我一千吧?” “笑话!如今什么时代了?越南国家是穷,可民间有钱的人多的是,这帮整天花天酒地的人患这种病最多!告诉你吧小子,前面五个月我每个月只治十个人,每人收费一万二,不愿出钱拉倒!半年后看我心情如何,要是高兴就开始减半收费,多接几个病人,要是不高兴我就减少接诊人数,加倍收费,哈哈,谁敢拿我怎么样?” 伍伯抚着自己的长须,显得无比骄傲。 康宁圆睁着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反复嘀咕:眼前这老奸巨滑的老头,还是我那和蔼可亲的伍老伯吗? 开车前往海边的路上,深受触动的康宁陷入了沉思之中。身无分文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体会到钱的重要性。 几个手下弟兄被抓自己倾尽全力也只能略尽人事,要是自己拥有黄文志财产的零头,也不至于如此无助哀叹了,更何况自己如今的处境是这么的尴尬和微妙,要是不竭尽全力赚回一笔足够的钱,万一遇到个事情将如何面对? 不可能总是等到举步维艰的时刻才去偷、去抢吧? 而且如今已不同往日,身边这么多同病相怜的弟兄和自己一样,全都处在一种面对渺茫前途时无奈茫然的心境之中。 既然自己身不由己地走到了这步,糊里糊涂当上了大哥,这个责任看来是想推也推不掉了! 那么,自己又该选择哪一个途经和方式去积累财富呢? 今天的伍伯虽然给了自己一个启示,但细想下来太过缓慢,除非自己能全副精力地投入其中,否则要想做大实在太难,加上黄文志正在装修的新诊所牵绊着自己,行医这一条路将非常难走。 车场的利润只能解决几十个弟兄的后路问题,自己的提成虽然说每月能达到二十万左右,但尚未到手的东西还不算是自己的东西,这和黄文志慷慨赠给自己的诊所的百分之四十股份一样,不赚钱一分都没有,急着用钱的时候,难道能将百分之四十的诊所股份拆来卖不成? 越想到后面康宁越忧郁,这看似繁花似锦的前途,很可能就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啊! 第239章 异状 “宁哥,我很佩服你!” 阿玉深情地望着康宁,眼里满是爱慕和崇拜,娇柔可人的样子,令康宁十分头痛。 半个多月来的朝夕相处,两人无论如何自我告诫,都无法熄灭心底不屈挣扎的情感,受到雨露滋润更显丰润娇嫩的阿玉,对康宁越来越痴迷,甚至做到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康宁看了她一眼,转望前方:“怎么不说越南语了?你的普通话其实很不错,细听之后我才慢慢发现略带点桂林口音,是不是你的中文老师以前在桂林待过?” 阿玉看到康宁答非所问,再次说道:“我和你说的是另一回事,宁哥,你是怎么懂得这么多东西的?” “什么这么多东西?” 阿玉涨红着脸,着急起来:“你……你好坏!明明知道我问你什么,气死人了!” 康宁哈哈一笑:“最后三个字说得不错,字正腔圆,有进步啊,哈哈!” 阿玉还想说话,发现车子已经停在阿英洋楼的门口,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换成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态,帮康宁提着药包快步下车。 走进客厅,阿英匆匆迎上来,看着康宁欣喜地问候:“宁,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太让我高兴了!” “我记得你父亲的药用得差不多了,就送一些过来,另外到今天为止,正好是第一疗程的结束,所以我必须亲自来看看,事先没通知你,还请原谅!” 康宁礼貌地回答,随后向阿英微微一笑,径自走进阿英父亲的房间。 阿英不高兴地嘟了嘟嘴,拉着阿玉的手跟了进去。 “叔叔好!你感觉怎么样了?” 康宁用越南语向阿英的父亲打招呼,尽管略微生硬,但咬字清晰发音准确,一时让阿英的父母非常惊讶。两人真没想到康宁第一次用完整的越南语问候,就说得这么好。 阿英父亲的笑容透出赞赏,他点点头放慢语速,尽量让康宁听明白:“阿宁,如果我告诉你,今天上午我能自己扶着墙蹲厕所了,你惊讶吗?” 康宁哈哈一笑:“恭喜你!哈哈……阿玉,请过来给我翻译一下……看来我们的治疗起效果了,再坚持三个疗程,你也许就能自己到海边散步。” 阿英的父亲耐心听完阿玉的翻译,双手合十举到自己额前,略微停顿,轻轻放下:“阿宁,我衷心感谢你!” “不需要这样,我本来就是个医生,这是我应尽的职责,更何况我还收下了你们的钱。” 康宁微微一笑,也不等阿玉翻译就蹲下,拉起老人的裤腿仔细检查:“雨季快到了,海边空气较为潮湿,所以你要注意一些,最好能在屋子里生一小炉炭火。现在的温度平均在十八度左右,也不会很热的,夏天一到就好了,平时要是晴朗天气,早上和傍晚我建议你坐上轮椅出去晒晒太阳,这对你的恢复很有好处。” 接下来,康宁给老人进行为时半小时的按摩,期间不经意看到阿英的母亲匆匆将床头的一本书塞进枕头底下,康宁也装作没有看见,认真地给老人按摩,还不时地用越南话愉快地交流几句。 洗完手,擦掉水渍,康宁就向老人告辞,阿英说晚餐时间将至,已经吩咐下人做菜了,怎么样也不愿让康宁离开。 康宁无奈之下只好留下,看到殷勤的阿玉跑走进厨房帮忙,自己便坐在沙发上静心品茶。 “宁,我们出去散散步好吗?”阿英来到康宁身前期待地问道。 “好吧。” 走在高大的树荫下,沐浴着清新的海风,阿英对康宁低声说道:“阿玉漂亮多了,看得出来她现在很快乐,这都是你的功劳。” 康宁明白阿英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反问道:“你不快乐吗?” 阿英没有回答,待拐进高大茂盛的常青藤和阔叶植物后面,这才停下了脚步,苦笑着道:“我没有阿玉快乐,所以我很羡慕她……对不起,我说的不只是性爱,你理解吗?” 康宁明白地点了点头:“你的处境和阿玉不一样,牵挂着父母,还有河内的儿子,还要管理旅游公司以及那边的旅馆和俱乐部,你的压力要大得多。” 阿英眼睛一红,扑进康宁怀里,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宁,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我却感到自己十分幸福。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强壮体贴、这么富有涵养的男人……真的,我很怀念那个晚上的两个多小时,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康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静待她离开自己的胸怀,才轻声说道:“走吧,估计他们等我们用餐了。” 晚餐后,阿玉应阿英的挽留说第二天再回去,康宁没有再做停留,而是自己一个人驾车回到车场。 回来的路上,康宁总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阿英的母亲匆匆藏起的那本书是《唐诗三百首》,那不是中文的吗?这是阿英父亲的书还是她母亲的书?一个人能读懂《唐诗三百首》而听不懂中国普通话,这可能吗?就算他们其中只有一个人懂,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来都装作不懂呢?这其中到底有何原因? 回到车场,百思不得其解的康宁只能将重重疑虑放在一边,今晚还有十四辆新车要出货,康宁不得不小心谨慎、全力以赴。 待他将所有出货细节全都考虑一遍之后,郭鹏才匆匆忙忙地赶来。 “小宁,都准备好了吗?” 坐在黄文志宽大办公室的沙发上,郭鹏抽出一支中华香烟,优雅地点燃。 康宁将新泡的铁观音茶缓缓斟入两只小瓷杯:“都准备好了,不过我这次有点儿心神不定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郭鹏微微一笑:“我看你是累的,这一个月来你也太辛苦了,白天修车晚上出车,隔一天还要去给阿英的父亲治病,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把你给拖垮的。” “累倒是不累,就是觉得车场的工作进度不令人满意,我还在想是不是管理上有哪个地方疏漏了。”康宁若有所思地说道。 郭鹏不满地斜眼过来:“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近来集团公司两次开会,文哥都把你当作先进典型来教训下面的人,我不知道还有谁坐在你这位置上能做得更好?春节后的四五十天是汽车销售的淡季,但这一个月来你就卖出了三百八十多辆,等十几天后四川、陕西和北方的大批客商到来,有得你忙的了。前天我刚给香港发传真,七百辆新车和一千二百辆二手车将会在六十天之内分三批运抵海防港,到时恐怕你会更忙。” 听到这么多车子将要到来,康宁不得不打起精神,想了一下,他将注意力转到今晚的出货上:“鹏哥,你是不是和清哥联系一下,再确认一次出货的时段?” “好吧!小心点儿总没坏处。” 郭鹏拿出手机,遗憾的是连续三次都没有拨通黄文清的那个专用手机,再换一个号码,系统传来的却是用户关机的提示。 郭鹏想了想说道:“没关系,以前清哥也常这样,不到晚上十二点根本就不开机。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说说吧,有时人的直觉还是很重要的,小心行得万年船嘛!” 康宁拿出手机拨通小六的电话,两人用暗语只交流了四句话就挂上了,康宁再次拨通兔子的手机,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我不想去喝酒了,你那人多吵吵闹闹的没意思。” 兔子乐呵呵的声音传来:“哈哈,我看看吧,实在不行咱们就到大排档去自己喝。” 看到康宁收起手机,郭鹏哈哈一笑,用夹着香烟的两根手指朝康宁虚点两下:“你这家伙狡猾,是不是想在渔码头上货?” “没办法,要是清哥十二点之前还没有消息过来,我只能这么走了,文哥的这个朋友吹得这么急,好像明天再不能交货,就要和我们绝交一样。”康宁无奈地说道。 郭鹏摇摇头做出解释:“有些客户就是这样,他们总以为咱们出货像他们到超市里买东西一样容易,仗着背后有些势力牛逼哄哄的,文哥碍于上面人的面子也没办法推辞,只能让弟兄们多辛苦一些了。” 康宁刚要问买主是谁,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是阿刚的号码,连忙接听:“有事吗?” “银海在陆林二、三号码头出货,二十一辆。”阿刚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康宁剑眉一皱:“让弟兄们全部撤回来,咱们不干了!” “是!” 郭鹏站起来走了两圈,停在康宁身边低声问道:“消息准确?” 康宁郑重回答:“阿刚此刻身在陆林,肯定看到了。再一个今天中午阿辉手下那个叫阿宾的在街上碰见了阿刚,问我们是不是有一批货要出去?阿刚当时说没有,毕竟咱们下午四点才报的关。我听说那个叫阿宾的有些门路消息灵通,对了我记起来了!阿宾的哥哥就是海关查验科姓狄的科长,我估计阿宾很可能是从他哥哥那知道的消息。” “如果是这样……你让收队是正确的,我马上和文哥联系一下,嘿嘿……好玩了!”郭鹏拿起手机拨通黄文志的号码,好一会儿黄文志才有反应:“文哥,陪谁呢?” “哈哈,阿鹏啊,我现在在兰宁,和上面的领导唱歌呢!说吧。” 郭鹏哈哈一笑:“对面家的货都堆到咱们门口了,怎么办?” “哈哈,好嘛,我就让人帮他清理一下,行了,挂了啊!” 康宁大吃一惊:“鹏哥,真要收拾银海啊?” 郭鹏无奈地点了点头:“不收拾他一次怎么办?你没来之前,我那批一百七十多万的货被扣就是银海搞的鬼,害得咱们白白花了五十多万才要回来,他们以为直接报兰宁海关我们就不知道,这次让我碰上怎么可能饶得【wWw.贼吧txt80.com电子书】了他!哼!走吧,咱们哥儿俩出去喝一杯,今晚好好睡觉,我看他明天怎么个跳法!” 康宁微微一笑:“喝可以,但是不能睡。” 郭鹏一愣:“你的意思是……” 康宁凑近郭鹏的耳边一阵嘀咕,郭鹏一惊,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走,先喝酒去,妈的,今晚大哥陪你到天亮,哈哈……” 第240章 胆大包天 越南芒街海关关长杜润明听到家人来报有客人来访,心想晚上十点了,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造访? 披上件羊毛衫,慢步下楼,才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杜润明就一眼看到站在客厅向他歉意微笑的郭鹏和康宁二人,随即咧着嘴快步下楼,让女儿给客人泡上茶,就将两人请到沙发边坐下。 郭鹏扶了扶眼镜,一脸歉意地说道:“明哥,这个时候来打扰你,我实在过意不去。我也知道这种事情此前从未有过先例,心里觉得很抱歉,也很为难……” “阿鹏,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别说这些客气话。” 矮胖的杜润明打断郭鹏的话,脸上一片轻松:“看你着急的样子,肯定是有很急的事情。说吧,只要不违反原则,我都愿意帮你。” 郭鹏感激地一笑,随即忧心忡忡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明哥估计也知道我们那边最近封得很紧,兰宁海关、公安厅、纪律检查委员会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守在东兴快一个星期了,我们签了好几个合同都发不出货,损失很大,今晚文哥终于做通了几位关键领导的工作,只答应给我们六个小时的时间通行,没办法,我只能来求你了。” 深知中国方面从今年起加大了打击走私力度的杜润明,听到这里就会意地点了点头:“你是想连夜核销通关吧?哈哈,只要是阿鹏你的货,那就没问题,等我一下……” 说到这里,杜润明起身走到电话机前,接连打了两个电话,语气坚决,态度非常明确,就是要求手下人员立刻赶到办公室,取出相应的通关文件和印章,随后马上赶到自己家里听候进一步的指示。 放下电话,杜润明回到郭鹏和康宁身边坐下,毫不含糊地说道:“这两年我们越南海关也在加大力度进行改革,一切突出监管和服务这两大目标,春节回来一上班,我就接到河内的文件,上级机关批准了我设立改革示范点的请求,因此我有很大的自主性和灵活性。” 说到这里,杜润明一脸的自信:“我们越南海关有一点和你们中国海关不同,我们在继续保持革命军队的优良传统的同时,尽量精简机构,转变观念,所以正像我刚才给我的同志说的那样,今晚这件事虽然不符合以前的规定,但是符合改革的精神和服务的原则,因此你们两个大可放心,特事特办嘛!” 康宁和郭鹏相互看了一眼,会意地一笑,随后就和杜润明拉起家常来。 没过多久,四个海关正副科长驾着两辆车几乎同时赶到,恭恭敬敬站在杜润明身前,听候指示,三分钟不到就立刻和郭鹏、康宁一起离开杜润明的家,赶到车场对二十一辆高档车办理快速的验放手续,半小时之内就全都搞得清楚明白了,最后还递给康宁一张清单,让康宁明早派人到海关补办系列相关手续。 康宁感激地向四个关员表达了最诚挚的谢意——每人发一个装有一万元人民币的信封,四个关员愉快地和康宁一一握手,这才坐上汽车,赶回家去和老婆笑着数钱了。 深夜十二点四十分,郭鹏终于打通黄文清的手机,让郭鹏气愤而又无奈的是,黄文清的情妇着急地说道:清哥被打私办的人灌醉,现在吐得一塌糊涂、人事不醒,如今正在医院紧急抢救。 郭鹏再次拨打黄文清两个助手的手机,得知一切已经准备完毕就等郭鹏的消息后,这才略为放心。 说实在的,郭鹏对康宁的决定十分赞赏,可他现在他却有些犹豫起来。 看到康宁依旧是一脸轻松、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苦笑一下,也不知自己这个只干了一个月走私的兄弟哪儿来的底气,摇了摇头道:“小宁啊,今晚咱们增加了二十一辆新车的报关,连同下午报关的十四辆一共三十五辆,差不多一千七百万的货啊!要是有个好歹可就麻烦了!” 康宁笑着安慰道:“放心吧,鹏哥,只要清哥手下接到我们通知及时赶来提货,我们的整个计划就不存在任何风险。何况阿勇刚才已经答应,要是这批货过不去,全都可以暂时停放在他的军营里。咱们见机行事,过得去就过,过不去就停,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实在不行我让小六一辆辆的用渔船走大海运过去又如何?何况我觉得今晚咱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你不访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换了你是今晚的缉私总指挥,在同一个地方抓到二十几辆高档走私轿车之后,还会守株待兔般的留在原地等第二批吗?” 郭鹏听了大吃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你不是说在渔码头上货吗……老天爷!亏你想得出来啊!我今天算服你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贼胆包天的狠人,敢在刚被伏击的地点接着上,牛啊!要是给你成功了,估计海关和联合调查组那帮人会气得吐血!” “呵呵,他们才不会吐血呢!只要他们抓到银海的二十一辆走私车就是巨大的成绩了,报纸上肯定大吹特吹,可能还会上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呢,连台词我都想好了,他们肯定会说在某某的领带下如何如何取得了多么辉煌的成果,严重打击了不法走私分子的嚣张气焰等等,哪怕知道咱们出其不意尾随而去成功上货,他们也绝对不敢向外界透露半句,也不会感到太伤面子,毕竟成绩是有的嘛,鹏哥你说对吗?”康宁笑呵呵地看着郭鹏。 郭鹏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接货那边倒不成问题,清哥醉了,但他两个手下还是很能干的,只要顺利上岸,那边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喂!你和小六、兔子联系了没有?” 康宁镇定自若地摇了摇头:“不急嘛,小六的船队动作很快的,况且这回调动的是四艘临时改装而成的沙船,绝对没问题。此刻兔子和他的人恐怕正趴在缉私警察和联合调查组藏身的附近山包上,一有消息就会马上给我打电话。另外,阿刚已经再次领人到一号关口做前期准备,是阿勇开着越南边防的军车偷偷带他们进去的。不过,这次你至少得给阿勇两万块钱报酬,这家伙够意思。我如今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刚才那四万还是你让我转交给那几个海关的官员的,你可别指望我先垫着。” 郭鹏哈哈一笑,走到黄文志大班桌后的实木文件柜前,拿出钥匙,蹲下打开下层柜门,银灰色的保险柜出现在眼前。 郭鹏转动密码按钮,插上钥匙微微一拧,厚重的保险柜门应声而开,郭鹏拿出其中一捆十万的钞票扔到康宁手里,重新蹲下小心关上门。 第241章 顶风作案 郭鹏回到沙发边坐下,对康宁道:“这十万块你先拿着,如果今晚成功了,你就当打点费和奖金发下去吧,这批车除了你应得的提成外,估计文哥还会另有一笔奖金给你,毕竟这次你至少为公司省下五十万到八十万的开支。” 康宁笑着向郭鹏点了点头,顺手把钱放在茶几上,从衣兜里掏出震动不已的电话,低低应了几声也不说话,收起电话后刻意地看了一眼时间显示,这才对郭鹏说道:“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阿刚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过一会儿,阿勇会开车送他们回来,我打算让他们每隔十分钟就开出一辆车赶往一号关口的树林里藏好,四点半钟之后车场剩下的车辆一次性开出,这样一来哪怕有人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做出处置了,这个法子还是你教我的呢!” 郭鹏上前拍了一掌康宁的肩膀,让康宁拿上钱一起下楼。 两人钻进车里打开监测仪,搜索了一会儿,没有找到海关缉私警察的通讯频道,倒是搜索到边防警察的通讯频道,两人开大音量,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呼叫。 不久,阿勇开着边防部队的中吉普进入车场来到楼前停下,郭鹏迎上去和阿勇热情地打招呼,康宁则将阿刚拉到一边,将自己的计划和注意事项一一叮嘱,阿刚随即走向宿舍分派任务去了。 康宁从车里拿出两万元现金走到阿勇身边,轻轻放进他的军装口袋,用越语开着玩笑:“军官的衣服很漂亮,口袋多又方便!” 阿勇大笑起来,打了康宁一拳:“刚会说两句越南语就敢拿我开玩笑了?哈哈,宁,我听说你的女人很漂亮,是个大学生对吗?” 康宁听了一愣,刚要骂郭鹏几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迅速拿出手机放到耳边,兔子低沉的声音轻轻传来:“银海完了!” 康宁平静地回答:“继续,随时联系。” “知道。” 康宁走向郭鹏说道:“鹏哥,那边事情快完了,你告诉勇哥可以马上控制通往一号关口的区域,现在是四点刚过,半小时后咱们就出发。我现在就和小六联系,等会儿你上车尽量搜出海关的频道来。” 当最后一辆凯迪拉克离开车场时,时间已是临晨四点三十五分,押后的康宁开着车一言不发,静静聆听缉私警察们兴奋的呼叫,一系列的呼叫表明,银海公司的二十一辆各种高档走私汽车和三辆运送走私人员的面包车全部被警方缴获,三艘平底铁壳船正被押送往下游江山码头,三十余人被擒,联合调查组以及海关、边防组成的缉私队正在打扫战场。 康宁将车停在距离一号码头五十余米远的树林后面,熄火后拿出手机拨打小六的号码,几句简短的通气之后,康宁再次打通兔子的手机:“你还好吧?” “过得去,等会儿我叫你吧!” 康宁收起手机静坐一会儿,对讲机主机传来了兔子平静的呼叫:“清理完毕,可以跑个十里八里的放心吧。” 康宁拿起话筒:“二十分钟内赶到小六那里。” “好咧!” 康宁再次呼叫:“小六,可以回家了。” “没问题。” 看到康宁向自己用力点点头,郭鹏微微一笑,拿出手机联系黄文清的人。 康宁跳下汽车,走向平整坚固的码头,晨曦下看到小六的四艘运沙船徐徐顺流而下,下游斜对面一点五公里的中方简易码头上,警方已大胜而归空无一人,远处不高的山包上,昨夜还是光秃秃的一片,此刻不知为何长出了一颗枯黄的树木来。 康宁对着山包微微一笑,转过身面向二十米外的草丛大喊一声:“阿刚,叫弟兄们动起来!” 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的撞击声络绎响起,突然冒出的三十多人抬着一块块角钢跳板冲出草丛,跑向码头边沿,六辆各式汽车先后发动,一辆接一辆缓缓驶向码头,调转方向将车尾对准水面。 河面上,由上游河湾顺流而下的第一艘船启动了柴油机,平整的船头对准了码头上的两根标志杆,三米多宽十八米长的船舱上铺设一层整齐结实的圆木。 一马当先的小六跳上码头走向康宁,在一片发动机和人群的喧哗声中,笑眯眯地伸出个大拇指。 康宁对他微微一笑,看着第一辆轿车压上两条倾斜的跳板缓缓倒向船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艘船在阿刚的指挥下已被牢牢拖靠码头,两条跳板及时架设完毕,正在快速固定。一辆奔驰500缓缓倒上跳板不久,斜斜入船,当第三辆轿车进入第二艘船上时,第一艘船已经离岸十余米摆好姿态,随即轰鸣着向斜对面的简易码头驶去。 康宁看了一下时间,第一艘船从靠岸装上三辆轿车再离岸,总共耗时八分四十秒,满意地点点头对小六赞道:“牛逼!比上次快了将近两分钟,看来是越来越熟练了。” 小六自豪地回答:“我和兔子费尽心思改装了左右船舷和底部支撑钢架,不但倒车进去容易,开出去更快,要是码头大一点我还想同时摆上八艘船呢,现在只能同时靠两艘船,估计过完得一个小时。” “不错,我也是这么估计的,好在这一个月来车场的弟兄和你船队的弟兄配合越来越默契,否则我还真不敢这么干。” 康宁看到第一艘船靠上对面码头,三辆车迅速被黄文清的弟兄开走,对走到身边的郭鹏说道:“清哥的弟兄牛逼啊!车子一上岸转眼就不见了。” 郭鹏也赞赏地点点头:“那帮家伙都是老油条,其中几个还是退伍的汽车兵,开上公路之前他们还得停一次,挂上军牌后直接上高速了,每个路口都有我们的人在护着。” 不久,兔子随第一艘返回的船驶回码头,一下船就走到康宁身边高声叫道:“宁哥,我真想不到你敢接着干,我服你了!小六这回也舒服啊!第一次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发动柴油机痛痛快快地干,不用花力气撑船了。” 笑声中,康宁客气地说道:“要不是你领着手下弟兄监视北岸方圆十公里的各条道路,我哪来的这个底气?还有小六的船队,又快又稳准确高效,有你们这两位兄弟帮忙是我的福气啊!” 郭鹏显然和兔子关系不错,他擂了兔子胸口一拳,笑骂道:“你不去看你的路,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兔子揉着胸口大声喊冤:“谁说我不看了?四条道路有三条已经被手下弟兄开破烂的翻斗车死死堵住,那么小的路除非警察飞过来,最大那条柏油路洒满了三角钉,谁还能过来?再说了,就算他们现在发现赶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是吧,宁哥?”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半小时后,随着小六吹出一声尖厉的口哨声,四艘船开足马力沿着越南一面的河道驶向出海口,南北两岸原本喧闹的人群四散一空。 第242章 地头蛇阿辉 回到车场已是上午七点半,郭鹏因事务太多,匆匆乘小船返回了东兴,康宁将车上剩下的八万元中的七万交给阿刚,让他负责按老规矩分发给参加出货的所有弟兄。 洗完澡,头发没干康宁就上床补觉,一觉醒来发现阿玉在阳台上小心地晾晒衣服,看样子是担心声音太大惊醒康宁。 自从阿玉到来之后,就将康宁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给康宁节省大量时间之余,也给康宁的精神和肉体带来许多慰籍。 洗漱完毕,康宁换上一身舒适的休闲服,用越语对刚坐下看书的阿玉轻声问道:“阿玉,你说中午我们吃什么啊?” “我一切听你的安排。” 阿玉放下书本站起来,走到康宁身前整理他上衣的领子和衣角,神态自然而温柔,就像一位新婚后的妻子。 康宁兴致大起,轻轻抱住阿玉,轻揉她极富弹性的丰满臀部,亲吻她嫣红的双唇久久不停,逗得阿玉全身发烫,娇喘连连,这才柔声说道:“要不就吃你吧。” 阿玉猛然推开康宁,娇羞地道:“不嘛!咱们出去好吗?如果让你使坏……起来时都该吃晚饭了……” 康宁哈哈一笑:“好吧,吃完午饭我们一起到阿英家里去,今天是针灸治疗时间,完了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略作收拾,阿玉提着康宁的小皮箱和他一起下楼,发现有五个人已经等候在小楼门前的走廊上,其中三个是车场的人,另外两个是越南人,其中一人正是阿玉见过一面的芒街黑道头子阿辉。 “宁哥,我听说天亮前你做了一单漂亮的大生意,想想忍不住就跑来找你了,哈哈!宁哥你厉害啊!以后我们这条河就热闹了。” 阿辉的语速很快,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推崇和赞赏,听阿玉给康宁翻译完毕,阿辉向她开起了玩笑:“玉,宁哥厉害吧?” 阿玉俏脸通红,不好意思地退到康宁侧后。 康宁上前攀住阿辉的肩膀,用越语亲热地说道:“怎么能让你等我呢?你直接拨打我的手机不就行了?下次不能这样客气了。” 阿辉听到康宁熟练地说出越语,呆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可以和你说话了,原来我也想打你的手机,却担心像东兴人说的那样‘鸡和鸭讲’,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快……咦,你这是要出门?” “是啊,肚皮饿了,吃午饭去。走吧,阿辉,叫上阿廷我们一起去。”康宁热情地发出邀请,看到被自己打伤过的阿廷恭恭敬敬的神色,也随口向他问了声好。 阿辉毫不客气地答应下来。 康宁听阿刚和阿彪汇报几件事情之后,小声地吩咐几句,就领着阿玉和阿辉上车离去,阿廷开着一辆白色的韩国现代越野车跟在后面。 开车的康宁接完一个电话,这才转头对副座上的阿辉笑着说道:“小六和兔子他们跟你是朋友吧?” “三四年了,这几个兄弟很不错,很讲义气,我手下的弟兄过东兴不少麻烦他们,我的很多货都是他们给我送过来的。” 阿辉接着向康宁解释道:“宁哥,你从我们这边出货到中国,我也一样从东兴进货到我们越南来。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今天既然凑巧了,我就直说了:我很想和你联手做几笔大生意,因为小六告诉我,现在什么事都要和你打招呼才行,以宁哥到来之后连续的漂亮出货来看,我对我们的合作很有信心。” 康宁知道阿辉的人脉很广,手下兵强马壮的,再加上有个当公安局长的叔叔,在芒街地头上很多事都瞒不过他,所以对他的话较为留意。 但是现在听阿辉话里的意思,在很多方面有自主权的小六这么抬举自己,还是让康宁有些意外。他想了想道:“刚才的电话就是小六打来的,他刚才问我有没有时间,他想在明天领些弟兄来芒街找我喝上一杯,我答应他了,如果你有空,明天大家一起聚聚。兔子也会来,到时一起商量。” “这样很好啊!大家凑在一起,商量起来方便多了,明天我一定会参加。对了,聚会地点选好了吗?”阿辉显得非常高兴。 康宁摇了摇头:“他们没说明,我也很少出去,除了林莉咖啡屋和顺化米粉店这几个地方外,其他地方我根本就不熟。” 阿辉哈哈一笑:“那么我来安排吧,哈哈……今天咱们去吃点特色菜,过桥,在第一个街口向左,一直开到尽头。” 车子在一排造型别致,四周种满花卉的竹篱笆前停下,饭店的服务员看到阿辉下车,立刻跑进去通知老板,黑瘦的中年老板一阵小跑来到阿辉面前恭敬问候。 三人走进后院小竹亭坐下,麻利的女服务员已将香茶端上来,阿辉笑着对女孩报出一串菜名,经过阿玉的翻译,康宁总算弄清楚接下来会吃什么了:炭烧狗肉、咖喱鲟鱼、蜥蜴老烫、香酥墨鱼卷…… 一顿饭吃得康宁连声感叹,看来除了两广的粤菜大师傅,越南民间也有烹饪高手存在。这里的菜式非常精巧,做法很独特,颇具越南特色。 刚开始的时候,康宁还在想七八个菜太浪费了,但看到每一种菜式份量都较少,这才明白过来。 一桌菜四个人刚好用完并无浪费,临行前阿辉非常礼貌地叫过服务员,拿出一百万越南盾交给她(当时汇率相当于人民币五百八十元),看着女服务员收下钱,很自然地对阿辉亲热的笑,康宁不禁暗自点头,对阿辉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走出小竹亭,阿辉问康宁去不去海员俱乐部玩斯诺克?康宁礼貌地拒绝了,随口就说还得去看一个病人,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没想到阿辉听完之后,惊讶地看了康宁好一会儿:“宁哥,你怎么还会治病啊?” 康宁只好解释道:“我原来的职业就是医生,正好有个朋友的父亲生病,她让我帮忙看一下。” “能成为宁哥的朋友,在芒街也不是简单的人,在哪儿?我也去看看行吗?”阿辉感兴趣地问道。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玉开口了:“辉哥,是英姐的父亲杰伯伯,春节前从河内过来的。宁哥给杰伯伯治疗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去英姐那里玩,你当然不知道了。” 阿辉什么话也不说,挥挥手让阿廷开车回去,自己坐上康宁的越野车,还自来熟地叫康宁动作快一点。 康宁无奈之下,只好和阿玉上车开往海滩方向:“阿辉,你和阿英认识?” “认识,英姐刚来芒街不久我就认识她了,是在我叔叔家里结识的。宁哥,英姐比你我年纪都大,你叫她阿英好像不礼貌哦。” 越南人对称呼非常在意,所以阿辉笑呵呵地看着康宁,眼里泛起一丝暧昧之色。 康宁乐了:“在我们那边,女人都愿意被人叫得年轻一点,没有越南这么讲究。再者说了,阿英看起来很年轻啊。” “我看你是喜欢英姐了,没关系,我也喜欢,不过我叔叔警告我,要是我和手下人对不起英姐,他就赶我回农村去,哈哈!”阿辉好像想起了什么,连连大笑起来。 听了阿辉的话,康宁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阿辉的叔叔就是芒街的公安局长,阿英怎么会跟他熟悉呢?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坐在后座上的阿玉连忙用中文向康宁解释道:“英姐的公司从筹建到营业执照批准下来,都是阿辉的叔叔一手经办的,听说以前英姐的先生和阿辉的叔叔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康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开了句玩笑便加快车速,哪知刚提速阿辉就叫停车。 就在康宁抬头想询问之际,阿辉快步下车,走到路边的一家花店里,让那个漂亮的女孩给他包上一大束鲜花。接过花他还逗了女孩几句,最后捏了一把她的屁股,在女孩嬉骂的追打中跑回车里。 来到阿英的洋楼,阿英显然不知道阿辉和康宁认识,对于他们一起拜访自己显得有点准备不足。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接过阿辉的鲜花插进瓷瓶,然后像个姐姐一样不停询问阿辉家里的情况。 阿辉看到康宁和阿玉走进侧房,也想跟进去瞧瞧,无奈阿英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询问,阿辉只好将自己父母、叔父叔婶以及兄弟姐妹的事情匆匆道来,等阿英满意地领他进去问候老人的时候,阿辉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阿英父亲的右脚上扎满了长长短短的银针,康宁还在不慌不忙地继续扎老人的左脚。 阿辉礼貌地向两位老人问安,回答完老人那一连串越南式的对所有家庭成员的询问之后,惊讶地看着站起来的康宁,微微叹道:“宁哥,我听说中国会针灸的人大都会武功,今天看来是真的了。怪不得阿廷对我说当时被你一碰,感觉就像被电击一样飞了起来,睁开眼睛后才知道痛,你是怎么做到的?” 康宁苦笑一下:“其实没什么奥秘可言,我力气比他大,小时候打架也多,动作比他快,就这些。针灸和打架不同,要学很久才会。” 阿英笑了起来,问阿辉当天康宁踢断横木时在不在场?阿辉老实告诉阿英,不单止在场,因为当天涉及到中国人黄文志,很多弟兄都害怕公安事后找麻烦,所以那群人还是自己领着去的。 阿辉坦率地将整个过程告诉阿英,很不好意思地说当时看到康宁惊人的武功时,自己也害怕得要死,等到康宁把手枪分解之后,自己才冷静下来。 阿辉言辞间对康宁非常尊重,说康宁是他长这么大第一个佩服的中国人。 阿英用心聆听阿辉的述说,亮晶晶的眼睛不时飘向康宁,直到康宁取完银针,一一消毒才醒悟过来,笑眯眯请大家一起到客厅用茶聊天。 康宁留下和阿英的父亲交谈,详细询问他的各种反应、饮食和排泄等细节,并将自己的判断和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告知阿英的父亲。 回到敞亮的客厅坐下,康宁惊讶地看到阿辉猛然站起来,双手捧着一杯茶水恭恭敬敬递到自己面前,康宁尚未弄清怎么回事,就听阿辉大声恳求: “宁哥,我要拜你为师!” 康宁摇摇头笑道:“阿辉别这样,只要我会的,你我兄弟之间都可以交流,不过这针灸很难学,之前你得先学会中文,然后……” “不!我不学针灸,我只学武功!” 第243章 重要的决定 一个念头由模糊到清晰,飞快地在康宁脑子里转了一圈。他站了起来,并没有接过阿辉手里的茶杯,而是很郑重地解释道:“阿辉,你要想交流武功我很愿意,只要有时间,我们都可以一起练,但这拜师就没必要了,你我现在不是兄弟吗?” 阿辉固执地说道:“不一样,我叔叔以前是特种部队的,他对我说你的武功之高远远超出他的意料。误会发生后的第二天一早,我叔叔问过我之后偷偷地去看了那根断木头,晚上回来对我说,从今往后绝对不能惹你,否则几十个人打到最后,恐怕没几个可以在你面前站立的。我叔叔一个人能够打十几个人,连他都这么说,我就知道宁哥的功夫很厉害,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想拜你为师。刚才我求英姐帮忙,英姐也支持。” 康宁责怪地看了阿英一眼,示意阿辉坐下,满脸诚恳亲切,其实拿足了架子:“阿辉,这武功并不好学,我从五六岁开始学,到现在还没有多大进步。实际上这两年我几乎都怎么不练了,很苦的!我看你身上的武功就很不错啊,估计是缺一点提高,我认为只要坚持练下去,就一定能行。” 阿辉仍然双手捧着小茶杯:“我不怕苦!从小我经常被我父亲打得站不起来,来到芒街这几年也常被我叔叔教训,所以我不怕!宁哥,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在这里站着!” 康宁听完十分头痛,站起来背着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在几双期盼的目光差不多被他晃晕的时候,康宁重重吐出口气,一步步走到阿辉面前,郑重地说道:“阿辉,如果我答应你,你必须满足我的三个条件,否则,我不会教你!” 没等康宁说出条件的内容,兴奋的阿辉就迫不及待地回答:“我答应!” 康宁点了点头:“第一、不能欺压百姓;第二、不能叫我做师傅;第三、不能向外透露是我教你的!你能答应吗?” 阿辉疑惑地问道:“第一条我们家的家规就是这样,第三条我也能理解,知道宁哥为人谦虚,可第二条我就不懂了,在我们越南,师傅就是师傅,和父母一样有着崇高的地位,我不叫你师傅叫什么?” “叫宁哥啊!”康宁对阿辉微微一笑。 “这……” 阿英笑着站了起来:“阿辉,没关系的,心里知道就行了,我想是阿宁有他的苦衷,你也不要再坚持了,只要学到本领,心里记住他的恩德就好了。你看,他还不是从来不叫我英姐吗?” 阿英话音刚落,康宁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知何时,阿英的母亲推着轮椅上阿英的父亲来到了大厅。 阿英的父亲笑着说道:“好!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阿辉是个有毅力的好孩子,阿宁更是个坦率诚恳的人,都很不错。我认为阿英的建议很好,我也支持!” 阿辉高兴地将茶杯再次送到康宁面前:“好!我心里记着!宁哥,请用茶!” 康宁接过茶杯,脑子一转,心想干脆就来个下马威,省得以后唧唧歪歪的。 当下,康宁举起茶杯,将杯里的茶一口喝下,再将茶杯递给幸福的阿辉,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喝下了这杯茶,就有责任督导你了。来吧,我想看看你的武功到了哪个程度了。你好好演示一下,把自己的真功夫使出来,等会儿我就指点你两招,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阿辉大喜,拉着康宁的手就要出门,就被阿英的父亲喊住了:“等等,就去沙滩吧,我也想看看,别忘了我可是老兵啊!” 众人哈哈一笑,随即一起出门走向沙滩,阿英和阿玉眼中满是期待之色,她们都听外面人传说康宁的武功很高,但却从未亲眼见过康宁施展,如今这个难得的机会就在眼前,哪里还会放过,于是就站在阿英父亲的轮椅两边,兴奋地张望着。 今天不是假日,沙滩上没有几个人。 脱下外衣的阿辉,站在康宁身前五米,略微活动,便打出一套虎虎生风的南拳。 康宁一看就认出这出自南派长拳一门,加上了军体拳的步伐和华南周家弹腿的几个招式,总体说来整个套路连接还是相当合理巧妙的。 阿辉一套拳打完,赢得众人一阵喝彩,康宁赞赏地点了点头,走到阿辉面前道:“打得很不错,功底很好,力量也足。缺点是腰部和手部配合不好,出手之后身体没跟上。你站在这里,看一遍我怎么打拳的,对你也许有启发。” 康宁走到阿玉身前,脱下上衣交给她,这才回到阿辉面前,说了声“注意看”,便做出了个起式。阿辉看到康宁的起手动作和自己的相似,十分疑惑,接下来康宁的一套拳让阿辉万分震惊,目瞪口呆: 康宁的整套拳竟然和自己刚才施展的一模一样,毫无偏差,不同的是康宁打得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自如,快慢有度进退分明,两个弹腿和一个刺拳竟然打出了破空声,最后一个拨云见日的收势完成,阿辉还如痴呆一般尚未醒来,阿英和阿玉则看得心神俱醉,满脸都是喜悦。 “好!” 阿英的父亲最先叫出声来,随后百感交集地低声感叹:“阿月啊,我真是幸运啊,有生之年能再次看到这么高明的拳术,快三十年了吧……” 阿玉母亲点了点头,低声和应:“二十九年。” 沙滩上的康宁没有听到两个老人后面的话,因为他正在给一脸疑惑而又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阿辉耐心解释:“不是我事先学过,这套拳虽然看起来繁复,但实际上只有二十六个招式,你练一遍我就能记住。” 阿辉无比感慨地说道:“这套拳我打了几千次,看我父亲和叔叔打了不下五百次,可从来没想到竟然能打出这样的威力来。宁哥,我现在很激动,我有个好师傅了,我一定能超越我父亲和我叔叔!” 康宁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有这能力,来吧,下面你来打我,我就用你家传的这套拳应对,指点你的不足。这算是我见面礼的一部分吧。” 阿辉听了大喜,感激地向康宁鞠了个躬,随即肃容后退,在阿英和阿玉的惊呼声中快步上前,一个半弓步稳稳踏进康宁中线,右手冲拳瞬息而至,重重袭向康宁面门,左肘弯曲形成攻中带守之势。 康宁不避不闪,双手成桥轻松隔挡住阿辉的重拳,在阿辉的重心被抬起的刹那,左脚毫无声息使出那套拳招中的弹腿,“嘭——”的一声,将阿辉踢得飞出三米之外,摔在沙滩上连续翻了几个滚,才止住去势。 阿辉痛苦地揉着腹部挣扎着站了起来,康宁走到他身边,拍掉他身上的砂子,压低声音开始传授诀窍,说了几句,康宁摆出阿辉刚才的进攻姿态,结合他的步伐身形细细讲解,虽然结结巴巴用词不准,但聪明的阿辉很快便领悟到了其中的奥妙,忘记了腹部的疼痛,一招一式地重复起来,最后一脸折服地频频点头。 康宁再将两种不同的化解招数传授给阿辉,阿辉模仿了几遍,就不断演练起来,略一皱眉随即兴奋得哈哈大笑,向康宁深深鞠躬之后,继续旁若无人地不停练习。 看到阿辉如此投入,康宁心中暗暗吃惊——阿辉的悟性和韧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很有自己小时候接受父亲教诲时的影子,因此康宁心中暗生戒备。 虽然由始至终,康宁只使出不到三成功力,教给阿辉的也只是一些基本拳术的拆解,没有一点功法和心法参杂其中,但是康宁还是很警惕地联想到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想到快速进步的阿辉可能的更进一步的要求,以及面对要求时自己该如何化解。 康宁走上草地,从阿玉手里接过上衣,在大家的赞叹声中一同回到楼内喝茶聊天,留下兴奋的阿辉自己在沙滩上挥汗如雨。 围着客厅的茶几坐下,阿英的父亲静静看着康宁的脸,双眼满是痛苦的追思,让康宁看了疑惑不已。 “杰伯,我看你一直在想事情,能告诉我在想什么吗?” 康宁给阿英父亲面前的杯子续上茶,抬头向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笑了笑。 “啊?我……哈哈,没想什么,只是刚才你的武功太惊人了,如果你是我们越南人,恐怕已经被军队招收去当教官了,哈哈,还是军衔很高的那种。”阿英的父亲很感兴趣地看着康宁。 康宁摇了摇头,笑着道:“在我们中国,像我这样身手的人其实多如牛毛。我有个朋友是当警察的,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我和他比试从来就没赢过。” 对于康宁的托词,阿英的父亲表示相信:“差不多三十年前,支援我们抗击美国人侵略的中国军队中很多人都会武功,那时我还年轻,也曾经看到过他们的表演,好多人都能轻松打断砖头。有个来自中国河北的高个子连长更厉害,他能轻松地拔起一棵碗口粗大的树,当时把我们都给惊呆了,可惜后来他被美国人的飞机炸弹给炸死了……我相信你的话,我们越南中部和南部有不少人祖辈是中国过来的,这些人家里也有祖传的武功,就像阿辉家一样,追溯到两百年前,他家还是福建人呢,只不过几代十几代下来,全都融入我们伟大的越南民族大家庭了。” 康宁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在想:要真是这样,当初你们也不会驱逐我们的华侨,更不会在苏联的支持下狂妄地想要在边界问题上大做文章了。 想归想,康宁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很有礼貌地和老人交谈,整个气氛非常融洽轻松。 此时的康宁已经知道如何将心中的喜怒好恶深藏心底,知道如何以惯有的坦诚和亲切去影响他人,也知道要做好一件事必须从点点滴滴就开始,深思熟虑勤于积累,最大限度的将身边的一切可能用得上的力量,转化成自己人生路上的助力。 今天答应传授武功给阿辉,就是康宁迈出的重要一步。 第244章 盛宴 这时候的中越边境有个奇特的现象,而且这个现象也是中国东兴和越南芒街之间所独有:两个国家的边境贸易交易点都坐落在北仑河岸边,从上午八点开放关口,到晚上八点闭市,两国的边民均可以自由地往来而不需要任何证照。 各种各样的小额商品交易、农产品交易甚至毒蛇、蜥蜴等受中国国内受保护的珍稀动物,都摆放在货架上,琳琅满目而且随意买卖。 上午十点,一艘明显是运送货物的三十吨铁壳船在大马力螺旋桨的推动下,快速从中国一方码头驶入越南一方河道。 不一会儿,就进入岔河向芒街边贸码头靠近,众多的越南船工和中国船工看到船上站立的三十余人,全都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撑开密密麻麻的小木船,迅速让出一条水道来。 铁壳船在船尾一位矮壮汉子的熟练操控下,快速自如地一头冲进狭窄的水道,不轻不重准确地撞在码头悬挂的大轮胎上。 船中几位站立不稳的汉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惹得船上众人一阵哄笑。 这三十几人几乎全都是两国边民非常熟悉的东兴道上的狠人,几年来在抢占市场码头的械斗中,最终成为了赢家。他们好勇斗狠、悍不畏死的种种劣迹,让其名声早已是恶名远播,但是像今天这样成群结队一同出现的情况,还是很少发生的,因而引起了边民无数的猜疑和恐慌。 码头上,阿辉坐在硕大的太阳伞下,和两位芒市的公安有说有笑,一同喝茶聊天。他的身后站着阿廷等四个左膀右臂,看到船上的兔子笑呵呵地向自己招手,阿辉站了起来,摘下美国雷朋太阳镜,快步迎了上去。 “辉哥,哪儿用得了你亲自来接啊?哈哈!” 兔子跳下船来,笑嘻嘻地和阿辉攀肩搭背,小六则领着众兄弟,与阿辉带来的人寒暄问候。看得出他们彼此之间十分熟悉,交情不浅。 阿辉亲切地与小六和兔子交谈几句,转而在阿廷耳边低声吩咐一番,便和小六、兔子一起,旁若无人地沿着码头拾级而上。 他们在边境警卫人员恭敬的目光中,轻松走出关卡铁门,也不管身后的阿廷几人和几十个中国朋友,嘻嘻哈哈的通过守卫森严的关卡。 在四位越南公安和两位边防军人一脸媚笑的注视中,阿辉头也不回地走到汽车旁,亲热地请小六和兔子上车,自己亲自驾车绝尘而去。 “后面的弟兄有阿廷招呼,你们就放心吧。他们待会儿会直接去京都夜总会了。我们先去见宁哥,商量些事情再过去。”阿辉看到小六和兔子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道。 小六和兔子对视一眼,均感意外。阿辉这个地头蛇是有名的爱面子,虽然讲义气,但架子也大,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亲自出来接人,平时最多也就是阿廷等人出面,这次显然很给大家的面子。 此时小六两人哪里知道,从昨天下午开始,康宁和阿辉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层层界线,在越南这个非常讲究表面礼节的国度,作为康宁半友半徒的阿辉亲自出来迎接康宁的兄弟,本身就是应有的礼貌。 康宁坐在黄文志的豪华办公室里,认真阅读文件。这些关于边境贸易有关规定以及中国海关进出口商品目录的文件资料,是郭鹏应康宁的要求让人今天一大早送来的。 郭鹏得知康宁的要求之后,敏感地意识到康宁主动要求进步了,因此除了表示自己全力支持的态度之外,还给康宁尽可能多的搜集相关资料和信息。 在郭鹏心里,他非常愿意自己这个聪明果敢的小老弟能独当一面,甚至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另外郭鹏告诉康宁,从今天起车场二楼的办公室以及办公室对面的豪华卧室,都属于康宁所有了。这是文哥和郭鹏对康宁临危不惧、灵活果断的奖励,这份奖励还包括一次性付给康宁十万奖金。 康宁知道黄文志新购置的靠近友谊桥河畔的那栋老式法国别墅已经装修完毕,随时可以入住,黄文志不需要也不愿意再到嘈杂的车场办公和过夜了,但是尽管这样,康宁还是非常感激。 阿刚领着阿辉三人走进办公室,阿玉已经殷勤地在沙发上泡制好了越南功夫茶。 康宁亲热地迎上去,示意大家随便坐。兔子看了一眼给大家斟茶的阿玉,率先开起了康宁的玩笑:“宁哥,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一个这样漂亮能干的女秘书吧?” 康宁微微一笑:“你这家伙还让我找?我听说你有两个老婆了,一个在东兴帮你母亲开店,一个在村里专门给你生孩子,你还不知足?好吧,如果你真想,等哪天文哥或者鹏哥过来我帮你说说,他们两个常去河内和西贡,让两位大哥给你找个极品的混血妞回来,如何?” 小六听了哈哈大笑。他听说康宁和黄文志、郭鹏这两位大哥级的人物在一起也是有说有笑、毫无顾忌,跟自己这帮弟兄们在一起更是真诚直率、嘻嘻哈哈的。他很羡慕康宁的人缘,更佩服康宁仿佛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随着接触的次数增加,共事的时间日长,小六对康宁越来越感到亲近和尊重,特别是康宁干活时几乎面面俱到而又慎重周详的计划,更是让小六和兔子无比推崇。用兔子的话说是:能把走私当成作战来制定计划,并且反复演练和总结的,这天下恐怕只有康宁一个了。 “宁哥,阿辉说有正事商量,你给说说吧。”小六笑完看向康宁。 康宁指了指阿辉说道:“还是让阿辉说吧,事情是他提出来的,比我更清楚。” 阿辉听得懂普通话和东兴话,但是由于他一贯的高傲与矜持,他始终不愿意尝试去学,因此多年下来,他仍然不会说。如今听康宁让他来谈,他也就放下茶杯认真对待,用越语介绍道: “这两年我从中国进了不少货,我手下的辉煌进出口公司实际上就是专门为此而成立的,长期以来阿涛(小六)和阿平(兔子)都帮了我很多忙。经过两年多的努力,现在我的客户已经发展到中部的顺化了。现在越南的形势发展不错,因此我想趁着这股春风,把生意索性做大做强。我这里不妨告诉大家,现在有两种货物是我最感兴趣的:一个是家电产品以及电路板,另一个是电动工具以及柴油机、电机之类的,这在越南国内很有市场,获利的空间也很大。但是,赚钱的东西谁都想经营,故此这两类东西在市场上的竞争异常的激烈,我们国家进出口公司也在通过正常贸易渠道来做,而且做的还很大,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行业老大。但是,如果换作由我来做,我至少有两个优势可以打败他们:一个是我为自己做,不需要贪污受贿拿回扣,我想每年国家在这上面流失了多少钱,在座各位心里都清楚明白;第二就是我有你们这些中国兄弟帮我,可以针对市场做出灵活反应,所以我很有信心。现在我想听你们的意见,如果行,我们大家就一起干,我这边的资金链没有问题,合作这几年,大家都知道我的信用。” 阿辉侃侃而谈,阿玉坐在康宁身后,将关键内容向康宁翻译。 小六对商贸没有什么经验,兔子对这方面的知识也了解得不多,不像他们如今正从事的运输业和走私一条龙服务,只需要做好准备工作,按部就班就可以完成了。因此两人除了表示只要双方能够达成合作的协议,绝对保证道路的通畅和货物的安全之外,其他的就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了。 说到最后,三个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康宁。 康宁手托着下巴,仔细考虑之后问道:“阿辉,你为何不找我们东港集团的专业进出口公司呢?找到他们省事多了,那里有专业的人员,肯定能满足你的各种要求。要不你尝试找找我们集团相关的分公司吧,要是你愿意,我把鹏哥介绍给你。我想只要鹏哥点头,问题就好解决了。” 阿辉神秘地笑了笑:“实际上这两年我们一直有联系,但是我的生意他们可做不来。像你们现在从事的贸易一样,最终他们还得靠你们交接货物,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小六和兔子尚未转过弯来,康宁立即就明白了阿辉的想法。 略作沉思,康宁建议道:“阿辉,这两天你收集一下你们越南有关关税与国家税收的资料,我看过之后再说吧。如果真的要合作,到时候我把鹏哥请过来,让他给我们提一些建议和办法。放心,鹏哥这人公私分明,你应该了解他的。” “哈哈,这样我就放心了!走,我们喝酒去,弟兄们恐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阿辉高兴地说完,站起来等候康宁,见到康宁身后的阿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示意康宁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挥挥手让三人先下楼去。待三人消失在楼梯口,他对转过身,对阿玉低声说道:“阿玉,京都夜总会里面几乎都是男人,而且里面表演的内容也不适合女孩子,今天中午你就自己出去随便吃点吧……要是你不习惯,我送你去阿英那里怎么样?” 哪知阿玉比康宁还了解京都夜总会的内容,瞪了康宁一眼,又上前抱住他的腰,喃喃地道:“宁,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不过,今晚你一定要回来好吗?求你了!” 看到康宁点了点头,亲了自己一下就要走,阿玉连忙拉着康宁的手,苦苦地哀求道:“宁哥,真的别在外面过夜好吗?那些……那些女人不干净……” 康宁一听大汗,轻轻抱着阿玉,低声看着她带着雾气的眼睛,轻声问道:“阿玉,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坏啊?” 阿玉着急地摇了摇手,急忙分辨道:“不是……不是……我是说……你对我很好,我很满足,只是……我担心你嘛……” 康宁低声笑道:“好了,晚上我回来,想好了今晚再和我说说你的想法好吗?” 走到楼下,康宁发现阿辉三人正在和阿刚、阿彪等车场的头目亲热交谈,不时有笑声传出,便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 很快,一群人便坐上了康宁和阿辉的车,浩浩荡荡地驶往京都夜总会。 康宁知道京都夜总会是阿辉和另一个河内来的高干子弟联手投资的,每天的营业时间是晚上八点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如今是中午的时间,正好拿来给两岸的弟兄们作为相聚的地点,心想倒要看看阿辉是如何操办的。 汽车停在夜总会门口,尚未下车,康宁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总会大门敞开着,两侧似模似样地摆上了二十几个花篮,宽大的玻璃门上方还挂着一块红色大横幅,上面印上中越两种字体的黄色大字:芒街——东兴青年企业家联欢会。 康宁没想到阿辉这家伙,还给这次聚会取了个如此正式的名字,不由得对他的心思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一行人在阿辉礼貌而又周到的招呼下,走进夜总会宽大的大厅里,眼前出现的一切,让康宁颇为意外:原本宽阔的供跳舞用的场地不见了,二十余张大桌中间,穿梭着数十个身穿统一制服的女服务员。此刻,桌面上早已摆满了各式越南风味的菜肴,表演舞台上端坐着七八个穿着前卫服饰的乐手,也不知道阿辉是从哪儿给请来的。 阿辉领着康宁几个人,到面向舞台的中间大桌旁坐下,端起啤酒杯就大声致辞:“今天我有幸请来我的大哥宁哥,还有东兴的各位兄弟捧场,不胜荣幸。在这里,我感谢宁哥、阿涛、阿平等朋友对我的支持,我代表芒街的所有弟兄们,欢迎东兴来的各位朋友,希望大家今天喝得开心,玩得愉快!” 三杯啤酒下肚,小六转向边上的兔子低声问道:“咦,今天不是我们请宁哥吗?怎么变成阿辉请我们了?” 兔子看着给康宁恭敬斟酒的阿辉,想了想低声回答:“我也正奇怪呢。刚开始还以为是阿辉为我们提供场地呢,看阿辉的样子,估计也像我们一样认准跟着宁哥干了。事情不简单啊,慢慢看就知道了。” 这时,一阵乐曲响起,夜总会大门的铝合金卷闸门被哗哗拉下,紧紧关闭,大厅灯光一暗,舞台上的射灯和激光灯随即闪烁起来,震耳欲聋的金属打击乐声骤然响起,从后台鱼贯跑出十二位身穿金色长裙的女孩子,在踩着鼓点跳起了诱人的舞蹈。 五分钟不到,十二个身材魔鬼、皮肤白皙诱人的女孩子身上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在上百个中越流氓震耳的口哨声和肆无忌惮的喝彩声中,一丝不挂,犹如一条条妖异的白色蛇精,在炫耀自己勾魂摄魄的诱惑…… 阿辉对正感惊讶的康宁笑道:“宁哥,台上的妞漂亮吗?” “很漂亮,只是……这么多堪称极品的女孩子,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阿辉哈哈一笑:“她们是海防歌舞团的,正规演出单位,哈哈……来,喝一杯啊,你要是喜欢,等会儿我让她们中间最漂亮的两个服侍你,怎么样……哈哈……” 接下来的表演康宁没有太留意,并非面对绝色他不想看,而是自己手下的几十个弟兄络绎不绝地上来敬酒,跑了三次厕所回来,总算才应付完自己手下的弟兄。 谁知喝得兴起的阿辉冲上台去,从女歌手手中接过麦克风,乐队立即知趣地停止演奏。 阿辉环视了一圈,大声说道:“各位,我们之中很多人都认识几年了,平时来来往往相互关照,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聚齐欢聚过,我很感激东兴的弟兄们长期的关照。另外,趁今天这个高兴的日子,我想对我手下的弟兄们说句话:宁哥大家也许还不熟悉,但是今天我在这里放下一句话——宁哥是我最佩服的大哥,今后无论宁哥走到你们哪个人的地盘,你们平时怎么对待我,就怎么对待宁哥,明白了吗?” “明白——” “来!为东兴的好朋友干一杯,为宁哥干一杯!” “干!” 康宁面对一双双热切的眼睛和一声声欢呼,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甚至感到有点滑稽和不可置信。 可眼前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眼前小六的笑脸和兔子的门牙以及阿刚、阿彪眼里的敬意,都让康宁心生感动。 康宁站起来,举起酒杯向台上的阿辉高高举起,在上百人的注视下一干而尽,欢呼声、口哨声顿时响成一片…… 第245章 暗流涌动 没到晚上八点,康宁就借故有事先行离开了。 想起那堆积如山的酒瓶,康宁就觉得一阵后怕,他估计小六和兔子带来的三十几个弟兄和阿刚他们几个,今晚恐怕是回不来了,也不知道这帮家伙事先约定好的集体出去招妓这件事还能否实现。 新房间宽大的浴室里,没料到康宁这么快就回来的阿玉,在康宁温柔的抚慰下非常感动,她媚眼如丝,毫不疲倦地给浴缸里的康宁细心擦拭每一寸肌肤,欢愉地迎合康宁一次次有力的冲击和温柔的抽动,放开心扉尽情地享受和呼喊,满足地泡在热水里静听康宁心房的跳动,她用自己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将康宁带到遥远的云端…… “宁哥,英姐好像很喜欢你。”躺在床上,阿玉贴在康宁胸口低声说道。 康宁平静地说道:“你熟悉中文,应该知道喜欢和爱是有很大差别的。” “宁哥,我不想你越语学得这么快,唉!一个月不到你都能写出很多越南字来了,交流基本上也不再需要翻译,估计再有一个月你就能独自一人看我们越南的报纸了。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学得这么快……英姐说等你能交流了,就把我调到河内的公司去,所以我不想你学得这么快……” 康宁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其实越语没有我事先想象的那么难,很多发音和我们的语言区别不大,而且很有规律,拼读方式比我们的汉语拼音还简单,所以学得快没什么好惊讶的。两广的许多话我都会说,英语也还可以,所以我学得快就不足为奇,倒是我要感谢你这个好老师,你的母语是越语,又学习了中文,所以你的经验对我帮助很大。说吧,让我怎么谢谢你呢?” 阿玉抬起头,爬到康宁身上:“要是真感谢我,你想办法让我在你身边待满三个月好吗?不要让英姐知道你学得那么快,不然我就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我觉得你好像很怕阿英,为什么啊?实在不行,就换个工作嘛,没必要太过委屈自己了。”康宁有些不解地问道。 “英姐是我的领导……经理,我很……很尊敬她,对现在的工作也很满意。”阿玉的身体瞬间收缩了一下,随即放松开来,但康宁还是捕捉到她这转眼即逝的心理状态,心里暗暗地留了意,对阿英一家和她的公司又多了一分怀疑。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现在我们不要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好累啊,咱们睡了吧。”康宁亲了阿玉的额头一下,随即闭上眼睛,心里将近日来发生的许多事情慢慢整理。这是康宁一直保有的优良习惯,虽然做不到孔夫子的“吾日三省吾身”,但三天总结反省一次,康宁还是做得到的。 此刻,在京都夜总会斜对面的一栋五层高楼里,银海公司的三个掌舵人全都满脸忧愤地坐在一起,紧张地交谈着。中间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的高大中年人,就是公司的总经理徐家伟,他下午才从河内紧急赶来。 左边中等身材年约三十五岁的斯文人是副总经理范淮东,负责的是海防港到芒街这条走私运输线。另一个年约三十八岁精干结实的汉子叫陈朴,是公司专门负责汽车和洋烟酒走私过境的实际负责人,他的身份与康宁相类似,但是他在银海公司中的地位和权力,要比康宁在东港公司中大得多。 徐家伟用夹杂着浓郁粤语口音的普通话低声问道:“阿陈,前天晚上临检,出货前为何我们的内线竟然一个通知也没有?这事情有些奇怪啊!” 陈朴沉着脸回答道:“这两天我调查了一番,东兴当地公安机关和边防部队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专门针对我们的行动。当晚十二点,兰宁下来的联合调查组的三个头头突然有兴趣到东京湾酒店开房按摩;海关还和平常一样毫无异动;边防那帮人当天才搞完团部篮球赛,几个单位都在外面大吃大喝;边境两个不定期的流动关卡前一天刚撤,一切都和我们事先预料的那样顺利,所以最后突然被伏击就是大事了,一千八百多万的货物啊!我细细反思得出两个结论:一是肯定被人举报了;二是这个伏击命令不是东兴本地能作出的,只有更上一级的相关部门才能从七十公里外调来一个连的边防部队,才能将兰宁海关和钦州海关的数十名缉私警察用汽车总站的大巴运送到位而不惊动地方。以上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徐总,我建议你通过关系到兰宁海关打听一下吧,也许一切就能弄个清楚明白。” “嗯,这个我已经在办了。阿陈,我听你的意思是联合调查组当天晚上故意摆出一副松懈的姿态,以迷惑我们是吧?”徐家伟很显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陈朴重重地点了点头:“正是!否则我们的内线在那么关键的部门,身居那么高的职务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当晚的通讯到我们的最后一船货离岸才搜索到,频道设置在高频的边沿,根本就很难掌控,情形确实很诡异啊!” 徐家伟狠狠掐灭烟头,恶狠狠地道:“我明白了!如果确定是他干的,这次我们决不放过他,一退再退,接下去我们就无路可走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范淮东低声说道:“我也通过芒街海关的内线调查了一下当天报关出货的情况,除了我们上午报关的二十一辆车之外,下午黄文志的东港报关十四辆,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可是不正常的是当天夜里十点多,芒街海关的通关查验两个科共四个科长被关长杜润明传去,连夜为黄文志的公司办理了二十多辆车的放行手续,这还是东港的业务员第二天到海关补办手续时才知道的。据我们的内线透露,那二十多辆车全都是奔驰五系列和全新凯迪拉克,最差的是七台四十多万一辆的九八款凌志400。我粗略算了一下,黄文志的公司当天晚上出货的总值在一千八百万左右,与我们相当。我一直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晚上十点多钟他才连夜报关?这事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啊!” 徐家伟再次点燃支烟,站起来慢慢走了个来回。想了想,他望着两人提出自己的疑问:“是不是他们也获得了与我们一样的情报,于是想趁机和我们的货一起走?这种事情是常有发生的,大家发财嘛。只要时间上大家差不多,谁也不敢暗算谁的,毕竟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可是,我一直弄不明白,黄文志那三十多辆车究竟是在哪儿上货的?除了一号和二号关卡之外,其他地方根本就展不开,也没听说黄文志的车有事的消息,除非他跟在我们后面上的货还差不多,可是谁有这个胆啊?” 说到这里,范淮东皱紧了眉头:“我们出事的弟兄们最后被押走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清晨五点多钟了,他要是真敢跟在我们身后上,至少也要三个小时才能过完吧?那时天色大亮,根本不可能啊!是吧,阿陈?” 范淮东频频摇头,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自行否定了推论。 陈朴听了却是神色一动,身子突然绷紧,他迅速拿出手机按下号码,与自己的内线进行联系。 五分钟后,陈朴收起手机陷入沉思,突然一拳重重地击在桌面上:“徐总,迟哥刚才明确地告诉我,当天晚上他只留下陆林二号、三号关卡对面的简易码头给我们,其他七个点全部在他的掌控之中,我想,我们还是做了人家的垫脚石了!” 听了这话,徐家伟和范淮东同时一惊。 徐家伟的半截香烟都掉到地上,自己还未察觉,一脸不可置信地道:“这也太让人震惊了吧?阿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黄文志的心机岂非太可怕了?这么多年来,我们都知道黄文志的交际手腕和韧性非同一般,从他十年来起起落落、沉沉浮浮到最后成功就可以看出来,他这个人在经营管理上其实并没有出奇的地方,他的搭档郭鹏才是真正的商界奇才,也是打造出东港这个商业集团的最大功臣。” “要说将这一连串的计策连在一起实施,他黄文志怎么可能会有这个魄力和智商?郭鹏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人,多年来的出货全靠水上和那边的关系,以及长期合作的一批老朋友,要是说他能想出如此连环之计,打死我都不信,更加不会相信高高在上、好大喜功的黄文志能想得到了!” 陈朴站起来看着徐家伟,眼里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一个人也许有这样的魄力和智商。” “谁?”徐家伟和范淮东异口同声地问道。 “康宁!” 徐家伟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一步步走到桌子旁慢慢坐下,掏出一根烟点燃,缓缓吸了几口,转向陈朴长叹了一声:“我还清楚地记得,在一个半月以前,就是我即将离开香港飞往河内的前一天晚上,社团的元老泉叔专门把我叫去说了些话,其中有件事就是因为这个康宁。泉叔对我说,他得到的消息让他对这个康宁难以忘怀,他说在康宁的身上能看到我父亲当年的影子,还叮嘱我如果有可能最好招揽康宁这个人才,花点钱把他送到北美去待上一段时间,锻炼锻炼漂白后再回来。唉!运气不在我们这边啊!回来你告诉我之后我才知道我们迟了一步,随即我就把康宁被黄文志招揽的消息告诉泉叔。泉叔什么话也没说就放下电话,我知道他老人家对此一定非常失望。如果这事真是康宁做的话,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毕竟很多事情都需要综合全盘来考虑的!” 范淮东铁青着脸,没好气地插嘴道:“如果真是他,收拾掉算了!留下是个祸害!” 陈朴摇摇头,低声劝道:“阿东,这话就在咱们之间说说就行了,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很可能留下后患的。” “凭什么?不就是一个逃到越南来的逃犯吗?这种人我见多了,也不多他一个!”范淮东没好气地顶了一句,随后也拿出一包“柔和七星”香烟,抽出一支咬在嘴上。 陈朴苦笑了一下,耐心地对范淮东说道:“阿东,你我认识快十年了,很多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你说我们大圈帮出去的这么多弟兄,有谁怕死的?没有吧?但是很多事情你也许还不明白,这么吧,我今天就问你一句话,你认为我们大圈帮最怕的人是谁?” 范淮东愣了一下,眼珠一转,牵强地笑了起来:“阿陈,我知道你们的那帮兄弟都是好样的,你问的这个问题……哎,我还真的不知道,反正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见你们这帮人怕过谁。” 陈朴摇摇头凄然一笑:“你心里知道但你不愿意说出来,我不怪你,但是我还是想再跟你说一次:我们谁也不怕,就怕我们的老班长、老排长和老连长找上门来,如果真到那个地步,我相信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弟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自杀!” 徐家伟知道其中内幕,但还是疑惑地问了一句:“阿陈,这和康宁这个逃犯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很大的。” “怎么说?” 陈朴搓了一把脸,低声说道:“我为康宁的事情,问过目前还在服役的四个战友,每一个人都对我说起一个名字,那就是我们的老师长叶盛文。” 徐家伟难过地摇了摇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社团那么看得起这个康宁了,我们都在人家手里捏着啊……” 陈朴想了想,站起来低声说道:“徐总,你说如果黄文志不在了,康宁会怎么样?” 徐家伟脸色突变,随即微微一笑:“阿陈,我同意!也该反击了,不管怎么样,再退我们就毫无立锥之地了……” 第246章 平地起风雷 郭鹏看着康宁办公室墙上的大幅地图,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上面许多用红、蓝、绿、黄四种颜色标注的线条、圆圈和三角符号,让他想来想去,也弄不明白所代表的意思。 转头想问康宁,却发现他正坐在大班椅上专心书写,郭鹏只好向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小六和兔子招手示意,两人连忙起身走到郭鹏身边。 “鹏哥,有何吩咐?”兔子总是那笑眯眯的滑稽样,相比之下,相貌威严的小六看起来要比他稳重多了。 郭鹏指着地图上的符号,不解地问道:“我一个多月没来,你们就搞出这么多花样,这幅地图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上面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兔子笑了起来,指指小六解释道:“这幅地图是小六从海事局弄回来的,我们每人都备有一份。你看,这东起海南、湛江,西到我们的北仑河口,几百公里的海岸线上所有的码头、道路、岛礁以及洋流情况都标注得十分清楚。这个红色的圆圈和红色的虚线,表示海关陆上缉私队和海上缉私艇重点监控和巡逻的情况,蓝色的三角符号是边防警察的控制区域,海面上这绿色的虚线和陆地上绿色的线路就是相对安全的。宁哥给每一个上货点都安上一个三位数的数字代码,你看,209这个点就是企沙渔港的代号,这302是合浦沙岸码头的代号,海上这几条绿色线路只用一个数字代替,比如这条通往钦州西场渔码头的4号线,海关和海警巡逻艇的线路是用两位数的号码代替,很清楚。” 郭鹏听完后赞叹不已:“太详细了,太方便了!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搞得这么细致,真是难为你们了,我怎么越看越像作战地图啊?” 小六笑着说道:“这事不难,海上的事没几个人比我们熟悉,什么岛礁、码头、水情和里程等等,我们村里大多数人闭上眼睛都能数出来,所以三天不到我就搞了个清楚明白。岸上的道路、关卡、山坡河道等等是兔子搞的,记得我阿爸第一次看到地图也说,我们的地图比十年前海军找他帮忙对付越南舰艇时看到的地图还要好,我阿爸最后问我是谁的主意?我说是宁哥要求这么做的,结果你猜我阿爸说什么?他说跟着这样的人走绝对没错!哈哈!” “哈哈!你阿爸真有眼光!对了,这些海路和小道你们走过没有?”郭鹏指着靠近海岸的几条绿色线路问道。 小六自豪地回答:“全都实地走过了,特别是这条线,你看,十六海里的水道大部分区域水深不超过三米五,除非涨潮,否则海关和边防海警的缉私艇、巡逻艇根本就不敢靠近一海里之内。通过这条水道,我们一个月来已经成功运送二十多个集装箱的烟酒,价值约两个多亿,现在就连芒街的那几个广东佬也放下架子与我们合作了,是他们通过阿辉找到宁哥的,为此宁哥还特意把我和兔子叫来一起谈。” 兔子看着频频点头的郭鹏,低声说道:“说实话鹏哥,宁哥和文哥做事大不一样。宁哥奖罚分明,绝不含糊,只要宁哥有不清楚的地方,他就放下架子一一询问,甚至我手下的弟兄都给宁哥上过课。遇到重大事情,宁哥都是想好之后还特意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感觉心里非常舒服,弟兄们也倍儿有面子,特别是利润重新分配之后,没有一个人不卖命的。现在我们的路子已经铺到了合浦和北海,最远到了广东海康,道上的同行没有一个不服气的,这是两个月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事。” 郭鹏点点头,勉励几句就和两人回到沙发上喝茶,心里对康宁两个多月来取得的成绩无比感慨。 这些时间来,康宁不但在短短一个半月时间里就接下了自己的担子,而且还打败了芒街三巨头之一的广东鸿海公司,手里的生意几乎无形中扩大了一倍,如今哪怕岸上封锁得再紧,别人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康宁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不停上货。郭鹏现在才知道,这一切都得益于康宁和兔子、小六联手开发的海上线路。 其实,这条路也曾有人走过,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还不时被人举报,最后弄得血本无归,由此可知康宁和兔子、小六他们没少花钱花脑子。 还有一件让郭鹏感到佩服的事情是,康宁把芒街阿辉的想法如实地告诉了自己,为此郭鹏专门分出七个人成立了一家公司与阿辉合作,以正贸报关发货到越南再转口的方式取得了双赢。 新公司赚取的是正正当当的百分之十七的出口退税,阿辉赚取的是远比其他供货商低得多的商品进口价格。货到越南报关出口之后再悄悄回来,转眼之间就堆进阿辉的仓库里,不但避免了巨大的风险,而且双方都能取得满意的利润,虽然这一切所有的操作方案是郭鹏一手策划的,但这个思路则是郭鹏一直以为不了解进出口贸易的康宁提出的,由此可知康宁所做的准备工作是如何的充分了。 “想什么呢?” 康宁拿着一个黑色文件夹递给郭鹏,坐下后接过小六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这是目前截至四月底的统计数字,回去快点儿把钱给我,弟兄们等着呢。” 郭鹏打开看了一眼,就顺手放到自己的公文包上:“两个月五百四十万的提成,太牛气了!对了,转到哪个账户啊?” “其中的三百四十万转到兔子或者小六的账上吧,其他二百万最好通过越南总公司折成美金,转到我在芒街外商银行开设的户头,这样我用起钱来也方便一些。”康宁大大咧咧地说道。 小六和兔子一听,相互看了一眼,面上的神色异常的着急。两人略作商量,兔子开口说道:“宁哥,你没算对吧,怎么又多分给了我们四十万?这样可不行啊,我们弟兄平时受你关照已经获利不少了,你现在怎么用凭空地多给我们四十万?说好了啊,这钱打死我都没脸收下,一马还一马!”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算错?每一笔帐我心里都清楚呢!快收下吧,你们手下弟兄多,奖励一下是应该的,但是可不能一次给得太多了,免得有些弟兄觉得钱来得太容易,养成大手花钱的毛病就不好了。哈哈!其实这事你们看着办就行,原本用不着我操心的,哈哈!” “不行,我们不能……” 康宁摆了摆手,打断兔子的话:“别罗嗦了,这笔钱如果你们用不上就先放着,也许哪天我急用钱了还得求你们呢。小六,你的船队改造得怎么样了?” “这两天就能搞完,全都换上玉柴生产的新马达,几艘先完工的船跑了两次北海试航,来回时间几乎缩短了一半,非常好用。”小六说到自己的船队显得很兴奋,不自觉地就被康宁转变了话题。 康宁满意地笑了笑:“注意保密!那些改装成侦察艇的小渔船更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全速行驶,否则让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放心吧宁哥,那四条快艇全是我贴心的弟兄控制着,平时停放在村子对面我家的那个小岛上,我叔公看着,谁也不敢靠近。” 小六笑着回答:“要不哪天你有空去看看吧。这段时间你累坏了,也该抽出时间来好好休息一下。兔子和我打算过两天潮位最高的时候出去海钓,上次我就钓上一条三十多斤的红鮋,很过瘾的!” 一边的郭鹏听到康宁三人的对话十分感慨,这么多年来他和小六、兔子之间关系不错,两人对自己也十分尊敬,甚至做到了言听计从,但郭鹏从未获得小六和兔子如此的信任和效命。 此刻郭鹏不由自主地反思起来,他发现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也许是多年的摸爬滚打,让自己将心锁自动地封闭了起来,时时刻刻都以慎重而防备的心态对待一切事物,虽然得到了许多,但也失去了许多啊! 郭鹏刚要打趣一番,说上两句笑话,放在面前茶几上的手机适时响起。他一看电话号码,便放到耳边接听:“瘦猴,什么事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康宁三人看到脸色变得苍白的郭鹏突然站起来,立刻预感到发生了大事,三人也陆续站起,紧紧盯着郭鹏的脸等待消息。 对话完毕,郭鹏无力地放下手机,一脸痛苦地看着康宁,苍白的嘴唇无序地颤抖了几下,吐出一串惊心动魄的话来:“文哥遭到枪击……五分钟前……就在我们那边的东港大厦门口,小方眉心中弹已经没救了,文哥和小李正被紧急送往医院……我要马上赶回东兴去……” 康宁三人立刻惊呆了。就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康宁已经回过神来,他想了想脸色一变,大声吩咐道:“兔子、小六!马上通知所有能通知到的弟兄,立即封锁东兴的河道码头,动作快点!” 小六和兔子几乎是本能地掏出电话,康宁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提起座机话筒,快速按下一串号码,大声说道:“是我……阿辉你帮我个忙,我们文哥几分钟前在东兴遭人暗算了……对!让你的人越快越好……好,通知完你就过来吧,我等你!” 康宁转向郭鹏,拉住他的手道:“鹏哥,我这就送你到关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再出事了。你马上打电话给那边的弟兄,让他们到东兴出关口接你,人越多越好,另外,我看你得配上几个专业的保镖了!越是到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乱!” 郭鹏用力点了点头,便和康宁三人一起下楼,钻进康宁的车里。 康宁一面快速开着车,一面对小六和兔子再次叮嘱一番,告诉他们过境之后该注意的一些问题。 此时康宁等人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一辆普通的摩托车,车上的人戴着越南人常戴的绿色宽沿帽,身上的衣服也和满大街的人毫无二致。他看到康宁一脸警惕地护送郭鹏走进越方验证大厅,便掏出手机拨打起来。 十分钟后,芒街银海公司的五楼上等待消息的三人正在紧张交谈,陈朴拿起桌面上不停震动的手机迅速接听,十几秒后放下电话,对徐家伟叹道:“没想到他们反应得这么快,郭鹏一出关就被十几个迎接他的大汉拥进车里,我们请来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敢下手,让他躲过了一劫。” 徐家伟惊讶地问道:“怎么可能!?寻常人这时肯定早就吓傻了,一定迫切地想回到他老大身边查看病情,以商讨对策。那个文质彬彬的郭鹏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得到这样周密的布置?” 陈朴一点儿也不感觉意外,他摇头苦笑道:“刚才来消息说是康宁这家伙送郭鹏出关的,我估计肯定是康宁出的主意。这家伙被追杀惯了,对此肯定有了应对的经验,我想除了他,东港再也没第二个人能有如此细密的心机和快速的反应了。徐总,我看你还是快点返回河内吧,等对方反应过来发现你在这里坐镇,疑心就更大了。” “好吧,我这就坐车回去。” 徐家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黄文志此刻咽气了没有……阿陈,一有消息就立即通知我。” “明白!” 第247章 祸不单行 回到车场楼下的康宁,刚把车门锁上,阿辉便驾着现代越野匆匆而至。两人相互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就并肩快步走上楼。 阿玉乖巧地泡完茶,便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大门。 “宁哥,我手下的五百多弟兄已经全部出动,边防军那边我也通知了几个熟人,但是只能看住这十几公里的河岸,海上我就无能为力了。” 虽然骤然遇到这样重大的事情,阿辉的表现依旧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隐隐透出大哥级人物所带有的那种淡定从容的气质。 康宁听了微微笑了笑,点头道:“谢谢你阿辉,这就足够了!海上有小六,只要他通知一声,估计没有一艘船敢不听他的。唉,连枪手的模样也说不清楚,看来这么大的阵势也不会起到多大效果。这次我之所以让东兴的弟兄全面戒备,再加上请你的弟兄大规模出动,无非就是造出一种声势,并表明一种态度,让对手知道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辉眼睛一转,随即频频点头:“今天我又学会了一样东西!谢谢你了,宁哥,你教给我的东西往往都让我深受启发,连我叔叔最近看我的表情都好了很多。你不知道,前天晚上他硬要考较我的武功进度,结果两招就被我一脚踢倒了,他当时愣了好久,最后竟然说很服气,真是难得啊。” “阿辉你就别这么客气了,这是你努力的结果。其实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资质上佳,吃得苦悟性也高,以后的成就肯定会非常不凡。” 康宁接过他递来的茶,顺手放到一旁,叹息着道:“我刚刚熟悉手头的业务,就碰到这样棘手的事情,真的很糟糕。如果文哥有个三长两短,东港那边肯定会发生很大变化。我估计你和鹏哥之间的生意不会受什么影响,小六和兔子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协助你,但是我负责的这一块,很可能会出现大的变数,我先和你打个招呼吧。” 阿辉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道:“我认为,可能这还是好事也说不定。我觉得在宁哥负责的这方面,没有谁比你做得更好了。无论日后东港谁上位,都不得不重视你的意见。退一步说,如果实在不行宁哥你就自己干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干个屁!我连个合法的身份也没有,如今连芒街还出不去呢。”康宁不满地瞪了阿辉一眼,端起茶杯慢慢品茶。 阿辉的眼睛再次骨碌碌一转,随即靠向康宁,笑眯眯地低声说道:“宁哥,我帮你弄一张老挝的身份证怎么样?老挝人到我们越南来可是不用办护照的,拿身份证就行了,哪里都可以去。” 康宁眼睛一亮。他知道老挝多年来一直在越南的威逼利诱下忍气吞声,越南人几乎控制了老挝一半的经济命脉,文化和政治的侵略也非常强势,因此越南也故作姿态地给予老挝许多优惠和便利,比如老挝人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就可以在越南畅通无阻就是其中之一。 “真正的老挝身份证是不是很难办?”康宁感兴趣地问道。 阿辉的回答十分轻松:“一点儿都不难,靠近我们越南和平省的老挝桑怒,那里有我的一个朋友,他父亲是个县长,所以我对此比较了解:老挝的户籍管理很混乱,许多山里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身份证,那里的客商也都是这几年出来做生意才知道要去办身份证的。有空你到秀灵街阿枝那里去照几张照片给我,两个月内我保证给你办好,连同老挝正规的出国护照一起给你拿回来。宁哥,你可别小看了老挝的护照,去很多国家都是免签的,比我们越南的还好使。” 康宁听了连连点头,见阿辉一脸自信的样子,不由咧嘴笑了一下:“好办就成!多少钱?等我照完像一起给你。” 阿辉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转头对康宁说道:“别和我提钱的事情,快点儿把照片给我就行了,身份证和护照连同存档备案,一共需要八张。行了,有什么事打我手机,我到码头去看看。” 阿辉说完关上门,刚走两步再次回头将门推开:“我忘了件事,你还得给自己取一个有老挝特色的名字,到时写在照片后面一起给我。好了,我走了!” 望着阿辉关上的门,康宁摇头一笑,脸上的神色异常的复杂。 不过,康宁决不后悔刚才赞扬阿辉时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虚伪,如今彼此之间说得好听是朋友,是师徒,说得难听点儿就是相互利用,何况还有占据康宁精神制高点的国家民族大义和康家祖训做警示,由不得他不慎重! 康宁早就拿定主意,除了用阿辉祖传的外家拳让他变得更强更快一点、出手也更合理之外,就让他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迷糊里转悠吧,根本就不可能让他学到真正的内家拳的皮毛。要是将来阿辉要求学到自己一脚踢断横木的功夫,就让他回家找来两麻袋鹅卵石挂在树上拳打脚踢两年,等他指节和关节僵硬变形之后再说。 随后,康宁就把注意力转到黄文志遇刺这件事上来。 康宁很想知道黄文志如今情况如何,沉思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刚想要拨打郭鹏的电话,郭鹏却在这紧要关头把电话打了进来:“小宁,文哥和小李都被紧急送往兰宁救治,听医生说整个防城港市的医院都没有这个抢救水平,估计会送往你原来工作的医院,唉……” “文哥和小李都伤到哪里?”康宁焦急地问道。 “文哥是胸部中枪,小李当时扑在文哥身上,背后中两枪脖子中一枪,还好两人都还活着。还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清哥也完了,死在他情妇家里,听说是三棱枪刺捅穿心脏的,那女的也跟着完了……” 康宁大惊失色地喊道:“鹏哥,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现在我们的对手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实在不行,你就马上到我这来!” 郭鹏的回答充满了痛苦和沮丧:“谢谢你小宁,我还是留在这边吧,如今整个集团变得一团糟,没个人镇着根本就不行。警方也显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现在我身边有警方派来的人保护,你就放心吧。还有,你在那边也要注意安全啊!晚上我让手下给你送一支炮过来。”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动用你原本就捉襟见肘的人手了,交给小六吧,让他带给我。”康宁接着问道:“保镖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这种事情可一点儿也不能马虎啊!” 郭鹏低声回答:“正在办,不过没那么快。你放心吧,暂时我是安全的,记得别关机,有事我立刻和你联系。还有就是我想明天上午让人把香港那几个老客户的资料给你送过去,以后就由你和他们联系了。放心,都是多年的老关系了,靠得住。你不知道,他们许多人提起你都竖起大拇指的,相信很快你就能和他们建立起感情。对于你的能力,我非常放心。” “这事还是等文哥好一些再商量吧,我怕……” 郭鹏打断了康宁的话:“不需要!其实之前文哥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时间定在下半年罢了。如今情况突变,事急从权就只能这么处理了。还有,我打算将芒街机械进出口公司独立出来提前交给你,资金的问题不用你操心,整套人马你一起收下吧,看不顺眼的人你就告诉我,我把他调回东兴来。这么安排,你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康宁咬牙说道:“鹏哥,你一定要好好的!绝不能犯险知道吗?如果你真的不注意自己的安全,别怪我亲自过去把你给绑过来!” 郭鹏感激地回答:“别太担心了小宁,大哥自有分寸。好了,我要挂电话了。我这就到市局去问问情况如何,顺便约束一下手下的那帮弟兄。你不在不知道,如今整个东兴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了,要是你在我身边协助我就好了,唉……” 挂断电话,康宁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仔细考虑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银海公司身上。 康宁判断,这次突发事件很有可能是上次郭鹏和黄文志暗算银海那批一千多万汽车而带来的后果。 从平时与郭鹏和兔子等人的交谈中康宁获知,黄文志和银海的徐家伟明争暗斗了近七年,期间还发生过两次大规模的械斗,结果都在芒街政府、公安和香港合作伙伴的大力调解下才停止。 康宁经过反复思考认为,最初的暗算应该是由黄文志挑起的,接下来双方相互拆台,勾心斗角一直没有停止过,黄文志将自己地利人和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步步占据主动。 徐家伟没有黄文志的优势,只能曲线迂回,通过中越两地的高官来积极斡旋,同时仗着雄厚的资本和进货渠道快速、便利的优越条件,在走私商品的品种、价格和多样的交易方式上进行回击,并通过扶持东兴和芒街的走私小集团,逐渐扳回劣势,并站稳脚跟。 可是,刚刚平静了不到半年的局面,很可能就是因为银海两个月前的那批货血本无归而埋下隐患。 如果这次发难确实是银海公司出手的话,徐家伟等人的心机和城府就未免太可怕了! 这就等于说,银海公司经过两个多月来忍辱负重般的沉默,等到黄文志慢慢放松警惕之后,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骤然出手,而且大有斩草除根之势。 这种杀伐果断的忍狠韧性以及霹雳般的手段,着实让人无比震惊。 想到这里,康宁再次拿出手机:“阿辉,再求你一件事,我需要银海公司负责人的资料……不是全部,只要海防和芒街这两个分公司的……对,小头目就别管他了,越快越好……嗯……嗯……我请你喝酒,哈哈,就你那点酒量还敢发出挑战……滚一边去!” 接下来,康宁下楼来走进车场,叫来阿刚和阿彪,一边巡视车场,一边讲述遇到袭击时应采取的应急措施。最后他对两个手下低声说道:“这两个月来弟兄们最低的月收入都超过一万五了,估计其中有些弟兄想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你们两个留意一下,千万别拦着,只要他们能将回去的计划提前做好,我们就要支持他们,明白吗?” “明白!” 康宁突然沉下脸,再一次告诫道:“我知道有人在和阿辉的手下偷偷谈什么买卖白粉的事情,你们两个等会儿回去替我对弟兄们说:谁要是碰那玩意儿就给我滚出车场去,谁要是买卖那玩意千万别让我知道,否则我会当着所有弟兄们的面,亲自剁下他的手!” 阿刚两人从未见过康宁发脾气,如今听了康宁阴森森的几句话,顿觉背脊一片寒冷,剽悍的阿彪甚至控制不住地稍微颤抖了一下。 阿刚低下头,小声说道:“放心吧,宁哥,这点儿我还是能把握得住的,只是……只是……” “直说吧!” 阿刚硬着头皮说道:“只是阿廷拿给我看的几支枪都很漂亮,心里有点痒痒的……” 康宁微微一笑:“等过几天事情平静一些,你打个电话给兔子,让他给你带几本关于枪械的书过来,等你把书看完之后,心里有底了再来找我吧。我想过了,现在情况危急,搞一两只枪放在身边还是有必要的,不过此事除了你们两个,千万别让其他弟兄知道,明白了吗?” 阿刚和阿彪兴奋地对视一眼,齐齐向康宁重重地点头。 第248章 神秘的客商 连日来风平浪静,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一切都是那么地安详平和,但是,康宁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平静之下的股股躁动,因此心里加倍谨慎,除了每隔一天去给阿英的父亲治病以外,康宁都待在自己的车场里面,就连零星的出货也全部交给阿刚和小六全权负责。 康宁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集团上下均混乱不堪的时候,自己负责的公司还能一如既往地顺利发展,值此动荡时期,实实在在地挣钱,并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对焦头烂额的郭鹏最大的支持。 再一个就是随着名气的增加,康宁如今很不愿意出去,街上的越南人看着康宁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好奇,就连原本常去的顺化米粉店,老板娘都会额外赠送两块康宁爱吃的虾蓉饼,而且死活都不愿康宁额外掏钱,这让康宁心里很不舒服。 临近中午,康宁站在办公室的阳台上向下俯视,发现尽管太阳很大,气温高达三十六摄氏度,从国内赶来的三十多名客商仍在汗流浃背地挑选车子。 之所以生意这么火爆,这得益于康宁一个月前新推出的两项措施: 此前很多客商都牛逼哄哄地表示,不用将车子开到车管所,只需要发动机和车架号就能顺利入户。于是康宁索性就让兔子和阿刚等人放出消息来,只要交上一万元定金,允许客户将看上的车子的车架号和发动机号码拓印回去,十五天内保留车子等候证照。只要车牌证照一到付足余款,三天内可以在防城港市范围内的任何地方交货,十五天内不到,退回一半定金,这样做就极大地方便了购车的买家。 第二项措施是:免费为客户更改二手车的发动机和车架号码,便于客户套牌使用,一路穿州过省开回家也没有风险,只要交足钱,三天就可取车。 如此一来,康宁的车场就日渐热闹起来了。 看到火爆的生意景象,康宁满意地走进开着五匹空调的凉爽办公室,关上门美滋滋地品尝阿玉泡制的功夫茶。 这时他听到楼梯口传来一阵声响,抬头一看,只见阿刚出现在门口,刚要敲门,连忙示意他进来:“来来来,喝杯茶吧,阿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坐啊,阿刚,整天站着不累啊?” 阿刚走近康宁身边,低声禀报道:“楼下有客户要求见你,我谢绝之后他让我告诉你,说他是你哥的朋友,我不敢怠慢,只好上来询问你的意见了。” 康宁微微一愣:“几个人?” “两个。”〖八零电子书〗 “这样啊……让那个说是我哥朋友的人上来吧,其他人不许踏进这栋楼一步。你顺便告诉那八个越南保安,让他们把眼睛睁大点。”康宁脸色平静地吩咐道。 康宁挥手让阿玉回避,待阿玉下楼后,他坐到沙发上,提起电热壶冲洗杯子,不一会儿一个精干壮实的三十出头的汉子不紧不慢地走进门口,晓有兴趣地看着康宁微笑。 康宁站了起来,礼貌地请他坐下,端起紫砂壶给他斟满一杯香浓的越南高山茶。 “请!” 康宁说完对他微微一笑,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慢品茶,似乎招呼的是自己很熟悉的朋友一样,自然而然,毫不做作。 来人赞赏地点点头,也不客气,端起茶杯抿上一口:“不错,这是我喝到的最好的越南茶,入口清凉微苦,回味纯净甘甜,很难得啊!” 康宁哈哈一笑:“老哥如果喜欢,等会儿我送你一盒,只有半斤,你可别嫌少啊,这半斤就花了我足足六百块钱啊!” 来人一愣,随即放下茶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算服你了。看来剑寒说的不错,你这人又臭又硬,但脸上全是诚实无辜的神色,唉!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康宁微笑着给他续茶:“老哥,有话就直说吧,大热天的你来一趟也不容易。” “咦,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是谁?” 康宁摇摇头:“不用问,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警察,而且还是左右手都能用枪那种,所以我相信你的话。有什么事,大哥你尽管吩咐。” “好吧,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 来人收起笑脸,一脸认真说道:“我叫李伟清,现任防城港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这次来是为了黄文志一案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的,请你别误会。” 康宁点了点头:“李哥的威名我听说很久了,请你稍等一下……” 说完,康宁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张剑寒的电话,随即含笑递给李伟清:“李哥,麻烦你接个电话,接完电话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李伟清没想到康宁居然来这一手,接过电话放到耳边,却听到张剑寒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几个月不来个电话……” 李伟清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剑寒,我是伟清,我现在在越南芒市,为前几天那个案子来向你这宝贝弟弟了解些情况。估计他不相信我和你的关系,才拨通你的电话来证实的……对,真他妈的太狡猾了,哈哈……好!” 康宁接过李伟清递来的电话放到耳边,忍受完张剑寒的一顿臭骂之后,低声问候几句便收起手机:“对不起了,李哥,其实我听过你的名字,但却从来没见过你的人,所以不能不小心一点儿,还请你原谅。” 李伟清赞赏地点点头:“谨慎点儿没错,我理解。长话短说吧,你认为你们老大是被谁暗算的?” 康宁摇了摇头:“我刚来不久,情况并不熟悉,问了一下别的人,也没有一个说得清楚明白的。不过我想,文哥做了近十年的边贸可能会得罪不少人,特别是近几年生意越做越大,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李伟清略为停顿,含笑问道:“我听你们公司有人说银海公司的嫌疑很大,你怎么看?” “不会吧?我怎么一直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如果是像你说的那样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毕竟大家是竞争对手啊!对了李哥,银海公司不是有个分公司在东兴吗?李哥为何不找他们问问?”康宁一脸惊讶地看着李伟清。 李伟清看着康宁频频摇头,最后只好无奈地说道:“行了,我也不问你了,估计问也是白问。不过我还是想请你看在我和你哥交情的份上,告诉我一点你知道的银海公司的事情,可以吗?” 康宁不紧不慢地给李伟清斟茶,放下茶壶,含笑看着李伟清的眼睛,李伟清毫无畏惧地盯着康宁,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了近一分钟,最后康宁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李哥,你认识银海公司的陈朴吗?” “见过两次,挺直爽的一个汉子。听说他九二年去香港之前,一直留在江西老家保安,好像还是个退伍军人。”李伟清显然对陈朴挺熟悉。 康宁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我看得出他当过兵,但没李哥了解得这么多。我只是道听途说,听说他和你们市局的庞副局长是好哥们儿,别的我可就不知道了。” 李伟清双眉一扬,随即恢复原来的笑容:“谢谢你!我得回去了,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你随时都可以打我电话。另外我得感谢你,谢谢你营救了我的兄弟。” 康宁一愣:“李哥你搞错了吧?我没救过谁啊?” 李伟清站起来微微一笑:“可能对你来说是小事吧,可对我们来说就是大事,我那手下回来后住了两个月医院,我去看他时他偷偷对我说,要不是你一句话,可能他被越南边防的人打死之后就随便埋在哪个土坑里了,所以我得谢谢你!” 恍然大悟的康宁这才想起那个被越南边防的阿勇打得九死一生的奸细——那是康宁第二次前往陆林出货时遇到的事情,康宁没想到阿勇三天了还没放人,于心不忍之下又看他咬着牙一声不吭,是个挺坚强的汉子,于是就对阿勇说“勇哥放了他吧,真打死了那边也许会找你麻烦的”,阿勇想了想,也就叫两个兵把人架到河边放了,如今要不是李伟清提起,康宁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康宁摆了摆手说道:“李哥不用谢我了,这事让你碰到,你也会这样做的。不过我有句话想对你私下说,你同意吗?” “说吧。” “以后别让你的人再到那里去了,刚开始我也不知道那片二十平方公里的树林有什么稀奇,可是去多了才感到其中很不简单。我留意了一下,发现了不少陷阱,有些陷阱很歹毒,外表却看不出什么名堂,以你们警察的身手估计很难全身而退。再者说了,我又不是越南人,估计很难再碰到那么巧合的机会了。”康宁认真地建议道。 李伟清感激地点点头:“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没派人去过,更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个情况,谢谢你了小宁!” “别谢!你是我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哥这人难得说谁一句好话,他让我对你像对他一样老老实实回答你的问题,我就知道你们的交情很不一般了。好了,我也不送你了,麻烦你帮我带点茶叶回去吧,我父亲喜欢喝茶,这种越南茶估计他有三十年没喝过了。” 康宁说完走到墙边的矮柜前,拿出两盒包装精美的茶叶回到李伟清身前:“给,见者有份,你随便拿哪盒,哈哈!” 李伟清接过茶叶,好奇地问道:“小宁,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康宁想了想回答:“我当然想越快越好了,可是现在刚来,赚的钱还远远不够,估计还得待上三五个月吧。” “那好!不过你千万别过去,免得到时不好办。” 李伟清在康宁的陪同下走向楼梯,略为犹豫,停下脚步:“刚才你告诉我两件重要的事情,还救了我的弟兄一命,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下个月兰宁有个为期二十天的全国性会议,听说许多部门都将参加,我这个小人物也被叫去介绍经验,估计到时候你哥也要发言。好了,别送了,我走了啊!” 康宁感激地目送李伟清消失在宽大的楼道拐角,回到办公室,立刻拨打兔子和小六的电话。 第249章 疯狂的阿宁 交待完兔子和小六,康宁放下手机,稍作犹豫便拨通了香港合作者的电话。 “麦叔,大中午的打扰你老人家,真是不好意思,可这件事情不给你老说还不成。”康宁的粤语说得十分纯正,因此交流起来不存在任何问题。 “哈哈,阿宁啊?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啊?”电话里麦叔的声音中气十足,有时康宁都难以相信,电话对面的这位已经是六十八岁的老人了。 康宁笑着道:“听到你老人家声音这么洪亮有力就是喜事啊!麦叔,我想问一下,这个月后的两批货,估计什么时候能够发出来?” “你等等啊,我查一查……七天后,预计是巴拿马的‘兰妮公主号’货船,从吕宋到香港后直接前往海防,我们的两百四十六个集装箱预计一次性就能装完。呵呵,这批货我能给你省下近三分之一的运费,你怎么感谢我啊!”麦叔显然非常高兴。 康宁不动声色地笑着道:“大恩不言谢,太麻烦你老人家了!你总是为我们小辈着想,怪不得你生意做那么大。” “哈哈,阿宁你就是会说话,干脆哪天寻个机会我去河内见你一面吧。咱们通了几十次电话,却没亲眼见过,我心里都痒了,哈哈!” 康宁呵呵一笑,随即压低声音说道:“麦叔,我有个请求,能否麻烦你手下的坚哥等人马上给我找船?这两批货我现在就急着要啊,下个月的货就随便了,迟一点也没关系,行吗?” 麦叔的声音严肃起来:“阿宁,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果然不愧是多年的老江湖,麦叔很轻易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康宁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麦叔,你老可真厉害!是的,我昨天看到《人民日报》上面有一篇评论员文章,报纸的具体日期我忘记了,估计就是上个星期出的,你不妨也找来看一看。我记得文章的题目是《沿海地区走私现状以及对当前经济的影响》,因此我有点担心风向会变。” “啊,原来是这样啊!你可真有眼光!居然会从报纸上找讯息。不管风向变不变,你这种态度我很欣赏,小心行得万年船嘛!好吧,你的要求我没意见,只是前天刚到一批货,马上又来一批,你吃得消吗?再一个临时找船费用会增加近一倍,很不划算的,你用不用再考虑一下?”麦叔始终保持老诚执重的态度。 康宁果断地回答:“谢谢你了,麦叔,我不再考虑了,哪怕少赚点钱,只要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否则悬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好受啊!” “哈哈,你这个精灵鬼!好吧,三天内我就能给你发货,估计四天就能到目的港,你就放心吧!” “谢谢你老人家!有空来芒街玩玩吧,我带你去吃顺化米粉。” “哈哈,你这家伙……” 放下话筒,康宁出了一口粗气,走到挂历前,盯着上面的数字频频摇头叹息。 康宁很轻松就能理解李伟清话中所表达的含义,加上自己的大哥张剑寒的重案大队本身就涉及缉毒、缉私,所以康宁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个全国性的会议的主题就是缉毒、缉私!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每当全国性专项会议期间及前后一段时间,都会对专项目标进行一次严厉的打击,这是多年来的国情和特色,特别是这个会议落在广西,康宁更清楚其中的奥妙和份量: 未来至少在一个月时间内,相关部门将会倾尽全力,对所有的边境、码头甚至漫长的海岸线进行严防死守,对走私贩毒现象进行重点打击,否则在会议期间和前后爆出什么重大走私案件和丑闻出来,广西官场从上到下的大大小小领导们,恐怕就再也没有脸面出去见人了! 今天是五月十日,如果三批货能在一周之内全部到达,卸船三天加上报关和运输,至少得用去八天,这样半个月时间就没了,等待自己出货的期限就只剩下十天左右的时间。 十天内将一个半月的货物出完,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压力和挑战! 因此,康宁所能做的是尽可能缩短货物到达海防港之后,耗费在卸船、报关和运送到芒街货场上面的时间。 如果在这一过程中能节省三到五天,自己就能多一点胜算,否则近五个亿的货物滞留一个月,将会增加巨大的成本,更何况一个月后风向是否会变,各相关部门人员会不会出现变动等等问题,还是个未知之数。 给郭鹏打完电话,康宁快步下楼钻进车里,直接将车开到越南关口。 等待了十五分钟,郭鹏就在两个精干保镖的护送下钻进了康宁的车里。 “什么事搞得这么急啊?” 康宁微微一笑,轻松回答:“回去再谈吧!你的这两个弟兄不错。” 郭鹏的两个保镖一脸的精悍,皮肤黝黑,虽然个子都不高,却透露出一股杀气,明显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精英。 两人听到康宁的赞扬,都感激地冲着康宁笑了笑。 回到办公室,康宁关上门与郭鹏密谈了近一个半小时。在送郭鹏赶回关口的路上,郭鹏感慨地说道:“小宁,晚上我再上兰宁去看看文哥,相信他获知详情再听到你的计划之后,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这是我的责任!鹏哥,这次需要借用你几十个精兵强将下越南,你不会怪我吧?”康宁小声问道。 郭鹏认真回答:“说什么话啊,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怪你?只是从今天起你就要辛苦了!好在有你撑着,否则我真不知道一无所知之下,未来的日子会多么难熬。你这次为集团立下大功了!” “鹏哥,先别说这些客套话,情况紧急,你得把原来清哥留下的人马控制好了。从现在开始,在今后的一个月时间内,不管多苦让他们都必须顶住,哪怕到时放他们一个月假也在所不惜。阿刚、小六和兔子这里我不担心,就担心你那边。”康宁郑重地说道。 郭鹏用力地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吧,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这个月我哪儿也不去,全力配合你运作。东兴的所有关系我能用的这次就全都用上,哪怕比平时多花一倍的钱我也愿意。咱们两兄弟就来他一次大的吧,等这两个亿赚进口袋,一切都好办,同时也希望通过这次能让公司上下全都振作起精神来。” 送走郭鹏,康宁回到车场,看到小六、兔子和阿刚正在楼下悠闲地聊天,相处非常融洽。眼见着三个日渐成熟的精干手下,再想想自己所做出的周密的计划安排,康宁顿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五天后,从海防赶到芒街的银海公司副总经理范淮东一走进陈朴的办公室,茶都来不及喝一口,便急声问道:“阿陈,你说的是什么不正常?” 陈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神色严肃地递到了范淮东的手里:“阿东,你这次送了多少货上来?” 范淮东一面打开文件夹仔细查看详情,一面回答道:“六十一个二十尺货柜,还有九辆十二吨卡车的其他货物,总值一亿四千万……不会吧?阿陈,这个康宁是不是发疯了?三天晚上出货二百多辆车,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架势完全是疯狂大甩卖啊?就算这小子有本事运过去,也不可能卖得这么快啊!这根本就无法想象啊,会不会是我们的人弄错了?” 陈朴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严肃地回答道:“不!这个消息是我证实过的,没错!看来你对他还不够了解啊,如果说这小子疯了,恐怕这世界就没几个正常人了,他这么做肯定有我们未知的理由,只是我一直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看来倒有点像年初准备封关时我们的做法!可如今根本就没有封关一说,我们所有的内线和徐总上面的朋友,都断然否认会有封关一说,还反问我们这消息是哪儿来的?这就让我糊涂了!” “这……他的货场里面还有多少辆车?还有他们在保税仓里面的烟酒还剩下多少?”范淮东想了想,满脸迷惑地问道。 陈朴拿出另一个文件夹仔细翻阅起来:“他们的车不多了,还剩下不到一百八十辆,几乎全是低端的二手车,估计再这么下去两三天就清空了,保税仓里的货也走得很快,现在最多还剩十几柜。哎,他们海运的能力实在是可怕啊!估计三分之二的出货都是通过海运走的,这是我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薄弱之处啊!” 范淮东想了很久,才提出自己的看法:“会不会是他们想调整经营结构,所以来了个清仓大处理?又或者是黄文志心灰意冷之下,有意削弱走私这一块?” “你的第一个猜测有些道理,后一个猜测则不可能。咱们不妨这么想:换了我们处于黄文志的位置,我们愿意放弃这块嘴边的肥肉吗?” 说完,陈朴点燃支烟,静静地看着范淮东。 范淮东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是,既然看不清这小子的用意,那我们不妨再看两天吧。我和家里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从香港发货过来,如果有那就看看是什么货,没有太大变化的话,我们不需要这么紧张的。” “好吧,既然猜测不出康宁的用意,我们也只能再看看了。” 第十天深夜,康宁的办公室里坐满了人,郭鹏带着黄文清留下的两个助手也赶来了,小六、兔子、阿刚以及专门负责海防港到芒街所有报关业务和运输任务的三个头子全都列席。 大家在认真聆听康宁对目前的进度和未来十天形势的分析后,面对康宁简洁的语言和不怒而威的形象,大家都觉得兴奋而又紧张,没有一个人敢弄出声音来。 康宁说完有意识地停了一下,扫视大家一眼,平静地问道:“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者有其他见解,这里不妨提出来讨论一下,否则一旦决定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闭上嘴巴,坚决服从!” 包括郭鹏在内的所有人从未见过康宁如此严厉和霸气,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仿佛突然间变得高大起来的康宁,脸上满是惊讶和佩服之色。 “鹏哥,你有何补充?” 康宁见大家默然无声,便先问郭鹏。 郭鹏摇了摇头:“计划很详尽了,我想补充也不知怎么补。”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只听康宁接着问黄文清留下的两个助手:“恒哥、均哥,你们两个肩上的担子很重,又要走货又要藏货,有什么困难请说出来吧,趁鹏哥和各位都在这里,大家一起商量。” 原本对康宁不是很服气的两人对视一眼,恒哥抬头笑对康宁:“我们没话说了,和鹏哥的感觉一样……阿宁,我们彻底服你了,今后有事你尽管吩咐吧,至于我们负责的这部分你就放心好了,我们找到了一个新的仓库,不但出货方便也十分安全,等忙完这十几天,我再告诉你详情,现在我可不能说。” 康宁咧嘴一笑:“永远别告诉我更好,省得到时候有点什么事情,我可说不清。”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地哈哈大笑。 恒哥摇着光秃秃的四方脑袋感叹道:“阿宁你知道这段时间道上的人和越南人怎么说你吗?” 康宁不解地问:“没听说什么啊!” 恒哥煞有其事地低声说道:“他们都说:东港公司有个疯狂的列宁!哈哈哈哈……” 看着笑成一片的众人,康宁的表情显得十分郁闷,可他越是这样,大家就笑得越开心! 第250章 无可奈何 清晨,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北仑河两岸的绵延翠竹、植物茂盛的山坡和丘陵更显葱郁,一阵微风吹来,绿涛荡漾,满山的苍翠起伏不定,风景宜人之极。 不过,这样的好风景并不一定就能给人带来好的心情。由于连续两天的降雨,让原本清澈的北仑河水显得略为急促和混浊。此刻河岸边,二十多名海关缉私警察和边防警察就正站在满是泥泞车辙的黄泥路周围,无奈地叹着气。 一个肩挂二级警督警衔的中年警察,快步走向路边拉着水牛路过的中年妇女和气地询问道:“大姐,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这里传出的汽车声音?什么时候听到的?” “哼,怎么没有啊?我家就住在公路边,距离这里不到几十步路,大半夜的吵死人了!白天累得要死,晚上还不能睡个安稳觉,作孽啊……” 警督无奈地打断喋喋不休的农妇那絮絮叨叨的话语,再次问道:“大姐,你是几点钟听到声音的?” 农妇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三点刚过一会儿吧,当时我睡得正迷迷糊糊的,突然就闹腾起来了。今早我九岁的儿子告诉我说,昨晚他起来撒尿看到过去的车子排着长队,一共有四十七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么多……哎呀,我不懂那么多了,我要拉牛去河边吃草了,你们去问别人吧。我们农民可不像你们吃皇粮的,有汽车坐还有工资拿,我们一天不干活,稀饭都没得吃……” 看着农妇赶牛走向河滩,警督和周围的警察全都感到一阵难堪。 一个边防上尉见状摇了摇头,大步走到警督面前,大声感叹道:“李处长,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段十七公里的河段只有这里才适合上货,可如今这条路搞成这样,恐怕坦克都难行走了。我觉得至少在出个三天大太阳把路面晒干之前,没有任何车辆可以在这个路段通行。” 警督看了看泥泞的路面,点了点头:“是啊!现在的走私分子,可真是越来越狡猾了,昨天晚上他们在下游对面两个地方大张旗鼓地准备过河,害得上百位弟兄趴在草堆里淋了一晚上的雨,他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在上游这个地方来上货,妈的!这地方选得好啊,只要顺利上岸开上公路,两边三公里之内全都有岔路口,想跑哪条路都行。只要让这群亡命之徒驾车跑出三公里外,我们谁也追不上了,真他娘的……别让老子抓到他,否则非活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一个身背冲锋枪,全身湿透的警察,一脸疲倦地走到警督身边,低声问道:“头儿,接下来弟兄们如何安排?是不是该撤了?” 警督四下看了看,又抬起头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个地方恐怕一周之内再也无法上货了。你领一半弟兄随李所长他们回到上游二十七公里处的派出所休息吧,有事我随时电话通知你。我带其余的人马返回东兴修整,晚饭后来替换你们。毕竟咱们的人从兰宁赶下来已经连续两夜一天都没睡过觉了,再不合眼估计弟兄们都撑不下去了。还有,这个地方已经暂时失去了监控的价值,我们还是把精力投入到上游和下游吧!” 警督的意见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很快,守在岸边的警察开始有序地撤离,他们踏着泥泞,艰难地走过四十多米长的泥路,这才来到柏油路上。大多数人都皱着眉头,在路边用木棍刮下鞋子上那厚重的烂泥,好一会儿才陆续登上警车分头而去。 半个小时后,四辆满载茅草和建筑用竹踏板的中型农用车从柏油路上面方向缓慢开来,最后在警察刚刚停车的路边靠边停下。 第一辆农用车里跳出一位中等个子的年轻小伙子,他收起手机,轻轻松松地走过这段四十多米长的烂泥路,看了一眼路边孤伶伶的那座民房,便向河滩上放牛的农妇走去。 走到一脸疑惑的农妇旁边,小伙子对农妇亮出两个兔子般的门牙,露出灿烂的笑容:“阿姐,快下雨了,你还是回去吧。我借用一下你这条路,一个小时就行……给,这是两百块钱,算是我的借路费吧……唉,你也是太辛苦了,这个时候还出来放牛,真是的,啧啧……” 看到一辆农用车将车厢翘起,满满大大车的茅草立刻铺洒在泥泞的道路上,二十多个手脚麻利的小伙子飞快地将茅草摊开,农妇终于明白这看起来可爱无比的小伙子要干什么了。 她笑眯眯地接过两百块钱,还认真检查了一下防伪标识,这才匆匆捞起衣角塞进裤腰带里,对露出的一大截白花花的肚子毫不在意,提醒道:“老弟,你们可要快点儿啊,几十个警察刚走,我怕他们等会儿回来就麻烦了,这光天化日的……” 兔子一点儿也不奇怪,他笑眯眯地打断农妇的话:“没关系的,阿姐,你不知道,那个领头的警察是我二叔,他刚才装模作样地来看一看,应付一下上面就算过去了。你以为他真的会跑来抓我吗?说不一定等会儿我们走了他还要来装装门面,哈哈……” 农妇听了,沉下脸大为不满地说道:“难怪!怪不得现在走私那么多,原来你们都勾结在一起了,哼,我还以为……” “阿姐,这事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哦,这里只有你一家人,做什么可都很方便。这样吧,以后我们每来一次就给你两百块钱,如果你说出去,我们可不敢保证你家人的安全,而且以后也再不来了。”兔子还是那样笑眯眯地说道,不过眼里却闪过一丝寒芒。 农妇听了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手,急切地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要是说出去我就不得好死!老弟,你们一个月来几回啊?” “这种事说不一定的,阿姐你放心吧,只要你守口如瓶,每次来绝对少不了你的两百块钱!”兔子笑容灿烂地拍着胸口大声保证。 “太好了!哎呀,我都不好意思了……要不我赶牛回家之后,跑到路口去给你们放哨?”农妇非常殷勤地看向了兔子。 “不用麻烦你了,阿姐,你继续看牛吧,一会儿就做完了,哈哈!” 兔子说完,转过身去,看到弟兄们已经将茅草和竹踏板铺到自己前方五六米远的地方,不由满意地连连点头。 农妇拉着牛刚走几步,河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着实吓了她一大跳。她回过头一看,只见七艘长约十米,宽约三米的平底木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漂了过来,排成一线,如木桥般横卧在三十米宽的河面上,每一艘船上都有四五个小伙子在用钢制跳板相互连接。 二十分钟不到,一辆又一辆挂着部队车牌的小轿车鱼贯开出南岸茂密的树林,在河滩上摆成一排又一排,船上一个大汉大声的吆喝声刚停下来,对岸的第一辆便开下河滩,驶入浮桥,很快便穿过摇摇晃晃的浮桥来到了北岸。 第一辆车刚驶上北岸,第二辆车就开下南岸驶上浮桥。 迷迷糊糊之中,农妇也数不清究竟过去了多少辆车,等她看到河里的木船拆掉连接的钢制跳板,纷纷散开顺流而下时,才知道事情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她眨眨眼,回头望向公路,原本热闹的路上哪儿还有半个人影?就更不要说车子了!唯独铺在烂泥路上的茅草和被轧进泥泞中的竹踏板在清楚地告诉她,眼前这一切和裤腰里的两百块钱一样,都是真实存在的。 四个小时后,一辆边防警察的巡逻车驶过这段泊油路,敏锐地发现了这条通往河滩道路的异样,两个全副武装的边防警察跳下车跑向河滩,略作察看,便立刻跑回车头,飞快地拿出车载对讲机的话筒大声呼叫起来:“发现走私现场,发现走私现场,位于东兴北拱桥上游十五公里处的河滩岔道,位于东兴北拱桥……” 半个小时不到,四辆警车飞驰而来,坐在家门口选米的农妇一眼就认出,第一个从车上跳下的那位警督,正是早上询问自己的那个人。 农妇看到他带着一群警察神色严肃地跑向河滩,看了一会儿空无一人的对岸就开始破口大骂,一愣之下撇了撇嘴,低声骂道:“果然如此!等自己的侄子走完几十辆车才又跑过来,还做出一副怒气填胸的样子,不是装模作样演戏给人看是什么?啊呸——” 此刻,康宁和阿刚正坐在越野车里,顺着南岸茂密树荫下的小道赶回芒街。 听到车载监测仪里传出警察们不停的呼叫和咒骂,两人哈哈大笑,随即加快行驶速度。 入夜,终于醒悟过来的陈朴和从河内赶回坐镇的徐家伟静静坐在五楼办公室里一言不发,边上的范淮东则不时地发出一声声无奈的低叹。 徐家伟轻轻弹落烟灰,想了想对陈朴平静地笑了起来,挥手道:“阿陈,其实这事不怪我们中的任何人。说句实在话,我越来越佩服康宁这个人了,眼下黄文志还躺在医院里,郭鹏的几个大摊子也是忙得屁股冒烟,两个人根本就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做得这么好,我只能说这个康宁本身就是个犯罪的天才!你们想想看,我们和国内上层的关系远比他们强上好几倍,消息的渠道也远比他们畅通,可偏偏就是没有人想得到会出现如今这样的情况。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康宁偏偏就能看到了,这样的人才不在我们一边,实在是可惜啊!” 陈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一脸坚定地说道:“徐总,今天是六月一号,如果你的消息来源可靠的话,距离全面封关还有三天时间可以利用。只要我们抓紧这三天,一定能尽可能多的出货,也能稍微安抚一下国内的客户们。唉,眼下这种情况,挽回些面子也是好的。” “对!我同意阿陈的意见,毕竟我们现在压在手上的货实在太多了,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足足有三点八个亿啊。要是压上一个月,这中间的利息都会让人心疼欲裂,而且我们还不敢保证一个月之后又会是什么样一种情形,实在是太被动了!”范淮东皱着眉头大声说道。 徐家伟摇了摇头,随后续上支烟吸了两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也不用急于一时了,往往匆忙之中最容易出错。所以,我看还是休息一个月再看看情形吧。这几个亿的货物对咱们公司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但相对于整个社团来说就不算什么了,所以越是这样,咱们就该越沉得住气。阿陈,据你刚才所说,康宁不是将大部分发往合浦和广东等地的货物押后吗?这就说明他手里肯定掌握有一条安全的走私航道!咱们的货物几乎一半是发往广东方向的,你不妨在这上面多下点儿功夫。” 陈朴双眼一亮,脱口而出道:“徐总,你是说让我找他好好谈一谈?” 徐家伟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难得你一下就想到了。有句话说得好,‘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更何况黄文志是黄文志,康宁是康宁,两个人完全不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康宁不太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相反,我还认为我们彼此之间有很大的合作空间。阿陈,你不妨去大胆地试一试吧,成功更好,不成功也没关系,反正咱们都需要等上一个月,你说是吗?” 陈朴郑重地点点头,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第251章 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月的芒街骄阳似火,如果没有任何遮阳物件行走在阳光下,绝大多数人的头部、脖子等裸露部位会生出火辣辣的灼烫感,因此越南的女人只要出门,就会将全身包裹起来,头上戴着尖顶斗笠,脸上蒙着各色丝巾或厚纱巾,用以挡住阳光的辐射,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的肌肤。 遇到下雨,马路上很快蒸腾起一层层热浪般的水雾,就连高大的建筑物都在水雾中呈现幻象般的扭曲。 阿玉晾晒完康宁的衣物,回到屋子里,贪婪地审视着房间里的一切,伫立良久,这才悄然无声地收拾起自己的行礼,白皙俊俏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失落。 在一个月前,康宁已经能顺利读完通篇的越语报纸,甚至还能将一些唐诗宋词尝试性地译成越语。他那一口纯正的河内口音标准而又流利,让作为越语教师的阿玉欣喜之余,更多的却是伤感。 她欣喜的是自己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回去后肯定会受到表扬;她伤感的是今天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令她刻骨铭心的异国奇男子了,心里充满了惆怅——康宁的温柔和体贴、聪明与博学,还有无时不处存在的令她惊恐而又充满了渴望的性能力,是那么的令她魂牵梦萦、如痴如醉。 阿玉深深的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男人了。 “怎么?今天就要走了?” 康宁悄悄走进屋子,来到阿玉身边,看了一眼她的蓝色行李箱,随即将目光投到她的俏脸上,关切地说道:“昨晚为什么不和我说?” 阿玉强作笑颜,上前轻轻整理康宁微皱的衣领,低声呢喃:“昨晚你工作回来太晚了,这段时间我知道你很累,每天都睡得很少,所以我就不打扰你了。” 康宁一把搂住她,静静地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度过三个多月美妙时光的女人,内心生出阵阵怜悯和矛盾:“阿玉,我感谢你也喜欢你。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日久生情’,尽管我们之间淡不上爱,但也离此不远了。你是个聪明美丽的姑娘,性情温婉、善解人意,我从来没听到过你的一句抱怨和不满,任何时候你对我都是笑脸相迎,有求必应,这世上能如此对待我的不多……阿玉,我忘不了你的……要不你留下来陪我吧……” “不!”阿玉听到康宁挽留的话语,终于忍不住抱住康宁的脖子,嘤嘤哭泣起来,不一会儿便满脸是泪。 过了许久,心情稍微平复,她留恋地抬头看着康宁的脸,忍不住再次激动地亲吻他那令人心动的俊朗的脸,喘息中幽幽说道:“宁哥,再要我一次吧……” …… 缓缓开往海滩的车里,脸上潮红未消的阿玉满脸忧郁地望着前方,沉默着一语不发,显得十分的痛苦和沉重。 就在汽车即将拐入阿英别墅前的小道时,阿玉终于拿定了主意。她鼓起勇气,慢慢将脸转向开车的康宁,低声对康宁说出了一番话: “宁哥,回去后我就会被调往河内,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见到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很开心,你对我总是那么好,你真诚的关心我和我的家人,关心我的前途,我很感激你,可是……宁哥,许多的话在我心里压着说不出来,也不能说明白,最后我只想对你说,你要……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别问我为什么好吗?快到了,英姐在门口。” 康宁心里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疑问,但脸上还是那副讨人喜欢的微笑:“好吧,我不问。阿玉,到河内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有空就来看我。我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很想到海防的桃山岛海滩去游泳,其实我也很想去,想看看这个被当时的法国人称为‘上帝的礼物’的沙滩。希望到时候我们能一起去,好吗?” 阿玉感激地点了点头,等车子停稳便匆匆走下车,打开后车门提起自己的行李箱,恭敬地与正在和康宁说话的阿英问候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子。 康宁心里暗叹了一声,便收拾心情关上车门。 在阿英的陪同下,康宁走进别墅,随后进入她父亲的房间,一眼就看到两位上了年纪的男子正在与阿英的父亲亲切交谈。 康宁停下脚步注目望去,只见两个男子俱都长得器宇不凡,其中一位四十出头的清瘦男子戴着一副越南知识分子常戴的金边眼镜,另一位年约六十的老人则脸膛红润,看起来气度极为不凡,很有些老一辈博学者的风范。 几个人看到阿英领着康宁进来,全都望着康宁,脸上的表情友善中带着欣赏。 轮椅上阿英的父亲一眼看见康宁,立即热情地大声招呼道:“阿宁,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尊贵的客人。这位长者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我们河内三军总医院的著名医学专家阮英杰教授,这位是阮教授的同事黄永谦教授。他们两个都是来芒街度假的,听说我在这里治病,立刻就来看望我。久别重逢,让我很是感叹啊!来来,你们相互认识一下。” 康宁听了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放下小皮箱,礼貌地上前与两人一一握手问候。 两人显然没想到康宁如此年轻英俊,仪表堂堂,更没想到康宁会说一口流利的越语,而且还熟知越南的礼节,惊讶之余,由衷地赞叹不已。 阮英杰教授不愧为治学严谨的著名医学专家,两句话问候完毕,便亲热地拉着康宁的手,走到阿英父亲跟前,指指阿英父亲的双腿,和蔼地问道:“阿宁,阿杰腿上的病,你是怎么做到的?” 康宁一脸疑惑地问道:“做到什么?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阮英杰看到康宁尚未明白,着急地原地转了两圈,一把拉住阿英父亲的手,大声说道:“阿杰,你快站起来,快点儿!” 康宁一看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按住阿英父亲的肩膀,制止道:“不行!这种事情不能勉强,必须慢慢来!肢体的恢复需要的是耐心和毅力,千万不能别急,再过一个疗程吧,到时候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就可以站起来,如今最多只能扶着墙,做些轻微的物理恢复……” 阿英的父亲哈哈大笑,推开康宁的手,然后向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便双手扶住轮椅的扶手,在阿英母亲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慢慢站了起来。 随后,他对阿英的母亲笑了笑,便轻轻推开她,在满屋子人的注视中一步步走向房门口,停下后转身再一跛一跛地走了回来,随后满脸喜悦地握紧康宁的手高声感叹: “阿宁,我感谢你!我们一家都感谢你!其实十天前我就能走了,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完厕所阿英的母亲一时不在我身边,我不知不觉的就扶着墙走了出来,当时把阿英的母亲给吓呆了,她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哈……后来连续几天,我都慢慢尝试着走,每一次的感觉都很好,我心里可真是激动啊!我听阿英说你最近工作很忙,但你从来没有耽误过给我的治疗,我心里非常感激。对不起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能走了,而是我想给你个惊喜,今天阮教授意外到来,我一高兴就走给他看了,哈哈,你不知道他当时脸上的表情多难看,张着嘴巴像个害怕的小孩,哈哈……” 康宁高兴地扶着他坐回到轮椅上:“太好了,杰伯,祝贺你!我也没想到治疗的效果这么好,不过我建议你每天的行走不能超过两百米,而且需要间隔完成,先扶着拐杖慢慢来,一天增加一点,两个月后就能看到最后的结果了。” “阿宁,能不能让我们观摩一下你的针灸技术?”阮英杰着急地问道。 康宁愣了一下,随即心里镇定下来,心想反正今天也要进行针灸治疗,就是让你看你也看不明白我康家独特的经络辩证理论下的针灸奥秘,于是也就大大方方地点头答应了。 运用普通的手法对阿英父亲的病腿按摩完毕,康宁转身打开小皮箱,拿出三筒银针,有条不紊地开始扎起针来。 阮英杰和他的同事蹲在康宁左右,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对康宁准确的认穴和娴熟的手法啧啧称奇不已。 随着治疗的进行,接下来的情景令两人目瞪口呆,看着看着,两人的眼睛变得迷糊起来,震惊之余,根本就无法理解,康宁这看似不紧不慢的动作怎么会如此迅捷? 转眼间,八十多根银针全都插在阿英父亲的腿上和手上,就连脑袋上也晃动着三根银针。 康宁站起身来,接过阿英递来的湿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对呆呆望着自己的阮英杰笑道:“晚辈的技术还不行,听说三年前在我国南京举行的全国针灸定级考试中,八百多人获得中级证书,而我连张初级证书也没有,很惭愧!要不是杰伯信任,我还真的不敢动针。我听杰伯说,阮教授以前曾经跟随我国著名的中医专家展玉堂展老先生学习过,还请阮教授多多指教。” 阮英杰快速摇着脑袋:“不不!中国的情况我还是了解一点的,许多民间的高手都不会刻意去考什么证书的,就拿你这技术来说,我这一辈子只见过两个人超过你,一个就是我的中国老师展老前辈,一个是我年轻时在我国清化省看到的一位抗美援越的年轻专家,除此之外再也没见过如此高明的技术。阿宁,你们中国也有一句话: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所以你不需要这样,我现在想对你发出邀请,以我们越南三军总医院的名义,邀请你到河内进行教学指导。如果你同意的话,我马上打电话回去,让他们立刻把邀请函送到这里来,怎么样?” 康宁听完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大声拒绝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阮教授,我感谢你的信任,但是我自认为远远达不到你所说的那个水平,我是个商人,很久都没有给人看病了,能让杰伯的病有所好转,事先我也没有预料到,这里面带有很大的运气成份,所以我不敢接受你的邀请,还请你原谅!如果阮教授真的想与中国中医界相互交流的话,不妨以官方的名义向中国有关部门发出邀请,这样才是最有保障的。” 几个越南人看到康宁的态度如此坚决,相互对视片刻,也就不再谈起邀请的事,只好和认真治病的康宁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完成治疗的康宁婉拒留下用午餐的邀请,提着小皮箱从容驾车离去。 坐在阿英父亲对面的那位四十多岁的黄永谦教授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定定看着阿英的父亲,一脸严肃地说道:“武将军,为了国家的利益,请将军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个中国人的技术和药方实在太重要了!将军,你的许多老战友和你一样深受这种病痛的折磨,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老一辈的革命家,身患绝症痛不欲生啊?于公于私你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阿英的父亲重重点了点头:“黄局长请放心,在国家利益面前,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谢谢你了,武将军!” 黄永谦扶了扶眼镜,转向阮英杰:“阮将军,那些中药你都拿到了吧?” 阮英杰点点头:“两种药我都包装好了,就连药渣也分别取样了,明天回去我们研究所立即开始攻关!” 午饭后,黄永谦礼貌地邀请阿英到海滩散步,阿英欣然答允。 散步回来,黄永谦拿着阿英提供的资料满意离去。神色复杂的阿英再次走出大门,面向茫茫大海,疲惫地摇头长叹。 第252章 龙阳藤 通过二十多天的紧张出货,康宁终于能再次过上正常的起居生活。 黄文志遇刺和黄文清惨死之后,人心浮动的东港公司在郭鹏勤勤恳恳的努力下,慢慢安定下来步入正轨,面临分裂的数个走私小集团,也在康宁的感召下重获新生,以从未有过的团结协作精神作出了巨大的成绩,年轻的康宁也因此在集团内部树立起了很高的威望。 如今康宁负责的这一块,一切都分工明确,井井有条,迅速成长起来的新人们渐渐挑起了大梁,在严格的规矩、明确的责任与新的利益分配的基础上,他再也不需要事事都亲力亲为,只有大宗出货他才会审定计划、全程监控,小批量的出货根本就不需要他去操心了。 阿刚、兔子和小六如今都已能独当一面,他们所组成的优秀组合,对整个走私流程早已是轻车熟路、操控自如,留给康宁的事情也就是看看报表,联系和稳定各方关系而已,所以,如今的康宁十分的轻松。 坐在办公室里的康宁,此时心情相当烦闷。身边温柔勤快兼养眼的阿玉走了,能和自己说上几句话的阿刚三人,也启程前往越南一方在海边新设立的五号关口发货,宽广的车场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二十几辆二手车。修理厂的弟兄们不是去帮忙出货,就是上街喝酒找女人去了。 无聊之下,康宁想了想也只好下楼,驾车前往伍伯的药铺,喝喝茶聊聊天,以打发掉这难耐的寂寞时光。 康宁刚把车停在伍伯门边的大树下,伍伯的儿子阿强就大步迎了出来: “阿宁,这段时间发财了吧?我家老爷子一天到晚总念着你,还说你再不来,说不一定连你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呢,哈哈!” “强哥,这话是你骗我的吧?”康宁锁上车门笑眯眯问道。 阿强笑着道:“总之就是那么个意思。你也知道,老人家嘛,总是喜欢念叨的。”说完,就和康宁一起走进了药房。 康宁刚走进门,就看见伍伯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悠闲地拿着本医书,正期盼地紧盯着门口——估计是早就听惯了康宁汽车的马达声,心里已有计较。 看见康宁俊朗的身影,伍伯脸上满是喜色,招了招手,大声道:“阿宁,快过来!” 康宁在伍伯身边坐下,便拿起茶壶自斟一杯,喝下后皱起了眉头:“伍伯,你也太小气了吧?强哥……拿点好茶出来啊,上次那个长山银豪也行,再加上一片苦丁叶就更好了……” 伍伯看到毫不客气的康宁,苦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你这家伙,有半个月不来我这里了吧?如今你名气大了,整个芒街都知道有个叫列宁的人物……哎,我问你啊,怎么他们叫你做列宁啊?” 康宁苦笑着回答:“越南人舌头短,我这聂宁的名字到他们嘴里就变成无产阶级革命家了。” 伍伯和送来茶叶的阿强哈哈大笑,康宁喝下杯茶,独自走进里屋,打开餐桌上竹编罩子,看到有一碟蒸鱼和一碟凉拌黄瓜,便忙碌起来,五分钟不到两碗饭下肚,桌上的碟子被一扫而空。 随后,康宁麻利地洗完碗碟,这才打着嗝回到前堂沙发上,扯出纸巾擦完嘴,非常满意地说道:“伍伯家的饭菜最好吃了,嫂子的手艺也是一流的,你们一家不开餐馆真是浪费啊!” 伍伯早就习惯康宁自来熟的性格,给他斟满杯茶,便聊起近日来自己琢磨到的几味药理。 康宁随即收起嘻嘻哈哈的笑脸,认真对待,根据自己的知识和经验与伍伯深入探讨,最后还到柜台上取来纸笔,将可能的配伍方式和药理关联,一一写出来供伍伯参考。 伍伯最赞叹的就是康宁这种生活态度,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毫无顾忌和做作,但一面对正经事情,就立刻变得一丝不苟、严谨细致,这让伍伯感叹之余,对康宁越发地喜爱起来。 两人又讨论了许久,桌面上已经落下了厚厚的一叠纸张,这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研究。 伍伯小心地收起茶几上康宁写出的纸张,整理好后放到一旁的文件夹里,然后起身走进柜台,取出一节小指粗巴掌长的褐色木条,递给了康宁: “这是前天一个越南侬族老头留下的,他说他身上没钱,但希望我给他一小瓶治疗足廯的药膏。我看他走了上百里山路,从南边先安县的大山里来到这里,挺不容易的,也就给他了,没有问他要钱。事后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便留下了这节木头,说这东西在他们那儿遍地都是,关于治病的方子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平时用这东西熬水喝,可以治疗一些关于食欲不振这类人和畜牲都容易患上的毛病。我研究了许久,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也就放到一边了,心想也许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康宁疑惑地接过褐色木头,细心观看上面疙疙瘩瘩的刺节,心里动了一下。 莫非是……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慢慢放到鼻子下嗅了很久,又问阿强要过小刀,削下一小片,放进嘴里细细嚼起来。 一分钟不到,康宁的一双剑眉忍不住抖动了两下——自己终于找到了瑶家传说中的龙阳藤了! 这种只是在瑶寨老磨叔家里看到过的综合瑶家医术所长的医书上一幅关于这种药物的手绘图形、听老磨含糊解释过的传说中早已经绝迹的奇药,此时就在自己手里,怎么不让康宁激动万分呢? “伍伯,那老头有没有说出这东西的名字?”康宁平抑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向伍伯低声问道。 伍伯原本见康宁一脸平静的样子,以为这东西没有什么大的药用价值,因此有点失望。此刻见康宁问起,想了想回答道:“说了,他说当地人把这玩意儿叫做‘狗脊梁’,这名字挺特别的,所以我就记下来了。” 心情已经逐渐恢复平静的康宁放下木条,满脸是笑的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越南的侬族和广西、贵州、云南的壮族都同出一源,再往前推,和瑶族一样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就是我们远古神话中的蚩尤,由此可知这些民族祖传的很多药物实际上已经流传很久了,虽然经过数千年的岁月,很多药物、药方都失传了,药名也渐渐搞混各有称呼,但是这药名所包含的意思还是相近的……” 听到这里,伍伯打断了康宁的话,不解地问道:“等等!小宁,你扯这么远是什么意思?和这根木头有什么渊源吗?” 康宁瞟了瞟伍伯的下身,然后对他暧昧地笑了一下:“你老人家总不会不知道‘狗脊梁’预示着什么意思吧?” 伍伯听了恍然大悟,靠向康宁低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康宁点了点头,在伍伯耳边低语了几句,伍伯豁然站起,激动得胡子都抖动起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微微颤抖:“这……这就是说……我们发财了?” 康宁扯住伍伯的衣角,让他坐下来,苦笑不得地道:“你老人家怎么能这样?药理都没问一声就念着那两个钱?八字还没一撇呢!俗气啊!” 伍伯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康宁的脑袋:“没大没小的,一巴掌打死你!快说,具体是怎么弄的?” “附耳过来!” 伍伯听完康宁报出的五个药名,先是惊讶,沉思良久后,连连点头,脸上满是佩服的神色:“原来竟然这么巧妙啊,我明白了!” 康宁进一步解释道:“如果批量制作的话,把这个‘狗脊梁’晒干切片,经过煮熬,得出的药膏是主料,加上刚才那五味辅药一起煮熬的药膏,按一比一比例相互混合,加入适量淀粉,揉搓成绿豆大小的丸子烘干即成,据说服用一颗,一夜都可以不用睡觉了,哈哈!如果直接用砂煲煎煮我就没把握了,也许药性太猛,也许药力不够,伍伯你不妨试试,如果成功的话,数钱都数到你老手抽筋!” 伍伯哈哈大笑,随即叫来儿子阿强,详细地吩咐一番。 阿强仔细观看“狗脊梁”,辨清药味,向自己父亲点了点头就走进内屋,不一会儿提着个小包出来,和康宁打了一个招呼就匆匆离去。 康宁本想建议不用这么着急的,但一想到伍伯的脾气也就没说什么。 康宁知道伍伯虽然看重钱财,但取之有道,而且信守承诺口风很紧,因此康宁并不担心这个初级制作的秘方会传出去。 实际上,只要将配伍略做调整,药力何止增加十倍? 另外,此物还有一种更大的秘密在里面,康宁并没有透露:龙阳藤对心脑血管病症的治疗效果远远大于壮阳的作用,只是配方更加复杂,而且康宁也没有亲自实验过。 第253章 偶遇 傍晚临晚饭前,一辆三菱V6越野车缓缓开到药铺的前面,停在康宁的车边。陈朴下车后,大步走进药铺,热情地和伍伯打招呼。 伍伯哈哈一笑迎上前去,两人用粤语交谈片刻,伍伯便领着陈朴走向康宁:“阿宁,给你介绍一位国内的朋友,他叫陈朴。” 康宁心里一动,站了起来,礼貌地点了点头,抬手与陈朴伸出的大手谨慎地握在一起。 陈朴微微一笑,对伍伯说道:“其实我们认识,只是以前没有机会一起说话罢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面……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呢?总不能和越南人一样叫你列宁吧?”说完,陈朴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康宁。 康宁愣了一下,立即就明白自己的底细人家摸得清清楚楚,于是也就大方地回答:“陈老板还是称呼我做阿宁吧。我以前一直不知陈老板和伍伯如此熟悉,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你们认识?哈哈,太好了!来来来,大家都坐下。” 伍伯热情地招呼陈朴坐下,转而对康宁说道:“我和阿陈认识快两年了。阿陈是个直爽人,和你的脾气肯定合得来,哈哈!阿陈的肩关节有老伤,每个月都来我这里拿点药酒回去,时间长了相互就熟悉了……阿陈,你先喝杯茶。” 陈朴谢了一声,端起小杯,喝完茶对康宁笑道:“我服你啊,阿宁。这次你先知先觉,一下就走完大半年的货,要是早认识你,我现在就没这么头痛了!” 康宁一听深感意外,将陈朴的话思量一番,隐隐明白了他话里想要透露的意思,于是也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我刚刚进入这一行,很多事情还不懂,以后还得请陈老板多多指教。” 陈朴哈哈一笑:“阿宁,我这人性子直,说起话来直来直去的,不像你读过那么多书,要是冒犯了你别见怪。我听伍伯说你的医术非常高明,特别是对骨科很有一套,所以趁此机会我想请你帮我看看,希望阿宁答应我的要求。” 康宁看了看伍伯,伍伯点点头说道: “我很少见过阿陈这样的关节病,每逢刮风下雨疼痛不说,似乎经脉损伤总是无法恢复,听阿陈说这种情况有十几年了,从去年开始感觉指尖和手臂出现短暂的麻痹,唉,你也知道我擅长的是内科,所以对此病症,我是无能为力了。” 康宁略作思索,便点点头道:“那么……我试试看吧,麻烦陈老板脱掉上衣好吗?” 陈朴高兴地脱去短袖上衣,将右侧背转向康宁,顿时把康宁吓了一大跳: 只见陈朴背上满是伤痕,从右肩外侧开始一直到腰部,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康宁一看就知道他的这些伤痕至少缝了两百针,很显然这是爆炸物溅起的碎片撕开的伤口。再联想到陈朴退伍军人的身份,倒退个十几年发生了什么,康宁立刻就猜测到他负伤的原因了,因此心中暗暗生出丝丝敬意。 康宁没有动手,而是低声问道:“陈老板这伤是哪儿来的?” “八二年底,在凭祥西南的一个高地,不小心被炮弹伤着了,昏迷七天后我才醒过来,好在还留下了这条命。”陈朴毫不在意地回答。 康宁问明他右肩关节的病痛反应,伸手逐一按压几个穴位,并询问他的感觉。坐下沉思片刻,他又再次并指击点陈朴右肩关节的连接部位。陈朴肌肉隆起的结实身体猛然一抖,发出一声闷哼,显然十分痛苦。 康宁停下手,问道:“你伤愈之后有没有再去医院看看?我说的是做X光、拍片什么的复查一下,医生怎么说?” “没有,伤好半年之后,轮战的其他单位取代了我们,回去休整的第二年我就脱掉军装回家了。那时的身体状态很好,没觉得什么,后来东奔西跑的没个固定的地方,因此也就慢慢忘了这事。只是这几年觉得疼痛加重,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这安逸日子过久了人也跟着退化了?直到痛得手都举不起来,才知道不看医生是不行了。” 陈朴说完,笑了笑穿起上衣。 “请稍等……伍伯,借你的银针用一下,中等型号的就行。” 康宁趁伍伯去拿银针的间隙,对陈朴说道:“我怀疑你的肩关节肱骨与滑囊之间的侧后部位存在细小弹片,因为这片地方几乎都是处于活动状态,导致炎症长期感染所致,等会儿也许就知道了。如果真是这样,你得抽时间到医院去看看,别再拖下去了。” 十分钟后,痛得大汗淋漓的陈朴终于可以穿上衣服。 康宁将银针擦拭干净,递给伍伯,坐下给每人倒上杯新茶。 看着感激不已的陈朴,康宁含笑说道:“其实这病很简单,只要你到医院看看就行,现在的医疗检测设备越来越先进,很容易就能发现微小的异物,接着一个局部小手术就能解除你的痛苦,哪需要用这原始的方法刺进刺出的?快抽时间去吧,时间长了说不定真的会留下病根。” “谢谢你了阿宁!虽然我们两个公司之间不是很愉快,但这不影响你我私人之间的交情,不是吗?” 说完,陈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康宁摇摇头回答:“你也知道我刚来,银海和东港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再就是我给你看病是一个医者应有的道德,和别的没有关系。” 陈朴心里知道康宁的戒心很重,无奈之下,只能祭出最后一招杀手锏:“阿宁,我明白你的想法,也理解你的立场和态度,我不知怎么和你说才好,但是从我们公司到我个人,现在都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和帮助……” 看见康宁想说什么,陈朴摇了摇手,“不不,请听我说完,先别急于拒绝我!我真不愿意拐弯抹角的,我只提一个人,如果你听后觉得可以,咱们接着再谈。要是不行,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康宁踌躇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请说吧。” “叶盛文!他是我的老师长,当年我的军功章就是他亲手给我戴在胸口上的。”陈朴说完,惭愧地低下了头。 康宁大吃一惊,看着陈朴久久说不出话来。 伍伯显然不了解其中的任何事情,见两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无比的慎重,因此起身默默离开,让这两个汉子自己慢慢谈。 康宁想了好久,这才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好吧,做得到我努力去做,做不到还请你谅解。不过我有个建议,换一家和你们没有多大关联的公司来谈吧,否则,我无法向弟兄们交待。” 陈朴抬起头,感激地望着康宁: “谢谢你,阿宁!” 第254章 老大的心病 附属医院的这间高档病房较为特别,两个精悍的年轻人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像若无其事地坐在门口看书读报,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前来探望,休息区的茶几上时时刻刻摆放着鲜花,各种礼物因储物柜无法容纳而堆放地上,来来去去的探病者非富即贵,颇有身份,就连医生、护士们都暗自谨慎,格外卖力。 郭鹏再次到来时,黄文志已经能斜靠在厚厚的靠垫上说话了。 尽管身体还是比较虚弱,脸色灰黄而且消瘦了很多,但黄文志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生机与活力。 “小宁让我代他向你问候。”郭鹏接过护士小姐递来的茶杯,礼貌地低声致谢,转向黄文志接着说道:“现在公司一切运转正常,几个新项目如期进行,文哥你就放心养伤吧。” 黄文志欣慰地点了点头:“阿鹏,真是辛苦你了!看你也足足瘦了一圈,两个眼眶都凹了,唉!要是没有你撑着,真不知道如今会是多么糟糕的局面,我那大哥就没有我幸运啊!” “放心吧,清哥的后事已经办完了,风风光光的,他家里已经安静下来,一男一女我都送来兰宁英华双语学校全寄宿,希望孩子有个好的前程。” 郭鹏做事踏踏实实,说话也实实在在。 黄文志动情地看着郭鹏:“阿鹏,真是难为你了,那么大一个公司,事无巨细都让你操心着。这几天我躺着慢慢想,才明白这么多年来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郭鹏连忙放下茶杯,将凳子移近:“文哥千万别这么说,今天这一切全都是你打下的根基啊。退一万步说,这也是咱们弟兄俩共同努力的结果。唉,这次多亏小宁啊!没有他支撑着芒街那一块,也许清哥走后,队伍就此散了。这次小宁不但准确地预测到如今还在进行的全国会议,更敏感地预测到从上而下的庞大压力,因此他抓住时机果断决策,快速调整香港的发货时间,一举赢得宝贵的十七天时间。在这十七天时间里,他事事亲躬不休不眠,足足发出四个亿的货啊!我来之前粗粗算了一下,咱们的纯利润不低于一亿三千万。如今,除了发往广东方向的七八千万货物还在库房里外,咱们一身轻松偷偷数钱就行了,就连香港的麦叔、洪叔等人都对小宁赞不绝口的。如今芒街那些对手个个都一筹莫展,咱们的弟兄们却能一身轻松高高兴兴地享福,归根结底,小宁功不可没!” 黄文志点了点头:“我们原先都低估了小宁这方面的能力,如今看来,留下他也许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之一啊!这回我们两兄弟得多分些红利给他才行,总不能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吧?你说说该分多少就多少,这回我听你的。” 郭鹏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这样吧,原先咱们不是打算慢慢淡出来吗?我觉得如今正是个机会,干脆按照原先文哥你的打算来办,这一次干脆就分给小宁三千万吧,咱们拿大头一个亿,再按你原来的意思把芒街机械进出口公司的三成股份送给他,今后咱们也落得个清闲。文哥,你觉得如何?” 黄文志一听郭鹏嘴里吐出个“三千万”,就立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倒不是黄文志舍不得这三千万,而是担心康宁羽毛丰满得太快,自己就麻烦了,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失去对手上这张王牌的控制。 黄文志对当初自己渐渐坐大之后一脚踢掉老板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所以他极度不愿意让康宁这么快就获得充足的资金,以免留下隐患。 可是,自己的话已经出口难以收回,要是再否定郭鹏的决定,很可能让郭鹏产生些别的负面想法。 因此,黄文志十分痛苦和后悔,这下可如何是好呢? 看到黄文志闭上眼睛,痛苦地呻吟一声,郭鹏立刻站起来,关切地问道:“文哥,哪儿不舒服?不行我扶你躺下休息一会儿,等休息好了咱们再谈也行的。” 黄文志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伤口有点痛,一会儿就好……阿鹏啊,我完全同意分给小宁三千万,毕竟这些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不过,此刻我倒有个想法,我说出来供你参谋参谋。” “行,文哥你就说吧。” 黄文志咽了下口水,缓缓道来:“小宁的能力和成绩咱们有目共睹,我想再给他压点担子。不如这样吧,我们把芒街机械进出口公司的七成股份分给他,我们俩要三成就可以了。” 郭鹏听了大吃一惊,细细一想就明白过来: “可这样一来,小宁的三千万就不够周转了。这几个月来他所有的提成加起来最多也就一千二百万,加起来还不够半船货的资金,一个半月都难以周转一次,今后的业务量恐怕下降八成都不止,我担心……” “不用担心,咱们还可以在资金上尽量支持他嘛,何况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咱们也应该趁此机会慢慢淡出,唉!” 黄文志叹了口气,略作休息接着说道:“特别是这回遭此大难之后,很多事情我都想开了,阿鹏啊,走私生意的确获利惊人,可是依照咱们如今的身家,已经不需要拿命去搏了,想到我大哥我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留下这么多钱又有何意义?唉,想想我就灰心了。” 郭鹏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样,我支持文哥的决定,回去我就找小宁说说,相信他能理解文哥的心意。这事办起来不难,难的是几百个弟兄的后路问题,我回去再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妥善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黄文志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这个你就没必要担心了,这帮弟兄主要是我大哥手下那一批,这么多年来相信弟兄们都起了房子,有些积蓄了,加上我大哥不在了群龙无首,他们自己会找到办法的,要是每一个人我们都去抚恤,恐怕一个亿都不够。你只要把话说清楚就行,随他们自己决定吧,要回公司上班也行,要自己立山头也行,我们不要勉强他们,但是要跟弟兄们说清楚,我们是正正当当的正规公司了,要想继续干老本行的我们不会强人所难,回来的我们热烈欢迎,此后风雨同舟。只是有一点你得加倍注意,就是我们将公司托付给小宁的事,尽管跟弟兄们说,我们与小宁合股的事情则必须对所有人保密!阿鹏,明白我的意思吗?” 郭鹏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点了点头:“好吧,文哥,这事我回去就办,你就安心养伤吧,要是有什么吩咐,随时打我手机。” “好,家里事情太多我也不留你了,回去吧。” 郭鹏点点头:“等会儿我顺便去康教授家一趟,我见康老喜欢喝茶,这次特意带了些过来。唉,小宁也苦啊!一个人漂泊在外,有家也不能回,想想我都为他难过。” 黄文志指着墙边的储物柜说道:“那里面有几盒卢厅长送来的极品铁观音,你也一起拿去送给康老。小宁不在,咱们这些做大哥的也要多帮他分点忧才是。” “好的,我这就去拿。” 郭鹏一走,黄文志心里更为忧虑。 眼看郭鹏与康宁的关系日甚一日,他十分担忧。尽管他清楚地知道郭鹏从来不对自己有所防备,更不会对自己耍心眼,但黄文志还是担心两人走得太近,恐怕有一天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无论此事是否会发生,眼前的一切,都不是黄文志愿意看到的! 黄文志之所以想出这样的牵制办法,本身无可厚非,也非常高明。 首先,所谓的芒街机械进出口公司本身并没有多大的资产,一栋楼和几辆车子加起来也就三百万左右,整个车场和所有仓库都是租借的,哪怕送给康宁七成股份,也就是等于送他两百万,却把风险转嫁到他的头上了,所有的流动资金全都是集团公司提供的,是放是收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其次,走私这一行与其他行业不同,在大家平等的条件下,是按出资比例来分配利润的,也就是说资金匮乏的康宁,始终还是只能拿小头; 第三,重要的是,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捏在自己手里,康宁只要干下去,也只能顶着马仔的名头来干,自己还可以堂堂正正地从走私利润中拿出大笔钱财,去巩固自己的关系; 第四,黄文志对掌控自己死去大哥留下的人马非常有信心,只要把国内存货、走货和收款这条线抓在手里,康宁绝大部分的出货都会受到自己的节制,根本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最后一点也是黄文志最有信心的一点,他不会让郭鹏手上留下多少剩余的钱,黄文志还有两个耗资上亿的项目正在洽谈之中,因此,郭鹏不可能拿得出钱支持康宁,要郭鹏从自己兜里拿钱资助康宁更不可能,因为多年来郭鹏对黄文志的忠义坦诚,决定了郭鹏什么事都会与黄文志商量才作出决定。 因此,最后只能还是他黄文志以占大头的出资来进行正常的周转,从而将康宁紧紧约束起来。 然而,尽管黄文志用心良苦,百般算计,还是漏算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康宁的人缘! 此时的黄文志根本就不知道,整个走私链已经在康宁的影响下一步步发生变化——更为透明的决策、更为合理的分工和更为丰厚的利润,已经让黄文志自以为只有跟着自己才能生存的众多手下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255章 弟兄的心思 位于防城港港口区的海警支队码头上一片繁忙,船上和岸上都是慌张和忙碌的绿色身影,不时还传出几声夹杂着粗口话的愤怒呵斥。 临晨四点的大风,让边警316号巡逻艇,不小心撞上一艘停泊在锚地等待进港卸货的一千二百吨的越南铁矿船,结果这艘老旧的从南海舰队退役后翻新的巡逻艇严重损伤,船身出现裂缝,舱底机轮的连接管道多处爆裂和泄露,使得七百吨排水量的316号巡逻艇最终被港务局的拖轮拖回到码头。 本来,走了三个月正步的新兵,经过三个月的海上适应性训练,原先吐得一塌糊涂的兵蛋子们终于被锤炼出来,在少量老兵的传帮带之下劈波斩浪,严守祖国海疆。 连续三个月满勤的大批老兵刚刚回到踏实的军营里喘息不久,可以四处走走看一看大街上甚至发廊里的姑娘,松驰一下疲惫的身体,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谁知事故之后所有的假期全都被取消,支队领导迅速组织人员加班加点抢修之外,还掀起了为期十天的轰轰烈烈的整顿检查和业务学习,要知道全国性的会议还未结束,身上沉重的压力也尚未解除啊! 这个消息在上午八点四十分传到了小六耳里,谨慎的小六再次派人混进紧邻海警码头的边贸一号码头查探,加以证实之后,叫上兔子迅速赶往芒街车场。 走进二楼宽阔的办公室,迎接小六和兔子的照样是可口的好茶。 已经能够泡制一手漂亮功夫茶的康宁,对两位弟兄的突然到来十分平静,照样和平时一样有说有笑,随意交谈。 “宁哥,阿玉走了,你一个人闷不闷啊?” 兔子斜靠在沙发上,一边懒洋洋地举起手探试空调机吹出的凉风,一边嬉皮笑脸地问道。 康宁照实回答:“刚开始几天不怎么习惯,现在好多了。怎么,你们两个今天是来给我拉皮条的?” 兔子哈哈一笑:“我自己都还想找一个呢!我今天是陪小六来的,他找你有正事。” 小六看到康宁放下茶壶收起笑容,就知道该谈正事了:“宁哥,我们这段时间实在闲得慌,手下弟兄二十几艘船如今只有三艘在跑,我担心这么闲下去非憋出病来不可,可公司又没多少货出了,怎么办?距离下一批货到达的时间至少还有二十多天,总不能整天在家抱老婆吧?” “你们的渔码头呢?海产生意不是挺火的吗?”康宁笑着问道。 兔子这时插嘴了:“宁哥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是捕捞淡季,几片渔场都没什么油水,除非到南沙去。再说我们那个小小的码头,家里几个人看着就够了,哪儿需要那么多人手啊。哎,现在芒街谁也不敢出货,咱们的零星生意也接不到,没办法只好来找你来商量商量了。” 康宁点了点头:“最近海上拦得也紧,听说北海海关订购的那艘三十八节航速的德国产巡逻艇就要到达北海港了。北海海关的十几个缉私警已经在青岛港训练了差不多有三个月,这次他们鸟枪换炮,咱们的压力可就大了。” 小六惊讶地问道:“宁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康宁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张报纸递给小六:“你们两个有时间也看看报纸吧,上面不少新闻很有参考价值。这不,《广西日报》大吹大擂说什么等海关总署领导检阅完毕,立刻开回祖国南疆海域,到时将会成为高悬在走私分子头上的利剑等等,上面还有关于巡逻艇的先进雷达系统、自动装填瞄准的机炮的详细描述,以后走那片海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小六看完报纸,郑重地点点头:“我会注意的!宁哥,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类似的消息,防城港海警支队的那艘316号巡逻艇凌晨四点撞上一艘越南铁矿船,看情况没有十来天无法启航,而314号巡逻艇因为前段时间的高强度使用,现在正在保养期间,轮机刚拆下更换零件316号就接着出事了,这样海警支队就有两艘船无法出海,巡逻的力度将会大幅度减弱。这个消息我已经再次派人认证过,不会出任何差错。宁哥,这十来天的机会难得啊,找点米下锅吧?” “是啊,宁哥,我手下的弟兄们也都闷得慌,总不能天天喝酒嫖娼吧?”兔子咧着嘴笑道。 康宁微微一笑,收起笑脸,认真地说道:“小六、兔子,实不相瞒,我们公司早已没有货可出。为了不至于让手下弟兄们没事可干,我接下了一小批货,最近几天咱们零星出去的货都是这个公司的,但是今天阿刚告诉我说,这个公司的货很可能是向银海公司买来的,因此我犹豫了,打算停止代理他们出货。这不,刚要找你们商量你们就来了,趁今天这个机会咱们好好商量一下吧,我也不愿因为赚几个辛苦钱,把咱们弟兄之间的感情给弄坏了。” 小六和兔子相互对视片刻,兔子摇着头,低声说道:“宁哥,有件事我和小六一直没对你说,我想既然我们把你当作自己的大哥了,就不能继续隐瞒下去,今天我就和你说说吧:虽然文哥一直较为关照我们,但是我们并不属于文哥的马仔,我们的身份是相对独立的!有件事手下的弟兄们一直很有意见,就是文哥给的价钱一直都是最低的,工作量和风险也是最大的,这一点小六和他的弟兄们也深有体会,一直以来在我和小六的调解下,弟兄们始终没有闹出什么事,去年初开始我和小六就慢慢增加其他人的出货了,文哥也知道这事,为此我和小六也找文哥谈过几次,一直没得有效解决。” 说到这里,兔子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自从宁哥你来了之后,弟兄们都看到宁哥你的为人,不但大家的收入成倍增加,而且什么事你都摆明了车马炮,和弟兄们一起商量,从来不摆架子,对每个弟兄都那么好,所以弟兄们都愿意卖命,当然我和小六就更不用说了。宁哥,这件事还是你来拿主意吧,不管是天王老子的货,只要你宁哥说一声,钱再少我们也当是自己的货来走!” 康宁点点头:“小六,你也说说吧。” 小六放下茶杯,郑重地说道:“兔子的意见基本代表我了。宁哥,按照以往我们的规矩,公司之间的恩怨我们不会参与的,之所以不接银海公司的货,并非我们对银海本身有什么意见,而是他的出货线路在三个月之前不怎么适合我们做,你来了之后,我三个月赚的钱相当于去年一年,兔子也差不多,而且我听从你的建议之后海上实力大增,因为海岸线长,船只性能好,上货地点增加了五六倍,兔子的地盘也同时在成倍扩大。” 说到这里,小六冲着康宁感激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道:“风险降低了,利润却提高了,我们和手下的弟兄们都很感激宁哥你。我和兔子早就约定,只要宁哥你还做这行一天,我们就在你手下打拼一天,这不单只我们两个这样,阿刚和阿彪手下的弟兄们也这样,你也看到了,拿着钱回去把事情摆平的弟兄们,有一大半再次回到车场跟着你,这比什么都有说服力。一句话,我们听你的!” 康宁听了沉吟了一会儿,随后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默默看了好久,才又回到两人身边,毅然道:“那我就不矫情了。小六,马上把你手里所有的侦察船全部派出去,从白龙岛至广东海康一线二十四小时游弋戒备!兔子,你的人全部出动,三人一组,悄悄地布置在白龙至合浦沙岸码头这一线的十七个点上,坚持一个星期,以协助小六做好来回两趟的陆上安全警备工作,其中钦州和合浦两个点不要不舍得花钱,这钱由我来出!等小六第二次返航后你们马上全部回来修整一天,接着我有一桩好买卖要和你们一起商量,记住:这一次对手下弟兄们你们要管束得严一点,奖励要高一点!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小六和兔子知道康宁决定要大展拳脚了,兴奋地脸色通红,齐声整齐地回答起来。 康宁点了点头:“好,等会儿我会吩咐阿刚跟上你们的节奏,今晚七点后开始全都动起来,阿刚你的船要检测一遍加满油,兔子你注意分批出动,尽可能不要惊动任何不相关的人,彼此之间除非紧急情况,尽量用短信联系!” “明白。” 康宁在拨打两个电话后终于放下心来,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康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台手机,拨通陈朴的电话:“陈大哥,现在是越南时间下午两点,我建议你在海关下班前十分钟才报关。我知道这层关系你有,今天晚上九点左右出仓,地点是海湾新码头,沿途的警备工作你自己来吧。为了保证速度,今晚我的容纳吨位只能为两千五百吨,按这个标准出货,可以吗?” “没问题!” 陈朴放下电话,一脸震惊地看着徐家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低声通报:“徐总,阿宁来电话了。” “真的?他怎么说?” 徐家伟站起来,兴奋地看着陈朴,一张胖脸顿时变得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冷静下来的陈朴低声回答道:“阿宁说,为了保证速度,只能提供两千五百吨的吨位给我们。” “老天!两千五百吨!他哪儿来的这么多船?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一下子走掉我们几乎一半的货啊!”徐家伟跌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感慨。 陈朴低声问道:“阿宁让我们在海关下班前十分钟报关,九点钟左右开仓出货,位置在海湾新码头,你意见如何?” “你呢?” 陈朴平静地一笑:“我相信他!” 徐家伟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看来他都计算好了,从海关报关时间到内海海湾刚弄成几天的新码头,从出货量到出货时间,井井有条,环环相扣,想得啊难得!阿陈,干吧!不过不要在下班前报关,下班后我把阿东叫来,这次我亲自去找关长杜润明。你通知那个傀儡做戏要做全套,你开车带着他,让他出面开仓,要绝对撇开和我们银海的关系!要做,我们就要做得最好,别让人家笑话我们啊!” 第256章 顺风转舵 接到小六安全抵达广东海康,顺利卸货并正在返航的消息,一直绷紧神经的康宁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正好是上午七点三十分,屈指一算,两趟出货整整耗时七天。 再次与喜气洋洋的兔子通话完毕,康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刚要离开办公室回到卧室补个觉,郭鹏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小宁,八点整到口岸接我。” “行!一起早餐?”康宁问道。 “我吃过了。” 略作洗漱,康宁驾车离开车场,将车开到林莉咖啡屋,随意用了个早餐,心里一直在琢磨郭鹏的来意。 近半年来,郭鹏从来没有这么早来电话的先例,更别提这么早过关前来了。而且,刚才他在电话中的语气似乎颇为仓促,是否有什么急事? 康宁来到验证大厅门口,只等了三分钟,郭鹏就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钻进康宁车里。 尽管郭鹏在芒街有一辆自己的专车和司机,但是自从康宁到来之后,郭鹏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专车,每一次都通知康宁接送,由此可知康宁在郭鹏心目中的位置。 康宁看了一眼满脸疲倦的郭鹏:“昨晚没睡?” “你也没睡吧?胡子都不剃一下,是不是身边没女人了就不顾形象了?” 郭鹏看到康宁无所谓的样子,笑了两声问道:“昨晚文哥来电话告诉我,接到你的问候电话他和你谈了很久,你还再三询问小李的伤势恢复情况,并介绍了附院几个牛逼教授给他,文哥十分感慨啊!” 康宁微微一笑:“可惜我不在,我在的话估计会由我来主刀的。别小看我,除了骨外科,心脑血管手术我也不输给任何人,不信有空你问问去。唉!只是现在这两年没有动刀了,再这样下去,不退步都不可能啊。” 后座上郭鹏的两个保镖听到两人的谈话,十分惊讶,其中叫小田的汉子忍不住用带着湖北口音的普通话问道:“宁哥,你会做手术?” 郭鹏没等康宁回答,就笑道:“他不但会做手术,杀人更麻利,哈哈……到了,你这家伙还开这么快……” 两人上楼走进办公室关上门,郭鹏四下打量一番整个办公室,突然感觉原本豪华的装修和陈设,已经被墙上的一张张图和桌上的大量资料表所淡化,干净整洁的空间多了一份庄重,少了几分奢华。 郭鹏情不自禁点点头,接过康宁递来的茶水低声说道:“我等会儿还要回去参加市政府新大楼落成典礼,长话短说吧。” 随后两人很快就进入正题。 听完郭鹏长达十多分钟的解释,心中充满疑虑的康宁脸上还是那副真诚的微笑:“我没意见,你和文哥的决定我非常理解。近来形势也变了,再一个就是我发现汽车这一块已经没有什么拓展的空间,相反在物美价廉的国产车冲击下,未来市场必然萎缩。为此我专门打电话到香港,与麦叔和洪叔等人深入探讨,几位老前辈都是先知先觉的人物啊,不但同意放弃二手车这一块,还给我提出不少宝贵建议,我非常感激他们。鹏哥,你如今的资本积累够了,慢慢向实业和正贸倾斜是十分正确的,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郭鹏感激地拍拍康宁的肩膀:“前两天兰宁几个大人物下来,顺便带给我一个文哥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政府重点项目,就是烈士陵园的改造工程。通过改造,我们能获得一百八十亩的相关土地开发,整个投资耗资三亿元,十八个月完成,预计获利一亿三千万,很难得啊!因此,恐怕集团方面支持你运转的资金就不多了。这次给你分红三千万,几个月的提成合计一千三百万。另外,清哥死后他的团队效率低了很多,两个多月来基本没帮到你太多的忙,所以我按照实际的贡献再划出七百万给你,让你凑够五千万,昨天已经全部转进你在芒街的银行户头,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康宁惊讶地说道:“鹏哥,这七百万我不能要,都是弟兄们的辛苦钱,我多拿弟兄们就少拿,那样太对不起人家了,还是留给他们吧!” 郭鹏摆了摆手:“里面有些事你不知道,清哥由于是公司元老,所以每一次都能分到出货总费用的百分之六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才是你这边和小六、兔子几个的,为此我也和文哥商量过,无奈清哥的老资格摆在那里,加上他在销售这条线上确实有一套,因此几年来一直保持原样。清哥死后,他的许多老客户流失了,虽然你从不与国内客户接触,但很多客户主动找到了兔子和小六他们。通过最近的情况看,兔子和小六已经发展壮大起来了,阿恒和阿均两人对目前的收入也很满意,毕竟清哥在的时候对他们也太苛刻,拿走百分之六十的大头,却只给手下分出其中的百分之三十,所以你不要觉得你拿得多,以后这一块全都归你掌管你就清楚其中的详情了。收下吧,到时运转资金不够,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谢谢你了,鹏哥!” 康宁对情深义重的郭鹏非常感激,想了想低声问道:“要是这样,你就给我留下海防港办事处的七个人,还有芒街那四个报关员。有这十一个人协助我,业务就能展开了,其他人你带回去吧。另外,除了那两辆汽车必不可少之外,分给我的那栋楼我不要,全部留给集团的其他部门吧。我把楼下做仓库的几件房子稍稍整理当作办公室,让那四个报关员都回到这里来办公,这样我也好控制一些,你觉得行吗?” 郭鹏惊讶地问:“这没问题,只不过一下你就减少三分之二的人手,忙得过来吗?” 康宁微微一笑:“业务量不是也相应地减少了吗?” 郭鹏一愣,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会有办法应付过去的,只不过这么一来,公司实力大降就在所难免了,适当地调整一下经营结构吧,我交给你的烟酒一项,你得多下点功夫,钱不够就和我说,实在不行我兜里还有些老本,足够支持你保持现在的规模了。” “行。” “好了,我得回去了,快送我去口岸,我还要在典礼上代表企业界发言呢!”郭鹏说完匆匆站了起来。 康宁随即送郭鹏下楼,路上和他开了个玩笑:“鹏哥,商而优则仕!这也许是今后从政的一个路子,先混个政协委员当当吧,过一年再花几个钱从政算了。” 郭鹏哈哈一笑:“也不知道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反应这么快?不过大哥我正好被你说中了,刚刚当上政协委员不久,聪明吧,哈哈……” 送走郭鹏,回到办公室的康宁已经没有半点睡意,他在反复思考郭鹏带来的信息,掂量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改变。 让康宁警觉的是,为何在昨天晚上与黄文志为时四十多分钟的通话中他只字不提?反而对自己大加鼓励和鞭策,还表示将会在资金、人员等各方面全力支持?这其中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秘密? 难道是这次遇袭让黄文志改变了想法,深思熟虑之后毅然放弃充满风险的走私行当,趁此机会顺势淡出重塑自身形象?可这利润惊人的走私犹如一块巨大的蛋糕,黄文志真能做到毅然舍弃,毫无觊觎吗? 就算黄文志心意已决从此立地成佛,但为何郭鹏对自己的资金量表现得忧心忡忡,一再提起呢?难道郭鹏知道黄文志的真实意图?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黄文志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 这时,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打断康宁的思路。 康宁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拿起话筒礼貌问候:“你好!哪位?” “陈朴。小宁,给你的运输费用和代理收益打入哪个账户?”陈朴亲切地问道。 康宁笑着回答:“这么快?哈哈,那就麻烦陈大哥了,运输费用最好打到我给你的那个东兴工行的账户,就是户名叫陈涛的那个帐号,代理收益转进我芒街的账户里吧。” 陈朴压低声音,向康宁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阿宁,有件事我估计你还不知道,人民银行广西分行昨天下来了一个工作组,里面还有外汇管理局的人参杂其中,如果两千九百多万的运输费打进东兴工行那个个人户头,哪怕分成几笔转入,也极有可能带来麻烦,明白里面的意思吗?” “明白了!陈大哥有何建议?”康宁颇为感激地询问。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折成美金给你,现钞!一来是好携带,二来我们估计不久美金对人民币会升值,给你的两千四百万代理收益我也给你折成美金打进你的账户。当然,这事还得由你做主。”陈朴为康宁想得十分周到。 康宁惊讶地问道:“陈大哥你搞错了吧?我的代理收益只有一千二百万啊!怎么会这么多?” “听我说,阿宁!我们这次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就是利息负担都不止这个数;其次按照香港和越南目前通行的比率为依据,均为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六之间,我们当然要按最高的给你了!我知道你的为人,所以没有同意公司追加感谢费,但这百分之六的代理收益你必须得收下,我们不可能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助我们,却以最低的报酬给你,否则我们上上下下心里都过意不去。好了,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一个电话,我亲自送过去给你。” 陈朴说完,也不管康宁有何异议,直接就放下了电话。 康宁略作考虑,拨通海防港办事处的电话,向自己的手下头目询问一番。放下电话后,他头托着下巴,静静地伏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257章 过犹不及 傍晚,凉风习习的海滩上游人遍布,众多的中国游客在兴致盎然地结伴慢步。在不断上涨的海潮中戏水的男男女女大多是本地人,许多身材曼妙、皮肤白皙的女子极为诱人,如果目光也能非礼的话,恐怕早已是体无完肤了。 有经验的人一眼望去,基本就能辨认出杂乱的人群中谁是中国人,谁是越南人,其中一个重要的判断标准是:越南人几乎没有一个营养过剩。 沙滩上的一排小竹亭里,身材高大壮硕的徐家伟拍了拍自己像是十月怀胎的肚子,十分感慨:“老了,满眼的美女就像我们面前这满桌的菜肴,只能看看却吃不下了!” 陈朴被他的话逗得哑然一笑:“徐总可别这么说。你才四十五岁都不到,就老气横秋的,如果让泉叔听到你这句话,还不骂死你?” “哈哈,其实我说的是实在话啊!这两年我深有体会,大一岁都不一样了……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香港把你肩关节里的碎片取出来?”徐家伟关切地问道。 陈朴一口干下一杯啤酒,放下杯子回答道:“幸好手里的活忙完了,过两天就回去。这肩上的毛病,多得阿宁看出来,不然也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 徐家伟用力点点头:“阿宁这个兄弟值得交,能文能武、坦诚义气!这样的人如今不多了……他收下那笔钱了吗?” “收下了,大大方方的没有丝毫做作。” 陈朴提起啤酒瓶缓缓倒酒:“我和他交谈了十几分钟,期间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对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两个烟酒公司在芒街开设两个新公司感到惊讶。我照实告诉他,我们和这两家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他有些疑惑:“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好像他对我们下批货的数量和到货期挺在意,并告诉我他不准备再做二手车生意了,两个月后将不再代理任何人的汽车出货。我感觉他是先一步通知我们,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似乎他在调整之中。” “喔?” 徐家伟一改懒散的坐相,端正身子,向前微微探身,小声问道:“这里面恐怕没这么简单,联系到这两天芒街流传黄文志退出的传闻,会不会是他们内部出问题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要留意了,如今东港公司出货的整个班子几乎全在阿宁掌握之中,万一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陈朴将酒杯放到一边,打起了精神:“你是说……” 徐家伟的脑子越来越清晰,他点点头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宁恐怕遇到点麻烦了!你想想看,黄文志为何这个时候洗手不干?他舍得吗?再一个,阿宁这人非常谨慎稳重,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分析,似乎不该问我们公司下批货的情况,以我的经验看这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阿宁在为自己手下找事干,第二就是他们公司未来一两个月的货可能不多了。综合以上的信息分析,似乎黄文志在抽走资金,或者说是更严密地控制资金了。” 陈朴听了恍然大悟:“这么说阿宁缺钱了?咦,不会是功高震主吧?” 徐家伟赞赏地点了点头:“哪怕不是,也离此不远了!” “我明白了!既然这样,徐总,我还是先留下来吧,于公于私都有好处。”陈朴向徐家伟低声请求。 徐家伟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不急,先回去把肩膀治好再回来,事情没有这么快能见真章的。以我对阿宁性格的了解,哪怕他再吃亏,也不会和黄文志脸红的,你也知道阿宁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黄文志当时走了狗屎运收留了阿宁,这个恩,阿宁绝对会报答他,所以只要黄文志不很过分,阿宁肯定会忍耐下去。” 徐家伟凝目想了一下,接着又道:“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做得太明显了,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只能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让阿宁自己壮大起来。阿陈,你也知道我们社团在香港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是对自己兄弟的情义,我敢说整个香港,包括大马和星岛乃至东南亚,没有一个社团能比得上我们坦荡,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大陆来的兄弟,都紧紧依附真诚拥戴的原因。因此,只要我们真诚地支持阿宁这位难得的兄弟,最后这片地方全都是我们的不说,我们还会得到阿宁这员虎将的理解和尊敬,哪怕阿宁知道我们的目的,但将心比心之下,他会感激我们的。这期间我们不能用阴谋,而是要用阳谋。阿陈,你刚到香港时泉叔就这样教导我的,我也一直这样做,现在,你能理解我的苦心了吧?” 陈朴敬服地给徐家伟倒上一杯啤酒,举起杯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徐哥!” 徐家伟哈哈一笑,举起杯和陈朴碰了一下,看着陈朴动情地说道:“阿陈,你知道我等你这声‘徐哥’,可等了将近十年了啊……” 陈朴一口将酒倒入喉咙,借故转身擦去脸上感激的热泪,正要回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康宁在五十米外的一栋豪华别墅门前,与一个漂亮的女人礼貌告别。 陈朴警惕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康宁驾车远去,才转过头来。 徐家伟看到陈朴的惊讶,好奇地望向陈朴刚才注视的方向,突然摘下眼镜,用衣角快速擦了擦,然后迅速戴上。 看着那漂亮女人好像犹豫片刻,才走进楼里,徐家伟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徐哥,你认识那个女人?”陈朴好奇地问。 徐家伟谨慎地点点头: “认识,去年九月三日越南国庆节,我在河内的一个招待会上见过这个女人一面。当时越南内务部的那个少将还和我开玩笑,问我用不用他介绍认识?还说这个女人是他们最优秀的女干部之一,不然绝对不能出席如此级别的宴会,我笑笑也就不再理睬了,整个晚上也没和这个女人说过话,但是她的这幅长相由于很有味道,所以我不知不觉地就记下了。真没想到,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目标会是谁呢?” 陈朴一听,大吃一惊:“徐哥,刚才可能你没看到,阿宁刚和这个女人告别后开车走了。” “你说的是真的?” 徐家伟惊讶地看着陈朴,看到陈朴郑重地点头表示确定,徐家伟想了想才说道:“越南的事情很复杂,一般我不愿妄加猜测,但是这件事我觉得很不简单,阿宁刚来多久啊?他们怎么认识的?这些事情我们都不了解,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阿陈,有机会你直接问问阿宁,就像开玩笑那样把我刚才关于宴会见闻的几句话告诉他就行,其他我们都别管。以阿宁的心智来看,有些事情他弄明白之后就不用我们操心了,或许他会主动和我们说些什么也不一定。” “我明白了。” 徐家伟点点头,笑着道:“这样吧,后天我也要回香港,目前这里没什么事情,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晚上我给泉叔打个电话,让他帮你预约医生,省得到时浪费时间。” “好吧,我听你的。” 陈朴和徐家伟结完账走向停车场,却看到一脸忧郁的阿英从树荫下走出来,对望向自己的两个男人嫣然一笑,随即继续走向远处的礁石,似乎忧心忡忡而又楚楚动人。 处在焦虑之中的阿英这时还不知道,远在河内三军总医院的急救病房里一片忙碌,十几名医务人员在著名医学专家阮英杰的指挥下,正在全力以赴抢救一位深度中毒的国家英雄,而这位年约五十的国家英雄官居少将,是一位战功赫赫,却又饱受无名病毒性风湿关节炎折磨了十数年的患者。 半小时后,忙碌的急救室里响起一片哭声,几名年轻的护士更是对这位和蔼可亲令人尊敬的、一直在以顽强的生命意志与病魔做长期艰苦斗争的首长的死悲痛欲绝。 这一刻,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为何服用了阮英杰教授废寝忘食研究出的特效中药大有好转之后,这位首长突然全身青紫,甚至来不及叫唤一声就骤然死去,而且这已经是三天来发生的第二例死亡病例! 令他们更为沉痛的是,两位死者全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 阮英杰沮丧地抱着脑袋坐在方凳上,细细将半个月来的治疗细节逐一反思,连续思考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结果,最后他不得不站起来,对围在自己身边的助手和各科精英低声吩咐:“立刻上报中央军事委员会,上报主席和总理,请求政治部做通陈将军家属的思想工作,我们需要进一步的解剖化验,另外,我个人请求军事委员会给予严厉的处分。”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愿离去,显然是不同意德高望重的阮英杰请求自我处分的要求。 无比痛苦和焦虑的阮英杰见此情况,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手舞足蹈地在原地快速转了两圈,突然搬起工作台上的一盘手术器械,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阵清脆杂乱的巨响之后,阮英杰嘴里发出高亢诡异的歇斯底里的怒吼:“全部给我滚……” 当天夜里,由阮英杰领衔的特别专家小组连夜开始进行尸体解剖和取样化验。 当锋利的手术刀切破尸体板结的肝脏时,伴随着残存的血水,流出一种惨绿色的黏稠液体,紧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腐烂恶臭瞬间充斥整个解剖室,解剖台四周围着的六个双鬓花白的老专家、和四名经验丰富的护士长全都狂吐起来,有些人甚至来不及解下口罩,就将满肚子的杂碎吐得满脸都是…… 第258章 于无声处 越南内务部是一九七五年全国统一后,由公安和安全两个机关合并组建的,所有涉及国内安全问题,从敌特侦破、反动组织、会道门的肃反一直到到清查内部贪污走私、执行法律、打击犯罪、维护公共安全直至户籍管理、交通管理等等,统统由它掌管,职权几乎包罗万象。它是越南的主要情报和反间谍保安机关,属于越南政府系列。 越南首都河内,法国人留下的宽阔坚实的三层石基大楼三楼会议室里,内务部政治保卫局二处(代号K48,对中国进行政治、经济及重要军事情报收集、进行间谍情报活动和反间谍工作的重要部门),第四局外线局(代号K99,反间谍保安机构之一。它主要从事对国内的侦察对象和驻越南的外国人员的跟踪、盯梢等侦察活动)的十几位重要人物正在聆听阮英杰的专项报告。 连续两位将军级人物在治疗过程中的突然死亡,引起了军队军事情报局、内务部相关领导的高度重视,这本应由越南总参情报部负责的事件,因为所涉及的非军事秘密而交由内务部负责办理。 阮英杰在汇报完一大串治疗经过和绕口的病理药理化验数据之后,终于说到了与会者最感兴趣的结论部分: “……化验与检测结果显示,在对十三种中药逐一化验与配伍试验后,发现其中四种药物含有一定程度的毒素,但是加热之后经化学反应毒素消失,对特异病毒性风湿关节炎有显著疗效,基于对中医学原理的知识积累不足,以及目前我国各种检测分析设备相对落后,我们并没有发现运用于临床治疗的药物对患者产生致命性病变的证据,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在没有精确配比以及熔融过程中可能出现未知意外,也可能特异病毒性风湿关节炎患者个体血液或机体内存在未知病毒细菌引发反应所致,在没有大量实验证明的情况下,我们目前无法找到确切原因。” 第四局局长黄永谦看着满头冷汗的阮英杰,礼貌地挥挥手,示意这位越南中医药权威坐下,清了清嗓子大声问道: “阮将军,你的发言太过专业了,我们很多同志听不明白,我想问一问能否这样理解:你的结论是药物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配方和煮药过程的温度,以及两位不幸去世的两位将军身上还可能存在其他病毒细菌,与药物发生反应后产生未知的一种毒素导致死亡?” 阮英杰明显是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 “好了!我来说两句。” 五十岁的内务部副部长兼政治局局长裴永毅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大声说道:“同志们,这种病很可怕啊!为了找到病源和治病的办法,建国以来我们的科学家和医务工作者走遍我国中北部的山山水水,可以说目前是失败的,也可以说这种世界上其他地方从未有过、只在我国才有发生的风湿病,是一种目前无药可治的绝症,美国和德国的友好机构五年来都对付不了,连原因目前还找不到,他们发明的一切新名词前面都加上‘未知’两个字,很可笑!同志们啊,许多一往无前、坚定勇敢的先辈和战友们没有倒在敌人的枪口下,而是倒在了这个病魔的面前,目前还有多达四百五十多国家功臣、以及数以万计的各地民间英模受此毒害,他们之中很多人面对敌人的屠刀没有哼过一声,可却在这个病魔的折磨下痛苦呻吟,想起来我就难过得流泪啊!然而,不久前武元杰将军到芒街休养意外被治好的消息传来,给了我们巨大的希望,为此中央首长极度重视,中间两次过问,并且对众多人民功臣饱受折磨极为痛心,并作出重要指示: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付出所有的努力!因此我认为,不管如何困难,如何艰辛,我们都必须全力以赴!这就是我的态度,也是中央的态度,这也将作为我们今后艰难工作的指导思想,予以贯彻执行!” 一番场面话说完,第四局局长黄永谦拿出一份报告读起来: “同志们,经过我们秘密战线上众多同志、特别是Y33号情报员的艰苦努力,十五天内我们就掌握了给武元杰将军治病的那个中国人的详细情况,下面我就给大家通报一下:康宁,一九七〇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生于兰宁,一九九三年毕业于上海医科大学外科学系,同年八月服务于广西兰宁医学院附属医院,外科学硕士学历,九七年六月二十一日因误伤广西兰宁市市长之子而被陷害,次日逃亡成功,直至如今。期间他五次逃过中国警方大规模的围捕,伤害警察数人,传闻广西也有不法分子十数人被他杀死。此人武功很高,智力发达,流落到芒街之后被中国东兴巨商黄文志收留,目前以向中国走私商品为业。有个重要的情况是,康宁的父亲康济民是中国著名的中医学专家,是广西中西医结合的倡导人和开拓者之一。康济民本人于一九七二年元月至一九七三年五月,曾经作为中国抗美援越医疗小分队成员在我国和静、北江两省的野战医院工作,此人高超的医术至今还被许多老一辈传诵,当时武元杰将军的严重腿伤也是此人治好的,阮英杰将军也曾经跟随康济民学习过七个月,因此,我们推测,很可能出身于中医世家的康宁、或者他的父亲康济民找到了治疗的办法,或者是对此类病患颇有研究,所以我们目前有两种计划:一、由国家红十字会和外交部,联合向广西政府发出邀请,邀请包括康济民在内的广西著名专家前来考察和讲学;二,利用一切手段从康宁身上取得突破,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有效的治疗办法。我的话完了,下面交由集体讨论。”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阮英杰被内务部副部长裴永毅单独留下。 阮英杰对裴永毅没有责难自己深表感谢,裴永毅则亲自倒杯茶端到阮英杰面前,说完一长篇的国家民族大义之后,话音一转,严肃地告诫道: “阮将军,有件事我不得不如实告诉你,我们今天的这个会议形成的决议全部列入国家次高绝密级别的‘蜻蜓计划’之中,根据要求,在这个计划中还有一个特别应急计划并已经获得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同意,现在,根据中央军事委员会和国务院的授权,我正式通知你:作为该计划的主要参与人和负责人,你必须以一个党员和军人的名义作出保证,将义无反顾地无条件地接受祖国和人民交给你的重任!” 阮英杰激动地站起来,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我,阮英杰,三军总医院副院长、共和国少将,今天以一个党员和军人的名义庄严保证,将义无反顾地无条件地接受祖国和人民交给的重任!” 裴永毅向阮英杰敬个标准的军礼,微笑着请他坐下,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封面显著位置印有六颗黑色五角星的红色文件夹递给他:“你慢慢看吧,看完后请还给我。” 阮英杰郑重而又虔诚地打开文件夹,翻开第一页之后没看一会儿,整个人突然僵硬起来,脸上全都是痛苦心酸的神色,豆大的汗珠冒出额头,顺着苍白的脸滚滚而下。 与此同时,二楼西头的一件宽大阴暗的办公室里,第四局局长黄永谦正在拿着话筒与Y33号情报员低声交谈,十分钟后,黄永谦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和坚定的态度,将一个个命令传达下去。 第二天上午,走进阿英父亲房间的康宁,看到床上整齐摆放的两个行李箱深感意外。 他看了看身边的阿英和她的父母,不解地问道:“杰伯,你是不是要走啊?” 武元杰爽朗地笑答:“是啊,阿宁,这几个月难为你了!我衷心地感谢你,我的全家也衷心地感谢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几十年前并肩战斗过的中国老大哥身上所具有的优秀品德,看到了一颗真诚善良、仁慈博爱的心啊!由于国家军事档案馆需要我这个老兵去回忆和整理一些战争资料,所以我不得不返回河内去履行我的义务。等会儿政府的车就来接我,请你理解我的心情。还有,我现在几乎不需要轮椅了,到了河内还有老朋友阮英杰教授关照我,你就放心吧!” 康宁不解地摇了摇头,皱眉道:“杰伯,为什么这么急呢?你的病只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能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这个时候你走我非常不放心。再一个,河内是否有精通中草药的中医我不知道,因此我很担心会把配方和药量弄错,杰伯,再留下一个半月吧,也让我尽完这份心意,实在不行你让军事档案馆的人来这里,我愿意负担他们的差旅费。” 阿英的母亲激动地哭泣起来,擦完泪,她转到康宁身前紧紧抓住他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一句标准的中国普通话: “阿宁,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康宁略为惊讶,随即也就释然,他轻轻拍了一下默默流泪的阿英的肩膀:“阿英,杰伯的药只够十天的份量,等会儿车子来接人,你让他们等等,我这就赶回去抓药,至少能保证一个半月的用量。唉,你记着,劝劝你父亲,如果感到身体不适,立刻来电话,再不然直接赶到芒街来……等我一个小时,我抓完药马上赶来!” 看着康宁匆匆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浑然不知的父母亲,预感到此去凶吉未卜的阿英借口上厕所走出房间,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失声痛哭起来。 第259章 温柔乡、英雄冢 看着挂着政府蓝色车牌的黑色蓝鸟车很快拐出海滨别墅区的道路,消失在郁郁葱葱的绿树丛中,阿英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温柔地拉着康宁的手回到客厅,舒展开修长白皙的玉指,殷勤沏茶。 端起精巧小瓷杯静静品茶的康宁,此时还在细思阿英母亲标准的普通话,种种疑惑和不解缓缓涌上心头,康宁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伤感和空虚。 “唉……”他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茶杯缓缓放下。 “阿英,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吧。如果你父亲打来电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康宁提起沙发边的小皮箱站了起来,对略带哀愁的阿英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就走。 “宁——” 阿英伤心无助的叫喊,让康宁停住脚步猛然回头,她眼中蓄满的泪花牵住了康宁的脚步,不由心里一软,问道:“怎么了阿英?别太担心你父亲,药已经备足了,阮英杰教授也会针灸治疗,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更何况等他忙完了,随时可以回来看你,你也可以到河内去看他的,不需要这么难过。” 阿英走近康宁,贴在他胸口上,泣声道:“我好难过,不知为什么我真的好难过,宁,陪我上楼聊一聊好吗?” 康宁看了一眼一旁低着头匆匆走过的下人,略作犹豫,终于耐不住阿英眼里那似乎无穷无尽的哀伤,答应了下来:“好吧,我送你上去,不过晚饭前我得赶回去,还有工作在等着我。” 谁知这一上去就到了第二天上午。 从房门关闭的刹那起,阿英疯狂地索取着,用她性感的嘴,灵巧的手,用她丰润饱满的乳房和娇如弱柳的腰肢,勾起了康宁一波波潮水般的欲望。 她娴熟的技巧,体贴入微的温存和纵容,以及时而恬静如水,时而狂放无羁的肢体语言向康宁倾诉情怀,让康宁从惊讶到躁动,再到汹涌如潮,如痴如醉。 当东方海面上的第一缕阳光叩击窗棂的时候,幽幽醒来的康宁慢慢抽出淹没在乌黑长发中的手臂,轻轻走近洗澡间,打开淋浴喷头。 在头发上的泡沫尚未冲洗干净的时候,一个娇柔火热的身躯再次贴在他赤裸的肌肤上,随着曼妙素手的缓慢滑动,康宁体内的欲火再次被点燃,一阵阵水花四溅的冲击,带起声声如泣如诉的呼喊,不一会儿,全都笼罩在一片弥漫的水雾之中…… 餐桌上的两人默然无声地享用这顿迟来的午餐,康宁喝下口清爽的冰镇啤酒,低声问道:“给你父亲打电话了吗?” “你洗澡时我打了,他们都顺利到家了。” 阿英放下筷子,幽怨地看着康宁:“我走不动了……全身都没力气……” 康宁微微一笑:“自找的……对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母亲的普通话怎么说得那么好啊?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阿英歉然地解释:“宁,请你别怪罪我父母好吗?他们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既然这样,那就别说了吧!其实我没一点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我看得出你父母都是很好的人,热情、善良、坚强而勤劳,我很尊重他们。” 康宁平静地说完,对阿英微微一笑,随即埋头用餐。 阿英呆呆地看着康宁,眼里满是钦佩和感动。 终于,她咬了一下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低声说道:“宁,如果我说我父亲是位将军,你惊讶吗?” “有点儿,但不是很意外。我来越南的时间不长,但像你父亲这样的气质和胸怀的人,并不多见。” 康宁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擦嘴,随即静静端坐着,露出聆听的神色。 阿英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建国第三年,也就是七八年,那时我才十岁,有一天看到父亲回来很难过,不知他和我母亲说了些什么,我母亲也很惊慌伤感,第二天我们一家就被通知搬回河内去住了。” 阿英脸上满是追忆: “坐军车从凉山到河内半天就到,在军委大院的一间平房里住下很久我才知道,我父亲因为不服从上级的安排被撤职了。你也许不会想到,我父亲三十九岁时就已经是少将了。他在解放中南部的十几次战斗中立下的功勋让他的名气很大,正因为如此,那些人不敢太为难他。” 康宁默默地点了点头,一点儿也没有打断阿英谈话的意思。 “七九年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很害怕,也弄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后来我长大了,听我父亲说自己很幸运,我才知道父亲当时为什么被撤职,因为他不愿意和中国打仗!这么多年来我父亲时常私下里感慨,他说打谅山的中国军队的指挥员,正好是他在桂林军校学习时的教官,说说就很难过。细问之后我才知道,这位教官是我父母的证婚人,而当时我的母亲在桂林读师范。” 康宁也难过地直摇头,只听阿英继续说道:“后来随着国家形势的急剧恶化,国内对舆论的掌控也越发地严厉,此后我就很少听到我父母说中国话了,也许是形势所迫,也许是他们心里不好受——不过我想,你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的!昨天我母亲说出中国话,我看到你很惊讶,其实我也惊讶,毕竟很多年没听到父母说中国话了。我父亲很感激你,你转去抓药的时候他对我说,清化战役后是一个姓康的中国医生把他的两条断腿治好的,现在又是你帮他治好了同样的两条腿,他一辈子都还不了这份恩情。” 康宁心里一搐,随即摇摇头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很多时候把回忆放在心底,会更珍贵!” “宁,谢谢你理解我父母,我代他们感谢你!”阿英一脸真诚地说道。 康宁没有再纠缠这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低声说道:“对不起,阿英,我不能不回去了,很多工作在等着我……靠过来我和你说句话……再近点……我想对你说,我喜欢和你做爱的感觉!” 阿英一愣,双手捂着发烫的脸,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这时的康宁已经发动车子起步离去。 回到办公室,康宁立刻将手机连接到电源线上,逐一拨打阿刚、小六和兔子等人的电话,待通完话后这才放下心来,特别是兔子说的“小批量出货跟玩似的”后,让康宁少了许多担心和内疚。 从抽屉里取出那个专用手机,上面的十个未接电话让康宁吓了一跳,仔细检查发现全是陈朴的手机和他办公室的电话,康宁连忙拨通他的手机:“陈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手术成功吗?” “非常成功!正如你所说的现在科技发达了,一个筷子头大的创口没几天就痊愈。我已经回来两天了,到处找不到你,是不是掉进温柔乡里了?”陈朴开起了玩笑。 康宁避而不答,哈哈一笑,接着问道:“有事?” “是有事,除了即将按计划到货之外,有一桩买卖估计你感兴趣。”陈朴笑着回答。 康宁一听来了精神:“说说吧!” “电话里不好说。” 康宁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去伍伯那儿喝杯茶?” “哈哈!阿宁,我刚从香港带回来两条大飞,其中一条安装了四台各具一百七十匹马力的雅马哈发动机,最高时速可达六十节,相当于九十公里,很过瘾!我听说你的越野车玩得不错,有没有兴趣玩玩大飞啊?”陈朴热情地发出邀请。 康宁一听来了精神,哈哈一笑:“在哪儿?” “海湾新码头,半小时后我在那里等你。” “好的,我换身衣服就出发!” 海面上风平浪静,正是驰骋的好时机,一身短装运动服的康宁认真倾听陈朴的讲解,对脚下这艘七米多长、约两米宽的尖头流线型快艇十分喜爱,特别是四个雅马哈发动机的自动控制系统,让康宁大开眼界。 陈朴略为讲解迎风、逆风和海潮高低状态下的行势技巧之后,和康宁一起并肩而坐缓缓出发。 驶出海湾不一会儿,陈朴就将速度缓慢提升到五十五节左右,那犹如划破海面气流的速度让康宁兴奋之余大呼过瘾,在天水之间飞一般的感觉,让康宁理解了为什么这种快艇有个“大飞”的别名了,较之陆上的汽车越野别有一番惊险与刺激,在巨大的空间里极速飞驰的确让人畅快,这对喜欢速度和超越的康宁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乐趣与挑战。 不一会儿,康宁在陈朴放任般的鼓励下开始操控快艇,在震耳的发动机轰鸣声中以三十节左右的速度练习各种八字弯道绕行和急弯,对提速的距离与时间都细细摸索毫不盲动,一步步熟悉快艇的性能和驾驶诀窍,让一旁的陈朴欣赏之余频频点头:这家伙果然谨慎和聪明,没有冒冒失失的提速和急弯,而是一步步熟悉机械性能掌握驾驶要领,根本看不到一丁点的浮躁,了不起! 谁知陈朴心里尚未赞完,发动机咆哮般的轰鸣起来,大飞在一望无际的蓝色海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立即极速飞驰,犹如一颗离膛的子弹飞一般掠过海面,刀刮般的海风将两人的头发吹得紧贴头皮齐齐向后,顿时把陈朴吓个不轻,无奈此时他根本不敢让康宁分心,生怕自己一个触摸,会让康宁分神之后快艇高速倾覆。但他却没想过,此刻要用嘴来提醒根本就不可能,一是引擎声和风噪此时几乎震破耳膜,哪里还听得见其他任何声音?再就是第二个字没喊完,恐怕第一个字已经掉在了百米之后了。 康宁终于放慢速度,意犹未尽地画出几条优美的弧线之后,徐徐匀速前进。 这时,陈朴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总算是归位了——他实在想不通第一次接触大飞的康宁如何能驾驶得如此娴熟,对机械的性能掌握得如此之快?最后他只好用两个字来解释——天才! 码头上的圆桌旁,陈朴和过足瘾的康宁沐浴着夕阳,各自惬意地握着一瓶冰镇啤酒慢慢享受,轻轻松松之间就将彼此间的业务谈妥。 陈朴看到时机成熟,终于郑重地将徐家伟的话告诉康宁,哪知道康宁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只是略带自嘲的哈哈一笑,发出句令陈朴意想不到的感叹: 看来这温柔乡,真的是英雄冢啊! 第260章 低调一点好 躺在宽大的床上,康宁辗转反侧,一时无法入眠。 傍晚在海湾码头上陈朴说出阿英的事情之后,康宁表面上镇定自若,似乎毫不在意,但他心里远远不如脸上所表现出的那样平静,而是巨大的震惊,甚至还隐隐有点恐惧! 他之所以表现得从容豁达,是因为长期的磨练使他的心理承受力和自控能力远胜常人,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反复分析之后,康宁发现阿英的许多话,除了关于她的父母的身世之外,几乎全都是真真假假,难以让人相信,再联想到阿英的旅游公司、海岸俱乐部以及名下宾馆里一批批来来往往的“性”致盎然的中国游客和贸易考察团,阿英的身份似乎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再想起阿玉临别前,那句意味深长的忠告、一直以来阿辉对阿英的恭敬、阿英这份与其年龄、地位和家庭背景极不相称的庞大产业,康宁更加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康宁翻身起床,快步走进办公室里,拿出那台只用于与陈朴联系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张剑寒的手机。 没有寒暄问候以及任何的过度,康宁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心中怀疑一五一十告诉了张剑寒。 张剑寒听了康宁的话,显然十分慎重。他吩咐康宁一个小时后等他的答复,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康宁知道此事已经超出了张剑寒的业务范围,此刻谨慎的张剑寒肯定会与散布在各个机要部门的同学和朋友联系,查找并求证答案,因而康宁也就不急于一时,心平气和地打开电热壶安心泡茶。 一个小时十分钟过去,张剑寒的回音迟迟不来。康宁皱了皱眉头,隐隐感觉到此事非同寻常,疑虑之下,他再次将整个数月来的见闻和可能会出现的多种结论深入思考,从中寻找有用的线索。 一个小时五十分钟之后,张剑寒的回复终于到来,他低沉的话语让康宁震惊之余,忧心忡忡:“小弟,此事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你我的想象,这里我只能告诉你,我放下电话就找到魏头儿,还和他一起与几个相关部门的人通了电话,最后一个通话的就是师叔。他说此事让他确定了一些事情,并让我转告你,他对此很欣慰。” 康宁几乎可以想象叶盛文说话的神态和语气,笑了笑然后平静地问道:“哥,我知道了,不过你对我有什么建议呢?” “这……我被告知闭上嘴,但我认为有一点各方的反应几乎是相同的,那就是对我表示衷心的感谢。” 张剑寒将“我”这个字说得很重,稍作停顿,让康宁略有体会,便接着说得:“我的意见是你离她远点,谁也难保她的目的会是什么,我不想你受到伤害。师叔的意见是处之泰然,他相信你能自己把握好一切的。” 康宁摇了摇头,想了想转变了话题:“老爸那几种药弄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你这家伙,每周都与自己的两个宝贝女人和宝贝儿子通电话,难道她们就不告诉你家里的情况?”张剑寒笑着打趣道。 “真没听她们说过,我们也就拉拉家常,其他的事情她们未必知道,我也不想问。你还是给我说说吧!”康宁“呵呵”笑了两声,丝毫没有尴尬之意。 张剑寒的语气透出一丝兴奋:“三月底咱们的药就通过了审核立项,四月份选址奠基开工,目前厂房已经修缮完毕,正在进行设备的安装和调试,估计到十月份就可以正式投产。厂址你肯定熟悉,那就是咱们小时候常去捉迷藏的附院中药厂,股份结构是我们学院以厂房地皮占三成,师叔他们由于提供资金、设备和安保占五成,老爸以专利权占两成。第一期工程投资近三千五百万,初步决定三年内暂时不向市场供货,专供部队使用。另外,你的大老婆卢静已经被任命为掌管物业和流通的副总经理了,原先我没看出来,吃饭的时候老爸总是夸她,我才知道她这么有水平,你高兴坏了吧?”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丫头,竟然不告诉我,小样!对了哥,你回头告诉老爸,就说我出来前给他的那份资料上,有一种叫做龙阳藤的东西已经找到了,通过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估计沿着边境线从广西凭祥一直到云南的景洪一线,都有一定数量的分布。你让他查一下相应纬度,他老人家就应该知道了,只不过你别让他高兴坏了就行。” “好的,我有事要忙了,挂电话了!虽然我听说你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但你还是得注意些,安全第一,能尽快离开那里就快走吧,欧洲和南美都行,你那里现在是重点监控对象,我总担心会出事。”张剑寒低声叮嘱道。 “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做,再见吧!” 心里有数并已经拿定主意的康宁,再次回到床上,不久就香甜地睡去。 他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解除疑惑,心安理得地进入梦乡的同时,兰宁和广州两个相关部门的相关领导和工作人员正彻夜不眠地挑灯夜战: 兰宁的部门终于找出了数年来令自己极为困惑的问题所在,明白了为什么在与越南贸易谈判和边境往来中,自己的底牌总是被对手提前所熟知;广州的部门则顺着这条线索,开始有目的地查找几年来在越南境内失踪的优秀弟兄,以及分析关联问题。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五点,一身运动短装的康宁练完一个小时的桩功,轻快地下楼拐到楼后的草地上,看到阿刚站在不远处,双手抱圆两膝微屈,似乎呆呆望着东方,似乎在等待待旭日冉冉升起。 凉爽的晨风中,他身上的汗水早已将衣服浸了个透。 康宁满意地点点头,再看向一边对着虚空一遍又一遍缓慢出拳的阿彪,走过去低声纠正道:“这迸发之力你感觉到了,但牵扯之力我看不到,你手腕的扭动还是太快了点,因此就失去了其中关键的发力过程。这样打出去的拳生硬有余,而灵活不足,实战中非常吃亏,你得牢记先慢后快,绝对不能急躁,来,我示范一下你好好看着。” 康宁左掌微张放到丹田前方,右手成拳从腰际由下至上缓缓而出,似乎在小心旋转手臂用拳尖触及前方的某个物体,反复三次之后,他停下转头问道:“明白了吗?” “清楚多了,我接着再练!” 阿彪欣喜地回答完毕,便调整好呼吸一遍一遍地练习起来。 康宁双手交叉在胸前,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四周,然后走到墙角边拿起一块青砖收到背后,不动声色地绕到阿彪身前,笑着说道:“停下吧。听着,闭上眼,按我平时对你说的要领快速出拳,打两拳让我看看。” 阿彪点头闭上眼,略作调整,放在腰际的右手快速握拳击出,“啪”的一声,就将康宁提起放在身前的青砖打成两截。 康宁扔下砖头,拍了拍手,哈哈一笑,指着地上的两截青砖,对睁开眼睛一脸惊讶的阿彪说道:“你自己看到威力了吧?这就是三个月来我要你每天慢吞吞地出拳五百次的效果。虽然我教给的招式只有十二式,但只要练好了,要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强上百倍不止。好了,慢慢体会刚才那一拳吧,等你什么时候都能一拳打断一块砖,那就算是入门了,在此之前,我不会再教你什么了。” “我明白了!谢谢宁哥!” 阿彪激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断砖,随即抬起头,拉开身形,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缓慢出拳,一招一式都异常的认真。 康宁走到站完桩正在拿着块毛巾擦汗的阿刚身边,叫上了他,和他一边练习推手,一边闲聊:“不错,你这圆浑旋转之力有点味道了……阿辉近来没找过你吧?” “那小子前天还来了一次,估计我和阿彪早晚练功的事他知道了,当时我把你说的太极拳那几句话告诉他,他很狡猾地要求和我练了一下,看到轻易撞开我两米远,就直摇头,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狗屁的太极拳秘笈满街都是,他说我说的那几句秘诀他早就在书上看到了,全都是糊弄人的,最后还问我:你是不是收下我和阿刚做徒弟了?我回答说怎么求你都不收我们,我还请他帮忙说情呢。他听完了很高兴,哈哈一笑转身就走了。我看到他一脸轻蔑的样子,估计以后不会提起这事儿了。” 阿刚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康宁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做人低调一点,还是有好处的,这样做起事情来才不会吃亏,更何况我还没答应收下你们两个呢,所以你向阿辉说得也没错。你这人义气深重,敢做敢当,悟性不错也踏实刻苦,特别是尽管你对河对岸的警察和贪官极度反感,但一听到越南仔说我们国家的坏话,你就不依不饶,这一点我很赞赏!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祖国都不爱,那他就没有真正的爱了!阿彪耿直憨厚直来直去的,在沉稳机智上他比不上你,平时你多提点他一下,人生一世,难得有一两个交心的好兄弟啊!” “谢谢你宁哥,我记住了!” 康宁收起笑容,手上略微加力,便沉声说道:“注意了……走!” “嘭——” 沉闷的撞击声过后,阿刚被康宁推出数米,连续打了两个滚,等他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的时候,康宁已经走过了楼道拐角。 从这一天开始,康宁的生活变得比较有规律起来,除了日常的赚钱事务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谨慎、严格要求之外,其余的时间,康宁不是到伍伯那里喝茶研讨聊天混饭吃,就是和感情日增的陈朴到海湾新码头去驾驶快艇劈波斩浪,偶尔和殷勤恭敬的阿辉或者越南公安、边防的一些头头喝上两杯,以增进彼此的感情,兼而指点一下阿辉的武艺,日子过得惬意悠闲之余,财富也是与日俱增。 从六月底到七月下旬,短短的时间里,康宁的财富奇迹般地增加到一亿两千万,其中陈朴四次支付的代理收益就高达五千多万。 康宁在郭鹏的关照下,获得的五千万,以及自己一个月来从公司业务中提成的一千多万,这一切别说黄文志不清楚,就是一直关注康宁发展的郭鹏也毫无知觉。 康宁的做法非常简单和巧妙: 将自己在公司货物中除正常提成外应得的部分收益,以及原本属于黄文清那一块截留下来部分合并起来,与小六、兔子、阿恒、阿均这些弟兄商议之后,达成了共识——康宁保证每月正常的出货量,货物在谁的手上损失,谁就负责按进价赔偿,谁能安全而迅速的出货,谁就能得到双倍的收益。 这样一来,康宁巧妙地转嫁了自己需要承担的风险,尽管自己从占有出货总收益的百分之四十下降到百分之十,但自己只赚不赔规避了风险。与此同时,小六、兔子、阿恒和阿均等人的收益从百分之二十上升到百分之四十,这让他们非常感激。虽然说风险也在成倍地增加,可是做这一行,什么时候没有风险呢? 还有一点让康宁乐此不疲的是,每次接到阿英的电话邀请他都欣然前往,通常都带上一束美丽的鲜花,又或者是自己走私来的一瓶洋酒,当作礼物送给欣喜的阿英。 当然,现在最能吸引康宁的,恐怕还是阿英那娇媚的笑脸和诱人的娇躯,还有她那高超的床上功夫以及令人飘飘欲仙的全方位服务了。 第261章 专家考察团 八月九日上午十点,黄文志的一个电话,打破了康宁两个月以来的宁静,让康宁激动之余,更是百感交集。 “小宁,忙些什么呢?”黄文志的声音里透出难得的喜悦,显然不像重伤刚愈、正在恢复中的人。 康宁笑着连声问候:“文哥?听你的声音,精神很不错啊!快要出院了吧?弟兄们都等着你呢。你不知道,在你休息的这两个月里,我哪儿敢轻举妄动啊?都憋坏了……这段时间,我们自己进的东西很少,都是和别人拼船过来的。好在香港的麦叔和洪叔他们知道你出了事,都很关心和理解我们,没有给我添加什么压力。后来我看弟兄们闲得慌,就小打小闹帮别人出了些货,赚些苦力钱!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还是得大哥你来想想办法!” “哈哈!放心吧,兄弟,这次大哥回来,你就可以大展手脚了!”黄文志突然压低声音,颇为神秘地问道:“小宁,你猜我此刻在什么地方?胆子不妨放大一点……” 康宁听了一愣,走到窗台前,探出头去四处望了一下,这才对着电话道:“反正你不是在我楼下,呵呵!” “哈哈!你这家伙!不过我不在你楼下,距离你也不算远了。知道吗,我前天就出院了,然后就接受了政府的委托,陪同广西专家团前往越南河内进行为期十天的科学考察和学术交流,现在我就在东兴市政府的大楼里,午饭后出关,从芒街坐游船抵达海防港,然后转道河内,这条线路是最快最平稳的,哈哈!这可是中越关系正常化以来两国间的第一次高级学术交流啊,以往的什么经济考察团、贸易考察团和旅游考察团,哪里有这次的档次和规格?越南外交部、内务部和红十字会的官员们一早就到东兴来迎接了!” 黄文志说话的声音很大,显得十分兴奋和骄傲。 康宁有些惊讶地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啊?照理在东兴和芒街这一亩三分地上,应该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吧,看来还是我疏忽了……对了,文哥,你的身体刚刚恢复,现在就立即投入工作,吃得消吗?” “放心吧,我没问题的!再说了,即便是再吃不消,这个机会我也必须把它给牢牢抓住。听说这次越南的两个副总理都要出来接待,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机遇啊,对我们今后开辟越南市场将会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好了,阿宁,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听了可千万别激动啊。”说到这里,黄文志的声音就停了下来,显然他卖起了关子。 “激动?不会吧,现在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激动啊?好了,求你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啊,文哥?” 黄文志显然对康宁懵懵懂懂的表现非常满意,爽朗的笑声随即传了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更低的声音解释道:“我们团里有位重量级的人物,也是这次越方点名邀请的两个权威专家之一,这位权威专家——就是你父亲!”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黄文志亲口说出自己的父亲居然就在河对面的时候,激动的康宁依旧情不自禁地大声问道:“文哥,这件事是真的吗?他老人家不是赋闲之后在家养老吗,怎么会到越南来访问,而且还是这么高规格的学术交流?” 黄文志显然知道其中的内幕:“哈哈,康老不来都不行啊!首先这是个政治任务,在昨晚省委举行的座谈会上,省里的头头们都一再强调这个首要问题,其中的意义如何深远,咱们就不管他了,反正这样的规格与阵容足以让人感到满意了,哈哈!” 黄文志接着又说道:“放心吧,我没有把你在我这里的事情对康老说,对谁都没有透露你的行踪。阿鹏如今和康老处得挺好,刚才阿鹏还来向康老请安呢,我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安排你们父子见上一面,你觉得怎么样?” 康宁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谢谢你了,文哥,能见上一面当然最好不过了,但是我这里有个建议,不知你认为如何?” “说吧,原本挺爽快的一个小伙子,什么时候把阿鹏的坏毛病学去了?”黄文志笑着说道,不过腔调里可一点儿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康宁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文哥,你们这次进入越南之后,千万不要第一时间就和我联系,你的通话也更需小心。等返回后咱们再找机会就行了,千万可不能因小而失大啊!” “我明白,团里有两个安保专家也是这么告诫我们所有人的,你就放心啦!你文哥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去了,难道连这点常识也没有吗?哈哈!好了,到时候我再和你联系吧,这次前去,谈谈咱们的生意就行了,等这次考察回来,我要让你忙得喘不过气来!” 说完,黄文志就挂断了电话,留下康宁站在窗前,对着远处的东兴默默地发呆。 下午一点,走出越南关口的五十多名专家团成员,坐上两辆宽敞舒适的大巴,在越南公安六辆警车前呼后拥的护送下开向海湾新码头。 坐在第一辆大巴中前位置的康济民百感交集。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对身边白发苍苍的老伙计李白石问道:“白石兄,咱们有多少年没踏上过这块土地了?” 李白石轻抚下巴上的一把白胡子,幽幽叹息道:“快二十七年了吧!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啊……” 晚上八点,越南政府为专家团一行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宴会,并向越南全国进行了电视直播。 越南两位副总理先后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致辞,国家主席和总理也发来贺电,使整个宴会的气氛从一开始,就进入了高潮。 如此高规格的接待,让专家团中的绝大多数人感到骄傲,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不少人似乎一下子都对两国间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更让专家团成员意想不到的是,越南副总理敬酒过后,八位头发花白、笔挺军服上挂满勋章的越南将军,自觉来到康宁们和李白石身前排成两排,庄重地向两人敬礼。 康济民和李白石满眼泪花地走上去与每一个熟悉的将军一一拥抱,问寒问暖,这久别重逢的感人场面,让与会的许多人流下了热泪。 此时大家都没注意到,几乎所有的摄像机都悄然无声地停止了工作,越南摄影记者手中的相机也默契地放下,似乎所有的摄影师和记者都被眼前的一切感动得热泪盈眶,忘记了一切,因此,出现在宴会上的这一幕,绝对不会出现在电视屏幕之上,更不会展现在越南人民面前。 第二天,中国专家团开始了一连串的参观考察。 让越方意想不到的是,康济民和李白石请求参观的第一个地点是胡志明陵墓,这一不失国体又怀着深厚个人情感的请求,让许多越南官员感动不已。 越方接待小组的负责人之一的阮英杰当时就感动得流下眼泪,他擦去眼泪,对身边几位负责人解释说:康济民、李白石和张岳松(张剑寒的父亲)三人,是第一批获得胡志明友谊勋章的人。 此后五天,代表团分成三组,按照自己的专业,开始考察相应的项目,无论走到何处都受到热烈的欢迎和盛情接待。 三组之中人数最少的是康济民这一组,只有六个人,这六人中除了康济民和李白石之外,剩下的四人全都是两人的高徒,四人中职务最低的也是广西首府某个甲等医院的副院长了。 第六天上午,全程陪同康济民小组的越南三军总医院副院长阮英杰,终于把康济民一行带到自己工作的地方,请求康济民和李白石这两位曾经的老师,一同对一个特殊的病例进行会诊。 内务部第四局局长黄永谦和另一个戴着眼睛文质彬彬的中年女特工,均以阮英杰助手的身份全程陪同和参与。 康济民与李白石在阮英杰等人的热情簇拥下,走进宽敞的病房。 两人和蔼地走近患者,刚要察看他患病的下肢,却看到斜卧在床上的患者激动得全身发抖,痛苦地紧抿双唇,任由热泪在脸上流淌而强忍住呜咽,脸上的肌肉群频频颤动,就是喊不出一句话来。 康济民疑惑地看着这位不到六十岁的患者,突然长眉一抖,大声悲呼起来:“阿杰?是你吗,阿杰……怎么了?啊?你怎么了?” “康哥……我又见到你……了……” 康济民上前抱着武元杰黯然泪下,李白石看得心酸,掏出手绢频频擦泪,对迎上来问好的阿英的母亲连声问候:“阿月啊,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们夫妻俩……记得吗,那时阿杰负伤住在医院,你常给我们唱歌弹琵琶……转眼……转眼都快三十年了呀……” 阿英的母亲泣不成声,抱着李白石的手臂连连摇头。 康济民轻轻推开无法自己的武元杰,站起来立刻问阮英杰要来病历和相关资料。 在阮英杰的解说下,康济民对武元杰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很快就判断出武元杰的病情: “这个病况我以前也曾遇到过,可是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找不到行之有效的治疗办法。你们也明白,在没有大量临床治疗试验的情况下,我无法就获得足够的经验和资料进行进一步的研究,西医目前也未能辨明其中是否存在特异的细菌毒素或者其他微生物存在。因此,除了中医药保守疗法能够尽量延缓病变组织的逐渐恶化之外,基本没有其他办法了,唉!” 阮英杰和黄永谦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失望。 阮英杰又对武元杰的双腿拿拿捏捏,不断说明和请教,康济民还是一脸沉重地摇头不已,频频哀叹。 在黄永谦的暗示下,阮英杰不得不亮出最后的一张底牌,他从白大褂里掏出两张用中文写出的药方,恭敬地递给康济民: “康教授,这两张药方是阿杰到芒街休养时,无意中从一个中国医生手里得到的,也获得那位医生连续四个月的针灸治疗,曾经好转到能够自行慢步行走而不需要拐杖。就在阿杰因工作返回河内不久,病情突然急转直下,我们全力以赴进行全方位的核查,最后我们对这个药方进行化验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所以这让我们十分头痛!唉,阿杰也是我的好兄弟,更是国家战功卓越的英雄,可现在……” 说着说着,阮英杰哭出声来。 他这一哭的情感十分复杂,他心中最大的痛苦是:高压之下他只能昧着良心偷偷更换了康宁赠送的中药,用自己模仿配比的中药给武元杰继续治疗,以达到他们调查研究的目的,结果,本已接近康复的武元杰的病情不久就出现反复,进而疼痛难忍,再次躺到了病床上,根本无法再度行走。 康济民接过药方,当他看到第二张药方时,长长的寿眉不由轻轻颤动,心里感到无比的震惊和不安。 他一眼就认出这张药方是出自自己儿子之手,因为治疗这种病和开具这样风格鲜明的方子,除了老康家恐怕就别无分号了。只是儿子添加的两味中药极其霸道而又相辅相成,唯一的破绽就是对肝脾毒性巨大极易出现意外,但细想儿子治疗了四个月就能行走的阿杰,立刻就明白儿子已经找到了化解的方法,因此康济民震惊之余,又感到无比欣慰和赞叹。同时,他的心里非常不安,担心这件事情也许会给自己的儿子带来极大的麻烦。 康济民此时尚未知道,康宁原本送给武元杰的中药被用到另一位实验者身上之后,虽然产生了一定的疗效,但是没有康家独特的针灸技法和疏通经络的按摩功力相配合,药效根本达不到理想的效果。阮英杰攻关小组日夜监测,全程跟踪记录,最后也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这不能不说是康宁的幸运了。 第262章 父子连心 康济民不愧为人老成精的狠人,他大大方方地将两张药方递给经验丰富的李白石,嘴里却老气横秋的感叹道:“白石兄,你看看这两张方子,前一张尚算中正平和有点功底,后一张却是心浮气躁,急于求成,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之后,一代不如一代了!” 李白石尚未拿出老花镜,听了康济民的话,就明白他必有深意,以两人几十年的交情,彼此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哪还需要一改常态地如此感叹? 戴上眼镜,李白石细细看了一遍方子,配伍与用量中那独特的风格让他立刻明白过来,他指着第二张方子微微一叹:“济民老弟说得有理,开这方子的人的确操之过急,我估计可能是个入门不久的年轻人开的方子,虽然能败毒通络,正气活血,但是还略显急躁。济民老弟,你对这病比我熟悉,还是你来探究一下吧,我觉得这方子总体还是不错的,是不是应该再慎重一点,换上两味药可能更为妥当?” “嗯,不错,小弟也是如此想法。” 康济民接过药方,转向阮英杰指着药方说道:“我和李教授对这两味药的看法是一致的,这张方子总体来说是不错的,只是中医讲究对症下药,因人而异,同一个药方不一定适用于另一个人,这点相信你也清楚。这样吧,你给我拿来纸笔,我写下个方子给你们参考参考,或许没有原来的方子见效快,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还是应该有点效果的。” 阮英杰激动地接过助手送上的纸笔,双手递给康济民。 康济民看都不看原先的方子,一口气写出十五味中药的药名和配比量,最后还仔细地写下煎熬的标准和服用方法,写完后递给激动万分的阮英杰: “我建议你不妨先在阿杰身上试一试,停止原来的用药,换上我的药方观察对比一段时间,有效之后再进一步扩大使用范围。唉,只是这种病的除根相当困难,如果你们政府愿意的话,可以通过外交途径让北京和上海的两个权威研究机构协助一下,他们的设备先进,经验丰富,或许能找到病因也尚未可知啊!” “谢谢!非常感谢康教授和李教授的慷慨指教,我代表越南政府和人民感谢你们!” 晚宴后,康济民和李白石并肩漫步在河内西湖宾馆风景如画的堤岸上,李白石这才就白天的事情低声问道:“我一看方子就知道出自你老康家,告诉我是不是你那宝贝儿子开出的?” 康济民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他是谁?到处给老子惹祸,还好,治的是阿杰,否则我打断他的骨头!” “你打个屁!人影你都找不到,就会在这说气话,哈哈!” 李白石笑完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无人就低声叹道:“小宁这小子也够阴损的,差点我还看不出来那方子有何不妥。掂量一番我才知道,他那十三味药的方子的确够精够损,没有药引而照方抓药,十个有九个必死无疑,啧啧!是不是你又拿你老康家的祖训逼迫孩子了?” 康济民知道什么也瞒不过这个老伙计,只能尴尬地说道:“这小子还不错,没忘了祖宗。不过他能开出这样的方子也颇令我感到意外,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很可能是他受到瑶医的某些启发而有所突破的。” 李白石点点头表示同意:“你家小子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聪明、最有悟性的人,没少从我脑子里掏东西,而且这小子勤于思考,举一反三,十五六岁的时候就问得我烦不胜烦,哈哈,今天我看他的方子就比你高明那么一点,只是我真想不出来,他拿什么做药引呢?找到药引,那可是一张奇方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行了,等回去之后我想办法,看怎么和他联系联系,问问他不就结了?难道还让我们这两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子给他糊弄下去?”康济民没好气地嘀咕道。 李白石哈哈一笑。两人走到湖边尽头,对时下的河内风貌发表了一番感慨,然后就索然无味,就说回去品品茶然后洗洗睡得了,不知明天那帮兔崽子还要安排到哪儿去呢? 临别前的最后一天,康济民和李白石再次来到三军总医院与武元杰话别,看到武元杰气色转好疼痛大减,重情重义的康济民在医院中医科数十名越南医生的观摩中,亮出了精湛的康家针灸术,就用越方提供的银针给他们上了一课: 十分钟内一百零八根针准确地直立在武元杰的相关穴位上,再索来一把手术刀,沿着武元杰左小腿踝关节内侧轻轻一划,腥臭的脓血潺潺流出近乎一百五十毫升。 看到越南医生给武元杰止住血缝合创口,康济民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武元杰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因用药失误而在病灶内生成的微量毒素尚未侵蚀肝脏和脾脏,但是整条左腿膝关节以下已经严重病变必须截肢,今后只能装上假肢走路了。 第二天,考察团在越方礼貌热情的欢送中启程回国,因海上大风而不得不花九个小时的时间才乘车到达芒街。身带大包小包礼品和特产的专家团享受免检的优厚待遇,很快就通过关口回到东兴。 本来要连夜赶回南宁的考察团在东兴市委书记刘信德的盛情挽留下,终于住进与芒街一河之隔的北部湾宾馆,享受完丰盛的酒宴之后,轻松地自由活动。 用过晚饭已是晚上八点半,康济民和李白石在郭鹏和黄文志的盛情邀请下到河边散步。 夏夜里,河边的堤岸小道上凉风习习,十分清爽,两位老者甚感舒心,但是看到黄文志和郭鹏的七八个保镖在前后不远警惕地护卫,康济民两人顿感无趣。 走到大榕树下,两人看到三十几米长的河畔休闲区里坐着的两三百人,全都是流里流气目露凶光之徒,三三两两将所有桌椅全都霸占,但也没人大声喧哗,不由诧异地对望了一眼。 康济民停下脚步,和蔼地对郭鹏说道:“小郭,还有小黄,谢谢你们两个了,送咱们那么多礼物还花时间来陪我们,咱们心里也过意不去。今晚就这样了,咱们两个老家伙随意散步回去就行,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事情,就不用陪我们了。” 黄文志无奈地看着郭鹏,郭鹏没办法,只好靠近康济民身边低声说道:“康老,实不相瞒,我和小黄是受人之托请你到此一叙的,为此,小黄说动了刘书记才把你们整个专家团留下来的。这个机会难得,你还是先宽坐片刻,好吗?” 康济民一听就有所感觉,看着疑惑的李白石微微一笑:“老哥,那我们就坐一会儿?” “行啊,你拿主意吧。” 几十年修身养性的李白石自有一种清逸洒脱随遇而安的风范。 两人随郭鹏和黄文志走到大树下最靠河堤栏杆的一张圆桌旁坐下,小摊女老板立刻麻利地将鲜果和一壶莲心茶送上。 康济民接过黄文志递来的小瓷杯,小小品了一口,放下杯子低声赞道:“还是这茶好啊!这十天虽然天天好茶接待,可是那好些茶都让越南人给糟蹋了,哪有他们那样泡茶的?还比不上咱们这一个小摊子的水平。” 大家一听哈哈大笑,笑声未落,康济民和李白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既然喜欢,我送两老每人一麻袋!” 李白石看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康宁敏捷地坐在自己身边,大惊之下,手里的茶杯不由抖了两抖。 对面的康济民强忍心中的激动,神色紧张地四处扫了一眼,发现周围不少望向自己的年轻目光充满友善。他刚要开口询问,郭鹏和黄文志就礼貌地站了起来,笑眯眯地告辞了。 平静下来的李白石对康宁笑道:“你不坐你老爷子身边,靠我这么近干嘛?” 康宁咧嘴一笑:“我怕他揍我。” 李白石哈哈大笑,指指哭笑不得的康济民还笑个不停。康济民瞪了康宁一眼,低声问道:“说,坐在这的这几百人和站在各个街口闲聊的是些什么人?他们和你什么关系?” “老爸你也太牛了吧?这也让你看出来了?” 康宁说完也不解释,从屁股兜里掏出一本软封面的笔记本递给康济民,再从裤腰带上抽出一节小木棍,也递给了他: “这本笔记本里是我最近整理的一点心得,这根木头就是龙阳藤,通过芒街药铺的老华侨伍伯多次实验,用你教我的那个小方子略作调整,制出的药丸壮阳效果勘称一流。这还只是这种药物其中一个小小的功效,更大的功效我也记在本子上了,回去让秋哥他们的实验室好好研究一下,兴许就能出成果来。” 康济民此时哪里还记得教训儿子,拿起木头揣摸了个遍,这才递给眼发绿光的李白石。随后,他转向康宁,细细将自己的越南之行以及武元杰的治疗情况说出。 康宁听完大为感叹,难过得一时不愿说话。 康济民沉声问道:“好了,说说你吧。你打算留在对面一辈子?” “这怎么可能?攒够钱我就走。”康宁低头回答。 康济民见他这样,心里一软,也就不再逼问,对康宁说出几句舒心话来:“不久前你叔给我来电话了,听得出他护着你,还夸你有气节,我也挺安慰的,至少你知道轻重缓急,懂得民族大义和小节,没给我老康家丢脸,不过此后你得加倍注意了,越南人的脾性反复无常,每走一步,你都要思前顾后,慎之又慎。” “我记住了。爸,代我向妈问好。时间不早了,我得过去了。” “好吧,走吧!” 康宁站起来向李白石礼貌告别,李白石打趣地问道:“小宁,你送你爸那么贵重的礼物,你送点什么给我?” 康宁微微一笑:“伯父你一直以来喜欢根雕木器什么的,你听说过越南哪位刚死不久的雕刻大师阮灵吗?就是联合国也收藏他作品的那个小老头。” “知道啊,这次我们在河内国家博物馆参观的时候,还见过他著名的佛雕作品,非常漂亮和珍贵。听陪同的越南人说阮灵随手雕刻的一个小脸谱就卖出五千元人民币,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白石对自己喜爱的东西从不会忘,说起来头头是道。 康宁凑近他耳朵低声说道:“我听说有一件他的作品,据说是他临死前一年最后的一件大型雕刻作品,取名《达摩罗汉》,整件作品是用一颗千年紫檀地下部分的根部雕刻,耗时三年零八个月,重达七百六十五公斤,高约两米一五,整件作品雕刻完之后,这姓阮的就开始吐血,不久就撒手人世了。后来这件作品不知被谁买去,据说如今成为越南艺术界的一大憾事,对吧?” 李白石激动得嘴唇哆嗦起来:“我听说了啊……小……宁,你在哪儿见到……带我看看去行不?” “回家自己看去,估计现在运到你家了!” 康宁说完,和自己父亲道别,借着路灯从边上的码头走下河边,一艘小渔船上的汉子立刻站起,待康宁上船之后,将手里的竹竿轻轻一撑,小船迅速滑向河心,不久就靠上对岸。 康济民颇为伤感地收回目光,却看到李白石还在呆呆地嘀咕:“……老天!说什么在我家里,这是真的吗?这小子不会拿我这老头开心吧……” 康济民收起桌上的东西大声说道:“傻什么呢?走吧!” 李白石回过神抬头一看,原本坐得满满当当的休闲区几乎没有一个人影,他无法置信地四处看了一圈,对康济民惊讶地问道:“怎么这会儿一个人也没了?” 康济民苦笑一下:“没有不是更清净吗?回去吧!” 半小时后,李白石的老伴打通他的手机:“老头子,刚才有一辆货车送来一件高大的木雕,像是罗汉,还请来吊车,吊下后十几个人前呼后拥抬进屋子,茶也不喝一口全走了,现在全家都飘着檀香,舒服极了!老头子,这么大一件东西恐怕得花个一两万吧?” 李白石“唔”的闷哼一声,手机接着掉到地上,整个人差点斜斜倒下。 大惊失色的康济民眼明手快,一把抄住他,看到他像抽筋的样子,急忙问道:“老哥你怎么了?” “你……你家小子……他真干了……” 第263章 角力 参加专家考察团的黄文志的河内之行颇有收获,由于考察团的行程都是围绕一个“医”字进行,黄文志有幸结识了越南医疗卫生系统的众多高官,数年来他在边境贸易和转口贸易上所取得的巨大成绩,也为他赢来了巨大的声望。 有着一口流利的越语,更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和与越南工商界的长期交往经验与人脉,使得黄文志很容易被医疗卫生系统的越南官员所接纳,加上今年正好是越南大力发展医疗、制药等行业的第一个改革年,黄文志顺利地与越南卫生部和凉山省政府达成合资成立制药厂意向,同时,越南卫生部主管药品监督的副部长,已经同意授予黄文志每年申报不高于五十种中成药进入越南市场的特许经营权。 如今,黄文志的办公室墙上显要位置,悬挂着一张大幅合影照片,这是他此次河内之行受到越南副总理兼国家银行行长阮晋勇接见时留下的。 令人惊讶的是,两人的长相竟然有三分相似。 由于连续近三个月的住院治疗,黄文志落下了许多事务,等他听完十余个分公司的早请示、晚汇报之后,时间也到了八月底。 而从现在起,一直交由康宁主管的走私这一块,即将进入全年的黄金季节,因此黄文志觉得该是下大力气的时候了。 对于康宁一步步推行的“风险与收益挂钩”的经营方式,黄文志总体上还是非常欣赏的。其实两年前他就有过这样的想法,遗憾的是当时遭到他大哥黄文清的强烈反对,理由是弟兄们哪有这么多钱来承担风险?如果一意孤行,很可能导致下面的各个部分从此各自为政,走向分裂的道路。 因此黄文志哪怕一直与各大小势力保持着松散的主从关系,也不敢轻易改变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与默契,然而这次康宁的改造成功,正说明他自己原来的想法是可行的。 黄文志没有检讨的两点是:正是因为他对自己大哥黄文清的过多让步,黄文清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根本就不愿改变现状;其次就是黄文志没有扶持众多战斗在第一线的弟兄们富裕起来,就算弟兄们想改变,也没有能力承担哪怕干十次才会出现一次的风险。 而所有这些,都被嗅觉敏锐的康宁看在眼里,通过对小六和兔子的扶持与让利,使得富裕起来的弟兄们具备了承担风险的经济能力,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是:康宁严谨细致、公平公正的行事风格和优秀的组织能力,充分调动了各方面的积极性和责任感,把风险降到了最低点,使得众多感恩戴德的弟兄们愿意为他卖命。 黄文志略感失落的是,康宁如此一来虽然提高了效益,降低了风险,但是昔日对众多走私小集团的约束就不复存在了,如今第一线的走私小集团在黄文志眼里已经接近于“雇佣军”的角色,但经郭鹏解释之后,黄文志也就慢慢释然。 郭鹏的原话是:“这样更好,等于我们彻底和走私划清界限了,只要小宁替我们把住就行,我们这么多合理合法的生意还忙不过来呢!” 其实,这一枪尚未将黄文志打醒,倒是把他心里的怨恨与报复的怒火点燃。 虽然这数月来,分别有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泰国商人趁东港公司的混乱和银海公司的疲软迅速崛起,三个不同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参与竞争而且越做越大,但这并没有消减黄文志心中对银海公司的仇恨与愤怒。 黄文志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就认定,袭击自己与杀死自己大哥的幕后黑手就是银海! 为此,黄文志已经拿出五百万元悄悄运作,同样是暗中聘请越南杀手调查此事,一旦确认是银海做的,他将会发起致命一击。 相信在确切的事实面前,香港、广东、广西和越南的黑白两道的朋友,也不会因此责难自己,这就是做大之后不得不遵循的潜规则: 恩怨分明,盗亦有道! 现在摆在黄文志面前的首要工作,并不是在生意上与停滞不前的银海公司一较长短,而是紧紧抓住康宁这张已经能轻易改变双方胜负局势的王牌。 只要将康宁控制住,就等于控制了走私势力的百分之六十的力量,其他散兵游勇占据的百分之四十,根本就不能进入黄文志的法眼。 因此,在新的形势下如何将康宁紧紧控制在自己手上,成了黄文志苦苦思索的问题。不过,这事只能由他自己解决,忙得不可开交的郭鹏不能帮他,他也不愿意让郭鹏知道自己的这份心思。 就在黄文志在自己的东兴东港大厦顶层的老巢里绞尽脑汁的时候,银海公司的徐家伟和陈朴也在自己芒街的五楼老巢里频频交流。 面对新的形势和销售旺季即将到来之际,作为银海的领路人,他们也不得不慎重考虑未来的计划,并作出尽可能详尽的应对方案。 两个多月来,银海公司通过年初新成立的泰国公司曲线迂回,成功地将自己的货物委托给康宁代理,康宁干净利落的手段和机智灵活的方式,让银海公司利润猛增近五成,资金周转期缩短到令人惊讶的从未有过的三十二天一周期,这一成绩让银海公司总舵的香港大佬们大跌眼镜。 一个月前,很有前瞻性的徐家伟果断拍板,让自己香港总部的弟兄秘密收购了泰国人的这家贸易公司公司,外表上天衣无缝,看起来与银海公司毫无关联,但实际上这家公司已经成为银海公司下属的一家分公司。 只是在徐家伟稳妥周密的操作下,除了该公司的老板外,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家公司实际上已经属于银海公司所有了,整个银海公司也只有徐家伟、陈朴和范淮东三人知道内情。 用徐家伟的话说,这对康宁和我们自己都是巨大的方便,康宁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手下弟兄一起赚钱,自己可以不声不响地把生意越做越大,而不易遭来更多的嫉妒甚至是嫉恨。 “阿陈,你与阿宁的关系进展非常令人满意,相信从今往后,他都不会插手我们与黄文志之间的私人恩怨。这一点让社团的前辈们十分满意,泉叔为此还特意打电话对我说,社团要奖励你一千万,以表彰你数月来对社团作出的贡献,估计这笔钱已经打进你的香港的户头了。”徐家伟对陈朴微微一笑。 陈朴平静地感谢一声,接着颇为感慨地说道:“徐哥,阿宁不但经营管理很有一套,他的身手也同样深不可测。虽然我没有和阿宁交过手,但是从听来的几件事以及这两个月来的接触中,我感觉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 “喔?连你这个身经百战,被社团上千弟兄公认的第一红棍都这样谦虚,看来这关于阿宁的话题有趣多了,不过此话怎讲?”徐家伟感兴趣地问。 陈朴望着窗外康宁车场的方向,低声说道:“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也许一般人看不出,但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估计从战场上下来的弟兄们其中也有几个能感觉到,那是只有经过冷酷无情杀戮的人身上才会有的一种杀气和霸气,特别是阿宁不笑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再举个例子给你听听,前几天起风我邀请阿宁去玩帆船,我惊讶地发现他升帆时瞬间的发力十分惊人,更让我震惊的是,阿宁随手挽出的一个绳结,那是只有我们特种兵才会掌握的,这事对我触动很大。” 徐家伟惊讶地问:“你是说……” “我也不知道!也许你也看到,阿宁行走坐卧的姿势就像从军营里出来的一样,我认为这和他的家庭背景有关,他的爷爷原来就是广西边防军区的副司令员,他的父亲康教授虽然没有从军,但一直在军营里长大,直到康副司令去世之后,他们一家才搬出军区,住到了医学院的居住小区,另外可能你只知道康宁的师叔叶盛文中将现在已升为一级军区的参谋长,但是阿宁还有一个师叔也许你不知道。” 陈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徐哥,你听完就完,千万不要外传了……那人位高权重,身手更是深不可测……这个刚从北京调任到成都军区任职的牛逼人物,是那种一提到他的名字,就会让对手冒冷汗的人……这个消息我也是上次回香港动手术期间刚刚得知的,所以,很可能阿宁的在某一时段接受过特种训练,至于是否在军中学的,我就不敢断言了。” 徐家伟听了满脸的讶色,过了一会儿使劲地点点头:“看来我们原先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这个阿宁绝对碰不得,他是康家的独苗,万一有个好歹,他身后那帮老家伙发飙起来,我们靠海的这一片天下恐怕就要惊涛骇浪了!此人只能为友不能为敌,现在我们得到了利益,不但带来了巨大的好处,也让我们避过了一个可能的风险,我还是很欣慰的,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下一步,我们就要看黄文志的反应了!” 陈朴建议道:“以黄文志睚眦必报的性格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徐哥,用不用我再调两个兄弟给你?” “不用了,阿山和阿奇足够了!” 徐家伟摆了摆手,对陈朴详细分析黄文志可能的动作: “黄文志现在的生意铺得很开,这个土包子总是以家族式的那一套来管理现代企业,要是没有郭鹏这个勤勤恳恳的商业奇才帮助他,也许他早就完了!因此他回来之后,我估计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大包大揽的,哪有这么多精力来管理阿宁这一块?听说他这次去越南又谈妥了几笔大的投资意向,如果他再不招揽些专业人才的话,很可能就此开始走下坡路了,所以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再加上我们如今不显山不露水的保持现状,有个新门面让我们瞒天过海、闷头发财,他对我们的生意下手的可能性不大。除非他能说动阿宁,可是以阿宁这种方方正正、恩怨分明的性格来分析,黄文志能说得动吗?何况我们都知道阿宁对黄文志只有感激报恩之情,没有兄弟之谊,阿宁显然不可能这么短视!” 徐家伟点燃支烟,继续说道: “那么,他黄文志只有效法我们上次的手段,对我们来个突然袭击,可这一直是他的弱项。黄文志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我想他肯定会到处查找证据,搏一个名正言顺,可是我们雇的越南‘独狼’就一个人,还是通过大马的弟兄出面的,他必须花费很大的力气和时间才有可能发现点什么。只是上一次我们疏忽了一件事,就是当时我们不该把郭鹏也算进去,好在最后阿宁反应迅速,‘独狼’没有得逞,否则如今的后果难以预料啊!当时我们不了解阿宁和郭鹏之间的关系,如今以阿宁和郭鹏之间的感情来看,如果郭鹏有事,阿宁绝对会发飙的。” 陈朴重重地点点头,轻轻出了一口气: “徐哥,下一步是否对其他两家公司动手?他们也太不自量力了,不但将水搅浑,还屡次破坏规矩,搞坏我们的广东市场,并大力扶持东兴和芒街的那些虾兵蟹将,抬高出货价格。我听说新加坡佬正在暗中收买阿宁的得力助手小六,许诺多出五成的费用请小六出货广东,是不是我们提醒一下阿宁,让他也好有个准备?” “不!这件事情我们别参与,让阿宁自己去解决,如果连这点事情也处理不好的话,我就会想想是否我太高看阿宁了。何况只要阿宁发现问题,你想想看,新加坡佬在他的算计下还能全身而退吗?这事情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是出了事阿宁肯定会动手,到时我们就……哈哈!” 说到这里,徐家伟闭上嘴,不再解释。 陈朴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不再纠缠提起这个问题,反而是若有所思地琢磨起了什么。 徐家伟低声说道: “阿陈,有件事我总感到不踏实,这越南人是没有信义可讲的,我担心黄文志或许会通过他在越南的关系请到高人,不如我们不摆不休做干净些,通知你河内和海防的几个兄弟,一旦遇到‘独狼’,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陈朴看了一眼徐家伟放到脖子上的巴掌,略微犹豫,随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第264章 乌鸦嘴 看着手里的老挝身份证和护照,康宁莞尔一笑,觉得十分的新奇和有意思。 身份证和护照上的国徽,是两束稻穗环饰的圆面上饰以具象征意义大塔和稻穗的图案。其中,康宁揣测大塔是代表著名古迹,巴色瓦普寺、万象塔銮和玉佛寺正是老挝的象征;齿轮、拦河坝、森林、田野很好理解,肯定是分别象征工业、水力、林业;至于稻穗就更简单了,那自然是象征农业,很具有代表意义。 对于老挝这个自己从未留意过的国家,康宁的印象里只有一点可怜的记忆: 这是一个热带森林覆盖全境的国度,由于受越南的影响,实行的也是社会主义制度,其执政党是老挝人民革命党。老挝语是属汉藏语系的拼音文字,与泰国文字大同小异,与广西壮话部分相通,大多数国民信奉小乘佛教。 身份证和护照上的照片,正是康宁本人,名字也是叫聂宁。 这个名字还是当时阿玉建议的,阿玉对老挝的历史和风俗非常了解,她向康宁介绍:老挝六十多个民族因居住地的不同,大体上分为老龙人、老听人和老松人,分别意为居住在平原、山地和高山的民族。 这些民族之中只有苗族继承了中国的姓氏习惯,而将姓放在前面名字放在后面,其他的诸如什么前首相苏发努·冯以及具有皇族血统的昭苏·冯萨等等,都是把姓氏放在后面。再一个原因就是阿玉开玩笑说,老挝法律规定老龙人实行一夫一妻制,老听人和老松人则可以一夫多妻,苗族大多属于老听人和老松人范畴,再加上或有或无地受到卢静和苏芳的影响,所以康宁自然就选择了苗族的命名方式。 “宁哥,你找我?” 阿刚快步走近办公室,在康宁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大大咧咧地拿了只烟抽了起来。 康宁冲着他笑了笑,将身前的身份证和护照拨到一旁,然后说道:“趁现在库存较少、新货未到的机会,我和阿辉要到老挝的桑怒去走一走。前段时间他给我办了一张老挝的身份证,今天刚刚拿下来。为了以后起见,我得亲自去看看那地方才行,否则将来要是有人问起我关于家乡的情况的时候,我一头雾水、什么都答不出来就不好了。我算了算,此去大约需要花费五到七天时间,而我们的第一批货要九月十七日才到,所以时间上足够了。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和阿彪多看着点,除了正常给泰国公司出货之外,还要把眼镜睁大些,充分利用与越南仔的关系,密切注意其他各公司的动向。关于这一点,兔子在那边就做得很好,如果发现问题,你就及时找兔子和小六商量,有问题吗?” 阿刚笑着回答:“没问题的,宁哥你就放心去吧,就当是旅游散心,听说那里的姑娘俊着呢。这段时间咱们出货不多,芒街也风平浪静的,似乎各家公司都在等着机会大干一场,我们很轻松。” “时间这么短,我哪儿有心情找姑娘啊?忙完正事我就回来!好了,等会儿阿辉开车来我就会离开。记得注意看好我的车子,除了你外,谁也不许碰,要是你和阿彪的两辆车子不够用,可以到阿辉的出租车公司租用。” 康宁说完便站了起来,将护照放进桌上的旅行包里。 阿刚点头起身告辞,刚走出两步便犹犹豫豫地回头,对笑看自己的康宁低声说道:“宁哥,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小六的手下不老实,最近居然私自代理新加坡佬的出货。我不知道这事是否经过小六的同意,也不知道小六是否和你说过。” 康宁听了眉头一皱,在房间里回来踱了几步,这才慢慢舒展开来:“也许是小六手下的弟兄闲得慌找活儿干吧!小六是不会瞒我的,可能是小打小闹,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又或者是知道了但出货量实在太小,一时忘记向我打招呼了。你让手下弟兄看着就行了,别瞎嚷嚷,不要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弟兄之间的感情。你得管住自己手下的弟兄别生事,其他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 “可是……”阿刚犹豫地看了康宁一眼,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你担心什么?”康宁笑斥道。 阿刚压低了声音,正色道:“我听说他们这几趟货都是从海路走海康,也不知兔子是否了解这事,有没有派人配合,我很担心会出事。” “乌鸦嘴!” 康宁大声笑骂道:“好了,阿刚,你睁大眼睛看着就行,等我回来估计都会清楚的。到货之前,我还要召集各方弟兄们来商量商量,什么事到时再说吧。” 话音刚落,阿辉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探头看到阿刚和康宁像是在开玩笑,也随意打诨几句。 三人走出办公室大门,阿辉礼貌地从康宁手里抢过包提在手里,一边下楼,一边细心地吩咐阿刚有事尽管找阿廷几人帮忙,随后就和康宁一起钻进现代越野车里,开出车场。 傍晚,夕阳下的海面闪耀着粼粼金波,在东南风的徐徐吹拂下,片片鱼帆由远而近,近海捕捞的众多渔船先后靠向宁静的码头,一只只铺垫冰块的泡沫箱里,盛满了各种海鱼,凌乱地摆放在码头空地上。 一直等在码头的兔子,终于见到海钓归来的小六,两人并肩走到海边的海鲜小店,坐下闲聊起来。 他们一边吃着新鲜的海鲜,喝着清爽的冰镇啤酒,一边看着码头上忙碌交易的人群。 兔子指指远处面红耳赤、讨价还价的一群人叹道:“你看,这种事情几乎天天都有,要是这么下去没个改变,估计咱们这个码头也没什么大发展了。” 小六放下酒瓶,有些无奈地道:“有什么办法呢?天气这么热,这鱼要是卖不出去,明早就得烂掉。明知这些鱼贩子压价,我们也没办法。” 兔子抠了下耳朵,神秘地笑着问道:“还记得上次宁哥来这儿,上下打量一圈之后给咱们的建议吗?” “你是说建冷库的事?” 兔子点了点头:“前天为这事,我又过去找宁哥谈了一次,原先我们不是担心没有电力供应吗?还有加工问题、销路问题以及市场竞争问题,我都和宁哥讨论了很久,他非常赞成我们建立冷库和加工厂,并建议我们打开兰宁市场,做熟做大之后再考虑柳州和桂林,我认为宁哥的话很有道理,毕竟这走私咱们不能干一辈子吧?就算能干也没有多少货供咱们干,如今国家发展得这么快,什么东西都能生产出来了,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转行,还不如趁现在有些钱,先走一步为好。” 小六听完显得颇为沮丧,连连摇头道:“难啊,先别说那么远的事,就说说冷库这一桩吧,离公路足有二十公里远,谁给你拉电线?又要投资多少钱才能引来电?没有电什么都做不来啊。” “如果有电了呢?”兔子笑着问道。 小六惊讶地看着兔子:“别做梦了,我阿爸说市里的计划是两年之内解决渔港的电力问题,如今咱们家里的照明用电都还得时常拉闸限制呢,总不能让我们自己出个几百万竖电线杆子吧?” “哈哈!你这人就是太直了点,要不是有办法,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兔子说到这里卖起了关子,顺手夹起一只螃蟹腿,剥下蟹肉咀嚼了一下,抓住啤酒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你快说啊,又来这套?”小六抬起脚做出要踹出的姿势,见兔子急忙躲避差点被啤酒呛着,也笑开了。 兔子放下酒瓶,擦去脖子上的酒渍,瞪了小六一眼,随即认真起来:“宁哥有眼光,更够义气啊!他告诉我上次他来看过之后回去就找鹏哥商量了,鹏哥这人的品性你也知道,两天之后他回复宁哥,说只要花个十万八万送给供电公司的头,三天内供电公司的报告就可以送到市里。到时候刘书记再发个话,一分钱不用咱们掏,两个月内工业用电就会送到咱们码头来了。国家对边民和渔业的新扶持政策你懂不懂?反正之前我是不懂,估计你阿爸成天醉醺醺的,也不懂。” 小六眼睛一亮:“太好了!如果是这样,我们每人出个三百万就差不多了,还能让村里的女人们都有个事做,别成天打牌赌个五角一块的熬日子。对啊!只要有了冷库和加工厂,咱们的码头吞吐量扩大数倍不说,乡亲们的收入至少增加五成,那些鱼贩子再也不能压价了。” 兔子看着小六直摇头,他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几张打印纸递给小六:“你就这点眼光?宁哥写的,你慢慢看吧,那天我和宁哥刚商量完,他就从抽屉里拿出来给我,我看完才知道,人家宁哥为咱们的事早就上心了,唉!我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到这样情深义重的好兄弟……” 小六看到纸上一条条的内容,涉及到的如何通过加工包装增值、如何独辟蹊径打入兰宁的各大超市避免传统菜市场的激烈竞争、如何通过各种关系尽可能多的利用国家优惠政策等等,让小六惊讶之余,大开眼界,而更让小六深为感动的则是纸上所透出的浓浓情义。 兔子看到小六的样子也不意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才不急不忙地问道:“对了,你堂弟老十三的四艘船是不是最近老跑钦州那边?” 小六抠了抠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老十三接了新加坡佬的一批货,之前他问过我的意见,经不住他的哀求我也同意了,心想最近货不多闲着也是闲着,既然他有这本事就让他闯闯吧,反正货不多走两趟就完了,回头我再和宁哥说说,这事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瞒着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货不多,两百多个柜的货还不多?多少你才觉得是多?万一有个行差踏错,你吃得消吗?” 兔子一反常态突然大声起来,眼里满是责怪之意。 小六大吃一惊:“你这乌鸦嘴别吓我,你听谁说的?不就三十二个柜吗?哪来的两百多个柜?” 兔子叹了口气,摇着头降低了声调:“我现在才知道宁哥当初定下严格规矩进行管理的好处了。我按宁哥的规矩原封不动地用在我的地盘上,清清爽爽屁事没有,而你这里就出现了这么多隐患,要不是今天在关口这边碰到越南仔阿宾,我还不知道你偷偷出货呢!阿宾你不会不认识吧?他哥就是芒街海关的一个科长,他吃饱了撑的来骗我?” 小六听了大急,掏出手机就要拨打自己堂弟的电话,谁知尚未按下号码,他堂弟的电话已经打进来:“六哥,完了……我的五条船全被钦州海关拖走了……我在小船上眼睁睁地看着……” 小六一脸铁青地挂断电话,立刻拨打康宁的手机,系统提示关机之后,小六转而拨打阿刚的手机,阿刚告诉小六:宁哥上午已经和阿辉到老挝办事去了,过个五到七天就会回来,还问小六是不是有事情需要帮忙? 婉转地谢绝了阿刚的好意,小六放下手机,痛苦地抱着脑袋想了很久。突然,他抬起头盯着兔子的眼睛,沉声说道:“你他妈的乌鸦嘴!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一世人两兄弟,我只问你一句:这次你帮不帮我?” 兔子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号码:“番薯,告诉弟兄们,两小时之内分组出动,带足家伙,从201到309这十几个点全部监控起来,时间为七天!” 第265章 义不容辞 防城港海警支队会议室里坐满了来自兰宁海关、钦州海关和北海海关缉私部门的负责人,防城港市边防支队和市公安局的中上层领导一同列席会议。 这个会议几乎是在外界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召开的,就连防城港市边防支队和市公安局的相关领导,也是在进入会议室之后才得知会议的内容和级别。 根据会议要求,所有与会者的手机全都被要求暂时上缴,三天之内任何人不能离开会议所在地的楼层一步。 会议由兰宁海关副关长章铁城主持,他开门见山严申纪律和简要说明此次行动的意义之后,海关缉毒缉私处处长柏华走上前台,在大型投影仪投射出的大幅画面前仔细讲解: “经过数月来的多方侦察,我们终于摸清楚了芒街走私集团海上走私行动的规律和线路。自从香港回归之后,我们基本截断了香港走私集团大宗货物的走私入境,但从越南走私到广东、广西一带的走私货物却成倍地增长。在巨额利润的刺激下,经过运载工具的更新升级后,走私分子更加地猖狂起来。据我们的预测,从今年二月开始截止今年八月底,从越南走私进入国内的商品总值约在三十五亿人民币左右。” 与会者听到这样大的数字,一片哗然。 柏华等安静之后接着介绍: “走私船一般是运载吨位在五十至三百吨之间的木质改装渔船,根据我们的计算和抓获的走私船情况测算,实际载货量为运载吨位的百分之六十至七十之间。通常情况下他们有两条线路,第一条从越南芒街某个关卡出发,沿着齿状海岸线将各种走私货物运送到企沙、龙门、犀牛角、西场、营盘直到广东的湛江沿海一带港口码头。我们发现,目前走私分子的最远目的地为湛江安铺附近的一个叫海康的小码头。第二条线路则十分复杂,这条线路大约是从今年的六月底开始生成。” 柏华示意工作人员转换画面:“大家请看画面图示:走私船离开越南芒街码头之后,不是向北或向东沿海岸线十五海里左右行驶,而是掉头向南走永实岛,横穿半个北部湾腹部经涠洲岛、斜阳岛最后在湛江西海岸停泊卸货。这条线路比较复杂,渔船较多,在缉私舰艇的雷达上很难辨别,直到上个月北海海关的406号舰艇到达之后我们才占据主动,但是走私分子也十分狡猾,运送走私货物者大多是贪财的渔民,这些渔民熟悉海况,驾驶技术也非常熟练,往往一见情况不对就驶入浅海逃遁,我们的船只因为吨位大、吃水深,只能望而兴叹,再加上主动权掌握在走私分子手里,我们在茫茫大海上仅凭三四艘缉私艇的搜索堵截十分困难。但是经过我们各方的努力也取得不少成绩,五天前我们利用欲擒故纵的策略,一举抓获五艘走私船,查获走私烟酒、汽车等物品一共价值一千三百多万元。根据线报,这几天沉寂不动的走私分子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再次行动以挽回损失,而且这一次他们似乎孤注一掷更加疯狂,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今天上午在芒街海关报关出境的走私货物价值已经达到一点二个亿,而且是同一公司的货物。初步估算和预测,走私分子将会动用二十至二十八艘两百吨以上的走私船,一次或两次沿着第二条走私线路驶往广东沿海。下面,我将本关的初步行动方案通报给大家,抛砖引玉之下就请大家各抒己见,根据上级指示精神,我们必须在今天下午六点之前拿出具体的行动方案。” 兰宁海关的行动计划非常细致:从晚上十点开始,调集辖下海关北海、钦州和防城三个海关全部的七艘大小缉私艇参与行动,请求防城港市海警支队的两艘巡逻艇参与行动,将预设行动地点分成两个,一个在北海所属海面的斜阳岛西南十海里左右的地方,一个是在永实岛以东三十海路的岛礁区以西,彼此之间相距三十五海里左右,无论是走私分子一次或分成两批前来,都能彼此策应最大限度地将所有走私船一网打尽。 详细的讨论之后,防城港市海警支队支队长郑长江大声说道:“兰宁海关的计划总体上是完善可行的,但是第二行动地点只有三艘缉私艇加上我们316、315这一大一小两艘巡逻艇参与行动,在力量上还是少了一些,据刚才柏华处长的进一步介绍,我们都知道走私分子会利用小型渔船作为侦察船沿途戒备,窥视我们的码头和出海值勤的必经水道,随时通知或者指挥走私船的行动,所以我建议:第一,尽可能地掌握走私船队离开始发港的时间,以便我们能够准确测算做出反应;第二,陆上边防支队、市局缉私部门应主动出击,尽可能征用民船悄然无声地伪装出海,在走私船队即将进入包围圈时一举打掉近海侦察船,让走私船队变成聋子。这样一来,我们的联合行动才会更有保障。” 郑长江的建议让整个联合行动变得更为细致和完善,进过激烈的讨论,终于在下午五点三十分形成一份详尽完整的行动计划。 下午六点四十分,海警支队的316号巡逻艇牵引着“严重故障”315号小型巡逻艇驶出停泊码头,对外声称送往钦州船厂进行修理。作为指挥旗舰的北海海关406号德国产缉私艇几乎同时离开北海码头,徐徐向广东方向的海域前进。 这些信息无一遗漏全都反馈到坐镇芒街新码头指挥的兔子那里,略作询问之后,这些消息并没有引起兔子的重视,他走下阿刚的小汽车来到阿刚和小六身边,一起注视着繁忙的装货人群,接过小六阿刚递来的香烟低声问道:“估计什么时候能完成?” “明天临晨三点可以全部装完。”阿刚看着船上嘻嘻哈哈的小六手下兄弟,眼里露出丝丝担忧之色。 兔子点点头微微靠向阿刚:“都第六天了,宁哥什么时候回来?” “我原本以为今天他能回来的,估计最迟明天下午吧。”阿刚摇摇头,想了想转向小六:“小六,最好分批走,安全第一。” 小六亲热地拍了一下阿刚的肩膀:“我和兔子正是这样打算的,明早六点出发,到南面的小岛之后先走六条装运价值较低的货船,后面这十五条船伺机而动,放心吧,我们该想的都想到了,如今沿途都有兔子的弟兄们在岸上照应,我的八条小船也已经全部到位,哪怕有事我退回来就是了。唉!我真不知道老十三这么大胆,一次敢接下这么多货事先也不打招呼,要是上次他不出事,我也不知道他要瞒我多久?明早我和船队离开之后,你和小六代我向宁哥请罪吧,我现在都觉得没脸见他。” 阿刚安慰他几句,再和两人一起参详一番行走的线路,询问具体的通讯时段之后也就不再说什么。 临晨三点,所有船只装载完毕,风向由南风偏西转为西南方,平静的海面慢慢涌起波波浪潮,小六和兔子眼里都露出担忧之色,好在凌晨五点半开始风力渐弱,六点二十分一过再次风平浪静,霞染碧空,经验丰富的小六这才放心地告别出发。 兔子和阿刚一起驾车返回车场,两人进入康宁的办公室喝下两杯茶闲聊一会,便躺在沙发上小睡起来。 上午十点四十分,从老挝返回的康宁洗了个澡走进办公室,看到阿刚和兔子躺在一长一短两张沙发上睡觉颇为惊讶。 康宁笑了笑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抽屉拿出手机充电器给两台手机充电,却听到兔子面前茶几上的手机响起铃声。 迷迷糊糊的兔子像触电般坐起来,抓起手机放在耳边:“番薯,什么情况?” “很奇怪,六哥的八个弟兄只有两个回话,其他六个已经失去联系近一个半小时了,信号挺好的啊……”番薯疑惑的声音传来。 兔子心中立刻产生不好的预感,他知道小六的规矩:如果出现险情危及到侦察船上人员安全的时候,所有通讯器材都会被要求扔进海里,以避免警方顺藤摸瓜。 这时联系不上,会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险情呢?不及细想,兔子着急地问道:“告诉我,哪几个联系不上?” “307、309之外的都联系不上,大哥,会不会……”番薯的声音充满犹豫。 兔子大声叮嘱道:“通知307、309向西搜索,你继续联系其他人,并立刻与我们的弟兄联系,让大家走近一点观察,水再大也淹不死你们,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知道!” 放下手机,兔子这时才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康宁,立刻站起来将小六的一切和手下反馈的信息和盘托出,康宁震惊之下沉声说道:“你马上与小六联系!阿刚……” “说吧,宁哥。” “你下去到我的车里发动汽车打开对讲机,用上次的频道尽量呼叫小六,但愿他船上的大功率接收机开着。” 康宁说完大步走到地图前,顺着最新的那条深海绿色线路向东察看,心里在飞速策算小六如今可能的位置。 五分钟后,兔子走到康宁身边低声汇报:“联系上了,小六领着第二批船已经到达永实岛以西的鬼影礁附近,第一批六条船顺利通过涠洲岛西南十五海里老虎礁……在这,还有这,小六说顺风顺水,没发现异状。我让他打开接收机了,调到97.53频道。” 康宁一脸凝重地对照地图思索起来,修长的指头沿着地图上北海港的方向滑向涠洲岛,在鬼影礁方位停留片刻之后,心里感到大大的不妙。 这时番薯的电话打进了兔子的手机:“大哥,可能出事了,我看到六哥手下的泥鳅和黄鳝被市局的人押上岸,那条小艇被一条打鱼船拖向港口方向,就在206号水面,如果我没猜错,其他五条小船弟兄恐怕也出事了。” 兔子的脸上一片惨白,额头和两鬓瞬间冒出冷汗:“宁哥,出大事了,估计从白龙岛到钦州西场的六条侦察船全都被拖走,现在只剩远在北海的那两条船能联系上。” 康宁大步走到办公桌前,一把抓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拨通小六的电话:“小六,听到没有?” “宁哥,你回来了?” 康宁沉住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刚刚收到消息,你的浅海小船几乎全都出事了,你还要继续走吗?” “老天……宁哥,我立刻率队调头返航!”小六的声音颤抖起来。 康宁大声说道:“不!立刻转舵向南,十分钟后开足马力转舵西南,如果发现缉私艇你最好全速向西进入越南下龙湾海域,让越南人扣吧,我负责去要回来,听到没有?” “这……” “别废话!不就花个十万八万的吗?难道比你身边一亿的货还心痛?混账!”康宁气得大声呵斥起来。 “是……我明白了!我马上通知所有弟兄!” 康宁大声发出警告:“我估计你前面的六艘船没救了,赶快领着剩余的大队人马回来,不要因小失大!” “是……” 放下电话,康宁拿起手机和兔子一起匆匆下楼,钻进车里就开往东面十三公里处的新码头,因为在海边空旷地带与海上的小六通过大功率对讲机联系效果更佳。 一路上康宁心里在感谢中国移动公司,正是他们几年来的不断努力,将信号覆盖了北部湾大部甚至西沙群岛,自己才能及时通知到远离越南海岸已经接近五十海里的小六。 一个小时之后,对讲机传来小六着急的呼叫:“宁哥,好在听你的,我们混进捕捞船队之后极速向西,两艘缉私艇追在身后开了一轮枪,看到越南海军的巡逻炮艇他们没办法就调头了,我的十几条船现在已经被越南人扣下,我……我要去看看那六条船的弟兄们,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的!” 康宁大吃一惊:“小六你回来!小六……小六……” 然而,任凭康宁叫破嗓子小六再也没有回话,康宁痛苦地挂上话筒,掏出手机迅速按下一串号码:“陈大哥,我有事求你!” “阿宁?说吧!” “我要借你的大飞出海,行吗?” “没问题,我这就开车去码头等你,你在哪?” “我在码头上。” 第266章 铁骨豪情 陈朴的三菱V6越野车在康宁的车旁徐徐停下,尚未下车,看了一眼康宁身边几个弟兄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是太妙。 兔子几人见到身材精壮、坚毅沉稳的陈朴下车走近康宁,心里均感到万分的惊讶: 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单是芒街走私道上的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同时也是黄文志的死对头银海公司的副总啊!他是怎么和自己的老大认识的?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其中蕴含着什么样的秘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叫我叫得那么急啊?我一放下电话就赶来了,就怕耽误你的时间。”陈朴低声问道。 康宁感激地道:“谢谢你帮忙!唉,我有个弟兄不小心可能进入包围圈了,就是上次到过的老虎礁一带,我想去看看,否则一个不慎,他至少十年回不来。” 康宁苦笑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放心吧,弄坏了我会照价赔你,钥匙呢?” 陈朴指了指左前方五十米外的快艇专用泊位,拍了拍康宁的肩膀:“我来的路上刚通知手下弟兄加满油了。走吧,我和你出海看看去,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康宁没想到陈朴居然如此仗义,对陈朴感激地一笑,转头向阿刚道:“你等会儿和兔子开我的车回去,到办公室给海防港的弟兄打个电话,就对越南人直说我们的船队被中国海警追赶,让海防的弟兄报上公司的名字,再送上一万美金,记住了吗?” “记住了,可……宁哥,你去很危险……” “废话,我是老大,我不去谁去?快回去吧,别惹我发火!” 康宁沉下脸打断阿刚的话,对陈朴歉意一笑,随即并肩走向快艇。阿刚和兔子对望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站在原地目送着康宁和陈朴离去。 站在码头上,康宁一边看着陈朴的两个手下给大飞加油和检查,一边将事情的经过简要地告诉陈朴。 陈朴听完,立刻想到其中有鬼,否则缉私部门何以如此准确地掌握情报进而布下埋伏? 陈朴小声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的动作得快一点,希望能把你那手下大将给救回来,我想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回来再说吧……好了,走吧,你来开。” 康宁点点头轻轻一跃,跳入快艇中,见陈朴迅速跟上已经坐好,便插上钥匙按下电子点火开关,徐徐倒退十数米改入前进档,快艇很快在轰鸣声中破浪而去。 陈朴拉开座位旁一块隐秘的正方形侧板,取出两支黑沉沉的五四手枪,逐一卸下弹夹熟练地检查起来,随后对望向自己的康宁咧嘴一笑,顺手将其中一支插在康宁的腰带上。 防城港海警支队会议室里气氛十分沉闷,从麦克风中传来的海关缉私艇和海警巡逻艇的呼叫声,让人沮丧而又愤怒: 一个半小时前,狡猾的走私分子似乎听到什么风声,竟然突然转头向南,远远跟在走私船队身后五海里左右的316艇,见走私船队尚未到达伏击海域便转舵向南,也就默默跟随了五分多钟,看到雷达上出现大片渔船的光斑,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将情况汇报给指挥部。 指挥部众人略作商量,一致认为走私分子很可能发现了什么,于是果断命令位于目标东南方八海里左右的防城海关401号缉私艇迅速驰援,不惜一切代价堵住走私船队南逃的去路,同时命令316艇一旦发现401艇到位拦截,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全力捉拿走私船,必要时可以开枪开炮! 此时,在东面三个方向呈品字形游弋隐蔽的三艘海关缉私艇,因为狡猾的走私船队在伏击圈口子前方就掉头离去而一时成为摆设,只能补救性地匆匆向西驰援。 就在401艇和316艇一前一后快速行驶,向十五艘呈雁式队形走私船缓缓接近的时候,走私船队在打头的那艘落下船帆的快速机动帆船的带领下,不顾可能撞上众多捕捞渔船的危险,突然改舵向西硬生生插入密密麻麻的捕捞船队之中,十分钟不到竟然令人难以置信地完整穿越方圆两三海里的复杂区域,没有一艘船与捕捞作业的渔船发生碰撞,随即以超过普通渔船两倍以上的速度迅速向越南海域逃窜。 401艇和316艇焦急而又小心地穿过捕捞船队后发现,整个走私船队已经拉开距离,仍然保持着完整的队形极速向西。 401艇和316艇联络完毕,立刻以最高航速全力追赶,并在距离缩短到一点五海里左右的距离时不停开枪警告,看到走私船队毫无反应猖狂逃命,316艇的官兵们果断将前甲板上的双联机关炮瞄准走私船。 就在下达发射命令的前一刻,两艘越南巡逻炮艇从西南方三海里左右的海面快速开来,316艇上的官兵们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进入越南海域将近两海里,最后只能在越方炮艇乌鸦般的鼓噪中,与心有不甘的401号舰艇悻悻返航。 “406呼叫指挥部,是否对目标展开行动?406呼叫指挥部,是否对目标展开行动……” 指挥部里,麦克风将406号缉私艇的呼叫清晰传出,脸色铁青的章铁城紧紧抓住话筒大声下令: “庞建华,你他娘的要是让这口袋里的六艘船跑掉一艘,老子明天就撤你的职!” 老虎礁西南十五海里,心急如焚的康宁以最高时速六十节的速度向东飞驰,大飞在浪尖上剧烈颠簸,快速向前。 已经戴上护目镜的陈朴,不时紧张地注视着精巧控制台上的卫星定位仪,不停用手势向康宁传达方位和航向,二十分钟后陈朴打出减速的手势,拍了一把康宁的肩膀,指向定位仪旁的电子雷达屏幕。 康宁降下速度,轻轻拉起护目镜仔细察看,手指点向距离中心位置最近的一个绿色光点大声问道:“距离多少?距——离——” 陈朴示意康宁再次减速,同时大声回答:“左前方四海里左右,不过不能从后面直追,那样很快就会被发现。我们向东行驶五海里,随即转舵向北,很快就能看到了!” “好!” 康宁再次提速向东,飞驰约五海里左右,在陈朴打出手势的同时,缓缓转舵,大飞如飞梭般倾斜着划出一道上百米的白色弧线,顺畅地再次提速向北驶去。 陈朴快速用手指向前方,康宁稍作减速,抬头凝神一看,立即看到八百米外的情景:舷号为315的小型巡逻快艇正在向东行驶,315艇后面用缆绳紧紧相连的是小六那艘时速为二十五节的机动帆船,帆船上隐约可见两个晃动的绿色身影——很显然,小六的指挥船被俘了! 与此同时,这艘二百吨级时速为三十二节左右的巡逻艇也已发现了突然出现的白色快艇,船上的七八名官兵在保持航速的前提下,全身戒备地端起了81-1式自动步枪和冲锋枪,警惕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白色大飞。 随即,船上军官拿起高音喇叭的话筒,大声喊话发出询问,并提出严厉的警告。 康宁对巡逻艇上传来的警告声充耳不闻,在距离315号巡逻艇右舷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从容调头,向西滑行而过。 当大飞越过小六的指挥船时,康宁清楚地看到了被反绑着坐在甲板上的小六和另外两个弟兄。 侧着身体的小六,此刻也看到了熟悉的大飞上的那道熟悉人影,强忍心中的激动,低下了惭愧的脑袋。 看着白色大飞离开自己所在的船向西行驶直至消失,押解小六等人的三个武警战士中的士官,警惕地看着小六,大声问道:“说!刚才来探道的是不是你们的同伙?他们是不是想在前面动什么手脚?” 看到小六咬着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端着枪的士官把枪反背身上,一脚重重踢在小六肚子上。 被反绑着的小六腹部一阵剧痛,脑门重重地撞在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随即侧翻在甲板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威严的士官再次转到下一个目标,一阵踢打,均未能听到一个字,要不是边上另一个战士看着小六三人鼻青脸肿满脸是血,于心不忍之下苦苦阻拦,这个愤怒的士官绝不会停止殴打,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暴露出他如此怨恨的缘由: “我草你妈个逼!要不是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三番五次戏弄我们,让我们丢尽了脸面,老子他妈的早就提干了!我操你妈的……” 士官气喘吁吁地叫骂不停,突然身边的战友大声喊道:“快看,大飞又上来了!” 大飞是上来了!而且上来的快速行驶动作透出一种肆无忌惮的挑衅味道! 接过控制权的陈朴熟练地以S行的前进路线高速尾随而至,就在距离被拖行的帆船二十余米的时候,船上的三个战士眼看不妙,全都慌张地端起了手中的枪,然而这时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康宁从高速掠过船尾的大飞中猛然跃起,用右脚尖轻点船帮,借助巨大的冲力,如大鸟般临空飞跃,半空中抓住帆船中部高耸桅杆上的帆绳荡向船头,有力的双脚如张开的剪刀重重将两名战士踢飞下海,趁着一阻之力凌空后翻,将剩下的士官重重压趴在甲板上,士官匆忙间搭在自动步枪扳机上的手指用力扣动,一串火舌从康宁腰际穿过,瞬间撕开了他湿漉漉的黑色T恤。 康宁飞快滚动,顺势扣紧了士官脖子:“兄弟,我真的不愿与你们作对,可我的兄弟要是被你们带回去,他这辈子就完了,别怪我!你的两个战友水性都很好,我马上就会离开的,你有足够的时间救他俩上船的,放心吧!” 士官圆瞪着冒火的眼睛怒视康宁,遗憾的是康宁的手指迅速压挤在他脖子两侧的穴道上,一股炽热的力道过后,士官的两只胳膊随即麻痹。 几乎在士官扣向扳机的同时,单手驾驶大飞的陈朴为了掩护康宁以及吸引巡逻艇的注意力,快速迫近巡逻艇百米内举枪连发,三发子弹准确地打碎了巡逻艇控制舱的两块玻璃,艇上的十一个官兵立刻卧倒在甲板上伺机还击。 失去控制的高速巡逻艇船头忽然右倾剧烈摇晃起来,将匆匆站起的官兵们再次掀翻,陈朴却乘机高速脱离,漂亮地拐出一个半圆弧冲向帆船。 帆船上,被康宁割断绳索解救的小六半跪在船头,挥起锋利消防斧砍断鸡蛋粗的牵引缆绳,帆船顿时减慢速度,与高速前行的巡逻艇拉开了距离。 小六迅速回到其余两人身边,割断捆绑的绳索。 康宁看着鼻子还在不断流血的小六大喊一声:“小六,还能行吗?” “行!”小六激动地回答。 “阿宁,快叫弟兄们下来!”陈朴这时已将大飞开到帆船右舷,对着船上大声喊道:“你们几个,跳下来!快跳!” 船甲板与边上的大飞舱门不到两米,两个获救的弟兄先后跳进了大飞,轮到小六的时候一阵阵枪声响起,密集的子道将帆船打得“笃笃”直响,小六一声闷哼栽倒在甲板上,陈朴见状,冒着枪林弹雨,迅速将大飞开到船尾。 焦虑的康宁举起无法动弹的士官挡在自己身前,船上的官兵们顾及自己战友的生命安危,果断停止了射击。 康宁快速退到抱着血糊糊的大腿痛苦呻吟的小六身边,腾出一只手将他拖到船尾,向张开双臂的陈朴用力一扔,自己松开挡在身前的士官翻身跃进大飞,陈朴立刻转舵提速,在四周不断被子弹溅起的水花中飞速逃离…… 第267章 神医鬼医? 大飞因载重增加的原因,速度由来时的六十节猛然降低到了四十五节,但是这样的速度,已经足够康宁等人逃命了。 康宁检查完小六的伤口松了口气,将腰间的手枪递给陈朴后解下腰带,把小六的左腿根部牢牢扎紧,这才对咬牙忍痛的小六微微一笑:“放心,死不了的!只是子弹还在大腿里边,回去我给你取出来就行,保管你一两个月后随便活蹦乱跳的。” “宁哥……谢谢你……” 小六眼里涌出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康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男子汉大丈夫,哭红了眼可真不像话,待会儿回去兔子看见会笑话你的。其实只要人没出事就好,损失几条船算不了什么,做咱们这一行的,哪有时时都顺风顺水的?好好待着,很快就到了。” 驾船的陈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终于知道平时文质彬彬、脸带微笑的康宁,为什么短短半年就获得这么多弟兄的衷心拥戴了。 想起刚才康宁那惊人一跃和瞬间反应,陈朴由衷地赞叹起来:“阿宁,你刚才那一跳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原本你做出计划的时候,我还觉得根本就无法完成,如果不是你坚持,我是不会答应你去冒险的。啧啧……我估计从你离开大飞到解决那三个人,前后花了不到三秒的时间,你这身本事是哪儿学的?” 康宁对陈朴这次义无反顾的相助也是大为感激,听到陈朴的话,对他轻轻地笑了笑,这才道:“这都是我从小瞎练的。其实当时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如果不冒险,咱们根本就没机会从全副武装的武警那里救回小六他们,由不得我不拼命了。我想,应该是人到了某些时候就会突然迸发潜力,就像八十岁小脚老太太遇到火灾,能扛出上百斤重的箱子一样。” “哈哈!这些话你骗一般人就可以,休想骗我!啧啧,你这家伙的身手,实在是太强了,以前我还觉得怎么着也能在你手里撑个三五十招,现在看来,悬啰!”陈朴笑着打趣道。 这次康宁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蹲下身子,查看另外两个弟兄的伤势。陈朴见状,摇了摇头,专心开驾驶着大飞,向芒街码头方向飞速驶去。 回到岸上,接到电话的阿刚和兔子迅速驾车赶来,看见舰艇上的斑斑弹痕,又看见小六身上的枪伤,都吓得不轻,看向康宁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钦佩。 康宁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和陈朴一起将小六抬进车里,驱车开往伍伯的诊所,码头则留下阿刚和兔子等人善后。 伍伯见到康宁和陈朴架着左腿血淋淋的小六下车,连忙迎了上去,拉开拦路的凳子,将三人领进药库隔壁的小诊室,一边拿开小床上的杂物,一边急声问道: “阿宁,需要点什么?” “酒精、棉球、银针、止血钳和缝合针线。” 康宁随口回答,弯腰解开绑住小六左腿根部的腰带,看到血液再次从伤口中冒出,便点点头笑着道:“总算是没事了。等会儿东西齐备,要不了二十分钟我就能给你缝合创口……唉,没伤着骨头,算你这家伙幸运,还遇到一个正规的外科医生,哈哈,连我都有些羡慕你的好运了!去年我也是伤着左腿,不过比你这伤势轻一点,由于当时手里没有手术器械,最后我只能自己用筷子把弹头捅出来。” 旁边的陈朴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惊呼:“这么牛逼啊?” 康宁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为了安慰小六以便让他身心放松,有些话说过了,当下不好意思地对陈朴微微点头道:“这类伤没什么大碍,一是要把弹头给取出来,二是要防止感染和发炎,刚才我已经吩咐兔子叫人从东兴送些注射器和针剂过来了。” 陈朴很感兴趣地问道:“那么我能不能留下来,看看你这外科医生怎么进行手术吗?” 康宁想了想说道:“行,不过有个条件,你看完就忘了,行吗?”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我不是多嘴的人!”陈朴连连保证。 康宁再次扎紧小六的伤腿根部,接过伍伯递来的托盘,用酒精擦拭干净腿上的血迹,脱下小六的上衣,再用酒精擦干净几个穴位,拿起一把银针开始实施针灸麻醉,两分钟不到就在小六的腿部、胸前、肩部和脑袋右侧插下二十四根银针,熟练准确的手法,看得边上的陈朴和伍伯两眼发直。 接下来康宁并指如戟,连续点击小六周身的六个穴道,这些动作落在伍伯和陈朴眼里,如果不是他们熟悉康宁的话,简直就以为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了。 接下来更让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康宁解开小六左腿根部的腰带,伤口竟然只溢出少量鲜血,康宁轻轻擦拭两下之后再也没有血液溢出,接着康宁用止血钳夹住伤口边上一小口半焦的肌肉,询问小六有何感觉? 小六躺着眨了眨眼睛,仔细感受后连连摇头,说自己晕晕忽忽的哪儿还有什么感觉?不睡过去就算好了! 康宁满意地一笑,打开止血钳再度合拢,缓缓探入伤口深处,小六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止血钳随着康宁修长的手指控制,灵巧的转动着,不一会儿便停顿下来。 只见康宁套在钳子圆环上的拇指和食指一开一合,小心地将止血钳抽出伤口,一颗81-1自动步枪的尖头弹丸,已被稳稳地夹在钳嘴中间。 “当——”的一声脆响,弹丸落在托盘上,康宁再次小心地处理伤口,接着运针如飞般缝合,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间隙。 康宁看了眼子弹,笑着道:“小六,这子弹看起来还挺顺眼,我建议你把这它拿到首饰加工店,让哪个大师傅帮你做成挂件栓在脖子上,估计一定很漂亮。” 陈朴和伍伯听了忍不住哈哈一笑,谁知小六竟然认真的回答:“行!”让大家感叹的是,小六后来真的这么做了,被大师傅用金银镶嵌弹头做成玉米状的项链坠子,此后陪伴了小六的一生。 缝合完毕,康宁检查一遍,就将二十四根针一一取下,按摩小六的几个穴道时趁其不备,在他脖子后轻轻一按,小六随即甜甜地睡了过去。 陈朴看了一下时间,整个手术正好耗时十八分钟,不由得与伍伯面面相觑,由衷感叹。 伍伯上前观察完小六的手术伤口,低声长叹:“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啊!阿宁,刚才你施展的是不是失传已久的针灸麻醉?” “我想应该是吧。我在四川的时候,承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教我点穴术,我结合康家的针灸术第一次使用,侥幸成功……咦,陈大哥,你看人怎么怪怪的?”康宁转向神色复杂的陈朴,奇怪地问道。 陈朴终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叹息道:“巧夺天工啊!阿宁,我不知道该叫你做神医还是鬼医?我到香港治疗肩关节时,医生就是不信里面有炮弹的碎片,又是拍片又是透视等等,足足折磨了我两天才确认里面有东西,取出来后一看,那玩意儿比芝麻还要小一半。两个医生惊讶地问我是怎么确认里面有碎片的?我说是我一个朋友用银针探出来的,医生说根本不可能,那个碎片深入滑囊内壁凹处近五毫米,银针怎么能探得到?后来我一直琢磨这个问题,今天亲眼看了你的手术觉得更不可思议,针灸麻醉我听说过,可针灸止血我却从来未听说过,可这一切就活生生地发生在我面前,你说,我该怎么理解?” 康宁听了一脸的无奈,虽然他早就知道旁人看了自己的医术肯定会大惊小怪,但他却无法拒绝陈朴和伍伯的请求,现在终于引来了陈朴的好奇心。他沉吟了一会儿,摆了摆手道:“咱们出去喝杯茶,慢慢聊吧。让小六好好睡一觉,等会儿兔子的人送药过来再给他注射。伍伯,我写个方子,等下麻烦你给抓点药煮上,半敷半洗,让小六恢复快点。” “行啊!” 走到药铺客堂坐下,康宁身心彻底地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腰部右侧阵阵灼痛传来。 他惊讶地拉开破了几个大洞的T恤一看,才发现肌肤表面有烫伤的痕迹。想起士官倒地时的那一阵枪响,他不由暗自庆幸。 陈朴看了看康宁的伤口和衣服,也瞪大了眼睛,直说康宁命大有福。 康宁接过伍伯递来的纸笔一挥而就,三七、蝎子等九味中药药名和药量顿现纸上。 伍伯接过戴上老花镜细细一看,当即就提出自己的疑问:“阿宁,怎么九味药里面竟然有三味毒物?这毒物入药,应该慎之又慎啊!” “这枪火之伤和别的跌打损伤又有所不同。这药见效快,再说又不喝进肚子里,你老就放心吧!” 说完,康宁对伍伯微微一笑,拿起茶杯喝上一大口。 这时陈朴想起了件事:“阿宁,上次我从伍伯这里拿到一小瓶‘火龙丹’,我们徐总用后赞不绝口,回头偷偷告诉我说,他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那看不起眼的玩意儿竟然比‘伟哥’还好用,一粒绿豆大小就能顶三天,最后千叮万嘱要我再买十瓶。后来我问伍伯,伍伯说哪儿有这么多?说到方子是你开的,我就觉得不对劲,照理说这玩意儿做好了可比咱们现在这一行来得名正言顺问心无愧啊,你就没想过在那上面动动脑筋?” 康宁摇了摇头:“陈大哥,这不是我不想,而是这种药材很难找。原本听了伍伯的话,我还以为那药满山遍野都是,结果伍伯让强哥跑了几百里山路,才收回来四五十斤生料,辛辛苦苦也就做出了五千多颗药丸来,再想做还要等收到下一批药材,难啊!再一个,制药这一行要想做大就必须开厂,要开厂就必须有钱,还要找到生长这几味主要中草药的地方,并得通过病理临床等等实验才能允许投产,没那么容易的。” 陈朴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后斜着眼看了康宁好一会儿:“我估计除了‘火龙丹’,你还有不少宝贝藏着吧?你应该知道这东南亚好几亿人都是相信中医中药的,难道你就不往这方面多想想?我可听说越南、老挝和缅甸是中药材的宝库啊!” 康宁听了心中一动,抬起头对陈朴问道:“陈大哥是不是想转行了?” “那当然,谁愿一辈子做这走私的勾当啊?今天的事情你也亲身经历了,都是提着脑袋去搏的。如果我有你这脑子,我绝对是金盆洗手、另辟蹊径去了!”陈朴大声感叹起来。 康宁收起笑容说道:“陈大哥,实不相瞒,前几天我去了一趟老挝的桑怒,今早才回来。此行还是颇有收获的,我发现老挝地势挺拔,森林密布,千山万壑里确实生长着许多珍贵甚至在中国境内早已绝迹的中草药,而且老挝人大多善良正直,对我们中国人也不排斥,甚至许多苗人还对我们亲亲热热的,一副要认祖归宗的架势。如果咱们真要到那里搞个厂子什么的也不难,加上老挝的各种政策很松,漏洞也多,花几个钱办妥批文估计问题不大,唯一难的就是只要你做大了就会有人眼红,所以有钱了还不行,必须还得有靠山和实力,有了这几样谁还愿再干这个祸国殃民的走私勾当?你也许不了解,要是我在芒街干的事被我老爸知道,他绝对会大义灭亲的!” 陈朴眼睛一亮,随即哈哈一笑:“阿宁,如果大哥我愿出钱出力呢?” 康宁一愣,随即看着陈朴的眼睛,微微一笑:“怎么,真的想金盆洗手了?” “想了快十年了。” 陈朴目光炯炯地与康宁对视,最后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第268章 连锁反应 小六的船队遭受重创一事,在整个走私圈子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被迫返回越南海域的十五艘改装渔船,在康宁果断而及时的运作下,收下一万美金的越南海军将所有船只释放,允许走私船队返回芒街的海湾新码头停放。 船队到达的第一天,康宁随即便做出了一个令各方势力都看不透的决定: 暂缓卸货,全体靠泊等待通知! 这一停,就足足停了二十五天。 最大的一支走私队伍闭门疗伤舔舐伤口,其他五六个野心勃勃的走私小集团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贪婪和骨子里的狂妄,面对日益提高的出货运输价格,终于抛开所有的顾虑闻风而动,整个北仑河两岸以及两百公里的海岸线,就此开始了官兵与贼寇之间的激烈较量。 在有人一夜收入百万,也有人一天就倾家荡产的混乱环境下,康宁让小六如数赔付了新加坡公司三千一百万元的货物损失,之后就按兵不动、冷眼静观。 由于康宁停止二手汽车经营的同时,成倍减少走私车的订货,原本名声远播的车场突然显得十分冷清和萧条下来。 现在,别墅一楼的八间房间除三间被改造成办公室之外,其他五间成为了阿刚、阿彪和小六等人的住所。 这时,黄文志出资三亿、郭鹏出资一亿加上康宁出资五千万的三批货物陆续到达,堆满了租用的七栋越南转口贸易仓库。 在这紧要关头,康宁却不急不躁四处溜达,不是和陈朴驾着大飞在海上追逐,到荒岛上打猎练枪,就是与小六、兔子等人喝酒闲聊,每周还会愉快地与美丽温柔、对康宁所有要求都有求必应的阿英共进一两次晚餐。 志得意满的黄文志整天领着这样那样的代表团飞赴河内进行投资谈判,对于扔给康宁的几个亿的货物似乎从不放在心上,偶尔经过芒街与康宁见面时,谈的都是些兄弟间的情感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对康宁如今的经营根本就是不闻不问。 郭鹏更是脚不沾地穿梭于东兴、港口、北海和兰宁之间,能坚持每周与康宁一次通话已经算是时间相对富裕了,因此康宁也乐得个轻松逍遥,自由自在。 而与此同时,兰宁市北郊山谷中的武警训练基地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九月十九日,从全广西边防警察部队、海关缉私局和防城港市公安局抽调而来的六十四名精英,在四名武警部队特种作战专家的指导下,开始为期四十天的紧张学习和残酷训练。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知道此次集训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此次受训的六十四人之中,最后能留下的只有十五人,更不知道已经制定出来的、并在不断修改和完善中的绝密越境行动计划——“正义之剑!”已经在逐步实施中。 河内,银海公司(越南)总部。 被徐家伟紧急招来的陈朴坐在徐家伟对面,静心聆听。 “阿陈,有个不好消息,黄文志通过越南内务部的一个私交,最后查到了‘独狼’的身上,这事还是内务部另一个人在和我喝酒聊天时不经意间提起的。”徐家伟皱着眉头说道。 陈朴心中一惊:“怎么,他找到‘独狼’了?” “没有,不过这么下去估计快了!” 徐家伟掐灭烟头,接着解释:“随着黄文志的频频亮相和大手笔的实业投资,他在越南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最近,他和国内一家药厂联合,与越南凉山省政府一起投资建立了一个新药厂,除了生产已经获得越方批准文号的十四种中成药之外,还将精加工的中药原料出口大陆,昨天晚上越南电视一台播出了这个新闻,还说一年之后能实现税利和出口创汇三千万美元。” 说到这里,徐家伟脸色一片凝重:“越南人爱说大话,估计这个数字没那么高,时间也没那么短,但打个对折还是有的。由于大陆近年来的乱砍滥伐导致资源枯竭,只需将大量中草药进行初加工出口大陆恐怕就有这个数了。因此,我们不得不慎重对待啊!” “好,回头我就让弟兄们动起来,再把留在澳门看赌场的几个弟兄招回,争取尽快解决这个问题。”陈朴想了想,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徐家伟点点头:“你能把澳门的那几个弟兄招到越南来,这是件好事。过两三个月澳门就要回归了,你这些身负重案的弟兄们看来是不能在那里继续待下去了,剩下的出路不是北美就是东南亚。随着与中国签订引渡条约的国家越来越多,这秋后算账是非常可怕的!我们社团下的几个堂口这两年基本处于失控状态,年轻一辈没有了礼义廉耻,抢金铺、卖白粉、绑架勒索什么都干,我很担心香港政府受不了那些富豪们的压力,情急之下向中央政府求援。你想想看,要是中央答应了,香港的社团哪个不心惊胆颤、人人自危?你出道时曾经帮过他忙的张子强够牛逼吧?大陆的狠人一出动还不是手到擒来?不怕你笑我,这段时间我都在为自己的后路考虑了,想移民吧可身上有污点,好的国家没人收留,去那些不卵不泡的国家还不如就留在东南亚养老,心里很矛盾啊。” 陈朴也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看这个局势,我是要好好想想了。自从前一段和阿宁在海上救回他的弟兄之后,我也和阿宁谈过这个问题,不过一直没有深入研究。我有个预感,其实阿宁早就不想干这一行了,如今他还咬牙坚持做下去的确是迫不得已,一来他要积攒足够的资金,二来他这人重情重义,要对恩恩怨怨有个了断。现在他正在暗中调查芒街所有走私公司的情况,力图找出他手下这次损失惨重的原因,他那个挂名徒弟阿辉帮了他很大的忙,一旦让他弄清楚是谁干的,以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来看,绝对会展开猛烈报复的。等他办完手上这几件事,我猜想,他最迟在明年春节前后就会置身事外,另谋他策。” 徐家伟扶了扶眼镜,略作沉思,斜着头感兴趣地问道:“听你说过阿宁对中医药很有一套。再联想到他父亲康老教授,就知道他家学渊源,如果走这条路子倒也是个正途,他会不会下一步有此打算?” 陈朴摇了摇头:“目前他的态度很不明朗,我猜想恐怕是由于他身份的限制,他正在举棋不定,顾虑重重。要是真能说动他,哪怕只经营上次拿给你的那个‘火龙丹’,就能带来巨大的利润。相比之下,黄文志那些玩意儿算什么呀!” “哈哈!阿陈,要是我能解决阿宁的身份问题,你有没有把握说服他?”徐家伟笑眯眯的问道。 陈朴想了想回答:“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过如此一来可能性会很大,我得和阿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才知道答案。” 徐家伟站起来,哈哈一笑:“既然这样,你回去之后就告诉阿宁,泰国、大马、柬埔寨甚至缅甸,只要他愿意,我都能给他办下正正规规的身份证和护照。不过这里我有个小小请求,如果你和他谈好了,无论他干哪一行,在哪干都得算上我一份,怎么样?” “行!我这就赶回去,几件事情一起办。”陈朴说完站了起来。 徐家伟招招手叫住陈朴:“还有件事,我们的货也不要急着出。目前的情况的确很不妙,等一段时间再说吧,阿宁什么时候动我们就跟着他动,他的眼光不会错的。另外回去之后,你把新加坡佬的底细告诉阿宁,让阿宁收拾他最好,如果阿宁有其他想法,你可以全权处理。” “我明白了。” 第二天晚上,康宁拿着陈朴交给自己的资料仔细阅读,连日来始终弄不清新加坡佬哪儿来的这份胆量,居然敢戏弄芒街所有走私集团的康宁,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家名叫“新月集团”的公司实际上只是个空壳公司,所经营的欧美烟酒全都出自泰国的一家合资工厂。他们以获得众多著名厂家分装授权为幌子,大肆仿造各种名牌商品混入中国市场,由于他们具有丰富的生产经验和正规的包装线以及产品序列等等,国内绝大多数人都分辨不出其中真伪。 比如目前进口的美国酒“杰克·丹尼”,美国公司授权后的分装成本为五点五美元一瓶,而他们仿造出来的产品一瓶的出厂价只是一点五美元,加上运输到芒街等各种费用,总成本不到两美元。 小六这次闯关失败,以成本价六点五美元的百分之八十赔付,也就是说每一瓶这样的酒需要赔付五点二美元。这样算下来新月公司不但毫不亏本,而且每一瓶还净赚三点二美元以上,其它高档商品就更不用说了,可想而知在这样的暴利刺激下,他们还有什么顾虑会不冒险搏上一搏呢? 康宁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疑惑,新月公司怎么会如此短视?这近似于杀鸡取卵的方法很容易断了他们的走私路子,广阔的中国市场也很容易就此失去,而且一旦被发觉,等待他们的绝对是报复甚至是江湖追杀,难道这些人真的是要钱不要命了? 带着满腹的疑惑,康宁再次拨通陈朴的手机:“陈大哥,这新月的几个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陈朴哈哈一笑:“他们不是脑子进水,而是家里被水淹了!哈哈!” “此话怎讲?” “我刚刚才接到香港的一份传真,三个月前,欧美各大厂商接到中国境内的质检总局的质询公函,惊愕之下组团赶赴北京,共同对流通于五个城市的四大类十七个商品进行抽样检验,结果发现其中十四个为假冒商品。目前欧美各大厂商已经提请各自的政府介入调查,估计新月的这帮家伙狗急跳墙,准备孤注一掷了。” 陈朴笑完,接着问道:“阿宁,你打算如何处理?” 康宁略作犹豫,便愁眉苦脸地叹气:“陈大哥,我那十五艘满载新月公司货物的船停在码头都生锈了,听说距离你们的仓库不远的保税仓都让新月租下了,满满当当足有四五个亿吧?看来我只能老老实实继续为他出货,否则赔掉的老本赚不回啊!不如你也帮帮我?” 陈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第269章 带伤上阵的小六 不管是银海公司,还是康宁的老板黄文志和郭鹏,虽然出于对康宁的信任,都对其出货不管不问,但康宁一直按兵不动,久而久之,他们其实心里也有疑问:难道说康宁真的忍得住,暂时罢手不做了吗?难道这次小六出事,对他的影响真的有那么大? 不过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不是不做,只不过康宁是换了个方式罢了!这二十多天来,兔子如隐藏在黑暗中的独行野兽,在错综复杂的走私与缉私之间见缝插针,将大批货物化整为零,以蚂蚁搬家的方式,成功运作了近两个亿的货物。 那看来毫不起眼的摩托车,不管在宽阔大路或者羊肠小道都来去自如,后架上紧紧捆绑的一两箱烟酒,总能在缉私人员的无奈感叹中送到目的地: 大路不敢追,小路追不了! 缉私警察之所以不敢追是因为这样一件事: 黄文清的马仔阿恒看到兔子发明蚂蚁搬家的方式之后,马上跟着学了起来。不久前的一个晚上,阿恒的手下以二十几辆摩托车组成的走私车队,借着夜色风驰电掣飞奔在横江至防城的大路上,缉毒缉私警察大怒之下,开着警车奋起直追,导致其中一个走私分子被警车碰撞车毁人亡,其他人则全都逃之夭夭。 阿恒在黄文志的授意下组织全村老老少少数百人,用门板抬着死者到市局大门口设起了灵堂,哭哭闹闹连续三天要讨个说法,说什么哪怕走私这两三千块钱货,也不能就要人命啊!死者的三姑六婆们意志坚定,泪如泉涌,即便天气很热尸体发臭也在所不惜,搞得市公安局的大门口乌烟瘴气,每天都聚集了成百上千的观众和成千上万的绿头苍蝇。 正好南方某报的记者在此采访,碰到此事立刻精神大振,哗众取宠地进行了连续报导,引发了大范围内的争议,国外数家在全球有影响的反华媒体迅速进行了转载,借机对中国的人权状况痛加批驳。 联系到国家提出的“以人为本”的最新口号,最后有关方面终于以如此令人感慨的方式处理了此事:相关警察被解除公职,市局私下赔偿死者五万元。 此事一出,几乎所有的警察都心灰意冷,士气大降,谁也不愿再管这些越来越疯狂的“蚂蚁搬家”了。 兔子敏锐地发现了此中机会,发动手下数百名弟兄“苦练车技”,终于在二十多天时间之内为康宁出货近两个亿,大大地缓解了康宁的压力。 就在兔子听取康宁“得意不可再往,停一停看看吧”建议,暂时罢手观望的第三天,包括阿恒在内的三个走私集团,被市局刑侦支队长李伟清这个硬汉率领的大批警察尾随而至,围住了老巢。 很快,六千多万走私货物迅速被查封,包括阿恒在内的数十人立即被刑事拘留。 据说满怀愤怒的警察很快地便形成了默契,上下一心力争做通检察院和法院的工作,要从这批人中抓出十个八个罪大恶极的走私犯来打靶,以泄心中之恨! 兔子庆幸之余,悠哉游哉地过河来到芒街看望小六。 经过二十多天治疗的小六气色已经大好,腿上的伤口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愈合了,只是走起路来还在隐隐作痛,根本就无法迈开大步,但这足以让兔子喜出望外了。 当小六和兔子走进新月公司老总办公室的时候,一正两副三个老总对眼前这两个穿着随便但坚毅彪悍的年轻人钦佩不已,因为就在六个半小时前,小六突然通知三人: 十五船的货全部到达贵公司指定的码头外的海域,请贵公司派人验收卸货。如今小六和兔子就是来收剩下的百分之七十运输费的。 “来来,坐坐!哎呀……感谢啊!” 三十出头一脸黝黑的新月老总罗良诚眯起一双纵欲过度的水泡眼,十分亲热地打起招呼:“小六哥你来个电话就行了,剩下那六百多万我马上给你打进户头里,哪用得着你亲自来一趟?哈哈……喝茶!” 小六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喝下杯茶后,摇了摇头颇感为难地说道: “罗总,你也知道上次我损失惨重,赔付部分先就不说了,但被拖走十一艘船和五十几个弟兄,就已经让我伤筋动骨了。哎,如今就连我自己都是有家不能回,所以广东这条线近期内我不愿再走了,在附近小打小闹混口饭吃就满意了。今天我和我兄弟特来告诉你一声,省得耽误你的生意。” 罗良诚一听暗暗着急,脸上却是一副真诚的笑容:“六哥的难处我们都非常理解,发生这种意外其实我们也很难过,毕竟都是一条道上的弟兄啊!这么吧,六哥如果想休息几天那就休息几天吧,等过两天六哥心情好了,我请你喝酒怎么样?到时候我们再谈合作的事情。” “谢谢你了,罗总。好吧,既然这样,我们有事就先走了。”小六站起来礼貌告辞。 罗良诚和两个助手也站起来热情相送。走到门口罗良诚突然低声问道:“六哥,我也知道现在的代理费和运费都涨了许多,六哥却没有涨我们这次剩下的大部分货物的费用,我心里很感激啊!我打算从下一次合作起,将出货费用增加三成,六哥认为怎么样?” “这……”小六神色变了一下,驻足想了一会儿,显然有些心动。 一直在边上不说话的兔子见情况不对,扯了扯小六的衣服,发话道:“走吧,六哥,弟兄们还等着呢。” 小六二人告辞之后,罗良诚关上办公室大门,与两位助手紧急商议,脸上的神色均一片焦急。八零电子书下载 很显然,小六的停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原本他们是这样设计的: 通过匿名举报的方式,一举收拾掉实力雄厚的小六,这样一招就可以将手里近三分之一的货物让小六这个冤大头给消化掉,再雇佣自己一直扶持的其他三个小集团,将剩下的货物加快运送或廉价处理迅速脱身。谁知小六出事不久,其他两个具有远距离运送能力的小集团因为内讧而两败俱伤,剩下的一个也只能在浅海和河道零星出货,一下子就让罗良诚等人束手无策。 “诚哥,是不是当初我们太急了?如果不暗算小六的话,现在货可能已经走了大半,绝对不会这么被动的。”矮小的副总忧心忡忡地反思起来。 罗良诚双手捧脸抹了一下,仰头靠在沙发上,长叹一声:“我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也许是当时接到家里的急报时我乱了方寸,心想这小六只会偷偷摸摸给我们出几次货,等东港公司的货到了哪儿还会来帮我们?加上这小六是有名的诚信人,身家也有差不多一个多亿,就算他赔不了我们全部,我们也只有赚没有亏,还能逼他为了还债想办法东拼西凑,找些船不停为我们出货,在多家出货的情况下我们就能迅速清仓,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唉,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其他三家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土包子,一下子就把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中等个子的年轻助手想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来,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后,他抬头问道:“诚哥,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面对现实。现在除了小六外,再没有人能出货到广东了。我们以前还是低估小六的能量了,这次他做得十分漂亮,不声不响一下子就把十五船货出到了广东,可见他的经验和胆量无人可比。而且现在大多数船都还在他手下,元气未伤,我们要想快点脱身,就只有找他了。只是我觉得我们再也不能暗算人家了,如今他重振旗鼓准备东山再起,要是再被抓一次那就彻底玩儿完,到时候他就算想赔估计也没多少钱来赔了。还是让他帮我们出货到广东吧,那边的熟客实力非同一般,货款很快就能回笼的。” “废话!问题是人家现在不帮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矮瘦的副总啐了一口,撇撇嘴不屑地说道。 罗良诚却有不同看法,他冲着矮小的副总摆了摆手:“不,我倒觉得小六会帮我们送。刚才我试探了他一下,将出货费有意提高了三成,结果我发现他明显心动了,要不是边上那个兔子阻止他,估计他会留下来和我们谈的。而且据目前东港公司出货方向分析,此前他们的货大多由这个兔子出到广西各方向,这样一来小六就闲下来了,他刚刚损失了一大笔肯定想着拼命赚回来,只是我觉得经过了这件事他慎重了许多,如果我们再把出货费略微抬高一点,十有八九他会干。” 其他两人想了想觉得罗良诚说得很有道理,都出声附和,矮瘦的副总再次提议:“诚哥,不如我们双管齐下如何?” “说说你的想法!”罗良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矮瘦经理低声说道:“我们现在所剩的货值对外声称是九亿多,但实际货值却打个对折还要少——差一点儿到四个亿,而且都是些蓝带、XO和万宝路以上的高档品。如果小六的船队愿意出货,一次估计能出一亿到一点五亿,但是根据他这次出货的方式来看,很可能会耗费不少时间,待看清楚了对岸的动向他才敢出去,而我们的时间却已经来不及了,必须在二十天之内离开这里,否则后患无穷。因此,我们能不能减低价格找人接下一半或者更多的货?如果有人肯接那就阿弥陀佛了!” “有道理!很有道理!让我想想……” 罗良诚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想法不错,可如今芒街有实力接下我们几个亿货物的公司只有四家:银海和我们在广东市场斗得很厉害,他们就指望不上了;泰国佬的公司一直与我们没有联系,还经常替银海卖货,如今他们的仓库也是满满当当的,不太现实;大马的公司刚刚到了两个多亿的货,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这样算下来,只有东港公司能拿得出来这笔钱。这段时间他们刚出完两三亿的货,手上肯定有闲钱,只是不知那个康宁愿不愿意接手?这个人一年来在道上的名声挺大,看了他半年来的生意也做得十分高明,要是他真愿意接手,我可是非常担心他杀价太狠啊。” 年轻助手颇为着急地建议道:“诚哥,这个时候了,我们是否该理智一点,动作快上一点?这两年下来我们也赚了七八个亿,够本了!想当年九七之前,我们整个社团在大陆和港府的双重打击下被迫逃出香港。跑到北美和东欧的那些人还好一点,撇下我们躲在东南亚的这七八个人,谁的身上有超过一百万的保命钱?自从弄下泰国的工厂之后我们才一步步走出困境。如今形势紧迫各自逃命,社团都四分五裂了,要是我们不快一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有钱都没福气享用!” 矮瘦副总这次难得地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相反还随声附和,催促罗良诚尽快联系一下康宁。要是双方真能谈成,那就是皆大欢喜,即便是谈不成,也能趁早另想办法。 罗良诚深思之后立刻拍板,拨通小六的电话请小六代为引见康宁。 对话另一边,小六显得十分犹豫,似乎和身边人商量了很久才回话说: “好吧,罗总,我只能帮你通知一声宁哥,至于宁哥有没有时间我就不敢保证了。” 第270章 欲擒故纵 芒街胜利宾馆是个老宾馆,看着门廊高大厚实的柱子,以及那特有的五角星加稻穗的残旧浮雕,康宁一眼就能看到前苏联的影子。 胜利宾馆其实并不是以建筑风格出名,而是因为这里的陪客和按摩女郎基本都是从越南各地精选来的精华,不但一个个相貌可人,服务也十分到位;另一个原因是这里的一些越南传统菜肴的确做得地道,因此也吸引了不少的游客和当地商贾。 走在康宁身边的罗良诚就是其中一位常客,从罗良诚与所遇到的宾馆经理和侍应生的熟悉程度来看,这位给人一种沐猴而冠感觉的大亨,不少在此一掷千金。 四人进入包房刚在沙发上坐下,一个侍应生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的莺莺燕燕。 康宁有些惊讶地看着罗良诚,罗良诚却笑着向他比划了下“请”的姿势,眼里闪动着只有男人间才能体会的暧昧的目光。康宁皱了皱眉头,转头向那些女孩看去,顿时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这些女孩长得的确非常的诱人!火爆的身材,绝美的容颜,全身清一色的红色旗袍,并且是那种很暴露的款式,将乳沟和炫目的大腿完美地现了出来;每一个女孩都拥有着惊心动魄的傲人身材,在略带混血的完美容颜映衬下,是那么地诱人…… 这一刻,似乎整个越南的美女都集中到这里了,看到这种美女云集的场面,康宁确实非常的惊讶。 康宁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不过这个时候,到底理智占了上风,而且这个时间也显然不是纵情风月的时候,所以他果断地挥了挥手,制止了侍应生进一步的介绍,转头向罗良诚道:“我们谈的事情,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吧?” 罗良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康宁居然会如此干脆地就拒绝了这些曾让他痴迷不已的美女的攻势。随即他回过神来,向那名侍者摇了摇头,很快包房里就清净下来。 “阿宁,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定力,难怪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罗良诚一脸的赞赏,“原本我想先放松一下再谈公事,既然阿宁不喜欢,那么我们先吃饭吧!在中国,饭桌上谈谈生意,也算是惯例吧!”罗良诚身边的两个助手虽然对没有美女陪伴显得很失望,但此刻听到老大说话,都连声附和起来。 康宁笑着道:“客随主便,罗总你来安排吧。其实我也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这个关键的时候,任何失误都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损失,小六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在经济利益面前,一切都要谨慎,我可不想到最后事情坏在女人身上。” 罗良诚连胜赞叹,又对两个手下道:“看看,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不像咱们这些大老粗,酒色不离身,难怪生意一直做不大。” 在康宁连声的谦让中,很快富有越南特色的美味佳肴便送进了包间。 摆放在宽阔包间一侧的餐桌很大,菜式非常的丰盛,深蕴中国式商谈之道的罗良诚在三杯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恭维,而坐在康宁下首的两位副总就没有罗良诚的那份涵养了,此刻既没有美女调剂身心,心中又压着太多事情的两人,眼里开始不时露出急躁之色来。 想想也难怪,从小到大都在打打杀杀中过来的人,没有几个能咬文嚼字的,像罗良诚这样的老狐狸,已经算是其中的异类了。 康宁回敬三人之后,放下杯子含笑问道:“罗总,咱们直接进入主题吧。昨天小六回来和我说罗总也许有事相商,我问了一下小六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罗总担心小六因为我的关系,不帮贵公司出货?” 罗良诚哈哈一笑:“哈哈!还是阿宁你爽快!如果我再拐弯抹角,那就太对不起你了!不错,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估计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月来压下了许多货,整个公司的周转有些困难,如果小六能得到你的允许,肯定会鼎力相助的;再一个,我们公司打算调整调整,放弃大路货而专攻高档精品,所以打算将手头的一些货物尽快铺出去,眼看年底旺季即将到来,我们的货物又大多从欧洲采购,如不尽快出售货物回笼资金再投入,恐怕就误了一年的黄金期啊!” 康宁也收起笑容,认真地回答:“第一件事情我估计帮不上你什么忙,因为小六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兄弟,但经营上他完全拥有自主权,在优先替我出货的情况下,他帮谁出货都由他自己决定,我总不能让弟兄们等米下锅吧?不过我最近倒是有一批货打算出到广东去,只是数量不多,一时还在犹豫。不如这样吧,罗总可以问问小六,看他愿意走多大规模?如果方便,我们的货一起走也行的。大家都在一条道上混,相互间多些联系和关照也是应该的。你说对吗,罗总?” “哈哈,常听大家说阿宁老弟爽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那么,对我的第二点建议阿宁老弟有何看法?”罗良诚满怀希望地问道。 康宁叹息了一下,一脸的为难,停顿了片刻,他才回答道:“这事恐怕不好办啊。我知道罗总的公司都是以经营高档进口烟酒为主,而且生意一直做得很大,相反这一行我刚进来没多久,虽然也做了一点但批量不大,因此我的客源十分有限;其次是这两种商品和走私汽车不同,对仓储和运输都有一定的要求,酒类还问题不大,这香烟就伤脑筋了,罗总也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正是海边,潮湿多雨,要是一段时间走不动的话,损失就不可避免,因此这个问题我实在难以回答。” 边上两人一听眼里全都露出失望之色,罗良诚则哈哈一笑,显得十分赞赏。他想了想尝试性地问道:“嗯,阿宁老弟这话说得实在,那么阿宁老弟对洋酒这一块有何意见?” 康宁这次倒没有犹豫,而是爽快地直抒己见: “洋酒这一块真的很有前途,目前国人收入渐高,也逐渐喜欢上了国外的新事物,其中这洋酒的消耗逐年增加。比如前两年我到兰宁的夜总会里看到喝啤酒的占大多数,从去年开始什么‘芝华士’、‘黑牌威士忌’等等就很流行了,高级饭店、会所则是更高档的品牌消费,据说长江一带和北方地区的消费更多,这一行做好了还是很有前途的。我个人认为至少五年之内,洋酒这一块都能大赚,哈哈!要是哪天我打开路子,还得请罗总多多帮忙啊,说不定我会时常找你调货呢!” “哈哈!老弟谦虚了,我听说这两个月来老弟的公司进来的四个多亿商品中,酒类这一块就占了近三个亿,汽车可是越来越少了,而且进的都是高档车,与香烟一起只占货物的三分之一左右。在老弟的出货中烟酒走得最快,由此可见老弟的路子还是很广的。”罗良诚说完笑呵呵地看着康宁。 康宁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摇摇头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把自己的打算直说出来: “没错,我的确把烟酒这一块看得很重,也打算下个月追加一点进货量,只是这行情很的很难把握啊。直说吧,如果贵公司在价格上有所优惠的话,我还是愿意在罗总这里直接调货的,一来方便随时出货,二来不需再漂洋过海运输,资金周转期缩短很多,哈哈!今后还得请罗总和两位多多关照啊!” 接下来就好说了,罗良诚三人苦苦熬了几个小时,等的就是康宁这句话。只要康宁愿意从他们手里进货,供货价格这一点对罗良诚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此时,三人都把康宁前面的话理解为讨价还价的一种方式,因此进入实质问题之后,急躁的三人再次头痛不已。 面对不紧不慢每一个细节都反复论证和说明的康宁,他们实在感到心力不足,两个小时过去,才最终达成了如下共识: 第一:二十天内,东港公司出资三亿人民币购买新月公司库存于芒街保税仓内五亿人民币的洋酒。作为初次合作的促销奖励,新月公司额外赠送价值五千万人民币的香烟。收到东港公司三百万美元的定金后,允许东港公司提货后三日内付清余款。 第二:二十天内,东港公司下属的船队,优先为新月公司运送三亿人民币的货物前往广东。 第三:若东港公司无法保证在二十天内提走合同规定的五亿人民币的货物,三百万美金的定金归新月公司所有,若新月公司没有足够的货物供应,则需加倍返回定金。 当天深夜,康宁驾车前往陆林边防军营。哨兵一看到33H999的车牌立刻搬开路障,康宁将车开到军营大门前,就看到光着上身的阿勇已经笑眯眯地等在那里了。 进入房间关上房门,阿勇亲热地搂了一把康宁的肩膀,低声问道:“这次又带大哥到哪里发财啊?” 康宁微微一笑:“这次不但你发财,你二哥也跟着发财。” 阿勇一愣,以为是自己那个身为下龙湾海军基地一把手的二哥与康宁之间有何联系:“怎么?我二哥上次放了你的船又跑去找你了?” “没有,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一单新买卖,比上次那十五艘船大几倍,不知你和你二哥有没有兴趣?这次我想要大干一把,所以特意找你两兄弟参谋参谋,如果你们认为可以我就干,不行我就推辞掉,干好了给你哥多少就给你多少。”康宁巧妙地勾起了阿勇的欲望。 阿勇打了康宁一拳,笑着道:“买什么关子啊,快说!” 康宁用手指蘸上茶水,在红木茶几上画了一条海岸线,再点上两大一小三个点,指着中间的小点笑眯眯问道:“记得这个地方吗?永实岛南面十二海里的避风港。” 阿勇哈哈一笑:“怎么不记得?龟背岛训练场,上个月我和你、阿陈不是开快艇去过一次吗?你这家伙还打完两箱机枪子弹呢,我二哥可是很给你面子的。” “是啊,所以我一直很感谢他!” 康宁抬起头认真解释起来:“这段时间我们那边封得很死,我的货几乎出不去,还有就是你们这边奸细太多,我们一报关出货那边的警察就全都知道了,所以上次我损失十几条船,要不是有你二哥手下的弟兄们帮忙,估计我逃回来的那十五艘船也没了。我想了很长时间,才想到这样一个办法:能不能租用你哥管辖的这个小岛一个月?我先从芒街报关出发,将货物存放在岛上的几排军用仓库里,看准机会我就运出海,直接从这个龟背岛直航涠洲岛,这样一来鬼都不知道我干什么了。” 阿勇佩服不已:“这主意太妙了,你是怎么想到的?妙啊!这么一来连防城那几个观察哨都测不到你,而且航程缩短了很多……嗯,了不起……你放心吧,只要我一说,我二哥绝对答应的。要知道这一片岛屿全都是他管的,他一开口谁敢不服从?” 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租借费我出十万人民币或者一万美金,另外我要感谢你们两位老哥,每人再送上两万美金以表谢意!” 阿勇听了大喜,立刻走到办公桌的军用电话前忙碌起来,与他二哥仔细说完事情就向康宁招了招手:“阿宁过来,我哥和你说两句。” 康宁过去接过话筒,就像老朋友一样和阿勇的二哥聊起来,最后非常爽快地同意了阿勇二哥的要求: 三十天的租借费改成一千美元,剩下的九千美元让阿勇代他一起保管。 告别“深情厚谊”的阿勇之后,康宁顺势将车开往海滩,越过阿英的洋楼别墅直接向前,在一辆三菱V6越野车旁停下。 康宁下车关上车门,立即看到陈朴的笑脸从缓缓下降的车窗玻璃后露出,康宁对他微微一笑,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一晃眼就钻进车里。 第271章 借刀杀人 整个九月,广西各级边防警察支队、公安局缉毒缉私支队和兰宁海关下属的边境四个缉毒缉私部门,第一次搁置相互间的分歧,携手合作,取得了从未有过的巨大成绩: 缴获和查封走私物品价值达两亿七千多万人民币,抓获走私犯罪分子二百七十余人,严重打击了走私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为建国五十周年献上了一份厚礼。 有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原本身家千万趾高气扬的几路“一方豪杰”,不是锒铛入狱,就是损失惨重血本无归,又或者在警方不依不饶的追捕下惊恐逃亡。 道上排名前十位的走私强人中只剩下可怜的四个,其中最大的两个就是低调而高效的兔子和伤筋动骨、但实力尚存的小六,另一个外号叫“鲨鱼”的家伙不知事先从哪里收到的消息,从八月中开始就领着上百部下悄然而退,买下东兴新区的两栋大仓库,紧锣密鼓地改装成规模宏大的“太阳城夜总会”,估计不久就能竣工开张。 在逃的阿均是原来排名前五位中的风云人物,自从老大黄文清横死之后,阿均与阿恒挑起了这个勘称防城港市第一走私集团的大梁,迅速精简队伍调整方向,短短两月就让整支队伍变得更加高效严密。 两人没有了黄文清的钳制和盘剥,收入成倍增加,享受到大笔金钱带来的满足的同时,也享受到拥有权力的威严与畅快。 但是,金钱的迅速增加,导致了两人权力欲的逐渐膨胀,在黄文志的暗中默许和支持下,阿恒和阿均除了认准“有奶便是娘”的原则之外,还不断通过各种手段打击和收编弱小的走私集团,重金收买执法部门中的一小撮败类,从八月份起,几乎弄断了走私越境的半壁江山。 但在获得实力雄厚的新月公司老板罗良诚的大力扶持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在可观的利润和权力分配面前,两人都失去了平常心。 数年来,阿均一直对自己的地位心怀不满,黄文清死后他满以为从此能独领一面,尽情施展手脚和抱负,可阿恒在黄文志的支持下很快上位成为老大。对此性格阴鸷的阿均失望之余,对阿恒大权独揽的做派更是时有怨言,一些难听的话自然会时不时地传到阿恒的耳里。阿恒不动声色地通过分工负责的办法一点点削弱阿均的权力,这一做法很快导致矛盾的激化,特别是两人对一位美丽女孩的争夺以最终阿恒抱美而归之后,失去冷静的阿均终于暗下毒手,一个电话直接就让阿恒全军覆没。 让阿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无比愤怒的阿恒看出了其中的缘由,一不做二不休以坦白从宽换取一命,警方随即对阿均实施紧急抓捕,并查封其所有产业冻结其银行账户。 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阿均此刻正在北部湾酒店房间里,对当初被阿恒夺去的女孩百般蹂躏和凌辱,突然接到内线的通报,他甚至差点就此落下阳痿的病根。 由于时间紧急,他腰带也来不及扣好,便匆匆窜出酒店大门,看到街道两头飞速驶来的警车吓得魂飞魄散,他不顾一切的穿越河堤马路冲下河边,也不管大惊失色的船夫如何叫喊,抓起竹竿拼命撑船,险之又险地在众多警察的眼皮底下逃到了河对岸。 阿均逃入芒街之后,立刻找到熟悉的越南仔,借用手机往家里拨打了十数个电话。家里人不是向他哭诉就是劝他快跑,知道大势已去的阿均无奈之下拨通了康宁的手机,将自己的遭遇一一叙说。 对此康宁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但是态度谨慎略有责怪,最后告诉他自己这几天很忙,先到车场住下,安顿好回头再说。 阿均知道自己两个月来的所作所为的确对不起康宁,但此时除了康宁谁也保不了自己,一旦让还在西贡陪越南省市领导考察的黄文志获知内情,自己恐怕死得更快。 无奈之下,阿均只能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拨打兔子的手机,在他心里,如今只有这个平时嘻嘻哈哈、和善仗义的兄弟能拉自己一把了。 阿均赶到友谊桥东面的路边冷饮摊坐了半个多小时,兔子才坐着阿刚的车匆匆赶了过来。由于唾弃阿均的为人,阿刚看都不看他一眼调头就走,只有仗义的兔子坐在阿均身边,一面擦汗一面叹气:“均哥,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了?” 阿均痛苦地低下了头:“兔子,我也实在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恒哥出事后我曾经大力援救,光是上下打点我就用去四百多万,没想到最后我也逃不掉,刚才我打电话回去问,家里除了木兰街的那座老房子,其他的楼房店铺全部都被查封了,我的三个银行帐号里的几千万估计也完了,要不是有个弟兄及时通知,我估计这个时候恐怕也蹲在笼子里了。兔子,我现在逃亡在外,身无分文,匆忙中装身份证和手机的手提袋都没记得拿,要不是守在河边的那两个越南边防仔认识我,估计我甚至进不了芒街……唉,你不知道当时我多害怕,抢一条船撑过河的时候我真怕警察开枪啊!” 兔子听了,也难过地连连摇头:“均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阿均眼巴巴看着兔子,随即又沮丧地低下头:“刚才我打了个电话给宁哥,宁哥表现得很客气,但我听出他对我有些意见。唉,也怪我啊,这两个月没帮宁哥什么忙,特别是小六出事之后,我和阿恒没有帮宁哥分点忧,只顾一门心思的争权夺利。现在想起来很后悔,九月初宁哥也告诫过我收一收,可是……唉,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兔子,这么多弟兄之中你和我关系最好,这次我只能指望你了。” 看到阿均落魄的样子,再想起此前他趾高气扬、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态度,兔子摇头又叹息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从兜里拿出一万块钱递给阿均:“均哥,以前的事情就别说了,咱们还得面对现实不是?你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小六今早刚出三十几船的货,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我这几天也得趁警察休整的机会过些货。这段时间接连出事,宁哥的货压得太久了,我得尽快帮忙出货,唉……要是你当初听宁哥一句话,也不会被新加坡佬摆了一道了……” 阿均拿着钱愣了一下,心里还在琢磨兔子最后那句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话,看到兔子坐上一辆出租摩托车就要离开,连忙跑上前一把拉住兔子的手,把兔子硬生生拖回小桌旁坐下:“兔子,刚才你说什么?到底我怎么被摆一道的?快告诉我!” 兔子犹豫了好久,见阿均态度很坚决,这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低声解释起来:“这事说来很复杂啊,不单止你被新加坡佬暗算,就连小六和老十三都差点倾家荡产!有件事外人绝对不知道,要不是当时宁哥及时赶回来,驾着大飞从海上生生将小六从警察手里抢回来,小六如今就和恒哥他们一样了!” 阿恒点了点头,“这事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小六怎么样了?” 兔子一脸的气愤:“小六大腿中了枪,休息了大半个月才能走路。你也知道宁哥和小六的关系,那可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宁哥为救小六差点连命都搭上,你说我们这些弟兄们能不打心眼儿里感激吗?事后宁哥生气了,动用自己的所有关系甚至军方的关系,才查出是新加坡佬举报的,就连八月底你和恒哥赔给新加坡佬的三千多万也是这样。” 说到这里,他神秘的一笑,“前两天宁哥单枪匹马找到新加坡佬谈判,新加坡佬没办法只好退回小六赔付的几千万对保金,还另外给了小六两千万赔偿作为了结,并一次性将所有货物折价一半卖给宁哥,宁哥想想事情过了也就算了,这不,如今趁警察打瞌睡,小六没日没夜地往广东出货,我也忙得屁股冒烟。你的事还是等忙完这一段再说吧,如果宁哥愿意为你做主的话,估计还能挽回点什么。唉,均哥你……你也……算了,以后再说吧。”说完,兔子又站了起来,作势欲走。 “慢点儿,兔子!” 阿均用力把兔子拉回到座位上:“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照情理分析,不太可能啊!哪怕罗良诚真的暗算我们,这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嫌自己命长了敢糊弄这么多的弟兄?除非他不想干了要跑路。” 兔子听了连连摇头,不屑地瞪了阿均一眼:“你啊,到现在了脑袋还是不开窍……啧啧,不过也难怪,你现在的表现果然和宁哥分析的一模一样,唉,我现在才知道宁哥为什么千叮万嘱不让我告诉别人了,就是怕你们一旦明白过来弄出人命!不过你现在单枪匹马的,也不怕掀起什么风浪来!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吧,你猜得不错,新加坡佬这两天就要跑路了,他们在泰国的假冒工厂被查封了,我们一直以来帮新加坡佬出的货百分之九十是假冒的,要不是宁哥通过香港的几个老大弄回资料,我和小六现在肯定还蒙在鼓里呢!” 阿均听了脸色惨变,牙齿咬得紧紧的,兔子接着又道:“这就是为什么新加坡佬愿意赔偿小六、并将所有货物折半价转给宁哥的原因了,我算了一下,哪怕四折出货他们都有赚!所以此前他举报咱们出了事情,他不但不赔本,还可以趁机大大地捞上一笔。好在他们就要跑路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要遭殃。知道吗,后天宁哥就要提货,提完货把两三亿的货款转给新加坡佬,事情就算结了。” “结了,这么简单?”阿均咬牙切齿地说道。 兔子耸了耸肩:“这是一马还一马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但我估计新加坡佬钱一到手肯定会跑路。对了,均哥,还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生产洋烟烟酒的美国佬和法国佬、英国佬这些人不好惹啊,宁哥今天对我说,这些鬼佬的政府已经派出调查组到泰国和河内了,新加坡佬再不跑,还等着人来抓他啊?” “我总算是明白了!草他妈个臭逼!老子白白帮他过了几个月的货,到现在才知道赔赔赚赚原来是这么回事!算起来老子帮他出了几个亿的货,到头来赚不到两千万,原本以为是自己大意失手,还指望后面继续替他出货赚回来,没想到他如此阴毒!半价的货让我们全价赔偿原来是急着跑路,操他妈个臭逼!还害得我和阿恒翻了脸,弄得现在亡命天涯!老子杀了他……”满脸青紫,双眼通红的阿均一下子变得十分可怕。 兔子连命捂住他的嘴,四处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才低声劝阻道:“均哥你小声点……满大街的喊怕人家不知道?你这么喊有什么用?别说你了,小六也要宰了他才能出这口恶气!你想想看,尽管小六在宁哥面前规规矩矩的一字不提,可小六的几十个弟兄如今都在牢里,一两千万又有什么用?你也知道小六的脾气,如今他也回不去了,他不杀了新加坡佬哪里还有脸面混下去?但是人家小六就不像你,他知道新加坡佬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瞒着宁哥出海后偷偷坐小船回来耐心等待时机,只等宁哥提完货搬上船他就动手。你啊,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几天吧,别坏了小六苦心制定的计划,等小六收拾完了咱们再聊,看看小六是不是愿意分出几条船交给你东山再起,唉!毕竟这么多年兄弟,我想小六也会给均哥点面子的。好了,我得去关卡出货,有事你就给我电话吧。” 阿均站起来跟在兔子身边,咬着牙只说了一句话:“兔子,你马上带我去见小六,这事不用小六动手——哼哼,老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这辈子再也没脸活下去了!” “这……好吧,不过等会儿你说话注意点,最近小六像吃了火药一样,唉……” 第272章 无情的报复 新月公司的大门敞开着,原本七八个漂亮的女报关员和十几个业务员,如今只剩下两个女孩,整个两层半的宽大洋楼显得冷冷清清,只有罗良诚豪华的二楼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刚给广东老客户打完电话的罗良诚松了口气,两位老客户二话没说,就答应全都接下罗良诚的四亿多人民币的货物,表示只要货船到达指定水域并及时通知,剩下的事情不需要罗良诚操心,和原来一样,验货完毕三天内就会将货款转进罗良诚的大马账户。 罗良诚满意地对两位助手说得:“没问题了,小六的三十七条船已经起航三天了,估计就算走走停停躲避巡逻艇,这两天也会到达湛江海岸。如今那边已经做好了接货准备,不需要我们管了,只需等会儿康宁验完货交上三百万美金的定金,我和阿智就先抓紧时间开车赶到河内,坐明天最早的班机飞往吉隆坡,将我们账户的钱从法国兴业银行转入渣打银行,再从渣打转到瑞士信贷银行,随后飞往布鲁塞尔。” 说到这里,他对年轻的助手轻声道:“阿添,你等到康宁将货款转入我们在外商银行的账户之后,立刻赶到河内将所有货款转出去,我已经和越南国家银行的朋友打过招呼了,你将那份采购合同一起递上去他就马上批下来,随后你飞新加坡,从新加坡转道法兰克福,我们在比利时汇合,明白吗?” 年轻的副总点点头表示明白,三人接着便商量具体的操作程序。 罗良诚之所以安排得这么急,是和他现在面临的严峻形势分不开的: 银海公司的徐家伟几个匿名电话,很快让全球的几个大厂商聚焦泰国和越南。法国和美国驻泰国、越南的使领馆商务官员不敢怠慢,向两国政府紧急提出外交照会后,就开始在两国相关部门的协同下,对泰国的三家分装工厂、还有其销售渠道进行了彻底调查,很快便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这三家分装工厂在日前查封完毕,几大厂商又紧锣密鼓地开始对相关责任人提请追诉,形势危如累卵。 得到消息的罗良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于逃命,只能留下年轻的助手阿添等待康宁的最后这笔巨款。 一个多小时过去,康宁和阿刚提着一个沉重的黑色公文箱走进罗良诚的办公室,大家相互寒暄几句后,康宁接过阿刚手里的公文箱,“砰”的一声放到了罗良诚面前的办公桌上:“罗总请点一下,这笔美金全都是百元面额的,一共是三百万……估计我那几个弟兄也快验完货了。” 罗良诚打开箱子看了一眼,满意地推到瘦小的阿智面前:“你点点吧。” 康宁坐在罗良诚对面休闲地喝茶,不时和罗良诚笑谈几句,并就今晚和明天出货的事宜略作通报。 就在阿智将要清点完三百万美金的时候,阿刚腰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阿刚接完电话脸色一变,厌恶地看了罗良诚几眼,就将手机递到康宁手里,低声说道:“宁哥,阿彪的电话……” “这个时候打什么电话啊——验完货就让他们赶快出,好不容易凑齐了二十几条船,租金可是很高的。你让他们抓紧时间,不够人手就到阿勇的军营里面请越南兵帮忙,最好明天下班前出完货,我们好给罗总打尾款。后天我没空要去河内,到时我不在家就耽误了。”康宁摆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完,转头向罗良诚继续交谈。 阿刚犹豫了一下,再次上前一步:“可是……宁哥,阿彪说货不够,少了近五分之一的货啊。阿彪不敢做主,所以这事必须得你来拿主意。” “什么?缺货?把手机给我!” 康宁惊讶地看了罗良诚和他的助手几眼,然后皱起眉头接过手机:“阿彪,磨磨蹭蹭的怎么回事啊?” “宁哥,按合同清单清点货物,货显然不够啊:少了七千万左右的酒,多出四个柜的烟,这货数目怎么也对不上啊!”阿彪的声音显得十分着急。 康宁惊讶地问道:“你看清楚没有,保税仓的越南保管员清点的结果和你一样吗?” “完全一样!其实还是他们先发现数目不对告诉我的,我依照他们说的一一核对后发现果然少了一大笔货。我问过他们,说这批货是前天统一报关后,新月公司的人擅自调整的,他们说报关之后就不管业主怎么做,他们只管做好发货记录就行了。”电话那一头的阿彪显得很无奈。 康宁一脸怒色,冷冷地看了罗良诚几眼,然后对着手机沉声说道:“阿彪,带弟兄们回家,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罗良诚显然听到手机里阿彪的汇报声,大惊之下拉住康宁的手,死死地扭住不放:“阿宁……阿宁你听我说,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别生气,等等马上就能弄清楚情况了。” 康宁轻轻甩开罗良诚的手,皱眉严肃地说道:“罗总,我是抱着良好的合作意愿来的,没想到第一次和你做生意你就这样对待我。对,兄弟我是入行不久,但是我从未被人这么轻视过,就连香港的几个老前辈也对我关爱有加,半年多来二十几个亿的货没有一点儿偏差,可你……可你看看现在发生了什么……实在太过分了,你自己留着卖吧……阿刚,把钱收回来咱们走人!” 阿刚瞪了罗良诚三人一眼,“啪”的合上箱盖,然后便将满满一箱美金拖到自己面前,锁上箱子后一把提起站到了一旁。 罗良诚再次拉着康宁的手,不停解释高叫误会,并申明这绝对不是他的主意。康宁想了想就停下脚步等候他的进一步解释。 罗良诚松了口气,转头向阿智着急地问道:“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货物数目不对?怎么回事啊?” 阿智尴尬地低下了头:“前天晚上在码头,小六告诉我他的船还有不少空位,还可以塞进不少货物。我想想也就多发给了他两船高值货,反正卖给谁都是卖,到了广东价钱还高一些,所以我就……本来我要告诉你的,谁知去胜利宾馆桑拿完我又忘了,对不起了,诚哥……” “阿智,你这样做会害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这对买卖双方而言意味着什么,啊?信誉尽失啊!你……你为了这么一点点钱,把我们……把我的脸都丢净了!”罗良诚脸色发青,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康宁黑着脸再次站了起来:“罗老板,我的人没说错吧?阿刚,咱们走……” “等等!留步留步!”罗良诚急忙拦住康宁的去路,焦急地大声建议道:“你看这样好不好?阿宁,定金你也不用给我了,双倍返还的事老弟也别提,我按实际数量再减少两千万和老弟结算怎么样?” “笑话!咱们按合同办理,货我不要了,请罗总明天将双倍返还的定金交到我公司来,否则别怪兄弟事先没说明。”康宁板着脸,丝毫不为所动。 罗良诚大急:“老弟请息怒,我折半价给你已经很难受了,要是这样我将血本无归啊!老弟体谅一下吧,我再让一步,就减三千万好了,老弟,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我们来日方长啊!” 康宁摇了摇头,叹息道:“罗总,咱们道上混的最讲究一个‘信’字,这事要是传出去可能你不介意,但别的朋友以后见面会笑话我的!唉,你说这事是怎么办的……” “绝不会传出去!我保证!” 罗良诚就差没拍破自己平扁的胸脯了:“老弟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大家出来混不都是图一个利字吗?下一批货我继续以最优惠的价格给你,希望老弟你能原谅阿智的无心之失。” 康宁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相信罗总说到做到,为了以后的合作,这次的事情就这样揭过了。这样吧,我回头让弟兄们清点完毕就出货,争取明天下午给你结算完,这三千万我也不好意思要你的了,希望罗总以后对手下管束严一点,不要再闹出这种事情来了……阿刚,告诉弟兄们继续开工。” 罗良诚对康宁千恩万谢,就差没跪下了,康宁则苦笑着直摇头。阿刚打完电话后告诉康宁:“好在阿彪没有退掉那些船和工人,否则就麻烦了。” 罗良诚舒了口气,恭送康宁和阿刚提着定金离开。 待康宁乘坐的车子消失不见,恼羞成怒的罗良诚大步返回楼上办公室,对准阿智的肚子就是一脚,把瘦小的阿智踹了个四脚朝天: “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点小钱?差一点就误了老子的大事!你他妈的……还不下去把车子开出来……你他妈的还想留在这里打滚是吗?阿添,你去开车跟我回河内,留这鸟人在这里善后!” 本来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阿智听了这话,立刻就像根短小的弹簧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一面跑出大门,一面高声叫道:“我去我去……诚哥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看着阿智冲下楼梯,罗良诚只能向留下善后的阿添详细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并许诺到了比利时,一定会多份给阿添三千万。 阿添心里总是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又理不出个头绪来,只能心情复杂地送火急火燎的罗良诚下楼上车连夜离去,自己不放心仓库的出货,也驾车赶往保税仓。 罗良诚坐在副驾驶位上,还在一路生闷气,车里气氛压抑得吓人。 开出十五公里处的越南检查站之后,冷静下来的阿智觉得整件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当天要不是小六指着空仓位引诱他,他也不会擅自作主增加出货量。 小六和康宁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阿智就这样一边开车上坡,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 爬行数公里将车小心开上坡顶,就在阿智抓住脑海中即将一闪而过的思路之时,突然发现前方坡顶拐弯处似乎出现异状:道路中间一个身穿绿色衣裤、头戴越南宽沿帽的汉子,正在吃力地企图搬开路中的大石头。 有点像越南退役军人的汉子看到阿智开车在自己身边停下,连忙挥了挥手示意车上的人下来帮忙。 阿智无奈之下,只好放下丰田车的车窗,伸出头用蹩脚的越南话大声问道:“阿哥,怎么回事啊?” 越南汉子停下来走向车窗外,阿智突然认出了他,惊讶地大声叫起来:“阿均?你怎么在这儿?” 阿均咬着牙掏出腰间的黑星手枪,定在魂飞魄散的阿智眉心上:“呸!你们也有今天!” “阿均你别乱来……” “呯——呯——” 两声枪声在寂静的群山中回荡,阿均看了一眼车内脑浆飞溅、仍然双目圆睁的罗良诚,再看了一眼一只眼珠突出死状诡异的阿智,向车里吐了一口浓痰,快速搬开路上的石头,将上身从车窗探进去,松掉了手刹。 他迅速扳动方向盘,让徐徐后退的丰田车滑向悬崖,再给缓慢退后的车头用力地来上了一脚,丰田车转眼间翻下六十多米深的悬崖,一连串沉重的撞击声震动峡谷,经久不绝。 检查站的越南边防官兵听到枪声,迅速驾车赶来,阿均看着山脚快速赶来的军用吉普车雪亮的灯光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再次窜进路边,顺着山道向大海方向狂奔而去。 第273章 和气生财 夜色笼罩的山峦间,一道人影在丛林间迅速地奔跑着,他的身后跟着无数的手电光柱,并不时传来狼犬的吠叫声。 阿均一边跑,一边回头察看追兵的情况,嘴里叫了声“晦气”。原本他计划好干掉罗良诚和阿智后,趁着夜色连夜窜到海边,到时候海水可以淹没一切行踪!谁知道越南边防部队竟然出动了军犬,让他的所有企图全部落空。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阿均心慌意乱之下,一脚踏空,身体立即前倾,一头撞到一颗参天大树硕大凸起的根须上。 他嘴里咒骂了几声,爬起来转身欲再次奔跑,右腿却全然不停指挥,脚面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惊恐地低头看了一下,却发现足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肿成得像馒头一样大,此前一直埋头逃窜,浑然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扭伤了脚。 怎么办?是投降放弃还是负隅顽抗? 这一瞬间,阿均脑海里想了许多应对的方法,但时不我待,远处追兵的手电光芒已经是越来越近,狼犬的叫声也越来越清晰。 “砰砰砰……” 就在阿均举棋不定的时候,枪声响了起来,其中一梭子子弹就打在他身旁的大树树干上,溅起丝丝火花。 这梭子子弹反倒激起了阿均的凶悍之气,他咬牙拔出手枪,对准追兵的方向便开枪胡乱还击。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越南人倒霉,夜色里竟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手电的光线也一下变得散乱起来,显然有不少人挨了阿均的子弹。 不过,这几枪也彻底宣告了阿均的命运,由于开枪暴露了他所在的位置,他藏身的地方,立即迎来一阵密集的子弹…… …… 一天后。 新月公司的阿添在罗良诚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中的焦虑惊慌无以复加,如果说康宁推迟付款还因在合同规定的期限内不用太过担心,可联系不上老大罗良诚和阿智,却让他感到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再加上泰国那边的弟兄们瓜分掉留下的数千万之后,全都逃了个一干二净,与外界联系不上的阿添,此时感觉自己就像被遗弃在孤岛上一样。 一个精悍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把低头踱步的阿添吓了一跳。 待看清来人刀削般坚毅的脸庞和深邃的双眼之后,阿添不禁打了寒颤,惊恐不安地道:“你……你要干什么?” 陈朴微微一笑走到罗良诚豪华的真皮转椅旁坐下,舒适地伸了个懒腰,低声问道:“在等罗良诚的电话吧?” “你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 阿添知道陈朴的身手,这个一出道就让香港黑道目瞪口呆、谈虎色变的大圈仔,在道上的名声甚至还远远地超过自己社团的老大,因此阿添看到眼神冰冷却一脸和气的陈朴,立刻双腿发软,连说话也带出一丝颤音。 陈朴不紧不慢地点燃支烟,双腿架到宽大的实木大班桌上,惬意地吐出两个烟圈才低声笑道:“俗话说盗亦有道,我出来混这十几年第一次看到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卖假货也就算了,还在暗中不停地害人,啧啧!就算你们有种,害人也就害吧,可那么多越南人大马人你们不去害,偏偏害自己的同胞,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头上就那么肆无忌惮,我真服了你们啊!” 阿添全身乏力地坐在沙发上,紧张地看着陈朴问道:“我们诚哥和阿智是不是出事了?” 陈朴含笑点点头,似乎对阿添的反应颇为赞赏:“你知道东兴的阿均吧?” “阿均?知道……” 陈朴咧嘴一笑,侃侃而谈,仿佛在说一件很遥远的事: “我听说阿均被人暗算之后终于醒悟过来,前天晚上他守在十五公里边检站南面不远的山顶上,用黑星手枪干掉了两个出卖他的人,连人带车一起推到几十米深的山涧里。那个地方道路狭窄地势高峻,估计你来来往往也有些印象,越南公安现在也还没有办法捞起来。这阿均也是个汉子,得手之后拼命逃向海边,那里有兄弟在接应他,只是翻过山梁的时候他不幸扭伤了脚,被后面的越南边防军赶上,他一不做二不休开枪阻敌,没练过什么枪法也把一个越南少尉打得脑袋开花,虽然最后他被打成了蜂窝,但是他得到了大家的敬重,你明白了吗?” 阿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滚滚而下,张开两片哆哆嗦嗦的厚嘴唇,好一会儿才发出沙哑的声音:“诚哥……还有阿智……死了?”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没什么烦恼,没死的人可就麻烦了,我听说东港公司的老大黄文志发火了,已经给手下的七八百个弟兄下了命令:对暗算者杀无赦!猎头者奖金有一百万啊!啧啧,我都心动了。” 陈朴说完怪异地一笑,对阿添亮出了满口整齐的白牙。 阿添吓得跌坐到地上:“陈老板,求求你别杀我啊……” 陈朴哈哈一笑:“别抖啊!你这身份想要我杀你还不够格呢,我要是你啊,就马上去找越南政府寻求保护,最多给美国佬或者法国佬引渡过去审判,坐上几年牢也好过在这地方等死,到时让人宰了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多冤啊?再说到了欧美哪怕坐上几年牢也无所谓,顶多被牢里的黑人或白人轮流鸡奸,承受几次估计你就习惯了的,怎么样?要去我就开车送你?听说那些美国佬和法国佬现在都到河内,他们一个人都没逮着,这种情况下你一露面肯定成了宝贝!” 阿添彻底崩溃了,他快速膝行到陈朴身前,大声哭求:“陈老板你救我一命吧……你要我做牛做马都行啊……求求你……” 陈朴长叹一声幽幽说道:“我知道这些都是罗良诚的主意,但是你也脱不了干系的,这样吧,我不要求你做牛做马,只要你做到一件事,我保你能在老挝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富翁的生活。等过几年风声过去,你还可以重新回到香港做个身家千万的普通人,以你的经验到时做点小生意也可以,规规矩矩地和气生财嘛!怎么样?” “我愿意,愿意……” 七天过后,陈朴和康宁悠哉游哉在码头上垂钓,日落前随着潮水涌向海岸的七星鱼和尨鱼最容易上钩,两人都是眼明手快之人,半小时过去已经钓起大半个塑料桶的巴掌大海鱼。 阿刚看两人放下钓竿,就知道两位老大已经尽兴,快步过来提起鱼桶,走向椰子树下的海鲜餐馆委托加工去了。 两人并肩走在码头边上随意交谈,陈朴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交给康宁:“这是法国兴业银行的卡和注册资料,几乎在所有的东南亚国家都有他们的分行,你的两亿五千万我已折成美元给你打进去了,密码是你的手机号码,要是想更改密码你就上网去修改吧。” 康宁惊讶地问道:“怎么这么多?所有货物都是你们公司接下的,顶多也就四点八个亿,除去小六和弟兄们的费用,你给我一亿七千万就对了,怎么多出八千万来?” 陈朴拍了一下康宁的肩膀笑道:“这批货我们就算贱卖也能收回差不多五亿三千万,除去小六和兔子的五千万剩下四亿八千万,我们再从罗良诚芒街的户头里诈出六千多万,所以给你不到一半不算多,毕竟从计划的筹备和实施到最后的出货全都是你干的,给你不到一半我还过意不去呢。我们公司一分未掏白得了近三个亿,知足了!不怕告诉你,我自己都分了一个亿,哈哈!” “这么说你我大小也算是个富翁了?哈哈!” 康宁将信封塞进裤兜里,想了想低声问道:“那个阿添你们如何处理?” 陈朴苦笑着摇摇头:“送到老挝万象的南边与泰国交界的地方,那里有个华人区,到时给他一千万让他自生自灭吧。” 康宁叹了口气,随口说道:“我没想到这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赚了三亿多,想起来就像做梦一样。也许这玩意儿和做梦差不多,不知一觉醒来梦中拥有的东西还在不在,所以,我打算做完手头的货就停下,实在不想再干了。” “下一步打算往哪儿走?”陈朴理解地问道。 康宁摇摇头感叹万千:“暂时不知道,我还拿不定主意,估计先到老挝待一段时间,想好了再说吧,欧洲或者北美也可以,安顿下来就开个中医小诊所,或者教教鬼佬们学点太极拳,再把老婆孩子接过去,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心满意足了。这两年的东逃西窜让我想到很多,这个世界不是读书时想的那么美好和简单,有时感觉就像我们在海里开快艇一样,开得再快也还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无边无际的,心里没个着落很压抑。” 陈朴没想到康宁的决心下得如此之快,转念一想也就能理解康宁的心情和处境,自己当年离开故土四处闯荡的初期何尝不是这样,因此陈朴深有感触地说道: “这也许是漂泊浪子的通病,年轻时我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海外华侨回到祖国的瞬间会流泪,轮到我偷偷潜回老家我才体会到那种情怀。想想看,我才离家十年八年都这样,别说远离故土几十年甚至几辈子的人了。唉,我也想早点安定下来,我们的社团估计你也了解,对我这样身份的人已经没有什么约束力,所以我也和你一样想尽快摆脱这一行,之所以我还在干,是因为我还有十几个兄弟需要我的帮助,干完今年我也要金盆洗手,至于下一步干什么我还真的心里没底,不过家是肯定回不去的了!” 康宁颇为感激地说道:“要是你愿意,干脆一起到老挝歇歇吧,怎么样?” “哈哈!行啊,只是我这人除了干点苦力就没别的特长,跟你这个满肚子学问的人在一起,还怕耽误了你呢!”陈朴说完哈哈一笑。 康宁不满地瞪了陈朴一眼,叹了口气,望向夕阳余辉下的大海:“陈大哥,你牵挂着自己的弟兄们,我又何尝不是呢?别人我就不说了,像手下的阿刚、阿彪加上现在的小六,不是命案在身就是身负重案,我一走他们何去何从啊?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话我算是理解透彻了,不管走黑道还是白道,像这样的弟兄都有同样的一个鲜明特点,那就是忠诚、仗义和坚强,唉,难啊!” “不难!只要去做就可以一点一点地克服。” 陈朴认真地问道:“阿宁,如果说能解决你和手下这几个弟兄的身份问题,你又有何打算?” 康宁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道:“陈大哥是不是有好主意?直说了吧,咱们彼此都狼狈为奸好几次了,你还扭捏什么呀?” 陈朴被康宁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四下扫了一眼低头说道:“我们徐哥能办到大马、泰国、老挝和缅甸等东南亚国家的护照,我打算尽快给自己的十几个弟兄办妥这事,如果你需要我就和他说说,估计他不会推辞的。” 康宁一听大喜,转念一想随即笑着问道:“说吧,什么条件?” 陈朴一愣,随即尴尬地说道:“我算服你了!随着下面的弟兄越来越不像话,港府和中央政府携手合作打击社团的可能性很大,徐哥和我说他恐怕在香港也待不了多久,要是我们有什么生意的话也算他一份。你别误会,我什么也没答应他,虽然我很尊重并感激他,但我也尊重你和感激你。”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徐总可真会做生意。”言语间却一点儿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陈朴从康宁的笑容里看到了什么,高兴地咧嘴一笑,随即打趣道:“徐哥有句话只是挂在嘴边,我原来听着也没感到有什么特别,现在我忽然间觉得他的那句话很有意思。” “哦?说来听听。” “想想也很俗的,叫做和气生财。” “哈哈——和气生财?对,咱们以后就和气生财!” 第274章 多事之秋 十月底,截肢后身体逐渐康复的武元杰再次来到芒街海边这个旅游胜地疗养,陪同武元杰一同前来的是肩负重任的阮英杰。另外根据越南军队的相关规定,身为陆军中将的武元杰此行还带来了一个保健医生和一个专职的护士。 接到阿英的电话,康宁迟疑了一下,随即驱车赶往海滨别墅。让康宁感到无比惊讶的是,坐在轮椅上一脸亲切笑容的武元杰显得格外精神,笔挺的陆军将官服上挂满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勋章。 看到康宁快步上来握手问候,武元杰用熟练的普通话说出一句令康宁更为惊讶的话:“阿宁,你瞒得我好苦啊!” 康宁一听就知道武元杰话里的意思,当下对武元杰亲热一笑,反问道:“是啊,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和我相处那么久的两个尊敬的长辈能看得懂《唐诗三百首》,却听不懂我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为什么一个身份显赫的将军,竟然像个乡下老头一样瞒着我这么长时间?” 武元杰一愣,随即抓紧康宁的手哈哈大笑,叫过站在一边的老伴儿指指康宁俊朗的脸:“我们一直被这小子糊弄了,阿月你看看,这眉毛、眼睛和鼻子,像不像康大哥?” “像!当时我就觉得很像,可是总联系不到一起。” 说到这里,阿英母亲亲切地抓过康宁的手,用略带哽咽的声音道:“阿宁,我真的太高兴了……来来来,坐下谈,阮教授还要和你说话呢。” 康宁礼貌地与阮英杰握手问好,并与武元杰介绍的其他几位同事逐一握手问候。 让康宁惊讶的是,名叫艾美的保健医生只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容颜绝美可人,栗色的短发,高挑婀娜的身材在越南十分罕见,尤其一双柔媚的眼睛竟然是淡蓝色的,加上挺拔的鼻子、性感的双唇和白皙嫩滑的肌肤,让康宁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孩是个典型的欧亚混血儿,其美貌甚至超过了这次来越南见到任何女人,包括阿英。 另一个娇小玲珑的专职护士长得也是非常秀美,不过为人看起来很是腼腆害羞,红着脸和康宁握手之后,立刻走到宽大的茶几旁边帮忙,半跪着用心沏茶,其姿容仪态之美,也是分外撩人。 阮英杰身边极具风韵的中年女助手最后一个向康宁问好,她看到康宁面对刚才两个美女彬彬有礼态度端正,并无一般男人的拙劣表现,心里不禁暗自敬佩——这和她听到的传闻分明大相径庭,这次带来的两个女人堪称万里挑一,即便是身为女人的自己,每次看到她们也忍不住有目眩神驰的感觉,更遑论一般男人了,她还清楚地记得阮英杰当初见到两女的丑态。因此,她对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顿生好感,也颇感兴趣。 其实,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一些传闻,这个功夫很高的中国帅哥是个风流倜傥、喜好女色的人,连康宁精进的越语会话能力甚至床上功夫,也被某些圈子里的人所津津乐道,进而百般猜测,只有康宁自己还蒙在鼓里罢了。 武元杰指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腿裤管说道:“阿宁,要不是你父亲在河内考察时,碰巧让阮教授请来会诊,我和他恐怕这辈子也见不上一面了!在你父亲的亲自诊断治疗下,虽然截去这条腿但好歹保住了我的命,唉!你可能想象不到,二十七年前你父亲治好我两条腿,二十七年后又救了一命,我这心里……百感交集啊!” 康宁佯装不解地询问缘由,听完武元杰的长篇回忆后,这才大为感叹:“这真是造化弄人啊!不过杰叔,你的创口还没有完全康复,应该在医院里多治疗一段时间才是……不是我责怪你,像你总是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自己,对病情恢复很不利的。” 武元杰难过地摆了摆手:“不是我逃避,那地方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每当夜深人静,我听到隔壁和对面病房那些老战友们的痛苦呻吟就整晚睡不着。也许是我命大侥幸治好了病,可那些老战友们就没有我这运气了。这次阮教授陪我来还有个重要事情……阿宁,在此我恳求你,为我的老战友们尽点力量吧,不管最终能不能治好这种病,我都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康宁心里一凛,知道阴魂不散的阮英杰这次又要玩花招了,脸上却依旧是谦虚谨慎的神色。 阮英杰随即坐近康宁身边,详细解释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时而悲痛欲绝,时而慷慨激昂地发表了感人肺腑的演说,最后他慨然地从女助手手中接过一本精美的证书递给康宁: “阿宁啊,经过我们越南国家医学会的慎重讨论,最后一致通过决议,授予你越南国家医学会名誉教授的称号,并聘请你担任国家中医药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这是个极大的荣誉啊!之前只有前苏联、民主德国和古巴这三个国家的专家被授予了这个荣誉称号,中医药研究方面你则是第一人。希望你能用高超的医术和丰富的中医药理论知识,为我们越中两国的传统友谊和友好发展做出新的贡献!” 康宁并没有伸手接过证书,而是礼貌而又谦逊地解释道: “阮教授,这个荣誉实在太大了,恕我无法担当。说实话,其实我的中医水平很一般,用我父亲的话来说是刚刚入门,在大学六年我学的是临床外科,根本就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中医学知识,毕业之后我只干了三年外科医生就被迫流亡,还一度转行学修汽车去了。可以说无论中医西医我都没有学好,如今转到进出口贸易这一行又是一知半解的,因此,尽管这份荣誉令我感动,但我实在没有真才实学来面对如此崇高的荣誉和信任啊!阮教授,我不敢接受你们的聘任,并非是荣誉、利益和责任的问题,而是一个医者最起码的良知,在此我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今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找我,只要力所能及我定将全力以赴,至于这个聘书还请阮教授收回吧!” 阮英杰尽管看起来很失望,但还是宽宏大量地表示理解,让助手收回证书就再也不谈聘用的事了,而是和康宁轻松地聊起针灸术和中药配伍方面的问题。 大家愉快地用过午餐后,康宁就礼貌地告辞而去,浑然不知身后阿英担忧的目光,还有阮英杰女助手脸上成竹在胸的微笑。 数天后的下午,正当康宁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将来的应对之策时,久未见面的黄文志坐着路虎车从河内匆匆赶到芒街车场。 他此行之所以如此匆忙,完全是因为自己在河内和凉山的两个投资项目无缘无故被越方叫停,已经投入数千万身家的黄文志心急如焚,几乎走遍了河内各级官员的家,送出数十万的礼品之后才终于在卫生部副部长崔跃涌那里得知症结所在: 中国广西专家团八月份的考察讲学,给越南中央领导留下了深刻印象,特别是康济民教授的高超医术更是引发震动,由于越南河内以南地区常年只有旱季和雨季两个季节,所以国务院打算在北方的芒街或下龙湾建一座高级疗养院,以安置和照顾众多的国家高级干部。这个疗养院以中医治疗和保健的功能为主,卫生部和相关部门正在全力以赴贯彻落实中央的指示精神,其他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下。 已经打拼成精的黄文志哪儿还不知道其中的奥妙?谦卑地再三请教后,最后终于得到崔跃涌这样的建议:相比之下,芒街茶果海滩风景如画四季分明,那里的黑石礁旁有几座老旧的法国建筑和一个花园,如果能略加修缮,并引进医疗设备和中国的中医药人才,不但能在卫生部明年的药品进口审批中获得超过今年的优待,而且还能拥有海滩五十亩土地的开发权,其他问题更不在话下了。 黄文志经过仔细权衡,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好处和商机,立即与越南卫生部、外商投资管理委员会等相关部门进行三天的紧张谈判,并得到相关批文。 走出卫生部大楼时,热情的崔跃涌无意中提到,芒街有个医术高超的年轻人,曾经治愈了一位功绩卓著的老将军身上那令越南国内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听说国务院的几个首长对此都很感兴趣。 黄文志马上反应过来:越南人已经知道康宁的身份,再联想到康济民教授的卓越医术,越南人一定是非常看重这位逃亡而来的康宁。把康宁弄到疗养院很可能就是越南人没有说出口的条件,甚至是必要条件。 黄文志领教过越南当权者朝令夕改、言而无信的手段,因此,他不得不急急忙忙地从河内赶赴芒街,用尽一切办法稳住康宁,否则自己的大笔投资很可能在越南人的阴险刁难之下举步维艰,甚至尽数付诸流水。 听到汽车声的康宁匆匆走到楼下,见黄文志下车立刻上前亲热地打招呼:“文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黄文志无比热情地抓住康宁的手,大声赞道:“好小子,行啊!一个半月给我出了四亿多货,看来我不重奖你都不行了,哈哈!四点半了,从河内赶过来我中间没有进过餐,现在饿得要命,走,到阿英那吃饭去,听说他父亲刚过来休息疗养,我正好去探望探望。” 两人到阿英的小楼里慰问一番,然后就在阿英的引领下来到海滩上的竹亭里喝茶。 阿英看到黄文志似乎与康宁有话要谈,便知趣地借口到厨房帮忙,转身离开了。 “小宁,最近干得开心吗?说说吧。” 康宁想了想认真回答:“文哥,我观察了一下,走私这一行恐怕做不长久了,一个是国家将要大规模降低进口关税,正规渠道进口的商品比走私货高不了多少,再就是缉私执法力度越来越大,再做下去风险增加、利润下降,得不偿失啊!前两天鹏哥问我要年底前的进货计划以便准备资金,我犹豫了很久始终没敢拍板,心想这样一种趋势下还不如替人出货保险些,正好你来了就给我参谋参谋吧。” 黄文志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眼光不错!最近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在反复思量之后,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这还是从你和阿鹏与越南仔合作出口给我的启发呢。” “什么好办法?” 黄文志踌躇满志地展颜一笑:“我们可以组织货源,将国内的茅台、五粮液、云烟等等名牌商品出口国外,通过我们在越南注册的公司,再向我们国内的公司进口国产名牌商品。这些商品以外汇结算时进价很低的,比如五十三度茅台,国内厂方供应价为二百零五元一瓶,外汇供应价为十二美元左右,差价近一倍。哈哈,这都是什么大力发展‘出口创汇’惹的祸,我们通过正规渠道出口,还能获得百分之十七的出口退税,再返回国内市场批发销售,除去费用,其中的利润将近一倍啊!” 康宁心中大为感叹,但也知道对于这样的情况自己只能漠然视之,装出感兴趣的样子道:“文哥,这样一来,主动权可就在咱们自己手上了。” “哈哈!放心吧,这一行有的是事情做,还怕你做不过来呢。” 康宁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文哥计划周详。” 黄文志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换个话题试探道:“其实你刚才提出的顾虑是对的,按照这个趋势,适当地转移资金流向是正确的举措。所以,我们暂时就停止从外面进货吧,你的意见怎么样?” 康宁含笑回答:“这样很好,省得难以把握国际市场时刻变动的行情,我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害怕亏本了。” “小宁你这话就不对了!现在手下的弟兄们剩下的不多,大浪淘沙之后能存活下来的都是精英,这支队伍你可好好给我管着,决不能散!后面大批的生意就要来,千万不能马虎。” 黄文志略作停顿,接着说道:“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诊所吗?最近我想了很多,感觉到那种规模太过保守,越来越不适应如今的发展趋势,因此我打算在这片海滩前面办个疗养院,喏……就在前面一百五十米远的那片礁石上方……对,三栋别墅和花园都是现成的。” 康宁惊讶地问道:“很不错的地方啊,风景优美树木参天,地域开阔而且空气清新,的确是疗养的好地方。不过要是买下来加上其他后续投资,没有三五个亿拿不下吧?” “哈哈!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初步协议是合资,地皮房产属于越南卫生部百分之五十一的投资部分。其他由我们负责投入,占股百分之四十九,其中我占百分之二十九,你和阿鹏各占百分之十,怎么样?大哥没忘记你们吧?哈哈……” 黄文志说完,看着康宁大笑起来。 康宁猛然意识到其中有问题,想了想难为情地说道:“文哥,我没什么钱投入,这股份我不能要,我还是替你管好手下这几百弟兄吧。再说了,接下去咱们将重点转入国内之后,我这边的作用就不大了,所以如果走顺了我就想早点儿到欧洲去,趁年轻要个博士学位回来,这是我最大的一个心愿。” 黄文志没想到康宁竟然已经萌生退意,一愣之后哈哈一笑:“就这事?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哈哈!大哥我一直支持你去欧洲,这也是我当初答应你的事情啊!不过,小宁啊,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你还得给我稳住喽,到有人接手之后你才能退下去,否则这么多弟兄前途堪忧啊!再一个就是这个疗养院,哪怕马上动工最快也要到春节前后才能落成,你也不用急于一时的。小宁,这么长时间来大哥都没求过人,今天求你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康宁连忙回答:“文哥别这样说话,小弟一直得到你的照顾,要不是你,小弟今天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文哥,有何吩咐你就尽管说吧。” 黄文志收起笑容,十分为难地说道:“唉!大哥我也是没办法,为了手下上千号弟兄的前途,只能任劳任怨疲于奔命。小宁,大哥请你帮个忙,留下两年帮帮我,两年之后一切如你所愿,大哥还会分出两个亿给你作为酬劳,怎么样?” 黄文志看到康宁心情复杂地低下头认真思考,叹了口气再次提出新的建议:“小宁,大哥也知道你为难,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再帮我一年吧,大哥如今少不了你啊!” 康宁抬起头,郑重回答:“好吧,我再留下一年。不过我有个请求,年底前你得找个人接下我手里的这一摊,否则小弟真的力不从心啊!” “行啊!就这么定了!哈哈!” 第275章 血腥反噬 没有什么比在清爽海风吹拂下面向大海享受丰盛的晚餐更令人惬意了,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羞涩美丽的十七八岁的小护士,一位有着魔鬼般身材和绝世惊艳美貌的年轻女医生,以及像只秋阳下挂在枝头的红苹果一样香醇诱人的阿英。 此刻,黄文志的心情也是格外的愉快,他终于如愿达到了自己的目标——既留住了康宁,又悄然无声地借坡下驴,将日渐坐大的康宁手中的权力收拢回来。 黄文志知道康宁的为人,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康宁会违背自己的承诺,相反黄文志对稳住康宁非常有信心,他认为只要康宁能留下一年,自己就有办法让黑人黑户般的康宁留下两年甚至更久。再一个,以后的业务和结算的重心慢慢转到了国内,控制权就稳稳地抓在了自己手里,没有足够的资金而又不能轻松离开的康宁,为了报恩只能领着一群苦力给自己不停地出货了。 饭桌上的黄文志天南地北侃侃而谈,两个新来的绝色美人激起了他强烈的表现欲和征服欲,餐桌上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 相比之下,康宁总是脸带微笑礼貌地倾听,遇到询问便放下手中的一切认真回答,让一旁的阿英心里极为感叹。 夜幕徐徐降临,竹亭里的桌子上已经换上精致的果盘和各式美酒,心猿意马的黄文志在用流利的越语与混血儿医生逗趣,阿英和小护士端着果汁含笑注视。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康宁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便拿着手机走到竹亭外边接电话。 “陈大哥,有什么事吗?” “阿宁,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陈朴的声音虽然竭力保持着平静,但康宁从他微微颤抖的尾音中还是预感到可能出事了:“陈大哥,有什么事情快说吧,我听着。” “我和徐哥从海防开车回来的路上被袭击了。现在徐哥的伤不轻,还有几位弟兄身上也挂彩了。对方人不少,正从后面拼命追来,形势十分险恶。”陈朴的声音透出一丝着急。 康宁异常的震惊,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你们在哪儿出事的,现在又在哪里?情况如何?” “就在芒街到先安之间的盐坝镇北侧,距离芒街约二十七公里的地方。对方的攻击很突然,随行的两辆汽车在轮胎爆掉后就失去了作用。现在我们已经成功地逃离了双方交手的地点……突围后我们一路向东潜入小河,现在正撑着竹排赶往海边。阿宁,拜托你立刻把大飞开来,那个河口的位置你应该还记得。”手机里传来急促划水的声音。 “明白了,半小时内我就到。” 康宁心里焦急,脸上却一片平静。他走到黄文志身边耳语几句,说是有个弟兄可能出了点事要去看看。 陷身于美女攻势正意乱情迷的黄文志巴不得远比他英俊帅气的康宁快走,问都不问一下详情就让康宁自便,接着兴致勃勃地与两个美女继续原先的话题。 康宁心里满是担忧,顾不上和其他人打招呼,大步走到别墅面前,对黄文志的司机小董低声吩咐了几句。小董立刻知趣地让康宁上车,不一会儿就将康宁送到了新码头。 陈朴公司的一个年轻人已经等在了那里,康宁下车疾步走了过去,接过钥匙后,他并没有走码头台阶,而是一个箭步就跳下三米多高的码头,稳稳地落在了快艇上。 左手解开缆绳的同时,康宁右手将钥匙准确地插入匙孔,微微旋转便按下启动按钮,在马达的轰鸣声中迅速倒车离开码头,不久就消失在灰蒙蒙的海面上。 沿海的水道康宁颇为熟悉,几次和陈朴一起驾驶快艇闲游垂钓都经过这条线路,因此康宁驾驶快艇的速度十分惊人,只用了二十五分钟就到达了指定的河口。 谨慎地熄火靠岸后,康宁遥望四野,却发现方圆数百米之内没有一个人影。 又过了一会儿,夜幕已经完全罩下,以康宁优秀的视力此刻也不能看清三十米外的景物。 “肯定在和我通完电话后,陈朴他们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怎么办?是在这里耐心等待,还是迎上去把他们接出来?”康宁心里泛起了嘀咕。 不过等待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略作考虑后,康宁便打定了主意,立即打开快艇隐秘的右舷侧板,拿出船上一直就存放备用的两支五四手枪,借着昏暗的光线逐一检查。 上膛后康宁随手将手枪插进左右腰带,抓起连接甲板尾端钢柱的绳索,将快艇固定在岸边的木桩上。随后,他再次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无人后迅速沿着右侧河岸向纵深掠去。 康宁奔驰在低矮乔木和荆棘野草中开出的河岸小道上,不时警惕地望向二十多米宽的河面与对岸,就在前进了约一公里的地方,隐约听到上游传来的怒吼声和惨叫声。 康宁心中大急,立刻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潜行三百余米,他终于看到了河中的情景:两张并列的竹排上躺着三个大汉,在星月的照映和水面的反光下,陈朴和另外两个身穿黑衣的汉子拼命用竹竿撑向水底,在他们身后十余米的地方,是条一米多宽五米多长的无蓬渔船,船头笔直地站着一个矮小的秃顶汉子,船中到船尾有六七个大汉正在用力划船追赶竹排,船上也躺着几个无法动弹的汉子。 岸上的康宁来不及考虑这么近的距离彼此间为什么不用枪,略微观察返回身后三十多米的河湾处,伏在岸边的草丛中静静等候竹排到来。 这个位置居高临下,将二十余米宽的河道一览无余,非常适合于阻击。 康宁缓缓拔出双枪,紧盯着二十多米的上游漂下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竹排。此刻,渔船已经成功地逼近竹排五米之内,船上的追兵除了两个摇桨的汉子,剩下六人全都亮出了明晃晃的平头砍刀,竹排上的陈朴三人全都停止划水和撑竿,紧握竹竿挺立在竹排上,怒目而视。 “呯呯呯呯——呯呯——” 岸上的康宁看到两船越来越近,木船上的六名追兵举起近三尺长的砍刀跃跃欲试,随时准备跳上竹排厮杀,摇桨的两人则在船头矮小汉子的怒喝下加快了频率,双方的距离已经到了危险的临界点。 值此紧要关头,康宁毅然双枪齐发骤然发难,两声惨叫之后接着是“咚咚”的入水声,康宁猛然站起继续开枪射击,将跳入河中的三个人打得在水中剧烈地抽搐起来,不一会儿便毫无动静缓缓下沉。只有两人逃脱了枪击,迅速游到对岸舍命狂奔而去。 “阿宁!” 陈朴激动地大叫起来,拼命地向岸上的康宁挥着手,样子极为疯狂,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站在岸上的康宁指着陈朴身后空空如也的渔船大声说道:“你们快上渔船,我马上把快艇开过来接你们。” 康宁说完便发足狂奔,几分钟后跑到河口,解开绳索迅速跳上快艇,启动马达一个急弯拐进河道,飞快地向上游驶去。 三分钟不到,快艇已然接近了木船,康宁毫不减速越过小船,在上游较为宽阔的河湾处一个急弯摔尾,快艇漂亮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调头,溅起一片高高的水幕随即减下速度徐徐靠向小船。 陈朴和两个兄弟大大地出了一口气,立刻将船上受伤的三个大汉抬上快艇,接着先后跳了进来。 康宁见状缓缓提速,不一会儿就将快艇驶出河道进入大海,考虑到艇上有伤员,他便尽可能平稳地沿着海岸向北开进。 这时逃亡的一干人等,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一个个大口地喘着粗气。几个人中,陈朴看起来精神最好,其他人此刻都萎顿在船上,看来此前的追杀已经消耗完了他们所有的精力。 康宁一边驾驶着快艇,一边回头看了看站在一侧的满脸血污的陈朴,沉声问道:“伤到哪儿了?能坚持吗?” “背上有个刀口,估计在渗血,潮乎乎的,其他问题不大。倒是徐哥的刀伤和三个兄弟的枪伤要紧。”陈朴说完扭头扶起身边的徐家伟,看着仍然插在腹部的枪刺,长叹了一声。 “怎么回事啊,你们没带枪吗?”康宁不解地问。 陈朴擦去额头上的血水,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回答道:“怎么可能不带啊!可是事情太突然了,我们还没撤到河边所有的子弹就全部打光了。虽说一番激战下来,我们收拾了四个越南人,可我们自己也死了两个弟兄!现在想想都后怕,要不是干掉了他们埋伏的枪手,估计我们全完了。好在由于此前拼得太猛,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没了子弹,就驾着小船拼命在后面追。哎,刚才那一刻,要不是你多了个心眼儿顺着河岸赶过去,而是还留在河口等我们的话,说不定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康宁不再说话,而是将快艇交给陈朴驾驶,自己走到后面小心地扶起一个个伤者,仔细检查伤口迅速止血。 他发现除了徐家伟痛得昏迷过去之外,其余几个壮实的汉子全都咬着牙坚强地忍受着,身上流露出来的那份特质,显然与陈朴是同一类人。 康宁撕下衣服,替其中一位三十四五岁的汉子包扎被子弹打断的碎骨:“这位大哥,把右臂弯曲起来……对,固定好就行。” 国字脸浓眉毛的汉子对康宁感激地一笑:“刚才你开着快艇在河道里玩出的那个摔尾可真漂亮!” 康宁莞尔一笑,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对方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当下也打趣道:“陈大哥是我的老师,要赞你就赞他吧。” “我叫关仲明,谢谢你!我听陈哥说你的医术很高明,你看看,不知道我这手以后还能用不?”关仲明咧嘴问道。 康宁随口回答:“放心吧,没问题的。” 驾船的陈朴担忧地说道:“徐哥的伤很重,我一直不敢把他肚子里的刀拔出来,阿宁,回去你得多费心了!” 四十分钟之后快艇终于靠岸,接到通知的陈朴手下开来了两辆面包车,七手八脚将三个伤者抬进车里。关仲明倔强地坚持自己行走,还说小腿上的贯穿伤不碍事,自己快步走上码头登上车,让康宁看在眼里心赞不已。 数分钟之内车子迅速离开码头,留下两个精细的小伙冲洗快艇上的血迹。 天色大亮的时候,疲惫的康宁终于完成了五个人的手术: 关仲明是小腿侧部被子弹击穿,右肩锁骨被打断,其他三人一个被击穿腰部,一个被打断左臂骨,一个是右大腿被砍了一刀,好在没伤及动脉;陈朴的左肩到背心被砍开一道十六厘米左右的口子,康宁给他缝了四十一针才算处理完。只有徐家伟伤及腹膜和肠道,在康宁慎重的建议下,被范淮东第一时间送进了芒街医院。 陈朴的确是条硬汉,其他四人都沉睡过去了,他还在与康宁说话,将遇袭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康宁: 越南人在他们停车吃饭的小镇北面五公里左右的地方,巧妙地埋设竹钉扎破陈朴他们第一辆越野车的车轮,第一辆车的两个弟兄下车查看,立刻被伪装匍伏在路沟里的枪手击倒,待驾驶第二辆车的陈朴迅速反应过来时,两个前轮接踵被击爆,随后就是相互间的激烈枪战。徐家伟是被击倒在路边装死的越南人一刀刺入腹部的,好在那个垂死的越南人没有刺入更高的位置,否则徐家伟当时就没命了。由于对方人多枪多,显然是有备而来,陈朴果断命令扛起伤者退回小镇,最后在镇北的小河边找到竹排顺流而逃。要不是康宁机灵进入纵深查探,也许这次就全军覆灭了。 只是,陈朴没有告诉康宁,这次袭击是“独狼”的反噬,康宁也知趣地不问原因。 康宁问陈朴要来一身干净衣服换上后正想回去,范淮东满头大汗地跑进来通报:“医院说,徐哥恐怕不行了……” 第276章 险象环生 芒街医院是一栋仿苏式建筑的长方形建筑,院墙低矮,院子也较狭窄,康宁和忍住背部伤口剧痛的陈朴坐上范淮东的车赶到时,只能将车停在拱形大门之外。 范淮东领着康宁二人快步走向一楼西边的手术室,看到虚掩的磨砂玻璃门仍在来回摇动,手术里传来阵阵急促慌张的声音,康宁听到“氧气管”、“强心针”等话语,就知道此刻正在紧张的抢救之中。 康宁站在急救室门口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几个医生和护士的对话明显暴露出他们缺乏经验和临床处置不当,就此下去徐家伟很可能真的没救了。 此时的康宁不再犹豫,向范淮东仔细叮嘱几句,便上前推开玻璃门,略作打量抬腿走到屋角的洗手池边,拿起肥皂快速洗完手,转头对赶来驱逐自己的女护士平静地解释:“我是有着数年临床手术经验的外科医生,同时也是伤者同事特意请来的医生。公司的人已经在与你们的院长联系了,请让我参加你们的手术……麻烦你给我把手套拿来。” 女护士听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康宁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走到墙边的敞开式立柜前,拿起两个干净的口罩当作擦手布擦干手上的水渍,迅速挂上一个新口罩并戴上乳胶手套,走到手忙脚乱的两个年轻医生身旁,用流利的越语吩咐道: “将自动呼吸机的给氧压力提高一倍,迅速输注生理盐水,暂时为一千毫升。这种休克临床表现大多为中心静脉压升高,应使用西地兰0.2~0.4mg静脉注射,另外急需准备足够的血浆……对不起,让我看看……” 在两个年轻医生惊讶的注视下,康宁仔细检查徐家伟的呼吸状况、心律和瞳孔,接着迅速击点徐家伟的耳背、胸前和腰部两侧四个穴位。随后,他移步到徐家伟尚未缝合的腹腔创口前,略作检查随即果断地低声叮嘱:“情况很糟糕,创口恐怕是第二次打开了吧?这几个地方都没得到完整修复,血液还在渗透,打开重新来……刀……止血钳……” 看见康宁娴熟而果断的动作,手术室的两个医生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自觉地成为了康宁的助手,四个护士谨遵康宁的指导来回奔忙,其中一位三十多岁的护士还细心地给康宁擦去额头和脸上的汗珠,眼里满是尊敬钦佩之色。 一个小时过去,成功完成手术的康宁一脸疲倦地走到洗手池边,脱下手套和口罩,顺手扔进一旁的竹篓里,洗完手接过护士递来的洁白擦布,说了声谢谢,便一边擦手一边走到病床头笨重老旧的监测仪前察看数据,不时满意地轻轻点头。 “不好了,血库没有血浆了!” 小跑进手术室的小护士一脸着急地说完,焦急的眼光不停地在两个年轻医生和康宁脸上流转。 两个年轻医生一脸的急色,不过一时间却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整个芒街就只有这么一家正规的医院,其他距离最近的医院都在上百公里之外,根本就无法获得及时而又有效的援助。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提议找医院里B型血的员工献血,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怎么能够确定谁是拥有B型血的人呢? 一时间,他们只能是束手无策地干着急,额头渗出了滴滴汗珠。 康宁摇了摇头,走到护士身边低声说道:“你马上准备一下,我的血型与伤者完全一致,就抽五百毫升吧。” 看着连接康宁胳膊的采血袋逐渐涨起,在场的医生护士心里充满了尊敬和感激,要知道这个香港伤者的身份可是不同凡响,如果抢救无效死在医院里,包括院长在内的所有医务人员可就遭殃了。到时候做检查写报告还是小事,政治前途或许就在一夜之后变得无比的艰难和坎坷。 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陈朴和范淮东清晰地听到里面的对话,一脸的感触——陈朴的越语虽然仅限于日常的对话但也能听懂大半,会讲一口流利越语的范淮东就不一样了,里面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让他感叹不已,听到小护士出来告诉他病人已经成功完成手术正在接受观察治疗之后,范淮东激动地对陈朴说道:“阿陈,以前听你说阿宁如何仗义、如何博学多才我都有所怀疑,今天我算是彻底服了,我们……我们欠了阿宁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陈朴一脸凝重感激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止是欠他一个大人情,我们这一班兄弟每人都欠他一条命啊!” 不一会儿,脸色发白的康宁走出手术室。 随后,在范淮东的斡旋下,康宁从医院药房拿到了两大包各种注射液和消炎药等物品。见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康宁便叮嘱了范淮东一些注意事项,便留下他在医院照顾徐家伟,自己和陈朴开车赶回银海公司给受伤的弟兄们打针服药。 给包括陈朴在内的伤员注射完毕,康宁针对每个兄弟不同的伤势又开出了中药药方,交给陈朴让他派人请伍伯帮助煮熬内服外敷的中药,这样一直忙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半,康宁才打电话叫阿刚开车过来接自己回去。 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疲惫的康宁突然记起黄文志来,也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老大此时是否仍然留在芒街?于是连忙给阿英打电话询问,阿英高兴地告诉康宁,黄文志昨晚十点多钟连夜赶回河内去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康宁说声谢谢刚要挂断电话,阿英却说她父亲的截肢创口有些感染,请求康宁过去看看。虽然康宁明知武元杰有专职的保健医生,但玉人相求,再加上其可疑的身份和背景,也只能放下电话,忍住强烈的倦意驱车前往。 武元杰的创口的确发生了感染,微微红肿的疤痕处出现轻微破损,流出了黄色的液体。康宁仔细检查之后认为是摩擦所致,问题并不大,让美丽动人的保健医生用酒精碘酒给武元杰稍作处理,服用些消炎药和打上两天青霉素就能愈合了。 细心的阿英看到康宁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泛青的眼眶,便强行将康宁留下,让他到二楼客房略作休息用完午餐再走。 经过一夜的奔波和接连不断的紧张手术、再抽出五百毫升血液的康宁,此刻的确感觉很累,全身轻飘飘的,此刻再强行驾驶车辆难保不会出事,因此也没有推辞上二楼休息去了。等阿英到厨房转一圈走进二楼客房的时候,康宁已经沉沉睡去。 阿英轻轻掩上房门坐在康宁的床沿上,看着沉睡中微微皱眉的康宁,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英俊宽厚的男人从走进她生命中的那一刻起,注定让她此生留下不可磨灭的惆怅记忆,阿英从未想到自己的一生中会遇到这样一个犹如自家兄弟般亲切宽容、完美情人般强壮体贴的男人,联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处境,两行热泪从阿英秀媚的眼睛里缓缓流下。 康宁这一觉足足睡到下午四点,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上身赤裸着,武元杰那漂亮的混血儿保健医生正在给自己进行恢复性按摩,阿英端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含笑端详着自己。 本要婉言拒绝的康宁略微犹豫,也就全身放松接受这舒适到位的专业抚慰。 “宁,我从来没见你这么疲劳过,出了什么事情了吗?”阿英斜着头感兴趣地看着康宁,用温柔中略带好奇地口气问道。 康宁脑中闪过许多念头,原本想糊弄过去,但转念又一想,整个芒街也就屁大的地方,自己为徐家伟进行手术的事,估计也和以前的那些事情一样不久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因此也就毫无隐瞒地如实回答:“有个生意上时常联系的客户被人刺了一刀,送到芒街医院急救后一直无法脱离生命危险,他公司里的人不知从哪儿知道我曾经是个外科医生,临晨的时候找到我让我去看看。到那以后,我发现情况非常紧急,而且病人的伤势也正是我所擅长的,也就参加了手术。后来血浆不够,我又让护士抽了几百毫升血,估计是我的身体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吧。” 阿英惊讶地问道:“阿宁,你的客户基本上都是外国人,如果他们中真的有人出事,这件事情对我们政府而言可就非常重要了,能不能告诉我你那客户的名字叫什么?” “这个……我只知道他姓徐,是香港银海集团驻越南总公司的总经理。听说他平时都在河内办公,他公司的人说是他们老总在距离芒街二三十公里的地方突然遇袭的,具体事情我没问。” 康宁说得十分轻松,可阿英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阿英突然紧张地站了起来,随后才发现自己失态,连忙笑着对康宁说道: “这件事情很重要,这个徐先生和我们河内的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阿宁,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到芒街医院去看看,顺便给我们河内的公司打电话通知一下,让他们来人慰问慰问……你可不许走,一定要等我回来,晚上七点我们一起用晚餐,你要是离开的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阿英走到康宁床前,在他结实的背上顽皮地捏了一把,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绝美动人的保健医生看到阿英快步下楼,就走过去轻轻掩上房门,回来继续给康宁按摩并温柔地说道:“转过身来,按到前面了……阿宁医生,我在河内时就听阮教授他们说你的医术非常好,特别是你的针灸很高明,我一直很想学,你……你能收我做你的学生吗?” “我可不敢做你的老师,有时间大家交流一下还是可以的。” 翻过身来的康宁再也闭不上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给自己殷勤服务的绝色混血美人,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激荡。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挺直柔嫩的鼻子和性感的嘴唇距离康宁如此之近,她那微微煽动的鼻翼将如兰的温暖气息一缕缕送到康宁的鼻子里,让心猿意马的康宁面红耳赤,几乎无法自制。 随着她修长白皙的双手轻重适宜快慢有度的按捏,盖在康宁腰间的毛巾瞬间被顶起,犹如一顶高耸的帐篷并颇具节奏地跳动着。 窘迫的康宁只能闭上眼睛,企图默念心法调整呼吸,谁知美丽的女医生看到满脸通红的康宁闭上眼睛时,她微微上翘的嘴角也泛起丝丝羞涩的笑意,一双柔美的手儿却缓缓滑到康宁的腹下…… 不一会儿,她娇艳的嘴唇也跟随着双手开辟出的道路缓缓移去…… 晚上七点,从芒街市区回到海滩的阿英略作洗漱便坐到餐桌前,问候完与康宁亲热聊天的父母,随手给康宁斟上一杯啤酒轻声说道:“我刚才去医院看了一下,那位徐总估计脱离生命危险了,谢天谢地!不然这件事恐怕要闹到总理那里去。” 康宁含笑纠正阿英的说法:“现在说脱离生命危险还为时过早,至少有四十八小时的稳定后才能略微放心。再一个,如果不能刺激伤者排尿的话,很容易引发肾衰竭进而死亡。” 阿英一愣,看了一眼满脸春色的保健医生,看到她微微点了点头,立即转过头对康宁大声赞扬起来:“宁,医院的人都非常感谢你,许多人知道你就是列宁之后大为感叹。你可不知道当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多难看,呵呵,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宁,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康宁笑了笑没回答,而是举起酒杯给坐在身边的武元杰敬上了一杯:“杰叔,前几天你那老部下送给你的那坛蛇酒很不错,每天晚上你喝上一杯,对身体康复是有好处的。” 武元杰哈哈一笑:“你喜欢的话,我等会儿打电话给他,让他下次来送两坛给你,他们驻扎的那个山沟别的没有就是蛇多,哈哈!听说还是山上的侬族山民教会他怎么制作这种酒的呢。” 阿英显然对康宁顾左右而言他的做法很有意见,她不满地对康宁娇骂几句,接着又对自己的父亲陪着康宁一起糊弄自己表示不满,逗得她父母哈哈大笑。 阿英母亲笑完,看了一眼对康宁感情日增的女儿,又看了一眼从容自然的康宁,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饭后阿英再次要求康宁陪她到海滩散步,聊起医院里的事情时,阿英的一句话让康宁差点没给自己一巴掌:“宁,我们政府很重视这件事情,芒街公安局已经派人保护徐先生的安全了,听说市长上午已经把这个大案向省里汇报,估计最迟明天就有医疗专家赶过来,你就不用担心太多,我看你这么累,心里不好受啊。” “没什么的,阿英,虽然我现在是个商人,但我曾经是个医生,只要能帮别人一点忙,我就感到快乐。” 康宁小心掩藏着心中的焦虑,陪着阿英漫步在拦沙堤岸上。 阿英停下脚步,轻轻靠近康宁,看着康宁的眼睛深情地问道:“宁,你为什么对谁都这么好?” 康宁微微一笑反问道:“我对你好吗?” 阿英俏脸一红,轻轻地低下了头,康宁哈哈一笑,拉着她的手便往回走,一路说了几句俏皮话惹得阿英嬉笑羞闹,这才进屋与阿英的父母告辞,最后对年轻的混血儿女医生含蓄地一笑,就驾车离去了。 越野车缓缓穿过别墅区转入大道,忧心忡忡的康宁立刻提高车速向银海公司赶去,生怕因自己的疏忽没有提醒陈朴,让带伤的众人没有意识到可能的危险,被昨夜的袭击者乘虚而入再次袭击得手。 坐在一楼办公室里的陈朴看到康宁的车快速开进院子,凝重的脸上随即露出开心的笑容。 陈朴迎上康宁,笑着问道:“还不休息?” 康宁摇了摇头,看到陈朴脸上自信的笑容立刻放下心来:“做好防范工作了吗?” “差不多了,海防的七个弟兄刚赶到不久,正在忙着弄些玩意儿,只要有人敢来不死也会让他脱层皮的。” 陈朴说完领着康宁从一楼走到五楼,一路所遇到的人看到康宁时,眼里都是感激之色。康宁知道这些人都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汉子,对他们也是满怀敬意。 走下二楼,康宁看到一个和自己亲热打招呼的壮实汉子想要在一块弹性十足的木板上钉钉子,又担心动静太大吵着别人,兴趣一来就当着陈朴和几个兄弟的面露了一手。 康宁接过壮实汉子手中的木板放到凳子上,从地上的盒子里抓起一把近十公分长的铁钉,踩住木板,捏住一颗铁钉尖头朝下,对准木板的悬空部分迅速刺去,“哚呲——”一声,铁钉已经刺穿一点五厘米厚的木板,向上的一面只剩下紧贴木板的一个圆头,其余部分全都出现在朝下的那一边。 大家的赞叹声尚未响起,康宁接连将十五颗铁钉整齐地刺穿木板,四横四纵的排列就像用尺子画过的一样。 在众人赞叹和掌声中连连谦逊摆手的康宁此刻哪里知道,一队总数九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在喉式单兵通讯设备的联络和指挥下,已经无声无息地渡过了北仑河,正以熟练的战术动作和独特的队形向康宁的车场缓缓靠近,不久就潜伏在满是杂草的围墙之下。 第277章 进退两难 午夜刚过,看到陈朴手下的七八个弟兄优秀的身手和娴熟的技巧,再加上巧妙设计的各式陷阱,康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知道有这几个经验丰富、杀气逼入的汉子在,哪怕来个三五十人也难以讨到半点好处,最后,康宁在陈朴的劝说下只好开车返回车场。 洗完澡,康宁叫来阿刚,详细地询问了两天来出货的情况,并给在码头的小六和兔子分别打了个慰问电话,知道一切无恙后便吩咐阿刚买两箱面包和几箱矿泉水送到码头去。 待安排好一切,康宁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一边悠闲地泡茶,一边分析徐家伟遇刺的缘由,以及阿英闻讯时那一反常态的举止。 夜幕下,围墙外西面和北面的墙角下一片寂静。 一声轻微的“嘀嗒”声响起,齐人高的杂草缓缓晃动起来,很快,七个黑影接踵越过两米高的围墙落入车场内,眨眼功夫便淹没在满是草丛的空地上。 从海上吹来的夜风轻轻掠过空旷的车场,受惊的秋虫沉寂片刻,再度欢快地鸣叫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谧宁静。 在远处微弱灯光的照映下,一只沉稳壮实的黑色手臂从草丛中缓缓升起,在草尖二十厘米左右的上方停顿片刻,灵活的手指清晰有序地伸展和收缩起来,最后指向位于车场中部的两层洋楼。 三秒钟之内,六个黑影先后从黑暗中冒出,分成两组从两个方向逼近洋楼,每一组的队形都错落有致,每一个身影都轻盈敏捷,犹如飘在空气中的影子般逐渐接近洋楼的左右墙根,很快隐匿在阴暗中一动不动,静静等候如狸猫般紧随而来的指挥者。 脸上涂满迷彩、唯有一双夜枭般眼睛在闪烁的这次行动的指挥者倚在墙根之下,轻叩三下脖子上的传声器,其他六个相同装束的汉子随即轻轻将挂在胸前的无托突击步枪背到身后,然后从腿上的枪套里拔出手枪,细心地装上消声器。 最靠近洋楼左边过道的汉子则抽出了黝黑的匕首,只等一声令下,便快速从敞开的楼道潜入,一举制服一楼中间大厅里昏昏欲睡的保安,以便登上二楼对目标展开抓捕行动。 就在发令者缓缓举起手臂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一声喷嚏声,两个越南保安叽里呱啦开了几句玩笑,便走到一起点烟,其中一个瘦高的保安走向楼道的左侧门口,站在门廊里解开皮带放出一泡腥臊的尿,将匍伏在半米深排水沟里的黑衣尖兵溅了个满头满脸。 中间楼梯口处站着的保安看到撒尿的同伴没有关上过道口的铁门,立刻对正在抽裤子的同伴埋怨了几句,后者悻悻地顺手关上铁门,并将铁门后的插销拴上,无意中将黑衣小分队选择的突破口彻底堵死。加上法式别墅一楼的楼层足有四米多高,重新装修后贴上的光滑墙砖又无处着力,使得他们不得不在正面的大门、或者攀上二楼的阳台这二者之间做出选择。 指挥者皱了皱眉头,略作考虑立刻实施第二方案。 在他的手势指挥下,两组人马一左一右绕向正门,各留下一人对住着二十余人的修理厂和另一侧的保安宿舍等目标进行警戒。 紧贴在正门台阶和柱子阴影中的指挥者悄悄捡起一块石头,向潜行到门外左侧墙根下的尖兵略微示意,抬手将石块抛向洋楼大门的右前方,半分钟后大厅里的人毫无反应,指挥者无奈之下只能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继续抛出,然而,正是这第二块石头的落地声,惊动楼内大厅中保安的同时,也让二楼办公室里的康宁从沉思中惊醒。 警惕的康宁停住即将跨出阳台的脚步,迅速靠近尚未关闭的窗口,隔着纱窗和窗帘竖起耳朵,用他敏锐的听力感受楼下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阵熟悉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以为是值夜保安闲来无事闹着完的康宁正要离开窗子,突然被一声微弱的闷哼惊得脸色突变,他突然感受到心中那股熟悉的恐惧感觉,毅然掠出办公室进入楼道,向前速跑两步瞪着墙壁飞快攀上天顶的阁楼入口,双臂一曲如灵猴般隐没在天花板上。 用计击昏两名越南保安的小分队飞速登上二楼,一组冲进了敞开大门的办公室,一组推开办公是对面虚掩的房门,七支黑黝黝的枪口指向各个方位,遗憾的是房子里哪儿还有康宁的人影? 紧张而迅速的搜索之后,负责卧室的小头目赶到宽大的办公室,向站在中间的指挥者低声问:“头,是否情况有变?” “不!他的车子还在楼下,引擎盖还是热的,潜伏在门口的10号清楚地看到他四十五分钟前开车进来,出去的那辆蓝鸟车里只有一个小喽罗,他一定还在这栋楼里!” 目光如鹰的指挥者边说边上下打量,刚要命令全面搜索,就被远处传来的枪声所打断,紧接着传来的凄厉警笛声和零星响起的枪声,让他大惊失色:“不好,西南一公里外肯定出事了,全体集合——准备紧急撤离!” “头儿,11号急报,芒街政府旁的医院大楼里突然传出枪声,越南边防部队迅速集结,南岸沿途所有的越南哨所全部展开了警戒,我们……我们过不去了。”一名戴着袖珍耳机的队员眼里全是焦虑之色。 指挥者痛苦地低声骂道:“操他娘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遇到这等破事!不是说芒街风平浪静,这次行动不会发生意外吗,这枪声是什么?现在情况紧急,不能向西了,通知老巢,行动失败,我们只能穿过三号区域赶往1号或者2号地点强行渡河返回!” 在办公室门边警戒的一个矮壮队员,听到三号地区,身体不由抖了一下。他刚抬起头望向屋内,却发现指挥者已来到自己身旁,一脸郑重地看着自己,命令道:“小张,三号地区只有你去过,从现在开始,由你担任尖兵!” “是!” 指挥者扫了一眼屋内,冲着聚拢到房内的一干队员厉声道:“行动失败了,我们撤吧!大家记住,这次行动是不能对外界公开的,国家也不会承认我们的身份,一旦失散或者突围失败,大家最好都给自己留下最后一颗子弹,知道了吗?” “是!” 整齐划一的回答声之后,黑影迅速撤离了洋楼。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康宁从天花板上的四方口跳下,跑入卧室掀开床头的席梦思,掏出手枪,一面插进腰间,一面飞快下楼,看也不看倒在大厅角落里的越南保安,迅速拐到洋楼后面凝神察看。 待看到翻越东边围墙的几个黑影后,康宁略作思索,咬咬牙转回前面打开越野车门,驾着车快速驶出车场大门,左拐右弯穿越狭窄的街道向东飞驰。 “兔子,立刻停止二号关卡的出货!快通知你对面的弟兄们全部回家,情况异常紧急,快点儿!” “这……我明白!” 精明的兔子并没有追问原因,而是立即不折不扣地执行康宁的命令,因为在近一年来的出货中,兔子尚未听到过康宁用如此严重的语气发出命令。 康宁收起手机,将车速减到三档,拐入通向陆林二号关卡的黄土路,降下车速不紧不慢地向阿勇的军营开去。 康宁之所以反应如此强烈,是因为他不能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偷袭者的身份做出直观而又明确的判断。 尽管诸多细节显示很可能是国内特警向自己动手,但只要有一丝疑虑,康宁就会坚持追查下去。 如果此去能判定是仇人请来的杀手而非河对面警方的人,康宁定会痛下杀手毫不留情。经过这两年的经历,他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因此他要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之中。他此刻紧急赶往阿勇军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买通今晚为自己警戒出货的阿勇,让他出动手下一个连的越军,迎头向西堵截逃出自己车场的偷袭者,从而将来犯者围剿歼灭。 当然,如果证实是警方的人,那又另当别论了! 康宁的车刚到军营门外,就被哨兵挡了下来。 阿勇看见康宁的车,随即跑了过来:“阿宁,你马上赶到二号关卡让你的人停止出货,我们接到紧急命令搜索陆林整片地区,让你的人留在码头上哪儿也不能去,否则发生误伤事件就不好办了。军情紧急,我走了!” 阿勇说完,跑到已经集合起来的队伍前面,发出了一连串命令。 很快,一百三十余名荷枪实弹的越南官兵立刻分成四队冲出军营,向两边散开之后呈一条横线进入密林。 疑惑重重的康宁无奈之下,只能将车开往二号关卡,刚停下车兔子匆匆跑了过来,隔着车门向康宁低声报告:“五分钟前撤回家的弟兄们打来电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那边从河口到上游十二公里处的所有路口几乎全都是匆匆赶来的警察。他们将车停放在远离河边的地方徒步走向河岸,对我们撤退的弟兄也是不闻不问,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情况真是惊险啊,如果我们的人不退,那就真的是瓮中捉鳖了!对了,宁哥,你是怎么提前知道会发生意外的?” 康宁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叹了口气地兔子说道:“估计是我们那边的警察偷偷越境过来被发现了。我在办公室喝茶的时候听到几声枪响和警笛声,就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唉,乱糟糟的我也说不清楚……兔子,从现在起,通知你的所有弟兄们全部停下来,我估计很快就要封关了,这次封关恐怕不止是我们那边封,越南人恐怕也要封了!” “什么?真有这么严重?”兔子大惊之下连忙问道。 康宁苦笑着回答:“你见我什么时候猜错过?看来这段时间你只能去协助小六,或者去开辟钦州和防城交界的几个点,估计去做做越南人的工作他们还会允许我们从海上走,从陆地边界和界河出货想都不用想了!还有件事你得马上吩咐下去,叫弟兄们绝不能离开码头一步,否则被阿勇的手下开枪误伤就冤枉了。” 兔子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匆匆忙忙跑到码头的人群中间,发出严厉的警告。 靠在车门上的康宁心情凝重地望向眼前密密麻麻的树林,掏出兜里不停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连忙放到耳边低声问道:“陈大哥,有事?” 陈朴压低声音回答:“发生大事了!袭击者化妆潜入芒街医院想谋害徐哥,结果被严密保卫的越南公安识破,来人的身手十分了得,一里一外两个人开枪打死打伤五个公安后突围而去,听说目前正在向东逃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众多越南军警的合围之下他们只能选择跑向陆林方向,那里地形复杂水网众多,穿过密林就是出海口,很难捕获他们了。” 康宁对枪声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知道徐家伟有惊无险也松了口气:“陈大哥,虽然这样你还是要警惕一些,我担心那些狗急跳墙的杀手绝望之下会孤注一掷,很可能还有其他漏网的杀手成员,因此你们身边的威胁尚未真正解除。” “放心吧,该做的防范工作我们都做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被敌人攻进来,那我们都不用出来混了。倒是你那边的情况让我担心啊!”陈朴的话里透出不该有的异状,显然知道了某些情况。 康宁佯装不解地笑道:“你也放心吧,我这里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这不,阿勇突然告诉我今晚不能出货,所以我特意赶来二号关卡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你什么时候去那儿的?快回来,要不我派两个弟兄去接你!”陈朴着急地大声说道。 “出了什么事情吗?”康宁故意好奇地问道。 陈朴见情况紧急,终于说出了实情:“留在医院的阿东一小时前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听到赶赴现场看望徐哥的越南公安头子们接到急报后的对话。不知为什么,我们那边的人潜进芒街来了,可能是由于医院突发的枪战,越南军警四处出动缉拿凶手,结果潜伏在岸边的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员被无意中发现,他冒死冲破越南边防军的堵截跳进河里游回了东兴,幸好越南兵不敢轻易开枪他才逃过了一劫。越南方面认为很可能潜伏进来的不止一个,于是紧急戒严,全面封锁所有通往北面的渡口码头,很可能现在已经调集军队展开全面搜索。这事情我想了好一会儿了,芒街这地方从来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如今那边的人越境前来很不简单啊。其实你应该能想到其中的可能性,要是那边真的不止一个人过来,也只能逃往你现在所在的陆林,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康宁这才惊讶地说道:“怪不得刚才阿勇通知我所有人必须留在码头,哪儿也不能去,原来是这样!我暂时也回不去了……放心吧,陈大哥,实在不行我就到阿勇的军营里睡一觉,等他们解除戒严我再回去,这总行了吧。” “这……那地方倒真的安全,不过阿宁,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我会的,陈大哥,你也要注意安全。” 放下电话,康宁眉头紧锁,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处境中。 现在他终于确定偷袭自己的那些人的身份了,也知道他们除非敢和封堵在沿河各哨所的越南边防军真刀真枪的硬干,否则唯一的出路只有穿过陆林这片地形复杂的区域,伺机渡过界河返回国内。 可是在越方全面封锁边境的情况下,这些人能否全身而退还是个未知数,且不说众多越南边防军的搜索和围堵,单是那些埋设和安置在密林里的陷阱机关,就足以令他们举步维艰了,何况还有同样逃往这个方向的越南杀手,紧随杀手而来的又是众多的越南公安部队,如此一来这片二十多平方公里的丛林地带可就复杂了! 就在康宁心中矛盾重重的同时,特警小分队的九名精英在一个小时内潜行十三公里,终于成功进入代号为三号区域的陆林。 为避开密林外围几乎一百米一个的越南边防哨所和游动哨,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潜入密林纵深,可前行两公里不到,地下伪装巧妙的插满竹签的陷阱和一根突然弹起的大毛竹,就让两名队员严重受伤,失去了行走能力。 现在情况异常危急,整个小分队陷入了绝境之中。 虽说他们都准备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但真到那一刻,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气,或者说是有机会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子。只要被越南人抓住,个人的生死存亡先且不说,就两国关系和国际关系而言,所产生的政治影响将难以估量。 第278章 压力 凌晨两点,东兴市公安局二楼会议室里一片忙碌,主席台上方临时拼起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大功率无线通讯设备和信号监测设备,七八位身穿边防部队制服和警察制服的汉子在仪器前紧张地忙碌着,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旁的十数名军官和警官全都望向靠近主席台一侧的大型电子显示仪,其中身穿边防警察部队制服的一名大校、两名上校和数名警方的一级警督神色严峻,眼里均露出焦虑担忧之色。 这里就是“正义之剑”特别行动指挥中心,是广西边防警察部队、海关调查局和防城港市公安局等单位苦心准备两个月的绝密行动的最高指挥机关。 从实施行动的前一天开始,三个部门的二十余人就聚集在此展开紧张高效的情报分析和实时评估,对警方长期隐藏在芒街的线人发来的大量线报进行汇总和鉴别,并通过东兴数个制高点上隐藏的观察哨和奉命潜入芒街的警方暗探发回的报告,对相关情报一一印证做出最后的决策。 但是,周密稳妥的行动计划正在顺利执行的关键时刻,却被芒街意外响起的枪声所打乱,越境行动小分队从发回“行动失败请求接应”的第一份报告起,之后的五次报告一次比一次紧急,一个比一个揪心。担任行动目标区域外围警戒任务的三个队员因意外暴露,两人侥幸逃回,一人失踪,更是让指挥中心的所有人痛苦之余忧心忡忡。 谁的心里都明白,只要九名小分队成员和那名失踪的队员中有一人被俘,在座的所有人员均要承担严重后果带来的巨大责任。 “报告,小分队在深入三号区域一点五公里时情况突变,两名触动陷阱的队员一人腿部和腰部被竹签贯穿,一人双腿小腿骨折,两人均失去行动能力。另:原本越南边防军一个加强连的追击兵力,正在小分队身后一点三公里左右的密林边沿分散展开,初步判断对方很可能展开拉网式搜索。” 边防中校参谋合上文件夹,严肃地站立在电子显示屏旁,似乎是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围坐成半圈的众人大惊之下,纷纷察看资料或相互谈论,一直沉默不语的边防警察部队参谋长史良佐大校终于开口:“你,立刻标示小分队目前的位置,通报越方围堵兵力分布情况!” “是!”中校参谋掏出小巧的特制电笔,将电笔射出的红色光点投射在电子显示屏上: “越方追兵已迫近三号区域外围,我们判断其兵力展开后将由西向东进行搜索。三号区域地形特殊,北倚界河,总体呈狭长的S型,西面宽三公里左右,东面的海岸宽约四点五公里,长约七公里,由于濒临大海,涨潮时东面大部被潮水淹没,海岸到纵深一公里全是遍布的红树林,泥沼遍布水网密集,加上这个季节红树林中特有的斑状剧毒海蛇大量出没,因此很难穿越,其他区域均为热带林木,荆棘遍布,无论是潜行还是搜索都极为困难。三号区域南面是芒街通向茶果海滩的十公里大道,半小时前已被越方驰援的一个连的正规部队严密封锁,北面是界河,目前芒街越方边防部队已经全体出动,封锁了界河的所有渡口码头,据我方北岸数个观测点反馈的消息来看,越方几乎每隔一百米就增设了一个三人组成的警戒哨位,因此,三面受敌的小分队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大海方向。” “报告!三号区域西南角突然出现大批越南公安部队,正在展开队形进入密林……” “报告!越方驻扎在三号区域内的边防一连的动态现已查明,他们一小时前就已进入密林展开搜索,估计已经占据了制高点和有利地形……” “报告!北岸二号地点急报,对面的越南二号关卡沿岸已被严密封锁,一批约四十人的走私分子被羁押在码头上,因此二号地点已经失去接应作用……” 接踵而至的坏消息,令指挥中心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不少人眼里出现了痛苦与绝望之色。谁也不曾想到,苦苦制定的堪称万无一失的行动计划会出现这样一种变数。 短暂的沉寂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两鬓花白、额头满是皱纹的史良佐大校身上,心里都在惶惶不安地猜测:这位素以坚韧果敢、雷厉风行闻名军中的前辈,是否会启动最后的应急方案。 史良佐大校扫视众人一圈,缓缓站起:“同志们,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谁也不愿看到,一条只有几十米宽的北仑河,此时就将我们的十个弟兄拦在了国境之外,更让人难过的是,眼睁睁看着直线距离不到十公里的弟兄们身陷重围疲于奔命,而我们却无能为力!不错,是对方的突发事件导致我们行动的失败,但同时也暴露出我们情报工作的失误和滞后,也许是和平日子过得太久了……我无意批评任何人,此时总结也不是时候,但我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现在可以告诉大家,最后的应急方案已经失去了启动的价值,如果强行启动的话,不但于事无补,还会造成更为恶劣的后果,这全是因为这样一个现实:不管我们在别的地方闹得多大动静,已经获得增援的对方都不会放过对三号区域的严密搜查和封锁。” 史良佐大校停了一下,又大声说道:“同志们,情况越是艰苦,我们就越要冷静和振作,虽然现在情形极其被动,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一是我们的通讯和装备远远优于对手,完全有可能通过实时通讯,指导小分队最终突围返回,再一个就是我们有优良的传统和永不言败的精神,我相信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前方的弟兄们绝不会放弃!我相信他们!” 看到大家的士气被调动起来,史良佐点点头,平静地说道:“同志们,我希望大家不要总想着失败后的责任,应该把全副精力投入到救援工作上来,想着我们前方的战友,想着我们生死不明的兄弟,你心里就会迸发出无穷的力量和智慧!希望大家从现在起把心理包袱全都抛开,这个责任不需要你们来承担,你们也担当不起,放心,责任我来扛!好了,同志们有建议就大胆提出来,没有异议就投入工作吧。” 坐在边沿位置的防城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李伟清,被史良佐的一席话深深打动,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史良佐大声说道:“报告总指挥,我有个建议!” 史良佐深感意外地看着直视自己的李伟清,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微微一笑:“小李是吧?请说!” 李伟清用力咽下唾液,大声说出自己的建议:“我个人认为,芒街还有个人具有一定的能量和胆识,只要能说服他,我估计他或许能帮助我们。” 史良佐眼睛一亮:“谁?” “康宁!” 李伟清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谁能想象自己派人去抓捕罪犯失败被围捕后,还要指望被抓捕的对象来帮助自己脱困的?这简直是个不着边际、闻所未闻的绝大笑话! 然而,史良佐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轻蔑和嘲笑,而是用鼓励的目光给李伟清送去勇气和支持:“小李,说说你的理由。” 李伟清毫不顾忌地点了点头:“在座的诸位也许并不知道,小分队的成员小张就是我们支队的干警,数月前他潜入三号区域侦察走私情况,不幸落入陷阱被越南边防军抓获,三天后,前往三号区域走私出货的康宁偶然遇到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小张,正是康宁向越方军官求情小张才留下一条命,随即被越南边防军推入河中释放。由此我联想到康宁家庭的背景,想到他那位曾经担任广西边防军区副司令的爷爷、想到他在军营中渡过的童年,还想到他目前仍在各地军中担任重要职务的长辈……因此我认为,康宁心里对军人甚至对我们的国家还是有着深厚感情的。” 大家听完这一席话渐渐明白过来,都在心里琢磨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李伟清继续说道:“数月前,我为了黄文志的遇刺案潜入芒街寻找康宁询问线索,并就小张的事情向他致谢。康宁建议我们不要再派人过去,他告诉我那一片地方十分复杂和危险,明确说出里面遍布机关陷阱这件事。由此我分析,经常为了走私出没三号区域的康宁哪怕没有进去过,也一定了解里面的情况,否则以他的性格分析,绝不会说得那么肯定。再一个,由于经常在三号区域走私,康宁很可能与当地的越南边防驻军关系紧密,这是在目前中越关系和猖狂走私的大背景下司空见惯的利益关系所致,因此我大胆推断,如果能获得康宁的帮助,小分队的突围很可能多几分机会。” “笑话!李伟清你给我坐下!如此不合逻辑的推论你竟然想得出来?一个屡次袭警、臭名昭著的罪犯,原来在你的眼里竟然是深明大义之徒?要是这样我们何必苦苦数月劳心动众地制订计划训练精英?何必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越境抓捕他?如今这被动局面全都是因此人而起,你知不知道啊?要是弄巧成拙反受其害,你有何资格来承担这个责任?哼!鉴于你严重的原则性错误,我将提请局党委予以追究!”防城港市公安局副局长彭春元站起来大声呵斥道。 好不容易提起的士气和营造出来的气氛,在彭春元左一个责任右一个追究的呵斥下荡然无存,气得脸色发青的史良佐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巨大的响声震得众人目瞪口呆。 彭春元见状,只好不服气地闭上嘴把头扭向一边。 史良佐摘下军帽,露出满头的花白头发。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心中的愤怒,看着李伟清一字一句地问道:“能联系上吗?” “我这有他原来的手机号码,我试一试吧。” 在史良佐坚定的鼓励下,李伟清拨通了康宁的手机:“你好,我是李伟清。” “谁?是谁?” 手机里传来阿刚疑惑的声音,而李伟清的手机在技术人员的处理下,通话的内容全都清晰地传入会议室里众人的耳朵里。 李伟清心念一动,提高音量大声质问:“我是康宁的大哥,你是谁?怎么拿我弟的手机?” “这……不好意思,我还是得问一下,你是宁哥的哪个大哥?”阿刚的声音和善而又谨慎。 李伟清生气地说得:“他娘的!他还有几个哥?啊?这个时候乱成这样了,你们还搞什么名堂?叫他接电话,我有急事通报,耽误了我唯你是问!” 阿刚显然被吓了一跳。他看着手里的手机愣了一下,一时间还真担心是康宁的哥哥张剑寒有什么急事来到边境,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解释:“对不起了大哥,宁哥刚刚有事离开了,他离开前把手机交给我保管,可我如今也被困在码头上不能去找他,我看这事……” “什么?这时候你们还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哪个码头?”李伟清根本就不给阿刚思考的时间,趾高气扬地步步追问。 阿刚只好低声回答:“靠海这边……宁哥刚才进林子里去了,听说我们那边有人被围在林子里,宁哥对我说……他说不管以前有多大恩怨,自己人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他进去十多分钟了,我也很担心,弟兄们正在想法子怎么接应宁哥。大哥,我看你还是天亮后再打个电话过来吧,宁哥说无论成败,天亮前他都会返回码头来。” “这……好吧,你们也注意点。” 李伟清和阿刚之间的对话毫无遗漏地传入众人耳里,他收起电话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几乎每一道目光透出的情愫都是那么的复杂,有意外,有感慨,更多的则是感动和希望。 史良佐大步走到李伟清身边,感慨地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李,你是正确的,我代表所有的弟兄们感谢你!同时我也有个建议你不妨考虑一下,无论你什么时候愿意换一个工作环境,都可以直接找我,我将会把你这样的人才,放到最适合你发展的岗位上!” 兰宁关副关长章铁城也大步走到李伟清面前,握着李伟清的手大声笑道:“我们海关的警察局刚从调查处分离出来不久,十分缺少经验丰富的业务骨干,要是你感兴趣我定会虚位以待,怎么样?” 史良佐不满地瞪了章铁城一眼:“老章,怎么越来越不厚道了?” 章铁城哈哈一笑,挠着头发稀疏的脑袋转身走向显示屏,看着热情高涨忙而有序的众人满意地点点头。 第279章 险象环生 阴沉沉的夜空将笼罩下的丛林变得更为幽深黑暗,空气中充斥着腐败霉烂的气息。 已经适应黑暗中辨认方向的康宁还是觉得行进间十分困难,地上长满锋利倒刺的荆棘和不时挡住去路的纠缠蔓藤,让他每走一步都感觉十分的艰难。 在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借助满是残枝枯叶的凹凸地面上的水潭偶尔反射的赢弱光亮,费尽心力才行进两公里多一点,还需不时用手中细长坚韧弹性十足的竹枝,刺探前进道路上一个个可疑的地点。 康宁清楚地记得,在这短短两公里的路上,已经发现了四个伪装巧妙的陷阱和两个已经失效的触发式竹制箭阵,其中一个竟然是险恶的三连环箭阵加反弹木槌。要是这些陷阱尚未失效,一身冷汗的康宁也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潜伏在一条由南向北流向河边的狭小溪流旁,康宁将头部缓缓伸出突兀石头夹缝的草丛,凝神一看就发现三十米外的一个潜伏哨。 这个架设在茂密大树第一节树杈上的简易平台只有一米见方,稍有疏忽就会被其与周边环境浑然一体的天然伪装所愚弄,平台上一个瘦小的越南士兵背靠粗壮的树干,不时警惕地注视着前方的三条不能称之为路的小径。 对周围五十米范围进行探查之后,康宁知道这个隐藏绝佳的潜伏点已经控制了通向东面的一百米区域。 稍作停留,康宁记下方位转而潜行向北,与潜伏哨拉开距离,在溪流拐弯处高大阴生植物的掩护下越过溪流,谨慎地向东面弯腰疾行。 绕过前方突起的大片杂乱乔木和荆棘丛后,康宁转而向南,踏着依稀可辨的新鲜踩踏痕迹亦步亦趋地潜行,很快就尾随在阿勇的队伍身后六十米左右缓慢前进。 一路上,康宁十分用心地记下了越南兵小心翼翼绕过的宽阔空地和小心经过的大树边沿。这片丛林确实是危机四伏,这些越南士兵甚至对不时出现在胸前高度的下坠藤蔓也不敢轻易触动,看来到处都隐藏着致命的杀人陷阱。 突然,西南方一公里外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接着响起一片炒豆般的枪声。 枪声夹杂着的惨叫声,几乎没有通常的回响,立即就被阴沉沉的丛林所吞噬,让人感到无比惊栗和诡异。尽管声音是如此的短暂,但康宁还是敏锐地辨别出那是越军装备的AK47特有的枪声。 前方二十多人的越南兵略作商量,便分成了两组,一组向南,一组向东加速前行,康宁略微犹豫,毅然选择尾随东去的搜索队伍。 在他看来,若是偷袭自己的那群人与越军遭遇,通常不会出现一阵枪声过后就再度沉寂的情况,更何况在这步步艰险的陌生丛林里,理智的人不可能不顾安危疯狂逃跑,训练有素的人为了保命,只能一边隐身还击,一边伺机而退。 再度前进一公里左右,前方六十余米的十一名越军突然停止了前进。 康宁小心躲避之下,尚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这些越南士兵就全都诡异地失去了踪影。 疑惑之下,康宁缓慢靠近了二十余米,伏在大树根部凝神观察了许久,到最后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康宁心中暗呼不好,不会自己被发现了,敌人迂回了回去,要包自己饺子吧?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猛然一窜再次逼近到前方二十米唯一可藏身的荆棘丛边沿,不顾左右两侧泥潭里发出的霉烂恶臭匍伏向前。 行进了五六分钟,他刚要抬头,突然感到呼吸一紧,一条一米多长的黝黑的过树龙毒蛇瞬间缠绕在康宁的脖子上。 大惊失色的康宁一把抓住剧烈扭动的毒蛇七寸,忍受着身下荆棘倒刺扎入肌肤的钻心疼痛,一点点拉开脖子上冰冷腻滑的蛇身,随即便紧张地注视四周的动静。 好在没有人注意到泥潭里发生的这一幕,自己的形迹倒并没有因此而暴露。这时他听到细微的说话的声音,心里一动,又轻轻地挪动了两三米,这才透过一丛荆棘发现此前失踪的十一名越军士兵此刻全都匍伏在前面十余米范围内的石头和倾倒的大树后面,以卧射的战术姿势举枪对准前方。 康宁心里一松,这才注意到手里的蛇此刻正惊恐不安地来回蠕动着,仿佛在恐惧和抗拒什么。就在他来不及思索这剧毒的过树龙毒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的时候,西南方再次响起激烈的枪声。 这次与上次点到即止不同,不断传来的哀嚎声和五四手枪零星的还击声,似乎距离康宁隐身处越来越近。 这次来的是谁呢?是那些越南杀手还是越境来缉捕自己的特警部队的人? 心有疑惑,焦虑不安的康宁正要扔掉手中的毒蛇,突然发现在卧倒的越军前方五十余米的大水潭边沿,七个黑色的身影拉开二十余米的距离,正呈三角队形,谨慎而快速地迎面而来,其中的两人似乎还背负着受伤的同伴,偶尔踏断枯枝的响声已经清晰地传入康宁敏锐的耳朵里,在水潭反射的光线下就连他们手中的武器也隐约可见。 焦急万分的康宁情急生智,将手中的长蛇准确地抛到前方隐藏在石缝中准备伏击的一个越南兵背上,突然的惊吓致使这个紧张的士兵扣紧了手里的扳机,一串火舌随着枪声喷射而出,失去准星的子弹将特警上方的树桠打得“噼啪”直响纷纷折断。 越军指挥官见状,恼怒地发出了射击命令,可是敏捷的特警队员们已经把握住了瞬间即逝的生存机会,迅速隐入水潭南边的小片丛林里,在纷飞的弹雨中与越军展开了激烈的对攻。 刚打出一个点射压住越军火力的特警小分队长杨彬心里焦急不已,身后的追兵已经是越来越近,而前方却被对手所阻截。依照现在所处的位置,向北是成片的密密麻麻的低矮荆棘和泥沼,其中所蕴藏的恐怖陷阱,让他这个入伍多年的老兵也感到胆寒;向南就更不用提了,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竟然传来激烈的枪声和惨叫,显然又是另一个战场。如今唯有突破前方对手的堵截方能重觅一线生机,否则不是被俘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现在,事先占据有利地形的越军就在前方三十米外,利用娴熟的点射和准确的火力压制己方的还击,令杨彬和队员们心急如焚、一筹莫展,谁都明白再耽搁片刻,身后闻声追来的大片越军将会让自己成为数面受敌的瓮中之鳖。 南边的枪声越来越近,越军此起彼伏的喊叫声清晰可闻,情急之下,杨彬果断发出集中火力、强行压制前方阻敌、伺机全力突破的命令,队员们同仇敌忾齐声开火,一时间各种枪声响成一片,叫喊声呼唤声彻底震荡了寂静的丛林,呼啸的子弹将树木枝叶打得漫天飞溅,空气中的硝烟四下弥散。 杨彬见己方压制了阻敌的火力占据情势上的主动,大喊一声率先冲出树林舍命向前,其余六个队员背负两位受伤的同伴紧随而上,突然左前方幽暗的树洞里喷出一串火舌来,将冲在最前方的杨彬打得横摔出去,其余队员不得不一边还击,一边惊恐地寻找地方隐藏身形。 这时,一声声五四手枪特有的射击声传来,心神未定的特警队员看到这样一幅永生也难忘怀的情景: 一个身材高挑动作敏捷的蒙面汉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越军的身后,一边{`文`}疾行一边用手{`人`}枪对准匍伏地{`书`}上的越军实施{`屋`}近距离射击,六声枪响之后,只见他用修长的腿飞快挑起一支AK47,对惊慌失措的剩余越军进行快速的射击,凄厉的惨叫嘎然而止,刚才还是枪声不断的越军阻击阵地随即安静下来,只有南面和背后五百米外越来越近的枪声和呼喊声不时传来。 蒙面人向隐藏在树桩和乱石后的特警队员做了个“通过”的手势,便俯下身逐一检查十余个越军的尸体。 被打断右臂和击穿腹部的杨彬稍微犹豫,便忍着剧痛站起来挥手让同伴迅速跟上,担任尖兵的小张急忙打开急救包,拿出止血带替杨彬绑扎断臂。 众人警惕地来到蒙面人身边时,看到他正掐住一个不断挣扎的越南少尉的脖子,手中的枪刺寒光一闪,“扑哧”一声准确地扎进少尉的眉心直透后脑,白色的脑浆和深色的血液顺着枪刺的凹槽喷射出来,看得特警队员心中巨震,脊梁发寒。 蒙面人拔出枪刺,走到被小张搀扶着的杨彬身前,解下面巾,擦拭枪刺的手柄,随即扔到了一边,向眼神复杂的小张微微一笑:“上次你就陷在这里,居然还敢再来,真是有种!这位是你们这次行动的头儿吧?” “……是的!”小张在康宁全身散发出的寒冷杀气笼罩下,情不自禁地点头脱口回答。 康宁对杨彬微微一叹:“老实说吧,我就是你们此行要抓捕归案的康宁,你们撤退翻出我那车场东面围墙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只能走这一条路越境回去了。可是这里的地形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估计你们绝不会想到,自己走走停停两个多小时,其实只走出不到四公里吧?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们还是有点血性的汉子,那么在你们逃离这里之前,暂且放下抓捕我的念头,跟在我身后三十至五十米的距离,看清我行走的路线,亦步亦趋地快速跟随。我先提醒你们,看到我加速离去你们千万别着急,否则天一蒙蒙亮我就不敢保证你们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了……南面的枪声最多不到三百米远了,你们背后的追兵随时会到,相信我就跟上吧!” 杨彬看着康宁转身离去的背影,难过的摇了摇头,随即挥手示意队员们快速跟上。 有了康宁的引路,队伍行进速度大大加快,包括杨彬在内的特警队员看到生还归国的希望,一时间信心大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无论左拐右弯或者匍伏前进,始终都紧紧跟随在康宁身后三十米左右。 令特警队员震惊和感激莫名的是,在不到两公里的前进路上,他们竟然看到了十多具越南士兵的尸体,死者不是面孔转向背后,就是以畸形怪异的姿态倒毙在路旁,其中有两具尸体旁边还各扔下一挺班用机枪。很显然,是这位神鬼莫测的康宁为他们一路清除了暗哨。 在默默行进的路上,特警队员看着前方康宁不紧不慢的身姿,大家心里全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受。 走了约半个多小时,在距离一座五米长的小木桥前面三十多米处,半跪在杂草中的康宁举起左手,做出一个让杨彬十分惊讶的手势——停止前进,分散隐蔽。 杨彬清楚地知道,这是陆军老大哥的特种部队才知道正确使用的手势,他康宁如何能够了解,而且做得如此清晰而又准确? 身后的枪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康宁迅速返回路边树丛中,对疑惑的杨彬等人低声吩咐道: “情况越来越紧急了,我来时小桥东边的小道旁那半节树桩并没有倒,河岸两边也没这么多杂草,但现在所有这些都已经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肯定有越南兵守在那里了,他们针对这里的环境做出了一些布置。按照这一片的兵力部署,我们前面应该有一个排的人,现在不管是人数火力还是地利,他们都占据了绝对的主动,要从这座小木桥突围出去显然不现实。此刻我们已经无路可走,只能穿过左边这片一人多高的荆棘丛,南行二百五十米左右,下到溪水里涉水前进。接下来的路将会很难走,我们距离河边越军的埋伏不到百米,所以大家就算咬碎牙也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只要走过这段艰苦的路程,估计你们就活下大半了。好了,绑紧你们的武器和身上多余的绳扣,全力跟着我,明白了吗?” 杨彬点了点头,让队员们迅速准备。康宁拔出腰刀,小心割下自己牛仔裤的两条裤腿,切成条状,结结实实地包裹在自己的脑袋上和脖子上,只露出一双毫无表情的深邃眼睛。队员们此时也都准备完毕,两位受伤的汉子也被两名队员紧紧绑在自己身后。 康宁看了一眼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指指黝黑的荆棘丛,毫无畏惧地一头扎了进去,不一会立刻传出衣裤被撕烂的声音。但康宁的身影毫无停顿,而是用自己的身躯,硬生生为特警队员们开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深受感动的队员们眼睛湿润了,咬着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锋利的荆棘不时刮破各人的衣衫,将裸露的腿脚皮肤划出一道道血痕,高处摇摆的枝丫勾破了多人的脸和脖子,火辣辣的疼痛让大家龇牙咧嘴、苦不堪言,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呻吟。 康宁身后的杨彬清楚地嗅到康宁身上传出的浓浓血腥味,他看了看衣服裤子给刮成条状的康宁,再看看自己身上厚实的战术背心,真不愿再张开眼睛看康宁一眼,可是康宁就仿佛一个毫无知觉的木偶一样,只会一个劲地伸出缠绕布条的双手拨开荆棘,随后一步步向前迈进。 十五分钟后,走进齐腰深溪水中的众人经冷水一泡,这才感受到全身被荆棘划破带来的剧烈刺痛。 浑身血迹的康宁痛得剧烈地颤抖了好一会,咬紧牙关掬起一捧被自己鲜血染红的溪水缓缓浇在脑袋上,这才解下脑袋和脖子上缠绕的布条,做了个跟我走的手势,颤颤悠悠地顺流而下。 走出三百余米远,康宁指了指溪流出口处露出的一处哨卡的一角,用手势告诫大家不能发出任何响声,随即手脚并用爬上溪边的土坎,警惕地观察约一分钟之后,向溪流中的众人做了个跟随的示意,随即匍伏下来在一米高的乱草从中缓慢爬行。 杨彬等人搀扶着身背伤员的同伴上岸,顺着康宁压倒的一路杂草匍伏前进。 在幽暗的草丛中前进了约两百余米远,杨彬终于看到前面的康宁停止不动抬头观察,也勉强用左手略微撑起身体向左前方张望,眼前的情景让杨彬的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 三个荷枪实弹的越南边防士兵站在自己左前方三十余米的堤岸上,背对自己正警惕地注视着界河对面的动静,前方二十余米就是空旷平坦的二号关卡,三四十名平民正在三三两两地吸烟和聊天,没有一人敢走出这片被严密警戒的空旷的区域。 第280章 从容应对 码头除了岸边的三个越南边防士兵之外,码头后方几十米远的入口处还有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在看管码头上的众人,似乎是不让大家离去。 康宁高兴地看到,兔子和他的得力助手番薯一起,正在和守在入口处的两个越南兵亲热地抽烟聊天,看来这里的越南士兵还没有全身警戒起来。 窥探完毕,康宁退到杨彬身边,低声耳语道: “天边已经隐隐发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接下来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期间不能出一点儿意外。我先说一下行动步骤:我这身衣服全烂了,还有这一身血,太牵扯眼球了!等会儿我先偷偷回到我的车里换一身衣服,再想法引开守在岸边的三个士兵,你看到码头上那条盖上篷布的渔船没有……对!那艘船安装了全新的动力系统,只要能启动,可以快速地抵达对岸。你一定要密切注意,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待看到我行动的手势后,迅速带领你的人冲过这二十多米远的距离跳到船上去,启动马达后你们什么也别管,一路倒回北岸去,我会想办法拖住那些越南士兵,让他们不能在第一时间开枪射击!记住,启动开关通常在方向舵正前方的按板上,一按就能启动,随后你只需推拉右边的操纵杆控制速度就行。放心吧,过了河中心的国界线就行了,你们的伙计恐怕此刻已经布满北岸,等候你们归来了。” “这么做会连累到你吗?”杨彬感激之余,不由担心地问道。在这一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康宁嫌犯的身份。 康宁的眼睛里充满了自信,微微一笑道:“没关系的,所有的过程我都设计好了,不会有什么破绽。不过你们回去后,可千万不要把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一旦传入越南有关人等的耳朵里,我可就命不长久了,这一点千万切记啊!好了,等一会儿你一启动马达我就喊抓贼,然后堵住那些越南兵的行进路线,只要耽误上三五秒钟,这样就大功告成了!现在你让你的弟兄们千万要隐蔽好,不要发出任何的声音,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来,别功亏一篑啊。还有,船到对面后你得让你岸上的伙计装成缉私成功的样子,让他们趁黑掩护你们离开之后,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卸货,这样越南方面只会认为你们是越境来稽查这批走私货物,不会联系到其他方面,这样我也轻松一些。” “我记住了……谢谢你……”杨彬神色复杂地看着康宁,一双眸子里满是感激。 康宁轻轻摇了摇头:“不用,我做事只凭自己的良心!唉,只可惜我这一船两百多万的烟酒啊!” 说到这里,康宁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随后一脸正色看着杨彬:“虽然你们是来抓我的,但我知道你们和我无怨无仇,之所以冒这么大风险潜入芒街,完全是在履行一个国家公职人员的天职,是在为国尽忠!这两百多万救得你们这样无私无畏的弟兄,值了!只是希望以后咱们别在见面了,这种情形真的让我很为难啊……”康宁说完,再次对杨彬咧嘴一笑,便如灵蛇一般向停在草地边的越野车爬去。 杨彬感动不已,随即收起心神,紧张地注视着康宁的一举一动。 只见康宁停下观察片刻,突然发力,四肢着地,如猎豹般诡异无声地冲到越野车旁,一晃眼就打开后车门滑进车里,半开的车门随即悄无声息地轻轻关闭上了。 不一会儿,车上驾驶位走下一个中等身材的精壮汉子。 借着码头入口处射来的灯光,匍伏在阴暗草丛中的杨彬一眼就认出他来,这是资料上看到的连杀两个拆迁承包商的疑犯秦刚,与另一杀人疑犯霍彪一起,是康宁最得力的两个助手之一。 秦刚大大方方地走向码头边的三个越南士兵,掏出一包烟分发起来。 点完烟聊了几句,他便指指岸边的渔船,轻声说了句什么。三个士兵点了点头,便看着秦刚上船。 秦刚跳上甲板,经过绿色帆布覆盖的货物,进入船尾驾驶舱不久,就捧出一个纸箱出来,跳上码头后打开纸箱,拿出三罐八宝粥分给三个士兵,随后打个招呼便转身走向码头中央的人群。 这时,码头西南方密林中此起彼伏的喊声越来越近。 车里的康宁见机不可失,果断跳下车快步走到码头中央,大声地命令自己的手下全都集结到码头入口灯光下的掩体躲避起来,并指向密林用越语对两个紧张的越南兵大声说道: “一定是你们的战友循迹追捕敌人过来了。如果对方人多势众,手里又有制式武器,我们此刻就非常危险了,所以我觉得你们最好现在就警戒起来,抢占码头的制高点,守住这狭窄的入口处,用火力压制住一切有可能来犯的敌人,这样才有可能力保码头不失,完成你们的防守任务!” 听了康宁的话,其中一个惊慌失措的越南兵立刻端着枪跑向守住码头船只的同伴,一阵紧张的交流之后,几个越南兵果然果断地放弃了对码头和船只的警戒,全都跟随跑来的同伴一起,冲向码头入口处,各自寻找掩体举枪指向黑乎乎的密林。 走回越野车的康宁,向草丛中的杨彬打出个隐蔽手势。 杨彬迅速站起来,领着弟兄们冲向渔船,一面用左手快速解开系在码头铁桩上的缆绳,一面向码头入口处张望。 等弟兄们全都上船,杨彬才跳了上去,冲向船尾的驾驶舱用力按下红色的启动开关,马达发出几声低沉的噪音猛然轰鸣起来,在杨彬的单手操作下缓缓倒退着驶离码头,速度随之越来越快。 回到人群后面的康宁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发出巨大的怒吼:“他妈的谁开的船?啊?谁开的船?马上给我追回来!” 看到众手下冲向码头岸边,康宁跑到几个搞不清楚情况的越南兵身边,大声请求:“兄弟,有人把我的船偷走了,快帮我把船追回来!只要能追回那批货,我重重谢你们!” 明白过来的越南兵分出三人冲向码头,举枪想要射击,又被康宁众多的手下挡住射击线路,等三人冲到码头边上,渔船已经越过中心线倒退着驶向北岸。 三个越南兵见状,只能在康宁众多手下的一片叫骂声中唉声叹气。 就在众人群情激奋的时候,码头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枪声,走向众人的康宁惊讶地回头观望,发现两个矮瘦的身影已然冲进码头,入口处的两名越南士兵此刻已经倒在血泊中。 大惊失色的康宁猛然卧倒,同时大声呼喊:“弟兄们躺下!全部躺下!” 四十多个懵懵懂懂的弟兄听到康宁的呼喊,顿时趴倒一片,三个全副武装的越南兵一下就凸显在两个迅速冲来的杀手面前,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开枪对射,一阵枪声过后三个越南兵倒下两个,杀手中身材较高的一个也被打成了蜂窝。 接下来的情景让俯卧地上的康宁无比震惊,他看清了那个剩下的矮个子杀手的长相,正是那晚驾船追击陈朴一班弟兄时站在船头的中年秃子。 此刻秃子迅速从翻滚中一跃而起,挥手一枪打爆了最后一名越南兵的脑袋,几步冲到死去的同伴身边大声呼喊,狰狞的脸上那条从耳际到嘴角的刀疤闪闪发亮。 上百越南追兵嚎叫着涌向码头,秃子见状恨恨地放下同伴的尸体快速冲向水边跳上小船,一枪打断小船上连接缆绳的铁环,拼命拉扯船上柴油发动机的启动绳索。 马达被秃子轰然启动迅速驶离码头,在上百越南官兵的弹雨中迅速远去。 趴在地上的康宁看到官兵中的阿勇和两个熟悉的团级军官,心有余悸地站了起来,吩咐阿刚召集弟兄们聚拢在一起,自己走向气急败坏的几名军官大声诉苦:“基哥、龙哥、勇哥,到底是这么回事啊?一下死了几个人,我几十万美金的货也被偷到了对岸……你们看,船还停在那边码头上,还有啊,刚才那个秃子到底是什么人?一支枪就打倒这么些兄弟?” 三人对康宁痛苦地摇了摇头。 心情沮丧的两位校官向康宁歉意地一笑,随即吩咐阿勇妥善处理后事,便双双向康宁说声回头见就率众离开了码头。 阿勇垂头丧气地对康宁低声说道: “今晚实在太惨了,我的手下被杀了二十七人,别的连队更惨,五个杀手竟然干掉了公安部队的四十六人,干掉二连的二十九人,唉!我刚才听团长说,这些杀手全都是我军英雄三师退役的特种兵,我们上千人损失这么大,才击毙他们四个人。刚才逃走的秃子不知是死是活,我估计团部和公安部队的校官们这次惨了,最低的处分是撤职。等会儿我就回去打电话让我二哥帮忙活动一下,不然恐怕我也会被调到柬埔寨边境去了!” 康宁惊讶地问道:“那么偷走我的船是不是也是他们的人干的?” 阿勇犹豫了一下,靠近康宁低声说道:“不是,很可能是你们那边的人缉私摸进来了。刚开始我得到的命令是围堵和搜索你们那边的人,只是人数不详,谁知道这帮杀手袭击医院败露之后逃到我的地盘里面,误打误撞连番激战。树林里太黑了,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如今情况一片混乱,还需要等现场调查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唉!我的职务可能也保不住了,真惨啊!” 康宁难过地点了点头,随即亲热地一把抓过阿勇,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勇哥,没有你的长期关照也没有我的今天。如果需要用钱打点的话你尽管说,不管需要用多少钱才能买下你的平安,兄弟我都无条件地支持你!” 阿勇听了大为意动,感激地搂了康宁一把,抓住他的手动情地说道:“阿宁,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勇哥,我们是什么关系?千万别这么客气。”康宁谦逊地说道。 “哎唷!你的手怎么流这么多血?”阿勇拿起康宁的手关切地问道。 康宁笑着将手收回,不好意思地回答:“刚才一听到枪响我就趴倒地上了,可能被地上的石块擦伤了。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第一次见这样血腥恐怖的杀人场面,刚才那一幕的确太可怕了!” 阿勇哈哈一笑:“阿宁啊,你功夫那么高,原来也怕枪!哈哈……”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行了,你快回去擦药吧,我让手下为你放行,没过去的货就先存在我军营旁边的棚子里,我派人给你守着。快回去吧,等会儿上面来人了你们就不好走了。” 康宁感激地与阿勇告别,再次叮嘱他用钱的时候尽管开口,随后交待完兔子和番薯几句,就在阿勇的礼送下钻进越野车离去。 “宁哥,你受伤了?裤子和衣服上全都浸出血迹了,好在天刚亮,你又换了身深色衣服,否则一定会被人看出端倪来。”阿刚担忧地问道。 康宁活动了一下踝关节,感觉到运动鞋里蓄满了血浆,不由叹了口气问道:“我离开都有谁知道?” “没有!大家都以为你在车上睡觉,我也吩咐谁也不许打扰你。”阿刚低声回答:“对了,你哥来电话说有要紧事,我让他天亮后再打过来。” “我哥?他说他的名字没有?”康宁惊讶地问道。 阿刚想了想回答道:“我没听清楚,好像叫什么伟清吧,应该错不了。” 康宁略微一想,点了点头:“没错,他勉强可以算是我的半个大哥。” “半个?” “哈哈!快开车吧,我得赶紧回去洗澡上药……妈的,疼死我了……” 第281章 封关 东兴边防支队的营房里,十数名从兰宁武警医院紧急调来支援的医务人员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九名队员中的三名重伤员和两名轻伤员已经得到良好的处置,手术过程中这些坚强汉子的表现给全体医务人员留下深刻印象,用主刀的外科专家孙教授的话说,从队员们的身上又看到了十多年前那支铁军的风采。 一直等候在营房中的史良佐和章铁城在孙教授等人的陪同下,迈开大步进入杨彬的临时病房。 麻醉过后刚刚苏醒过来的杨彬脸色黝黑嘴唇苍白,看到史良佐等人进来,连忙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急得边上的小护士娇声劝阻,一时间手忙脚乱。 史良佐大步向前,一把将杨彬按住,仔细观察杨彬打上夹板的断臂,又看了一会儿渗透出少许血迹的腹部绑带,终于点了点头道:“小子运气不错,我看了从你身上脱下的战术背心,腰部被子弹撕开四个口子,要是再偏右一点就麻烦了。” 小护士拿来两个大枕头,麻利地垫在杨彬的身后,斜卧着的杨彬对她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转向史良佐难过地说道:“参谋长,我们没有完成任务。” 史良佐摆了摆手:“先别说这些,你能把弟兄们全都活着带回来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其他事情就别去想那么多。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进入纵深执行外围警戒任务的最后一名队员也平安回来了,是我们的边民将他藏在狭小的小船隔水仓里带回来的,上面压满了八角玉桂等农产品,在越南人封关的前一刻贿赂守卫才成功返回。一直都说东兴的边民如今都钻进钱眼里六亲不认了,可到了关键时刻,我们的父老乡亲没有抛弃我们,可敬可叹啊!” 杨彬如释重负地问道:“其他弟兄情况如何?” “都很不错。放心吧,再稍作观察,就会把大家全都送到兰宁的总部医院去。” 史良佐说完,皱起眉头,意味深长地凝视杨彬的眼睛:“你的所有队员对进入三号区域之后的经过只字未提,任凭如何威逼利诱,就是咬紧牙关一语不发,手术后醒来的那两个小子更是干脆,索性闭上眼睛装死,奶奶的!我想其中定有什么你们认为很充分的理由吧?” 杨彬犹豫地看了一眼病房中拥挤的慰问者,随即也闭上眼睛。 人老成精的史良佐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转向身后的警卫参谋低声吩咐:“请大家暂时出去吧,你带人守住这排房子,任何人不许接近三十米之内!” “是!” 史良佐一把拉住欲转身离开的兰宁关副关长章铁城:“老章你留下,咱们一起听听,你这副总指挥怎么一点责任心也没有?小分队中也有你的两个手下嘛!哈哈,坐……护士同志,麻烦你也回避一下,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随着众人离开,章铁城含笑坐下,颇为感慨地叹道:“要是各部门的头头们都像老哥你这样,抛却各自的小利益一切以大局为重,我们今天哪用这么麻烦?” 史良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扫了一眼门前窗后,确认无人后,转向病床上的杨彬低声笑道:“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等你伤愈老子就放你到办公室打杂去。” 杨彬果然颇为紧张,看了一眼坐在史良佐身边对自己哈哈大笑的章铁城,略微整理脑子里的信息,便将整个行动过程详细道来。 当杨彬说到确定康宁存身车场洋楼的二楼,队员们弄昏两个越南保安冲上二楼却一无所获时,史良佐和章铁城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之后的逃进丛林,尖兵不幸坠入陷阱,负责通讯的队员被突然弹出的横木扫断双腿、腰间的通讯器材被飞来的木槌砸碎等等险情,让史良佐和章铁城紧张得手心冒汗,脊梁发寒。 稍作停顿,杨彬调整一下激荡的情绪,用更低的声音叙述此后的经过:“我们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四个弟兄轮流背负两位失去行动能力的弟兄就更慢了,进入纵深五百多米,小张身上备用的通讯设备发生故障无法与指挥部联系,身后的追兵曾经一度接近我们不到七十米距离,我们只能冒险穿越地形复杂的乱石堆和烂泥塘间隙的实地,还好一路没有再碰到陷阱机关,成功地与身后的追兵拉开距离,我当时看了一下时间,整整两个小时我们都没有走完四公里。” 章铁城轻声问道:“是否顾虑陷阱和机关之类的东西?” “这是一方面,关键是里面遍地是枯枝败叶和密密麻麻的藤条,茂密的树冠几乎遮住整个天空,二十米外的景物都无法看得清,到处是各种植物构成的屏障,几乎无路可走。我估计就算装备夜视仪也没有多大用处,脚下的地形实在太过复杂,有些地方看着是实地,可一踏足就会被陷进去,两次遇险之后我们才知道,是泥沼被枯叶覆盖了厚厚一层。” 杨彬的表情十分痛苦,整个人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史良佐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递给杨彬,杨彬一气喝完,才接着说道:“当时我们听到西南方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于是连忙加快速度向东疾行,就在沿着一个大水潭左侧草地经过的时候,与早就埋伏在前方的越军遭遇。不知为什么,最先开枪的越军将一梭子弹全都打到树顶上,我们迅速隐入左侧的小树林,十几个越南兵这才齐齐开火。当时情况非常紧急,背面的追兵听到枪声肯定拼命赶来,南面的交战枪声和呼喊声又越来越近,北面是成片的荆棘林根本无法穿越,没办法我只能命令全体还击,压制阻敌火力之后我率队拼命向东强突,可越军的反应的确很快,我就是在这时受伤的,老实说,当时我以为自己活不了一个小时。” 杨彬用力咽下唾液,神色激动地继续讲述:“我们的弹药几乎耗尽,被越军准确的点射压制在树林边沿凸起的石头和树桩后面根本无法动弹,都知道越南人要拖住我们以便援军合围,心里都感到很绝望,就在这时康宁出现了……” 史良佐和章铁城从杨彬的叙述中深深体会到其中的艰险,两人的情绪随着杨彬的话语起起落落无法自己。 直到杨彬说完,两人仍然沉浸在惊心动魄令人窒息的场景之中。 “参谋长……”杨彬轻声叫道。 史良佐回过神来,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原来你们都在为康宁严守秘密,唉……你们做得很好,他值得咱们这么做。” “当时康宁也说过相似的话,他对我说的最后一段话,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百感交集的杨彬也叹了口气。 一旁的章铁城感兴趣地问道:“小杨,能告诉我们康宁最后和你说了些什么话吗?” 杨彬点点头,将康宁的话完整地重复一遍:“确定最后的行动方案之后,在码头杂草丛中我向他致谢,他笑着对我说:‘虽然你们是来抓我的,但我知道你们和我无怨无仇,之所以冒这么大风险潜入芒街,完全是在履行一个国家公职人员的天职,是在为国尽忠!这两百多万救得你们这样无私无畏的弟兄,值了!只是希望以后咱们别在见面了,这种情形真的让我很为难啊……’我听后很感动,逃离界河中间线就对弟兄们重复了一遍,弟兄们咬着牙说哪怕违反纪律也会守口如瓶。我知道这次所有的弟兄都从心眼儿里感激康宁,特别是他用自己的身子在荆棘丛中为弟兄们开出一条路时,几乎所有弟兄都流泪了,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康宁是我兄弟多过是我抓捕的对象,更别谈其他弟兄了。特别是小张,他含着泪对大家说,今后只要是执行与康宁有关的任务他绝对不参加,哪怕脱下这身衣服也不后悔,否则他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混账!你们军人的觉悟哪里去了?” 看到章铁城和杨彬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史良佐重新坐下,想了想难过地说道:“我理解弟兄们的心情,也感谢这个康宁冒着生命危险救挺身而出,不过这只能证明他心里还有国家民族的大义。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好人,我们不要忘记,他同时也是整个中越边境最大的走私头子,功是功过是过,一马还一马……唉!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我答应你们,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将这一行动过程列入最高机密,但是,按照组织程序我必须向上级毫无保留的汇报,放心吧,这事绝不会向我同级和更下一级的单位和个人透露。这次行动也到此为止了,我估计,恐怕也不会有第二次,接下来头痛的善后事情太多,我们也没有能力去面对啊!” 杨彬惊讶地问道:“怎么了?” 章铁城看到史良佐不停地拿捏自己的太阳穴,摇摇头向杨彬低声解释:“今天上午八点,越南单方面关闭了所有的出入境口岸和边贸口岸,停止一切正在进行的双边谈判和人员、商贸往来,这是数年前南海冲突后的第二次,我个人估计至少到明年元旦前难以解决。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超出边境地区之间的事务范围,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高度了,所以你们参谋长才这么痛苦,你得理解他身上的压力……还好,你们都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否则后果实在难以承受啊!” 杨彬难过地低下头,透过房门看向不远的南方,心里感到无限的惆怅…… 第282章 狡兔三窟 连续一周时间,康宁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好在陈朴以及他手下的弟兄们都会给自己打针,伍伯那边也是尽心尽力,毫不耽误对伤员的治疗,唯有康宁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躲藏起来,暗地里给自己治疗一身见不得人的伤痕。 阿英几乎每天一个的邀请电话,总是让康宁吓个不轻。他不是推说盘点库存商品,就是借口商务繁忙,整个人却躲在办公室和卧室里长吁短叹: 这一身疤痕刚结痂不久,那明显被荆棘划破的痕迹,要是不小心让细心的阿英看到,或许麻烦就来了。 想起当天平安返回车场后的事情,康宁就想发笑——两个昏迷不醒的越南保安被阿刚推醒后,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其中一个半边腮帮肿得几乎认不出原来模样。 在阿刚的痛斥下,两人摸不清头脑,连忙呼唤所有同伴巡查车场,惶惶不安地期盼千万别丢失贵重物品。 好在惴惴不安地查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这才全都如释重负地坐在楼底台阶上休息。其中那个被袭击腮帮的家伙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的伤势,头晕目眩之下,竟然抱着脑袋呕吐起来,很快就被同伴扶回宿舍休息。另一个昏迷的保安则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根本就不敢把自己被强盗打昏的事张扬出去。要知道爱面子的越南人,大多丢不起这个脸。 一切状况对康宁都十分有利,他并不担心在丛林中留下什么脚印之类的痕迹,也不担心越南公安能从尸体内的弹丸中追查到自己那支来历不明的五四手枪,这种黑枪在整个越南太多了,几年来虽然越南政府不遗余力的收缴,但收效甚微,加上越南北部本身就是整个亚洲毒品走私最频繁的地区之一,要查出一支黑枪谈何容易。 现在康宁唯一的顾虑只有一个,那就是这群死里逃生的特警会不会泄露出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几经辗转之后传到越南人耳朵里,恐怕自己就凶多吉少了——弄死二十多个越南官兵不是件小事,要是暴露出去,哪怕用再多的银子也摆不平。 虽然自己心中存有国家民族的大义,但人家不见得就有这样的概念和觉悟,一个不慎自己就会出事。 看着装修考究的办公室,康宁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担忧和烦躁。 虽然警方不太可能会再度派人前来,可这地方如今就像置于别人眼皮底下的美貌裸女一样,再也没有什么安全可言。因此,另找个相对静谧安全的栖息之地,成为了此刻康宁所要面对的头等大事,加上康宁早就有计划逐渐放弃走私营生,这个地方更没有继续住下去的必要了。 但是不便在人前露面的康宁,又不愿意通过地头蛇阿辉和阿英寻找新的住处,这里面除了康宁骨子里对越南人的不信任之外,更多的是觉得自己的住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反复考虑之后,康宁决定选择位于海滩黑石礁附近的那栋临海小洋楼为自己的新居所。这栋掩映在椰林繁花中的独立小楼,属于旅居欧洲的一个越南人所有,楼里只有一个看房子的乡下老头,这还是在数月前的一次散步中阿英告诉康宁的,只是若要租下,最终还得通过阿英的关系才行。 略作考虑,康宁拨通阿英的电话,两句问候结束就表明自己的意思:“阿英,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阿英对康宁的请求显得非常高兴,笑着回答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行不行的,你就快说吧!” “是这样的,我住的这个地方处在车场中央,楼周围一棵遮阴的大树也没有,寻常不是热得要命就是尘土飞扬,加之商务上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手下人有事没事也喜欢往我楼上跑,搞得我一点个人的隐私也没有,太难受了!”康宁的语气十分无奈。 话筒里传来阿英的一阵悦耳的娇笑:“呵呵……早就让你搬到我这里来住,你就是不愿意,现在烦了吧?呵呵,说真的,我很希望你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我父母每天都谈到你,要是你能来,他们一定非常高兴;再一个,有我精心的照料,你也不用整天这一餐那一餐地过着毫无规律的日子了。” 康宁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阿英,搬去你那里住当然方便,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整天没日没夜的进进出出,很容易打扰老人家的清静。我这里有个主意,上次与你散步时,我们看到的那栋小楼非常不错,正好处在黑石礁正在装修的疗养院和你们的海滨别墅区的中间位置,直通黑石礁的柏油大道正好通过小楼前面不远,后面就是海滩和礁石的交界处,十分适合于钓鱼,距离你家也不到六百米。如果能够租下来,无论将来我去疗养院上班还是到你家混饭都很方便,你帮我去问问租金和租期的具体事务吧,怎么样?” 阿英略微犹豫,但见康宁虽然是一副征询的口气,但言辞间却甚是坚决,便豪爽地答应了下来。 此后三天时间不到,康宁如愿以偿地搬进了这栋带有个独立小花园的小洋楼,齐全的设施和静谧优雅的环境让康宁非常满意。 阿英带着艾美和小护士阿珠一起来帮助康宁收拾房子,清扫卫生。康宁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匆匆开车出门去寻找疗伤的陈朴。 陈朴正在和范淮东商量公事,徐家伟和几位弟兄的伤情以及封关导致的货物积压让两人非常苦恼,看到康宁脸带微笑、以无比轻松的姿态走进房来,陈朴一脸苦笑地直摇头:“阿宁,真羡慕你啊,好像什么事情都对你没影响似的,是不是你的货提前出完了?” “没有,还剩一亿多的库存,不过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完。”康宁接过范淮东递来的茶杯礼貌地点了点头,坐在陈朴办公桌的对面,又补充了一句:“我今天来是特意和两位老大打个招呼,等出完手头这批货我就甩手不干了,你们要坚持干下去,到时候自己找人联系吧,这一行从来都不缺少人做的。” 范淮东一脸惊讶地问道:“阿宁,你不干谁来干?整个芒街几乎百分之七十的货要靠你来运送,你这一撒手,整个局面肯定是混乱不堪,再一个,你要是不干,你们老大愿意放手吗?” 康宁无可奈何地回答道:“我们老板也有退出这一行的意思,这段时间他在越南上下到处寻找投资机会,已经开始有意识地逐步转变经营方式。我估计以后外面进来的货将会越来越少,而我则被他安排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上重操旧业,就是海边那儿正在装修的黑石礁疗养院做个保健医生。” 陈朴若有所思地看着康宁,紧闭的嘴角露出一丝隐隐的嘲笑。看到康宁连连摇头,陈朴似乎明白了什么,手托着下巴问道:“你不开心?” “开心个屁!老实说,作为一个医生,对所有的患者,无论国籍都应该有一视同仁的职业操守,可我这人偏偏就放不下,没办法啊!哎,不干走私之后总得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吧,否则这日子真的很难熬,所以我决定暂且干上一年再说。”康宁说完端着茶杯细细品茶。 陈朴和范淮东对视一眼,均心有所感。与眼里满是疑惑不解的范淮东不同,熟悉康宁的陈朴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各种复杂关系,略作沉思对康宁露出会意的微笑:“徐哥这两天总念着你,要是没事,等会儿咱们一起去看看他?” “行啊!这段时间我都没去探望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趁此机会一起去吧。”康宁从陈朴的笑容中也看出其中所蕴藏的深意。 康宁和范淮东都没开自己的车,而是坐上陈朴的新越野车一起来到医院。 让康宁想不到的是,从走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受到医务人员强烈的关注和热情的接待,不管认不认识,几乎每个人都对康宁极为尊重,走出很远身后还传来“这就是列宁”、“他的医术高深莫测”“长得好帅”等等议论。 二楼特护病房门口的两位越南公安和陈朴的两位弟兄礼貌地打开病房门,让康宁三人进去后重新关上。 正在漂亮护士服侍下喝汤的徐家伟看到康宁,心中十分感激,待三人在护士的殷勤招呼声中坐下,心中千恩万谢的徐家伟只对康宁说出一句话:“阿宁,谢谢你了!” 康宁笑了笑,礼貌地回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现在感觉如何?” “很不错,没前两天那么疼了,不过还不能行走,估计再有十来天会好些。” 徐家伟说完,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整天躺着动不了还不算什么,就是每天撒尿时总被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捏住老二塞进壶子里,想想也挺难为情的,特别是这两天伤势好转之后,我这老二也耐不住寂寞了,时常发个脾气闹得大家都脸红。”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看到漂亮可爱的护士红着脸转身离去,三人更是开心不已,笑声响彻了病房。 聊了一会儿,陈朴对徐家伟低声说道:“有件事得和你说说,阿宁已经确定出完手头的货就洗手不干了。” “啊,这么快?”徐家伟转向康宁惊讶地问道。 康宁微微点了点头:“是的,已经决定了。目前我的存货大概在一亿六千万左右,越南方面宣布封关之后就一直动不了,为此我几次与芒街海关和公安边防等单位联系,他们看到堆积如山的货物也很着急,外商们意见也非常大,芒街市政府召开几次特别会议后基本达成共识,就是在不通过界河与陆地所有关卡、渡口的前提下,允许我们从指定的海湾新旧两个码头出货,因此我打算这段时间抓紧干完,以后也就省心了。” 范淮东听了颇为着急地问道:“阿宁,你这一亿多货倒是容易解决,可是我们压着近五个亿啊!帮帮忙吧?” 看到康宁有些为难,徐家伟与陈朴对视一眼。陈朴微微点了点头,清咳一声,转向康宁道:“阿宁,可以的话再帮我们一次吧,做完这一批我们也金盆洗手了!” 康宁听了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陈朴,又依次看向垂头丧气的范淮东和一脸平静笑容的徐家伟,略微迟疑,这才低声问道:“据我所知,你们银海公司在河内有个来料加工的服装厂,在西贡有个橡胶制品厂,还有就是分设在海防和河内等地的几家大型贸易公司。如果这个转口生意不做了,你们就只能去干实业,恐怕利润会缩减一半吧?” 徐家伟笑了笑,摇摇头感叹地回答:“何止一半?八成都不止!不过干了这么多年也足够了,再不收手的话恐怕命都难保。在外人眼里,走私这行似乎除了赔赔赚赚就没别的什么风险,可是我们身处其中心知肚明啊!可以说其中的风险仅在贩毒之下,面对巨额的利润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想必一年多来的经历,你对此也深有体会吧?” 康宁理解地点点头,徐家伟沉思片刻向康宁说出实情:“阿宁啊,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公司上上下下对你的为人都深感钦佩,说句高攀的话,我和阿陈这帮弟兄们早已把你看成了自己的弟兄。何况我们这么多弟兄的命都是你救的,因此很多事情我们都不会瞒着你。我们的情况估计你也知道一些,但是有些事情刚发生不久,恐怕你还不知道,我醒来后的第三天接到家里的一个坏消息:香港政府在众多富绅的压力下终于对我们社团动手了,七个堂口土崩瓦解,四个远避北美,一个逃到泰国,而越南这一块是我负责的一个堂口,一直以来都是几个老大眼中的肥缺。这一次他们联合起来向我发难,要求我分一半产业出来安置流亡的弟兄们,我和家里的几个元老商量了几次,最后我决定全部都交给他们。所以,我们出完这批货也和你一样,真的是洗手不干了,其他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康宁听完心里极为矛盾:“既然这样,我也说说吧,我那车场里的二十多位弟兄将会在年底之前遣散,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积攒了足够的钱回去摆平自己的官司,只有你们熟悉的阿刚和阿彪会留下来,和小六一起继续跟在我身边做事。他们的事情太大,实在是回不去了,年底之前兔子也会金盆洗手转入正行,领着他的弟兄们扩大他和小六的渔港码头和海产加工企业。想必你们也明白,我手下的这些人一退,估计半年内没什么稳得住的人能够接下继续做这一行,加上国内市场在不断变化,打私力度越来越强,走私这一行的黄金时期算是到头了。” 看到三人频频点头,康宁继续说道:“正像徐哥刚才说的那样,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情感日增,如今你们又碰到这样的突发情况,我想不帮你们都不行了。既然是这样,我打算抓紧时间在二十天内出完这几亿的货,之后大家都能轻松一些。” 徐家伟感激地点点头:“二十天够吗?” 康宁想了想,道:“应该够了,而且也就是接下来这二十天时间可以最好的利用。封关之后,两国间没有任何货物可以进出,我们那边的警方也足足忙碌了半年之久,如今正好可以轻松下来修整一番。” 说到这里,康宁神秘地笑了一下:“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当地公安局和边防、海关方面闹翻了,海关、海警百分之七十的巡逻艇和缉私艇借机检修保养。再加之这个时候,西南季风最紊乱的气象已经开始出现,三到六级的风力频繁变幻,时起时停难以把握,而且就发生在每年的这二三十天时间里,之后就规律多了,警方的舰艇遇到这样的情况通常是停航或者近海游弋,对此小六他们最是熟悉。何况为了出货,我还特意租下了个前沿小岛,完全可以在变化莫测的风浪中横穿北部湾直航广东西海岸,集中运力,来回两趟基本可以出完五六亿的货。” 康宁的这一计划可谓用心良苦。徐家伟与陈朴、范淮东略作商议,终于郑重地向康宁提出移居泰国和老挝创业的计划。 第二天下午,范淮东秘密赶到河内,乘坐飞往新加坡的航班转道法兰克福,开始为期一个半月的德国之行,他身上肩负着采购一亿三千万美元制药设备的计划。 第五天,徐家伟远在美国哈佛商学院读三年级的儿子徐子良中断了学业,从美国几经辗转赶到越南,在徐家伟的老朋友、老挝驻越南大使馆商务参赞撒昆·冯普的陪伴下,开始对老挝进行为期半个月的投资考察。 第283章 远虑近忧 一个月来,康宁的每一天都过得顺利而又充实,兔子通过昼伏夜出的近海沿岸操作,连续出货近两个亿;小六亲率的船队更是经受了从未有过的考验,除第三次返航途中遇上七级风浪沉没两艘船之外,历时二十三天的海上穿梭大获成功,将全部库存的货物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十二月十二日中午,芒街京都夜总会再一次停止对外营业,近六百人将整个大厅和所有的包厢挤得满满当当,除了阿辉率领几十个手下礼貌出席应应景之外,其他五百多人均是龙精虎猛的中国青壮年。 郭鹏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出席这个难得一见的“散伙酒宴”,而且根据康宁的要求,郭鹏已经提前把这一个月的康宁个人地出货收益五千五百万元按人头分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酒宴的整个氛围显得极为压抑,众人在郭鹏的招呼下同饮三杯之后,全都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等待康宁说几句话,面对满桌子的精美菜肴,这些粗犷的汉子,竟然没一个人动一下筷子。 本来就不愿说些什么的康宁在郭鹏、小六和兔子的连声请求下,缓缓站了起来,扫视一周大声地说道:“各位弟兄,今天大家不应该这么沮丧,而是应该高兴才对。大家不妨想一想,一年来中越边境干咱们这一行的七八个帮派几千号人中,此刻有多少人住进了监狱?又有多少人倾家荡产从此销声匿迹?弟兄们,此时此刻我们还能聚在这里喝酒,应该感到幸运,感到高兴才对啊,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喝完一杯,看到全场的弟兄一饮而尽,康宁放下了杯子,等待“嗡嗡”震耳的叹息声稍停,又继续说道:“本来这场酒宴应该安排在年底的,文哥鹏哥是这个意思,兔子和小六也是这个意思,但这次我没听大家的,大胆独断一次,就安排在了今天。”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康宁语重心长地道:“之所以安排在今天,我出于这样几方面的考虑,一是今天这个日子好记,还有些纪念意义,以后大家忆苦思甜想到今天,也不至于还要费脑子……” 场下传来一阵哄笑,康宁笑了笑摆摆手继续道,“再就是我想让弟兄们有段缓冲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前程,能在新世纪到来之前决断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最后就是让大家能拿着一笔相对宽裕的钱回家去孝敬父母,照顾好妻儿,好好地安排一下自己今后的生活……所以综合以上几点,我就擅自把时间提前了。借这个机会,我感谢弟兄们一年来对我的接纳和支持,虽然今后不能再和弟兄们一起共事了,但我心里感激你们,也记住你们……大家都再干上一杯吧!” 听了康宁的话,所有人眼里都露出感激的神色,数百人端着酒杯轰然站起,不管酒量如何,全都在一片激昂的叫喊声中一干而尽。 看到康宁亮出大酒杯的杯底时,一片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似乎将整个空间震得摇晃起来,让阿辉等几十个越南仔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到往日眼里的乌合之众,今天竟然会变得这样团结,士气之高昂令人侧目。特别是阿辉,此时此刻对于康宁毅然改行的决定十分困惑,在他看来有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而不知道利用,实在是巨大的资源浪费。 接下来康宁连续和七个络绎赶来敬酒的走私头子碰杯,康宁每喝一杯都实实在在,毫无应付取巧之处,让敬酒的弟兄们感动之余大有面子。 一旁的郭鹏等康宁喝完一轮,连忙将他拉倒身边坐下,夹起一只足有三两重的白灼大明虾放到康宁面前的小碗里,体贴地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否则一会儿就醉了。” 康宁向郭鹏感激地一笑,灵巧地剥掉通红的虾壳,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郭鹏看了一眼四周激动的人群,摇头微微一叹,转向康宁低声说道:“实在难以想象,里面的许多人跟我四五年都没见过他们像今天这样激动。看得出来,就算此刻你叫他们出去杀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含糊……啧啧!这种状况让我深有感触啊!” 坐在郭鹏身边的兔子同样感慨良多:“这一年来的变化可真大啊!弟兄们钱包涨起来就不说了,许多人好像也在突然间开窍起来,无论接什么活都团结高效、任劳任怨的,没有一个人和我讨价还价,这在一年前根本就不敢想象啊!开始我向宁哥取经,他只说了四个字:公平公正!哎,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将近半年时间我才理解其中的意思,这对我今后帮助实在太大了!” 郭鹏点点头问兔子:“你的加工厂怎么样了?能安置下这么多弟兄吗?” 兔子眼睛通红,略带伤感地回答道:“多亏县镇两级政府的大力扶持,上个月厂房竣工时所有证照都到手了。现在冷库已经建成提前投入使用,加工厂的几条生产线正在紧张的调试之中,码头也正在进行紧急扩建,安置个几百个人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这次大多数弟兄都会跟着我转正行,剩下番薯带着一百多个弟兄继续干老本行,小六家的老十三也领着他手下六十多个弟兄和二十多条船继续干,以后公司有货就通知他们吧,我是彻底离开这一行了!另外,小六的父亲正在组织深海捕捞船队,一次性凑齐五六十条大渔船问题不大。这里我还得感谢鹏哥帮我们把生产用电拉到码头,否则一切都白搭,现在一切都好了,可惜小六不能再回头了……唉!不说了!” 郭鹏听了摇了摇头,对兔子神秘一笑:“你还不知道吧?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小六就能回家和你一起大展拳脚了。” 兔子惊喜地看着郭鹏:“鹏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 郭鹏收起笑脸,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你们宁哥委托我出面与边防总队的人联系,不知道他暗地里又找了什么人帮忙,结果市局和海警支队的几个领导也帮忙说话,最后人家答应下来,私下提出这样一个条件:我们赞助人家单位两辆V6越野车就成了!小六主动投案后最多判上两年,而且还是判二缓三那种,如此一来小六只需进去蹲十几天,判决书一下来就能回家和你再次联手创业了,怎么样?高兴坏了吧?” 兔子激动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脸涨得通红,突然站了起来穿过几张桌子间隙,一把将正在与手下弟兄碰杯的小六拽回到原位上,将郭鹏的话对小六重述了一遍。 喝得面红耳赤、浑然不知其中内情的小六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正在接受弟兄们敬酒的康宁,双眼瞬间蓄满泪花,他咬了咬牙,上前把康宁拉回来按在座位上,一字一句地对惊讶的康宁说道: “大哥……我是不会回去的!这辈子你到哪儿,我跟你到哪儿!” 康宁看了看一脸含笑的郭鹏,又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兔子,立即就明白郭鹏已经将自己为小六暗中操办的事情说了出来,于是提起酒瓶倒满三个杯子,一杯递给小六,一杯递给兔子:“小六,这事事先没和你说,是因为当时我也没有多少把握,后来鹏哥办得很顺利,我也就放心了。原本我是想明天再和你详谈的,既然你们两个都知道了我也就说说吧,来,喝完这杯我再说。” 看到小六丝毫没有举杯的意思,康宁笑了笑低声说道:“小六,你和兔子都是难得的人才,虽然读书不多,但脑子好用,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生在乱世,你们俩都可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可如今国家日渐富强,政通人和,根本就不是当初贺龙元帅两把菜刀闹革命的时代,一个行差踏错很快就……说远了,哈哈!一句话,我一直看好你们,希望你们的厂子、码头和船队越办越红火,今后无论走到哪儿,只要听说广西最大的海产企业和捕捞船队是我两个兄弟所拥有的,我就会打心眼儿里为你们感到骄傲,说不一定哪天我还要到你们的地盘混吃混喝呢!” 小六一脸的激动,摇着头说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更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可是现在你身边缺人啊,你就让我留下照顾你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 “笑话!不回去你父母怎么办?你的老婆和两岁的女儿怎么办?你真以为这么浪迹天涯很刺激?” 康宁重重放下杯子,生气起来:“你的情况和阿刚、阿彪又有所不同,他们两个身犯命案,无论怎么努力回去都是死罪,这一点你和他们之间存在本质上的区别,他们这辈子注定是回不去了,可尽管这样,他们还是将自己辛苦挣来的一两百万偷偷送回到了家里。” 说到这里,康宁拍了拍小六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阿刚、阿彪这两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白刀子进红刀子的汉子够生猛吧?可你知道逢年过节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每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姐妹,就偷偷流泪吗?说真的,谁他妈的愿意在异国他乡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小六一脸的泪水,昂着头倔强地道:“不,我只知道没有宁哥,就没有今天的我……” 康宁冲着小六摇了摇头,怒其不争地斥责道:“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你得记住了,这个世界上你要感激的人很多,不单止我,还有鹏哥、你父母家人、你的兄弟们,还有那几个你不认识的凭着良心不要一分钱全力帮你开脱的老警察!你要是有脑子的话,想想就会想明白,你坚持留在我身边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只有回去后好好干,才是真正的帮我,帮我们赎回这些年来走私给国家带来巨大损失的罪孽!在这点儿上兔子绝对比你聪明,以后遇事你要多和自己的兄弟、父母商量商量,过上几年你就知道什么叫来之不易了!” 小六默默流着泪水,坐着没有再说话,但他很快就醉了,抱着兔子一边泪如雨下,一边痛苦地回忆这些年来的艰辛历程。众多手下兄弟围在他和兔子周围,一面猛灌烈酒,一面唏嘘泪下。 看到如此情景,郭鹏和康宁均幽幽叹息。两人没有打搅大家,而是悄悄离开京都夜总会,开车回到空空荡荡的车场。 进入二楼办公室里,阿刚已经准备好了茶水。 郭鹏看着已经没有了地图的墙壁,还有空荡荡的办公桌,摇头频频叹息:“小宁,你的决定是对的,我也支持你,何况你基本上将小六和兔子手下的原班人马留给了文哥的人,在这一点上我相信文哥也是无可挑剔的。最近文哥几次与我通话都深感惋惜,他说海还是这片海、河还是这条河、人还是这批人,七八年来都没有你一年做得好,各怀心事的几路人马在你捏合下,竟然显示出如此的团结高效,这是原先只能想到而做不到的事情。由此可见,文哥真舍不得你撒手不管啊。不过现在有了更重要的疗养院让你忙,这与你所学的专业基本对口,也不需要承担什么风险,对此文哥还是挺欣慰的。在这一点上,我非常满意,也算是放下一直悬着的心了。” 康宁从郭鹏的话里体会到浓浓的友情和兄长搬的关切,感动之下差点掉泪。 他抬头望着镶嵌石膏图案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转向郭鹏笑着问道:“看样子你也看好这座疗养院和边上五十亩土地的开发了?不过我有些不明白,这与你负责的国内动辄几个亿的项目相比,这个项目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太重要了!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得多!” 郭鹏放下手中的茶杯详细解释:“首先这个疗养院将是越南政府十年来最为重视的一个大项目,落成之后将会有众多的省部级领导和退休的高级将领到此疗养,这些人都笃信中医,对我们国家也有一定的感情,他们在整个越南党政军界的能量是非常巨大的,对我们开辟越南市场将起到难以估量的促进作用;其次是这五十亩土地的开发,与广宁省政府的两百亩商住区一起动工,将建成越南北方最大的海滨别墅区,在日益膨胀的越南房地产市场的刺激下,我们保守的估计将获利三千万美金以上;再有一个,这批别墅的大部分最终还是卖给越南的各级政府和企事业单位,作为他们在越南经济特区的办事处和度假区。也许你不知道,越南官场的腐败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所以我根本就不担心这里面会有太大的风险。” 康宁不动声色地轻声问道:“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鹏哥,这次我提前抽身出来,文哥不会对我的决定有意见吧?” 郭鹏尴尬地摇了摇头:“意见还是有的,不过文哥也能体谅你,他说以你目前的处境来看,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够好了,只是我感觉文哥对你只留下一年帮他的决定略微不满,他还对我说等稍微闲下来就帮你弄一本柬埔寨的护照,虽然很困难,但文哥答应半年之内就能办妥。拿到护照对你今后也好一些,到时你无论去留,都方便多了。” “谢谢!”康宁低着头道。 郭鹏不满地瞪了康宁一眼:“你啊,别和我说什么谢谢,要谢你就谢文哥……对了,文哥让我给你另找一套房子,这地方过一阵子我们就退租了,我打算在海边给你找一栋小楼,你意下如何?” “不用忙了,我前几天刚找到,距离将要完工的疗养院不到一公里,下次你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也好,租金和装修花多少钱公司都给你出,你报个数就行。” 康宁微微摇头:“没几个钱,过两天阿刚和阿彪也搬过去住,有他们两个收拾,也花不了什么功夫。” 两人一直聊到天黑,郭鹏便在保镖和越南阿辉等人的陪同下坐船越境返回东兴。 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的康宁,若有所思地打开抽屉,拿出上午陈朴送来的文件袋放到桌上,打开之后,玩味地将六本崭新的护照和三张身份证一一排列在桌面上: 这是连同身份证配套的三本正式的泰国护照和三本缅甸护照,上面的照片和名字分别是聂宁、秦刚和霍彪。 康宁看着桌面上的异国身份证和护照频频叹息: 躺着芒街医院病床上的徐家伟足不出户,短短二十八天内就办妥了所有这一切,除了刚开始让陈朴来索要照片之外,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而黄文志却…… 强烈的对比之下,康宁不禁对自己的未来再次深思起来。 第284章 色诱与威逼 像往常一样,每隔三天康宁就会到阿英家里探望一次,为武元杰的恢复做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如今,装上假肢的武元杰在老伴儿的照顾下,基本实现了生活自理,每天早晚都能进行二十分钟的户外散步,整个人的健康状况和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只有一点让康宁不好受,那就是武元杰常在康宁耳边怀念他身处河内医院的老战友,就连阿英那善良母亲的眼里,每到此刻也满是同情和怜悯。 这让康宁深感为难,就连自己德高望重的父亲也只是让那些患者能保持现状、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就行了,自己就更不能像治好武元杰那样治好其他人了。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的职业道德范畴来说,这样做有违一个医生的救死扶伤的天职,但是康宁并没有多少不安和愧疚,就像艺术没有国界而艺术家有国界那样,康宁始终恪守祖训,知道用自己的医术去为谁服务。 再就是那些特异风湿病患者之中,有不少人在十余年前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仅此一点就让康宁刻骨铭心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母亲带着自己到野战医院看望父亲时,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幅幅血淋淋的惨痛情景,不会忘记那位战斗英雄弥留之际喊出的最后一句话:“杀——!” 深夜,阿英再次来到康宁居住的小楼。 自从康宁搬来海滨居住之后,阿英就常来走动,除了康宁那令她无法抗拒的独特魅力之外,与康宁相处更让她深感身心欢愉和心灵得到某种慰籍,可以说无论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她都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但是有一件事深埋在阿英心里,由不得她再拖延下去,因此在激情过后,她伏在康宁胸口上低声哀求: “宁,我爸这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看得出他很痛苦。我母亲告诉我,他在担忧河内的老战友,自己病倒是好了,可那么多人都还在忍受痛苦的折磨,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知道父亲几次想向你提出请求,最后都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憋在心里,这一段时间人都憔悴了。唉,他心里有顾虑啊,他一直说对不起老大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阿英把问题扔给了康宁。 康宁心里暗暗警惕,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他深情款款地抚摸着阿英柔顺的秀发,低声回答道:“阿英,也许你们都弄错了,并非我不尽力,不愿意,而是我真的没有任何把握能够治愈他们的病啊。怎么说呢,在我的治疗下你的父亲能够得到康复,只能说是一个特例,像他这样的例子十分罕见,也许正因为这样,阮英杰教授他们才那么着急!说实话,我是有心无力啊!” 阿英如小猫一样蜷缩在康宁胸前,一双注视着康宁俊朗容颜的眸子里满是柔情。 看到康宁诚挚的表情,还有那不带一点杂质的清澈目光,她心里没来由地一颤,温顺地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要不然按照你开出的药方,相同的药我父亲服用没事,其他的人怎么会不行呢?虽然我不懂医学,但也知道中医是讲究对症下药,所以能够理解你,更明白你刚才说的并不是推托之词。” 说到这里,阿英的眉头皱了起来,话锋一转:“可是……宁,我想不通,就算你现在做不到,并不等于将来你不行啊,你本来的职业就是医生,一身所学综合了中医和西医的长处,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钻研和学习,你未来的成就肯定不可限量。在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不尝试接受我们国家的礼聘呢?要知道我们国内无数的医疗工作者,穷尽一生也进不了国家医学会的大门,如今委员会全体通过对你授予教授的荣誉,再聘请你为中医学高级研究员,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啊!可是你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这真的很让人伤心的。虽然我不知道阮教授回去说了其他人会怎么想,反正我觉得心里挺难受的,就像……就像被人轻视一样,不仅仅是针对个人,还有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同时,对于你这个显得有些不近情理的决定,我更……更担心你的安全。” 康宁听完阿英略显激动的话语,立刻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也知道阿英一家在无法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之后,不得不由阿英对自己说出这一番话来。 联想起阿英错综复杂的身份和背景,康宁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他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十分被动,可以说根本就是一直就在夹缝中苟且偷生。要是自己连越南也站不住脚,很有可能等不到离开越南的那一天,自己连月来的努力就将前功尽弃,甚至还有可能危及生命安全。 实际上,阿英的话很好理解,康宁略作归纳,得出的信息无非两个方面: 第一是自己对越南方面的利用价值:越南人用了这么大的荣誉和政治本钱来招揽自己,主要是阿英父亲的康复,让越南方面再次见识到了中医的神奇和伟大,并且对现在越南境内尚未攻克的疑难杂症生出了巨大的希望。而正是由于开出药方的自己身份的尴尬,让越南方面对博大精深的中医药技术生出了更多的觊觎的念头。 要知道数几百年来缺医少药的越南社会对于中医的依赖,以及多年来的战争导致越南医学基础理论的极度赢弱等等因素,甚至连独立战争时期美国施放的落叶剂和各种实验性毒气,由此产生的多种病症也大多都是在一批批中国援越专家的治疗下康复和缓解的,因此越南方面认为中医药在针对越南特有的多种疾病方面,有着西医难以比拟的特效,迫切地需要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为越南医学的发展指明道路。 正是在这样一种特殊的背景下,自己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越南人触手可及的便捷渠道,用尽一切手段招揽自己。 第二就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在婉言拒绝越南方面抛出的橄榄枝后,骨子里极度自卑的越南人放不下面子,很可能在恼羞成怒之下采取什么非常手段对付自己,说不定还会以将自己遣送回国作为要挟。 因此,康宁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道自己今后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慎之又慎,更不能轻易做出什么决断,否则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阿英见康宁闭目沉思也不打扰他,而是轻轻地坐了起来,就势倚在康宁身边,轻柔地给他按摩头部和胸部,不时地用自己丰满的身躯有意无意地摩挲康宁的身体,就像一个嘴馋的孩子对大人的糖果盒充满期待一样。 良久,康宁睁开眼睛一把抱住了她,一阵热吻之后,康宁在她耳边动情地低语道:“我刚才差点睡着了,真是舒服啊!咱们再做一次吧,这次你可不能喊得太大声了,我担心这房子隔音效果不好。” 原本充满期待的阿英没想到康宁原来是闭目养神,以便再展雄姿,失望之下只好轻轻躺下,搂住康宁的脖子,用略带委屈的语气问道:“宁,难道你一点儿也不在意我的话吗?” “啊,谁说我不在意你的话了?对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康宁故作不解地问道。 阿英一听气得半死,只好腻在康宁身上再次提起她父亲的遗憾。不过此时阿英眼里已经没有了一贯的柔情,而是平添了几分阴冷。 好在这次康宁没有推脱,在作势略作思考之后,就大大咧咧地对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其实这事我们谁也没办法,只能按照科学的发展观来看待问题。” 随后,迎着阿英困惑的目光,康宁耐心地进行了解释:“一般针对这样的疑难杂症,中国的常规做法是成立攻关课题小组,里面必须得有高水平的药理专家、细菌学家、临床医学专家、病理分析专家和相应的化验分析人员,需要众多的临床实验和分析总结,需要前往病源地详细走访和抽样调查等等。先不说此时越南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只说这笔投入就相当可观了,难啊!” 说完,康宁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谁知道阿英却丝毫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竟然兴奋地爬到了康宁身上:“宁,如果这些条件都满足了,你愿不愿意参加研究工作,为我们民族尽一份心意?” 康宁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当然愿意,只不过这并非短期之内就能解决的事情,很可能花上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时间,何况以我这水平,根本就于事无补啊,到时候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会给专家们添乱,更别说什么研究了……唉!阿英啊,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了,其中一个原因恐怕就是我误打误撞治疗好了你父亲,你就认为我的医术很好吧?说实话,我的床上功夫比医术好一百倍,这些都是实话,你也亲身检验过的啊!” 阿英一听娇骂不已,狠狠捏了康宁一把,又再温存地抚弄起来:“不许你这么说,太让人难为情了!宁,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已经答应了愿意给别的病人看病,再就是参与病情的讨论和研究?” “这很重要吗?其实我觉得你和你父亲如今都生活得快快乐乐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再为别的事情操心。这个世界太多的无奈,人就像茫茫大海里的一条舢舨,除了随风飘荡力保不沉下去之外,就无法再左右什么了,你还是保持个良好心态,珍惜每一天的时光吧。”康宁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阿英倔强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同意你的话。人只要活着,就要为国家、为民族、为自己和家人做点什么,否则我将会很难过,所以你的话对我很重要。宁,请正面回答我,好吗?” “好吧。” 康宁半坐起来,靠在床头,喝下半杯水就认真地回答:“文哥和你们国家卫生部联合建设的疗养院很快就要竣工了,我受到文哥的聘请将担任疗养院的中医药主治医生,负责疗养人员的康复性治疗并担任保健顾问。如果你父亲的那些朋友能进入疗养院接受治疗的话,我将尽力为他们服务,但是你千万不要寄予不切实际的希望,我不是阎王,更不是神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只能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到一个医生应尽的职责,你明白了吗?” 阿英高兴地连连亲吻康宁的脸和唇,激动之下再次跨到康宁的腰腹上。 十分钟后,全身通红、炽热如火的阿英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嘴里发出梦呓般的叫喊: “我要……我比艾美更好……整个局里我最好……比那些婊子好一万倍……啊——” 大吃一惊的康宁并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而是一把搂住高潮后仍在全身颤抖的阿英不再说话,与平时一样温柔地抚摸着她顺滑的背部。 康宁知道阿英每次高潮来临都会陷入失忆般的短暂疯狂之中,但像今天这样的话语从未有过。 由此看来,混血儿医生艾美与自己之间的偷情已被阿英获知,不过这些对于此时放开胸怀的康宁来说,根本就无所谓,重要的是康宁心中一直得不到证实的许多疑团,就在阿英无法抑制的快感爆发之际,瞬间解了开来。 满肚子火的康宁依然带着迷人的微笑,等待阿英稍微恢复,便开始了毫无顾忌的策马强攻,疲惫的阿英开始时拼命闪躲连声求饶,但在康宁娴熟的技巧拨动下很快又陷入迷情之中。 脑袋恢复清明后,她非常清楚这一次欲罢不能、欲死欲仙的剧烈运动过后,别说今晚无法回去,就是第二天都会腰酸腿软、行走困难。 然而,她心中的欲望之火已经被康宁再度点燃,在康宁肆无忌惮的鞭挞之下,瞬间就熊熊燃烧,最终还是会像以往那样将她整个人彻底熔化…… 第285章 万里征途第一步 经过五十多天的住院治疗,伤势最重的徐家伟终于伤愈出院,反而是关仲明等几位原本伤势较轻、但伤及筋骨的弟兄仍然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才能康复。 徐家伟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陈朴把康宁叫了过来。 见面后徐家伟根本就没有说什么客套话,而是转身就将身高近一米八的儿子徐子良介绍给了康宁:“阿宁,这就是我儿子,刚从老挝回来。” 戴着副近视眼镜的徐子良长得白净儒雅,眉目清秀下巴略长,根本就不像他老爸徐家伟圆乎乎的胖脸以及大腹便便的富贵样子,他的身材很匀称,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很像个运动员,举手投足间看不到一丝一毫富家子弟身上惯有的傲慢与矜持。 徐子良看到康宁时,双眼中竟然掩不住丝丝兴奋之色。徐家伟介绍的话音刚停,他就大步走上前握住康宁的手,谦逊地打招呼道:“见到你很高兴!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这么帅气,看样子你最多比我大几岁,可我老爸坚持让我叫你宁叔,想想这年龄就对不上啊!”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康宁显然对这个随和风趣的小伙子也很有好感,看了徐家伟一眼,便对徐子良笑着道:“别听你老爸的,咱们年纪差不多,你喜欢怎么称呼都行。咱们各交各的,谁也不影响谁。” 极重规矩的徐家伟不满地说道:“这不行,哪能这么没规矩?要是我儿子叫你大哥,我不就亏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待所有人都坐下后,干练直率的徐子良就向康宁介绍自己的两次老挝之行: “上个月第一次跟冯普叔到老挝,受到老挝政府高规格的接待,听说我们的投资意向后更不得了,第二天政府就派出近十个省部级官员,陪同我前往西北部的旧皇都朗勃拉邦实地考察。说实话,刚开始我根本就看不上这个坐落在湄公河岸边的地方,印象中只是个人口不到五万人的小城,但到了那里才知道我的想法大错特错,朗勃拉邦如今的发展真的不错,九五年被联合国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目录,通讯和电力供应都十分令人满意,基础设施建设比越南很多地方都好,它的地位有点像我们国内的西安,是整个老挝除万象之外最富庶的省份。当地政府听说我们的投资意向之后大为高兴,显然他们也不愿意近年来最大一笔外商投资落入别的省份手里,对我说只要我们看中的地方,他们绝对会满足我们的所有要求,并且会给予最高四十九年的土地租用期限。根据冯普叔的介绍,如果我们的项目决定下来的话,将是整个老挝最大规模的制药业投资项目,老挝政府会给予我们三年的全面免税优惠。我第二次是带着香港永道会计师事务所的三位投资专家去的,对具体情况进行了为期一周的专业考察评估。诺,这是评估报告,这是老挝政府和朗勃拉邦省政府的邀请函,这是老挝计划与投资委员会的投资项目承诺和几份相关文件。” 康宁接过徐子良递来的一沓文件细细阅读,徐子良看到康宁翻阅会计师事务所的全英文评估报告毫无阻碍,感觉非常惊讶,不禁与自己的父亲徐家伟相互看了一眼。徐家伟显然也不知道康宁的英文底子这么好,接下来康宁的话更让这两父子深感钦佩。 “很不错,这份报告十分专业,特别是对投资环境的评估结论鼓舞人心。我真没想到朗勃拉邦有三千多华人华侨居住和生活在那里,更没想到还有四川和云南的两个建筑公司在那里长期承包工程项目。” 康宁并没有看那些邀请函和政府相关文件,将所有资料递给徐子良,随即微微一笑:“子良的能力果然不错,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慎重细致的工作作风,非常难得,嗯,我对这个项目很放心,对投资预期也感到满意,至于产品结构问题我想很容易解决,上次我给你们的几个常用中药配方和工艺,只是我们两年内的前期开发部分,之后会有两到三个别人无法仿制的配方和工艺出来,估计能在三年之内就能成为我们的拳头产品,这点请大家放心。” 众人一听全都兴奋不已。康宁之前送出的治疗各种炎症的“百消丹”,治疗跌打损伤的“正骨宝液”,治疗和预防瘴气毒虫的古老配方“行军散”,还有治疗胃病的“胃舒”这几份配方,都是领先国内的目前流行的常规中成药物,比绝大多数厂家的配方都要来得精密齐整,要是再有两个别人无法仿制的药物出品,今后想不发财都难了。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康宁心里的打算。 将来所有牵涉到康家家传秘方和瑶医秘方的药物,主要原料将会在老挝工厂初加工之后送回到国内,由康宁的父亲康济民所在的工厂进行初步合成再出口老挝,再由康宁授权老挝工厂完成最后的组合工序,这样一来无论是老挝工厂还是国内工厂,都无法获知药物的具体种类和配方工艺。同样,相同的药物在国内生产时将换上一个更为中国化的名称,由康宁的老挝工厂完成百分之七十左右的产品合成,然后出口到康济民所在的国内工厂进行最后的成品生产,这样将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 接下来是范淮东向大家陈述设备采购事宜:“这次到德国进口设备还真麻烦。原本拥有最先进的提炼设备和包装设备的德国,并不愿意卖设备给我们,一气之下我跑到瑞士去了,一口气买下一千四百万的提炼和烘干设备,西门子的人见我们大把大把的撒钱,终于急了,风风火火跑到伯尔尼找我,拿出完整的报价单连说对不起,谈了三天他们降价百分之十二,我才又与他们签订了一千五百万美金的现货合同,以及两千万的后续设备意向采购合同。两个企业的负责人都保证在四十天内完成设备的运送,三十天内由他们的专业人员完成设备的安装调试。西门子的人这次态度非常不错,主动要求派出三名专业人员对我们的员工进行职业技能培训,只要接到我们的发货通知,他们三个工作日内就会开始履行合同。” 康宁对范淮东的工作也十分满意,这次康宁自己一分钱不出,以自己的知识产权占有老挝工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让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因此康宁略作考虑,再次提出削减自己股份的想法: “徐兄、阿东,还有陈大哥,我觉得自己占有的股份太多了,这让我很不安,请大家再考虑一下吧,我认为自己拥有百分之二十就算多了。” 徐家伟瞪了康宁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阿宁,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你还犹犹豫豫的干什么?你不安我们更不安,先不说救命之恩,要不是这几个月有你帮忙,我们几个哪有如今的亿万身家?你恐怕不知道,如今获利最少的阿陈都拿到两个亿了,我和阿东收获更多,而几个月来我们总共才分给你三个多亿,说起来我们才不好意思呢!再说办药厂靠的是什么?不就是靠配方和工艺取胜吗?如今远的不说,只说我们面对的整个东南亚市场,会计师事务所的保守预期是到第二年第三季度我们实现三千万美元左右的盈利规模,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数字,投资专家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散布在老挝各地的五个小型中药提炼厂,如果都顺利投产的话,仅仅是单一品种的精炼原料出口国内这一块的收益,一年就不止两个亿了,给你三成股份我们还觉得对不起你呢!以后这事千万不要再提,否则我的三成股份和阿东、阿陈的各一成股份都得重新考虑,不信你问问他们两个?” 没等康宁发话,范淮东就急忙说道:“阿宁,你就别再客气了!说句老实话,我与徐大哥和阿陈不同,我完全可以自由地在全世界任何地方选择安居点,哪怕这辈子什么也不干,都能自如地到世界各地享福去。我之所以留下来,并非是要赚更多的钱,而是真的舍不得这么多年的弟兄们,哪怕一成股份都不要,我也乐意和弟兄们一块干,我开心啊!” “哈哈!别看我,看了也白看!” 陈朴对康宁哈哈大笑:“自从听说投资老挝工厂之后,我手下的十几个弟兄都有了新的目标,不再无所事事,也没有第二天早上起来看不到明天在何方的仓皇感觉了。大家都非常高兴,如今都拥有泰国的正式身份了,哈哈!每人一千万的存款,一辈子都吃不完,放在身上有什么用?还不是全都算在股份里头让大家有个参与感吗?弟兄们都想着十年之后,风风光光回家乡走走呢,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比你潇洒多了!” 康宁听了感慨不已,终于不再提起股份的事,而是感激地对大家说道:“看来是我小心眼儿了,哈哈!既然这样我就不说什么了。子良,什么时候可以勘定厂址,破土动工?” “半个月之内!我先回一趟香港,我老爸的兄弟帮我们找到一家建筑设计公司,他们原来帮国内浙江的一家中药厂设计过两套方案,我们只需出三分之一的钱,就能获得他们的全部图纸和工程监理。至于承建方,我想选择四川的那个建筑公司,到时候阿陈的弟兄们全都到朗勃拉邦做监工就行了,估计九十天内能完成厂房和办公楼的主体建设工作,先力保工厂的竣工和设备的安装调试,人员招聘和培训同时进行,住宅区这些配套设施可以在这之后慢慢来。”徐子良的确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才,所有的细节都力图做到一丝不苟。 “阿东,你负责的几个小提炼厂如何打算?”康宁转头向范淮东询问。 范淮东乐呵呵地回答:“我手下的几个人已经在老挝东北部的桑怒、北部的班纳欣、接近缅甸的会晒这几个地方干了近两个月了。这些地方距离朗勃拉邦大多都在三百公里之内,虽然道路难走一些,但好在都通汽车,只要那些简单的提炼设备一到,一个月内就能安装完毕投入生产。也难为手下这几个弟兄了,原来都是干些报关运输的活,如今得捧着中药书籍四处奔波,找当地政府帮忙一村一寨去分发图片收购药材。听他们说你提供的这几个地方原料都挺丰富的,什么黄连、丹参、三七、泽泻、巴戟、金银花和绞股蓝等等这十几种野生药材多的是,我正在考虑做好了多上几套设备呢,就让这几个弟兄独当一面,当个地方公司的老总算了,哈哈!” 康宁高兴地直点头:“很好!大家辛苦了。由于我身上有一年的合约帮不上什么忙,创业初期的繁杂事务只能靠诸位了。陈大哥,你哪天启程就把阿刚和阿彪一起带过去吧,他们留在我身边无所事事的闷得慌,也让他们俩多锻炼锻炼。” 几个月的相处,让陈朴非常喜欢阿刚的性格,与直率的阿彪也很投缘,听到康宁的托付立刻就答应下来:“行啊!下周一启程,先从越南中部的清化进入老挝,随后所有弟兄都要到泰国北部的清莱去一趟,毕竟我们拿的都是泰国清莱的护照,需要盖上一两个出入境印鉴才能生效。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听说清莱的华人就有一万七千多人,许多人是当年国民党第十八路军的残兵和他们留下的后裔,这两年泰国政府整治金三角之后,清莱的局势稳定多了,说不定我还能碰到几个老乡呢!” 大家哈哈一笑,就连康宁也对徐家伟定下的朗勃拉邦这个落脚点十分满意。这个地方气候适宜风景优美,难得的是民风质朴、勤劳善良。徐家伟精心选择的泰国清莱很有眼光,这个地处金三角山区南麓的地区,几十年来一直十分混乱,历史上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人员混杂成份繁多,走私贩毒与治安案件层出不穷,年年爆满的监狱使得泰国政府不得不每几年就颁布特令大赦一次,并给予清莱许多优惠体恤的照顾政策,规定只要清莱境内的人民不贩毒不种罂粟,就能获得国民的正式身份,享受共同的国民待遇。 正因为如此,包括康宁在内的二三十个弟兄才如此容易地浑水摸鱼,总共只花了不到十万元人民币贿赂当地官员,就取得了几十本泰国护照,从此有了踏踏实实的身份。 与在国际社会中饱受歧视和打压的缅甸不同的是,泰国的护照比老挝的更好用,全球近百个国家与泰国都达成了免签证协议,这对弟兄们今后的出行十分方便。 徐家伟从康宁的眼里感觉到他的满意,微微一笑,就向康宁提出个建议: “阿宁,这就算是万里征途走出第一步了!有了共同的理想和利益,就说明我们几十个弟兄从此紧紧绑在一块,你说是吧?哈哈!这两天我也要返回香港看看风向,如果运作顺利的话,估计港府还会给我个机会为香港经济发展出力的,如果不顺利我就只能带着老婆跑到朗勃拉邦安家了。女儿在英国读书,如今已经加入了英国国籍,我这儿子倒是因为提前退学失去了入籍美国的机会,今后他愿意就留下来,不愿意到哪我都由着他吧,只是有件事阿陈和我商量了很久,一直没能和你讨论,所以一直放心不下啊!” 疑惑的康宁想了想,半天不得要领,于是不解地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能,而且除了你,谁也不能帮我!”徐家伟饱含深意地注视着康宁。 康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站起来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还回头向满屋子里的弟兄们大声说道:“你们想把我架到火上烤?门儿都没有!” 徐家伟和陈朴等人看到康宁突然离去,不禁面面相觑,最后全都发出会心的大笑。 徐家伟无可奈何地向失望的众人摊开双手,意思是我已经尽力了。 只有陈朴笑眯眯的说道:“别急嘛,你刚才不是也说这是万里征途的第一步吗?我就不信阿宁会一直推脱下去,从他身上的深重的义气和强烈的责任感来看,最终他肯定会当这个头的。” 徐家伟点点头,表示同意:“是啊,只是这一天越早就越好,我们不能再像社团的一盘散沙那样吧?我年纪渐大,身体也不比从前了,何况只有阿宁才能获得我们弟兄大多数人的认可。只要阿宁同意,我就有把握将朗勃拉邦和清莱经营成铁桶一对,要让整个亚洲都知道,最团结、最强大的华人社团舍我其谁!” 一句话说得房间内的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第286章 待遇 送走阿刚和阿彪的第二天,风尘仆仆的黄文志就从香港赶回来了,他以自己那间设在香港的空壳公司的名义,在美国采购回来两百多万美金的医疗器械,其中一套价值六十多万美金的康复中心设备,让看到清单的康宁大为感慨,心想这套设备无论放到国内的哪个省份都是最先进的,给越南人使用实在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几天前办完移交手续的康宁一身轻松,接任者是黄文志的一个堂弟,小名叫嘟嘟,除了接下机械进出口公司之外,话语不多的小伙子也接过了伴随康宁几近一年的越野车。 然而对此,康宁是一点儿也不感到惋惜,相反还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打不通康宁手机的黄文志焦躁莫名,最后在黑石礁找到康宁,当他远远看到一身休闲打扮的康宁全神贯注地垂钓时,心里竟生出几许莫名其妙的欣赏和嫉妒,心想这种悠闲的日子似乎离自己可是越来越远了。 “小宁,收获如何?”黄文志在距离康宁十几米的时候就大声喊起来。 康宁回过身子一看,见是黄文志,立即放下钓竿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黄文志,嘴里乐呵呵地打招呼:“文哥?昨天收到你从香港发来的传真,原本以为你过过几天才到芒街来,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你了,怎么也不知道休息几天啊?” “我就这劳碌命!哪有小弟你这么悠闲?哈哈!” 黄文志示意两个保镖帮康宁收拾渔具,看着桶里的半桶杂鱼哈哈大笑:“这基巴鱼都是刺,倒掉吧!走,咱们去吃大餐去,越南人招呼我们,卫生部的两个副部长和广宁省长、书记都来了,非要见见你这优秀的年轻医学专家不可,大哥我可是沾了你的光了,哈哈!” 康宁愣过之后,点头微微一笑:“好,等我回去换身衣服吧。文哥要是有空,一起到我那新窝去看看。鹏哥来了两趟,对我那地方喜欢得要命,估计你也会喜欢的,清净啊!” 黄文志“哈哈”一笑,挥了挥手道:“我就不用去了,你记住,下个月交租金就交给我,明白了吗?” 康宁疑惑地看着黄文志,半天不得要领。黄文志看到康宁莫不着头脑的样子,开心地大笑起来:“走吧,怎么傻乎乎的?实话告诉你吧,阿鹏给我打电话对那栋楼赞不绝口,我听了一高兴,就托越南国会的一个朋友把房子买下来了,相当于九十八万人民币,算是给你专用的一个落脚点吧!” “这……”康宁一脸的感激,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这什么?这个屁啊!走吧,别换什么衣服了,你身上这套就挺不错,比那些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的越南人强上百倍!” 说罢,黄文志亲热地攀住康宁的肩膀,一同走向阿英的洋楼。他堪堪一米六出头的身高,攀住高出他一个头的康宁也不嫌累,远远看上去十分滑稽。 两人来到阿英楼前,黄文志拉住康宁的手停在路边,指着路虎车旁那辆崭新的二点八排量的奥迪A6,一脸自豪地问道:“阿宁,你觉得这车怎么样?” 康宁一看就知道是去年刚出品的奥迪改进型新车,六个气缸和涡轮增压的设计,让车子的动力十分强劲。这车要是放在国内的高速路上,跑个两百多公里的时速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康宁又低头看了一眼29G0369的蓝色车牌,就知道这车是属于河内政府部门使用的公务车,心里以为是越南政府部门哪个高官的专用车辆,于是也就颇为欣赏地赞上了一句:“看起来非常漂亮,开在路上很牵扯眼球啊……看来越南的官员待遇也不错嘛!” 黄文志听了又是一阵开怀的大笑。 待笑声稍歇,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把精美的遥控钥匙轻轻一按,“啵”的一声轻响,车门锁闭装置自动打开。 黄文志一脸得色地拉着康宁打开车门,随后把他推进驾驶室里,自己则快步拐过车头钻到副座上坐下,对康宁露出骄傲的笑容,神神秘秘地说道:“你拉下遮阳板来,看看有什么东西。” 康宁心里满是疑惑,依言而行从遮阳板的皮质小袋里抽出两张过塑的四方证件,看完之后吓了一大跳,行驶证上车子的归属单位竟然是越南内务部对外联络办公室,不使用照片的驾驶证上,竟然用越文的黑色字体打印着自己目前正在使用的名字——聂宁! “这……这是怎么回事?依照我的身份,好像不太合适吧?文哥,这……这是怎么来的?”康宁一脸惊讶地问道。 黄文志哈哈一笑,随即颇感羡慕地说道:“啧啧,阿宁你知道吗,连我现在都没有资格使用这种牌号的车子啊!这车你应该知道,是我们公司新近到货的那批高档车中的一辆,因为咱们与越南卫生部合资创办了这个疗养院,卫生部的官员就打了个报告给国务院,副总理当天就特批下来一切手续费全免,卫生部的人与我联系之后,从海防的货场直接将车子开到河内,十分钟就办好入户手续,怎么样?这种效率够可以的吧?” 康宁苦笑着摇了摇头:“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效率,可是这车为什么不挂地方牌照?就算挂政府的牌照也应该挂卫生部的才对啊,怎么会挂上内务部的了?这妥当吗,由我这个局外人使用,会不会出事?特别是……” 说到这里,康宁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黄文志无可奈何地解释道:“阿宁,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事先我也以为是挂卫生部的车牌,不过最后变成了内务部的,我对此也没办法,看来还是越南人看得起你啊!知道吗,越南的不少高官都知道你父亲的大名,那次在宴会上七八名将军给你父亲敬礼的事情,一直传遍了整个越南官场,说到底我现在在越南做生意一帆风顺,还托了你的福呢!好了,什么都别想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开内务部的车又怎么样?我就不信国内国家安全部门会为了这事敢把你秘密抓回去!” 听了黄文志的话,康宁只有苦笑的份儿,想了想木已成舟,也就干脆顺其自然,点点头道:“文哥,这车牌来头这么大,有什么讲究没有?” “里面的讲究可就大了!” 黄文志一脸羡慕地感叹道:“这车牌可不得了啊,只要你开着这车,越南的所有地方你都能去,即便是进入河内的总理府,也只需察看你的驾驶证就放行了。还有,从最北的芒街到最南的西贡以南,无论路上的哪个加油站,你进去后只需要出示行驶证,签上个字就能免费加油,更别说什么路桥费渡船费了,如果有人不识趣想强行把你拦下,你根本不必顾忌上去就给他一嘴巴,出事了绝对不是你遭殃。用这车可以说是身份的象征,无论在哪儿都能享受与军车一样的优先待遇,就算你开到老挝柬埔寨都畅通无阻,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康宁不气反笑:“奶奶的!这车既然这么牛逼,那文哥,待会儿和那帮当官的吃完饭,老子就和你开到海防桃山岛红灯区去潇洒一回,也让那里的女人开开眼!怎么样?” “哈哈哈哈……你这家伙想笑死我是吗……开这车去红灯区……哈哈哈……我估计如果当地警察部门发现这辆车在他们地盘,肯定会派出专人看守……哈哈哈,太逗了……” 黄文志一面搂着康宁的脖子大笑,一面擦去笑出的眼泪,过了好久才安静下来,低声暧昧地笑着道:“阿宁啊,你还别说,上次我陪国内来的两个老大去西贡考察,每人叫了两个混血极品美女玩双飞,第二天两个老大竟然起不了床,我也累得全身散架,你猜那两个在国内高高在上的老大见面第一句话怎么对我说吗?两人都说出一句相同的话:差点精尽人亡!哈哈——” 康宁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推开车门想下车去,就听黄文志拉住他的衣服喊道:“别下车了,咱们就开这车去吧,芒街胜利宾馆西餐厅,妈的!这越南佬越来越崇洋媚外了,人模狗样的也兴起吃西餐来了,走吧!” “吃西餐?这就更不行了,我非得换身衣服不可,正式场合我不能给你丢脸啊!”康宁回头看着黄文志认真说道。 黄文志想了想,满意地点点头:“好,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们就开车去你那小窝,我也顺便看看那里的环境。我听阿鹏说单是门前的小花园就至少有近百年的历史,里面有一株叫龙骨刺的植物竟然长出四米多高,整个越南都没有第二颗这么高这么老的龙骨刺,十分罕见啊!别的不说,单单就把这颗龙骨刺挖回到国内去,至少就能卖出四五十万,啧啧!这房子买得值啊!” 康宁听完大汗不已,看来身边的黄文志果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发家生涯,随时都不忘老本行。但转念一想,康宁也认为黄文志的想法十分有道理,只不过康宁的想法是不管多少钱,只要将这颗珍贵的植物偷偷送到国内去,就是对繁荣祖国热带珍稀植物事业的一种贡献。 于是在开车进入院子之后,康宁特意将车停止那颗珍稀的龙骨刺树下,和兴致盎然的黄文志一起,围着满是刺疙瘩的树干认真地观看起来。 康宁想了想,对啧啧称奇的黄文志低声建议道:“文哥,我刚才琢磨了一下,你刚才的想法真的非常不错,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咦,我刚才说什么了……神神叨叨的,有什么事情就说吧!”黄文志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康宁神秘的一笑:“文哥,你还记得和你一起到河内讲学的李白石李老吗?” 黄文志神色尊敬地点了点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忘记呢?只是李老为人恬淡随和,非常难以亲近。我更听说李老对内科和男性科学很有一套,堪称这个领域的泰斗!这两年他似乎也和你父亲一样闭门谢客了,可惜啊!” 康宁笑着说道:“小时候我常去他家里玩,每次弄坏他的那些花花草草的都差点让他气得吐血。知道吗,李老平生就两大爱好,一是收藏木刻根雕之类的工艺品,一个就是摆弄奇花异草,所以至今他仍然住在兰宁北郊的植物园里,不愿搬到政府提供的市内别墅区。如果他见到这颗龙骨刺的话,绝对高兴得像个孩子!” 黄文志突然明白过来:“啊,小宁,你是说……” 康宁嘻嘻一笑:“这种龙骨刺来历可不小,它属于仙人掌科,具有散风邪、祛寒湿,舒筋活血、通络止痛的功效,多用于颈椎、胸椎、腰椎、跟骨等骨关节增生性疾病,对风湿、类风湿性关节炎有一定疗效,我给阿英父亲开出的外用药方里就有这味,听说广西药物研究所正在进一步挖掘此类植物的潜在药效。如果李老得到这个东西,以后你要是求到他看个头疼脑热的绝无二话,而且以他的性格来看,肯定还会拿出一样宝贝来和你换,他那里的宝贝可是货真价实啊!保证你下次带人去西贡能在国粹的鼓舞下所向披靡,哈哈!” 黄文志听了大喜,立刻拿出手机按下他侄子的号码就一阵乱喊:“小嘟,晚上叫十个八个弟兄坐船过来,给我把棵树挖回去,你给老子听清楚了,连根带泥绝不许伤到半点根须,搬过去之后连夜给我送到兰宁,到了兰宁再给我电话!” “……是!” 第287章 虚与委蛇 康宁开着新车,和黄文志一起来到胜利宾馆,黄文志的两个保镖驾驶路虎车紧随其后。车刚拐进宾馆大门前的空地,眼前的热烈情景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康宁吓了一大跳。 康宁愣了一会儿,转头对黄文志道:“文哥,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让这么多拿着鲜花涂红脸的小孩子出来折腾,估计是有外宾到来,我们还是从侧门进去吧。” 康宁说完,将车轻轻转了个方向,立刻就发现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公安笔直地站在车头,挡住前进的方向。向车里的康宁敬个军礼之后,这个公安就示意把车子停在这个地方不要再挪动位置了。 黄文志颇为尴尬地解释道:“哎呀……这场面……我也没想到卫生部和广宁省的这些人居然会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我原本还以为只是随便吃个便饭,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拉近感情呢……不过既然来了就进去吧,越南人喜欢搞形式上的东西,我们将就着打个招呼快点进去就好了……熄火啊!” 康宁哭丧着脸:“情况不对啊!那些基巴人都在门廊下排成整齐的队伍了,边上还有两台摄像机……不对,是三台摄像机,还有十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肯定是记者,至少一百多个小孩子,还有那么多的礼仪小姐,这个阵势怎么看都像迎接哪个国家的元首啊!” 说到这里,康宁担忧地看着望向自己车子的人群和对准自己车子的摄像机,又看了看身边显得有些春风得意的黄文志,低声叫苦:“看这群家伙长枪短炮的,不会是把咱们错当成外宾了吧?” 黄文志回过头来,拍了拍康宁的肩膀,劝慰道:“应该没事的,这情形不就像我们国内的开工或者奠基典礼吗?就让他们拍去吧,满足一下他们的虚荣心就行了,毕竟我们在越南的几个大项目都是这么过来的,走走走!下去跟在我身后,一切由我来应付。” 眼见推脱不得,无奈之下,一身西装革履的康宁只好走下车,然后用遥控钥匙锁上车门,紧紧地跟在黄文志身后。 两人没走两步,上百个孩子和宾馆的几十个盛装女服务员就齐声高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鼓乐声响成,一片鲜花彩旗顿时挥舞起来。 即便是习惯经历此类场合的黄文志,一时间面对如此盛大的欢迎场面,也不由感到头皮发麻,阵阵激动袭上心头,两脚稍软,走得就有点像只鸭子般可笑。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康宁步履从容,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似乎一点儿也没把这隆重的场面放在眼里。不过谁也不知道,此刻康宁心里早已经把越南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刚走到门廊之下,越南的五个排成一列的省部级官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在一片闪光灯的闪烁中,逐一与黄文志、康宁两人握手。 三台处在高低远近不同位置的摄像机此刻早已开始工作,每个和康宁握手的官员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热烈尊敬,而且几乎每个人都向康宁致以一大堆问候,康宁也只能耐着性子礼貌地致谢。 本以为握完手大家就一起进去撮一顿得了,谁知一男一女两个身穿白色西服和绣花长裙的七八岁童男童女,来到了黄文志和康宁面前,向两人敬了个队礼后,竟然拿出红丝带要给两人系在脖子上。 黄文志脑子飞快一转,立即含笑弯下身子,完了还学着西方元首的样子亲切地握住可爱的小女孩的手问寒问暖,完了还用自己肥厚的大嘴唇在人家粉嘟嘟娇嫩的脸上啃上一口,让一旁的康宁看得心里直发寒。 脖子上绑着久违了的红领巾,康宁对身前的小男孩露出个开心的笑容,伸手在他的小脑袋上轻抚一下,低声赞道:“你长得很英俊!” “真的吗?”小男孩仰视康宁,欣喜万分地问道。 此话一出,康宁就后悔了,三台摄像机中的两台来到他身前两米之内不停拍摄,十几台照相机的灯光闪个不停,接下来两个身穿越南传统长裙的十七八岁绝色美少女兴冲冲地走到两人身前,绽放出美丽笑颜,献上两束鲜花,接着便细语呢哝地要求康宁和黄文志面向大街站好,十几位越南官员随即涌上前来,将两人分开之后排成一排,面对摄像机和众多摄影记者露出机械的微笑。 足足站立半分钟,接受两百多个少女和儿童的欢呼后,仿佛过足瘾的越南高官们这才礼貌地请两人进入宾馆。 一行人上到二楼华丽典雅的西餐厅,彼此谦让一番陆续坐好,卫生部部长武基石这才开始拿出演讲稿发言了,几台摄像机和众多摄影记者又是一阵猛拍。 看到武基石脸带亲切的笑容收起稿子,面对几盘水果和鲜饮的康宁,因为钓鱼上瘾中午饭都没吃,这时已饥肠辘辘,满以为差不多可以开动了,谁知坐在武基石身边的广宁省委书记陈德广变戏法似地拿出了演讲稿。 这一讲时间又耽误了许久。陈德广侃侃而谈,对中越双方的民间友谊和不断进步的商贸合作大赞一番,接着就历数广宁省特别是辖下的经济特区芒街数年来的巨大成就。 好不容易等陈德广喊完口号,广宁省长杜少梅再次拿出了稿子,气得肚子“咕咕”叫的康宁差点发飙,心里竟然冒出个恶毒的念头:你丫的几个千万别住到疗养院去! 最后,毫无准备的黄文志竟然也被要求代表两人发言。经常在正式场合致词的黄文志倒是如鱼得水,一口流利的越南话让在座的数十个越南官员高兴不已,不过时间不知不觉又拖了许久。 内心极度郁闷的康宁,始终脸带微笑认真倾听,听来听去发现演讲的所有内容说白了就是“两国友谊,万古长青”这八个字,可黄文志在长达十分钟的洋洋洒洒的发言里表现绝对优异,说得好听是旁征博引,说不好听就是东拉西扯,整个发言竟然没有重复一个词,这身本事让肚子饿得贴脊梁的康宁也暗暗钦佩不已。 黄文志说完,这下终于可以举杯了,康宁跟着老练的黄文志端着高脚酒杯站了起来,在一片聚光灯中与几十个人一一碰杯。 灌下一杯酒之后,整个晚宴这才算是真正开动。 自助式的西式晚餐甚合康宁心意,他接过侍者殷勤递来的一份香喷喷的汉堡烤肉肠,礼貌致谢后便放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刚切下一片来不及叉起,刚才在宾馆大门前给他献鲜花的美女,就像一阵风一般来到他的身边坐下。 凭借刚才对这女孩身上气味的记忆,康宁不用抬头就知道她是谁了。不过饥饿之下,康宁干脆就来了一个装痴扮傻,埋头切肉,转眼间这节近十公分长、四公分粗的烤肉肠就被康宁切成整整齐齐的十六片椭圆形,看得一旁绝美的女孩惊讶得睁大了秀眼。 还没等这位绝色少女赞叹一句,更令她不可置信的事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康宁看似不紧不慢、优雅标准的进餐动作做出不到三十秒,雪白盘子里的那份肉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康宁转身示意侍者再送上一盘鲜嫩的烤鸡柳,一旁的美女才反应过来,可转过身来的康宁却略微指指她张开的粉嫩小嘴,用英语低声问道:“对不起,漂亮的小姐,你也喜欢烤鸡柳吗?要不这份请你先用吧,我可以再叫一份。” 美女一时间窘迫不已,捂住小嘴害羞地回答道:“不不不……我听说你会说一口标准的越南话,而且还带着地道的河内口音,请问你能用越语和我交谈吗?我的英语不太好,听起来都很吃力。” 康宁礼貌地一笑,这才用越语说道:“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欧洲人呢,你脸上有些欧洲姑娘的特征,非常漂亮动人!” “不不,我母亲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可是到我身上就不明显了。”冷静下来的绝美少女露出甜美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姓黄,叫黄梅灵,在河内工作……请问我能称呼你为阿宁吗?” 康宁举起酒杯,点了点头,和蔼可亲地道:“当然可以了,在我们中国,朋友之间就是这么称呼的,根本就没有你们越南这么讲究。不过像你这样开朗活泼的女孩,我在越南还是第一次遇见,认识你很高兴。” 绝美少女黄梅灵兴奋地端起杯子,与康宁轻碰了一下:“在河内的时候我就听说你的名字了,圈子里的朋友都说在芒街有个非常英俊、非常博学的中国男孩,今天一见果然如此,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漂亮!” 康宁颇为难堪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在我们国家,漂亮这个词通常是形容女性和孩子的,评价男人一般不用这个词。等你将来有机会到中国的各个地方走走吧,你将会看到很多英俊的男孩和美丽的姑娘。” 黄梅灵嫣然一笑:“你很谦虚啊,今天能与你交谈我非常高兴,在见到你之前,我根本就不敢想象你为人这么随和。我听说你一脚就能踢断大木头,又会中医,还会动手术,非常的了不起!” 听了这话,康宁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看着女孩水汪汪的眼睛和鹅蛋形的绝美俏脸,康宁举杯略微示意,便喝下一小口,借以掩饰自己心中的窘迫。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悄悄地走到黄梅灵身后,对她低声耳语几句。黄梅灵听完,一脸不舍地站了起来,向康宁告别:“对不起,我有些事情要做,我……你……你有我们越南的手机号码吗?” 康宁冲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091×××6789,很好记的。” 这位绝美动人的姑娘显然是被康宁迷人的笑容扰乱了心神,不得不再问了一次,重复两遍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黄文志悄悄来到康宁身边坐下,看着优雅进食的康宁,低声感叹: “这人比人得气死人啊!凭什么你身边有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主动贴上来勾引,而我转了一圈,净是与一群老男人老女人强装笑脸,痛苦啊!” 康宁擦擦嘴笑着问道:“不会吧,文哥,我刚才看见有两个穿长裙的女孩子和你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聊得可欢了,不会是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吧?” “呿!你别看那两个女人身材窈窕,肌肤雪白,其实都是化妆品糊弄出来的,两个女人的实际年龄都七老八十了,真正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哪能和刚才你身边这个极品美女相比?真是的!” 黄文志说完,不满地将一大块牛扒叉进嘴里,恶狠狠地嚼了起来。 康宁见状哈哈一笑:“什么极品?除了容貌清丽,身段标致,皮肤嫩滑之外,我也看不出有何特别。” 黄文志不满地放下叉子,瞪着康宁道:“有这么多优点你还不满足啊……对了,你真不知道她?” “知道她什么啊?有什么特别的吗?”康宁不解地盯着黄文志,显得非常好奇。 黄文志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我算是服你了!你身在越南一年之久,竟然连当今越南最著名的电影演员、万千越南男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少男少女心目中的偶像、去年越南演艺界最高的风筝奖最佳女主角黄梅灵都不认识,我看你是白活了!” 康宁惊讶地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那个叫做黄梅灵的绝美少女的身影,这才转向黄文志低声说道:“她真的这么厉害啊,还有得到这个什么风筝,在越南真的很难得?”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这一年来我几乎每天都干那昼伏夜出的勾当,哪像文哥你能四处走走?不过想不到越南竟然以风筝来命名演艺界的奖项,要说风帆和船桨我可就熟悉多了!哈哈!再说了,哪怕她是玛丽莲·梦露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黄文志惋惜地看着康宁,连声哀叹:“跟你这家伙白说了,你知道吗?这个黄梅灵去年刚出道就红了,而且红得是一塌糊涂!听说台湾的李生出五万美金换她一个晚上,结果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出身于将军家庭的黄梅灵是越南新一代有名的清纯偶像,可以说是大众的梦中情人,这次是正好碰到她和女伴来海滩休假我们才有幸一见的,平时想见人家一面都没这个机会呢!更别妄想弄人家上床了……啧啧!不和你说了,走,拿起杯子和我去答谢几位高官去!” 康宁强打精神,端起半杯白兰地跟在黄文志身后,心里在嘀咕个不停: 奶奶的!吃都不让我吃饱,又把我给卖了! 第288章 美女如云 第二天上午九点,应越南卫生部部长武基石和广宁省委书记陈德广、省长杜少梅的邀请,康宁以疗养院医务人员的身份参观了新落成的黑石礁疗养院。 康宁将奥迪车远远停在疗养院法国式门楼前的大树下,随即下车步行入内,发现高大的门楼上镶嵌着一排镏金越文:金星疗养院。 大门口聚满了身穿节日盛装的男男女女,三十多位前期到来的医务人员在新任院长阮褚红英的带领下,恭恭敬敬地站成两排,看到康宁到来全都鼓掌欢迎。 康宁很搞笑地转身向后望了一眼,没见有什么重要人物,便对来到身边的阮褚红英好奇地问道:“还有哪位领导要来?我用不用一起列队欢迎?” 众人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均感到这位高大帅气的新同事和蔼可亲,原先的拘束随着这一笑全都放下了。 昨晚刚认识康宁的阮褚红英略带责怪地看着康宁,媚眼如丝地轻声解释道:“领导们和黄先生都已经先行进去了,没想到你最后一个来。走吧,我们就等你了。” 康宁受宠若惊地问道:“呀,不是说九点吗?现在才九点零一分,我并没有迟到啊!” “没说你迟到啊!估计你对我们越南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一般我们都是提前一个小时出来等候领导,只要领导们到齐后就可以开始,慢慢你就会习惯的。”阮褚红英看着并肩而行的康宁,感到非常满意和亲切。 三十二岁的阮褚红英脸部和肌肤都保养得非常好,除了身材略感丰满之外,根本就看不出已经是个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她是从河内三军总医院办公室主任位置上平调过来的,为此他身为医院后勤处长的老公没少为她走后门才弄到这个肥缺。 要知道在这里当院长一个月三千多元人民币的收入足足是他老公的两倍,而且还掌握着人事和财务这两个大权,今后的前途更是光芒万丈,在越南中层高素质女干部奇缺的时代,大学毕业的阮褚红英很可能渡过数年的基层岁月后,一下就坐上直升机飞到国家部委甚至更重要的位置上去。 参观完设施齐全、装修考究的疗养院,康宁心里对整个疗养院的内外环境都由衷地感叹。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康宁曾经有幸去过几个国家级疗养院参观访问,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个金星疗养院考究和华丽。 尽管这所疗养院占地不到六十亩,病房也只有区区七十多间,可宽大的房间和高档的设施堪称一流,院子里中西结合的静谧花园繁花似锦大树参天,一条顺着海滩自然弯曲的平整石板路,一直通到礁石之上的一排欧式亭廊,听海观潮闲来垂钓都是极为方便的去处。 黄文志还在小径两旁的银色沙滩上筑起两座仿木质八角亭,这样无论是日光浴还是打牌下棋,都自得其所。 康宁想起最后那两百多万美金的医疗保健设备尚未运到,要是全都到位安装完毕,这个不算原有建筑就投资了两个多亿的疗养院,称之为亚洲一流也一点儿不过誉。联想到兔子和小六慷慨拿出一百万修建乡里的两所小学一条公路,再对比眼前的奢华,康宁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走进豪华的院长办公室,黄文志和五六个越南省部级领导早已聚在一起,愉快地喝茶聊天。 众人看到丰润不减的阮褚红英陪伴着康宁走了进来,全都礼貌地站起打招呼,逐一握手问好之后,康宁被武基石领到身边坐下,并亲手为康宁斟上杯茶,礼貌地递上:“阿宁喝杯茶!呵呵,看到你这么年轻,这么有活力,我可真是羡慕你啊!” 康宁礼貌致谢,接过茶杯放在身前的茶几上:“谢谢夸奖。不过部长先生正值壮年,走路虎虎生风,说话更是中气十足,我看你身体比年轻人还要好啊。” 大家一听哈哈大笑,武基石也高兴地理了理油光铮亮的头发,对康宁低声笑道:“我看我们的院长对你特别好,以后共事你可要小心了,她爱人就是被她弄得骨瘦如柴的,你可不要面对绝色佳人撑不住哦!” 众人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房间里透露出一股暧昧的气氛。 清清楚楚听到武基石露骨玩笑话的阮褚红英竟然一点儿生气的表示也没有,反而大大方方地挤到男人堆里,端起康宁的茶杯一口喝了下去,在众人再次爆发的笑声中大声说道: “武部长竟拿我开玩笑呢,我算什么绝色佳人啊?你也不看看我们院里的小姑娘一个个多漂亮,而且还有四十个千挑万选的姑娘在河内集训呢。要是加上她们,你们还不看得眼珠都掉出来?” 众人又是一番说笑,武基石看着康宁,和蔼地问道:“阿宁,刚才你看到的治疗室、中药库房和煮药的房子,还有环境等等,对疗养院的条件还感到满意吗?” 康宁将自己的感受如实地回答出来:“设施相当齐全,布局也是非常合理,这个水平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中国许多省份的高级疗养院,以我的判断来看,称之为亚洲一流也不为过,看得出所有的一切都下足了功夫!” 武基石和黄文志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众人对康宁的评价感到十分满意和骄傲。 让康宁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聊天中说出的这句算是比较客观的话,会在当天晚上的电视新闻和第二天所有的报纸中,被当成外国权威专家的最终评价,使得金星疗养院一夜之间誉满整个越南。此后相同的消息纷纷被东南亚各国的报刊转载,武基石以及广宁省委的几个领导,很快便被国会嘉奖。 武基石笑完,对站在一旁的阮褚红英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她出去,便对康宁严肃地说道: “虽然阿宁你不愿接受我们授予你的荣誉称号,但是相应的待遇我们还是要遵循的,通过部委的充分讨论以及国务院的相关批示,我们必须给你配备一个助手和一个生活秘书,以便使你更好地安心工作。等会儿你就能与新来的助手见上一面,如果你不满意就提出来我们立刻更换,在工作上和生活上有什么建议和困难,你一定要及时提出来,我们卫生部和广宁省都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看见康宁想说什么,武基石向他摆了摆手,依旧用严肃的口气说道:“你先别急着表态,这不是我们个人的意见,而是经过组织程序做出的最终决定。在这一点上,我们不会同意你的任何异议,同样,将要到来的几位中国专家也会享受到相应的待遇,同时也会承担相应的义务,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康宁终于放弃了分辨的打算,平静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服从这个决定,不过我有些话需要先说说,以免到时候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可以吗?” 武基石笑着点了点头,大声鼓励康宁:“阿宁这样的性格我非常喜欢,你说吧,只要合理我们都会同意的。” 康宁点点头表示感谢:“我这里想先说明一下,其实我基本上不能称之为一个专业的医生,因此在我的工作当中,可能会出现一些大家无法理解的事情,比如说对某个特定病例的治疗和研究问题,除了我的助手和指定的护士之外,我不需要其他任何医生和护士参与到我的工作中来,一切以最后的疗效作为对我工作评价的标准;其次,在对待特殊病例会诊和讨论的时候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可以畅所欲言,不过一旦决定由谁担任主治医生之后,都应该由该主治医生对病人单独负责,而不是全体负责;最后一个,由于牵涉到对具体病例的治疗问题,中间不可避免地要用到中药材,而极少数的中药材目前越南的市面上根本就没有,在院里允许的情况下我必须得向中国方面采购,或者是到越南国内一些可能生长某种中草药的地方查找,这些都希望得到允许和地方上的支持。其他就没什么了,医院的所有规定除了我刚才提出的几点之外,我将严格遵守,请各位放心。” 武基石听完和其他几人相视一笑,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康宁的要求如此简单,外出采药更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只要康宁出去采药而且治疗有效,每一种的药物都会被记录在案,一旦证实有效,就此将得到运用和推广。内务部和卫生部就连说服康宁到特异风湿病病源区调研的计划也早已拟好,如今康宁这么一说正中下怀,那还有什么不同意的?第一、第二点要求更是不值一提,在越南的大医院里,许多专家教授一直享有这样的权力,康宁只提出这几点简单要求,让武基石等人欣喜之余,也对康宁的诚实直率颇为感动。 老诚执重的广宁省委书记陈德广向康宁建议道:“阿宁,你在芒街的许多事迹我都听说了,虽然你自称是个不称职的医生,但是芒街医院上到院长,下到护士对你都非常感激,他们说起你的医术和医德全都赞不绝口。我还听说你和芒街那个老华侨共同研究出一种驱除肝吸虫的特效药物,虽然很贵,但是效果很好,前些日子我在西贡工作的老战友也来到下龙湾找我,后来也是在老华侨那里治愈的,因此我们对你都非常有信心。说句得罪的话,我们都认为那种特效中药是你研制出来的,否则以老华侨在芒街行医卖药这么多年,何不早点做出来?因此我们希望你能多研究出成果来,提高我们国家的医疗水平。在我们越南,对科学家的奖励逐年增高,要是你不愿意接受什么名誉,我们可以通过中央和省级政府对你实施秘密的物质奖励,这些话你不妨考虑一下。这是我的名片,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找到我,我真诚的希望你到下龙湾去走走,那里有海上桂林之称,相信不会比你们桂林逊色多少,哪天去提前打个招呼吧,我和杜省长都一起陪你!”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康宁也没什么言语了,只是礼貌地向每一个人致谢。 这时,院长阮褚红英终于将康宁的助手和生活秘书领了过来,康宁一看就频频摇头,脸上的神情苦笑不得。 武基石见状惊讶地问道:“阿宁,你不满意?艾美可是我们自己培养出来的高材生啊,其姿容之美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出色的女孩之一,比之现在的国民偶像黄梅灵一点儿也不逊色。还有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在护士学校读书的时候就被誉为校花,不知道有多少革命功臣都想请她工作,但都被组织上保护下来了。后来即便是安排为武元杰将军服务,也是为了和你事先熟悉一下,我敢保证她依旧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女孩。现在疗养院成立,我们安排她来做你生活秘书,这充分表明了我们国家对你的看重,而且我们也坚信她对你的工作和生活会有一定帮助。” 听到武基石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姑娘处女的身份,康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两个姑娘原本是武元杰将军的保健医生和护士,她们过来照顾我了,武元杰将军怎么办呢?他是我的长辈,我可不愿意夺人所好!” 武基石听了哈哈一笑:“阿宁,这你就不明白了。武将军主动要求住进疗养院,靠东边那栋单独的小楼就是配给武将军专用的,他说要和自己的老战友在一起,我们没办法,只能同意他的请求了。阿宁,也许你不知道,武将军做团长的时候,我还只是他手下的一个班长,要不是当时的一些误会,武将军现在很可能就是我们国家的主要领导人了。我的今天全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我比你更关心他啊!” 康宁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毕竟两个熟悉的人来到自己身边,总比另外来两个不知底细的人强很多,而且这两个女孩的综合素质,绝对是现在疗养院所有女孩中名列前茅的。 武基石等人看到康宁没有异议,高兴地勉励叮嘱一番,就和黄文志一起离开了疗养院,分别赶赴河内和下龙湾。 送走几人之后,心情复杂的康宁来到阿英家里,坐在客厅里喝下两杯茶,就疑惑地对武元杰问道:“杰叔,你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 武元杰从康宁一进来就等着他的这句话,于是笑着解释道:“阿宁啊,等你以后年纪大了就会体会到我这心情了,更何况现在我的病已经痊愈,到疗养院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也不至于太过寂寞了。知道吗,你阿姨也将到疗养院,全面负责工会工作,所以啊,我不需要什么医生护士服侍了。我们的国家目前还不富裕,我享受如此高的荣誉和待遇就已经很内疚了,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决定。” 康宁今天无语的情况太多了,刚要告辞,就被武元杰夫妇和阿英生生留下用午餐。这次康宁没有再推辞,而是一语不发地默默用餐。 正在帮康宁剔鱼刺的阿英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一直关闭音量的大屏幕电视机前,开大音量并兴奋地喊出声来:“爸爸妈妈,阿宁,你们快看啊,阿宁上中央台的午间新闻了!” “……近日在芒街落成的国家重点项目金星疗养院喜讯连连,卫生部部长武基石、广宁省委书记陈德广、广宁省长杜少梅等政府官员,一起来到芒街著名的胜利宾馆,亲切会见来自中医发源地的著名的年轻中医专家聂宁先生。宁先生出生于著名的中医世家,从小跟随闻名亚洲的名师学习中医……欢迎场面盛大而热烈,芒街的优秀少先队员给万分感动的聂宁先生戴上了红飘带,我国著名电影明星黄梅灵小姐给聂宁先生献上了美丽的鲜花……宾主之间在欢迎晚宴上进行了深入细致、开诚布公的友好交谈,有关领导对聂宁先生慷慨答允出任金星疗养院首席中医专家深表感谢……聂宁先生愉快地举起酒杯,一一回敬令他尊敬的政府官员,并表示将竭尽全力为中越人民之间的友好发展做出积极贡献……” 康宁此刻如痴呆般注视着电视屏幕,在越南人的精心剪辑下,新闻画面没有黄文志的半个镜头,全都是自己脸带微笑与政府官员、小朋友、著名女星黄梅灵、院长阮褚红英之间的亲切交谈,还有就是自己举杯向十几二十名越南高官一一敬酒的热情画面。 “宁,你不会高兴坏了吧?呵呵,晚上中央电视一台还会在七点的新闻中重播呢!”阿英摇着康宁的手臂显得十分兴奋。 回过神来的康宁虽然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浮现出兴奋的神色。他哈哈一笑,对阿英和他父母风趣地说道:“啧啧!我差点认不出电视上的帅小伙是谁了,没想到我上电视比真人还要英俊,看来会有许多姑娘喜欢的,哈哈!” 阿英嘟着嘴不满地说道:“老天啊!阿宁你还要多少个女人才够啊?” “多多益善啊!哈哈!” 康宁大笑着和阿英父母告辞,仿佛兴高采烈地冲出小楼,很快就跑到自己屋后的礁石上,匆匆掏出难得一用的秘密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 “爸……吃饭啊?小芳你快叫爸接电话,我有急事……爸,要是你听到什么你儿子叛党叛国、数典忘祖的谣言,你可千万别相信啊!爸,我求你了……哎呀,你听我说嘛!你的儿子你还不相信吗……对!他妈个逼的越南人阴毒啊……” 第289章 代号“狻猊” 早春二月,北京。 连接东长安街的一条普通街道西侧,坐落着一个面临拆迁的不起眼的院子。四层高的苏式灰色楼房,与老旧的明清时期的院子风格和谐而又统一,整个院子与周边的所有建筑很好地融为了一体,除了不大的院门上沿的门牌号之外,整个院子根本就看不出有何特点,这在遍地古迹的首都显得极为普通。 四楼东头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衣衫普通的中年人。年纪稍大的汉子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而威,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份文件静静地看着,偶尔凝眉思考一下。 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极像中学教师模样的汉子也不过三十七八岁,整个人看起来平淡无奇,放入人海中就会消失不见。又过了一会儿,眼见着对面年纪较长的中年人放下手里的文件,他不由轻轻扶了扶眼镜,然后正襟危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两人的名字分别叫吕凉和黎小田。年纪稍大的吕凉是国安部第十局局长,黎小田是负责东南亚地区情报收集和策反的一位处长,公开身份是中国大使馆驻河内二等秘书。 吕凉指指桌面上的录像带:“把带子放一遍看看。”[WWW。Zei8。COM八零电子书] “好的。” 黎小田拿起桌子上的录像带,走到窗子边角的矮柜前,将带子插进录像机,顺手按下电视机开关,几秒钟之后,画面上出现康宁受到越南人热烈欢迎的场面,接下来就是胜利宾馆门前的握手、献花等等情节。 “还别说,这家伙挺帅的,身材相当不错,很有大明星的潜质。” 教师模样的汉子回到座位上,又扶了扶眼镜,低声回答:“他这人很会打扮和包装自己,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笑起来也很自然,有点让人不知深浅,更难以捉摸,比起那些出国访问的学者可强得太多了!” “咦?这新闻的画面转换这么快,而且涉及的场景又多,恐怕是精心剪辑过的吧?” 黎小田微微一笑:“没错,据报告称这小子前面还有个叫黄文志的家伙大出风头,不过新闻里有关他的情况全部没有了,应该是被剪掉了。黄文志是个靠走私起家的新富豪,与广西地方各级官员和越南的多名省部级官员之间的关系都很密切。去年八月中旬,他还受到越南副总理阮晋勇的亲自接见,半年来通过各种身份在越南投资总计四千多万美金,无论规模还是速度都超过了所有到越南投资的国资企业。至于此人是否已被越方招募,目前尚未得出结论。” 看完两分钟的录像,吕凉从文件中抽出康宁的大幅照片仔细端详,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的赞叹: “这家伙还真是挺牛逼的,家学渊源中西兼修,一身医术出类拔萃,去年四川局的报告就清楚地说明这家伙的掌力异常惊人,能击碎人的脑浆而外表看不出伤痕,这份功力在国内并不多见。更令人惊讶的是当时这家伙只有二十八岁,我为此还特意问了一下特勤局的弟兄,他们说没有二十五年以上的苦练,很难办到。” “是啊,三个月前这小子和一个叫陈朴的人一起,开着大马力快艇,硬生生从边防海警手中将手下的三个人抢走了,难得的是还不伤人,那份报告让看过的人都非常佩服。”黎小田说起这事,颇为感叹。 吕凉皱起眉头问道:“等等,陈朴是谁?他和康宁是什么关系?” 黎小田像背书一样轻松道来:“陈朴今年三十五岁,江西鹰潭人,十七岁参军,八三年也就是他十八岁的时候,担任四十一军下属的一个特种侦察连的班长,率领全班战士五次深入凉山纵深数十公里,为炮兵部队指明越军驻扎点十余个,使得炮兵部队成建制地消灭越军四个连队以及三座弹药库,荣获一等功后晋升为该连的副连长。最后一次出现在前线,是在法卡山西南五十公里左右的地方,完成侦察任务的陈朴率领一个排的弟兄在返回途中,与越军一个加强连的特工部队遭遇,最后只剩下二十一人活着回来,陈朴被迫击炮炸成重伤,同时也再获二等军功……” 吕凉一脸的惊佩:“此人倒是个铮铮铁汉!不过他怎么会和黑道分子搅和在一起?此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黎小田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摇了摇头道:“他伤愈回到部队后,由于个性太强,受到同僚排挤被迫转业,回到老家鹰潭的老家担任民政局干部,三年后因无法忍受局长私分扶贫资金而上报县委,陈朴因此饱受排挤,乡下的父母和一个哥哥也因此遭受打击报复,他嫂子随后上街卖菜被地方流氓打到流产从此失去生育能力,陈朴一怒之下打残了十七人,一时间当地黑帮闻风丧胆,四处躲避,陈朴也因此失去公职,并被判刑一年缓期两年。” 听到这里,吕凉一脸的郁闷,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心情烦躁的屈指敲击着桌面。 黎小田继续娓娓道来:“一个堂堂的国家功臣,被开除公职后甚至连基本生活都无法得到保证,在沉寂一段时间后,陈朴一不做二不休跑到了广东,二十多个退伍侦察兵在半年时间内重新聚集在了他的手下,在广东各地连续抢劫十几家地下赌场之后,这批人频繁潜入香港和澳门,与当地黑帮组织十四K联系密切,传言陈朴参与了张子强犯罪集团前期的两次金铺抢劫案,但警方和我们手上都没有相关的证据。此后,陈朴率部投靠了十四K旗下的一个堂口,转道越南投资实业和进行转口贸易。在去年上半年向国内走私汽车和烟酒等物资期间,他与康宁认识,此后两人交情日深。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在澳门回归祖国前一个月,陈朴手下的十七人全都先后离开澳门,据说如今与陈朴一起已经转道泰国谋生。” 听完黎小田的介绍,吕凉频频点头,低声叹道:“真是难得的人才啊!这些退伍的侦察兵作恶起来非常可怕。毕竟都是经历过生生死死的人,他们不动手则已,动起手来全都往死里整,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依照他们的性格,恐怕去了泰国也不会安份!对了,现在担任广州军区参谋长的叶盛文,当时不正是四十一军的参谋长吗?陈朴应该是他的老部下吧,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与康宁成为知交?” 黎小田赞同地点了点头:“非常有可能,不如稍后我到广州去一趟,顺便弄清楚陈朴这批人的背景,看看有无可资利用的地方。” “行啊!反正你得从广州飞河内,顺道访问也不耽误行程。”吕凉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宗递给黎小田:“你看看,看完还给我。” 黎小田接过卷宗迅速打开阅读,十分钟后他一脸惊讶地问道:“原来广西边防部队越境执行任务的特警分队竟然是康宁舍命救出来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吕凉笑道:“是啊,这小子聪明着呢,他在四川泪江的时候,跟四川局的杜建武和高青华这两个转业的山地特种兵学习了半年多,这回到越南就用上了。我记得当时杜建武曾经极力向我们推荐过康宁,不过由于他身负疑案在身,上面对此显得很慎重,调查之后没有做出什么决定,没想到后来这小子又弄出这么多事情来,最后不得不亡命越南。据说这小子如今已是身家上亿,说不定他不久后就会移民欧洲或者加拿大,要是那样我们就错过机会了,因此你得快点下手。这家伙如今深得越南人的信任,接触的几乎全都是越南高官,价值可不是一般的高啊!说不定有他牵线搭桥,连陈朴这群猛汉也能收归你的麾下。按照现在的国际形势,让他们留在东南亚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另外请记住,这件事由你亲自负责,单线联系,整个部里除了两个头之外,就我和你两个人知道这个行动计划,你得慎之又慎!” 黎小田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会抓紧的,不过是不是通过部里与其他部门联系一下,别再派人潜入越南抓康宁了,我担心这家伙发狠起来不计后果,搞不好真的就投靠越南人了。” “哈哈!这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这小子根正苗红,不会投靠小越南的,否则不用我们动手,他的两位师叔也会自己清理门户,哈哈!再一个,广西警方那边没有谁愿意再为难康宁了,刚升上公安厅长位置的老文和兰宁市局局长魏明忠,刚升上兰宁市政法委书记位置的沈铁坚等等,都是与康家关系密切的人物,这回边防部队的参谋长史良佐大校闹了个灰头灰脸,还欠下康宁一个大人情,谁还好意思去为难他?哪怕地方真有人胆肥再次派人越境抓捕,可人去少根本就不是康宁的对手,人去多了万一再闹出一个外交抗议和封闭通关口岸的事情来,谁他娘的担得起这份责任?你就放心吧,哈哈!” 吕凉说完大笑起来,显然对这个行事毫无顾忌的康宁十分看重。 听了吕凉的话,黎小田这才放心地颔首道:“局长,你说的是,我想下面的人也不会再冒冒失失的拿个人的前途开玩笑。对了,我好像记得除开叶盛文将军之外,康宁还有个师叔也是个将军,对吧?” 吕凉听了微微点了点头,一脸慎重地回答: “不错,康宁的爷爷康老爷子看人眼毒啊!他一生只收下叶盛文和杨秀泉这两个出身老四野的徒弟,如今两个弟子全都身居要职。叶盛文将军名声在外,你自然知道,可杨秀泉将军恐怕你就不认识了。去年缅甸那边不安稳,他就从总参二部下到成都军区挂上了副参谋长一职,我们缅甸局的老李和他联系较多。老李对我说杨秀泉将军表面上看是个斯斯文文相当低调的儒将,还拉得一手漂亮的小提琴,但是军中的人对他是又敬又怕,他是总参著名的鹰派铁腕人物,美国佬一听说杨秀泉将军到了成都军区大为紧张,连续取消了在东南亚的几个行动计划,由此可见杨秀泉将军的水平了。唉,这老康家在军中的人脉相当深厚广阔,当时要是康济民舍得撕下脸皮求人,康宁哪用四处逃亡?改个名字当兵得了,谁能把他怎么样?” 黎小田会意地笑了笑:“不错!不过这家伙绝对是个人才,无论到哪儿都极有发展潜力,这不,一眨眼功夫,他在越南又闯出了名堂来,搞得越南人用尽了心思拉拢他。说实话,在充分了解这个人之前,我还不知道这小子的语言学习能力竟然是如此惊人,三个月不到就学会了越南语,还能流利的书写和读报,电视中他说的几句话一听就是纯正的河内口音,比著名外语学院读了四年小语种的毕业生还要强。更难得的是他中西医结合的一身医术,根据广西局发来的报告分析,这小子从小师从他父亲康济民和著名的内科专家李白石,这两人都是国内有名的大师级泰斗人物,广西局得出的结论是康宁的综合能力很有可能即将超过两位医学大师,欠缺的恐怕只是经验和火候罢了。” 吕凉也感叹道:“这样的人才正是咱们急需的那一类人,用我们老板开玩笑说的话叫做珍稀品种。一般来讲,正因为他们有一技之长,因此人们大多都敬重他们的贡献,仰视他们头上的光环,其他方面反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这样很容易接近目标,进而完成任务。这样的人,如果再有点国际声望就更好了,哪怕最后出了事对手也不敢太出格,何况康宁这小子还有一身强悍的武艺,这样的人选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但愿他不会拒绝我们,我觉得这家伙相貌英俊时时脸带微笑,但估计他的性格非常倔强,从他两年来的经历分析,很可能他对我们充满戒心,甚至心怀成见也说不定,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黎小田点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到卷宗上,几个黑色的字体显得十分抢眼——代号“狻猊”!历史水平相当高的黎小田随即联想到如下内容:狻猊(SUAN NI),形似狮子,龙生九子中排行第五,平生喜静不喜动,好坐,又喜欢烟火,佛座上和香炉上的脚部装饰就是它的形象,相传这种佛座上装饰的狻猊,是随着佛教在汉代由印度人传入中国的,至南北朝时期,我国的佛教艺术上已普遍使用,这种造型经过我国民间艺人的创造,使其具有中国的传统气派演化成龙子的老五,它布置的地方多是在结跏趺坐或交脚而坐的佛菩萨像前,明清之际的石狮或铜狮颈下项圈中间的龙形装饰物也是狻猊的形象,它使守卫大门的中国传统门狮更为睁崃威武。 三天后的晚上,身在广东的叶盛文一个专线电话打到兰宁的康济民家里,开口就是一句“恭喜”,让康济民感到莫名其妙。 “恭喜什么啊?不就是给你做出几种特效药吗,有什么值得你如此高兴的?” 叶盛文哈哈一笑:“你不知道,我那侄子如今成宝贝疙瘩了,三个单位的人都在抢着要,你说值不值得高兴?” 康济民惊讶地问道:“你说清楚点,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叶盛文这才低声解释起来:“前天北京来人了,外交部的,来和我商量了一下小宁的事情,并要走了原来我手下一个小连长等人的资料,我一看这还了得?连忙向上面报告,北京的老总一听也急了,给我下了个死命令,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出去,全都给收编回来,哈哈!外交部的两个家伙以后只能求我了,大哥你说这事值不值得高兴啊?” 康济民开心得哈哈大笑:“太好了!没想到事情竟然有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前两天真吓死我,还担心国内闹误会呢,奶奶的!几年来这小子让老子操碎了心,一年比一年不安份,如今我是彻底放心了,有你这师叔管着,我这里就轻松多了,以后再不为那小兔崽子担心了!” “别别别,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很多事情我还得通过你和他联系的!再一个,这事属于绝密级别,你知道就行了,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康济民满意地哈哈一笑,竟然和叶盛文开起了玩笑:“放心吧,我还没老糊涂呢!说说吧,这次立下大功,准备给我授什么军衔?” 叶盛文一愣,随后大笑起来:“行啊,过两天我去兰宁给你带身制服去,顺便将我肩膀上的中将军衔给你挂上。” “哈哈——” 第290章 谁能把我怎么样 春节一过,疗养院就逐渐热闹了起来,一辆辆挂着红色军队牌照和蓝色政府牌照的小车往来络绎不绝,但有一点很特别,就是康宁的专用办公室门前的高大菩提树下,除了康宁任何人都不能在此停车。来往于疗养院的每一个人,不管他的身份是将军还是勤务兵,都对康宁毕恭毕敬。 黄文志领来的三位退休老中医就在康宁隔壁办公,其中两人是广西中医学院的退休教授,一人是来自贵州中医院的老专家。没来之前,他们听说康宁就是康济民的儿子,以为康宁不过是凭借父亲的余荫所致,还有点不服气,更对康宁受到的极高待遇感到不可思议。但亲眼看了康宁两次针灸之后全都服了,如今看到脸带微笑的康宁,也开始亲热地打起招呼来。 让康宁忍俊不禁的是,越南人为三位老专家都配了一个略有姿色,更胜在充满了青春活力的私人生活秘书。除了来自贵州的老许坚守晚节,要求换成一个年轻小伙子之外,老张和老于两个老前辈全都打开了自己不算宽阔的怀抱,涎着嘴一一笑纳了。 每当康宁看到两人浮肿的眼睑和不断轻捶腰背的时候,常常快步转身离去,以防自己笑出声来。两相比较,康宁对老许生出几许敬重来。 其实,康宁根本就无权指责别人,他自己的私生活也绝对称得上放纵,甚至还可以说是糜烂。几乎每个晚上,他都会和助手艾美颠龙倒凤,就连玲珑可人的生活秘书阿珠也难逃他的魔爪。 这倒不是康宁对身边的每一个女孩都期望染指,连刚刚成年的小女孩都不放过,而是他原本一直对阿珠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没想到一天夜里看到阿珠在一旁独自垂泪,问明原因才知道由于没有尽到生活秘书的责任,她很快就会被调离康宁身边,为此痛苦难过。 康宁见此情况,自然不会客气,当夜就抱着阿珠进了她的卧室。当他第一次进入阿珠身体时,发现果然如武基石所说的那样,清纯美丽的阿珠是个货真价实的处女。温存后软语相问,知道来自水乡太平省的阿珠今年还不到十八岁,正是花季般的年龄。 连续几天经历欲死欲仙的仙境之后,食髓知味的阿珠终于没有了少女固有的羞涩,在康宁的刻意温存和无尽的诱惑之下,终于主动爬上了主卧室的大床,和艾美一起享受康宁带来的绵绵细雨和惊涛骇浪。 在享受到一波又一波高潮的同时,让艾美和阿珠深感痛苦的是——强壮得近似变态的康宁几乎没有出现疲劳不堪的时候,两人使尽浑身解数,拿出十八般武艺来也难以撼动康宁分毫,往往两人都筋疲力尽了康宁还生龙活虎,常常需要用上手和嘴才能让康宁满足。 艾美惊慌之下,问康宁为何如此强悍霸道?康宁先是笑而不答,后来艾美逼急了,才笑着随口回答:我吃药了! 刚开始艾美一阵释然,心想这强悍的能力,在越南男性身上根本就是闻所未闻,果然不是靠身体本身所拥有的能力啊。但随后连续两天,艾美一步不离地紧跟康宁,也没发现他吃任何壮阳药物,到了晚上依旧还是那么龙精虎猛、上下求索,艾美终于明白天赋过人的康宁只是和自己开玩笑,无奈之下只好和阿珠偷偷商量应对之策。 此后的日子,两女任由康宁摆弄,甚至连康宁同床一龙二凤的请求也不拒绝。这样一来,康宁心中大喜,在两个极品美人的服侍下,几乎天天过着皇帝般的“性”福生活。 疗养院住进了二十多个老家伙。刚开始这些桀骜不驯的越南军中前辈看到德高望重的武元杰将军对康宁亲如子侄,均感到十分意外,待稍后看到所有的越南医务人员对康宁尊重有加后,更是大为不解,但住了几天,看到扶着拐杖的河内老市长段原标给康宁摆弄了一段时间,就可以独自去海边钓鱼了,一帮老家伙这才相信市面上的传闻和圈子里的小道消息是真实可信的了,背地里全都把康宁叫做了神医。 不过很快这个“神医”的外号就变成了“鬼医”,因为几天之后,康宁在不使用麻醉药的前提下,敲断了一个四十多岁副部级干部刚长好的腿骨,又用了三个多小时再给他接上,结果这个主管教育的副部长再次躺在了病床上,不但毫无怨言,反而对康宁千恩万谢——老家伙们一问才知道,顺化医院的医生原来接骨接歪了,两条腿相差三厘米,走路不稳,康专家给纠正过来,并保证愈合之后随便跑步。 几个成功的外科手术之后,康宁的声望可以用如日中天来形容,哪怕是六七十岁的老将军见到康宁,都彬彬有礼非常尊重。而七八十名从越南全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女护士,更是每次看到康宁,眼里似乎全都冒出星星,晕乎乎摆出一副花痴的样子,恨不得一口把康宁吞下,而康宁始终如一,脸带微笑从容自然。 见此情景,艾美深感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紧紧跟随在康宁身边,避免他被别的美女给偷走。 虽然作为助手,艾美能够得到康宁的言传身教、用心指点,一手针灸技术也进步极快,但没有康宁的深厚内家功力作为辅助,她学得再像也是白搭,顶多算个合格的针灸医生罢了。 个中真象,康宁自然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反而鼓励她给住进疗养院的老家伙们多扎针练习,哪怕扎错了康宁也在一旁给予鼓励和表扬。每次看到那些一脸威严的老家伙被艾美扎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康宁心里就发笑,但脸上却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神色。 正因为如此,其他医务人员对艾美极为羡慕,甚至可以说是嫉妒。很多人都跑去找院长阮褚红英求情,要求调到康宁身边学习,其中不乏和艾美姿色相当的极品少女。 不过,阮褚红英在康宁那碰了几次软钉子之后,只能无奈地放弃所有努力。 其实康宁此时的想法非常简单,能有西药和外科手术治疗的病症,就绝对不会用中药,无法用西药和手术治疗的病症,康宁总是虚心地与其他三位老中医研究方案,拿出最合理的治疗手段出来。 三个老中医看到水平高、技术精的康宁如此尊重自己,均感脸上有光,全都自告奋勇担任某人某人的主治医生,康宁却总能巧妙地置身事外,四处游荡,兴致勃勃地欣赏满院如云美色,大感快意。在他心里,疗养院这里,老子就是天,你能把我怎么样! 对于四个从河内三军总医院转来的特异风湿病患者,三个老中医看了几次之后,全都躲得远远的,连问都不敢问一下,生害怕担上什么责任。对此康宁也不在意,全都接了下来,一面安排艾美每天坚持插针,一面重复自己父亲开出的药方。 唯一不同的是,康宁要求院方提供最好的中药,并加重了几味贵重中药的份量,另开出一个有助晚上镇疼和睡眠的中药方子,交专职护士煎药和按时给病人服用。 虽然病情一时间无法治愈,但身体状况略有好转的四个老家伙也算是能吃能睡了,由此而对康宁满怀感激,每天都来看望这几个老战友的武元杰,私下里也倍感欣慰。 还有件事让康宁偷偷乐了很久。 自从见到康宁一大早在菩提树下打太极拳之后,院长阮褚红英和三十几个美女护士在征得康宁的同意后,每天上午整齐地站在康宁身后学习锻炼,海风徐来香飘阵阵,让康宁感到十分惬意,每次都在鲜花丛中打起坏主意。 在这批护士中,有几个女孩堪称极品,比之艾美一点儿也不逊色,也是疗养院重点保护的对象。让她们在学习和工作之余不被那些权贵染指,阮褚红英可是动足了脑筋。不过她们无一例外,对康宁都敞开了胸怀,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此时的康宁也早已经抛弃了固守的仁义,决定只要有机会,就收下其中几个美不胜收的小护士入怀,大快朵颐一番。在康宁看来,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先收下再说。反正这些集体被越南内务部门洗脑的护士们,与自己的关系纯粹是相互利用,毫无什么诚信可言,更别谈什么真正的情感和爱情了。 就比如身边的助手艾美,其真实身份就是内务部第四局的女特工,放在自己身边除了监视和索取技术之外,根本就没什么情感可言,相比之下,身为军队护士的阿珠就要淳朴多了! 斜阳西下,到海边陪河内老市长钓鱼完又逛了一圈的康宁回到办公室,刚脱下白大褂,风韵尚存的院长大人就扭着高高翘起的丰满臀部走了进来:“阿宁,我请你出去吃顿饭吧。” 康宁微微一笑,婉拒道:“阿珠在家里做饭了,不如你也去我那里吃饭吧,阿珠的海鲜做得非常好。” “不!今天我就要你陪我出去吃顿饭,我都请你三次了,你这么不给面子,小心下次你出去我不给你假!” 阮褚红英责怪地注视着康宁,狐媚的大眼睛露出期盼之色。 “这……还是到家里吃吧,不然浪费了。”康宁征求式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谁知阮褚红英一把抓起康宁桌上的电话机听筒,麻利地按下康宁家的电话号码:“阿珠吗,我是英姐,今天晚上我和阿宁有接待任务就不回去吃饭了……好的,再见!” 康宁见状也只好投降,关上办公室的门,礼貌地请院长大人坐进奥迪车里,不紧不慢地将车开往市区:“想吃什么?还是我请你吧。” 阮褚红英高兴地回答:“到胜利宾馆去吧,那里的西餐很不错的。” 十五公里的路程一会儿就到,宾馆的保安看到康宁的车,立刻收起懒洋洋的姿势,快步走了过来,规规矩矩地为康宁打开车门,换来康宁一个微笑和礼貌的谢谢,就让他站得笔直激动不已。 如今的整个芒街,谁能如此近距离和声名显赫的康专家说上一句话,很可能第二天便传遍大街小巷,完全称得上是件体面和幸运的事情。 康宁刚要离去,一眼看到保安面色很焦急,似乎有话要说,便向阮褚红英示意稍等片刻,转向保安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有话要说吗?” 年轻消瘦的保安涨红着脸,像是积攒了很大勇气,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妈妈从乡下来看我,她……她说没几天活命了,我没钱……想请你帮她看看……可我害怕政府说……说我耽误专家工作……所以……所以……” 康宁慈眉善目地笑着问道:“你妈妈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吧。” 年轻保安惊喜之下连连点头,一句话不说,转身跑向值班室,似乎是请同伴代自己看看场地。 康宁摇头一笑,对走到身边的阮褚红英低声道歉:“对不起了,英姐,我们晚点再吃饭,行吗?” “没问题!” 阮褚红英钦佩地看着康宁,她实在想不到康宁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一个底层陌生人的请求,心中对康宁的喜爱又多了几分:“阿宁,你和我看到的许多人不一样,你很善良,心地又好,谁能嫁给你真幸福啊!” 康宁哑然一笑:“我家里早已经有老婆了,还有什么资格谈嫁娶啊?倒是英姐你不该整天忙着工作,你得多回河内,一来看看孩子,二来你爱人也不会那么寂寞。” 阮褚红英哈哈一笑,随后贴近康宁耳边,低声说道:“我家那口子才不会寂寞呢,他巴不得我离他远点,他好去勾引医院里的护士。那些从新兵里挑选出来的小姑娘进入军队护士学校学习一年,就会分配到各军医院,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大多数姑娘都想找个军官好转干,我家那个是个上校,手里有点权力,他肯定背着我偷腥的!” 康宁没想到阮褚红英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家丑来。 看着阮褚红英毫不在意的样子,康宁连连摇头,抬头一看见保安跑过来也就不再说话,趁机避开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第291章 名声远播的痛苦 在年轻保安的引领下,康宁和阮褚红英拐过宾馆侧门,来到一排低矮简陋的房子前。 听完保安介绍,康宁才知道这是员工宿舍。 康宁跟在保安阿前身后,低头进入阴暗潮湿的房间,一眼就看到一个满脸蜡黄,瘦成皮包骨的中年妇女坐在矮凳上补衣服。她看到一身衣衫鲜亮的康宁和端庄秀丽的阮褚红英进来,立刻惊慌地站起来打招呼。听儿子阿前说明事情的经过这才放下心来,连忙招呼康宁两人坐下。 康宁和蔼地说道:“阿姐,你躺下让我检查一下,你人这么瘦小肚子这么大很不正常,你去过医院吗?医生怎么说?” 阿前母亲挺着个浮肿的大肚子,在康宁的搀扶下艰难地躺在木板床上:“医生说是恶性肿瘤,还有的医生说是癌症,他们让我回家准备后事……我放心不下我的阿前,就来芒街看他最后一眼……” 康宁点点头让她仰卧着屈起双膝,拉开她的衣服仔细检查起来,一面检查一面询问发病史和其他一些事项,边上的两人看到康宁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心里极为失望,等康宁再次检查她的手指关节和眼睑、舌苔等部位之后,阮褚红英不禁担心地问道:“阿宁,情况怎么样?” 康宁摇了摇头:“很糟糕,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阿姐,你有没有医院检查的病历?” “全都烧了,我觉得自己快死了,留下那些东西没用……” 康宁转向阮褚红英低声征求她的意见:“英姐,我判断这是妇科一个十分难得的病例,具体说是子宫肿瘤长期恶化的结果。我在越南国家医学杂志上看到这种病,十分常见,一直没有办法治疗。阿前母亲的这个肿瘤相当大,只能通过手术取出来,还要看看癌细胞是否已经转移到其他器官上。目前只有我们疗养院有先进的设备和经验丰富的医生,因此我建议让阿前母亲住进去,就当是教学实例吧。” “行,不过我有个条件!”阮褚红英对康宁狡猾一笑。 康宁点点头:“说吧,只要我办得到。” 阮褚红英收起笑容,丰润的双唇贴在康宁耳朵上细声说道:“你必须收下我侄女做学生!” “谁啊?”康宁侧过脑袋远离一些。 “阿凤!疗养院近百个女孩中最美的那个,我想比起你身边的艾美来还要漂亮一些,这次便宜你了呢!” 康宁对那个女孩有印象,容貌清丽,皮肤白皙细腻,一点儿也不像越南人,反倒像个标准的江南美女,知道阮褚红英说得一点儿也不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处在越南这个社会,康宁一时间心里大为高兴,不过脸上却做出十分犹豫的样子,等阮褚红英再度询问时,这才很勉强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阮褚红英高兴得差点当着阿前母子的面亲吻康宁,尴尬的康宁轻轻推开她,对阿前说道:“如果你和你母亲愿意的话,明天上午你就把你的母亲送到金星疗养院去,我们还需要对她进一步的检查和进行许多常规化验,之后才能决定什么时候动手术。不过我先对你把话说清楚,手术是有风险的,再一个就是我不能保证能彻底治愈你母亲的病,将来很有可能会有反复,听清楚了吗?” 阿前感激地回答道:“清楚了,清楚了!我妈的病我知道一些,不治肯定死的,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愿意搏上一搏,只是……几年来没有一个人关心我们……我们也没有什么钱付医药费。” 康宁指指阮褚红英笑着解释:“这是我们院长,她很同情你的母亲,决定不收你们一分钱。” 阿前母子感激不已,康宁两人告别之后,上到宾馆二楼。 洗完手康宁走出洗手间,惊讶地看到阮褚红英站在门口等待,细问之后才知道,餐厅里竟然有许多人在等着和康宁问候合影,阮褚红英不愿意两人受到打扰,所以决定进客房进餐。对此康宁感到异常无奈,但看到阮褚红英坚持的样子,只能跟着她上到三楼。 在殷勤的女经理的照顾下,两人走进一间宽大的套房。两人坐在宽大的客厅里点完菜,便轻声交谈起来。 此时的康宁,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黄梅灵站在一起被记者拍下的照片,早已在越南政府的授意下大量刊登在越南电影杂志和其他娱乐、专业杂志上,康宁英俊的相貌和高超的医术,再加上青春偶像派女星的贴身衬托,如今想不出名都难了。 “英姐,我们疗养院的级别是怎么定的?” 阮褚红英自豪地回答:“原来定的是处级,上个月中央决定提到厅级,而最新的文件规定只有省部级和相当于这个级别以上的干部才能进住,今天要不是你为我找了个教学的借口,阿前母亲根本就没有资格住进去,就连芒街市长也不行!” 康宁听了连连摇头,他宁愿给普通的底层百姓治病,也决不愿给那些高高在上、尸位素餐的高官们看病,只是如今身不由己,只能敷衍下去罢了。 阮褚红英看到康宁没有什么精神,便笑着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餐厅里的人为什么对你那么感兴趣呢?” 康宁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惊奇地道:“对啊!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事呢,为什么?我有那么出名吗?” “呵呵,你何止出名啊!电视新闻里反复播放就不说了,全越南的民众都在报刊杂志上看到了你的大幅照片,无数的女孩把你当成了偶像和梦中情人,我们院里的姑娘们更是把你的照片贴到蚊帐里去了,就连我六岁大的女儿都打电话过来,要求暑假到芒街来与你合影呢!” 阮褚红英大胆地看着康宁的俊脸,眼里掩不住丝丝兴奋之色。 康宁痛苦地大声感叹,情急之下一句川味十足的粗口话嘣了出来:“我操你先人板板……” “你说什么啊?”阮褚红英听了不解地问道。 康宁意识到自己失态,连连摇头:“我说怎么会这样……老天!这可怎么好啊?这不是不让人活了吗?” “哈哈,谁不让你活了?人家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倒好,出名了还这么痛苦,真是的!我都羡慕死了你知不知道?” 阮褚红英说完站了起来,等两个服务生上完菜和酒,连声致谢。 待服务生轻手轻脚离开之后,她脱下外衣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羊绒紧身衣下隐隐露出丰满匀称的身材和一对傲然挺立的乳房。 她上前反锁上门,回到桌前给康宁倒上半杯人头马,自己也倒上半杯和康宁轻轻一碰,张开性感的嘴唇轻抿一口,一双流出密来的媚眼静静凝视康宁挺拔的鼻子,丰腴的左手不经意间轻轻搭在康宁腰间,缓缓抚摸。 见到一干而尽的康宁放下杯子并没有拒绝,她的手大胆地滑到了康宁的腹下,满当当的手感让她惊喜地长大了嘴。 康宁哪还不知道眼前这个既漂亮又风骚的女人的心思,痛苦之下,心一横就一把抱过她柔软的身躯,极为粗鲁地退下她的上衣和冬裙,一双大手肆无忌惮地蹂躏着她洁白丰硕的双乳和高高翘起的粉臀。 陷入疯狂的阮褚红英匆匆忙忙松开康宁的腰带,双手捧出早已怒目挺立的康老二,一边娇声呻吟,一边动情地玩弄起来。 康宁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她的脑袋引导到自己腹下,被剥得精光的阮褚红英激动得雪白的身躯频频颤抖,丹唇微张,一口紧紧含住康老二的半截茁壮身躯,津津有味地吮吸起来。 十分钟后,康宁抱起殷勤服侍自己的阮褚红英,把她压在坚实的墙壁上挺枪直入,阮褚红英发出一声尖叫随即无羁地娇呼起来,这震撼灵魂的巨大冲击,让她再也无法压抑爆炸似的快感,一时喘息连连呻吟不断,满嘴的心肝宝贝夹杂在一声声尖叫之中,就差没把康宁叫做爸爸了。 近四十分钟毫不停息的冲击之后,康宁发出一声畅快的低吟,抱着香汗淋漓的阮褚红英一同躺到宽大的沙发上。 因连续不断的高潮和从未有过的刺激而满脸是泪的阮褚红英瘫倒在康宁身上,好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天啊……我以为自己要被你捅死了,好大啊!老天,你为什么这么壮啊……” 康宁轻抚着她背,低声问道:“弄痛你了吗?” “有点……不过我很喜欢,像飞一样好美好美……能得到这一次死也满足了!” 康宁微微一笑:“我们的西餐恐怕凉了。” “不要西餐,我还要一次……” 阮褚红英说完,再次低下头,用双唇和灵巧的舌尖挑逗康宁。 康宁闭上眼睛,满足地享受这成熟少妇给自己带来的快感,心里在为越南女人都能熟练施展的口技而感慨不已。 想着想着,阮褚红英已经抓住康老二缓缓引入自己体内,一声销魂的闷哼之后,她坐在康宁腰腹间缓缓扭动起来,五分钟不到便疯狂的叫喊着扭动着,一股热流冲出丹田,瞬间将她淹没,她放肆地尖叫一声,随即脱力地趴在康宁宽阔的胸前,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 被撩拨得浑身欲火的康宁哪能让她如此舒服?坐起来将她摆放在沙发上,从她背后挺枪策马直捣黄龙,阮褚红英再次被坚硬如铁炽热如火的康老二挤塞得满满当当,每一次抽动都让她在强烈快感的刺激下发出极度诱惑的呻吟,惹得欲火熊熊地康宁恶作剧般地问道:“我担心你明天走不了路了。” “嗷……嗯哟……我不走路了……啊……” “你不会真的不给我请假吧?” “给啊……咦哎……妈啊……我要……” “行啊!想要就大胆说嘛,这点要求很容易满足的。” 康宁说完,也不管她要死还是要活,张弓拔剑剧烈挥动起来,每一次无坚不摧的挺进都让阮褚红英发出母狼般的嚎叫,直到她声嘶力竭再也无法承受,康宁才启动精关,在痛快淋漓的呻吟中一泄如注…… 第292章 心计 第二天一早,康宁开着车再次来到胜利宾馆,他是来接院长大人回去上班的。 筋疲力尽的阮褚红英,迈着扭捏的步子走到奥迪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后,迅速地关上了车门,狐媚地看着神采奕奕的康宁,低声叹道: “我差点被你折磨死了,刚才我洗澡才发现身上全是你的手印,痛死我了。” 康宁难为情地一笑:“是你要求的,你总是让我用力些,我是你的手下嘛,哪敢不听院长大人的话?” 阮褚红英害臊地打了康宁一拳:“不许胡说,在我们越南,很多事是可以做不可以说的。唉!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艾美和阿珠越来越滋润越来越妖冶,她们太有福气了……” 到顺化米粉店用了个早餐,众多芒街市民友善的目光和真挚的微笑,让康宁大熊猫的心理压力减轻不少,特别是老板娘还象以前那样多给两个虾蓉饼,也欢欢喜喜收下钱,让康宁的心情好了很多。 回到疗养院门口,康宁发现阿前和他母亲已经坐在门口人行道上等候。 康宁下车对保安叮嘱几句,不久两个漂亮的小护士就和保安推来万向轮病床,小心地将阿前母亲扶到病床上躺好,慢慢推进院里的普通病房。 康宁将车直接开到院长办公室门前,副座上的阮褚红英偷偷捏了一把沉睡的康老二,这才心满意足地迈着还在打颤的双腿下车,脸上立刻换成端庄贤淑、大方而又不失威严的神色来,对匆匆走过身边打招呼的医生护士们轻轻挥了挥手,从容不迫地走进自己宽大的办公室,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阮褚红英的表现让康宁看得感慨万千,不由想起了越南特工的可怕之处,对于自己昨天没有拒绝阮褚红英感到暗暗庆幸起来。 下午,阿前母亲的B超和数样化验结果送到了康宁案头,他让艾美找来原先那三个年轻稳重的越南医生,拿起资料向他们详细地解释阿前母亲的病情和目前的身体状态,开出一些药物,并通知在座数人有三天准备期。 几位医生都显得十分激动,在他们眼里,康宁的几次手术都犹如艺术家在从容挥洒一般,那准确灵动的刀法,轻盈麻利的动作已经成了他们此生追求的目标。 能再一次作为康宁的助手,对全国从未有过先例的巨大子宫肿瘤的病人实施手术,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挑战和荣幸,三个人甚至都想好了自己的晋级论文该怎么写了,对康宁的爱戴又增添了几分。 不过与他们的院长相比,这几个三十不到的医生的确还嫩了点,当康宁被通知到院长办公室时,眼前的情景让他极为感叹: 两个摄影记者和四个文字记者刚从河内赶来,其中两位还是越南人民军报的著名记者。六个人一看到康宁进来,全都站起来礼貌地向他打招呼,随后开动机器进行即时采访,向康宁提出一个个问题。 看到阮褚红英脸上狡捷的一丝笑容,康宁心头明白过来,院长大人这是在给自己的政绩添砖加瓦啊。康宁打定了主意该怎么应付这次记者的采访了,于是坐下后,他便将如何碰到病人、院长大人如何深入基层体察民情、如何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最后亲自迎进疗养院的过程一一道来,整个故事就是越南版的阮褚红英微服私访记,让在座的记者听得连连点头。 阮褚红英原本只是想利用这次手术,给自己添加些光彩,却没想到康宁这么抬举自己,在康宁的言辞间,自己俨然就是新时代的官员代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典范了,心里高兴之余也感激不尽,心想下次开房得换一个隔音效果更好的房间才行。 将病人的病情和治疗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情况详细介绍完之后,一个年轻漂亮的短发女记者恭敬地向康宁提出自己的问题: “聂宁先生,我是国家医学会杂志社的记者,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对于子宫恶性肿瘤这个顽症,目前全世界都没有根本的解决办法,你是否会在这次治疗过程中获得某种程度上的突破?你会用中药来代替传统疗法吗?” 康宁冲着那个漂亮的女记者笑着摆了摆手:“不不不!这话我可不敢说,正像记者同志刚才所说的那样,目前全世界都没有对这种病症的根本的解决办法,我只能在摘除患者的子宫和肿瘤之后,才能判断患者的身体是否存在癌细胞转移以及其他的隐患。目前国际上通常采用化疗和西医药物抑制等手段,我的治疗方案也是大致如此,没有什么与别人不同之处。一般说来,中药只能对患者起到辅助性的治疗效果,因为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有相关的文献和类似的报导出现,我也没有这样的独创能力,一切都只能在实践中慢慢摸索。至于患者的一切,还需要和同事们研讨分析,由我一个人,显然是无法完成如此繁重的工作的。知道吗,我们院里的许多年轻医生都很有才华,他们勤奋刻苦,专业性极强,吃苦耐劳的精神更是让我惊叹不已,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整个越南的医疗事业将会因为他们的付出,得到质的提升和飞速发展。” 康宁巧妙地避开中药治疗这一敏感问题,并对越南人大大赞美了一番,让在座的人都十分高兴。 回答完其他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之后,康宁礼貌地与院长大人和记者们告别后,便以治疗为名,跑到武元杰的小楼里喝起了功夫茶。 两个摄影记者意犹未尽,在走路略微变形,但看起来依旧美丽大方的院长大人领路下,急急忙忙赶往阿前母亲的病房。 阿前母亲看到阮褚红英再次亲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连忙感激地抓住她的手,泪流满面的千恩万谢。此刻两台摄影机早就等候在旁边,将伤心流泪、频频安慰患者的院长大人拍进了镜头,相信在稍晚的新闻节目中,就会向全越南人民展示这种政府官员和普通民众鱼水情深、心心相连的感人画面。 小楼这边,阿英母亲帮康宁沏好了茶,柔声询问近来的工作。康宁简要说了几句,就提起刚才记者采访的事情,阿英母亲看到康宁无精打采的样子,呵呵掩嘴一笑,将最近一期的《人民画报》递给了他。 康宁接过一看,立刻脸上发烫。他指了指画报封面上依偎在自己身边娇俏动人的黄梅灵,大声解释道:“当时我们身边还有很多人,不知为什么最后竟然变成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昨天刚听到我上杂志、上报的消息,今天第一次看到,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阿英母亲捂嘴一笑:“还不止这一张呢!你再翻开看看,我想越南的小伙子都会羡慕你的艳福了。” 康宁只好翻开再看,惊讶地发现从首页开始,连续八张清晰的彩色照片几乎全都是自己和黄梅灵在一起的画面,有她柔美动人地给自己献花的,有她和自己坐在餐桌旁美目盼兮愉快聊天的……再稍后几张虽然没有黄梅灵了,却是自己向卫生部长武基石和其他越南官员敬酒的画面。 看完这些,康宁反而不急了,他笑了笑转向武元杰,故作慎重地问道:“杰叔,我怎么感觉照片上的人没有我本人帅,你老人家觉得怎么样?” 武元杰看到康宁如此顽皮,指了指他的鼻梁,摇头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你的性格一点儿也不像你父亲,你父亲从来都是认真严肃的,一向不苟言笑,相比之下,你就活泼多了,哈哈!我喜欢你这样,年轻人嘛,都应该快乐一点。” 阿英母亲笑完,对康宁幽幽说道:“阿宁,自从我们搬进疗养院之后,阿英一个人在家里挺闷的。你由于工作忙,她也不好到疗养院来打扰你,有空你去看看她吧,我发现她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 “好的!等会儿我就给她打个电话,看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到家里吃顿饭去,她做的墨鱼煎饼香啊!” 康宁嘴里说得爽快,可心里却在不停嘀咕:怎么叫阿英的越南女人,都有那么亢奋的性欲啊? 武元杰高兴地站了起来,和康宁一起走向南面那四个老战友的病房,一路上不断感叹自己命好,居然被奇迹般地治愈了。 康宁也没说实话,而是巧妙地询问当时发病的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知道是在中部大江干流的上游山区和老挝交界的地方,康宁就打起了要前往一探的主意。 他清楚地知道,那条横贯南北的长山山脉就是老挝和越南的交界线,瑶家药典上记录的大量珍稀药品,极有可能就生长在那座一半是海洋性气候,一半是大陆性气候的高山上,还有就是缅甸与老挝交界处的高原,更有可能出现自己意想不到的惊喜。 依次问候完四位坐着轮椅的患有特异风湿病的将军,康宁留下艾美记录四人的病情状况,自己则回到办公室,拿出阿前母亲的病例和其他资料细细察看。 如果不是扩散型恶性肿瘤的话,康宁极有把握在摘除她的子宫之后,就会让她很快康复,但如果癌细胞已经转移,那就无力回天了,轻度的话康宁还可以用家传的药方试上一试,但也只是能延长一两年寿命罢了。 此时的康宁心里相当矛盾,担心治疗好之后会引来诸多麻烦,治疗不好又有损自己的声誉。 可喜的是,目前没有一个医院留下阿前母亲的诊断资料,因此康宁决定大胆地用自己受到瑶医的启发琢磨出的两个中医配方做个实验,真要是治不好自己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怎么说自己也尽力了,要是治好了将会在对付恶性肿瘤方面积累下宝贵经验,这对自己制药业将会起到难以估量的作用,说不定仅此一项药品,日后自己就富可敌国了,何况还有拳头产品出自老挝的天然植物精华的中国伟哥。 这时康宁身上的越南手机震动起来,康宁一看是个河内的陌生号码,略微犹豫,还是将手机举到耳边:“你好!” “我很好!呵呵……”电话那边传来清脆悦耳的娇笑声。 康宁眼睛一亮:“是你啊,阿灵?你终于记得给我打电话了,看到画报了吗?我没想到你们越南的记者那么缺德,把我们俩身边的人都弄没了,真担心你的男朋友看到之后,要拿刀来芒街砍我了!” 黄梅灵听完康宁的话,笑个不停,好久才喘着娇气,脆生生地说道:“我哪来的男朋友啊?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吧!” 康宁一愣,随即笑着道:“越南有的是帅哥,想你这么美丽的姑娘,只要招招手,身后恐怕得跟上半个越南的男人。” 黄梅灵听完又是一阵大笑:“不和你说了,逗得人家肚子痛死了,喂!我明天要到芒街去开会,你们广西的一个文艺交流团体到时候会过来,我估计得待上三天,到时你请我吃饭怎么样?我听说你很有钱的,足足有几千万美金那么多,你可不能太小气啊!” “行啊!你来了我请你吃大餐,天天去吃顺化米粉怎么样?那个长得颇为标致的老板娘我认识,每次都多给我两个虾蓉饼呢!啧啧……” 黄梅灵再次笑得语不成声:“……不理你了,我到芒街就打你电话,明天见!” 康宁放下手机,正在琢磨着该如何应付这个堪称极品中的极品的美女偶像,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康宁一看是阿英的电话号码,连忙回话:“美女,请我吃饭?” “对了!下班就过来,否则我骂死你!” 康宁摇了摇头,看着已经被阿英挂断的手机,刚长叹一声,艾美就来到他身边,幽怨地问道:“今晚总要回家吃饭了吧?阿珠老是望你回去。” 康宁一听大为头痛,心想那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熟女,这里又有两个望穿秋水的美人,自己这副小身板看来得超负荷工作了。 第293章 交流 连日来芒街彩旗飘扬,繁花似锦,主要街口都拉上了宽大的横幅,上面印有中越两国文字的相同内容: “热烈欢迎广西文化艺术代表团来访”、“团结、互助、提高”、“加强文化交流,强化精神明文建设”……等等,不一而足。 此时在疗养院里的康宁异常的繁忙,每天上午定时为四个越南轮椅将军治疗,尽管这种治疗对四个患者的康复根本毫无作用,但是康宁每一次都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他那和蔼的态度和礼貌的问候,让四个越南老革命十分感动,他们认为以康宁现在的声望,一天两天如此没关系,天天如此就难得了,何况他们的病情与原先对比的确缓解了很多。 还在河内三军总医院接受治疗的其他十几个老家伙听说四人能吃能睡感觉不错之后,全都向阮英杰强烈要求转到芒街金星疗养院接受康复治疗。据说越共中央和国会正紧锣密鼓地准备上马疗养院二期工程,规模将比现在扩大一倍半。 紧张的手术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三个越南医生每天都一起对阿前的母亲进行术前会诊和常规数据收集,康宁每天前往探视一次,只需要在某些关键地方略作提醒,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倒是身边突然跟了千娇百媚、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的学生阿凤,不时弄得康宁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的。 艾美表面上温柔礼貌,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其实内心却极为不满,生气的时候,性感的小嘴差不多可以挂上两个油瓶了。 这天,康宁回到办公室,刚一坐下就向不远处的美人儿问到:“阿凤,你跟着我,想学些什么呢?” 听了康宁的话,阿凤立刻从靠近门口的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兴奋而羞涩地走到康宁面前,恭敬地站立着。 她那线条清晰的挺直鼻子上,沁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小巧嫣红的嘴唇上鸭绒般的细细茸毛在光线的折射下,显得极为纯真柔美,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在越南十分少见的半月形秀眼,清澈灵动而不失真诚,诱人到了极点。 康宁目眩神驰,短暂的失神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强作笑颜地问道:“说吧,阿凤,你愣着干嘛啊?” 阿凤用洁白整齐的贝牙,轻咬着诱人的下唇,腮边露出一丝红晕,美得不可方物。过了好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康宁的眼睛,低声回答:“我想跟你学习中医。” 康宁一听果然如此,笑着解释道:“阿凤,你知道吗,中医的覆盖面很广,从药理到配方,从针灸到理疗等等十分繁杂,而且学中医还必须先学好中文,时间会很长,我建议你不妨只学针灸和理疗吧。” “不,我想学药理……我从小就跟邻居的老华侨学习中文,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我现在读《红楼梦》和《西厢记》等等中国的古典小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老华侨是我爸爸偷偷帮他隐瞒身份,才能一直留在河内的,他对我很好,和我爸爸关系也很好。” 阿凤竟然用熟练的普通话说出一大段话语来,这让康宁感到十分惊讶。 康宁略作沉思,点了点头便答应下来:“没想到你中文这么好。好吧,我们疗养院的图书馆里,有几套黄文志先生买回来的广西中医学院的教材,你一面工作,一面学习,不懂的地方你就问我,我会尽量帮助你的。不过我觉得这段时间你还是应该多向艾美请教一些针灸知识,她如今的针灸技术深受患者欢迎,你学到了对你今后的学业大有好处。” “谢谢你……我……我想搬到你那儿,和阿珠艾美她们一起住……”阿凤说完,满脸绯红,漂亮的下巴几乎压到曲线玲珑的胸脯上。那含羞带怯的娇俏模样,让康宁再次感受到美色是多么强大的武器。 过了一会儿,康宁才稳定心神,好奇地问道:“这是谁的主意?还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阿凤的声音更低了,脸红得仿佛都能把自己点燃烧成灰似的:“我姑姑……她说要学做事,先要学做人,我们越南的学生通常都要照顾师傅的生活……虽然我刚刚踏入社会,但是主要对象是你,我愿意……” 康宁心中感慨不已,迟疑了片刻后,谨慎地说道: “我只答应收你做学生,没答应你搬到我那住,这个问题暂时放下吧。好了,你去将军楼的高干病房找艾美,把我的意思告诉她,如果她很忙你就到药房找阿珠,先和阿珠一起辨认一些中草药。阿珠的煮药水平不错,人也很细心,她善良诚恳,心地也好,会很乐意帮助你的。” “嗯……”阿凤有些失望地看了康宁一眼,随即便转身回到办公桌边收拾东西。 过了一会儿,看着阿凤婀娜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康宁摇了摇头,心中感慨良多,对整个越南政府如此卑劣的手段甚是不耻。原来听黄文志讲述的一件事情康宁一直以为是杜撰的笑话,现在面对美如天仙的阿凤的主动请求,他终于相信是真的了。 当时黄文志是这么说的:在河内三军总医院疗养的一个南方军区将军,服用了部下花大价钱买回的培元补气延年益寿的藏药,不久就脸色发红、呼吸急促进而人事不醒,只有胯下的基巴高高挺立着。医生们百般检查后束手无策,一个漂亮的女护士急中生智,脱下裤子爬上病床就坐上去,勇于献身尽情套弄,几分钟后将军打了冷颤苏醒过来,脸也不红了,气也顺畅了。后来医院领导层集体讨论后做出决议,报请上级授予该护士二等战功,并提前转干。 下午,康宁照例巡视自己负责的几个病房,随后走到风和日丽的海滩上,与自己的病人亲切聊天。 不一会儿,康宁兜里的越南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一看是院长大人打来的电话,就按下了通话键:“英姐,有什么事吗?” “你到哪儿去了?去你办公室发现门开着,你的专车也停在门口,就是找不到你的人影。”阮褚红英不满地埋怨道。 康宁笑着回答:“我刚到海滩上和一位老前辈聊天呢。如果有要紧事,我这就赶回去。” “快回来,到我办公室来,大家都等着你呢!”阮褚红英有些焦急地道。 “大家……都是谁啊?” “哎呀,你真麻烦!我这里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见面了你不就知道了吗?快点儿回来,这可是政治任务!”阮褚红英严肃地告诫起来。 康宁有些无奈,心想也许还是那几个留下跟踪阿前母亲治疗情况的记者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了,于是礼貌地与病人道别。 尚未走到阮褚红英的办公室,康宁就被面前空地上停放的十几辆小汽车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车牌,几乎全是政府和公安的车辆,两辆河内政府牌照的奔驰车和一辆使馆牌照的越野车特别显眼,一看就知道是来了大官。 康宁远远站着不愿再往前走,稍作犹豫便转身想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谁知道听到工作人员报告的阮褚红英此时已经冲了出来,追上康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往回扯,同时娇嗔道:“不许走!今天的贵宾很重要,中越两国文化艺术代表团突然来我们疗养院参观,其中还有你们大使馆的官员,以及我们外交部的领导。你这一走就太失礼了!” “英姐,你就饶了我吧!什么官员都和我都没关系,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中国政府和警方恨不得马上就把我给绑回去,我还和他们见面干什么?炫耀吗?再说我只是疗养院股东黄文志先生聘请的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要见面也是黄文志先生去,我出面会很尴尬的!真的,你应该好好为我想想。”康宁低声下气地诉苦,不过眼里的神情却很坚决。 阮褚红英哪管康宁怎么想,扯住他的手不放,但由于康宁已经打定了主意,她根本连半步都拖不动,情急之下几乎流出泪来:“阿宁,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可是这是上面指派的命令啊!你就算帮帮姐姐吧,以后你让姐姐做什么都行,要是你现在转头走了……我肯定会被严厉处分的……” 康宁听了叹息一声,脸上的神色和缓下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整理了一下身上被扯皱的白大褂,便跟随在阮褚红英身后,慢慢向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走去。 阮褚红英感激地冲他笑了笑,随即换上一张职业女性的和善面孔,抬起头领着康宁步入会议室。 宽大豪华的会议室里,整齐地坐满了六七十个男男女女,康宁略扫一眼,就惊讶地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广宁省委书记陈德广、新任芒街市长廖化宾、漂亮清纯的绝色美女黄梅灵,以及坐在她身边的广西卫视记者蓝馨。 其中半数以上的男男女女,长得都挺标致,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正在芒街举行的中越两国文艺界的交流团体。 其中,坐在陈德广身边那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引起了康宁的主意。 以康宁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此人身上怀有不俗的武功,但他神情自然,显得矜持而又友善,看见康宁注意的目光,还轻轻扶了扶无边眼镜,对康宁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来。不过让康宁感觉意外的是:这个外表人畜无害的家伙,身上怎么会有股阴森的气息? 阮褚红英站在正前方,向大家介绍疗养院这个中越合作的典范,其中黄文志先生和三位老中医的名字被她反复提起,不奢赞誉,对自己国家的政府和人民,她更是吹得天花乱坠。 尴尬的康宁脸带微笑站在阮褚红英身边靠后半步,看着兴高采烈的黄梅灵和略微生气的蓝馨浅浅一笑。 阮褚红英最后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康宁身上: “这位年轻英俊的著名专家就是聂宁先生,他的到来提升了我们疗养院的医疗水平。在工作中聂宁先生勤勤恳恳言传身教,他高超的医术和优秀的品德,深受我们疗养院全体人员的尊重,被我们的老干部尊为神医,由此大家可以了解他的水平了。在此我特意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卫生部决定扩建我们的疗养院,使其成为整个越南乃至整个亚洲最大规模、设备最先进齐全的医疗场所,将增设药物研究所、临床教学和实验基地等项目,我相信这里最终会成为中越两国和民间交流合作的典范!” 随着阵阵掌声响起,演讲完的阮褚红英看到康宁根本就没有上前来说话的意思,于是和蔼地请康宁一起来到上级领导边上的位置坐下。 陈德广等越南高官像老朋友一样和康宁轻松地打招呼,康宁礼貌的一一致谢,最后看着对面千娇百媚、顾盼生辉的黄梅灵低声问道:“怎么,你认识身边的中国女孩?” 黄梅灵兴奋地搂住蓝馨的肩膀,炫耀地向康宁介绍:“这是我结识的新朋友,名字叫蓝馨,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美。用不用我介绍给你认识?她可是你的老乡喔!” 听不懂越语的蓝馨显然知道康宁向黄梅灵询问自己,于是对黄梅灵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们认识,而且交情不浅。” 黄梅灵听完翻译的话感到有些意外,不解地看着康宁,低声责备道:“阿宁,你们都认识了还问我,你真坏!” 康宁正要搭话,阮褚红英在征询完领导的意见后,站起来宣布大家可以开始自由参观。刚坐下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的康宁礼貌地站了起来,谦逊地等待领导们先走。 陈德广和越南外交部的一个司长走向康宁。陈德广一把拉住康宁的手,大声说道:“阿宁,你和我们一起走走。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贵国大使馆商务处的官员,黎小田黎先生,这位是我们外交部的杜司长。两位都说早就在电视新闻和报刊杂志上见过你,这次因为出席文艺交流会顺便来参观疗养院并看望你,大家认识一下。” 康宁礼貌地与杜司长握手问好,随后伸出手与黎小田轻轻一握:“黎先生好!” “哈哈!别客气,在外面咱们都是一家人。”黎小田和蔼地回答。 康宁对“一家人”这几个字颇为惊讶,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转身让路,坚持跟在陈德广和黎小田三人身后,与芒街市长廖化宾并肩同行。此前两人见过几次面,因而相互间颇为熟悉,不时小声地愉快交谈。 参观完四栋装修一新的法式建筑,众人穿过美丽的花园,踏着青草地来到海滩,一路上康宁不时听到黎小田对疗养院的设施和优雅的园林环境由衷赞叹,杜司长和陈德广尽管非常客气,但语气和表情却掩饰不住他们心中的骄傲和自豪。 越南人的动作很快,沙滩上的八角楼四周摆满了鲜果、饮料、茶具和鸡尾酒,长条型的两排桌子上有序地摆放着一簇簇盛开的鲜花。 陈德广和身边的阮褚红英略微商量,便礼貌地请中国客人们随意小息用些水果饮料。 阮褚红英的话音刚落,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年轻的艺人们几乎都是热情奔放的人,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康宁端起杯鲜椰汁刚要喝,黄梅灵就像阵轻风般来到了他的身边,亲热地搂住康宁的手臂,吐气如兰地娇声叫道:“阿宁,快过去,朋友们就等你了!” 康宁哪管她什么朋友不朋友的,连喝下两大杯椰汁,才笑着问道:“阿灵,你说过给我来电话的,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就匆匆跑来疗养院了?” “哎,没时间啊!天没亮就从河内赶了过来,下午两点才到芒街,匆匆用些点心马上开会,开完会就把我们全都拉到这里来参观,我怎么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呢?” 黄梅灵解释完,连忙动手脱下康宁的白大褂:“不许穿这个,等会儿我们团里的姐妹们都要和你合影,在这么漂亮的海滩上你穿这件衣服多难看……哎呀,把手张开点……你的手臂怎么这么长……” 无可奈何的康宁,委婉地拒绝了只见过两次面的热情姑娘帮忙,自己脱下白大褂。他尴尬地四下扫了一眼,竟然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和黄梅灵身上。 与越南人自然欣赏的笑容不同,中国人眼里的眼神可就复杂了: 二十几个文艺工作者就不说了,羡慕和嫉妒兼具,而蓝馨的眼里露出的却是不屑和愤怒,黎小田闪烁的眼镜片后面,则是一双值得玩味的笑眼! 第294章 随心所欲 对于越南女孩的热情,康宁颇感有些吃不消,从沙滩到礁石,再回到八角亭外面的长桌前,康宁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和二十七个越南人单独照相了,其中男性十一人,女性十六人,还有一张大合影囊括了中越双方所有的六十多人。 黄梅灵一直腻在康宁身边,看起来像是恋人不如说是兄妹。康宁的成熟稳健与黄梅灵的天真烂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深怀成见的蓝馨心中也对康宁的得体表现赞叹不已。不过不知为什么,当她看到康宁被一个个美丽年轻的越南女孩簇拥着的时候,心里没来由地生出几许嫉妒和怨恨。 看到康宁好不容易摆脱了越南老老少少的纠缠,终于可以独自坐在长桌旁放心地喝啤酒了,蓝馨端着杯橙汁不声不响地坐在了他身边,也不看他一眼,低声说道:“这么卑鄙风骚的一个人,我那逸青姐怎么就对这样的人恋恋不舍啊?真他母亲的怪了!” 听到这样的粗口话从这娇嫩的小嘴中吐出,康宁惊讶地看着蓝馨好一会儿,才无奈地解释道:“有两个词用错了,卑鄙改为卑微、风骚应该换成风流,这样就准确多了!” “哼,你的脸皮也太厚了吧?”蓝馨气恼地瞪了康宁一眼。 康宁微微一笑:“我这脸皮算什么?你本身就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长大的,与那些精通厚黑学的官老爷相比,我康某什么时候都难以望其项背,估计连你我都比不上。你也看到了,我浪子一个,无非就是随遇而安,逆来顺受了。你们的领导刚才也口口声声要维护和发展中越关系,总不能领导们刚在上面喊完口号,我就在下面冷言冷语地拒绝人家善意的邀请吧?” 灵牙利齿的蓝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刚抬起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只能恨恨地瞪着康宁说道:“原来我一直以为你这人还有个诚实淳朴的优点,如今看来我错了,我如今面对的是一个厚颜无耻、油腔滑调之徒!” 康宁喝下一大口啤酒,摇头叹息道:“这两年我已经习惯你这样的赞誉了。只要想想一个人横遭诬陷,九死一生都只能默默忍受,那哪儿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也许你会说我此刻多么风光、多么惬意,可无论是谁与我换换位置,想试一试我所经历过的一切,我都愿意。唉,要是我命好点儿,当初也不去多管闲事,如今我恐怕已经完成我的博士学业了,哪用寄人篱下四海漂泊?眼睁睁北望五百里河山而有家难回?” 听了康宁如此悲怅的话蓝馨心里一痛,看着康宁眼里也露出几许不忍: “上次你对我说的事我回去查了一下,在我父亲前秘书小宋那里我知道了一些真相,为此我和逸青姐一起花费了数月时间,动用了很多关系,但最终我们都没能弄清所有细节。不过,我感觉大体上你没骗我,但此后你的所作所为就说不通了,这件事方方面面都很头痛。说实话,我父母还有很多人都恨你,我原先也恨你,可现在却恨不起来了,唉——” “谢谢!”康宁苦涩地笑了一下,随后礼貌地给蓝馨换上一杯葡萄汁,加进一块冰块轻轻送到她面前:“这野葡萄汁不错,试试吧。” 黎小田很有风度地来到康宁对面坐下,看到康宁殷勤礼貌地给广西台这个小记者服务,微微一笑:“你好,我们的年轻专家!看得出来你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啊。你工作的这个地方美女如云,设备环境等条件更是堪称一流,哪怕放到秦皇岛也毫不逊色啊!恐怕整个投资得三四个亿吧?” 康宁礼貌地回答道:“谢谢夸奖!不过我想提醒一下,我现在只是疗养院方面临时雇佣的一个医务人员,这些事情我实在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听介绍黎先生是使馆官员,应该对这个疗养院有所了解的,刚才越南人不是反复提到了吗?说是中越合作的典范,尽管含含糊糊没有说明是政府之间还是民间合作,但毕竟这么大一个项目并不是我这样的升斗小民能了解的。黎先生如果有需要,我这里有我们老板黄文志先生的联系号码。” “哈哈!小康你可真有趣!蓝小姐请!”黎小田举起饮料杯向康宁示意一下,便不紧不慢地品尝起来,一双和善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康宁脸上。 蓝馨眼波转动,在黎小田和康宁脸上扫了一眼,显然明白两人有事要谈。她刚要站起告辞,黎小田却低声叫住了她:“蓝小姐,你们这个团这次带来了什么东西?” 使馆官员问起,蓝馨只能礼貌地回答:“几个舞蹈,两个电影合作计划方案,还有就是邀请越南国家歌舞团在即将到来的民歌节上进行专场表演。” 黎小田高兴地点了点头:“很不错的想法,也很符合当前中越关系的实际,看得出来你们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我这里先预祝你们顺利!” “谢谢!” 看着聪明的蓝馨轻盈离去,黎小田转向康宁微微一笑:“小康,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康宁在黎小田第一次称呼自己“小康”时就明白过来,知道自己在人家面前就像个赤身裸体者一样无可隐瞒,因而也就大大方方地从容应对:“也没什么打算,反正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归,就这样吧。好在现在还有个能收留我工作的地方让我打发时间,只能是见一步走一步随心所欲。” “怎么,不想回去看看?” 黎小田的笑容还是那么自然亲切:“我听说你父亲重新出山了,为你两个师叔他们研制出的四种新药,全部都被列为国家级保护产品。我听说你的水平似乎直逼你的父亲和李白石老先生,这样的才学不为国出力,实在太可惜了!” 听到黎小田提起自己父亲的制药业,又很清楚其中的数量和保密情况,再提起自己那两位很少有人知道的师叔而不是只有叶盛文一位,康宁立刻判断出黎小田的真实身份。 他心里闪过许多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摇头苦笑:“这和我似乎没什么直接的关系,老爷子是老爷子,我是我,各有各的活法。黎先生,谢谢你对我的提醒,这份情我会放进心里去的!不过现在要我回去可没那么容易了,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恩怨,我承了别人太多的情。唉,要是在我逃出来之前有人这么关心我,说不定我会感激流涕而涌泉相报,可现在……”康宁摇了摇头,“一切都变了!变了……” 黎小田丝毫不为所动,眼睛直直地看着康宁,略微感慨地吟出一句俚语:“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啊!” 迎着黎小田的目光,康宁叹息了一声,微微耸了耸肩,摊开手摇头道:“我从来没嫌弃过什么,经历了不少事,也让我明白不少道理。说实话,我非常敬重黎先生这样的人,你们默默无闻地工作着,为国家和民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你们和我的祖辈父辈一样,值得我尊敬钦佩!只是作为个体,我很渺小、很卑微,更不是想做什么都能放开手脚去做的。我还记得当天我冒着枪林弹雨,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涉过冰冷的河水爬上越南的河岸,转过身子的那一瞬间我就对自己说: 我这辈子就凭良心做人、凭好恶做事!其他的我根本就不在乎,哪怕明天就走完这辈子的路,我也一样无怨无悔!” 康宁的话让黎小田十分无奈,不过他将康宁所经历的前因后果全都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也能体会到康宁为何如此耿耿于怀。 他直直地看了康宁好一会儿,脸色慢慢地和缓下来,最后和气地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康宁,亲切地说道:“哪天有机会到河内找我玩,我听说你喜欢二锅头,我那儿也备有几箱,还是军队特供的呢!味道绝对一流,哈哈!” “谢谢!”康宁礼貌地站了起来,双手接过名片。 在四周,不少视线都若有所无地盯在两人身上,刚开始这些视线都充满了紧张、焦虑甚至愤怒的负面情绪,但后来看见康宁婉拒的样子,许多人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视线里透露出的就全都是友好善意甚至是爱戴了。 这个时候,广宁省委书记陈德广和外交部杜司长在与越南姑娘合影完后,看见康宁站了起来,便含笑向两人走了过来。 陈德广看着康宁英俊的相貌,再次发出“啧啧”的赞叹:“阿宁啊,如今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世界了!我看到我们的漂亮姑娘都抢着和你照相了,个个都是我们国家的国民偶像,我这个老头子羡慕啊!” 康宁听见陈德广的调侃,冲着他点了点头,和蔼可亲地微微笑了一下,用一副茫然的语气说道:“是吗?我有这么受欢迎吗?哈哈……我想可能有个问题我们大家都搞错了,这里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都和我照了像的,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并不都如陈书记所讲都是美丽的姑娘嘛。” 说到这里,康宁撇着嘴,做了个委屈的表情:“照相就照相吧,可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第一次到动物园和骆驼照相时的感觉差不多,糟糕透了!我估计绝大多数的越南青年在想和我留影的时候,都抱有这种想法。”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气氛异常的融洽和愉快。越南外交部的杜司长一把握住康宁的手,大声感叹道:“阿宁啊,你不做外交官实在太可惜了!我今天是第一次接触你,就感到可亲可爱,十分投缘,哈哈!” 随后,众人礼让着先后坐下,杜司长与黎小田略作商量,便向康宁发出邀请: “阿宁,今晚在芒街人民剧场将举行文艺表演,两国的优秀艺术家将同台演出,这是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盛事啊,因此我们决定邀请你为特邀嘉宾一起出席。你到时可要好好打扮一下,(文*冇*人-冇-书-屋-八零电子书)估计能迷死许多姑娘的,哈哈!” 康宁礼貌地婉言拒绝:“谢谢杜司长,谢谢各位!不过今晚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其实今天你们大驾光临我事先也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晚上我和几个助手已经安排了对重病患者的会诊,还有就是根据几个老干部的治疗情况,今晚需要做出定期的治疗总结……因此,今晚我将会很忙,估计做完所有的工作,已经是凌晨时分了。谢谢各位的盛情邀请,还请原谅我不能前往。” 三人一听均感失望,但是越南人知道康宁在工作上是个非常严谨务实的人,而且时间观念相当强,再就是这里面牵涉到几个官职都不比自己小的老家伙,所以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只能表示惋惜而已。 送走了参观团以及众位领导,依依不舍的小妖精黄梅灵的话还在康宁耳边回响:“今晚你没空来看我们演出就算了,要是明晚你再没空,我这辈子就不理你了!” 心情烦闷的康宁刚走进自己办公室,阮褚红英就跟着走了进来。她靠近康宁,掐了一把他的腰部,恨恨地问道:“说,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看演出?哼,真的是有什么要紧的工作吗,我是院长怎么不知道,不会是又和那个姑娘约会去了吧?” 康宁无可奈何地回答:“今晚真的是和三个助手约好了会诊讨论,再说武元杰将军那里我还必须得去一趟,他的秘书刚才到沙滩通知我了。” “这还差不多……阿宁,明晚我们出去吃饭好吗?” 康宁一听烦得要命,脸上却绽放着淫荡的笑容,什么也不说,就要去关上房门。 阮褚红英见状吓得花容失色——先不说影响不好,如果真的在这里来上一出,晚上就无法走路了。当下哪里还敢留下来,尖叫一声,飞一般地逃了出去。 第295章 来者不拒 康宁并没有骗人,而是在用过晚饭不久后就来到了疗养院,与三位助手一起探视阿前母亲,并商议手术方案和应急预案,麻醉师也被康宁请来参与最后的一次准备会议。 散会后康宁如约来到武元杰的小楼,意外看到阿英也坐在客厅里专心泡茶。 康宁与武元杰夫妇慎重的讨论之后,最终同意三军总医院的请求,条件是康宁为所有特异风湿病患者诊断之后,就不再担负任何人的专职医生,由其他补充来医生各自负责。当然,总的治疗方案还需要康宁来定夺,此后交给各自的主治医生实施和监控,康宁也因此摆脱不少责任和麻烦。 这天晚上康宁非常安静,洗完澡就独自躺在大床上,在艾美和阿珠的舒适按摩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两个女孩看到康宁如此疲劳,也就返回各自的卧室,细心的阿珠还下楼将绿米泡在冷水里,等第二天起来给康宁炖绿米粥喝。 与艾美不同的是,阿珠虽然是军人身份,但性情婉约,背景单纯,特别是在康宁的言传身教之下能够辨认几百种药材,还能根据不同的药方用不同的火候煎煮出合格的中药,为此阮褚红英将阿珠列入第一批转干考核名单。 实际上,三个老中医都十分喜爱这个恬静殷勤的美丽女孩,但知道这是康宁的生活秘书之后,全都咽下口水,打消了窃为己有的念头,更别说其他医务人员和患者了。 整个疗养院对这些千娇百媚的护士女孩在严格遵守一套秘密的保护制度外,似乎又慢慢地形成这样的默契规矩:只要是康宁的助手、秘书和学生,只能看不能动。 如此一来,疗养院的女孩子们在小心警惕众多贪婪的窥视之余,无不以成为康宁的学生和秘书为荣。她们一个个似乎都从阿凤和阿珠身上得到了启发,只要锲而不舍地努力,很可能被英俊潇洒、博学多才的康宁收下带在身边,从此改变自己的命运。哪怕不能改变什么,能得到自己偶像的一亲芳泽,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上午,精神抖擞的康宁按例领着关系越来越好的艾美和阿凤巡视完病房,回到办公室艾美就到康宁身边替阿凤求情,让康宁允许阿凤搬过去一起住,还说楼上四间卧室、一间书房足够宽。 艾美的宽容让康宁颇为惊讶,私下偷偷询问过她才知道,一是院长大人分别找艾美和阿珠谈过话,二是艾美说自己和阿珠实在难以承受康宁的慷慨,多个姐妹分担也好点。 这番对话,让康宁对越南的现实又多了一份了解,看来这样的舍身取艺,在越南这个价值观严重扭曲的社会,是非常自然的事。 这天晚上,中越两个艺术家交流团应芒街青年团体的邀请,在市政府大楼边上的小公园里举行了盛大的联欢游园活动。随着篝火簇簇,焰火升空,这次文化交流活动的气氛也推向了最高潮。 不愿凑热闹的康宁,再次拒绝了大美女黄梅灵的邀请,随便找了个借口开车到伍伯药铺门前。 此前在康宁的请求下,伍伯两次北上兰宁,悄悄找到康济民凑齐了所需的药物。由于康宁表现得很慎重,所以伍伯清楚地知道,这次的配药一定非常重要,在领着他进入药房后,就从外面锁上了门,并自觉地承担了站岗放哨的任务。 康宁在药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精心配好了一个疗程的中药,以备给阿前母亲手术后康复服用。 之所以简简单单地配药竟然花费了康宁如此多的时间,是他为了更好地迷惑无孔不入的越南人,而有意将三种外形相近的药物全都碾碎混为了一体。他打算将来要是需要使用到这些药材的话,将以实验的名义从疗养院库房里开出另一份普通的方子,调包后亲自监督阿珠,以完成最后的煎煮程序。 将一大袋药物放进奥迪车尾箱锁好,康宁松了一口气,回到前堂沙发上坐下,与伍伯轻松地聊起天来。 伍伯的儿子阿强皱着眉头,转头神情严肃地指着康宁的车牌问道:“这是越南中央下发的车牌吧?” 康宁点了点头,随即一脸奇怪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强看了康宁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异常清澈,并无慌张或者急促的表现,便回答道:“我有个朋友在芒街的公安交通队当队长,他告诉我你的车牌比他们市长的还牛,整个越南都可以畅通无助。” 康宁知道阿强在想什么,笑着解释道:“放心吧,这车不是我的,是疗养院的。你也知道疗养院里的人都是越南的老干部,哪个部门的大佬都有。实际上我也弄不清楚这车牌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平时没人使用,我就拿来代步了。” 一旁的伍伯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好好,这下我就放心了,我和阿强还以为你被越南人招安了呢!” “啊!?你老人家也太小看我了吧!越南人拿什么来招安我?要钱我有钱,要女人我也不缺,你真的以为一点儿虚幻的名声就能把我给收买了去?如果真的这么容易,那么我就不是康家一脉了!”康宁不服气地申辩起来。 伍伯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嘛,谁能糊弄过你这小子?哈哈!这里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说,越南政府的人几次登门造访,要求我把那个驱除肝吸虫的药方贡献出去……放心吧,我没答应,全都按你的讲法推到你身上去了,这两天他们没有再来骚扰我了,是不是去找你索要了?” 康宁惊讶地回答:“没有啊!不过这事有点儿麻烦,伍伯你老人家还是要注意一些,个人绝对不可能与政府对抗,这种事情咱们还是得讲究一下策略和方法。这样吧,如果他们再到药铺来,你就把备用的那个方子卖给他们,以后先停下来不做,剩下的半张方子让他们来找我要,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伍伯听了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不无担心地说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我明白,可是我更担心他们给你带来麻烦啊!” 说到这里,他感慨道:“越南人的心思我算是看透了,无所不用其极啊!反正我已经赚了一两百万,就算不干了,我也能回去舒舒服服地过上一辈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不!你老人家根本就没必要放弃这处生意,还是低调地表示配合好。他们出多少钱无所谓,你把方子给他们得了,不过你要一口咬死主要几味药你根本就不知道,全是从我手上拿去的就行了。否则哪怕你洗手不干了,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找你麻烦。还是让他们来找我吧,至少他们在我面前还得夹着尾巴做人,我也有办法脱身的,你老就放心好了。”康宁压低声音叮嘱道。 这时,一辆警车匆匆开到药铺门前停了下来,伍伯和阿强有点慌张地站起来,只有康宁不为所动,继续坐着喝茶。 车门打开,从车上跳下来的两个人看到康宁,一个表现得很生气,一个则显得很高兴。生气的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正是紧盯着康宁不放的著名女星黄梅灵,高兴的人是阿辉的叔叔——现在的芒街公安局长。 一身黑西装的局长大人走到康宁身边,哈哈一笑:“阿宁,是你的朋友逼我来的,你可不能怪我暴露你的行踪啊!哈哈,我走了,下次请你喝酒!” 康宁连忙站起来,礼貌地把局长大人送上车。 警车走远,康宁转身向气鼓鼓的黄梅灵笑了笑:“怎么了?这么隐秘的地方竟然都让你给找来了,了不起啊!” 黄梅灵气得差点哭起来,含着泪静静地望着地面,就是不说话,美丽的脸蛋凄凄切切,让人心疼不已。 站在门前的阿强看得眼睛都瞪大了,那夺人心魄的美色重重地撞击着他的心灵,嘴角哈喇子直流。要不是他老头子狠狠煽了他一巴掌,阿强很有可能就此走火入魔了。 女伴在身旁,而且还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肯定不可能再继续原先的话题了,康宁只好与伍伯告别。 来到车旁,康宁拉开车门,将委屈的黄梅灵扶进车里,转眼间驾车离去。 伍伯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尾灯,摇头频频叹息,回头看到儿子脸色绯红、目光呆滞的样子,显然尚未回过魂来,一气之下差点抡起了小板凳。好在随着汽车消失在眼端,阿强涣散的目光终于凝聚开来,终于看到了老爸气急败坏的样子,吓得拔腿就开跑。 看着儿子飞快跑进里屋,伍伯放下小凳,低声感叹:唉,就连我也心动了…… “饿了吗?我请你喝咖啡去。”轿车里,康宁一边驾驶着车辆,一边转头低声问道。 黄梅灵擦去眼角的泪珠,撅着嘴赌气地摇了摇头:“你干嘛不去陪我啊?好多人都想和你见上一面,记者们也都来了,还说要把这次文化交流会办成件盛事,可是你……你真是的……” 康宁耐心地解释道:“阿灵,这个交流会是中越文艺工作者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小医生根本就不该去,这会让人讥笑成不务正业的,何况我是真的有事。你来之前,我还在与老中医一起商讨药方的事情,我那个病人明天上午就要上手术台,六名记者在疗养院守了几天,一定要全程跟踪拍摄,还说那是什么越南的第一个特异病例,将向全越南人民介绍手术过程和治疗方案,为今后许多患病妇女带去希望,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能不努力工作吗?” “真的吗?” “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不……我错怪你了……别生我的气好吗?” 康宁哈哈一笑:“我还真想生气,可是一看到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心疼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生气?” 黄梅灵激动地凝视着康宁,让人忍不住要犯罪的性感丹唇微微抖动:“真的吗?阿宁你真的心疼我吗?” 康宁叹了口气:“这种心疼很不负责任的,因为我已经有老婆了,只能以这种说法来做挡箭牌了。” “我不管,我也没说将来要嫁给你,只要能听你说喜欢我,我就很满足很满足了!” 黄梅灵痴痴地看着开车的康宁,幽幽一叹,低声哀求道:“阿宁,明天上午我就要回河内去了,之后要到南方拍片半年,我好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你……你今晚能陪我到海滩去走走吗?” “行啊,不过晚上有点冷,你身上衣服恐怕不能挡风,不如我送你到宾馆拿件衣服吧。” 黄梅灵倔强地摇了摇头:“不用回去,回去就不好意思出来了……” 细心的康宁没有把车开到风景最好的海滩和黑石礁,因为那里就是一片别墅区,再过去就是自己的小楼和疗养院的范围了,因此他在到达沙滩之前,驱车右拐进入小道,弯弯曲曲前行一百多米来到海边一块空旷的杂草地上。 康宁温柔地将黄梅灵扶出车子,脱下夹克,披在她顺滑柔润的肩上。 黄梅灵没有移动步子,看着远处黑乎乎海面上的几盏渔火,轻轻靠到康宁胸前,一双手宛如灵蛇般紧搂着康宁结实的腰: “阿宁……我好喜欢你啊,从见到你第一次开始就很喜欢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见钟情,我只知道那次回去之后,我常常想起你把一根烤肠轻松切成整整齐齐的十六等分,不一会全到你的肚子里去了,我真不明白还有谁能做得那么漂亮。回来我就不断地搜集关于你的资料,收藏你的每一张照片,慢慢地我的心里全都是你的影子,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爱上你了。我把你和我一起拿着鲜花的照片装在镜框里,晚上都放到心口才感到安慰……阿宁,我知道你的不少事,可不知为什么知道得越多,我就越睡不着,我想有一天你像现在这样抱着我……对不起,我不是那种女人,我现在还保持着清白的身子……可是在你面前,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 康宁低下头含着她的双唇热吻起来,在她即将迷离之际,康宁缓缓停下:“咱们不能再亲了,会出事的……” “……我愿意……阿宁,要我好吗……” “我们进车里吧,外面冷。” “嗯……” 第296章 突破 紧张的手术正在进行中,全身紧裹在消毒服中的两个摄影记者,一个坐在远端的铝合金人字梯上,居高临下全神贯注地拍摄手术场面,另一台机子则在手术台四面游动,将康宁和他的三个助手以及麻醉师的辛勤工作和紧张表情全都摄入了画面。 几次手术下来,康宁和三个助手之间已经形成一定默契,所以今天显得特别顺利,从打开腹腔开始,到摘取子宫到剥离肿瘤,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这让两个摄影记者非常惊讶。 看到康宁一个人频频接过两个助手轮番递过的止血钳,两个摄影记者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康宁对血管和创口观察之细,下手之准,令三位助手叹为观止,很快便完成了止血程序,进入清创吸血和深入探查。 “肿瘤呈不规则卵状,直径八点七厘米,重量六千三百九十一克。”艾美圆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取样化验!” 康宁等边上的阿凤帮自己擦去额头和太阳穴上的汗珠,用小钳逐一指着卵巢和输卵管一直移到阴道内壁上方,详细而快速地向三个助手解释扩散状态和自己的判断,将病源前期可能发生的症兆和以及与各个器官之间的联系进行了详细的说明,随后对三人低声说道: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再摘除患者卵巢部分,其他器官已经存在轻微的病变状态,需要进行常规的后续治疗。哎,如果病人能提前一年进行手术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避免如今碰到的这种状况。针对现在的病情,我也没有把握能让患者多活两年,一切都需要按照我们计划好的治疗方案进行,这个治疗过程周期可能将会很长。所以说,肿瘤的早期诊断是非常重要的。” 康宁说完,自己就不动手了,而是站在一旁,神情严肃地指导两个助手轮番动刀。除了一旁负责的仪器监测的护士每隔十分钟报出一组数字之外,手术室里十分安静。 继续进行了三个半小时手术后,病人的腹部创口被顺利缝合,患者身体机能反应一切正常,历时四个多小时的手术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康宁和三个兴奋自豪的助手清洗完毕,走出了手术室。 此时此刻,几乎全院的领导和医生护士都围在门口,焦虑地等待结果,看到康宁四人含着微笑走出消毒门,四个漂亮护士变戏法似地拿出大束鲜花,送到了四人手里。这种情景,康宁此前从未体验过,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深知越南人对先进技术的渴望,以及起点极低的强烈的自豪感。 阮褚红英脸色通红,神情激动地与康宁四人逐一握手,进行鞭策和勉励,这个情节自然而然也被摄像师录入了镜头。 让康宁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这一长达八个小时的录像带,被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精心剪辑成为了四十五分钟的纪录片,随即在越南中央电视一台七点新闻后作为焦点节目进行了播放,再一次引起了整个越南强烈的反响。电视里,康宁娴熟运用手术刀等器械的动作,被摄像师用慢镜头逐一进行了分解播放,越南国家医学会会长看过纪录片之后,立即接受了中央电视台的采访,对康宁的高超技术予以了极高的评价和赞誉,从此康宁又多了一个新的外号:神刀! 此后,疗养院里的所有新闻全都被无孔不入的记者挖掘出来,就连那个被康宁重新敲断腿如今还打着石膏的副部长,也对着采访镜头,唾液四溅地赞美康宁的英明,接踵而来的各种采访、学习、交流和慰问,让阮褚红英每天疲于奔命,苦不堪言,最后不得不请求卫生部上报国会,禁止相关新闻机构蜂拥而至。 在武元杰的干涉下,芒街驻军派出了一个加强排的兵力负责警卫工作,这才使疗养院慢慢安静下来,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不过经过这一番炒作,聂宁的大名和英俊的照片,再一次成为了主流报刊杂志的宠儿,成为了无数越南少女和熟妇心目中的偶像和梦中情人。 越南国家医学会在内务部的授意下,第一次公开藐视中国大使馆的严正交涉,竟然接连授予康宁友谊勋章和河内大学医学院名誉教授两项殊荣,引来两国间争议不断。 如此一来,真正地把康宁推到了一个毫无退路的处境之中。 尽管这样的手术在国内其实极为普通,一般的大型医院都可以独立完成,特殊的只是那个肿瘤大了一点罢了。但是经过居心叵测的越南人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疯狂宣传造势,浑然不知这一切的康宁,如今在越南的地位,几乎像获得诺贝尔医学奖一样风光了。可以说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越南民众都知道在芒街有这么一位能够从阎王手里抢救回生命的神医存在了。 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的康宁,将全副精力转向了手术后治疗的药物实验之中。 除了完成每天的例行巡查之余,康宁的时间几乎全都耗费在了阿前母亲的身上。 在经过十二天的中西药结合治疗和细致观察之后,阿前母亲突然出现了腹部和四肢轻度浮肿现象,康宁寻找各种借口成功地敷衍了过去,然后偷偷变更药方,重新调整剂量,并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分析和研究,哪怕对患者一点轻微的肌体反应都不放过,整个过程全都被康宁一一记录在案。 所有这一切他做得非常巧妙从容,贴心的阿珠对康宁言听计从,毫无怨言,只会严格遵循康宁的指示去做。不过依照阿珠现在的水平,问什么她也的确不懂,只是觉得只要是康宁决定的就是对的,必须无条件地遵守。相反,精明强干的艾美和好奇心极强的阿凤,整天得给十多个老家伙进行针灸,忙得腰酸腿痛也没空在康宁身边多待上一会儿,而这个效果,正是现在的康宁所需要的。 阿前母亲的恢复显得十分缓慢,长期的缺乏营养造成她身体十分虚弱,根本就不能经受太过激进的治疗手段。 因此,康宁在小心翼翼的实验中,谨慎而又不惜成本地使用疗养院的各种高级药品和补剂,同时也在她再三反复的病情中,帮助她克服了诸如呕吐、心跳过速、低烧等等实验后遗症,成功地寻找到了这些副作用产生的病理原因,固定了医疗的方子,得出最为合理的配伍与剂量。 这一切实验最终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满怀激动的康宁,只能暗暗在心里为自己所取得的突破进行了庆祝,唯一外露的庆祝方式,就是他确认自己已经获得成功的那天晚上,终于将娇美动人的阿凤的处子之身拥抱在燃烧的怀抱之中,随后他激情勃发,让艾美和阿珠两个久旷的美女爽得鬼哭狼嚎,导致第二天两个绝色佳丽双双请了半天的病假。 看着阿前母亲蜡黄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人也开始有了精神,专职护士和几个主刀医生都显得十分高兴。院长阮褚红英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期盼阿前母亲病愈出院的那一天及早到来,因为那一天将会是整个新闻事件最完美的结局,全国的报刊杂志,将会掀起一轮新的宣传高潮,到时候不管是康宁,还是自己,还有自己管理下的疗养院都将成为越南民众最敬仰的存在。 因此,此后无论康宁开出什么药物,需要什么样的帮助,阮褚红英也是振作精神一一应允。她打定了主意,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和康宁配合好,这样才能取得最好的结果。 与远大光辉的政治前途相比,就算是耗空疗养院的所有库存,又算得了什么呢? 五十一天过去了,连续三次化验结果都显示为正常的成果,终于得到了正式确认。 这一次与以往可不同了,越南最权威的医疗机构闻风而动,主动前来验收。经过三天的考察和审核,凝聚着康宁和三个越南年轻医生“智慧结晶”的治疗方案被完全采信,三个医生记录的厚厚五本日志被有关方面珍藏,两个“集体苦心商讨的杰出的”中医药辅助配方,被正式列入了越南国家中医典籍。 有此辉煌的成果映衬,阮褚红英终于如愿以偿正式由处级干部提升为了厅级,并被越共中央授予模范标兵称号,三个年轻的越南医生被破格提拔为副教授,艾美获通报嘉奖,阿凤、阿珠和另一个叫阿欢的专职护士,提前转干并被授予少尉军衔。所有这一切均基于一个充足的理由——越南首次成功地攻克了子宫癌! 而与此同时,康宁秘密撰写的三大本笔记和绝密标准药方、两个探索性构想,全都由“偶然碰见”的兔子带回到了国内,当天晚上就出现在康济民的案头上。为此,激动得全身发抖的康济民当晚破例喝下一瓶茅台,捧着康宁的资料在沙发上一觉睡到天亮。 阿前和他的母亲无疑是最为幸运的,除了分文不花治好了原本被宣布为绝症的沉疴,还被邀请到河内受到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电视上的阿前,一点儿也不结巴了,他看起来神采飞扬,在美貌记者的询问下,流利地背诵着事先记下的歌颂内容。他的母亲是淳朴木呐的,只会流着泪感谢康宁和阮褚红英,最后才感谢国家和政府,一时间,越南政府官员勤政爱民的高大公仆形象,把近八千万越南人民心中的空间塞的满满当当。 然而,这一切似乎与康宁毫无关系,他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处之泰然,或者说是无动于衷更合适一些。他每天勤勤恳恳的工作,照样去亲切会见十几个不死不活的老家伙,礼貌地问寒问暖,询问要求,搞得老家伙们感动得差点都愿让自己的女儿离婚嫁给他了。 武元杰一家对康宁更无二话,唯一有意见的恐怕就是阿英了,如今半个月都难得康宁临幸一次。但面对此时如明星人物一般的康宁,她也不敢过多的怨言,只能天天望穿秋水地注视着黑石礁的方向,期盼能看到康宁的身影,满足她久旷的身心。 但是对现在获得的荣誉,兢兢业业的康宁丝毫没有满足的意思,而是组织精锐力量,结成了攻关小组,连三个老中医也被康宁拉进来担任顾问,所有人众志成城目标只有一个——攻克特异性风湿关节炎顽症! 饱受折磨苟延残喘的老一辈革命家也拿出了革命的大无畏精神,纷纷向医生们表示尽管大胆下手,大胆用药,要剁脚就剁脚要锯腿就锯腿,只要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每当此时,康宁都对自己的无能深感沉重和愧疚,他日夜苦思对策,竭尽全力寻找治疗的最佳药方,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聚精会神思考问题的场所和方法:到黑石礁上垂钓。 太阳西垂,阿凤、艾美和阿珠在阮褚红英的率领下来到沙滩上,看着坐在黑石礁上的康宁悲苦孤独的背影无限感概,但谁也不敢贸然去打扰他,最后只能推举最随和的阿珠担此重任。 阮褚红英对阿珠低声叮嘱:“你不要到很近的时候才叫他,否则他发火了可能把你扔进海里去,上次我被他扔进去感冒了好几天。” 阿珠在众人担忧的注视下怯生生走了过去,距离康宁的背影五米之远停下来刚要开口,此刻已经练完功的康宁就笑着转过头来,对慌乱的阿珠温存地说道:“阿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我现在心情好多了,今晚给我做什么好菜?” “有些虾茸饼……不多……” “没关系,不够吃我就拿你们充饥!哈哈……” 第297章 寻源之旅 五月是凤凰花开的季节,木棉花凋谢之后,高大茂密的树冠上殷红如火的凤凰花就成为了一道极为惹眼的风景,远观近看都十分有气势,芒街的不少街道两排都种植此类树木用以绿化。 不过随之而来的大量害虫的云集,也让市民们极为头痛,往往走在树下,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多几条蠕动的毛毛虫,让人毛骨为之悚然。听说市政府正在商议砍伐,用别的树种来代替。 在疗养院北面的院墙外,就长着两株生趣盎然的凤凰花,花色鲜艳如火,布满了伞状的树梢,显得异常醒目。不过奇怪的是,这两颗树上却没有任何病虫害,好奇之下康宁对这两棵树的生长环境略作探究,可惜一时间也得不出任何结论来。 就在这时,范淮东来到了芒街。兴奋的康宁放下手里的一切工作,向阮褚红英请了一天假,就和范淮东一起驾车前往北仑河边滩散的桃花溪游玩。 北仑河流水潺潺,湍急的溪流不时撞击着河滩上巍然伫立的巨石,溅起满天的水花,煞是好看。两人坐在河边安静的草亭子下,看着石桌上四种成药和六个透明广口玻璃瓶里的精炼药膏和粉剂,康宁对徐家伟与范淮东的工作效率是赞不绝口。 四种中成药全部采用泰国生产的磨砂玻璃瓶包装,深绿色的瓶盖和瓶身标签上是银色的中英文字体,外包装的纸盒精致简洁,很有特色,用独角金龙头做成的商标图案,古香古色十分显眼,“亚洲兄弟药业”这六个金色字体更是烁烁生辉。 单凭这工艺品一般精致的典雅药瓶,就已经让康宁爱不释手了,由此可见徐家伟等人花费了多少心血。 特别是六个透明瓶子里的药膏,让康宁看得心花怒放,两眼发绿,大声赞叹:“这提炼工艺实在太强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纯正的精炼药膏和烘干粉剂,真是辛苦你们了!” 范淮东见康宁如此兴奋,也显得十分高兴:“没什么辛苦的,主要是设备先进精密,质量自然而然就提升上来了。这次运气不错,德国佬和瑞士佬都很负责,加上我们高薪从泰国的老药厂聘请来的一批老师傅,几乎都是两次试产就达到了工艺设计效果。” 说到这里,范淮东一脸得色:“有件事说来很有意思,西门子公司的人走遍我们在老挝的每一个提炼厂,将所有生产过程都拍摄了下来,并向我们求取每一种药物的提炼样品。我们按你的意思,全都大方地满足了他们,作为回报,他们提供了一种新研制出来的更简单高效的设备给我们。这种设备在程控条件下能减少近一半的工人数量,价格却只是现有设备的百分之七十,我一口气就预定了七套,作为老挝缅甸交界的两个新厂设备。和你预测的一样,那里距离朗勃拉邦更近,药源也更为丰富。” 康宁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其中一瓶鲜绿色的药膏问道:“这个龙阳藤精炼药膏成本如何?” 范淮东微微一笑:“当地土著们将鲜药材送到我们的提炼厂,我们一吨约付两百五十美金,按现行汇率换算成人民币为两千三百元左右,经过粉碎、高温熔融、离心分解到最后凝练成药膏,提取率为百分之二十七,累积成本为每吨一万二千元,而你家老爷子给我们的传真是:最高接受价不得超过十五万元一吨,哈哈!你自己算算吧。” 康宁咧嘴一笑:“既然这样,就卖给他十五万元一吨吧,嘿嘿,他想这玩意儿都想疯了,听说国家三个药物研究所的人都在他那里淘宝,国内也没发现这个东西,估计这个世界上我们是独一家,再贵他也得要。呵呵,如果不是他坚持要药膏,我还打算做成粉剂呢……对了,你回去和徐哥他们说一声,在对外保密的情况下,也千万别告诉我家老爷子这厂子我有份,否则他发飙起来,一分钱不给我也得给他送去啊。” 范淮东一听也乐了:“行啊!不过遗憾的是这个品种的产量还上不来,五个提炼厂累计每月的产量只有十七吨左右,再过三个月新提炼厂建好,估计到时候产量能翻一倍。其他几种就好多了,如果不是担心毁灭性掠夺会造成物种的减产甚至灭绝,单一品种每月完成六十至一百吨的生产目标很轻松。尽管如此,我和徐哥对比国内的江西、河南和浙江几个中药厂的报价进行估算,其他五种精加工原料能给我们带来每月二百八十万美元的利润。我们生产的四种中成药由子良负责,目前已经获得老挝、缅甸、泰国、马来西亚、印尼和柬埔寨的药品准入资格,香港、菲律宾、新加坡和越南正在审批和验证当中,估计三个月后也能进入,这一块的收益将会越来越大。” 康宁点点头:“接下来的三个月,我打算亲自到越南中北部山区走一圈,有几种失传的药材很有可能就生长在长山山脉的某些区域,如果我运气好找到的话,以后大家的日子就好过了……对了,朗勃拉邦总部的安保工作如何?那些千辛万苦招聘来的研究人员和监制人员可要管好了,到时候被人拐走了我们就该找地方哭去了。” “这事儿由阿陈亲自负责,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十七个猛男和你的两个徒弟一同参与保卫保密工作,老挝政府也非常配合,破例允许我们的保安部门配备手枪和普通安防武器。徐大哥如今更是老挝名利场上的风云人物,先后捐献了两套价值百万港币的医疗器材给老挝政府,再捐出二十万美元重建我们总部旁边的贫民学校。目前他正在和朗勃拉邦商议合资建立医院的投资事项,相同的项目也由子良在和泰国皇室接触,准备在清莱也建个合资医院,因此整个环境对我们都相当有利。” 范淮东看到康宁频频点头,显然对公司现在的发展极为满意,于是想了想,就把目前在越南遇到的一些困难告诉了康宁:“阿宁,我们的药品在越南国家医药局遇到了异乎寻常的刁难,我和徐哥商量后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因为黄文志的原因,毕竟他如今也知道我们转行了,肯定想动我们的歪脑筋。听老挝上层的人说,黄文志也打算进入老挝办厂,显然是冲我们来的。” 康宁听了脸色变得极为严肃,皱眉良久,这才抬起头问道:“越南和老挝边境城市的老挝医院里,有没有铺开我们的几种药?” 范淮东虽然不明白康宁这么问的原因是什么,但还是据实回答:“我们的药品销售在整个老挝全都铺开了。老挝政府对于我们的产品非常看中,民间经过短暂的试用后更是好评如潮,听说年底还要给我们颁奖呢。再加上我们在老挝实行的是销售分成制度,所以短短一个半月下来,我们的四种产品基本占据了老挝市场,泰国和缅甸也是销量日增,供不应求,所以下一步我得放下手头的工作专心开展二期工程。阿宁,大家都想你快点过去,你不在旁边指导,许多事情都不好决断。想打电话这越南的落后通讯又不灵便,有时看到徐大哥急,我也跟着急啊。” “别急,年底我合约到期就过去,现在你们还是按照我们此前商量的那样逐步发展吧,其实我觉得现在你们就做得很不错,就算我亲自参与,也不见得比你们做得更好。” 看见范淮东想插话,康宁向他摆了摆手:“我这并不是谦逊之词,而是现在我最真实的感受。至于我们的药品进入越南市场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估计不久后会有不少越南方面的权威专家跟我一起去越南全境进行考察研究的,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到老挝的某家医院转上一圈,对医院进的药品进行评估。估计在我的推荐下,他们会明白我们的药品的疗效和优势的。” 此后,两人又谈了半个多小时,才兴致盎然地离开了桃花溪。 开车的康宁看到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小轿车,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康宁到宾馆与范淮东相见开始,不同的车辆就不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越南特工对康宁的重点关照从他进入疗养院工作,就开始逐渐加强。细心的康宁佯装不知,还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他再也不敢和阮褚红英到宾馆鬼混了,他真怕日后自己的裸照会出现在目前日益兴起的互联网上。 范淮东在康宁的建议下,直接从东兴关进入国内,到兰宁和康宁的老爸他们签订合同之后直飞香港。 康宁回到家里,照样和三个绝色美人折腾得昏天黑地,第二天上午就将报告送到了阮褚红英的办公室里。 阮褚红英看着手中用电脑打印出来的越文报告,兴奋得全身发抖。此前被她使用各种办法全力动员的康宁,现在终于愿意去病源区考察了,这真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阮褚红英眼看身上这件艰巨的政治任务就要完成,激动之下,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即关上门与康宁来个狂欢:“阿宁,你太让我高兴了!你不知道河内有多少人在等待你的这个决定。年初就开始组建的专家考察组,一直迟迟无法动身,就是因为你这个关键人物始终磨磨蹭蹭不肯答应啊,我真是恨死你了!” 康宁一看她这副发情的样子就十分头痛,老实说在床上的阮褚红英的确是个难得的性伴侣,可这种不分场合的暧昧,实在是令人难堪。 康宁搓了搓下巴,大声分辨道:“院长大人,你可别冤枉我!这几个月来,从我手里治好出院的患者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无所事事混日子了?要不是那十几个老革命和武元杰将军让我每次看到都感到异常难过,我还真不愿意离开芒街、离开这满园的美女去什么到处都是毒蛇野兽的荒山野岭呢!你想想看,要真贪图安逸,有空我在家悠悠闲闲的过日子多好啊,何必去受那份罪?再说了,我又不是你们请来的,我的工钱是老板黄文志先生支付的,这事还得报告我的老板,他要是不同意,我还是无法去呢!” “谁说我不同意了?” 黄文志乐呵呵大步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三军总医院的副院长阮英杰和他的漂亮女助手。 康宁非常惊讶,连忙站了起来和阮英杰与他的女助手握手致意,然后转到黄文志身边坐下低声问道:“文哥,听鹏哥说你不是在欧洲采购设备吗?怎么会在这里啊?” 黄文志听了哈哈一笑:“还不是被卫生部的朋友和阮教授这几人催回来的。他们告诉我,要是你再不去病源地实地考察,就是绑也要绑你去了!哈哈,小宁,大哥没想到才短短的四个月,如今你就红的发紫了!大哥这脸上有光彩啊!” “文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其实没做什么,就是运气好一点,恰好治愈了几个人罢了。像这种水平,国内多的是啊。”康宁摇着脑袋低声说道。 黄文志亲热地搂住康宁的脖子,大声笑了起来:“你就别谦虚了!说说吧,这次出去考察需要些什么帮助?尽管开口,大哥绝对满足你的要求!” 康宁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回答:“别的倒不需要什么,只想要一台大马力的四驱越野车,而且最好不要日本货。” “你这小子,我发现你很不愿意用日本人的东西,用国内精英专家们的话来说,你应该是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不错吧?哈哈!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等会儿你出去自己看看吧,车牌号是29G0699,四千多排量的,足够你用了。”黄文志一脸自豪地说道。 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黄文志能说出个什么“主义”来,也算是博学了,因此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费脑子,而是直接站了起来,歉意地对大家说声抱歉就走出办公室。 刚走出门,康宁立刻就看到两辆蓝色牌照的黑色奔驰越野车静静地停放在大树下,两个越南的小公安正挥汗如雨,卖力地擦拭着车辆。 黄文志从后面跟了上来,拉着康宁的手走向新车。见四周无人,他便压低声音对康宁说道:“你的那辆奥迪车归我了,以后这辆29G0699奔驰越野归你专用,这些车都是我赞助的……对了,我听内务部的兄弟说你三次拒绝中国大使馆方面的邀请,这很不错!大哥我也放心了,这越南人其他方面还不错,就是在这方面有点儿神经过敏,以后你得坚持下去啊。” 康宁听了心里暗叫侥幸,脸上却一脸平静地笑了笑:“文哥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当初他娘的谁都恨不得一枪打死我,如今我稍微混出点名堂来,又想来叫我回去做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真要是回去了,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往死里整,我可没有这个胆子,何况在这里我过得滋滋润润的,上班也不累,下班还有人侍候,哈哈!我想即便是皇帝也不过如此吧,唉!不过这日子可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温柔乡是英雄冢啊,看来我是得出去走走了,不摸爬滚打一下,我担心人就此废了!” 黄文志听了哈哈一笑:“废了倒未必,不过我绝对同意你多出去走走,开阔一下眼界。这一年多来,你都没到过河内,更不说中部的荣市、顺化,南部的金兰湾、西贡这些风景如画、美女如云的地方了,借此机会,你就去一趟吧,保证越南人鞍前马后的,招待你就像接待外国元首一样,哈哈!” 康宁笑着解释道:“文哥,我还想明年等合约结束了,到欧洲去进修一下呢。如今我这心里时常有江郎才尽有心无力的感觉,这样下去不说进步,不退步就算阿弥陀佛了!” 黄文志一愣,脸色变得非常的不自然,随即他掩饰地哈哈一笑,故所洒脱地道:“这事儿到时再说吧!不就是想多XXOO几个洋妞吗?大哥我知道你好这一口,哈哈!男人哪个不喜欢?别操心,等我回头跟卫生部的几个哥们儿私下说说,让他们在南方给你挑几个过来做助手或者学生什么的。这些混血妞要比洋婆子强多了,白净滑嫩不说,还水灵灵的,更没有洋婆子一身的臊味,啧啧!你这小子有福气啊,越南人如今把你当宝贝疙瘩了,可能你还不知道,你的住处还有工作的地方,都是他们重点保护的范围,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放心地住下去吧,有兴趣找两个极品妞,让她们给你免费繁殖后代!” 听完黄文志的一席话,让康宁哭笑不得,心里不知他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但这个时候再说下去就不合适了,想了想康宁干脆什么也不说,从越南公安手中接过钥匙,就将奔驰越野车缓缓开到了沙滩上,系好安全带后就发疯似的开动起来,看得远观的黄文志和疗养院的一大群医生护士心惊胆颤心跳如鼓。 不久后,人群越聚越多,无数张嘴里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叹声和阵阵尖叫…… 第298章 红灯区 海防是越南中央直辖市之一,这个越南第三大城市的地位,有点类似于国内的天津,号称越南北方最大的港口和工业城市。它位于红河三角洲东面,北与芒街所在的广宁省交界,东临北部湾,西距河内一百零四公里,总人口约一百五十多万。 下午四点过,由警车开道,四辆各式汽车组成的车队快速开进海防北郊,在不时响起的尖厉警笛声中,畅通无阻地穿越市区向东行进。 康宁驾驶的奔驰越野车夹在车队中间,豪华宽大的车上坐着两个美得惊心动魄的美人儿,一个是阮褚红英拼死拼活塞进来的阿凤,另一个则是康宁无法拒绝的助手艾美。 原本想尽快前往中部山脉寻找药源的康宁,尽管对此十分无奈,但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副座上的艾美显得极为兴奋,每过一个路口就卖弄地向康宁介绍起来: 正在前往的方向就是距市区二十公里的旅游胜地涂山半岛,民间也有人称之为桃山岛,风光绮丽,景色优美,一般到海防旅游的客人,都要到涂山看看越南末代皇帝——保大皇兴建的避暑行宫,如今变成了越南有名的“万花宾馆”,也是今晚要下榻的地方。九三年有个美籍华人投资在万花宾馆建立了一个大型娱乐场经营博彩。 涂山半岛分成三个区,其中一、二区海水混浊含盐量高,三区海水洁静沙滩细软,是理想的海滨浴场,中央在涂山一带建有不少疗养所,市区内还有广西客商投资兴建成一座大型综合市场等等。 不过心细如发的康宁知道艾美有意识地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海防涂山岛也是越南北方最大的红灯区。 车队在万花宾馆正门前划定的区域陆续停下,康宁刚推开车门走下车,就被阮英杰等人簇拥着与海防市的一群头头见面。 当地的官员们对这个医术高超,深受中央高层器重的俊朗青年十分友好,很快就将康宁一行领到了豪华套房的宽大客厅里,礼貌谦让一番后,宾主便纷纷落座亲热地交谈起来。 经历了这么多,康宁已经渐渐习惯越南人如此亲切好客的表现,当下喝着优质茶水,对海防的山川景色赞不绝口,顺畅的言语和恰到好处的朴实赞誉,让地头蛇们耳目一新,一时间心花怒放。 享用完丰盛的晚餐后,沐浴一新的康宁拨通了阿英的手机,询问如何能联系上阿玉。 接到电话的阿英没有料想到如今天天泡在花丛中的康宁竟然如此念旧,颇为感动地对康宁说,阿玉已经调到西贡旅行社去了,最后,阿英还是把阿玉的手机号码给了康宁。 康宁随即拨通了阿玉的手机。 阿玉更没料到如今已是誉满越南的康宁还记得自己,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哽咽地向康宁问好,谁知康宁的几句话,让身处西贡越南南方政治学院进修的阿玉泣不成声: “阿玉,我们曾经约好了一起到海防的海滨浴场游泳的,如今我身处海防,但是你不在,我也没心情去了。我现在知道你的手机号码了,下次再来海防,我会提前通知你的,我还想听你唱越南民歌呢!” 放下手机,康宁仰头叹息,随后摇头唏嘘不已。 阿英的特殊身份,还有她现在的处境,使得康宁想到了很多。 在目前的越南,能够为繁荣社会主义经济而牺牲一代人的大气候下,阿玉这样一位善良美丽的女孩,一旦踏入那扇神秘的大门,还如何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 远的不说,自己身边的艾美、阿珠和阿凤,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可悲可叹的是,这些原本美丽纯洁的女孩,并没有为此感到什么悲苦,多年来她们所受到的教育,让她们深信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是纯洁而又高尚的,是在为实现伟大的祖国繁荣富强的崇高目标而舍身奉献,散发出自己所有的光和热!是一种思想境界高的表现! 在很多时候,她们甚至为自己的奉献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与其说这是一种悲剧,不如说这是一种价值观扭曲后的自然表现。 晚上,康宁以身体疲劳为由,婉拒了海防政府邀请他到著名的海防大剧院看文艺汇演的建议,领着温婉动人阿凤在海岸线上散步。 与受宠若惊、欢欢喜喜的阿凤不同的是,康宁对自己身边五十米范围内的众多便衣警卫感到异常的无奈和厌恶。 一气之下,康宁干脆拉着阿凤的手,逛起了岛上名闻遐迩的红灯区,这让腼腆文静的阿凤感到十分难为情。 可康宁不但没有什么不适,相反还偷着乐,心想你奶奶的越南人能做出这等煞风景的事来,老子逛红灯区又有何不可? 跟随在康宁前后的便衣们见此情形,愕然之余,不由大为紧张,一方面偷偷地向上面汇报,一方面暗暗拉近与康宁的距离,生怕哪个喝多了的国际嫖客会给康宁带来麻烦,让自己承担上莫大的责任。 更让便衣特工们哭笑不得的是,康宁竟然毫无顾忌地走进一家中等规模的妓院,先是用熟练的英语询问老鸨们嫖娼行情,待弄明白等级和价格后,再用标准流利的越语杀价,把满脸脂粉、风骚作态的老鸨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随便开了个玩笑,便转身走出妓院,拉着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窘迫得满脸绯红的阿凤笑嘻嘻离去。 原本在越南的大街小巷,几乎是看不到什么美女的!但是到了海防的红灯区,康宁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些越南美女都集中到这里来赚钱了!因此康宁一路走走停停,入目所及,欣赏各具特色的美女,倒也神清气爽,心情愉悦之极。 但自我感觉良好的康宁没高兴多久,就轮到他落荒而逃了。——当他兴致盎然走到这片红灯区规模最大的海神楼豪华的大厅时,一个穿得坦胸露腿的美丽的高个子姑娘一眼就认出他来,惊喜之下,姑娘兴奋地扑了上来,紧紧地搂住康宁的胳膊。 她仔细看了看康宁俊朗的脸,又看了看大厅墙上康宁的大幅海报,惊喜得蹦蹦跳跳地尖叫起来:“阿宁……是阿宁啊!姐妹们快来看啊,阿宁来看望我们了……” 二十几个百无聊赖,正在等候客人们挑选的美丽姑娘,全都望向了大厅中的康宁。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环肥燕瘦、莺莺燕燕先是一愣,随后便疯狂地欢呼起来,一拥而上……许多正在与嫖客们讨价还价的姑娘,闻讯也全都扔下自己的客人,欣喜万分地向人堆冲去。 突如其来的惊变,把个康宁吓得脸无人色,扭头就跑。 二三十个美丽动人,衣衫暴露的姑娘见状,欢呼着跟在他身后冲出了大门,待抬头一看,康宁已经像短跑运动员一般逃出五十米之外,而且丝毫没有减低速度的迹象。 惊魂未定的康宁,隐在树荫下的黑暗处等了好几分钟,花容失色的阿凤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康宁跳出来叫她一声,还把她吓了一跳,退出几步看清是康宁,这才快步走了上来,轻轻打了康宁两记粉拳,嘟着樱桃小嘴,委屈地责怪道:“你……你吓死我!你只顾一个人逃跑,害得我拼命追你……”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轻轻地摸了摸阿凤潮红的俏脸,然后用手温柔地揩去她额头的汗珠:“放心吧,没事的。你身边都是便衣公安,绝对安全,哈哈!不然,你以为我放心把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阿凤这才明白了过来,吐气如兰地道:“怪不得追你的几十个女人都被几个大汉吓回去了……喔,我记起来了,你这个级别是有警卫保护的……差点吓死我了,等下回去,我一定告诉艾美姐,说你跑到红灯区来嫖妓!哼!气死我了,难道我和艾美姐,都没有那些化妆的女人漂亮吗?” 康宁微微摇了摇头,在阿凤腮边吻了一下,低声解释道:“阿凤,并不是我要嫖妓,我眼睛又不是瞎的,怎么会不明白像你这样的极品美女,根本就不是这些风尘女人可以比拟的?今晚我和你两个人独处,散步聊天,心情原本是多么地舒畅,可这些警卫总是在我们周围转来转去,害得我想亲你一下都不行,一气之下我就和他们开个玩笑,找点事情给他们做,省得他们总是阴魂不散的。” 阿凤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她烟波流动,靠在康宁手臂上,温柔地说道:“阿宁,是我错怪你了。放心吧,等会儿回去我不会说的,我不说艾美姐不会知道。” “哈哈,晚了!你不说她也知道了,我估计今天晚上这事就会传到阮教授和那帮大官耳里。”康宁爱怜地刮了一下阿凤的鼻子,然后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唉,回去吧!跑得一身汗,不洗个澡怪难受的。” 阿凤甜甜地低声说道:“等会儿……等会儿我帮你洗澡,好吗?” “当然可以啦!今晚咱们不理艾美了,让她待在自己窝里,哈哈!” 第299章 奉献 海防大剧院里,欢声笑语不断。 康宁的预料一点儿都不错,正在剧院前排正中位置观看海军文工团演出的大小头头们看得正欢,一个中年女工作人员悄悄地走到内务部第四局局长黄永谦身后坐下,轻轻在他耳背汇报了一番。 听完汇报后,黄永谦显得十分惊讶,随即“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对左右望向自己的海防市委书记和阮英杰低声笑着道: “刚才下面人报告,我们那个风流成性的阿宁在涂山岛红灯区逛妓院的时候,被一大群妓女给认了出来,足足追了他一条街,哈哈……” 五十多岁的市委书记听了也是一阵爆笑,过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不会弄错吧?今天他身边那两个欧亚风格的绝色美女我看了都会心动,他怎么还会有心情去逛妓院?是不是咱们的人跟错对象了?” 黄永谦笑着摇了摇头:“不会错的!去肯定是去了,只是还搞不清楚他是恶作剧还是真想那样干?我听说这家伙天生就有强大的性能力,肚子下那家伙很大,一夜三个女人都搞不倒他,恐怕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看到市委书记一脸无法相信的样子,一旁的阮英杰隔着黄永谦探过头去,向他低声说道: “这个消息是真实可信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因为常人怎么可能有如此的持久力?按照科学的说法,男人能够勃起,其机理是海绵体迅速充血导致膨胀,而支撑器官运作的是血液。血液内含有凝血细胞,在海绵体里超过半小时没有得到及时回流的话,就会产生后遗症,过久勃起甚至可能导致器官坏死。但是,阿宁的出现显然打破了这一科学常规,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服用了诸如伟哥这样的药物,后来报告说从未见过他吃药,这不由让我想起了传说中的中国武功。” 说到这里,阮英杰露出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中国的武功非常神奇,我听说只要从小练起,到了成年就能金枪不倒,完全打破科学的常规……由阿宁的表现来看,很可能是真有这种功夫了。至于说到药物,我倒想说一说,黄文志先生从中国那个叫李白石的老专家那里,弄到了一种很高效的壮阳药,我亲自试用过,三粒之后所向无敌,第二天除了累点儿还没什么副作用。从这一点看,中医也能通过调节气血的方式,打破科学的常规,而这也是目前我们下一步研究的主要方向。只是这种药太难得了,黄文志先生也说他得到的是最后一瓶,只有四十九颗,再求也求不到了,所以很难用来破解研究,实在是可惜啊!” 黄永谦听了大为意动,微微抬起手问道:“阮教授,你说的那个老中医叫李白石对吧?是不是去年八月来考察讲学的那个李白石老先生?” “没错,正是他!可惜啊,这老专家几年前退休闭门养老了,黄文志先生这么有钱,也请不动他,我听说广西的省长见了他都得规规矩矩的,他可是广西唯独两个享受国家级待遇的大师之一啊,另一个自然就是阿宁的父亲……关于阿宁的父亲,你们都知道就不用我细说了。” 阮英杰非常感叹,说完坐正身子,摇头叹息不已。 黄永谦手托着下巴,闭目凝思,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笑颜:“没关系,阿宁不正是李白石的徒弟吗?我可是听说他身兼李白石和康济民两位大师之长,一身医学造诣已经不逊于两位长者,我估计他很可能会配这种壮阳药。回头我们多想想办法,看怎么和他说说才是。我想以阿宁这家伙风流成性的作风来看,只要我们努力满足他的欲望,让他充分地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就很有希望!” 头顶上留着个“地方支援中央”头型的海防市委书记,听了黄永谦的话后,点头感叹道:“要是真的能够制造出这种药就好了,我们许多的老干部几十年来为党为国呕心沥血,应该让他们有个健壮的身体和饱满的革命热情,继续为人民服务!黄局长你就直说吧,在我们这里需要帮忙的,我全力配合,绝不含糊。” 黄永谦听了微微点头,指着台上此刻那个美如天仙的领舞演员问道:“这个女孩长得很不错,比起康宁身边的艾美和阿凤两位万中选一的美女还要漂亮三分,我想把她献给阿宁,阿宁肯定会感受到我们的诚意的。” 海防市委书记听了一脸的为难:“这个女孩的身份可不简单……”说到这里,他附耳在黄永谦耳边低语了一番,又道:“而且她是海军文工团的演员,作为地方的官员,我根本就无法指使她做任何事情。” 黄永谦听了若有所思:“事情是有点棘手,不过这并不能成为阻碍我们行动的理由。相比于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一点小小的牺牲是必须的。” 他凝眉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显然是有了新的想法:“对了,海军北方舰队刚升上来的政治部主任不正是老傅吗?他和阿宁也是老相识了,老傅的弟弟阿勇就在芒街边防部队任职,和阿宁两个感情非常好,去年阿宁走私还租过龟背岛海军训练基地存货。等会儿你去跟老傅说说,今晚把台上这个叫浦玲的舞蹈演员送到万花宾馆去,就说是政治任务,必须完成。明天阮教授再以此为话题和阿宁开开玩笑,只要阿宁高兴之下答应下来,以他的性格来看绝对不会食言的!” “好!老傅坐在边上,我这就找他说去!” 市委书记习惯性地摸了一下头顶,然后轻轻站了起来,走到边上那个黝黑壮实的海军少将身旁。 坐在少将身边一个上校让出的位置上,市委书记凑近那位少将的大耳朵,窃窃私语。少将先是惊讶随即一笑,一边聆听一边频频点头。 黄永谦贪婪地看了一下舞台上那个展现着柔美身姿的绝色美女,嘴里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地自言自语:“实在可惜,又一个绝妙的处女要便宜那小子了……” 一个小时后,万花宾馆的一间豪华套房里,康宁正在浴室享受阿凤温柔细致的按摩。阿凤媚眼如丝,全身抹满了泡泡,趴在康宁身上,用胸部轻轻按摩着康宁的敏感部位,让康宁在舒心之余,也逐渐热血沸腾起来。 就在康宁横枪跨马,想一展男儿雄风的时候,他放在卧室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康宁原本是想置之不理的,但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大有不接电话就誓不罢休的架势。康宁恼火之余,咬着头抱歉地冲着阿凤笑了一下,便从阿凤滑腻的绝妙胴体上爬了起来,披上浴巾走出浴室。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康宁愣了一下,想不出这个时候会是谁会打电话找自己,随即便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阿宁,是你吗?欢迎你到海防港来!” 康宁曾经与这个声音的主人打过多次交道,自然听出是谁了,当下按着阿勇的叫法称呼道:“二哥,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来了?” “哈哈,阿宁,现在我已经北方舰队的政治部主任了,而海防港就是我们海军最高指挥机关及舰队司令部驻地,也是我们的海军舰船在北部沿海停泊、补给的主要基地。原本我还指望着晚上演出的时候和你碰碰面,尽尽地主之谊呢,没想到你不赏脸,居然不来看我们海军文工团演员的精彩表演。怎么样,现在出来喝杯酒如何?” 康宁看了看房间的挂钟,有些犹豫地说道:“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过了,合适吗?” “哈哈,你别和我玩这一套。这样吧,半个小时后我在海鹰宾馆门口等你,到时候我们去附近的酒吧喝上一杯,不见不散!”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康宁拿着手机,摇头苦笑不已,但想到对方的弟弟现在还在芒街担任军队的重要职务,其本身也已经晋升将军的行列,是海军中的实力少壮人物,贸然得罪显然不合时宜,于是便打定主意去见上一面。 阿凤显然听到了康宁的对话,已经披着一件浴袍走出了浴室,看见康宁抱歉的眼神,她心里一暖,连忙走了过来依偎在康宁的肩膀上:“你有事情就去吧,我没什么的。反正我们共处的日子还长,也不必拘泥于一时半会儿。” 康宁轻轻地在阿凤脸上吻了一下,冲着她笑了笑,随后就在阿凤温柔的服侍中,穿戴整齐。 康宁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刚打开房门,就看到艾美正气鼓鼓地站在门口,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正用委屈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奇怪地问道:“艾美,有什么事情吗?” 艾美撅着嘴:“你晚上哪儿去了,怎么不带上我?” 康宁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蛋,“我随便带着阿凤走走,没什么的。”说完,就向外面走去。 艾美看了大急,连着康宁的衣服道:“喂,你到哪儿去?是不是又去找那些妓女了?” 康宁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气地道:“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怎么,我连自由活动的权力也没有了吗?有什么事情你对阿凤说,回来我们再慢慢谈。”说完,就一把掀开艾美的手,扬长而去。 艾美委屈得想大哭一场,这时阿凤走了出来,抓住她的手解释道:“放心吧,阿美,是海军的一位将军请阿宁出去聚一聚,不是找什么妓女。” 艾美恨恨地看了阿凤一眼:“都怪你带着阿宁到处乱跑,现在搞得他对我有意见了!”说完冷哼了一声,就向自己的房间跑去,留下阿凤直摇头。 第300章 海军之花 海军的海鹰宾馆就坐落在海防涂山半岛北侧的一处海滨处,宾馆前面是精心护理的花园及宽阔的广场。如果站在用条石堆砌,并用栏杆扶手隔离的海岸边,感受着惊涛拍岸的浪花,倾听着大海的发出的轰鸣声,还真有点儿凭海临风、羽化登仙的出世之感。 康宁驾车赶到海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过几分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这倒不是他故意拿捏架子,而是因为对涂山岛这里的路径实在不熟悉,由于顺着半岛修了许多的盘山公路,每一条道路的尽头,都有可能是一栋私家别墅,因此在走了许多冤枉路后,康宁才在路人的指引下,来到了宾馆前面的宽阔广场。 此刻广场上灯火通明,随着霓虹灯闪烁,再加上照射建筑物的夜景灯和四处照射的探照灯交相辉映,整个海岸的夜景是美不胜收。不过这一切美景却无人欣赏,广场上静悄悄的,只有在海边的栏杆旁有一个长发飘逸,背影看起来美不胜收的女人亭亭玉立站立着。她手托着下巴,靠在栏杆上,远眺着远处的海面,看起来凄惨而孤寂,此外就再无其他人存在了。 康宁看了看车上显示的时间,又看了看海边那个女人,想了想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漫步来到栏杆边,康宁礼貌地向那个女人询问道:“请问这位小姐,十几分钟前,有没有一个中年男人在这里等人啊?” 听到声音,那个女人回过头来,一双秋水灵动的眼睛落在了康宁身上。她秀眉轻蹙,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更多的却是带着一种悲苦的气息。 与此同时,康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前这个女人的美丽,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个女人——不,或许称呼女孩更恰当一些,从其整个人的气质来看,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但如果单从容貌分析的话,肯定会认为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她拥有一张清丽绝俗而又年轻纯洁的脸庞,五官仿佛是精雕细琢的白玉做成的工艺品,没有一丝一毫瑕疵,再搭配上她那柔顺飘逸的黑色长发,使她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天使般清纯可爱。不过相对于面貌,她的身材却是“魔鬼级”的。一身白色的连身裙紧贴在身上,丰满得有些过分的胸部,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修长笔直的美腿,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更像是西方完美女性的身体,而这两样给人完全不同印象的面容和身体,却真的是属于同一个人,真是完完全全的巨乳童颜。 虽然康宁久处花丛,见惯了各色美女,但此时依旧有着片刻的失神。好在他历经艰险,心性已经变得极为坚韧,知道在越南这个地方,越是漂亮的女孩,其背景和来历就越不简单,所以神色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是用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了她。 女孩看着康宁的眼神很是复杂,其间有疑惑、爱慕、激动、愤怒,甚至还有着丝丝厌恶,可以说一双眼睛能够表达出如此丰富多彩的情感,康宁还是第一次碰到。 女孩看着康宁清澈的带着欣赏与鼓励的目光,眼神渐渐柔和下来,矜持地笑了一下:“你是阿宁吧,很高兴见到你,你本人比电视和相片上还要帅。傅将军突然接到海军总部的命令,回军港的基地进行电话工作会议去了,他叫我代他向你致歉,同时嘱咐我陪你欣赏一下海防迷人的夜色。” 康宁听了非常惊讶:“他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如果知道他不来,我就不必辛辛苦苦地问路赶来了。” 女孩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康宁的问题,而是自我介绍道:“我叫蒲玲,是海军文工团的领舞演员。刚刚我们才在海防大剧院进行了文艺表演,结束后就接到这个糟糕的命令,肚子饿坏了——怎么,不请我吃点儿什么吗?” 康宁仔细地看了女孩几眼,竟然从对方的眼里发现了几分羞涩,心里隐约明白了点儿什么,也就不再追问阿勇二哥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道:“这么漂亮的小姐发出邀请,只要是个男人,我想都不会拒绝,不胜荣幸!不过海防这里我不熟悉,不知道夜这么深了,哪里还有宵夜的地方?” 蒲玲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恶作剧的笑容:“距离这里不远的半岛尽头,就是涂山赌场的所在,那里24小时开门营业,同时那里的餐厅不间断地提供食物。怎么样,有没有胆量请我去啊?” 康宁微微一笑:“美人发出召唤,我怎么会拒绝呢?还有,我想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走吧,只要不怕我把你给拐卖了,就跟我上车。”说完,他转身就向停放在不远处的轿车走去。 待蒲玲到副驾驶位坐稳后,康宁便启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涂山赌场是一座独立的法式建筑,大门前面花园和广场的面积,是整个涂山最大的,以方便游客停车和游玩。广场的一侧,就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下怒潮汹涌、惊涛拍岸。据传最初这是一位名叫STONE的法国女人当年中了印度支那彩票头等奖后,购下此地,精心建造而成。如果果真如此,则不失为历史的暗合。现在,这里成为越南唯一合法经营博彩业的场所,恐怕也是世界上社会主义国家唯一的合法赌场。 车还没驶入涂山赌场前的宽大广场,康宁就被越南人设置的检查站给拦了下来。 康宁刚想发火,一个越军上尉就跑了过来,对着车头“啪”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道:“请问车里是中央哪位同志?这里是涂山赌场禁区,非外国友人,不得入内。” 康宁听了十分惊讶,转头对蒲玲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内政部的车牌都不管用了?” 蒲玲见康宁碰了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一阵开心,不过她脸上却是一脸的严肃:“为了杜绝我国的特权人士进入赌场赌钱,同时也是为了从根本上杜绝腐败的产生,我国的国会立下了法律,未持有外国合法护照或身份证者,不管是什么级别,都不能进入赌场赌博,所以就算你持有内务部的车牌,碰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呵呵……” 康宁听了有些无奈,自己虽然不是越南人,但却并没有拿得出手的证件证明,只能打开车窗,冲着那个上尉军官打着招呼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进入赌场有这样的规定,麻烦你了……”说完,就准备调转车头。 如果说康宁飞扬跋扈地大声骂上几句,又或者是嚣张地警告值守的人不要多管闲事,都在眼前这个上尉的意料范围内,毕竟拥有这样车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虽然闹开来依旧是进不了赌场,但可以耍上几把威风,也足以出气了。但事情坏就坏在康宁太过礼貌了,上尉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人肯定不是车的主人,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客气,于是竟然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停车,把你的证件拿出来看看。” 康宁一听不乐意了,我已经准备退让了你还想怎么样?而且一旁的玉人正拿嘲弄的目光看着自己,显然是讥讽自己自不量力。当下他皱眉道:“好了,我是来自芒街的聂宁,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想进赌场去看看,但是我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明和文件,你说怎么办?” 此刻已经有两三名越军士兵看到上尉的手势,设置路障堵住了车的退路。 那个上尉听了康宁的话,吃了一惊:“你就是那位拥有神刀的外号,并且能够从阎王手里抢救回民众生命的大神医?”说完他靠近了车窗,就着广场处照耀来的灯光,仔细观察康宁的容貌。 康宁没想到这里也有一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于是脸色和缓下来,冲着上尉微笑着点了点头。谁知道哪位越南上尉看清楚康宁的脸后,一个立正,再次向康宁行了个军礼:“原来真的是列宁神医!神医同志你好,上尉阿强向你致敬。” 康宁对前面这个上尉前倨后恭的表现非常诧异,他刚想问个究竟,那个上尉已经走到了车前,一脸感激地向康宁说道:“你在芒街帮助动手术的阿前母亲就是我的姑姑,你义务免费帮我姑姑治病,活生生地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们全家人都很感激你。” 康宁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想到地球这么小,在海防也能碰上一个能和自己攀上关系的人,不由笑着点了点头:“没什么,那是我应该做的。作为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没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对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上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你是全国著名的医学专家,而且是功绩卓著的外籍人士,非常符合进入的条件。”说完,就挥了挥手,示意前面的关卡放人。 康宁说了声谢谢,在车启动的时候,好奇地问道:“进入这个赌场,还有什么条件没有?” 上尉阿强笑着解释道:“衣冠不整者、穿拖鞋者、十八周岁以下者、酗酒者都不能入内。” 康宁又问道:“你在这个岗位肯定得罪了不少人!怎么不想方设法挪动个位置?我想如果你一直在这个地方工作,估计以后升迁没什么希望了。” 上尉阿强摇了摇头:“没办法啊,没有人想来接手这个棘手的位置,但这个工作总得有人做不是?现在我们国家还不富裕,最担心的就是人民染上好逸恶劳的坏习惯,总是梦想着借赌博一步升天,所以我们守在这里,有其必要性!而且我们这里工资是由赌王何先生开的,收入远比其他地方丰厚,所以也不算吃亏。” 康宁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后便驱车开入了广场。夜色下的涂山赌场,气势恢宏,在七彩霓虹灯的照耀下,显得灯火辉煌,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康宁随便将车停在广场的一角,便和蒲玲走下车来。由始至终,蒲玲都在细心地观察康宁的表现。看见康宁不卑不亢的态度,还有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良好表现,她的好感不由大升,对自己所接受的任务,也不是那么排斥起来。 蒲玲刚上前挽住康宁的手,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哭丧着脸道:“糟糕,我忘记了,我作为越南的公民,也是没有办法进入赌场的。” 康宁又好气又好笑:“那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带你到这里来?” 蒲玲吐了吐舌头,精灵古怪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样英明神武。没想到你的影响力这么大,连驻守这里一向以绝情著称的警卫人员也是你的拥戴者。” 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不拆穿你的身份,悄悄地带你进去见识一番怎么样?” 蒲玲连连摆手:“不行啊,我可不想被处分!这是国会颁布的法律,任何人都必须遵守。况且,一旦我跟你进去了,估计就算你不说,下一刻上面的人就会知道我犯了错误。” 康宁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好吧,你说我们去哪儿吧!我先说好,这次可不能再胡乱说一个地名了。” 蒲玲想了一下,道:“其实这家赌场右手边不远处就是你下榻的万花宾馆。原本宾馆和赌场是相连接的,但自动赌王何鸿燊先生开设了这家赌场后,为了杜绝我们的政府官员进入赌场这边,所以便用树林和栏杆分隔开来,并派驻了重兵把守。我们开车出去,绕着公路开上十几分钟,就可以绕回到万花宾馆的正门。你知道吗,万花宾馆的酒吧和餐厅是我们海防最出名的,所以我们大可不必舍近求远。” 康宁听了大为惊奇,心想难怪觉得来涂山赌场的路非常熟悉,原来这里与万花宾馆竟然只是一片树林相隔。看来艾美介绍的也不是很准确,并不是万花宾馆有人开设娱乐场经营博彩,而是涂山赌场和宾馆根本就是两个独立的所在。 当下,康宁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吧,阿玲小姐,我们这就回宾馆去。” 虽然蒲玲听出康宁话语里透露出丝丝暧昧,俏脸一红,不过还是提着裙摆上了车。 第301章 借机敲打 清晨,万花宾馆顶层的海景餐厅里热闹非凡,数十种西式自助早餐,让客人们看得赏心悦目,吃得津津有味。 餐厅里的上百人身份繁杂,有身着笔挺海军制服的将军,有穿着考究打着领带的政府官员,更多的却是身穿越南民族服装的年轻姑娘。 五颜六色的质感柔顺的印花丝缎紧身长裙,将姑娘们一个个娇媚的身躯玲珑剔透地隐现出来,让人看得如痴如醉,心跳加速——这些姑娘都是海军文工团的演员,为表彰文工团的辛勤工作,海防市委第一次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宴请大家,“顺便”欢送即将启程前往河内的专家考察组一行。 神采奕奕的康宁与高官们相互交谈问候,随即与老朋友海军少将老傅一起,走到面临大海的落地窗前,在铺着亚麻格布的方桌旁坐下,边吃边亲切交谈。 老傅块头比较大,四方黑脸,显得严厉深沉,但和康宁在一起,他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容,似乎曾经有过的利益关系,无形中让两人相处亲切而轻松。 老傅看了一眼大厅中间摆满食物的长桌旁,对众星捧月般的美丽姑娘蒲玲啧啧称叹,好一会儿,他才不舍地转过头来,向康宁低声问道:“阿宁,我们文工团的著名演员蒲玲姑娘还行吧?” 康宁一看老傅脸上的暧昧笑容,哪儿还不明白,放下水杯低声回答:“老哥你还别说,蒲玲小姐功底扎实啊!我差点都跟不上她的舞步了。” “喔?哈哈哈哈——” 老傅听康宁完全是用蒲玲的专业来暗示其昨晚的欢情,耳目一新之下,哈哈大笑起来:“阿宁你有趣啊!怪不得那么多眼高于顶的姑娘都愿意和你上床,今天我算服你了!告诉我,昨晚蒲玲和你单独相处时谈了些什么?” 康宁微微一笑:“没什么,刚开始我们开车到涂山赌场的广场那里去逛了一下,不过我先申明,并没有违反纪律带她进赌场啊。后来我们回到万花宾馆,在酒吧里喝酒聊天,间或随着音乐跳跳舞。凌晨的时候她告诉我身体疲乏极了,想早点儿休息,我说随意、要是离驻地路远,我可以开车送她回去。结果她听我这么说,反而不走了,后来我们就一起到了我的房间……经过就是这样。” “就这样?没其他的了?”老傅意犹未尽地问道。 康宁一脸认真回答:“当然就这样!你这个将军总不会要求我和你的兵在一起,什么实际行动也没有,就靠谈人生谈理想过一夜吧?” 老傅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看到边上的人看过来,才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道: “你知道吗?蒲玲是我们海军战士心中的白雪公主,而且本身还是个处女。她父亲是国会的干部,母亲是国家一级功勋演员,现在是河内大学音乐学院的教授,国家歌舞团的导演。自从加入文工团以来,多少人想和蒲玲说上两句话都不行,就更别提上床了!这也是她能一直保持清白身子的原因。昨晚我到后台找她说的时候,原本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心想实在不行,我找那个姿色稍逊一筹的独唱的女孩给你,没想到蒲玲听说见一面的人是你,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啧啧!阿宁,你如今名气大啊!” 康宁没想到昨晚和自己相拥一夜的蒲玲,竟然有这么优厚的家庭背景。 细想一下,或许是自己和黄梅灵在一起的照片广为流传,刺激了心高气傲的蒲玲,否则这位高傲如天鹅般的女孩,尤其本身还是个含苞待放的处女,是不会这么容易上自己的床的,而且初夜就从床上疯到客厅、从客厅疯到浴室,姿势千姿百态,让自己第一次体会到了舞蹈演员身上那无穷的魅力与诱惑。 看到蒲玲端着个碟子姗姗而来,老傅和康宁打个哈哈,就起身离去,找别的女孩“做思想工作”去了。 经过一夜水乳交融的交流,还有灵与肉的激烈碰撞,蒲玲已经与康宁熟悉得不能再熟了。当下,她大大方方地在康宁右手边坐下,睁开水汪汪的大眼,一脸幽怨地说道:“干嘛不理我?只顾和将军说话,更把那么多想要你签名的楚楚可怜的女孩都扔到了一边。” 康宁惊讶地看了一下身后,果然发现不少女孩都对自己微笑,眼里满是期盼。 康宁回了个礼貌的笑容,随即转向蒲玲:“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傅将军是我刚来越南不久就认识的朋友,曾经在工作上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所以我很感谢他。阿玲,听说你那令人尊敬的母亲在河内的音乐学院任教对吧?要不哪天带我去认识一下如何啊?” 蒲玲也惊讶地看着康宁的眼睛,知道这肯定是老傅将自己的家庭情况告诉了康宁,想了想有些顽皮地娇声问道:“请你到我家做客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不过,你以什么身份去见我母亲呢?难道想冒充女婿上门?” 康宁听了莞尔一笑,将自己碟子中的香煎鳕鱼切下一小片,礼貌而温存地送到蒲玲的碟子里,然后亲昵地说道:“这鱼我还没尝过,你试试……好吃吗……我想如果你真愿意领我去你家做客的话,我将以新同事的身份拜访你的母亲,这样也许比较有礼貌。” 蒲玲终于反应了过来,音乐学院和医学院均同属河内大学的两个学院,康宁以医学院名誉教授的身份来拜访说事,的确再合理不过了。 蒲玲看看身边没人,一张绝美的容颜凑近康宁,故意生气地低声责怪道:“你这个花花公子,难道就不怕我告诉我妈妈,你昨晚欺负我一个晚上不让我睡觉吗?呜呜呜,你不知道事后我痛了好久。” 康宁想起昨晚两人尝试了几乎所有高难度的共舞姿态,再想到身边这个拥有巨乳童颜的美丽女孩蓬门今始为君开,开心地喝下一口牛奶,眨眨眼低声回答:“我是医生,懂得分寸的,而且事后我也给你那里敷了药,绝对没问题。而且,我想这件事你是不会说的,说了恐怕你妈妈也不会相信,正直善良的阿宁会做出这样禽兽的事情,不是吗?” “你可恶……不和你说了!对了,今早起床你帮我清理伤口卫生的时候,你亲口答应要和我照相的,可不许反悔哦,我们军队画报社的摄影师还等着呢……另外,你必须给我的十几个无比要好的姐妹签名,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蒲玲高高扬起白皙的尖下巴,白皙柔美的脖子和让康宁销魂的润泽娇唇极具诱惑,再加上吐气如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勾魂摄魄,差点让康宁手中的杯子掉落地上。 被蒲玲的艳光所摄,康宁说话都有点儿结结巴巴,连连点头道:“好……这个……不如……不如我们都照相算了吧?” 蒲玲一听高兴极了,搂着康宁的脖子,亲昵地道:“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哦!我要你先和我单独照,照好多好多相片,然后再和姐妹们一起照,如果待会儿有空,还要给我们签名!” “这么多要求?啊……不不不!我……听你的……” 七八米外的一张小方桌上,艾美用手中的叉子不停蹂躏碟子中的两片芒果,就差没把漂亮的芒果捣成浆了。 身边的阿凤见状再次摇了摇头,低声劝阻到道:“阿美姐姐,别这样,让人看见会笑话的。” “哼!你看,阿宁被海军那个小妖精勾去魂魄了!怪不得昨晚一个晚上都没见到他人影,一定是和那个小妖精上床了!” 艾美越说越气,扔下叉子,气鼓鼓地瞪着蒲玲。 待看到蒲玲兴冲冲把康宁拉到中心花台前,亲昵地斜倚在康宁臂膀上,面对七八台摄影机和照相机,露出迷人的微笑,艾美气得脸色发白:“气死我了,阿凤,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理阿宁了……” 阿凤担心地看着艾美:“阿美姐姐,你别这样嘛,其实宁哥对我们姐妹都很好的,他现在这么出名,到处都有人跑来巴结他,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以阻挡的。我们现在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要是宁哥不高兴,说不定我们都不能跟着他学习了。如果真到那个地步,就惨了!” 艾美生气地反驳道:“可是……可是你看他,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阿凤,是可忍孰不可忍,真真气死我了……” 康宁满足了整个海军文工团女孩们的愿望,无论是合照还是双人照,都彬彬有礼地满足女孩们的各种要求。 和蒲玲的经典合照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没有当众亲吻之外,在蒲玲的要求下,正面侧面造型都摆了个遍,美女和俊男的组合,让摄影记者大呼过瘾。 但是有一点,无论怎么亲密,照片上的康宁都是一副矜持的笑容和礼貌得体的姿态,巨星风范显露无疑。 在海防市官员和文工团演员们的挥手送别中,康宁向依依不舍的蒲玲灿烂一笑,刚钻进车子,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推开车门跳了出来,快步跑到海军少将老傅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老傅连连点头,似乎做出了什么保证,康宁这才又向蒲玲挥了挥手,回到车上驾车跟在车队之中,缓缓地离去了。 很快,车队便穿越海防市区,向西面的河内进发。 阮英杰高兴地坐在康宁的副驾驶座上,赞完车内的豪华设备,就和康宁一路说笑,两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坐在后排一声不发。 康宁通过后视镜看到艾美脸上的怨恨表情,略微一想,就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就想借机敲打她一下。 “阮教授,听说这次我们前去考察的区域,地形地貌很是崎岖不平,很多地方甚至还不通车,估计到时路也不好走,是吧?” 阮英杰点头叹道:“是啊,环境确实很恶劣。我去过两次,一进山区就十分困难了。这两年虽然修了一些简易的道路,但基本上都是很难走的,补给也是相当的麻烦。不过这一次相信会好很多,根据中央要求我们每到一处,当地驻军都必须作为先导并负责安全警卫工作。毕竟这一次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相关各学科的专家学者都有,中午的宴会上你就会和他们见面的,这些人可都是我们国家辛苦培养的精英啊。” 康宁点了点头,慎重地建议道:“既然是这样,我这里有个想法,我身边就不再需要人来照顾了,不如给我配一个学地质或者植物学的男助手,你觉得怎么样?” 阮英杰颇为惊讶地看了看康宁:“这肯定没问题,实际上谁都愿意给你当助手的。不过山里的生活很艰苦,往往一去就是一两个月,中途时间不会间断,你的生活必须要有人来照顾,这是组织上特别强调的一点。” 康宁的话显得非常通情达理:“如果这样,那就留下一个行了,就让阿凤留下吧。阿凤是军人出身,估计勉强能坚持,其他的人就免了吧,一来能节省人力物力资源,二来也不至于太过特殊,让别的专家看到我担心影响不好。” 后座上的阿凤,心情从紧张到放心,终于露出迷人的笑容。 艾美可就麻烦了,她心乱如麻,神情呆滞,不过她心里清楚地知道一点,如果从此离开了康宁,今后所有的荣誉和成绩都会离她而去。 自从担任康宁的助手以来,艾美就与康宁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条件和待遇均是十分优越,康宁不时赠送的礼物,每一件都是她极为喜欢而又负担不起的精品,这是其他同事盼都盼不到的好事。 更何况对艾美而言,康宁带给她那从未有过的欲死欲仙畅快淋漓的性爱,已经让她难舍难分,沉溺其中!要是康宁真的舍弃了她,失去的这一切先且不说,她的政治前途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顺利了,更不可能有阿玉的好命能进入政治学院镀金! 艾美清楚地知道,至少有一件事很快就会发生——回去之后写完总结写检讨,然后忧虑地等待发配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第302章 初到河内 车队在两辆先导警车的带领下进入了河内东郊。这个在东南亚有着重要作用的首都城市,让第一次到来的康宁很感兴趣,但跨过红河大桥进入市区之后,康宁就微微摇了摇头,感到十分失望: 这是一座除了大树比较多之外,就没有任何鲜明个性的城市了。法国佬留下的零星精美建筑,被淹没在火柴盒般的杂乱楼群之中,街道弯曲狭小,倒是摩托车比国内兰宁的还要多,空气中不时漂浮着发动机尾气的烟雾。 车队没有直接前往下榻的西湖宾馆,而是在警车的带领下,直接开到了著名的巴亭广场边上的总理府。 极为搞笑的是,在经过一个拥挤的十字路口时,所有方向的过往车辆都规规矩矩停下给车队让路,只有一个开摩托车的汉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情,一下子就越过停车线,差点挡住车队左拐的道路,结果两名身穿黄色警服的公安英明地举起了指挥交通的水火棍,劈头盖脑一阵猛揍,将摩托车手连人带车打翻在地上。 近距离驾车经过旁边的康宁清楚地看到,两个公安下手不但果断敏捷,而且击打的部位十分准确,被敲掉满口牙的摩托车手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就晕死过去。 听阮英杰若无其事的介绍康宁才搞明白,首都交警中的不少人是从退伍的特工部队中择优录用的,因此下手又狠又准就不足为奇了。 在国务院会见大厅里,主管科技文化的越南副总理潘文胜亲切接见了康宁,双方坦诚友好地交换了意见,并合影留念。 与身边其他几个满怀喜悦一脸崇敬的专家不同,康宁内心觉得这屁大的越南副总理,顶多也就相当于广西政府办公厅的一个副厅长而已,哪有什么值得骄傲、感到荣幸的?要是换成现在的美国总统克林顿来接待,可能感觉要好一些。 让康宁感到惊讶的是,半个多小时的会见后,五十六岁的潘文胜将康宁和阮英杰单独留下,亲自领着康宁到他宽大朴实的办公室里。 挥退奉上香茗的服务员之后,潘文胜对康宁亲切地说道:“阿宁,这里有件事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我听黄文志先生介绍,他久治不愈的慢性胃炎是你给亲手治好的,我的胃病和黄先生一样,遗憾的是黄先生不小心把你开给他的药方给弄丢了,所以我还得请你帮帮忙。” 康宁原先给黄文志开出药方时,是非常真诚爽快的,可后来看到黄文志与越南人走得这么近,心里就很担心这家伙会把药方传到越南人手里。如今听潘文胜一说,心里大为高兴,也不管黄文志是不是真的把药方给弄丢了,立即愉快地答应潘文胜的要求: “能为阁下尽点力,这是我的荣幸!我现在就可以把药方给开出来。不过黄文志先生那个病当时很严重,我开出的药方也重了点儿,就是说对身体的副作用比较大,阁下的身份非同凡响,工作压力也很大,所以我打算给阁下开出个较为慎重的药方,估计一个月后就能妥善地治愈,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潘文胜一听高兴不已,拿来纸笔来交到了康宁手里。 康宁略微想了一下,便挥笔迅速写下十六种药名和用量,接着再用漂亮的拉丁文手写体写出潘文胜在治疗期间的越文注意事项和要求。 阮英杰如获珍宝地接过康宁递来的药方,细细审核起来,不久就高兴地向潘文胜表示祝贺: “总理,这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巧妙、最安全的胃病专方,不但能针对慢性胃炎,而且还具有调理阴阳、补肝补肾的奇效,真是好药方!单单就这个方子就可以证明阿宁的中医功底是多么深厚了!” 康宁谦虚地接受潘文胜和阮英杰的感激和恭维,心中却想这副由多种贵重药品组成的只能治标不能断根的药方,除了能治愈口臭和阶段性的解除胃部的不适之外,根本就是一副外表合理精妙、内在实为阴损的补剂。 这个方子要是被自己老爷子或者恩师李白石静下心来认真研究十多分钟,说不定立马就会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也不知道这位潘文胜总理是否好色,要是他好色、日日笙歌的话,估计不到六十岁,就成太监了。 潘文胜和阮英杰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表现,让康宁再次对老祖宗传下的中医瑰宝崇敬万分。 博大精深的无穷内涵,生生克克的玄妙原理,以及成千上万的药物微妙组合,让康宁无论为恶为善,都应用地得心应手,毫无顾虑! 临别前,潘文胜给康宁赠送了一件外观形状极为普通的礼物:一个巴掌大的镶嵌着银色豹子脑袋的铭牌! 潘文胜客气地对康宁说,这是给他插在汽车挡风玻璃后面便于出行用的。 康宁也不客气,礼貌地信手收下了。待回到车上听完阮英杰的感叹才知道,有了这个铭牌,才是真正到哪儿都畅通无阻了,就算穿越边境到老挝和柬埔寨,都绝对是免检的。 对越南充满敬畏的两国政府,根本就默认了越南人的这一特权。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种铭牌外面流传很少,听说整个越南都不超过五十张,唯一遗憾的是每过两年就需要更换一次,下一次铭牌上的动物是老虎还是孔雀,就得看越南人的喜好了。 西湖宾馆的午宴很是热闹,场面熙熙攘攘的,这还是康宁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越南文化人。 让康宁腹诽不已的是,在这里出现的女人大多端庄而又漂亮,其中不乏绝色佳丽,男人却大多瘦小猥琐,还不时有尖嘴猴腮、身材佝偻的极品出现,康宁因此很为广大的越南妇女深感不平,自感到身上的担子也许会越来越重,恨不得发出一声出自肺腑的呐喊——妇女工作真是任重而又道远啊! 其实康宁并不知道,他自己好色的名声,已经在越南上层的各种圈子里广为流传,特别是他超强的性能力均被列为重要的谈资,这就注定了有人羡慕敬仰,有人厌恶唾弃,这次午宴中即将新婚的绝色美女、年轻植物学家陈月琴就是厌恶这一类人中的代表人物。 这位标致美丽、极具东方女性古典气质美的年轻学者,尽管钦佩康宁渊博的学识,但非常不耻康宁的猎艳作风,就连康宁与海军文工团的首席美女蒲玲有染的消息,也闪电般传到了众多人的耳里,就更别说康宁与美丽女星清纯偶像黄梅灵之间的暧昧故事了。 因此陈月琴与康宁握手时,全是一副不卑不亢、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一来反而激起了康宁的兴趣,从旁人的介绍中得知陈月琴就是广宁省委书记的千金、同时也是这次考察团主要成员之后,康宁心里感到十分愉快,心想你小样的现在给我脸色看是吧?等到了荒山野岭看我怎么收拾你! 午宴即将结束,兴致盎然的康宁离开众多高官的陪伴,走到阿凤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阿凤一脸惊喜地迅速离开,不久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回到了康宁身边。 康宁向团长阮英杰告了个假,也不管阮英杰同不同意,就与阿凤并肩走向停车场上的爱车。 两人欢欢喜喜地钻进车里,很快就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一溜烟地消失在宾馆大门的绿荫之外。 留在宾馆的人群中,有个身影极为失落,她强忍夺眶而出的眼泪,回到房间,扑到床上伤心地痛哭起来。 她那娇弱的肩背不停地颤抖着,“嘤嘤”的揪心哭泣,就算是铁汉看见也会被熔化,这个修长曼妙的诱人身影的主人,正是混血美人儿艾美。 尽管现在康宁对她还是那么甜甜地笑,和她说话也依旧是那么地温柔体贴,但是艾美深深的知道,自己的任性已经得罪了康宁,要是今晚之前再不能求得康宁原谅的话,自己的好日子恐怕真的到头了。 就在艾美伤心追悔地给远在芒街的阿英打电话求助的时候,相隔两套房间的一个宽大套房里,黄永谦和阮英杰正在为如何获得康宁的几个秘方而揪心不已。 黄永谦目光犀利地紧盯着阮英杰,略微不满地说道:“你啊你,错失良机了!今天你就该趁热打铁,趁他给总理写药方的时候你就应该即时提出壮阳药的事情,当着总理的面他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你,你啊……” 说完他再次摇了摇头,显得极为遗憾。 “这件事我确实有一定的责任,实际上当时我就想到了,可谁知道阿宁写得那么快,等到他把治疗胃病的药方递给我,我一看那么高明的药方就忘记了一切,仔细地推敲判断之后,我一时都激动得不知怎么感谢他才是,哪里还想得到其他的东西!知道吗,那个药方一定会成为我们中医药研究上的经典之作,除了贵一些之外,我实在找不出任何的缺点,甚至对我现在的研究也是非常有启发啊!” 说罢,阮英杰意犹未尽地闭目凝思了一下,显然还沉浸在上午那奇妙的药方之中不可自拔。 黄永谦看到阮英杰这样,也不好把话说得太过。 虽然阮英杰是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知识分子,但是毕竟和自己级别一样,也是个少将,要是逼急了他拿出文化人的臭脾气出来还真不好收拾,因此黄永谦只能耐心地引导阮英杰,将注意力逐步转移到关键问题上来。 “阮教授,明天你们考察团就要出发了,我们局里除了配备给你做助手的美女阿群之外,还有一个叫段德明的动物学家,他今年只有三十岁,比阿宁大不了多少,就让他担任阿宁的助手吧,希望你在旁边多帮我照顾一点,尽一切可能,让阿宁把壮阳药的药方先贡献出来,其他的技术慢慢掏出来也不迟。” 黄永谦说完,半眯着眼睛,悠然叹了口气:“唉!这家伙怎么好像全身都是宝啊,不挖出点东西来实在太可惜了!对了,部长还想聘请阿宁做我们特勤部队的教官呢,可阿宁那副臭脾气,又让我十分伤脑筋!麻烦啊!” 阮英杰听了哈哈一笑:“阿宁的功夫怎么样我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不过他勾引女人那一套我就感兴趣了。你想想看,像蒲玲这样清丽绝俗,个性又清高的女人,常人根本连碰都不能碰一下,怎么才见了他一次面就爬上他的床了,这实在是令人嫉妒啊!” 黄永谦也深有感触地出声附和:“是啊,这家伙的眼睛就像有魔力一样,艾美告诉我她从看到康宁第一眼开始,就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在阿英发回的几份报告中,让领导们都吃惊的是阿宁超强的性欲,部长看完后笑骂说道:他妈的是不是活见鬼了!呵呵!” 阮英杰听了哈哈大笑,笑完后突然想起艾美的事情,连忙担心地向黄永谦反映道: “你们部里派来的艾美好像得罪阿宁了,刚才阿宁只带阿凤出去玩而把艾美留在房间里。今天上午从海防开车回河内的时候,我坐的正是阿宁的车。阿宁告诉我,他只带阿凤去考察,另外还要求配两个搞地质和植物的助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问问吧,如果阿宁真不带艾美去,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因小失大吧。要是阿宁发飙就不好办了,哪怕他随便找个借口留在河内玩女人,我也没办法。这回我不带他到大学去,就是怕他在花丛中看花眼了不愿意走。” 黄永谦听了这话,连说这还了得? 当下,他抓起床头的分机,拨通艾美房间的电话,问了两句原因就是一轮劈头盖脑的臭骂,吓得另一个房间里的艾美花容失色,惊恐万状,连声保证不会再犯错误,尽力补救回来。 第303章 让日本人先走 河内的夏季并不是很热,往往是阳光下热力灼人,似乎天地都要燃烧起来,但转眼到了树荫下却感觉凉风习习,温度凉爽而又适宜。这种独特的气候,得益于奔腾的红河与其他支流带来的清爽气息,以及遍布城区的高大树木所带来的阴凉,让此刻携美而游的康宁心情格外舒畅。 与康老爷子和李白石一到河内就参观胡志明陵寝不同,康宁在阿凤陪伴下,第一个参观的景点则是具有深厚中华文化底蕴和背景的镇国寺。 镇国寺与西湖宾馆遥遥相望,位于西湖中的一个小岛上,由一条长堤与湖边相连,可谓天水一色,风光迤逦。 阿凤向康宁介绍说,镇国寺原来位于红河岸边,大约四百年前迁移到现在的位置,是河内最大的香火最旺的寺庙。 康宁看到镇国寺内人头攒动,接踵摩肩,眉头微微一皱,也就不再苛求什么。 让康宁感到好奇的是,在普遍信仰南传佛教的东南半岛国家中,多数居民信仰大乘佛教的越南,可以算是一个另类了。听阿凤说河内共有两百多座大小寺庙和道观,其中竟然没有一座是南传佛教的,康宁立刻想到一个伟大的名字——中国。 回顾越南的历史,自秦始皇设立南越三郡后的一千年间里,越南北部地区一直是中国版图的一部分。直到公元九三九年越南才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登上历史舞台,因此中国的思想也自然而然地在这块遥远的土地上生根开花结果,哪怕是在此后的大部分时间里,越南一直是以藩属国的身份臣属于中国的朝廷。 从历史上看,越南与中国的亲密关系是中南半岛其他国家根本无法比拟的,在十九世纪法国人到来之前,越南文化就是中华文化在中南半岛的一个分支,法国佬和美国佬短短百年的占领,可以改变越南的外表,但无法从更深层次改变越南文化的传承,镇国寺内外随处可见的汉字对联和铭牌碑记,就是对中华文化最好的注释。 镇国寺的庙宇有两大特点,一是悬挂佛教的五色旗和国旗两面旗帜,两面旗帜同样大小非常显眼。二是寺庙内悬挂很多五色经幡,把整个寺庙打扮得五彩缤纷的,这两点大概是受到南传佛教的唯一影响吧。 寺内到处可见的中文,也让康宁产生错觉,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国内某一清静之地而非域外。 看到康宁频频感叹,乖巧的阿凤一句“是不是宁哥想家了”的贴心问候,使得康宁猛然醒悟:自己骨子里对故土和亲人的殷勤思念,竟然是如此的根深蒂固! 尽管镇国寺里里外外游人很多,各种肤色的人种都有,但是受到特工们严密保护的康宁从进入寺庙的那一刻起,就畅通无阻,要买门票人家笑着说不用了直接就请入内。这一切让戴着棒球帽和宽大墨镜的康宁极为舒服,高兴之下在大殿门中对阿凤笑道:“有特权真基巴好!” “基巴是什么?”纯真的阿凤睁着月亮般的秀眼,好奇地问道。 康宁忍不住“噗——”的一笑,不过他并没有解释,而是拉着阿凤柔嫩的小手,四处参观起来。 可是逛了许久,他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就是不烧一炷香,看到阿凤虔诚地向弥勒佛许愿,他还在她玲珑的耳边低声问想生男孩还是女孩,羞得纯洁的阿凤脸飞红霞,嘟起了小嘴。康宁则是心情愉快地低声畅笑起来。 离开寺庙往回走的时候,要经过一座十来米长的铁索桥。 铺着坚实木板的铁索桥距离水面约三四米,乍一看还挺险峻,加之桥身略微摇晃,让走过其上的游客们都感到异常的新鲜。 就在康宁搂着阿凤的小蛮腰,一身轻松自在地来到桥头的时候,铁索桥另一端发生的争执引起了康宁极大的关注: 一队二十余人的日本游客和一队十余人的中国游客僵持起来,为谁先过桥发生了严重的口角,急得双方的越南导游是上窜下跳,看起来焦急万分。 中国游客由五六个中青年男子和七八个妇孺组成,看到招摇过市的日本小旗,立刻一反温顺平和的态度,对导游小姐的劝说绝不退让。 一个操着南京口音的小伙子还十分硬气地大声说道:“中国是礼仪之邦,哪怕是印度人我们都会让他们先过去,只有小日本不行!” 二十多个趾高气扬的日本人大多由青壮男人组成,其中一个好像听懂了南京小伙子的话,于是张牙舞爪地向同伴大呼小叫。四五个日本男人受到鼓动,立刻气势汹汹地向那个南京小伙子围了上去,几个中国哥们儿一看这势头,有些慌乱起来。 唯独个子不高,长相斯文的南京小伙不但不退,反而硬气地上前一步,毫无惧意地大声说道: “小日本听得懂中文是吧?好!老子正好不用说你们那没有进化好的鸟语!听着狗日的小日本,你们在南京造的孽,三十万条冤魂在下面看着!要打架我随时奉陪,今天老子哪怕倒下了,也要拉几个垫底的。我要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中国好儿郎是吓不死、打不倒的……来吧,别老是挽袖子啊!” 康宁看了十分解气,哈哈大笑后,拉住阿凤不走了。他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几个越南特工都没有出面解决争端的意思,便对一脸惊讶的阿凤低声说道:“没关系的,我们看热闹,看看日本人敢不敢动手?哎唷……怎么会这样,真是糟糕透顶!” “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响过之后,性格温柔贤淑的阿凤也忍不住愤怒地惊叫起来,只见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日本中年人发威了——不过,他没敢动南京小伙,而是将一肚子气发到了两个漂亮的越南女导游身上,两个沉重的巴掌,将两位穿着极富越南民族特色长裙的导游姑娘打得摔倒在地上。 两个此前低声下气劝解纷争的可怜女孩,此刻都捂着脸,趴在地上伤心哭泣起来,其中一个较矮的娇小姑娘嘴里还流出了殷红的献血,雪白的长裙上满是尘土。 两个身穿嫩绿色制服的治安警察飞快地跑了过来,铁索桥两边也围满了数以百计的游客,几个欧美游客立刻开动摄像机把这一幕拍摄了下来,大家都窃窃私语,却没一个人敢出头。 两个越南公安听完另外两个女导游的气愤的汇报,看了看招摇的日本太阳旗,不禁犹豫了。 两人略作商量,立刻向高傲地昂着头、显得不可一世的日本人低声道歉。 为了彻底平息事端,他们挡在了中国游客前面,毕恭毕敬地请日本人先走,这憋屈的一幕,看得康宁频频摇头,连声长叹,就连身边纯洁善良的阿凤也紧紧地抱着康宁的胳膊,眼里射出愤怒的目光,玲珑小巧的鼻翼气得一张一张的发出气愤的闷哼声。 康宁皱着眉头,看到蛮横的日本人丝毫没有一点愧疚地陆续踏上铁索桥,心念一转,当即拉着阿凤,迎面而上登上了铁索桥,并低声说道:“等会儿你抱紧我的腰,千万记住了!” 阿凤不知道康宁要做什么,还以为康宁担心霸道的日本人会欺负自己,感激地向康宁点点头,就搂住康宁的腰一同过桥。 迎面而来的日本人,正是出手伤害女导游的中年汉子。 他一眼看到康宁身边的阿凤竟然长得如此娇媚,其姿色和气质,比他在越南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当下一双色眼随即停留在阿凤被薄薄的白色长裙包裹得胀鼓鼓的乳房上。 康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虽然心里满是怒火,不过脸上却不为所动,微微地侧过身子,让到了边上,把通道留给了几乎全都上桥的日本人。 谁知这个色胆包天的中年汉子竟然停在了康宁面前,指着阿凤叽里呱啦地说出一大堆鸟语来,意思是这样的极品女人跟着你真是可惜了。 在上海读书期间,康宁的学友中有不少人选择了日语,康宁尽管不甚精通,但也听得懂不少。 看到眼前这个厚颜无耻,嘴里滔滔不绝喷粪的王八,他不怒反笑,横跨半步,脚下猛地一沉,整座铁索桥忽然无缘无故地摇荡起来。 康宁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前跌后仰地一手抓住拦腰的铁链,一手抱紧阿凤的芊芊细腰,猛然发力,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立时从剧烈震荡的铁索桥上轰然而起,看得岸上的数百人惊呼不断。 随着铁索桥高高荡起,发出刺耳的“嘎嘎”声,“咚——啪——”的响声不绝于耳,二十多个日本人除了后面两个动作快退出了桥面,其他人纷纷在惊呼着先后落水。 余下五个强壮的汉子勉强抓住了铁链,悬空挂在桥上,嘴里“叽里呱啦”地大声呼救,康宁见状再次力灌足底,趁铁索桥横摆摇荡的惯性顺势发力,四声惨叫伴随落水声络绎不绝地传来,桥下全是惊慌的呼救声。 会水的日本人大喊着营救不会游泳的遇难者,水中和岸上惊呼一片,情形极为混乱,唯独几个捧着摄像机的欧美游客高兴坏了,不断地抓拍着难得的奇观。 铁索桥上唯一剩下的日本中年汉子,仍然紧紧抓住铁索,悬身在桥外,两条精壮的胳膊显得非常有力。 康宁微微一笑,让阿凤抱紧自己,随即上前一步,弯腰抓住小日本的前襟轻松提起。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救起此人的时候,康宁却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啪!”“啪!”“啪——” 康宁连续三个巴掌,狠狠地煽在小日本的脸上,将他的一口白牙打得“丁零咚哢”掉进水面。 在阿凤惊讶的注视下,康宁再次一巴掌一巴掌地接着煽向肿如猪头的小日本脸上,嘴里配合手势不停地发出这样的声音: “啪!” “八格牙路的!这巴掌是替刚才两位导游小姐打的……” “啪!” “你奶奶的!这巴掌是替中国人打的……” “啪!” “这巴掌……谁让你吓我女朋友……” “啪!” “这巴掌是因为你不掉下去……” “啪!” “这巴掌是……阿凤,很过瘾的,要不你也试试?” 阿凤吓得抱住康宁的腰,花容失色,连连摇头,康宁哈哈大笑中松开手,已经昏死过去的小日本“咚”的一声掉入水里,几个惊慌失措刚刚爬上岸的日本人,再次扑进水里奋力救援。 这时,康宁才拿出纸巾,一面擦手,一面在数百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搂着脸色涨得通红的阿凤走向对岸。 两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越南公安立刻围了上来,想要逮捕康宁,但又不敢过分逼近。 康宁见状,反而双手插在腰间,站在他们面前一言不发,似乎用行动告诉两个公安:你丫的动我试试? 秘密保护康宁的一个特工无奈之下只得出面了。这个看起来像是拉三轮车的苦力从兜里掏出一本蓝色证件,在不敢动弹的两个公安面前一晃,接着压低声音,说出一串连珠炮般的话语。 两位公安听完,立刻敬服地看着康宁,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慌。 康宁对两个公安微微一笑,拉着阿凤的手走到南京小伙子面前,用标准的上海话问好。 小伙子惊喜万状地握着康宁的手连说解气,康宁转头向两个公安低声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也是你们国家的外宾,理应享受最好的待遇!明白了吗?哈哈!” 康宁说完,就和欢天喜地的中国游客挥手告别。 他对一旁向自己翘起拇指的一个美国佬哈哈一笑,就和美丽的阿凤走到三十几米外的停车场,钻进车里潇洒的启动驾车而去。 铁索桥边,留下满地湿漉漉的日本人在泥浆中忙碌,一些日本人大呼小叫、暴跳如雷,更多的日本人则是拼命为喝了一肚子水的几个同伴进行人工呼吸…… 第304章 大山的呼唤 晚宴上的气氛,十分热烈。 康宁教训日本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入了一百二十多个考察团成员的耳朵里,绝大多数人对此事喜忧参半: 喜的是康宁为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解气了,极大地打击了这些恣意妄为,不把越南民众放在眼里的日本人的嚣张气焰;忧的是这些财大气粗、投资不断的日本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说不一定会把责任追究到见义勇为的聂宁身上,为此次考察带来阴影,外交部的那帮家伙有得头疼了。 这其中,黄永谦反而是最轻松的,他根本就不管你外交部的事情,而是高兴地向康宁敬酒:“阿宁,来,干上一杯!” 康宁喝下一杯后,歉意地说道:“很抱歉,是不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哈哈!不算很麻烦。” 随后,黄永谦低声向康宁解释道:“我听内务部的官员说,日本人根本就不认识你,他们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这事推到了中国偷渡者身上了。听说日本大使馆要向中国大使馆发出外交照会,要求严惩凶手,赔偿损失,眼看着又有好戏可看了。” 康宁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笑了笑道:“日本人没这么弱智吧?就算真找我们大使馆又有个屁用?说不定我们的大使吐他一脸的吐沫,他们哪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中国人干的?对了,这些日本人是什么来历,我看你们的官员很在乎他们。” 黄永谦笑了笑:“也没什么,自从改革开放后,大量外资涌了进来。这批日本人是投资我们越南最大的鸿基煤矿的股东,他们平时在下龙湾就闹得乌烟瘴气的,十分令人讨厌,这回被你修理了,估计以后他们安分些。” 康宁故意装出一脸担忧的样子:“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钱的面子最大。如果事情扯到了我的头上,你们政府会不会把我拉出去承担责任?” “哈哈!阿宁,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又没弄出人命,能有多大事情?哪怕就算是出了人命,用一百个日本人换你,我们都不干!不过听说被你煽了十几个巴掌的那个日本人挺惨的,满嘴牙全都掉光不说,嘴巴里面的牙床和肌肉都莫名其妙地烂掉了。对此情形,医生说很奇怪,伤者脸皮上除了严重浮肿之外,没有一个伤口,里面却莫名其妙地烂掉了,恐怕他以后说话都不利索。”黄永谦说完,自己也开怀笑了起来。 康宁听了也高兴地连喝几杯。 毕竟教训作恶的日本人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而且能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有个舒解的机会,还不用承担责任,因此康宁破例地向宴席上满桌的高官们逐一敬酒,就连冷冰冰的陈月琴也碰了一下杯。 这时,康宁才发现她眼里的冷漠似乎少了很多。看来越南真是一个不能保密的国度,连这个大美人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了。 晚宴后没有什么别的安排,考察团的成员都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休息。阮英杰心里却清楚地知道,本来是要安排到国家大剧院观看演出的,只因黄永谦需要给艾美创造个挽回损失的机会,于是组织方悄悄地取消了这个活动。 蒙在鼓里的康宁丝毫不以为意,回到豪华的大套间里,与阿凤痛痛快快洗两个多小时的鸳鸯澡,把娇弱可爱的阿凤弄得筋疲力尽、连声求饶,这才擦干身上的水渍,笑嘻嘻的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腰间裹着一条浴巾,舒服地坐到沙发上,惬意地喝茶看电视。 沐浴后的艾美,披上一件薄如蝉翼的通花睡裙,怯生生、可怜巴巴地来到康宁面前,看到康宁正在兴致勃勃地观看电视上黄梅灵主演的电视剧,眼睛一红,情不自禁地就流下珠泪来。 康宁抬头一看,这原本美得不可言状的混血姑娘竟然如此伤心,心一软,便向她挥了挥手。 艾美见状,一下子就扑到康宁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显得十分伤心和委屈,两个尖挺的白皙丰乳压在康宁的胸腹上阵阵摩挲,让刚刚歇息的康老二再次昂头苏醒过来。 身材修长、腰肢柔软的艾美哭了一阵,心里舒服多了,这才感觉到康老二正愤怒地顶住自己嫩滑的双腿之间那敏感的位置,随即情欲大发。 她热烈地亲吻康宁的嘴,喘息之中,娇唇逐渐下移,亲遍康宁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最后温柔地抚慰一番傲然挺立的康老二,张开嫣红的双唇与康老二开始了例行的亲密接触。尽管艾美极尽努力,万般动情,也只能勉强吞吮康老二的半截魁梧身子,剩下的一大截,只能用柔软的巧手来殷勤安慰了。 裹着浴巾,娇弱无力走出浴室的阿凤,看到沙发上香艳的情景,脸上尚未消退的红晕,再次加深。 尽管阿凤早已习惯了康宁花样百出的性爱方式,但还是羞答答地走到康宁身后,为他按摩起了肩部。 阿凤再一次闭上美丽动人的眼睛,轻轻咬着丰润的下唇,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可一双巧手按着按着,终于抵挡不住艾美灵蛇般的刺激游动和娇唇弄出的声响,春心荡漾的阿凤终于张开炽热的娇唇,慢慢贴到康宁壮实的脖子上,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回荡着声声畅快的娇吟,还有那迷离无序的诱人呓语…… 第二天上午,用完早餐的考察团车队终于出发了。 由四辆越野车和两辆大巴组成的车队,在一前一后两辆军队警备车的护送下,开向南边的荣市和河静省。 轻松开车的康宁,只知道荣市是越南开国元勋胡志明的故乡。那里也是当年越南人民军和美军打得最惨烈的地方,东面频临大海,西面紧靠长山山脉,越南国土最窄的地区之一就是这一带。国土东西宽度只有五十余公里,因此越南人很喜欢将他们S型的狭长国土的形状,誉为一根扁担挑起两个箩筐。 这种比喻听起来十分富裕,但谁也不知两个箩筐里面有没有装上东西。 艾美终于能够再次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此刻她正羞怯地低着头,偶尔瞟一眼康宁那俊朗的脸。 康宁不动声色的软处理,只用上一次手段就让这美丽高傲的混血儿佳人彻底臣服。此刻,艾美就像个犯错的孩子般怯生生地缩坐在宽大的座位上,再也不敢露出一丝不恭之色。 “艾美,怎么不介绍一路上的风土人情了?是不是昨晚你太投入了,现在想睡觉?” 康宁知道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果的道理,因此和往常一样,轻松地与艾美开起了玩笑。同时,康宁更不愿意让开朗浪漫的美人儿,变成唯唯诺诺没有一丝主见的应声虫,要是那样就一点也没意思了。 艾美见康宁毫无责怪,也没有询问自己为什么会犯错的意思,激动地将修长圆润的左手慢慢伸向康宁的腰部,轻轻按摩起来,脸上重新挂起了愉快的笑容: “现在我们行驶在一号公路上。这条路是连接我们越南南北的主要公路,从河内到胡志明市(西贡)总共一千七百二十五公里。现在车队刚过河西省,到达目的地荣市全程共计三百五十多公里。前面不远就是著名的水乡宁平、太平,这两个地方和西北的宣光地区一样,都是我们越南出美女的好地方。估计中午的时候我们能到清化吃午饭,晚上就能到达荣市了。荣市这几年发展很快,景色也美,那里的咖喱海鲜和炭烧野味很出名,你一定会喜欢上那个地方的。” 康宁不解地问道:“这三百多公里不用开车到晚上吧?是不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和当地的官员见面?” 艾美自豪地回答:“不用了。每一个省市都提前接到通知了,要确保我们车队高速通过。对了,阿宁,你怎么了,晚上到荣市不是很正常的速度吗?要知道我们现在走的这段路经过多次扩建,已经接近高速路的水平,这样的速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康宁一听大汗不已:“艾美,你走过真正的高速路吗?” “当然走过了!从河内到海防的五号公路不就是高速路吗?你也走过的,怎么会忘记了?”艾美不解地反问起来。 这话真让康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原来那条上面跑满牛车、马车和拖拉机的五号公路,竟然是越南人引以为豪的高速路,这真是让康宁大开眼界! 想了想,康宁还是不打算伤害艾美和阿凤的自尊心,只是像说故事一样对两人说道:“你们猜猜从兰宁到广州八百公里的道路,我开车会用多少个时间?” “估计要两天吧?”艾美凝眉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阿凤也说说看!” 阿凤皱起娥眉,沉思片刻回答:“再快也至少一天半吧?” 康宁哈哈一笑:“三年前我开着一辆改装的越野车跑过一次,晚上十二点我从兰宁出发,上午六点四十分我到了广州,开到白天鹅宾馆喝早茶的时候,太阳刚升起来。” “不可能!”两位美人听了异口同声地娇呼起来。 康宁哈哈一笑,也不再多做解释,只是套用了一句广告词回答:“一切皆有可能!” 一路上,康宁都在欢声笑语中行进,不时看到路旁长长的车队被越南公安强制停靠一旁,让出主要路面来,康宁甚至看到了一辆国内六十年代生产的圆头解放牌卡车,他刚问了一句,艾美就自豪地回答十句,意思是说你们中国变成修正主义国家之后不支援我们了,我们越南发扬了独立自主艰苦奋斗的革命传统,重新对所有老旧设备进行更新改造,许多老解放牌、老南京牌汽车,都被勤劳的工人阶级创造性地改成更先进的四轮传动的重载货车。 康宁知道自己的便宜徒弟阿辉干的勾当之一,就是从国内走私柴油机和变速箱进入越南。实际上,整个越南根本就没有一家柴油机厂,于是就好奇地问艾美越南的哪种柴油机最好?艾美灵动地转动着美目,支吾了半天根本就搞不清楚,康宁笑了笑,也就没有再继续询问。 倒是后座上的阿凤说,刚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兰宁的高峰牌柴油机正在和越南展开合作,以后越南就不需要进口柴油机了。 康宁听完后哭笑不得。因为他非常清楚兰宁柴油机厂生产的柴油机基本都是组装小型拖拉机、抽水和碾米用的,大功率柴油机目前只有广西的玉林、江苏的常州、无锡和山东的潍坊等几个国内大型企业的产品才能用于舟船。 如今越南和兰宁柴油机厂合作,就想不用进口柴油机显然是天方夜谭。 康宁倒不会觉得阿凤盲目和撒谎,而是越南的传媒就是这个德性,屁大的一点事情就吹嘘领先东南亚,领先亚洲甚至领先世界,无数国家以前都看着越南人的笑话,看多了也就习惯了,连讽刺的话,人家现在都懒得说。 比如说康宁治好的子宫肿瘤,就被越南人连续吹嘘了两三个月,搞得不少国外著名机构来人来函索取论文。越南人却以保护知识产权为名,将此列入机密之中,丝毫不知道由康济民指导的两个肿瘤研究小组,已经在北京解放军总医院和广西三〇三这两所军队医院开始大规模的临床实验,并已取得大量数据和宝贵经验。相信不出半年,这个再次被国家列入最高保护性中药的产品,就能给国内众多的患者带去福音。 下午,车队过了清化这个被我国汉朝成为日南郡的地方。 随着地形的逐渐升高,长山山脉映入了视野。 望向公路右边苍苍茫茫的延绵大山,康宁似乎听到了大山的呼唤,心情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艾美和阿凤看到康宁微微露出的激动神色,深受感染之下,全都闭上了小嘴,向远山眺望。 第305章 藏兵谷 傍晚六点四十分,车队终于到达越南义安省的省会城市荣市,全体下榻于本市最豪华的莲花宾馆。 在康宁的建议下,考察团长阮英杰破例允许大家先上到各自的房间略作洗漱。 此举受到大多数人特别是二十多位女同志的热烈拥护,毕竟谁都不愿意顶着一身臭汗去参加省政府举行的盛大欢迎晚宴。 原本不愿再浪费时间在人情交往琐事上的康宁,面对盛情的邀请,也不得不与当地官员欢聚一堂,一个冗长的晚宴结束,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眼见着这样下去,第二天的成行将划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因此在康宁的强烈提议下,当地驻军的一个大校领着两位中校参谋,连夜赶到宾馆,在四楼会议室里挂起了一幅大型的地势地形图,向包括康宁在内的七名考察团负责人和主要专家详细地介绍情况。 听完两个中校对方圆百里内的几个重点地区进行的详细介绍之后,康宁心里选择的地点更倾向于位于荣市西北部一百二十余公里的一座高山南麓,这就是越老边境著名的普塞莱楞山。 这座大山位于越南中部著名的大江上游地区,北麓就是通往老挝边塞重镇农墨的主要公路。 康宁听自己的父亲说过,当年在大山南麓的溪坡一带,发生过一场异常惨烈的争夺战,战斗历时二十余天,美军在此付出了伤亡两千六百人的惨重代价,而越军方面则付出了伤亡四千多人的牺牲,阿英的父亲武元杰和如今活着的十几个将军,就是在这里先后负伤的。 在瘴气弥散、毒蛇猛兽遍地的密林中,久攻不下且损失惨重的美军,最后调用密集的飞机轰炸来进行破袭作战。除高爆炸弹和燃烧弹之外,其中还多次喷洒了含有剧毒的橙色落叶剂。 这种俗称“橙剂”的化学药物所覆盖之处,所有动植物全都会在极短时间内死亡和枯萎,许多生长了千百年的参天巨木,就在这一时段枯萎和消失。 雨水将残留药物冲刷到江河之后,导致成片的鱼虾死亡,大片地区变成赤裸的不毛之地,河床两岸的水草和竹子,在停战十年后才开始发芽生长,喝过受污染的水之后,大量的越南平民和儿童中毒死亡,或者智力低下,生长畸形。 这几年美国的人道主义机构突然良心发现,也拔出专款来救济大量的存活下来的越南贫民,为成千上万的畸形和痴呆儿童建立了一座又一座福利院。 当年越美双方争夺藏兵谷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苍莽大山中的藏兵谷,这里是越方一个军部的指挥机构和北方游击队的军事训练基地,同时也是一个大型弹药厂的所在地,如今越南人称之为铁谷。 铁谷的意思有两个,一个是这地方盛产金属镍,另一个意思是美军始终没能攻进去,这个山谷和守军都像铁打的一般坚固,牢不可催! 但是在美军动用化学武器之后,这个地方的所有越军全部被迫后撤到清化西北的回春县一带,继续坚持作战,从此藏兵谷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之谷。 位于马江南岸的回春县,就是当年康宁的父亲康济民等人建立的野战医院所在地。 因此,康济民曾判断:特异风湿关节炎的病源区,就在大山南麓的藏兵谷周围。因多年来大山中笼罩的重重瘴气蒸腾发酵,以及无数动植物腐烂尸体构成的恶劣环境下,滋生出某种未知的病菌。 在雨季时,这种病菌在雨水的冲刷性爱,会跟随山洪流向低处。 打着赤脚与美军血战的数万名越南军民,长年累月浸泡在江河溪流里,四肢和身体上的伤口受到这种不明病菌感染,半年之后,就会出现特异风湿关节炎的症状,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危害越大,最后通常肢体会自行腐烂,导致重度败血症和各种深度炎症,直至肌体彻底死亡。 可怕的是,目前尚未有任何一种药物能有效治疗这种病症,高效抗生素对此更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康济民也是在苦思二十余年之后,才对医治这种病有了一些心得。 九三年夏天,康济民在中越边境的那坡县华侨农场考察,意外地治好了三个患有此类病症的被越南政府驱赶回来的老华侨。 康济民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三个老人全都是当年参加过藏兵谷战役的老兵,因此他更加确定病源区就在藏兵谷附近,而且还提醒过康宁这样一句话:天生万物,总是相生相克的。在毒物出没滋生的地方,往往就会有解毒的动植物药源。 这一点,经过瑶医传人老磨倾心调教的康宁更是深有体会。 康宁隐隐觉得,这个叫普塞莱楞山的两千七百多米高的大山上,很有可能会生长有比父亲药方里更好更优更简单的药源。 因此在经过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热烈讨论之后,康宁毅然向坐在长桌对面的大校问道:“吴大校,我想请教你两个问题,刚才中校同志介绍的铁谷原来是否叫做藏兵谷?为什么在你们的情况介绍中,谈得最少的地方就是这个铁谷呢?” 身材矮壮的吴大校没想到康宁一开口就出问这个棘手的问题,无奈之下,只好如实说出其中情况: “你说的对,铁谷在建国前也叫藏兵谷,后来国家元首黎笋黎主席亲自将其更名为铁谷。十年来曾经有两批考察队员深入谷中,但遇险之后马上就退出来了。如今,整个山谷已经被杂草和荆棘所覆盖,唯独从大山流下的溪流下游有一片十亩左右面积的开阔地,其他地方不是乔木杂草丛生的山岗,就是充满危险的沼泽。上个月我们接到总部的通知,派出了两个班的战士进入其中查探情况,但最后也是无功而返。那个地方地形地貌异常的复杂,很多战士行进其间,都感到异常的恐惧,往往草木皆兵,搞到最后没前进几步,全都负伤退出了侦查,因此并没有详细的资料可供参考。对不起,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愿接受组织和上级部门的批评。” 康宁连忙摇了摇手,正色道:“不不不!大校同志,我绝对没有一丁点儿责怪你们的意思,相反我还对战士们能深入险地,观察到铁谷地区溪流、空地和沼泽等复杂的地形情况感到非常满意。要知道铁谷不同于其他地方,由于三十多年前美军的生化攻击,还有这片山峦间本身就带有的地气和毒瘴等综合因素作用,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人迹罕至,各种危险的生物生长其间,贸然进入的确非常的危险。不瞒大家,我在中国的时候也和深山里的瑶民进入大山之中打猎,知道这种环境的险恶,何况如今是和平时期,完全没有必要拿战士们的年轻生命去冒险,你们根本就没有做错!” 大校和两个手下听了康宁真诚的话语,全都感激得站了起来,齐齐向康宁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康宁见状,也连忙站起来点头答谢,脸上满是热忱而又诚挚的表情。 这一军民鱼水交融的情景,让阮英杰和其他几位老专家看了十分感动。他们实在想不到,传说中医术卓绝、风流成性的康宁,竟然会有这样宽大的心胸和真挚的情感,这么爱护普通的越南士兵。 再联想到河内的时候,康宁为了越南的女导游挺身而出教训日本人的事情,在座的人都觉得,与原先的苏联专家相比,此时的康宁就像上帝般仁慈和伟大! 大校拉着康宁的手,感动地对他说道:“我也和他们一样叫你阿宁吧。说真的,阿宁,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但有一点儿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一句话,再苦再累再危险,我的士兵都会和你在一起!” 康宁微微一笑,点头致谢。 随后,他示意大家都坐下,随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吴大校,请问你的部队装备有火焰喷射器吗?” 吴大校听了一愣,随即明白了康宁的意图。他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这才摇头道:“我们师没有装备这种武器,不过驻扎在广平省的五十六师有。如果你们此行有需要,我可以马上请示上级,紧急调拨过来。” “需要,而且是必需品!山高林密,我们只要用火焰喷射器在山谷中开出一条路,就不用战士们用生命去开道了。再就是进入山区后,在我们扎营的空地周围,必需得烧出一圈二十米左右的隔离带来,这样估计所有的毒蛇、毒虫和滋生的病菌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而且比任何种类的消毒液都管用。” 康宁的理由非常充分,同时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问题,因此得到了与会所有人的赞同! 至此,此行考察的第一个目的地被正式确定了下来。 康宁在满足了自己愿望的同时,也获得了当地驻军和专家负责小组所有成员的尊重,这对康宁即将开展的工作是非常有好处。 特别是此次考察的普塞莱楞山,在整条长山山脉中,属于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区域。该山海拔从一百余米到两千七百多米的复杂山系,基本包含了各种地形和气候特点,对康宁带有抽样调查性质的行动计划,具有难以估量的重要意义。 利用越南政府的人力物力为自己所用,最后获得的成果,很有可能对康宁今后的事业发展产生不可估量的促进作用。 考察团负责小组对康宁细致的工作设想十分佩服,大家都想到过利用火烧来开辟出一条前进的通道来,可是如今正值雨季,大雨常常是不期而至,有时一天连下四五场大雨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放弃了火烧,就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如今如果能够使用射程达四五十米远、温度高达八百至一千二百度的火焰喷射器,将大大缩短等待和准备的时间,提高行进的速度,并能尽最大努力,保证考察队员和军队官兵的安全,这个设想可谓周到而高效。 完成任务的康宁回到自己的房间,稍作洗漱,就躺在开着空调的宽大会客厅的沙发上,一面享受两位温柔可人的佳人温柔而细致的按摩,一面将会议上商讨的事情缓缓道来,同样赢得了两位佳人的尊敬和赞许。 考虑到明天有可能进行的现场观摩活动,康宁没有再诱惑和纠缠两位美女,而是认真吩咐艾美记录每天的工作和行程日志,并让阿凤拿来中医教材,给她讲述学习的重点,并解答其中的疑难之处,自己也借此机会,慢慢进入工作状态。 两个美人儿显然也清楚地知道康宁的习惯,见康宁表现得如此慎重,也都收起了私心杂念,认认真真地对待每一件事情,整个房间难得地进入了一片略带紧张的静谧氛围之中。 入夜,单独睡在大床上的康宁尽管是双目紧闭、神态安然,可脑子里正在飞快地转动着。 他首先想到的是团里分配给自己的三位助手。其中地质专家和动物学家态度诚恳而和善,看起来很好差使,唯独植物学家陈月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却让康宁感到无比的头痛。 要是这三人都能同心协力,全力帮助康宁,对他的工作将会带来极大的促进作用,工作效率也会提高很多。反之,此行肯定麻烦不断…… 正是基于这样一个重要的理由,康宁要搞定年轻貌美、气质非凡的陈月琴,就变得越来越重要和迫切了。 第306章 舍身一吻 越南人的工作效率,远远没有期望中的快捷,动用“精锐的攻坚部队的尖端武器”,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让康宁大失所望的是:吴大校的请示报告,居然连续三天在越南军队三个总部和总理府、国会之间打转,就是确定不下来。 最后三方实在是拿不定主意,无奈之下送到了总书记黎可漂的案头。结果这位总书记只是一个电话打到内务部,问明情况之后大笔一挥,一个营的所谓“精锐部队”,这才赶赴预定地点。 但时间至此,已经足足耽误了四天。 康宁在吴大校的陪同下,跟在一个工兵团的车队身后,驱车前往藏兵谷。 一百二十多公里的崎岖路程,足足开了四个半小时,路上还不时碰到抛锚的军队卡车,效率可谓低到了极点。 坐在奔驰越野车副驾驶座上的吴大校,神情显得有些尴尬,但看到脸带微笑,谨慎而礼貌行车的康宁并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吴大校清楚地知道,在这四天的等待时间里,性情温和的康宁没有主动催促过一次,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而是将工作计划一条一条地认真审核,详细到水质化验工作、驻扎营地布局和日常保健药品的准备等等都逐一过问。 最让吴大校感动的是,他手下一个排负责安保和向导工作的官兵,住宿营帐甚至洗澡间和厕所等基本设施,康宁也曾经仔细过问过,一点儿也不含糊。同时,他在讨论会中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官兵们的生活待遇必须和整个考察团一致! 深受感动的吴大校的贴身中校参谋为此自动请命,要求下到基层担任尖兵“排长”的职务。 正因为康宁如此善解人意,吴大校准备了许多感谢的话,谁知康宁一句话说完,吴大校就再也不说客气的话了: 我知道越南的官兵待遇比较低,与我们考察团相比差距更大。但是在这样充满危险的野外考察任务中,官兵们担负的工作比我们更苦、更累!在长达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里,我们将面临艰苦的甚至充满危险的工作,因此每个人都需要享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 越南主力部队的效率,终于在中午一点正式体现出来了,仅仅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全营官兵就烧开了一条路,超额完成任务撤退了。 随后赶到的一个工兵团的官兵,迅速搭建起了十七座大小营帐。 傍晚时分,在吴大校的坚持下,艾美和阿凤才把简单的行礼搬入了地处中间位置的一个大帐篷内。 工兵们太有心了,竟然给康宁这座离地三尺的营帐铺上了坚实的木地板,还用木板隔出大小三间卧室来,康宁看完后连声感谢,非常满意。 工兵团在吴大校的率领下,连夜开拔回营。 康宁和十多个考察队员作为先头部队的一员,与三十五个越南官兵留在营地,渡过了第一个难忘之夜。 帐篷里的充气马灯亮如白昼,十多个意犹未尽的考察队员齐聚帐中,聊了一会儿即将要开展的工作。 后来,陈月琴身边的女孩笑着要求康宁表演个节目,这下可把康宁难倒了,独弦琴康宁从来都没有学过,队员们带来的乐器中,琵琶、秦琴、竹笛和口琴康宁都不会用,一年多来也没完整地学过一首越南歌曲,于是就站起来婉言拒绝。 谁知女孩眼珠“骨碌碌”一转,在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中年男子立刻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两分钟后拿来一把古雅精美的二胡,笑眯眯递给颇感惊讶的康宁,随即回到原位坐下,和大家一起期待地望着康宁直笑。 康宁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拉二胡,而是侧着头,对提议的女孩和气地问道:“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你能不能自我介绍之后,还告诉我一个问题: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会拉二胡的?” 女孩大方地笑了笑,搂住陈月琴的胳膊,娇俏地大声回答:“我叫梅如雪,是陈博士的助手和好朋友,来自科学院。呵呵,你会拉二胡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杂志上也专门介绍过你的专业和爱好。” 康宁听她这么一说,一时间也没有了脾气。于是他自我解嘲地摇摇头耸了耸肩,坐下调试弦线,拉出几小节试音小调,想了想就以一曲传统的《赛马》曲送给大家,同时也祝愿此次考察获得个圆满的成果。 经历日增功力精进的康宁对音乐的理解也逐渐加深,手中的二胡如有灵性般的流淌出串串欢快的音符。 康宁一改二胡的凄婉哽咽,送上一曲充满豪情激动人心的《赛马》,让营帐中的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精神振奋,将眼睛闭上就会不由自主地仿佛置身于茫茫草原的绿茵之上,马蹄声阵阵,欢呼声朗朗,仿佛看到了蓝天上漂浮的白云和振翅高飞的鸟儿,看到群马飞奔马蹄驰骋的壮观场面,看到人们在为扬鞭策马的勇士们喝彩加油。 当激昂欢快的曲调从康宁的指尖、从琴弦飞逸出来的时候,震惊而感动的陈月琴体会到了康宁的满腔热情,还有对生活的无限热爱。 劳累了一天的陈月琴,完全融入了曲子营造的快乐意境中,似乎所有的不愉快此时全都烟消云散,所有失落的东西也仿佛又重新找了回来,而且心中充满了勇敢与智慧。 一曲终了,营帐中的众人仍然沉浸在欢快激昂的意境之中,静寂一片。 对康宁精湛的技艺佩服得无以复加的艾美率先站了起来,拼命地鼓起掌来,随即掌声阵阵,欢呼不绝,大家纷纷要求康宁再来一曲。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将二胡递给了高个子中年人,要求听一首越南名曲。 高个子拿着二胡,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表演。他一句自我解嘲的感叹,让满屋子的人都是一脸的惊奇: 我不敢班门弄斧,在你面前置若罔闻地献丑拉二胡了!听完你这一曲之后,我想我这一辈子可能都达不到你这样的高度。三年后吧,经过苦练,也许到那时我才有勇气在你面前拉上一曲,不过依旧难以企及你的水平。 当天晚上,激动的艾美爬上康宁的身上,激情四射地无声奉献着。每次潮水般的快感袭来,她都紧闭小嘴,尽力不让声音传出。 康宁看她忍得如此辛苦,只好吻住她火热的双唇,让她舒畅一些,结果还是没能阻止这迷幻般的声音传出去,本就难以入眠的陈月琴更是心乱如麻,百感交集,以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原本美丽动人,充满灵气的丹凤眼挂上了血丝。 好在从这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康宁的营帐里传出的杂音,也没有看到康宁多望过谁一眼,在她脑子里全是康宁孜孜不倦查阅资料的严谨态度,以及他翻山越岭时,似乎有着无穷力量的矫健身姿。 十五天后,阮英杰等老专家已经感觉吃不消了,四十多位从事分析化验的成员也因超负荷的工作,身体进入了疲劳期。 由一百二十余人组成的考察团,有三十多名成员被迫转到了荣市休养。专家组成员中,只有三个人还勉强能够跟得上康宁的节奏: 一个是年富力强的中年地质专家,常年的野外工作,给了他一副强健的体魄和坚韧的耐力,一位是咬牙顶上的年轻动物学家,最后一位却是永不服输的女强人陈月琴。 中午,对周边三十公里最后一个普查点进行考察的四人小组,坐在山腰上的小溪边享用两个士兵递来的干粮。 坐在最高处的康宁极目四望,充满了信心。 两周来,他已经找到了三种珍稀药材,其中一种小指甲大的银斑犄角虫,正是瑶医药典中失传的一个宝贵品种“大将军”。 瑶医药典的记载是:……寄身古木之下,背如坚甲,双角如鹿,银斑黑腹,六足如戟……焙干成末可疗恶疮、平血痢、败百毒。 康宁初步认定,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消炎解毒良药,只是尚未能进行药理实验,因此更不能紧紧凭借经验来搭配药方了。 为了不引起越南人的注意,他目前只能以有趣为由,抓了几只虫子塞进金属小瓶中,等回去焙干之后,再偷偷地送回到国内,让康老爷子的两个负责学院实验室的高徒进行分析研究,否则,整个越南恐怕还没有一个研究所能有他们丰富的经验和机密的仪器。 就在康宁四处打量植被和地形之时,坐在下方二十多米远的陈月琴解开高邦军用胶鞋的鞋带,抽出挤出血泡的白皙小脚,轻轻按摩起来,不一会儿就伸进凉爽清澈的溪水中浸泡。 也许是白嫩的小脚丫发出的热辐射惊动了蛰伏于石板下的金环蛇,这条长达一米五六的金环蛇闪电般地扬起狰狞的脑袋,一口咬在她白嫩光洁的小腿之上,随即在她恐惧的惊呼声中,翻身紧紧缠住她的整条右腿。 边上的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赶去,可吓得失声尖叫的陈月琴倒在地上,拼命爬动,大家手里的棍子又不敢打下,急得众人高声呼叫,满头是汗。 此时的康宁,早已经扔下手中的压缩饼干,飞速跳跃下去,几个起落冲到吓得声嘶力竭的陈月琴身边,右手飞快探出一把揪住毒蛇七寸,左手将陈月琴紧紧抱起,解下毒蛇后朝石板用力一抡,将毒蛇摔得血肉模糊,不停地翻卷。 几个队员和士兵见状,棍棒齐下,几乎将金环蛇打成了肉泥。 陈月琴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抱住康宁的脖子失声痛哭,直到康宁不停安慰,这才稍微安静下来。 “阿固,把你的药箱拿过来,快注射抗毒血清!”康宁转头大声吩咐道。 动物学家阿固急得满头是汗,结结巴巴的,连说话的声音都走了调:“对……对不起,我……我看到这几天……走……走到哪儿都没事,今天就没……没背药箱上来,我这就跑回去拿……” 康宁听了眉头紧锁,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二十多公里你一去一回,人都保不住了……快,把你的水壶递给我。” 旁边的机灵士兵,连忙解下水壶递给康宁,康宁迅速清洗陈月琴腿上的伤口,同时不停询问她的身体感受。 听完她断断续续的陈述,焦急的康宁毫不犹豫地捧起她原本白嫩细腻的腿,温热的双唇随即贴在了伤口之上,慢慢吮吸起来。 开始出现轻微胸闷、恶心症状的陈月琴见状,泪流满面地拼命挣扎。 她知道这种毒蛇的毒性,只要一个不慎,康宁很有可能就会有性命之忧。 周边的四人看到这种情景,全都惊呆了,看着康宁紧紧抓住陈月琴的右腿,一口一口地将脓血吸出吐掉,漱口后接着再来,直到吸出鲜红的血液,康宁才把陈月琴的粉腿放下,接过另一个士兵递来的水壶连连漱口。 阿固走向康宁,眼里满是泪水,难过地说道:“对不起了,阿宁。要是你有个不测,我也一死了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家!” 康宁微微一笑:“没事的,我这人命大,没那么容易死的……各位,马上砍树枝和藤条做担架,得尽快将阿琴送回营地,她就要陷入昏迷状态了。四小时之内,我们必须赶回到营地去,否则很可能来不及了。” “你……你没事吧?”地质学家担忧地问道。 康宁摇了摇头:“我估计能顶过几小时,再多就不敢保证了。快干吧,速度越快越好。” 康宁说完,扶起坐在地上昏昏欲睡的陈月琴,大声地鼓励道:“阿琴,你要坚强一些,尽量保持大脑的清醒,很快就会没事的。” 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的陈月琴,努力睁开疲惫的眼睛,艰难地抬起手,抚摸康宁已经开裂的嘴唇,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阿宁,要是我们都不死,我就让你亲我……” 康宁抓住她的手,低声笑道:“刚才我已经亲你了,还亲了很多次……” 第307章 顺水人情 抬着陈月琴的由树枝和藤条做成的临时担架,率先赶回到了营地。 提前接到地质学家赶回通知紧急情况的医务人员,七手八脚地接过担架,飞一般抬入帐篷里。两个跋山涉水,完成艰巨救人任务的士兵随即轰然倒下,一个蜷缩在地不停地呕吐,一个全身脱力昏迷不醒,立刻就被送进医疗小组的帐篷里进行紧急抢救。 剩下的三个医疗专家和七八名官兵,则聚集到了路口处,紧张地眺望山脚。 当看到落在后面的康宁,被阿固搀扶着摇摇摆摆转出树丛,艰难地走下北坡的羊肠小道的时候,众人拿起担架,迅速地奔下山脚,向康宁冲了过去。 一接近康宁,他们不由分说,齐齐将他抬到担架上,随后一路狂奔,直接冲进了位于中心位置的帐篷,迅速地给他戴上了氧气罩,并第一时间注射抗毒血清。 做完了这一切,他们再给康宁的身体连接上几台监测仪,进行最严密的观察,见病情没有继续恶化后,三个专家这才缓了口气,腾出手来剥光了康宁的全身衣裤,对他的心率、呼吸以及每一寸肌肤进行细之又细的反复检查。细微处,就连脚趾缝也不放过,生害怕留下一点隐患而遭来最严厉的处分。 随着康宁的出事,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到处都是焦急的呼喊和匆匆奔跑的身影。 阮英杰与其他五个负责人齐聚康宁的帐篷,神色紧张严峻,显得十分懊悔。 待看到经过紧急抢救后,康宁虽然肤色依旧苍白泛青,双唇青肿凸出,但呼吸平顺心跳有力,显然没有生命危险后,众人这才相互看了一眼,庆幸地偷偷擦去脑门上的一把汗。 要知道若是这次康宁有个什么不测,整个耗费极大心力和财力物力组织的考察行动随即流产不说,深重的政治责任也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能背负得起的。 刚刚松下一口气,随即阮英杰怒火中烧,恼羞成怒地冲出帐篷,指着正坐在马扎上尚未恢复过来的阿固的鼻子低声怒斥: “段德明,你知道这次你犯了多大的错误吗?别以为你的身份特殊就可以无法无天,要是阿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个报告就把你送进监狱去!你……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一个经受过严格训练的优秀特工、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动物学家,竟然因为怕苦怕累而投机取巧,擅自做主不携带规定的装备。你给整个行动带来多大的危害,你知道吗?我……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到通讯组去,详细向你的上级汇报整个事故的详细过程,检讨自己的错误。另外,今晚之前,你的书面检查报告要是不送到我手上的话,我就会下令对你采取强制措施,连夜派人押送你回河内!”(在越南,一些人往往有两个名字,这里段德明是真名,阿固是小名,这在越南很常见。) 看见阮英杰愤怒的样子,段德明吓得面无人色,跌跌撞撞地跑向营地外延的通讯营帐。 阮英杰见状摇了摇头,再次走进康宁的帐篷,却惊喜地发现康宁已经清醒了过来。 在秀眼含泪的艾美和阿凤的搀扶下,康宁挣扎着坐了起来,自行拔掉脸上的氧气罩,对大家挤出一丝笑容,平静地说道: “谢谢各位,我没事了!其实这点毒素感染算不了什么,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导致了嘴唇开裂毒素入体,我根本就不会感到不适的。倒是大家需要去关注一下阿琴,这种金环蛇的神经毒素十分霸道,要是阿琴能够脱下呼吸面罩,顺利地自主呼吸,才算是真正脱离了生命危险。” 后面赶来的老专家听了康宁的话大为感动,上前一步,轻声告诉康宁:“放心吧,阿琴现在的呼吸逐渐平稳,看来抗毒血清已经产生了效果。其他的辅助治疗我们还在紧张地进行之中,估计到晚上她就能清醒过来。” 康宁听了如释重负,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看了一眼盖在自己腰间的军毯,不满地埋怨道: “不需要这样吧?刚才你们脱下我的衣服裤子的时候,虽然我脑袋清醒,却没有力气拒绝。可你们也太负责了吧,内裤都不给我留下一条,而参与抢救的又有这么多女医生、女护士,我想叫又不敢叫出声来,随后再被你们上下拨弄……唉,这次脸可真是丢大了!” 众人一听轰然大笑,两个女医生和几个小护士羞得涨红了脸,转身低头捂住了小嘴,香肩不住地颤抖着,拼命地忍住不笑出声来。康宁身后的艾美倒没什么太过害羞的,一脸坦然地搀扶着康宁的臂膀,满脸绯红的阿凤却一下子就把脑袋贴到了康宁背后,再也没有勇气抬起来看向房内众人。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看得阮英杰这几个老家伙狂笑不已,均感觉这个阿宁是那么的风趣可爱,宛若上天带给自己的天使。 入夜,接受完两位美人儿体贴沐浴更衣照顾的康宁,坐在明亮的马灯下,接过阿凤递来的小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尊容。 镜中人两片青肿的嘴唇和微微浮肿的两腮,让康宁立刻联想到孙大圣的二师弟,还有就是电影《东成西就》里梁朝伟饰演的欧阳锋那红肿如香肠的双唇,不由沮丧地摇了摇头。 他无可奈何地放下镜子,恨恨地看着边上正捂嘴窃笑的混血美人儿艾美,愤然大声命令道:“艾美,你去后勤组领两条好烟和两瓶伏特加过来,对了,还要四个红烧肉罐头……奶奶的!不用白不用,老子一直都还没享受过这些高档货呢!” 最后一句话,康宁是用山东话嘀咕的,艾美没有听清楚,但也没有再询问究竟,对康宁嫣然一笑,便扭腰出去了。 康宁叹了口气,一眼看到一旁正眼巴巴看着自己嫣然发笑的阿凤,当下一把搂住她的细腰,低声说道:“来,阿凤,让我亲一下。” “不!你这样子很吓人的……” 阿凤迅速抱住康宁的脖子,小嘴在他脖子上不停亲吻,就是不亲康宁的香肠嘴。 康宁佯装大怒,把手伸进阿凤内衣里大肆蹂躏起来,重点在山峦樱桃和丘壑浅洼处捣弄了好一会儿,弄得阿凤媚眼如丝,娇喘不停,这才感到心里舒服了一些。他伸出手指,让阿凤舔抵干净,然后轻轻推开阿凤,穿上拖鞋下床行走起来。 阿凤知道康宁要出去,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随后拿出梳子,踮起脚尖给康宁梳头,围着康宁转了个圈,看了又看,再次捂嘴笑起来,让康宁心里郁闷不已。 不一会儿,艾美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手里的两个大袋子沉甸甸的,放到木板桌上打开一看,两条三五烟,两瓶越南产伏特加,外加两瓶人头马和七八个肉罐头。 康宁想了想,将两条烟、两瓶伏特加和四个肉罐头塞进其中一个塑料袋里,领着两位美女钻出帐篷,走向营地外围的军队营帐。 听站岗士兵通报,中校连忙出来迎接,康宁拿出一条三五烟递给他,要求看望今天一起出勤的两位士兵。 中校立刻将康宁三人领进边上的大帐篷里,对两个打着赤膊,正在喝粥的士兵大声命令道:“起立!” 包括两个士兵在内的六个官兵全都直挺挺站了起来。 康宁笑着摆了摆手,走到两个尚未恢复体能的士兵面前,和气地吩咐两人坐下。他看了一眼床头小木箱上的稀粥,便将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烟酒和罐头分发给二人,嘴里不停地赞扬和致谢。 康宁之所以不辞辛苦,带伤亲手分发慰问品,并非是要显示自己的恩德,而是康宁深知越南军队里底层士兵的艰苦和卑微,要是不亲手送到手里的话,哪怕中校自己不贪污,下面的排长、班长也会抢去大半甚至全部,因此康宁干脆揭开四个罐头的盖子,将一条烟拆散,分给两人每人五包,这才笑呵呵地转身离去。 他心中已有计较,这时一大半人还在外面站岗,哪怕剩下的人再贪再黑,这两个辛苦的士兵也能分到一点。 康宁在中校的陪同下走出营帐,对中校的统兵能力巧妙地赞誉之后,便委婉地要求与吴大校通个电话。 中校虽然不知道康宁的用意何在,但依然二话没说,立刻就将康宁领入了自己的营帐,命令通信兵拨通吴大校的专线电话。 不一会儿,他就亲手将绿色的听筒递到了康宁手里。 对着话筒,康宁礼貌地问好,对吴大校麾下的官兵素质予以了极高的评价,最后建议吴大校表彰两位不畏艰险、圆满完成抢救重任的士兵。 吴大校高兴地答应了下来,并表示将会向更上一级报告。 中校看着康宁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声,十分感动。他根本就想不到事件发生仅仅数个小时之内,这个名声显赫的年轻专家在自己脸肿嘴肿的情况下,还特意来探望两个底层士兵,并送上丰盛的礼物。 这份真挚的情感,真是令人感慨万分! 想到康宁的高风亮节,中校毅然走进自己的帐篷,拿出康宁送给自己的那条三五烟分拆起来,自己留下一包拆开点上一支,其余的全都让通信兵拿出去,给每个站岗值勤的官兵每人发上一包。 走到医疗小组的营帐外,康宁让艾美和阿凤留在外面等候,自己上去与守在门口长得娇小玲珑的小护士低声交谈了几句。 小护士听了连连点头,立刻转身入内,不一会儿便恭敬地请康宁入内。 康宁来到简易的病床前坐下,看着躺在病床上面的陈月琴正安静地休息着,光洁诱人的身躯覆盖在绿色的军毯之下,高耸的胸部正有规律地起伏着。她的手腕上连接着输液管,秀美的脸蛋上已经没有了氧气罩,心里的担忧也随即放下。 康宁伸出右手,轻轻握住陈月琴欺霜赛雪的皓腕,修长的手指准确轻盈地搭在她的脉搏之上,静静把脉一分钟后,放心地点了点头,对周围的医生护士们低声说道:“情况非常不错,今后只要注意创口的清理,避免感染就行了。” 医生护士们看到康宁青紫的嘴和脸,都十分感动,没有一个人笑话他此时的丑样,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敬重钦佩之色。 康宁没有多做停留,向大家点头示意,就漫步走出营帐。 出来一看,发现艾美在和陈月琴的助手梅如雪正窃窃私语,不时发出暧昧的笑声,便对两人招手打了个招呼,走向自己的帐篷。 等阿凤和艾美都进来后,康宁立刻吩咐她们放下门帘,自己则躺到宽大的床上闭目养神。 艾美和阿凤换过宽松的衣衫,双双来到康宁身边,进行例行的保健按摩。两人将今天接到消息时整个营地的慌乱和自己的担忧无助一一向康宁诉说,谁知康宁听后不为所动,而是问出了一句让艾美难以启齿的话来:“艾美,刚才你和阿雪在嘀嘀咕咕什么?” 艾美脸色绯红,强作平静地回答:“还不是在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吗?大家听说你用嘴吸出阿琴腿上的毒液,都很担心很感动,都说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尊重我们,爱护我们的外国专家,如今大家心里对你可敬重有加呢!” “屁话!又想蒙我?你还嫩了点!”康宁不满地一把抓住艾美的小手,嘴里不依不饶地问道:“我一看你们两个做贼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没讲什么好话,老实坦白交代吧,否则惹我生气了,后果将会很严重的!” 艾美嘟起了嘴,不过心里却明白,无论怎么样都骗不了这个时时都能看穿自己心思的男人,只能低下头老老实实的交待: “不知道医生和护士中的哪个人把你被急救时的情形说了出去,说你……说你的东西昂首挺立好吓人哦,所以阿雪刚才问我,你的东西到底有多大,我也不好意思……哎呀,不说了,你太坏了,我不理你了!” 康宁惊讶地看着窘迫的艾美好一会儿,转向阿凤,发现她白皙挺直的鼻尖上满是汗珠,立刻就明白小美人已经春心荡漾了。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康宁微微一笑,将手伸进阿凤的睡衣里,一边轻柔地抚弄,一边低声说道:“阿凤,来,亲一个!” “我不嘛……” “难道是看到我变丑了,你不愿意了?” 阿凤连忙摇头,看着康宁坏坏的笑,随即无力地伏在他壮实的胸膛上,灵巧的小嘴从康宁的脖子上开始抚慰,慢慢一寸一寸地滑下…… 第308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连续一周的休息,让康宁的肤色恢复到了原来阳光白净的水准,消肿后的面目还是那么的俊朗,不同的是双眼更为明澈幽深,如果不配合他脸上的表情分析,只看眼睛根本就无从知晓康宁的喜怒哀乐。 这一进境正是两年来康宁苦苦追求的又一层次。为此他也十分感叹,整天端坐在左拥右抱的安逸都市里,真不知哪一天自己才会有此精进,看来祖上反复强调的入世“历练”,的确是用心良苦啊! 在这一周里,康宁也不闲着,整天穿梭在化验组和资料组之间,整个考察团四个调查小组采集回来的中草药样品,共计一百四十余种,不少品种都十分珍贵,中国国内已经逐渐消失,其中有三种草药康宁竟然叫不出名字来,当地的土著分别把这三种植物叫做“牛尾莲”、“雀顶花”和“棕根”。 研究小组对每一种药物的单独分析和记录,都做得非常不错,除划分归类尚未熟悉之外,其他方面与国内的相同机构差别并不是很大。这一切得益于中南半岛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以及从未遭受人为破坏的自然环境。 当然,优良气候和多山、多水地质条件下植物生长的多样性,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越南人治学研究与国内差距最大的地方是没有创造精神和底蕴深厚的朴素哲学思想,因此在药物的配伍和药理的深入研究方面,其中的差距就不能以百十里来计算了,特别是在功利主义盛行的越南,急功近利的人远远多于踏踏实实静下心来搞研究的人,这样的学术与思想环境下想要获得扎实的成果,将会难上加难。 比如,一个普普通通的止咳药剂中,黄芩、百部、红花、梧桐、白花蛇舌草和三七等几种药品的配伍,越南人集中全力搞了一年多,也未得出科学的配比适量。 后来,康宁在其中加入了一份麻黄,一份杨梅根,就让阮英杰等三个老专家感激流涕,更别说再进一步的复杂研究了。 虽然经过细致而周密的考察,但特异性风湿关节炎的病源始终没有找到,专家组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气候和自然环境的不断变化,极有可能导致该种病原体在该地区的自然消失。 康宁对这个结论十分满意,因此让他签字的时候,他只用一笔,就潇洒地勾勒出比莎士比亚更漂亮的签名图案——这下身上的担子可轻多了! 但是康宁心里也感到十分失望,此行他并没有找到在大瑶山里遇到的沁人心肺、清香四溢的金龙球。根据自己两个师兄在研究所里得出的分析结果来看,金龙球的神奇疗效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两个师兄甚至委托自己的父亲转达这样一种猜测: 尚未见到的金龙球地表上的三棱红刺黑色的剧毒植物躯干部分,很可能对治疗骨刺和骨质增生有奇效,金龙球本身含有的麻醉和销蚀成份,在严格的剂量控制下,极有可能达到最理想的疗效,进而广泛适用于其他科系。 综合来说,此次为期一个月的多学科联合考察,对藏兵谷方圆五十公里范围内的多种动植物有了深入细致的了解,用阮英杰的话说是填补了国家在动物、植物和药物学等多种领域留下的空白,三个重要中医药配方的最终定型、四十多种原生药材的新发现,这一切在越南的中医药领域,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 康宁非常同意阮教授和三位资深专家的这一观点。 尽管广西的不少个体制药企业都能拿出这样的方子来,但是那些个体企业的老板脸皮可没这么厚,再一个就是一两个从常规配方中衍生出去的百变不离其宗的药方,在整个中国浩瀚的中医药文化中,犹如沧海一粟般渺小,但这在基础理论十分薄弱的越南,就是个了不起的突破了。 还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的是:相差不大的配方生产出来的药品,越南产的药品疗效绝对优于国内,原因就在于越南有着得天独厚的天然优质药源。 考察团一行明天就要前往第二个考察点——普塞莱楞山北麓的老挝农黑。这里是越南八号公路的终点,也是越南连接老挝的三个最大口岸中的一个。横穿长山山脉的八号公路,只能选择在此开辟,南北数百公里的地段,大多是长山山脉的崇山峻岭、千沟万壑和原始森林,根本就无路可走,其中很多地方千百年来人迹罕至,诡异阴森,就连最强悍的猎人和捕蛇者都闻风丧胆敬而远之,就更别提普通商旅了。 如今阮英杰甚至比康宁还要急着拔营,原因是康宁已经“慷慨”地答应只要在农黑一带找到主要的药物成分蛇草,壮阳药的配方就可以正式确定下来交给阮英杰。 作为康宁感激阮英杰的长期关照、以及敬重他和自己父辈间深厚感情的礼物,康宁不要一丁点儿的名誉和专利权,完完全全可以用阮英杰个人或者阮英杰研究小组的名义向上申报。 正因为如此,阮英杰与他的研究小组对康宁是感激莫名,除了没有亲自为康宁拉皮条之外,其他什么事情几乎都为康宁做到了。 这次考察成果形成的标本画册和详细注释,阮英杰命令自己的三个徒弟连续赶工四天四夜,终于复制出一份,秘密交到了康宁手上,而且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求康宁千万别说出去。 康宁郑重其事地答应了下来,将画册和自己弄回焙干的银斑犄角的虫子一起,偷偷藏进了驾驶座的靠背里。 这段时间,冷美人陈月琴的态度也彻底改变了。 看到康宁时,她眼里流露出的复杂情感,根本就无法掩饰她那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感激和钦佩,原本被冰冷外表层层覆盖的澎湃激情,就在康宁用嘴吸出她小腿上毒液的那一刻,被瞬间点燃,在康宁抱病来看望自己的第一个晚上,更是被熊熊引发。 连日来,她感到最快乐的时间,就是康宁来到自己的工作地点,与自己和同事交流一些工作上的问题。尽管相处的时候,她脸上的神色还是那样的矜持礼貌,但每次康宁那熟悉的轻盈步点,都如擂鼓般敲打她的心房。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全身发烫,感觉到一种破土萌发的强烈欲望,甚至感觉到丝丝莫名的春情颤栗和情感的泛滥。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车队在军车的严密护卫下再次出发。 刚出谷口时,义安省和荣市大小头头们的车队迎面赶了过来。作为礼貌,大家自然免不了要停车相见,彼此问候。 听完地头蛇的讲话,康宁才意识到,等会儿车队拐上八号公路西行,一直到这次考察完毕,都不会再回到荣市了,因此地头蛇们是借此机会特意前来送行的。 搞笑的是,满头白发、清瘦矍铄的义安省委书记握着康宁的手向众人大发感慨,说他接待过一批又一批的外国专家,其中包括前苏联和东欧国家派来的援助人员,却只有康宁一人从未提出过任何要求,没有到过义安的一个名胜,没有吃过一餐盛宴,但做出的成绩却是无人可比的。为此,老书记特意送给康宁这样优秀的共产主义战士一件小小的礼物:胡志明主席故居后院里生长的红杨桃。 最后还是吴大校实在,他偷偷地告诉康宁:那两个累死累活,三个小时内就把陈月琴抬回营地的士兵,已经被上级部门批准火线突击入党,今年秋季就将被保送到炮兵学校进修,出来后就是干部了! 两批人依依惜别之后,考察团的车队前行十余公里路,便拐上了较为宽阔的八号公路。又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行驶,终于到达义安省的孟先县。 与孟先县遥遥相望的,就是老挝的边塞重镇农黑县,这次负责考察团安保和向导工作的部门,是越南边防部队的一个营。这次,考察团成员终于不用再住在帐篷里了,边防营早已腾出一个宽大的营房来。 康宁的专用住宅,是在六颗高达二十余米的菩提树环绕中的一座两层法式小楼,墙体全都由方方正正的石条砌成,楼板是宽大光洁的楠木地板,环境清幽景色迷人。 康宁打一住进去,就觉得十分舒服惬意,要不是考虑到等会儿就要开饭,真想立刻关上门,与两位正兴高采烈的美人儿颠龙倒凤一番。 用完午饭,整个考察团并没有休息,而是安装各种分析、化验设备,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以便应付新的考察研究需要。 这次由于是正规的营地,考察组终于用上了照明灯。没有了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整座军营显得十分清爽安静。 康宁是不屑于干杂活的,如今他又有了新的体会——首席专家有时候也要拿出专家的架子来,否则人家送礼,也只会送一篮红杨桃给你。康宁如今也拿定了主意:在越南只要有选择的机会,宁愿选择受人敬畏,也不选择受人敬爱! 坐在二楼阳台上,仔细研究孟先地形图的康宁,突然被五十多米外营房门口传来的一片惊呼声给打扰。他皱了皱眉头,透过华盖般的茂密树冠下沿仔细一看,发现一群边防军人围着两个担架大呼小叫的,好像在请求考察团的专家们给予紧急治疗。 康宁看看摇了摇头,不过如今考察团里精英齐聚,有的是专业人才,完全用不着自己出马,也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地图上。在他看来,除了考察外,其他的事情似乎与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根本就不愿意为了一丁点屁大的事情就贸然出手相助,否则这个闻名全越南的著名专家名头,也太不值钱了。 可是,往往是越不愿意惹麻烦,麻烦却会主动地找到你身上。就在康宁推敲此行考察的地势地形时,突然听到楼梯口传来“蹬蹬蹬”的急促的脚步声。他一抬头就看到从楼下跑上来的阿凤一脸着急的样子,就知道楼下有人在等着。 康宁喝下杯茶,慢条斯理地收起了地图,暧昧地盯着阿凤漂亮的大眼睛,低声问道:“看你急得满头是汗,怎么了?” “有个捕蛇的人在南边二十多公里的大山里,不知道被什么植物刺了一身,中毒了,勉强挣扎着回到这里找当兵的大哥求救。他大哥抱着他去县医院救治,结果却被他弟弟身上的刺给扎伤,现在连他大哥都倒下了。县医院的医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中毒症状,听说我们考察团里有一流的专家,就把人给送了过来,可阮教授和四五个老专家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症,用了几种试剂都测不出是什么毒素来,所以……所以特意来请你去参与会诊。阮教授叫琴姐来通知你的,现在她还在楼下等着。” 阿凤一口气把事情说完,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等待康宁的答复。 康宁原本想拒绝的,可来通知自己的人正是自己想要接触却一直没有机会的陈月琴。他想了想,站起来点点头道:“天下的毒物毒素成千上万,谁知道会是哪一种呢?你们本国的专家都不知道,估计我也没有办法。好吧,我这就去看看,尽我所能吧,不去影响不好。” 康宁来到楼下,对陈月琴灿烂一笑,也不说什么,就跟在她身后向营房门口走去。 此时,两个伤者已被抬进营房内的一个大房间里,躺在临时拼凑的几张桌子上,阮英杰和几个老头子正仔细观察全身浮肿的伤者,嘴里在不停地询问着。不过才问了几句,浮肿者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大家看到康宁到来,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康宁走近患者,看了一眼他的肿大胳膊,整个人顿时傻在当场,脸色急剧变幻,显得十分激动。 一旁的阮英杰见状,好奇地问道:“阿宁,以前你见过这样的中毒症状?” 醒悟过来的康宁努力平抑急速攀升的心跳,脸色平静如初,微微摇了摇头回答:“没见过,但此前听人说起过,具体这种症状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来,拿个镊子给我。” 接过医务人员递来的镊子,康宁小心夹出患者手臂上的一根细如牛毛、晶莹透亮的红色小刺,拿到门口对着阳光仔细辨认,随后迅速转过身去,又在另一位身穿短袖军服的边防军上尉脖子上,小心地夹出一根红色小刺来仔细地观察。 过了好一会儿,他强忍心中的激动,摊开手耸了耸肩,对众人平静地说得:“我也没有办法将两人治好,除非我能到患者被刺伤中毒的地点亲眼看看,否则我实在不能确定是什么植物竟然如此歹毒。” 其实几个专家心里也有如此想法,先不说能不能救人,就是仅仅发现一种剧毒植物,都能让人欣慰不已,说不定还能因此带来许多学术上的好处,因此大家都对康宁的说法表示赞同。 一个边防军少尉立刻站了出来,忧心忡忡的解释道:“黑龙山我也没去过,不过据捕蛇的人说,道路十分难走,山蚂蝗和毒蛇野兽频频出没不说,两条深达五十多米的山涧就很难通过了。捕蛇的人原来是放倒大树横在山涧上形成独木桥过去的,听说那里山势十分陡峭,基本没有路,二十多公里要走七八个小时才能赶到。不过因为那里的蛇通常很大,上次他们就抓到过一条四十多斤重的乌梢蛇,小小地发了一笔财,所以才有人去冒险。如果我们去的话,也只能明天上午出发,现在去绝对来不及了,晚上山里起雾后,会死人的。” 众人一听,几乎全都打起了退堂鼓。 康宁见状也不着急,对阮英杰低声说道:“要是能找到那种蛇草,基本就能解决壮阳药的配方问题。刚才少尉同志说的情况,让我预感到这个地区有很大希望会发现这种草药。如果你同意,我愿意明天一早就出发,要是大家都不方便出行,只需要配给我一支AK47和一个向导就行了,再艰难我也有信心圆满地完成任务!” 满屋子的越南人一听这还得了?分明就是说我们贪生怕死嘛! 少尉第一个站了出来,强烈要求一同前往,几个年轻的专家包括刚被内部处分的段德明,也拍着心口发誓,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一时间慷慨激昂的气氛,让屋子里的众多老专家和年轻姑娘们感动的热泪盈眶。 阮英杰想到完全属于自己的壮阳药,毅然同意了康宁的请求,同时表示立刻和河内方面联系,争取调动一个连的精锐部队归属康宁负责指挥,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也要一举拿下黑龙山! 与越南人的群情激昂不同,内心狂喜表面平静的康宁,心里暗暗庆幸此行终于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神奇药物——金龙球! 这种在国内大瑶山中濒临灭绝的物种,在这个从未受到外界干扰的古老深山中出现,意味着在中南半岛上许多原始高山森林里可能普遍存在,让康宁生出无限的向往和希望。 此刻,他的脑海里不禁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309章 心随意动 一群越南人都挤在狭小的屋子里,热烈地讨论如何征服自然的话题,一个个是慷慨激昂,说起话来声音洪亮,肆无忌惮,桌子上躺着的两个中毒者却无人理会。 康宁见状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对不起了,诸位,这里是急救室。留下几个医生护士在这里,其他人可以到外面去讨论。患者需要接受初步的治疗,还有诊治的时候,更是需要绝对的安静。” 众人见康宁沉下脸来,顿时醒悟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立时一哄而散,瞬间走了大半。 几个医生和护士留了下来,围聚在康宁身边,听候下一步指示。康宁紧绷着脸,指着患者对大家说道: “现在我们立即进行抢救。你们待会儿先把患者的衣服裤子全都脱掉,用心将他们身上的每一根小刺都寻找到并拔出来。注意,这种小刺非常容易断裂,清除的过程要特别小心谨慎,同时你们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最好戴上手套,绝对不允许再出现被毒刺误伤的情况。中医小组的成员等会儿去找阮教授开个消炎镇疼的方子,煎煮后给患者擦拭身体,还需要给患者不间断地补充生理盐水。如果三天之后他们还能坚持下来的话,也许真有可能救活……唉!这身上的刺也太多了点,得有一片小林子才能扎成这样吧?要是真有这么一片林子,那可就大发了啊!” 康宁后面几句自言自语般的感叹,是用普通话说出来的。由于不熟悉中文的用法和语境,康宁身边会中文的艾美还以为康宁所说的“大发”是发病呢,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替患者担心起来。 看到康宁背着手,似乎忧心忡忡地出门走向小楼,陈月琴娇颜数变,最后跺了跺脚,快步追了上去,终于在小楼前的菩提树下追上了康宁。 “阿宁,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认识这种剧毒植物似的。你能告诉我其中的详情吗?”陈月琴红着脸,殷殷期盼地问道。 康宁笑着点了点头:“好的。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不如我们上二楼阳台边喝茶边说吧,我渴了。” 陈月琴听康宁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也口干舌燥,于是不好意思地微微点点头,便默默跟在康宁身后。 到绿树成荫的二楼阳台上坐下,勤快的阿凤已经沏好了新茶。她随便端了张凳子坐在一旁,一边替两人削芒果,一边用心倾听两人的对话。 好不容易能在如此悠闲雅致的环境下和冷美人亲近,心怀叵测的康宁开始滔滔不绝,满嘴跑起了火车。 他旁征博引,从中国三皇五帝开始,一直讲到解放前,长长一个半小时的神话故事和美丽传说,让两个美丽的姑娘听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对康宁的博学更为钦佩和崇敬。 陈月琴托着香腮,目光灼灼,显然对康宁的讲述向往不已。她胸前白衬衣的第二颗扣子不知何时被饱满的娇乳撑开,也浑然不知,绮丽的春光让满嘴口水的康宁在一个多小时的演说中,根本就不用喝茶,也说得无比滑溜。 过足眼瘾的康宁依依不舍地最后归纳道: “正是在大山中长期与自然进行英勇抗争的瑶族兄弟,把这个可怕的剧毒植物编成了一个个动听的故事流传下来,所以我才知道这个神奇的世界,有这种令人生畏的东西存在。知道吗,这种植物被瑶族人称为‘孽龙骨’,意思是作恶多端的恶龙的骨头,这个称呼十分形象,至于具体属于哪一科哪一目,还得你这个美丽聪明的植物学家亲自去鉴定才行,我这个江湖郎中就不敢献丑了,哈哈!” 阿凤听了悠然神往,回味后看见康宁身前的水杯已经干了,便温柔地将自己身前还没有动的一杯新茶递给了康宁,眼里满是崇拜之色:“宁哥,以后你多讲点儿中国的神话故事给我们听好吗?这个故事实在太美了!” 康宁听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样吧,回芒街之后我让人送一套中国神话故事给你,没事你可以自己翻来看看。” 阿凤满脸绯红,高兴得直想上前去亲亲康宁,碍于大灯泡陈月琴在,只好娇羞地低下了头,继续拨弄花了一个多小时都还没切好的芒果。 被神话故事深深打动的陈月琴,一脸如痴如醉。她呆呆地看着康宁,半天才回过神来,涨红着俏脸向康宁低声哀求道: “阿宁,明天也带我去好吗?你应该知道,这种剧毒植物是一个十分罕见的新物种,对于我们研究植物的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啊!有了这个发现,并近距离地亲自接触这种植物,这次考察之行,才真正称得上完美!真的,我不愿失去这个宝贵的机会!” 说完,她抬起头来,看向康宁的眼神满是哀求。 康宁满脸都是赞赏,不过想想此行的危险性,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无担忧地说道:“恐怕不行啊。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也非常愿意和你一起去,毕竟像你这样的美人儿,没有谁会拒绝,况且男女搭配,工作不累嘛……” 说到这里,康宁的话锋一转:“但是——,此行十分的危险,道路崎岖险恶不说,那些埋伏在山林间的细菌、毒物和猛兽更是随时威胁着人的生命。你娇滴滴的一个柔弱女孩,实在是让人担心啊!不如这样吧,你把你的摄像机交给我,我替你把整个考察过程全程拍摄下来,回来后你再慢慢研究,怎么样?” “不!我一定要去!求你了……” 陈月琴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用撒娇的语气和康宁说话,一张俏脸更红了。 她深深低下头,不想让康宁看到自己的羞涩,谁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高耸胸脯竟然一直暴露在外,连忙手忙脚乱地扣上扣子,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 康宁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陈月琴的羞涩,一句话就舒解了她的窘迫:“如果你实在坚持要去,我没意见,相反还佩服你的勇气。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征得阮教授的同意;再一个就是这次咱们必须带好装备和必要的急救药品,毕竟蛇和其他毒物太多了。” 陈月琴抬起头,一脸兴奋地说道: “啊!你答应了?实在太好了!阮教授那里一定没问题的,我也会带齐装备和物品的……对了,阿宁,大家都说跟在你身边,从来就不怕什么蚂蟥毒蛇之类的东西,所有虫子都躲得远远的,真的很神奇啊!我回忆了一遍此前的考察情况,再和别的同事一起讨论过几次,大家都说得很神秘。还有上次你帮我吸出蛇毒,在嘴唇破裂的情况下都没有昏迷过去,自己还能走回来,休息一个多小时就没有事了,整个团里的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要是上次我一直跟在你身边,肯定不会被蛇咬的,所以这次,你可千万不能扔下我不管了!” 康宁微微一笑,示意她喝口茶再说,但此时的陈月琴,看到康宁已经默许了她前往,哪里还顾得上喝茶?当下兴奋地站了起来,扭腰就走,“噔噔噔……”一串下楼的脚步声传来,下一刻陈月琴婀娜的倩影已经出现在小楼之外,看得康宁摇头不已。 阿凤强忍住笑,递上一小碟切成四方小块的芒果,用一根牙签穿上一块,殷殷送到了康宁嘴边。 康宁猛一张口,一口将芒果咬进了嘴里,吓得骤不及防的阿凤花容失色,碟子都差点脱手。 这下可好了,绕是阿凤性格温婉,此时也气得放下碟子,挥起粉拳,不依不饶地伏在康宁身上,娇呼着连连敲打起来。 当天夜里,康宁再次走到布置一新的患者治疗室探望,发现伤势最重的患者虽然意识模糊,但也没有继续恶化,中毒相对较轻的上尉还能开口对自己说出感激之言,心里就知道阮英杰开出的消炎镇痛药方,还是有一定治疗效果的。 和蔼地安慰一番激动的上尉,康宁就和两个主治医生交流起来。 听完两个医生的观察记录和治疗措施,康宁嘉许地频频点头,心想这样常规的治疗都能起到一定的抑制效果,要是用自己的药方估计效果更佳。只是这种中毒症状要彻底治愈,还是得需要金龙球,否则时间一长,很可能轻伤者需要一个多月方能走路,重伤者恐怕更是性命堪忧! 康宁告别送出门口的医生和护士,发现阮英杰正大步向自己走来,于是也就迎了上去,和他一面散步,一面小声地交谈。 听阮英杰介绍,陈月琴果然在阮英杰这里获得了允许。明天,将有六十个精心挑选出来的官兵带足设备和武器弹药,全程陪同自己前往,考察团的九个成员也被特许参加康宁的考察组。 阮英杰最后还让康宁放心,说中央已经决定,如果这次能圆满完成考察任务,不单止考察团将荣获集体一等功,安保部队所在的营部,也将被授予集体二等功。这样一来,当兵的就不会不拼命,队员们也不会不努力的。 康宁淡淡一笑。他可不管你立什么功,他更关心的是此行会不会遇到在瑶寨盘龙山见识过的那种叫大龙的巨蛇,在巨蛇胆囊里,会不会也会出现结晶物?还有,在巨蛇出没的地方,会不会出现成片生长的“孽龙骨”,以及勘查此类植物的生长条件和环境等等因素…… 所有这一切,最终会不会能在这次的考察中有所惊喜、有所突破?如果真能达成一到两个愿望,自己就不虚此行了。 至于什么壮阳药的方子,其实康宁心中早已拟好了,肉苁蓉、淫羊藿、冬虫夏草这些贵重药物一样不少,越南人还得到兰宁自己老爸的制药厂里,进口“龙阳精炼药膏”再提纯之后产生的废料。 至于废料的名字,就让老爸起个威风点的药名就行了,自己再添上几味激发效果的药材,保准能立竿见影地让越南佬笑逐颜开。不过服用五年之后,随着副作用出现,到时候会出现多少个越南版的“东方不败”,就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那时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潇洒快活,管他奶奶的越南佬吹胡子瞪眼睛的——前提是到时他们还有胡子才行! 回到小楼,康宁仔细检查了一遍阿凤近来的学业进度,发现勤奋的阿凤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倒是身为助手的艾美什么东西都想学,如今却什么东西也没学到,估计她秘密写给自己上级的报告,经过天天的锻炼比起原来进步了一些。 看到康宁独自沐浴出来,以为康宁今晚要养精蓄锐的艾美又腻上去了。她颇为娇媚地陪着康宁坐到了沙发上,用娇嫩的舌头不时舔抵康宁的肌肤,然后吐气如兰地对康宁说一去三天,留自己和阿凤在家会很闷的。 康宁点了点头,一脸和气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艾美搂住康宁的脖子,用一对越来越壮硕的乳房不停摩擦康宁的胸肌,嫣红的小嘴娇声低语:“我的针灸学得差不多了,按摩理疗也掌握得很好,现在我想学点儿新的东西,好吗?” 康宁欣慰地点点头:“说得不错,是该学点新知识了,让我好好想想……不过随着功力的精进,接下去就是非常深奥的药理和临床了,可是你现在对药物尚未完全熟悉,不如先和阿凤一起学点基础理论吧,掌握了学习其他的东西,进度将会很快的。” “啊……那也太难了吧!我只想学一个小学科,只要能治好一些小毛病就行,你教我好吗?”艾美地柔柔素手,悄悄滑到了康老二的窝里,慢慢地挑逗着康宁的情火。 康宁呼吸变得不自然起来,神色愉快地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低声问道:“你这个想法也不错,你就告诉我你想学哪方面吧。” “我想学中医学里面的常规妇科,可以吗?”艾美怯生生地回答道。 “好啊!等我回来就开始。不过,你要想学好妇科,从现在开始可以从我身上体验相辅相成的学科,体验好了对你可是很有帮助的。” “……你,好坏啊……” 第310章 跋涉 上午八点,七十人的庞大考察组准时出发。 此行几乎所有的队员都身穿与军队同样的作训服,唯一的区别是没有佩戴军队官兵的徽章。只有康宁一人的服装除外,这是一套陈朴赠送给他的地地道道的中国警察训练服,黑色的结实面料和大方得体、明快实用的合理设计,将康宁衬托得更为威武挺拔。 康宁身上的武器只有两件,一件是他极为喜爱的阿拉伯匕首,一件是从越南边防部队营房里挑选的平头砍刀。 这种有个木壳刀鞘的砍刀,全长约为六十公分,因为制造材料的问题,并不是太锋利,其优点是重心较好,刀身设计简洁明快,非常适合于丛林开路行进。 考察组成员中有两位女性,一位是阮英杰的助手——三十多岁的阿群,另一位就是美得不可方物的植物学家陈月琴,两人都享受到不用背负行囊的待遇。 康宁则是婉言拒绝军人的帮助,自己背负自己的行军背包。这个背包里除了一个精致实用的铝合金样品箱和若干个不同材料制成的密封瓶外,剩下的就是一个睡袋和日常洗漱用品等杂物。 让康宁开心的是六十人的军队配备了十二支AK47,一挺前苏联生产的RPD轻机枪,也就是我们国内著名的五六式班用机枪,其他人均是腰上一支仿五四手枪。之所以说是仿五四手枪,因为自从中越两国交恶之后,越南再也得不到被称之为红色经典的五四手枪了,原先装备的五四手枪和苏联托卡列夫式手枪本就极为相似,因此越南人在对比这两种手枪的优劣之后,最后选择了仿造五四手枪,因此他们军队中大多使用这种制式手枪,如果不仔细辨认,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分不清楚。 队伍南行五公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一小时后,开始翻越海拔一千一百米的马鞍山,脚下的羊肠小道已经变得坎坷不平起来,不时出现的高坎陡坡和崖边险道,使得队伍每走一步,都需要极为小心。 这样走走停停,十五公里的路程居然足足耗费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全体队员才来到预定的黄牛坪,停下休息。 康宁拿着地图,略作打量,立刻明白此后的十公里山道,将更为崎岖,两条深涧和莽莽丛林,将会出现在前方,形成对这处原始山林天然的保护屏障。 香汗淋漓的陈月琴,白皙的小手做扇状煽着风,娇喘吁吁地来到康宁身边坐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随后,她从头上摘下宽沿丛林帽,取代小手不停地煽风取凉,玉柱般的小瑶鼻上满是晶莹的汗珠。 看到康宁在仔细查看地图,她探过头去,仔细观察后,指着地图上标注的黑龙山的地点,低声问道:“下午四点之前,我们能到达目的地吗?” 康宁站起来看了看远处的山峦,然后神色严峻地摇了摇头:“恐怕不行,我们的行进速度实在太慢了,前面的行军,竟然比预计的多用了近一个小时,而后面的路途更为艰难险阻,两条深涧更是堪称天险,因此我非常担心能不能在太阳下山之前到达预定目标。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建议我们最好在距离目的地五公里远的地方,寻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扎营,否则冒险行军,将会非常非常的危险,特别是在晚上因气温骤降而蒸腾萦绕的迷雾,很可能形成长时间的瘴气笼罩,对大家的身体威胁很大。” 康宁说到这里,将目光从远方收回,对赶到自己前方的上尉军官点了点头:“三公里之外就是两条深涧吧?” 精壮的三十多岁上尉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回答道:“是的,我已经派出一个班的战士提前去开路了。这一路上荆棘丛生,山藤缠绕,必需要通过人力来开辟通道,体力消耗不小。好在今天没有下雨,否则能见度会降低不少,今天只能在这个地方过上一晚了。” 康宁对上尉的决定大为赞同,点头后凝眉思考了一下,再次开口问道:“那个班的战士里面有工兵吗?” “有两个。”上尉略作迟疑,便知道康宁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所在。他眉头一扬,正色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全体投入,以加快行进的速度?” 康宁郑重地点点头:“没错!否则我们还不如留在这里过上一晚。但是贸然行军也有问题,这一地区气候复杂多变,随时都有可能起风下雨,如果傍晚来上一场雨,我们就困难了。还好,你们都从老挝那边弄回来了行军散,身上的服装也浸泡了驱虫药剂,否则我真不敢让你们走在前面,那实在太危险了。” 上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多亏了你昨晚连夜制作出来的药水,战士们都说山蚊、山蚂蚁和毒蛛远远闻到气味就躲开了。还有老挝那边生产的这个行军散真是不错,服用后穿过阴湿腐臭的区域,战士们也不会再呕吐了。可惜啊,这么好的药我们这边竟然没有卖。” 康宁微微一笑,解释道:“实际上我给大家泡制的药水,药物也大部分来自老挝生产的行军散配方。既然这种药实际运用的效果这么好,回去后我向上面建议一下,尽量把基层官兵的呼声转达上去。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吧,如果你认为自己的部下能够一鼓作气,在三个小时之内能拿下这十公里的路程,我们这就立刻出发,如果不行也必须就地伐木割草,搭棚子扎营。情况紧急,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没问题!我立刻下令所有工兵战士马上急行军,追上先头部队后开路搭桥,以确保全体人员安全地通过那两座横跨山涧的独木桥。”上尉坚定地做出了保证。 康宁郑重地叮嘱道:“过了第二座独木桥,再翻越四百米的高山就接近我们考察的目的地。我建议你的先头班组一过独木桥,就枪上膛,刀出鞘,如果遇到无法阻挡的危险,不用考虑惊动目的地的动物,可以立即开枪。” “明白了!” 上尉随后集合队伍,大声地发出命令。在留下七名战士押后跟随大队伍一起行进,其余的官兵则立刻开始了强行军。 陈月琴看到康宁神色严肃,心里也颇为担忧。她刚要开口询问两句,站在坎下的康宁向她笑了笑,很自然地向她伸出手来。 陈月琴心里一暖,握紧康宁的手,跳到了康宁身边。随后,大队伍开始行动起来,她也紧紧地跟随在康宁身后,快步前行。 走出弯弯曲曲、起起落落的五百米山路,整个队伍随即进入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天空仿佛瞬间阴暗下来,冷风劲吹,树影婆娑,四面不时传来动物阴森凄厉的哀鸣,路边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动物穿行声,令人心里直发毛。 再前进数百米,前方水声如雷,大雾弥漫,空气中潮湿的水份浸湿每一个队员身上的衣衫,冷冰冰湿漉漉的衣服参杂着汗水,紧紧地贴在肌肤上,让人十分的难受,每个人都感觉到呼吸突然沉重起来,心中逐渐开始生出烦躁和恐惧的情绪。 这时康宁突然大声叫喊起来:“大家注意,抬起头保持均匀的呼吸,不要停顿,更不能坐下休息,坚持十分钟穿过这片区域,前面等待我们的将会是红热的阳光!团结互助,坚持就是胜利!” 康宁洪亮的声音压过了如雷的瀑布声,震得每一个人心里都是一颤,全都按照康宁的要求抬起头保持呼吸,士气在一瞬间高昂起来。 不久后,所有人都顺利地穿过了幽暗压抑的第一条深涧,走过了钉上坚固防滑木板的独木桥。这一刻,考察团的每个人都对先导的战士们充满了感激之情。 第二座独木桥就在第一座的前方三百米左右,垂直纵深数十米、宛如斧砍刀削般险恶而又幽深,喘急的水流急冲之下,溅起一阵阵浓重水雾,似乎要将方圆数百米的阴暗世界与光明隔断。 小路旁全都是深黛色的无尽丛林,纠藤巨树千奇百怪、形状狰狞,长满深绿色青苔的狭小斜径奇滑无比,官兵和队员们不得不手挽手,如涉过泥泞般缓慢前行,心中感受到无比的压抑和慌乱,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手脚发软的陈月琴紧紧抓住康宁的腰带,脸色苍白,娇唇微张,急促的呼吸声显示出她内心极大的恐慌,还有巨大的体力消耗。 心细如发的康宁,停下脚步,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明亮的眼睛里透射出无比的坚定和力量,一双有力的大手握紧她丰润的手臂,用温柔的声音低声说到:“阿琴,能走到这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你不但美丽聪敏,而且还十分坚强,只要走过后面这段两公里的路程,你的生命里就再也没有什么难得住你了,我为你感到无比的骄傲!” 陈月琴激动得凤眼蓄泪,身体中仿佛顿生无穷的力量。 她咬着牙,对康宁重重点了点头,拨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紧紧抓住康宁的手,一步步向前迈进。 后面的官兵和队员看到这副感人情景,十分振奋,就连两个士兵牵拉中步履蹒跚的女队员阿群,也同样感叹不已,脚步似乎也变得轻快起来。 爬上一座六米多高的湿滑巨石,向下穿越一百多米幽暗潮湿的丛林曲径,队伍终于越过第二座独木桥。 走出幽暗潮湿、充斥腐败与凝重气息的瘴气险地,队伍终于走到了充满阳光的低矮灌木区。 大家抬头看看蓝蓝的天,再回头看了一眼历尽艰辛跨越的阴森世界,强烈的对比让人恍如梦幻般难以置信: 这紧紧相连的两个世界,真的是在同一片蓝天下吗? 康宁扶着陈月琴坐在自己的背包上,然后大步走向上尉,一把握着他的手,当着数十个骄傲自豪的官兵大声说道: “同志们,我代表考察团全体成员感谢你们!没有你们的披荆斩棘、伐木搭桥,就没有我们现在的速度和安全,回去后我定会以首席专家的身份向考察团建议,报请上级给予官兵们应得的荣誉!” 上尉也激动地握紧康宁的手,指着一位黑瘦的上等兵介绍道:“在搭建第二座桥时,要不是他,我们的三个官兵就会尸骨无存了。他用一条胳膊硬生生插进石缝里,避免了巨木滑落深涧,救下巨木上的三个弟兄,可他的整条右臂从此废了,唉……” 康宁惊讶地上前两步,揭开披在小兵瘦小身躯上的衣服,仔细检查他右臂肘关节缠了一圈又一圈的三角急救带,并指如戟,飞快地在他消瘦的肩膀和腋下连点四指,随手解开一根根沾满血污的三角带。 看到小兵右臂上几乎剥离开来的肌肉和破碎的骨头,康宁叫卫生兵拿来酒精、棉球、夹板和消毒药粉等急救物品对伤口进行了重新处理。 众人看到康宁娴熟的动作和飞快的绑扎方式,眼花之下,全都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康宁不一会儿就准确地包扎完毕,然后亲热地拍拍小兵的肩头,低声说到:“你很勇敢,看不出你这么小的个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我佩服你!放心吧,回去之后我亲自给你做手术,保证你三个月后照样轻松抱起一百多斤重的姑娘!” 毫无疼痛感的小兵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尉爱惜地抚摸了一下小兵的脑袋,指指康宁高大的背影,满怀信心地说道:“你放心吧,他说得到一定做得到,因为他就是报纸上说的神刀,神医!” 一旁的卫生兵则挠着脑袋,满脸都是迷惑不解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喊痛?怎么伤口不流血……” 第311章 上苍的恩赐 下午四点二十分,全体队员终于爬上了黑龙山东面的山梁。当大家在略微西沉的太阳光辉照耀下,远眺群山时,所有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康宁和上尉聚在一起,略作商议,便决定就把营地安设在这片方圆三百多米的平缓之地。 这个地方是这片山地的制高点,乔木低矮,杂草不多,在此扎营,警戒和观察都很方便,可以提前发现危险的到来。同时,此处地面由深色石灰石和红色土壤构成,不会有蜈蚣、蚂蚁和蛇穴存在,此外,一条约两米、宽五十厘米深的清澈溪流逶迤而过,队员们取水漱洗也是十分的方便。 由于搭建草棚和清理灌木杂草的工作量并不大,康宁就没有具体安排伐木和搭建草棚等事宜,而是把这一切都交到了官兵的手里,康宁自己与考察小组成员纷纷忙碌起来,开始考察附近的地形地貌,还有植物、植被情况。 此地海拔仪标示的高度为一千七百六十米左右,位置略微向南突出,南面和东面是地势陡峭的悬崖和密林,北面越过两百米茂盛的密林和荆棘丛,就是高达百米的悬崖峭壁,空气流动性好,空间宽广,不需要太过担心夜里瘴气的侵蚀。 康宁拿着军用望远镜,一遍遍观察右前方八百米左右的丛林和峭壁。 远处从峭壁下方流出的溪水,巨大的岩石,以及各种植被,让康宁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无法看清楚一片茂盛的高山紫金竹后面的情形,但是心情激动的康宁还是能判断出,在两条溪流环绕的整片灌木荆棘带与刀劈一般的悬崖峭壁之间,有一片长约六十米、宽约三十米的平缓地带。 通过望远镜,康宁隐隐约约发现在嶙峋石柱和峭壁上生长了千百年的葛藤古树,与他在大瑶山看到的地形与植被非常的相似。 这一发现,让一直镇定自若的康宁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 看了一眼左腕上的瑞士潜水手表,康宁大步走向正在指挥官兵焚烧杂草,以便制造营地隔离地带的上尉。 亲切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康宁用越南人朋友间惯有的称呼方式,喊了一声上尉姓名中的最后一个字,而不是像此前那样称呼他的军衔,然后就将上尉带到了自己刚才站立的观察点,让他用望远镜察看黑龙山主峰峭壁下的地形情况,自己则在旁边低声问道:“阿丰,你看到前方石壁根部周围数十米范围内的情况了吗?” “看到了,那里长满了山榕、罗汉松这些古树,还有些铁扇子(桫椤的一种),石壁表面有不少溶洞……下方的紫金竹林后面,像是有一块开阔地。” 说到这里,上尉阿丰放下望远镜,好奇地看着康宁:“那个地方看起来很平静,如果你想去,待会儿我就和你一起去看看。”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提醒道:“阿丰,你再仔细看看,那片灌木丛上方是否有飞鸟飞过?再看看石壁根部五百米内的地区,是否有动物和飞禽走兽活动的踪迹?看完后再告诉我你心里的感受。” 阿丰再次拿起望远镜详细观察,不久脸色突变,两边太阳穴也微微沁出冷汗,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微微发抖起来。 这时,他猛然放下望远镜,神色紧张地看着康宁:“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非常的恐惧,连汗毛都竖起来了。要不是你说,我还真的看不出来,是什么鬼东西让那片区域显得如此阴森危险?就像死一般寂静,很吓人的!” “你的部下不是说看到过四十斤重的大蛇吗?就是那几个捕蛇者弄回去的大蛇。”康宁微笑着提醒他道。 阿丰恍然大悟,随即痛苦地摇了摇头:“何止四十斤啊,我还见过六十多斤的大蛇呢,全都让你们中国人给收购了。我听说一张五米长的蛇皮在你们国家能卖两万元左右,搞得这片大山里很多人都为你们中国人抓蛇,仅是我们负责的孟光防区,每年都有十几个捕蛇者为此丢掉性命。” 康宁心想这关我屁事,但脸上还是一副亲切的笑容:“看起来似乎很糟糕!不过,阿丰,富贵险中求,别的不说,就说我们此行的考察目的吧,我预感到我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如果我们能平安地到达石壁下面,很可能会找到治愈你同事和他家人的药材,还能找到这次考察团苦心寻找的那种珍贵草药。” 阿丰犹豫地看了一眼那片平静的区域,略微沉思,随即精神大振:“不怕!我把突击班给调过去,有机枪和冲锋枪助阵,什么毒蛇猛兽,也干不过枪林弹雨的!” 康宁赞许地点了点头:“好!现在距离太阳下山大约还有两个小时,距离天黑则三个小时左右,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利用了!你布置一下,让留在营地的弟兄们加快建造速度,另外要多采集木头、柴火,以备晚上篝火和照明使用。我将亲自领着你的精锐弟兄一起进去。” “不行!我也要去,这样的大事不参加,我不是白来了吗?” 阿丰此时也不怕了,想想闪闪发光的军功章在和平时期多么难得,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未知的危险。 康宁慷慨地答应了下来,阿丰立刻回身召集突击班全体集合,发表激动人心的动员演说,接着开始兴奋地检查装备。 康宁回到堆放行囊的地方坐下来,从自己背包里拿出四卷黑色绑带,熟练地打着绑腿,不远处的陈月琴将康宁和上尉聚在一起的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现在看到康宁的举动,立即就知道要行动了,连忙跑到了康宁身边,请求一同前往。 康宁哪里愿意如此百媚千娇的佳人前去涉险?一个不慎就要追悔终生了!因此无论阿琴如何哀求抱怨,就是不说一句话,急得蹦蹦跳的阿琴拿出最后一道杀手锏,哭了个梨花带雨,稀里哗啦! 康宁被陈月琴的哭泣弄得心慌意乱,最后反复衡量,觉得有重兵包围应该无恙后,这才点头默许。 康宁温柔地擦去阿琴眼角的泪水,柔声解释道:“别这样嘛,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有面对危险的心理准备,而且必须紧跟着我,不能拉开超过一米的距离,并且毫无条件地听从我的任何命令,能答应吗?” “能!” 阿琴倔强地点点头,一双迷人的丹凤眼烁烁生辉,看起来动人之极。 康宁点了点头,随即从容简洁的吩咐道: “好!你马上去通知搞地质的阿河、动物学家阿固,让他们五分钟内做好出发准备,随后你必须打上绑腿,脖子上也要围上厚毛巾。” 陈月琴应声离去,一分钟后便背上自己的背包,兴冲冲地坐到康宁身边,拿出绑带打起绑腿来。可是她的动作生疏又拙笨,绑腿打得极为糟糕。 准备停当的康宁见状摇了摇头,在她跟前蹲了下去,解开绑好的部分,然后再从她手里接过绑带,熟练地在她圆润修长的小腿上缠绕起来。 陈月琴红着脸,静静地看着康宁敏捷流畅的动作,心里“怦怦”直跳,身躯也发烫起来。这是在完全正常的情况下她与康宁亲密的第一次接触,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怎能不让春心萌动的她百感交集,情思浮动呢? 打好绑腿后,康宁扶着陈月琴站了起来,顺手解下她的背包,只允许她背上个小型摄像机,再帮她扣紧袖口,围上毛巾,最后扶正她秀发上的帽子。康宁仔细端详片刻,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容,然后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漂亮挺拔的鼻子,害得全身发软的陈月琴差点瘫坐到地上。 一行十七人的队伍出发了,康宁坚决地拒绝阿丰的要求,走在了队伍的前面,身后是跟屁虫陈月琴,再后面才是阿丰等十三个全副武装的官兵,地质学家和动物学家被夹在了官兵中间。 经过五十多米的斜坡下行,随即跨入深及膝部的小溪缓慢穿行,阿丰和所有人这时才明白康宁坚持走在前面的良苦用心。 看着纷纷掉落在溪流中的丑陋山蚂蝗和全身长毛的红斑毒蛛,听听溪流两边繁茂树丛中蠹虫纷杂惊叫纷纷远遁的声音,惊慌忐忑的众人无不吓得面无人色,全身浮起了鸡皮疙瘩,就连一直研究动物的动物学家阿固,此时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花容失色的陈月琴吓得爬到了康宁背上,双臂紧紧搂住康宁强壮的脖子,一双粉腿结结实实缠绕在康宁腰间,饱满的胸脯压在康宁敏感的脊背上,害得康老二差点又上岗了。要不是耳畔不时传来陈月琴吓得牙齿频频叩击的“嗒嗒”声,康宁真以为她是在故意折磨自己呢。 逆流而上,行走了大约五百余米,队伍来到了开阔地带与灌木丛的交界处。 康宁率先登上岸边,前行十米左右,在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陆续跟上的众人惊讶地四处打量着,随后慢慢地围到了康宁身边。 此时吓得紧闭双眼的陈月琴仍然紧紧贴在康宁背上,众人一看,全都低声笑了起来。 陈月琴听到笑声睁眼一看,立刻慌乱地滑下康宁宽大的背部,满脸绯红地躲在康宁身后,再也不敢抬头。 众人笑过之后,康宁指向两百多米外的石壁根部,低声告诫大家道:“从现在开始,也许我们将遇到真正的危险了!所以我要求所有人必须枪上膛,刀出鞘,彼此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两米之内,不要拉得太开,也不能太过拥挤,以防遇到危险时反应失当。阿丰,必须密切注意我们的左右和后面这三个方向,前面就交给我吧。” 阿丰严肃地点了点头,从身边一个中尉腰间拔出了手枪,快速检查之后,递到了康宁手里:“你千万小心!出发前我得到的命令是哪怕用我的命去换,也必须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谢谢!” 康宁顺手将枪插进腰间,指了指前方一百米距离的小片石林,低声吩咐道:“我们向这个方向前进。那片石柱右侧有块高大平整的巨石,我们争取登上去仔细观察附近的情况。这一片只有那个高点最为理想,走吧!” 众人在康宁的带领下,谨慎而快速地行进着。 绕过高低不平的生根石柱,穿越低矮的灌木杂草丛,不久后大家就来到了高大平整的巨石旁边。 一个提着AK47的战士率先从角度较为平缓的一面登上了巨石,突然连枪带人“啪”的一声撞在了巨石上,软边军帽掉落,脑袋被撞起一个大包,整个人显得极为狼狈。 上尉阿丰一看这么丢脸,刚要发怒,地质学家阿河已经快步走上前去,拔出腰刀,谨慎地在巨石上切割起来,显得极为吃力。 就在大家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阿河兴奋地大叫起来:“我的天啊……没想到我这一生有幸碰见如此纯净的天然矿!我太幸运了……” 康宁走上前去,拔出腰刀缓缓伸向巨石,“铛”的一声脆响,腰刀被吸向巨石,发出清越的撞击声。 康宁惊讶地问道:“磁铁矿?这么纯?” “是啊!而且是天然形成的,整块巨石就是个大磁石,含量估计在百分之六十八到七十五之间。这种罕见的磁铁矿以这种形态出现,在我看到的相关文献中还是第一次,怪不得在营地的时候,割草砍树时刀子常常脱手掉下,我当时还以为是体力消耗过大,刀子变得沉重起来了呢!现在看来,整片地区就是一个藏量丰富的高纯度磁铁矿区,难得啊!这是上苍恩赐的礼物啊!” 阿河激动不已,不停摩挲着巨石,眼里流露出深厚的情感。 康宁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等会儿离开前,你从这块磁石上敲两块样品带回去,顺便用你的照相机拍一些图片,估计你的这一发现,将会引起轰动的,我先祝贺你……好了,诸位,天色不早了,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大家把刀枪拿稳了,上去吧!” 六名官兵围绕在巨石的四周,持枪警戒不同方向,剩下的人谨慎小心地爬上了巨石。 单腿跪在平整巨石顶部的康宁凝神遥望前方,对五十米外石壁下方离地近两米的光滑洞口尤为在意。 只见康宁激动地掏出腰间的望远镜,放到眼前,不停地调节焦距,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怪石嶙峋的石壁中间,是个直径约有八十厘米左右的卵形深洞,阳光下洞口下沿深褐色的粘液折射出点点光亮,显然是新鲜的动物体液残留下的痕迹。 最为奇特的是,尽管周围的岩体表面粗糙突兀,极不规则,但是洞口周围和下方却极为光滑,这需要多少巨蛇,又需要多少年的爬行才能这样啊? 更让康宁激动万分的是,洞口右前方十余米处,竟然生长着一大片足有二十多平方米的“孽龙骨”植物。 最大的几株粗如碗口,高达两米。散布在周围大大小小的“孽龙骨”,就像一根根直指苍天的三棱黑色铁杵,周身闪亮的金红色长刺,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罩上一层透明的红色轻纱,让康宁幸福得一阵眩晕——这才是上苍恩赐给自己的礼物啊! 哪怕见不到巨蛇,这一片“孽龙骨”的发现,也将彻底颠覆瑶家药典记载的“大龙宝穴龙骨不过三”的判定,同时更让康宁对人工种植这种植物满怀憧憬! “啊——” 陈月琴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吓得众人毛骨悚然,在山谷中声声回荡,经久不息。 巨石下面的六个官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拉响枪栓,急步后退,紧靠到巨石上惊恐地四处张望。 康宁放下望远镜,一把搂住情绪失控的陈月琴,然后顺着她颤抖的手臂方向望去。 下方十五米处一块寸草不生的怪石背阳之地,盘踞成一个三米直径的大蛇,正缓缓抬起满是猩红色肉瘤的狰狞脑袋。红黄相间的不规则色斑,使得大蛇的身躯与地表极为相似,要不是陈月琴举着摄像机偶然拍摄到,可能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发现这条伪装极为巧妙的巨蛇。 然而,陈月琴高分贝的尖叫声惊醒了这条巨蛇,只见巨蛇狰狞的三尖形头部缓慢抬起,直立两米有余,“嘶嘶”的声音,吓得众人魂飞魄散。 巨蛇猛然张开如鳄鱼般的大嘴,嘴里的猩红毒信如开叉的红丝带,不住伸缩晃荡,一股令人窒息的腥臭阴风迎面袭来…… 第312章 屠龙 腥风袭过,巨石上的十一人全都惊叫起来,包括阿丰在内的六人发生了剧烈的呕吐症状,有三个人更是吓得当场昏死了过去。 康宁强忍住胸中的不适,脸色苍白地举枪对准巨蛇的脑袋。随即他就发现,巨蛇并没有趁机发动攻击的意思,而是不屑地伏下硕大的身躯,转身缓慢爬行,向自己的老巢方向从容前进,似乎是大发慈悲,放过眼前这些渺小的人类。 大胆如康宁,此时也微微发抖。 他收起枪,抱起早已吓晕过去的陈月琴,出手在她人中等穴位击点了几下。 幽幽醒来的陈月琴抱住康宁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吐得一塌糊涂的阿丰软绵绵坐在石板上喘息着。 他向下一看,发现下面的六个官兵此刻已经跑到了五十米外的来路上,双手空空,正惶惶不安地眺望巨石上的动静。 康宁向众人摆了摆手,然后指着二十米外缓慢爬行的巨蛇。 大家一看,全身寒毛立起,全都吓出精神来了,就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月琴也停止了抽泣,紧紧搂住康宁强壮而有力的腰部,惊恐地盯着巨蛇。 回过魂来的阿丰恼羞成怒,一脚踹开还没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机枪手,抱起机枪快速卧倒,就要准备开火。 康宁连忙一把按住阿丰的手,急声道:“不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开枪,要是我们一轮火力打不死它,恐怕巨石上的人就要死掉大半了!” 阿丰再次吓得全身发抖,脸色惨白,两眼无助地看了看巨蛇,最后转向康宁:“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康宁指着缓慢爬行的巨蛇,低声解释道:“刚才巨蛇没有袭击我们,我想多半是因为它刚吃饱。大家看看,巨蛇的腹部胀鼓鼓的足有水桶粗,脖子到腹部隆起处这段两米多长的躯体,却只有二十厘米粗。它的吻部狭长,脑部呈方形棱状,很显然是剧毒的蛇种,头部猩红色的凸起肉瘤呈现冠状,只会证明这种毒蛇的毒性更毒,一旦被我们袭定,它肯定会疯狂报复。我不知道这种蛇叫什么……阿固,你是学动物学的,认识这种巨蛇吗?” 阿固擦去嘴角吐出的胆汁,连连摇头:“此前我听都没听说过,就更别说认识了,妈的!那阵风可真臭啊……嗷……呃——” 看着吐无可吐的阿固再次干嚎起来,康宁无奈地摇摇头,将目光转向逐渐拉开距离的巨蛇。 当看到巨蛇爬行的道路两侧所有的树木全都光秃秃的,康宁心中一颤,顿时无比骇然: 这一路大大小小的巨型树桩,就像被大火烧过一样。按照老磨所说的印证,这条巨蛇当属传说中的火龙。要是这样,在火龙洞穴入口处不深的地方,就该生长有那种传说中才存在的圣药“赤龙袍”! 想到这里,康宁更加坚定了屠龙的决心。 就在他绞尽脑汁苦思应对之策时,上苍再一次将好运恩赐给了这位百年一出的青年人! 懒洋洋的巨蛇,顺着平时爬行的线路,缓缓前行着。 在一块形状像条卧虎的一米多高巨石前,巨蛇低下狰狞的脑袋,略微停顿,便钻进巨石正下方的一个圆洞里。 它那硕大的身躯,一点点向内蠕动前行,不久就被紧紧卡在洞里,进退不得。 显然是巨蛇忘记了自己腹中刚收获的满当当的食物,剧烈挣扎几下,砸起满天碎石之后,巨蛇干脆不动弹了。 此时太阳已经摇摇欲坠,温度也逐渐降低,因此巨蛇似乎也不着急,就自顾自地躺在了洞口处。 估计这种情况以前也曾有过,要不然巨蛇也不会如此处之泰然。 大喜若狂的康宁见状,哪里肯放过这等天赐良机? 他深深地知道,巨蛇腹中高腐蚀性的胃液,能在短短十二个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就将食物完全消化。如果等到那时候再下手,成功的几率估计会比现在低几倍,恐怕也只有脑残人士才干得出这种事来! “阿丰,把机枪给我!有这个庞然大物存在,哪怕我们回到营地也未必安全,要知道明天中午它就会再次饥饿,出来觅食!我们的考察也将受到严重的威胁。哼,我这就去干掉它!”康宁猛然站起身来,冲着脸色苍白的上尉大声命令道。 阿丰虽然也知道这个时候是巨蛇最软弱的时候,但依旧使劲地摇了摇头:“不行!实在太危险了,我是绝对不允许你去冒险的。你等等,我马上集合人马一起向前,我就不信十几支枪打不死一条蛇!” 康宁怎么会让他们动手?要是这群不知轻重的家伙乱枪之下将巨蛇的蛇胆打破,自己到时候恐怕哭都来不及了。 于是他态度坚决地对阿丰强调道:“你看看你的手下,昏迷的先不说了,剩下的几个现在还有谁能拿得稳枪?况且,在这个紧急时刻,你们谁又知道打巨蛇的哪个部位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要是被巨蛇疯狂地挣扎出来,你们该逃到什么地方藏身?相信我吧,现在只有我能对付它,我保证不会出意外的。” “这……可是……”阿丰显然被康宁的话镇住了,他看看巨石上自己几个尚未醒来的手下,再看看远处逃跑时将武器扔得干干净净的六个官兵,羞赧之下,刚刚鼓起的心气顿时烟消云散。 康宁见状,冲着阿丰使劲地点了点头。 就在阿丰意志松动的时候,康宁从他手里一把抓过机枪,稍作检查,就比了个“V”的手势,作势欲跳下巨石。 陈月琴满脸是泪,一把搂住康宁的腰,死活不让他去冒险。 康宁无奈之下,只好连声安慰,最后见劝说没有效果,索性一口吻到了她的唇上。 陈月琴“啊”的一声愣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回味自己的初吻是何种滋味,康宁已经浅尝即止,将嘴唇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嘱咐她伏在巨石上,哪儿也别去。 就在陈月琴心乱如麻、分神之际,康宁一跃而下,中间两个借力跳跃,就冲下四米多高的巨石。 康宁横端机枪,侧身小跑,迅速绕到了巨蛇的前方,在众人惊慌的注视下,大胆逼近巨蛇五米之内,然后果断地拉响了枪栓。 巨蛇的触觉无比的灵敏。它似乎意识到危险来临,钻进小洞口的硕大丑陋脑袋猛然扬了起来,连着两米多长的身躯,也生生地直立起来。 它那张开的血盆大口,竟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胀鼓鼓的蛇身,硬生生地给它拔出一米多长。 此时紧握机枪的康宁哪里敢怠慢,压住枪身,紧扣扳机,枪口喷出串串火舌。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康宁一口气将鼓型弹夹里的一百多发子弹全部射出,密集的子弹将巨蛇后脑与颈部的连接部位打得血花四溅,皮肉横飞。 由于火力实在是够猛够劲,硝烟尚未散尽,巨蛇僵直的脖子已经失去了支撑的能力,沉重的脑袋重重地摔到地上,“嘭”的一声巨响,激起一片厚厚的尘土,将坚实的红土砸出个大凹槽来。 这个时候,巨蛇被击碎的三十多厘米长的整段部位,还只剩下四分之一左右的皮肉,与长长的身躯相连接。 遭受重创的巨蛇,在剧痛的刺激下猛然扭动起来,犹如一根疯狂旋转的肉棒,左右使劲拍打着,一时间血花四溅,撞击声沉闷如雷。 在巨蛇身躯的剧烈甩动之下,硕大狰狞的蛇头终于脱离皮肉的连接,从身段上飞了起来,冲天而起,带着风声,飞上高高的半空中再轰然砸下。 大惊失色的康宁没想到竟然十拿九稳的“屠龙”行动竟然会有如此戏剧性的变化,扔下机枪转身急退。 沉重的巨蛇脑袋“轰”的一声,砸到了康宁原来立身之地,不偏不斜,将一挺机枪砸得高高弹起,便摔向了远处的巨石,几次反弹之后,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惊魂未定的康宁,刚刚抬手准备擦去满头的冷汗,却隐隐听到一声划破空气的尖啸传来。 他晃眼一看,长长的蛇尾已经像道黑色的闪电,向自己猛然劈来。 魂飞魄散的康宁,飞身一个横跃,贴着地面窜出三米开外。“啪——”的一身巨响之后,一片高高扬起的红色粉尘夹杂着满头飞舞的枯草百叶,将康宁翻滚之地的二十多平方米的空间瞬间淹没。 巨石上的众人跌坐在那里,屏息静气,连一句惊呼都无法发出。 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早已经远远超出了众人可以承受和理解的范围,唯一半跪着的阿丰面如死灰,形同枯槁,失神的双眼看着前方的尘雾,一动也不动。 伏在石板上的陈月琴,已经将下唇咬出了鲜血。 这一刻,她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惊魂惨烈,不相信康宁会就此离开自己,只能选择闭上双眼,任凭泪流满面。 第313章 丰收 十多分钟后,巨蛇的挣扎已经渐渐平息,原本声势惊人的蛇尾撞击地面发出的声响,也慢慢归于平静。 随着斜阳夕照,山风袭来,吹去了笼罩在巨蛇附近区域的缕缕硝烟尘雾,露出了被遮掩的本来的面目。 这时,一个满身是血迹和泥土的身影动了一下,康宁略有些狼狈地拂去了脸上的尘土,吐出了嘴里吞进的灰尘,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一阵激烈的咳嗽之后,康宁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一片狼藉,看见巨蛇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后,这才转向众人藏身的巨石,挥了挥手,大声喊道:“阿河,帮我把背包拿过来!” 一片欢呼声从巨石上下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在挥舞着拳头,庆祝劫后余生。最先反应过来的阿丰急忙滑下巨石,从一个士兵的手中抢过康宁的背袋,激动地向康宁所在的方向飞奔过去。 他跑到康宁面前站住,上下端详了好一会儿,眼里全是无比的欣喜和钦佩。 随后,其他队员也陆续冲了过来,围着康宁满脸是笑,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康宁一边用手擦去脸上的血腥和汗水,一边向大家点头打招呼。他刚从阿丰手里接过背袋想要打开,陈月琴已经扑进他怀里,哽咽着幽幽哭泣起来。 康宁脸上满是歉意的笑容,紧紧地搂着她,轻轻拍打她的背以示安慰。 等陈月琴情绪稍微平稳,才将她轻轻推开,在她耳畔低声叮咛道:“阿琴,你梦想一见的‘孽龙骨’就在前方三十米处的地方。你等会儿先用摄像机把它的生长形态完整地拍摄下来,记住这种植物剧毒无比,千万别碰到它!千万要记好啊,等我到了之后才能动手,否则会死人的,明白吗?” “嗯……你呢?你干嘛去?” 陈月琴点了点头,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康宁的胳膊着急地问道。 康宁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再去冒险了。我去割点蛇肉回来,这么大的蛇简直是闻所未闻,晚上咱们烧烤……阿固,你们两个协助阿琴拍摄新物种,记住不要接触到这种植物;阿河,你现在就可以带两个士兵去凿取矿物样品了;群姐,你领着大家寻找我们计划中的药草,这是阮教授目前最急需的东西。天色不早了,大家赶快行动吧,否则天黑之后恐怕会更加危险,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巨蛇的同类出现,抓紧时间吧……阿丰,分两个人给我去搬蛇肉,辛辛苦苦干掉它,不从它身上捞点好处说不过去。” “我跟你一起搬!” 阿丰对康宁的胆量和反应无比的敬服,带着两个兵,主动要求给康宁打下手。 三人跟在康宁身后,小心走向还在微微蠕动的无头巨蛇旁边,然后打量着这庞大的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才能形成如此规模的巨型生物。 康宁心里早有打算。 他之所以费尽心思将众人打发个干干净净,目的就是不愿让任何人理解巨蛇中蕴涵的秘密,特别是巨蛇胆囊内的结晶体“龙丹”的秘密,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康宁用锋利阿拉伯匕首在旁边的从中割下一根草管,再次回到蛇身旁,将草管插进精致的玻璃瓶里,然后开始仔细打量血肉模糊的硕大蛇身。 观察了一会儿,他吩咐阿丰带着一个士兵到另一头,砍下蛇尾,分成若干的小段,自己则和一个士兵开始忙碌起来。 小兵看到康宁手中的小匕首如切豆腐般分解着蛇身,眼里满是羡慕之色。 不过他尚未“啧啧”地叹出两声来,康宁就将一米多长的巨蛇脖子完整地切了下来,命令他抱到十米开外那块平整的大石板上分成八个等分。 小兵听了一脸的振奋,立刻兴冲冲地遵命而行。 打发走了小兵,康宁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阿丰和他的助手,发现他们正全身贯注地蹲在几米开外的地上,低头费力地分解着巨蛇的尾部,当下微微一笑,飞快地从巨蛇脊背下刀,可是连续切开三个部位,仍未发现蛇胆的所在。 康宁略一思索,干脆挥刀将露在洞外五十多公分长的蛇身呈环状切下。 随着这段硕长的蛇身应声落地,眼前出现的情景让康宁瞪大了眼睛,叹为观止: 蛇身内,一条碗口粗的铁灰色毒蛇的脑袋和脖子出现了。看样子眼前这条庞然大物数百年来不知吞噬了多少的同类,而这条铁灰色的毒蛇就是新的受害者。要是真的有修炼一说的话,恐怕它如今都修炼成蛇仙了! 康宁大声叫来阿丰等人。 三人放下手头的活跑了过来,一看蛇中之蛇,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随后听康宁说小蛇已经死了许久,只需要拖出来就行了,于是三人又连忙找来一根麻绳,死死地捆住小蛇的脑袋,一起发力将这条六米多长的小蛇一段段拖到外边的地上,然后围着小蛇啧啧称叹。 阿丰走到康宁身边,指着小蛇惊叹道:“阿宁,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巨蛇肚子里居然还有一条小蛇——不对,这哪儿是什么小蛇啊,至少六米长七八十斤重,就算是这样的蛇,我这辈子也是从未见过啊!实在是不能算小了!啧啧!” 康宁轻轻转过头,在阿丰耳边低语了几句。 阿丰闻听后大喜之下,差点手舞足蹈起来,立刻跑出去再叫来两个士兵,四处警戒,严禁任何人接近,重新回到蛇尾那边埋头苦干起来。 由于取出了大蛇腹中的小蛇,康宁很快就找到了大如拳头的蛇胆。 让康宁惊喜万分的是:这个蛇胆已经成深棕色,略带金黄,正是瑶医传人老磨所说的极品龙胆中的上品! 因此,心中狂喜的康宁在割下连结蛇胆的筋膜时,双手禁不住频频颤抖,连续好几个深呼吸,才稳住心神。 散发出浓郁甘甜气息的棕色胆汁,通过草管缓缓注入瓶中。 康宁小心地挤出最后一滴胆汁后,这才剖开胆囊,顿时,一颗大如鸽蛋的晶莹结晶物显现出来,在最后一缕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光。 康宁毫不犹豫切下金丹,一口吞下肚去,一股温热气流,顿时在康宁身躯里充盈激荡。 康宁来不及细细体会这奇妙的感受,立即将剩下的胆囊包衣轻轻放入瓶中,让胆汁浸泡着。他小心翼翼地封上软木塞,再盖上牛角瓶盖,然后又用厚纱布将玻璃瓶层层包裹,再用医用胶带粘贴牢固,这才放入背囊夹层的金属罐里,再旋紧金属罐的盖子,随即拉上拉链。 取下两截蛇骨,康宁又把念头对准了那条绝对不能算小的“小蛇”。 挥刀分解完小蛇之后,康宁再次将小蛇的胆汁收集了起来,连同巨蛇头部肉瘤也取样封存。 让康宁无比惊喜的是,取完胆汁的小蛇的胆囊里,居然也有一个黄豆大的粉色结晶体存在。 康宁一时间为难了,这种由大自然精华凝聚而成的龙丹,要是在见光之后三炷香的时间里不服用,就会失去应有的效果。 因此,康宁略作考虑,便将小龙丹含在嘴里,吩咐了阿丰几句,便背上背囊匆匆走向大蛇洞口的“孽龙骨”林。 康宁尚未走到几位考察队员的身边,动物学家阿固的一声惨叫顿时传了过来。 康宁微微吃了一惊,快步上去一看,阿固的双掌和胳膊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刺,强烈的刺痛和奇痒,令阿固蹦蹦直跳,大声叫喊,旁边的人无不吓得躲避开来,脸上一脸的恐惧。 “坐下!别动!更不能抓伤皮肤!” 康宁冲了过去,大声告诫起来。阿固看到康宁到来,大脑立即冷静了许多,咬牙忍住痛痒坐到了地上。 康宁担心阿固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伤到别人,挥手制住了他的穴道,使其不能动弹。随后,康宁叫来负责医疗的队员,给阿固注射止痛针,并让这名医疗队员尽量小心地拔去阿固体表密密麻麻的小刺。 康宁走到吓得脸色发白的陈月琴身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月琴沮丧地收起了摄像机,泫然欲泣地回答道:“群姐说这东西对此次考察研究很重要,必须取样,阿固就用一根树杈支撑着开始砍伐。谁知砍断根部的时候,整颗树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阿固来不及躲闪,只好用手接住,就成这样了……幸亏我听你的,不然……” 康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正是由于自己取蛇胆时没有让这几个越南人帮忙,他们无奈之下,只想多作出点成绩,于是在没有弄清植物特性的情况下瞎胡闹,以致于发生这样的事情。 细想过后,康宁决定不出手相救,留待越南人把阿固抬回去再说,同时也可以在给阿固等人治疗的过程中,多收集一些临床的实验数据。至于他们的痛苦和反复发作什么的,那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拿定主意,康宁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他见四周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阿固那边,于是指指陈月琴的眼睛和嘴巴,低声笑道:“怎么弄的这么脏?” 陈月琴连忙用手背擦擦眼睛和嘴巴。 康宁假装帮忙,先让她闭上眼睛,再让她张开诱人的小嘴,随即深深吻住她诱人的嘴唇,用舌尖将嘴里的小龙丹顶进她柔润的小嘴里,顺手再在她腰腹部位轻轻点了一下。 意乱情迷的陈月琴尚未反应过来,小龙丹已被她吞入了腹中。 此时的康宁哪来想得到,三四十年后,服用了水龙丹的陈月琴,还和二十岁时的容颜一样年轻,真真正正地做到了青春永固。 第314章 赤龙袍 陈月琴捧住心坎,惊讶地看着康宁:“你让我吞下什么了?我怎么感觉肚子现在冰冰凉凉的,好奇怪啊。” 康宁微微一笑:“呵呵,那是我刚才找到的一种小果子,我吃了一颗大的,觉得感觉不错,就把这颗小的留给你了。我担心你不愿吃,就和你开了个玩笑。放心吧,我试过了,没有毒的,你可千万别生气啊。”说完,他心疼地轻轻抚摸陈月琴咬破的下唇,眼里满是柔情:“怎么咬破了?还痛吗?” 陈月琴听说是颗小果子,以为是和薄荷之类具有清凉效果的物种,也就不以为意,摇摇头拉着康宁的手,走向连连呻吟的阿固,一脸担心地道:“阿宁,你还是帮忙看看吧,这么多的刺,看起来都吓人,更不要说扎在身上了。对了,能不能让阿固减轻点痛苦?你看他冷汗唰唰地向下流,估计非常难受。” 康宁冲着陈月琴点了点头,然后凝眉思考了一下,对旁边一脸愧疚的阿群低声说道: “现在这种情形,只能给他打止痛针了!在孟光营地的时候,我就曾经告诉过大家这种植物的危险,刚才我也一再地叮嘱大家……哎,原本我想大家都看到过营地里两位伤者的情况,应该慎重一些才是……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阿固送到今晚扎营的地方,那里条件相对好一些。出了这档子事情,明天我们就撤吧,我担心明天赶不回孟光的话,阿固很可能陷入长时间的昏迷状态,以后想要恢复就难了!” 阿群连忙与阿丰商量了一会儿,觉得康宁说得很有道理,便让医疗队员给阿固打了一针,然后派出两位士兵赶做简易担架,等会儿好和大队伍一起把阿固抬回去。因为阿固如今满身是刺,谁也不敢搀扶他,再加之回去路上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与康宁在一起,相对要安全得多,因此大家都没有异议。 一阵紧张的忙碌之后,凿取到矿物样品的阿河也匆匆赶了回来。一群人看到天色将晚,紧急商议,阿群对康宁吩咐几句,就带着人匆匆准备去了。 见众人走散开来,康宁当着陈月琴和阿丰数人的面,若无其事地解开背囊,拿出样品箱来。 他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工具,将倒在地上的“孽龙骨”切断取样,小心翼翼地装进样品箱里。 接着,康宁拔出腰刀,挖掘被阿固砍伐断的植物根部,将断根下的金龙球连同泥土一起慢慢起出,一股脑儿全都装进了厚实的样品带里,一阵清幽舒爽的香气立刻弥散开来。 陈月琴斜着头,惊讶地指着康宁手中的样品带问道:“怎么这么香啊?有毒吗?” “具体我也不知道,估计有毒,照这诡异的香气看,我想还是剧毒,所以我一丁点儿都不敢碰它,等回去化验后才能确定。” 康宁将样品袋仔细地绑扎好,小心地放进背囊里,然后抬起头向陈月琴问道:“这片植物你都拍摄下来了吗?” 陈月琴点了点头:“拍了,连刚开始的时候,阿群他们找到你所说的那种蛇草我也拍摄下来了,现在他们去采摘的,也是那种蛇草。只可惜你和巨蛇搏斗的过程我太害怕,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有摄像机。还有刚才你挖掘的过程,我也忘记拍摄下来了。” 康宁心里暗叫侥幸,脸上却微微一笑:“没关系的,当时那种情况,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换作一般人,肯定晕倒了事。再说了,这次你能拍到两样新植物,已经非常可观了。可惜啊,这种叫做‘孽龙骨’的植物,目前除了知道含有剧毒之外,几乎不知道是否有其他的研究价值,所以暂时只能作为备份进行存档。这样吧,你和阿丰在这里等等我,我到蛇洞里去看看就出来,然后我们一起赶回营地去。这个地方只是想想就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下次也许我再也不愿前来了。” 康宁之所以费了这么多口舌,就是想打消继续探访考察的意思,并且有植物学家做出书面证明,让这个谎言变得更加的可信。至于这片珍贵的“孽龙骨”林,还是留待自己日后慢慢享用吧。 两人听了康宁的话,都点头不迭,但随后听到康宁要再次涉险,哪里愿意?双双抓住康宁的手,就是不让他走。 康宁见状,只好耐下性子,解释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此处已经有这么大的巨蛇存在了,肯定不会再有其他同类出现,即便有也会被立即消灭,巨蛇肚子里那条“小蛇”就是证明,因此根本就不会再有风险出现。 同时,康宁强调,自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越南科学界,为了研究自然科学,为了完善越南的植物体系,因此必须要彻底地将事件了解透彻。一旦在蛇洞里有所发现,对此次考察和研究都将起到难以估量的促进作用。 两人被康宁绕得云里雾里,后来终于半信半疑,放松了对康宁的警惕。 康宁见机不可失,快速挣脱两人的纠缠,几步冲到了蛇洞前面。他放下背囊,取出手电筒,弯腰钻了进去,丝毫不管洞外的陈月琴和阿丰等五六个官兵的感受会如何。 在手电筒光柱的照射下,康宁顺着滑腻腻的蛇洞通道,缓慢爬行。 迎面时有时无的凉风,让康宁判断出这个深洞,肯定还有若干个洞口。 他小心翼翼地爬进十米,顿觉前方豁然开朗,约一米六高、三米多宽、七八米长的溶洞立时出现在康宁眼前。 康宁注目四望,只见一条清澈的涓涓细流,在溶洞左侧宽阔处汇聚成潭,不知会流到什么地方去。 两边洞壁上,姿态各异的钟乳石发出幽蓝的光芒,让惊讶的康宁不由自主地抬头,寻找光源所在。 原来溶洞左上方,正好是个直径约五十多厘米的圆洞,傍晚蓝色的天空,犹如一轮蓝色的月亮般映入洞内,康宁这才知道这幽深之地,竟然是如此的炫丽奇妙。 突然,清潭边的一朵宛如叠叠红霞般的菌状物,映入康宁眼帘。 这又似灵芝、又似涌动红袍般的奇异生物,令康宁大喜过望。这个时候,他完全忘记了戒备,忘记了危险,大步走到清潭边上,缓缓跪下,虔诚地凝视眼前的一切,颤抖的手伸出一半,却不敢触碰这圣灵的生命。 奇异的味道终于唤醒康宁弥散的意识,他缓缓将手伸向这一神奇的生灵,在接触的一刹那,康宁的身躯剧烈的颤栗起来。 此时此刻,迷迷糊糊的康宁只有一个意识,自己接触的是永恒的灵魂和亘古的生命,喜极而泣的他,竟然将坚毅的双唇贴向这未知的生命。此后,在长长的接触与梦幻般闪烁的光亮里,人与物有着谁也无法辩知的最原始的留恋,还有灵魂的交流。 …… 康宁和他进入时一样,什么也没有带进,什么也没带出,在夜幕的徐徐降临中,退出到了洞外。 他挥了挥手,拒绝所有人的问候与关切,从自己的背囊里取出最后一个容器,将衣服上臭腥腥、粘糊糊的液体用木片刮下,一起收入容器中。 完成这一切之后,康宁搂了一把惊魂未定的阿琴,再和忧心忡忡的阿丰拥抱了一下,就和已经准备好归去的阿群等人,循着来路回到了扎营之地。 当天夜里,营地里的气氛十分怪异,有惊喜的收获,也有伤感的遗憾,最多的却是对自然的恐惧,还有对未来的忧思。 吞下一小盒压缩饼干,喝下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一壶香茶之后,康宁便召集军队与考察组的三位负责人,让他们分明说出自己的收获和遗憾。 令康宁无比惊讶的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此行已经成功地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圆满地完上级交给的任务。 特别是阿群发现了“蛇草”这一重大成果,已经令其他所有的一切相形见绌。 康宁沉默了,这一刻,他想到的不只是考察组的得失,也不只是越南人的责任与勇气,而是人性! 同时,康宁心里也暗暗窃喜,这片神秘的地方,也必将为在场人员的退缩,而再次恢复宁静,自己以后来就不怕这里的珍惜物种遭到破坏了。 因此,康宁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高度评价此次考察所取得的重要而辉煌的成果,至于对“成果”的理解,就要看各自的政治觉悟了。 皓月当空,一身腥臭的康宁终于安静下来。 他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舒适和感受,而是吩咐阿丰隐秘地收集完所有的蛇骨之后,自己亲自动手,用自己在回程中顺便采集回来的各种自然草本香料,做出了令人馋涎欲滴的烧烤美食,给在场植物学家、地质学家和军人们上了生动的一课:食物及其所属也是一门高深的科学。 这是激动人心的一天,生与死的考验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受。 阿丰终于睡着了,作为女人的阿群也是强弓之末,毫无生气,整个考察组的所有成员全都处在极度的疲惫与兴奋之中。 只有康宁是另类的一个,他检查完所有的草棚,看望了所有的哨兵,这才走到营地的东北角,将双脚踏入凉爽的溪流之中。 就在他站起身来,想要逆流而上,前行到数十米外的小瀑布下,安然享受天然的淋浴的时候,一双柔嫩的小手攀到了他的脖子上。 单单只是凭借熟悉的气息,康宁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因此他根本就没有回望一下,而是就势抓住她的小手,将她的躯体拉到了自己的脊梁上。 “阿琴,辛苦了一天,你不累吗?” 陈月琴没有回答康宁的问题,而是像其他平凡的越南妇女一样,走进溪流里,温婉地解开康宁上衣的一颗颗扣子,最后对康宁低声说道:“把衣服脱下来洗洗,明天上午就可以穿上了……” 康宁纹丝不动地让陈月琴脱下自己的外衣和黑色圆领T恤,光着脊梁背对着她不说一句话。 阿琴退下康宁的上衣,小心地放在溪流岸边的石块之上,突然紧紧抱着康宁赤裸的身子不能自已,紧贴着康宁的火热的身躯,不停地颤栗着。 康宁回过身来,爱怜地搂住她娇媚的身躯,在她耳边低声问道:“阿琴,到上游去好吗?这里会惊动同事们的。” “我怕……” “你不需要害怕了!有我在,估计整个越南你根本就不需要再害怕,有天大的事情都有我给你扛着……” “阿宁,我喜欢你……” “啊……阿琴,你确定吗,现在回营地去,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我不……” 康宁温柔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横抱着她逆水而上,来到瀑布后的平滑石板上,将她轻轻地放下:“阿琴,你知道我的一切,现在你要退缩,也完全可以……” 陈月琴没有一句言语,而是将胸脯紧紧地贴在康宁的胸口上,然后用炽热的双唇亲吻康宁的面颊和嘴唇,近似疯狂地咬了一口康宁健壮的胸脯,随后缓缓蹲下,紧搂康宁结实的腰身,像个贪婪的孩子般吮含起来…… 此时的康宁,才终于感受到自己体内气息的蒸腾。 迅速游走的奔腾气息,让他在癫狂迷离之中清晰地感觉到了体内的异状,因此他一动不动地接受这份刺骨的销魂和惊栗的颤抖,将身体的大半缓缓浸入凉爽的溪流之中,保持着灵台上那一盏明灯的点点光芒。 不一会儿,下体冰寒的颤栗,让康宁无法自己,他猛然抱起水中湿漉漉的曼妙躯体,如暴君般撕扯她身上最后的尊严与矜持,吮含着娇媚颤动的花蕾挺身而入,一声闷哼之后,两个灵魂猛然撞击,将瀑布与山风的气势荡涤得支离破碎…… 瀑布的轰响,掩盖了陈月琴激烈反应下的呐喊,洁白灵动的娇躯,在透过水雾的月光照映下,显得如此的癫狂与无羁。 一轮轮激荡灵魂的冲击,令初经人事的她如痴如醉,娇唤不绝,伴随着销魂的呼唤与呻吟的,是沉重而有力的喘息,每一次的冲击,仿佛都让喘急的小溪满溢…… 第315章 凯旋 第二天,回到孟光营地的考察队员,带给整个考察团一个又一个惊喜,特别是只身屠龙的康宁,如今在当地驻军和考察团所有成员心目中的地位,就像神一样伟大的存在。 考察团六位负责人,贪婪地围着蛇草,尽情欢笑。他们把此行唯一的伤员阿固扔到了一边,不闻不问,任由他躺在其他两位同病相怜的中毒者身边,痛苦的哀嚎着。 只有康宁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回到营地放下行囊后,就领着四个医生和护士,给勇敢的断臂士兵进行了手术。 与此同时,上尉阿丰已经让士兵挑来五担新鲜出炉的高度米酒。在阿凤的帮助下,用炭火烘干一块块蛇骨。随后,阿丰打通关节,从考察团库房中挑选出八种珍贵的药材,按照康宁叮嘱的配方比例,与蛇骨一起放入十八个每个盛有二十斤米酒的酒坛中,再用融化的树胶密封陶瓷坛盖。 阿凤谨记康宁的叮嘱:自己的一半委托给阿丰代为保存,另一半则归阿丰个人所有。在一个月时间内,肯定会有人来代替康宁取走属于康宁的那部分药酒,另觅地方存放。如果阿丰愿意的话,估计来人会以每坛五千元人民币的价格,收购属于阿丰那一份儿的龙骨酒。 急救室这边,手术做得相当成功,与以前所有的治疗过程一样,康宁从不用打钢钉固定断骨,因此也就不需要等患者的骨头愈合之后,再进行一次取钢钉的手术了。 这一手让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感到无比的新奇,但他们询问过康宁后,只是得到这样的回答: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特点,只要能够达到预期的治疗效果,采取的方法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至于为何康宁实施的手术患者,流血很少、通常也不用麻醉等问题,康宁一概笑而不答,因此他的医术显得更为神秘,也更引起了所有医护人员的尊重。 康宁做完手术,刚走出急救室,就看到一身整齐戎装的阿丰正等在不远处的大树下。 康宁快步走了过去,两人略作交谈,便走进阿丰专用的房间。 康宁逐一察看每个坛子的密封情况,慢慢地脸上满是赞赏,然后对着阿丰竖起了大拇指:“做得非常好!” 阿丰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有你详细的泡酒说明,还有阿凤在一旁帮忙,另外从考察团库房里领出的好药材又不需要花钱,所以做这一切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是——我觉得我只是出了点力就分到一半的酒,阿宁,你是不是给我的太多了?” 康宁笑着摇了摇手,然后拍了拍阿丰的肩膀,亲热地道:“阿丰,你别谦虚啊,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想想看,要不是你历尽艰险领着官兵们为我们开路搭桥,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绩。我听说考察团已经将请功报告传真回了河内,估计不久后就能批复下来。我特别在报告后面加上一条自己的意见,要求你们的上级对你个人再予以额外的嘉奖,听说考察团所有成员都已经全体通过了。” 阿丰惊喜地握着康宁的手,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康宁哈哈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估计不久后你就会高升,成为孟光这一带边防部队的老大。如果老兄你看得起我的话,你到时给老挝亚洲兄弟药业公司的朋友们行些方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和我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且他们的产品你们都用过,效果非常不错。将来如果你和他们混熟了,估计还能代理一两个药品,以后你的收获可就远不止这一点药酒的价值了!” 阿丰闻言大喜,差点把康宁的胳膊都摇酸了。 康宁再次叮嘱了他两句,便和温柔地等候在一旁的阿凤回小楼洗澡休息去了。 闭目躺在周长五米多的楠木浴桶里,接受两位仪态万千的美人儿殷勤的服侍,康宁脑子里全是昨晚自己在瀑布后面与阿琴的销魂野战。 想起阿琴那美丽动人的光洁娇躯,还有她那体内润泽炽热的有力吮吸与紧密包含,康宁结实的胸肌微微颤抖,身体的某个部位也昂首挺胸起来。 康宁那强烈的生理反应,让“久别”的艾美和阿凤情动不已,先后爬进清凉的水里,不一会儿便大水漫延,满室春色。 次日中午,放假三天的考察团举行了隆重的庆祝午宴,用以感谢康宁的倾力协助和此行所取得的丰硕成果。 终于得到完整的壮阳药配方的阮英杰对康宁感激莫名,虽然这与成功制出药品还有一段距离,但这丝毫无损阮英杰及其研究小组的滂湃激情:药方确定了,蛇草找到了,距离成功还远吗? 为此,阮英杰特意给这个“凝结着辛勤汗水与智慧结晶”的壮阳药取了个漂亮的名字——雄王宝液!意思是喝了这种药液,就能像他们古代著名的英雄雄王一样,刚劲生猛。 康宁心知肚明,在这一个雄王宝液的配方里,每一个药材都是含有滋补肾源,调理中和的作用,配伍只是将各种药材综合起来得到最有效的发挥,而加入蛇草这一原料,根据瑶医药典的记载分析,存在长期性服用之后起到逆转作用的巨大风险。 好在一段时间来,在反反复复的论证和探讨中,康宁无意中提出的蛇草具有不一般的“激发效果”,阮英杰小组在局部的对比试验也证实了效果的显著存在,阮英杰通过众多的实验数据判定: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自我摸索的伟大发现,而康宁在其中作用有限,只是提出诸如这样那样的探索性意见,并没有直接参与雄王宝液的研制与开发。 众人并不知道康宁此时的真实想法和实验性意图,更不知道康宁自己的亚洲兄弟药业公司也将蛇草命名为“紫谷兰”,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以防日后出事,任何责任都落不到他的头上。 况且,在科学的道路上有创新就可能有失误,有所得就可能有所失,在没有足够的、科学的验证基础上,任何一种新药物发生任何的偏差均有可能,这在世界医药史上并不鲜见。所以将来无论如何,康宁都立于不败之地。 午宴上,康宁喝完三杯,便示意大家不要客气,坐下后与阮英杰等人商讨前往老挝农黑医院参观的事宜。 连日来,阮英杰等人都听说了老挝政府正在大力推广的几种新药,特别是前往黑龙山考察回来的队员以及官兵们对“行军散”的功效由衷赞叹,让几位负责人生出前往一观的念头。加上对越南人来说,过境老挝就像去邻居家里串门逛逛般简单,因此康宁提出的建议,立刻获得众人的一致同意。 阮英杰甚至满怀希望地询问康宁:“能否通过成品药来辨明‘行军散’中所含的草药成份?” 康宁见状,手托着下巴闭上眼睛,做出思索的样子,待吊足众人的胃口之后,才睁眼笑着说道:“单单靠自行摸索肯定不成,但如果能到生产这种药品的工厂去看一看,或许有希望。” 越南卫生部直属的药物研究所姓成的小老头立刻说道:“这还不简单?我马上给外交部和我们的卫生部发传真,半天内批示就会下来。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情,国家一直都是不遗余力的支持,老挝方面也不敢轻易得罪我们。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制药工厂方面,会不会不让我们进到车间里去?不过无论如何,我想都值得我们去尝试!” 一听这话,康宁哪里还敢怠慢?背囊里的大量珍贵药物,很快就会超过保存的期限。如果不能第一时间送回到康老爷子的研究所,很可能自己拿命搏来的珍贵样品就要白白浪费了! 只见康宁哈哈一笑,自信地说道:“这个问题大家就放心吧,只要我们能顺利前往,我就能让制药厂的人恭恭敬敬地领着我们进去考察。别的我不敢保证,想来成药车间还是能进去的。” 众人一听全都来了精神,阮英杰欣喜地问道:“阿宁,你真有把握?” 康宁认真地点了点头:“有把握!我听黄文志先生对我说过,这个位于老挝皇都朗勃拉邦的制药公司的老板之一,就是曾在海防和芒街做转口贸易的香港商人徐家伟先生。这徐家伟先生和我有一段渊源,上半年他在芒街遇刺,正好是我帮忙做的手术,因此我想他不会拒绝我们的要求。” 成老头一听,饭也不吃了,匆匆忙忙跑到阿丰的营部,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卫生部长武基石家里。 当天下午四点,阮英杰拿着越南外交部的传真文件,“噔噔噔”几下就跑上康宁的小楼,对躺在逍遥椅上享受阿凤温柔喂食万寿果的康宁大声说道:“阿宁,好消息啊!外交部的文件下来了,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康宁礼貌地坐了起来,伸手请阮英杰坐下喝茶。随后,接过阮英杰递来的传真文件,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才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居然连出访的名单都有了?” 阮英杰讨好地一笑:“八个人,你的阿凤和艾美,与你共乘一辆车,我打算让阿琴也坐你的车走,我们几个老家伙就挤在一起吧,哈哈!” “什么时候出发?”康宁将传真文件递给了阮英杰。 阮英杰放下茶杯,小心将文件折叠放进衬衣袋子:“明天一早怎么样?老挝卫生部的官员会直接到朗勃拉邦等我们的,安全保卫工作由老挝方面全权负责,我们只要开两辆奔驰越野车过去就行了。只要你愿意,随后可以到万象玩玩,估计此行我们能享受到正部级的接待。” 康宁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愉快地送走阮英杰,就随手关上大门,一把抱住身边的阿凤,平放在客厅宽大结实的花梨木桌子上,飞快脱下衣衫,随即上下其手。 见敏感的阿凤俏脸飞红,秀眼迷离,康宁浅笑一声,便策马长驱,直捣黄龙,一时娇呼声声,香艳无边。 从外游玩回来的艾美见大门紧闭,连连叩击,正在兴头上的康宁哪里还有心情去理睬,一口含住阿凤大呼小叫的小嘴,激烈运动起来,足足让艾美在门外等待了四十多分钟。 待到满脸红霞的阿凤颤颤悠悠的打开大门,看到倚在门边的艾美此时已经站立不稳,面红耳赤了。 次日清晨,驾车通过边防关卡的康宁终于体会到了车头这块豹子头铭牌的威力,不但越南官兵和海关官员毕恭毕敬地给自己敬礼,老挝军人也礼貌有加,站得笔直,根本就没有一点检查证件和车辆的意思。 两辆奔驰越野车在前后三辆老挝警车的护卫下,毫不停顿地向西疾驰,完全遵循越南方面的要求,直接赶往三百公里外的朗勃拉邦。 副驾驶座上的艾美兴奋地给康宁介绍一路风光和下一个将要到达的城市,后座上的阿凤和阿琴脸上满是欣喜之色。要不是跟着康宁,她们几个此生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出行,更别说一路前呼后拥风风光光的,每到一处都有人巴结,吃香的喝辣的,只要愿意就撑破你的肚子。 如今冷美人陈月琴是一点儿也不冷了。现在的她娥眉舒展,凤眼含春,白皙的肌肤晶莹光洁,如同婴儿般的细嫩——这些变化是两天来她惊喜发现的,她把美丽的容颜和舒坦的心怀,全都归功于康宁,认为是康宁的激情彻底地点燃了自己的青春之火,是康宁的呵护抚慰自己的心灵,是那让人刻骨铭心的疯狂性爱和惊心动魄的销魂颤栗,滋润了心田的同时,也滋润了自己的肌肤。 “阿宁,为什么这次考察团这么多人,大家却都听你的?为什么你说出的每一句话,大家都当成圣旨一样对待?”后排的阿琴柔声问道。 康宁想都不想,随口就答:“这是因为我说话少。” 三个美人一听哈哈大笑,艾美再次习惯性地将手伸到康宁身后,温柔地按摩起来。 阿琴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她和阿凤亲热地靠在了一起,不时向康宁提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无论问题多么狡狯刁钻,康宁都能从容应对,而且时常让人忍俊不禁,欢声笑语洒满一路。 听到阿琴对她自己黑龙山之行的收获十分满意,并用了“凯旋而归”这个词,康宁心里也有相同的感受。 与所有越南人的凯旋而归不同的是,康宁的凯旋具有更为重要也更具价值的意义: 不出意外的话,车后背囊里的珍贵标本以及大量资料,将会在三天内送到自己父亲手里,那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凯旋! 第316章 兄弟情深 老挝横贯东西的交通要道尽管道路并不宽,但胜在坚实平坦,怎么看都要比破破烂烂、满是补疤的越南公路好走多了。 下午三点,车队就如康宁预料的那样,顺利到达了老挝的第二大城市朗勃拉邦。 在康宁眼里,朗勃拉邦市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个安谧悠闲的小镇更为恰当。众多的寺庙和极具民族特色的低矮建筑,被湄公河和南盘江夹绕着。城中有一座山叫普西山,山下许多古老的佛寺规模不大,却独具风情。 南盘江的清秀和湄公河的壮阔,以及这里看起来异常淳朴的民风,优美的环境,让康宁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遍地古迹的地方。 这个澜沧王国的都城,是老挝最后一位国王多年生活的地方,所以还有一个保护完好的法国风格和老挝特色巧妙融合一体的漂亮王宫,如今已经成为了博物馆,迎接四方游客。 在老挝官员陪同下,顺利完成参观的康宁,看着阿琴、艾美和阿凤手里捧着的众多礼物,一时间感慨万分:在大国的夹缝里生存的老挝容易吗? 康宁一行就住在王宫附近的白象酒店。接到老挝政府紧急通知的徐家伟,兴冲冲地带着陈朴和关仲明赶了过来,一同出席当地政府为越南科学家举行的隆重招待晚宴。 让众多老挝官员和越南人惊讶的是,打完招呼的徐家伟,一把抱住了俊朗的康宁,显得十分亲热和激动。接下来,陈朴和关仲明这两个精壮朴实的汉子,也与康宁亲切拥抱,握手时肩膀颤抖、语重心长,眼里满是期盼和尊敬之色。 举止从容的徐家伟向身边的几位老挝高官郑重其事地介绍道: “各位,这位聂宁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如今越南最有名望的年轻医生。当时我都被医院方面宣布抢救无效了,是他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还有上个月你们国家医学月刊转载的治愈子宫癌的成果,就是在聂宁先生的主持下取得的成就。另外,我们在越南进行转口贸易时,和聂宁先生也曾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的优秀品德和高超的医术,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 康宁没想到徐家伟居然如此抬举自己,微微一笑。随后,他晃眼看到陈朴神色有异,略微注意了一下,就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发现了他比出的手势,一下子就明白了徐家伟抬举自己的寓意。 几个老挝高官听此一说,再次热情地和康宁一一握手致意,其中一位外交部的官员,还用流利的汉语与康宁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交谈,让康宁感到十分舒服。同时,他也从在场的老挝官员们与徐家伟的相处中,看到了徐家伟这段时间所取得的巨大成绩。 晚宴精致而不奢华,清谈的菜式,醇和的水酒,让康宁对老挝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与讲究奢华,喜欢热烈场面的越南人相比,老挝人的确淳朴可爱了很多。 从老挝官员们觥筹交错间的谈吐中,康宁也体会到,现在初步打开国门改革开放的老挝人,比起越南人来实在多了! 宴席间,老挝人盛赞徐家伟及其公司对朗勃拉邦经济建设的巨大贡献,历数了兄弟药业公司巨额的资金投入、连连增长的就业率,和对整个朗勃拉邦经济的拉动和促进作用等等,详细介绍了兄弟药业公司捐建的平民学校,目前已经远远超出了政府重点学校的规模和水平,对即将竣工的老挝第二大医院“友谊医院”,也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深切的期望。 酒过三旬,徐家伟以医院第一股东的名义,正式邀请康宁来朗勃拉邦主持友谊医院的外科学系,一下让满桌的越南人紧张万分,神情也不自然起来。 如果不是受制于外交礼仪,估计阮英杰丝毫也不会顾忌自己瘦骨伶仃的小身板,当场就会与徐家伟进行贴身的肉搏。 还有陈月琴、艾美和阿凤三个绝色美女,一脸愤怒地看着徐家伟,生害怕情郎经不住诱惑,被这个可恶的香港人给拐走。 好在康宁识趣,委婉地说自己的水平和资历有限,加之手里还有几个研究项目尚未完成,巧妙地避过了徐家伟的问题。 几个越南老头这才擦去满头的虚汗,三个美丽动人的佳人,也都把心放回到了心窝里。 但是在宴会的最后阶段,受到徐家伟教唆的朗勃拉邦市长坤毕冯,终于也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在几个越南老头不停鼓起的白眼下,在三个绝色美女的鄙视的神情中,郑重地向康宁发出邀请。 他代表朗勃拉邦市,邀请康宁在时间允许的任何时候,前来即将落成的友谊医院考察交流和进行学术研究,朗勃拉邦政府将会给康宁最为优厚的待遇和一切便捷。 康宁早就注意到了席间所有考察组成员的反应,心里暗笑之下,礼貌地站起身来,对老挝方面的邀请表示感谢,并巧妙地答应了坤毕冯市长的要求,让身边的阮英杰后悔得脸都青了。 不过康宁最后的一句话,又让在座的所有越南人笑逐颜开: “越南卫生部和科学院以及其他相关部门,半年来给予了本人许多优厚周到的照顾,因而才取得一些阶段性的研究成果,后面还有不少工作,需要等候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完成,因此我不能离开越南。感谢市长先生的邀请,今后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本人定会时常过来学习取经,比如这次就是为了参观徐家伟先生的制药公司而来,因此这样的交流,估计在今后还会有很多很多。” 徐家伟表现得很慷慨,他第一时间就回应了康宁的讲话,答允了康宁所提出的考察要求,表示兄弟药业公司的大门随时对康宁打开,并对其发出晚宴完毕后,一同参观美丽的朗勃拉邦夜景的邀请。 眼看晚宴间的气氛有所缓和,康宁向阮英杰征求式的笑了笑,然后就在对方的手势示意下,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对于康宁恭敬的态度,阮英杰非常满意,况且每次康宁出游,艾美总是会跟在他的身边,倒不怕出什么意外,因此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小时后,徐家伟的奔驰600如约来到了白象宾馆。 这时的康宁,已经安抚好了陈月琴和阿凤,高兴地带着高挑秀丽的混血美人儿艾美,走下了大堂。 见面后两人略微寒暄了两句,康宁就拉着艾美的手,走向了自己的奔驰越野车,随后开车跟在徐家伟的车子后面缓缓而行,开始在朗勃拉邦的街道上周游起来。 实际上,无论什么时候,越南人是绝对不放心让康宁单独出行的,因此这艾美是不能不带的。与其换成个糟老头子活受罪,还不如身边带上这个混血极品美女来得养眼和实用,还倍儿有面子。 尽管这位实际工作就是监视自己的美女医生心很野,但是康宁有信心,至少有五十种办法让她的监视一无所获。 王宫前面的夜市具有相当的规模,主要是卖当地的各种手工艺品。 周边的饭馆、酒吧灯火辉煌,把夜市也映衬得亮如白昼。听兴奋的艾美介绍,早上这里可以看到独特的“塔芭”——布施僧侣的仪式,到时街道两旁的信徒们大都跪坐着虔敬等待,直到天蒙蒙亮寺里的晨钟敲起,和尚们在一位老和尚的带领下,排着长队缓缓走来。布施者就把饭桶里的糯米饭用手抓一团放进和尚的大铜钵里,顺便也有送钱和其他食品的,这种仪式又以每年元旦规模最大。 转了一圈后,徐家伟毫不犹豫将康宁的车领进了自己的地盘。 开车紧紧跟在后面的康宁,从车开上南盘江上新建的百米“兄弟大桥”时,就感到心情格外舒畅。 他知道这座耗资两千多万人民币建成的漂亮大桥,就是通向半岛式的制药公司的主干道。整个一期工程,计有占地五百六十亩的厂区、一百二十亩的办公区和上千亩的住宅区组成。这片地区位置极为险要,周边几乎被秀丽逶迤的南盘江环绕着,风景优美,得天独厚,由此可见徐家伟等一班兄弟对于自己的基业选址实在是费尽了心思。 办公区是座城堡式的仿法式建筑,不同的是由于赶时间和节省投资,整座长一百二十米、宽八十米的城堡,全是用钢筋水泥和老挝当地的青砖建成,外貌古朴雅致,别具一格。穿过宽大的拱形门洞,就看到一座三层高的法式建筑,铁灰色的柱廊和洁白的墙壁,给人一种简洁雅致的舒适感,康宁看到后也十分满意。 范淮东笑呵呵地站住正门的高大圆柱下,身边是一个身材婀娜、脸型秀媚的美丽老挝女孩。 范淮东看到康宁下车之后,大步走上前来,与康宁热情地拥抱在了一起。 随后,他给康宁介绍起自己身边的女伴:“这是希玉,我到老挝后才结交的女朋友。听说你带女朋友来,我们都很高兴,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我的助手艾美小姐。” 康宁介绍完,转向艾美向她介绍道:“艾美,这位是范淮东先生,香港大学的经济学硕士,也是我在芒街时认识的好朋友。” 艾美礼貌地与范淮东握握手,再与希玉小姐轻轻拥抱了一下。两个不同风格、却同样娇美动人的佳丽初次见面,倒也显得亲切自然。 一行人走进一楼的会议室里,分别坐下,几位漂亮的女职员很快就端上香郁的茶水,礼貌周到的招呼起来。 徐家伟哈哈一笑,朗声问道:“阿宁,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到来,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前来,太有意思了,哈哈!你那辆车不错嘛,要值一百二十万港币啊,越南人很看得起你啊!” 康宁微微一笑,也不客气:“比起你那辆车来可就差多了,何况我那车不是属于我的,是黄文志先生赞助给越南政府两辆车中的一辆,我也是因为工作需要,暂时开着……对了,陈大哥,我看院子里停有一辆美国悍马,是你的坐骑吧?” “哈哈!我们一共买了八辆,这边放六辆,泰国清莱那边放两辆。这车够劲,你绝对喜欢,就是耗油太大,烧油就像烧水一样,奶奶的!” 陈朴的话引发一阵大笑。随后,范淮东开始满嘴喷粪地调侃起女人来,从老挝美女开始说起,一直数落到印尼女人,每一个地方的女人都让他从头到脚数个遍,在男人们的哄堂大笑中,一群大男人看向希玉和艾美的眼神仿佛也变了样。 一时间,希玉的俏脸羞得通红,就连大胆泼辣的艾美也被一道道热烈的目光羞得两耳发赤,坐立不安。 最后,秀气贤淑的希玉实在不堪忍受,终于拉着艾美的手,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落荒而逃。两个女孩跑到后面花园里,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后便放缓脚步,欣赏起夜晚两江环绕的美景,还有园子里的奇花异草去了。 两个女人一走,徐家伟脸色一整,挥退几个女员工便站了起来,领着康宁和陈朴、范淮东走向一旁的实木大门。 拧开门锁,进入另一间较小的办公室。进去抬眼一看,康宁立即笑了起来:十几个精壮魁梧的弟兄们全都站在自己面前,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充满着激动之情。 阿刚和阿彪大步上前,齐声高呼:“大哥……” 康宁抓住两位弟兄的手,稍稍一拉一送,将两人逼得转了个圈,赞赏地道:“不错不错!看来这几个月你们没有荒废学业,身手进步还挺大。这样保持下去,很快就会上一个新台阶的!” 陈朴上前一步,夸奖道:“说真的,我很难相信阿刚和阿彪练功才不到一年。我们的弟兄间常过招,他们两个可是越来越能打了,不过就是下手太阴损了,那些都是阿宁你教的吧?” 康宁哈哈一笑,示意大家坐下,也不回答陈朴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工厂安保和内部保密的事情。 陈朴立刻收起笑脸,一一认真回答。 之后是范淮东介绍目前的生产情况和二期工程的建设进度等问题。康宁听完后十分满意,对大家表示感谢之后,转而对徐家伟低语了几句。 徐家伟立即站起身来,让所有弟兄们暂时回去,告诉大家阿宁明天还会再来。 众兄弟知道几人有事要谈,也就点点头和康宁告别离去。 康宁留下阿刚和阿彪,小声叮嘱一番,两人频频点头,脸露喜色,随即也匆匆告别而去。 第317章 现状与前景 紧闭的房间里,徐家伟、陈朴和范淮东聚精会神地听康宁讲述他最近取得的进展以及越南各地中草药分布情况,听到康宁简要说出遇见巨蛇和“孽龙骨”的经过时,三人脸上全是惊骇之色。 康宁说完后,郑重地从裤兜里拿出个信封交给徐家伟,对三人谆谆叮嘱道:“这里面有一张标注越南各地中草药分布情况的地图,还有一个我精心挑选出来的配分。这个配方需要的药物原料只有八种,其中又以薄荷、樟脑用量最大,是防止、治疗蚊虫叮咬、跌打损伤和无名肿毒的相对较好的方子,使用后效果要比‘白花油’和‘红花油’强上很多。为了让这个药听起来醒目些,所以我暂时给它取了个‘老虎油’的霸道名字。这药如果生产出来,将对国内和东南亚的许多同类药品的传统品牌形成强有力的冲击,因此,配方需要绝对的保密,特别是其中的‘蛇草’绝不能泄露。此前我们统称‘蛇草’为‘紫谷兰’,就是为了避免与越南人自己取的药名相同,我想在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弄清楚其中奥秘的。”徐家伟听了一脸谨慎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我说呢,为什么好好的‘蛇草’要改名为‘紫谷兰’,原来是为了保密需要。” 范淮东对康宁所说的配方的疗效深信不疑,高兴地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可就大发了!新加坡那个‘斧头标’仅仅一个品种,就养活了整个家族上百年,我们这药出来绝对有搞头!经过子良的努力,老挝和泰国军队都和我们签订了药品采购合同,如今子良正在曼谷和美国佬谈,如果谈成了,绝对是笔大生意。哈哈,要是这‘老虎油’推出来,整个销量将无法想象。” 康宁点了点头,介绍道:“越南佬这次从我手上索取了一个壮阳药的配方,经过改良后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研究和论证。不过我估计他们很难批量生产出来,原因是几种主要药材实在太贵了,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现在我正在琢磨个更好的配方,定下之后将会比芒街伍伯的那种壮阳药效果更好,成本更能减少四分之三以上,估计年底前就能正式确定下来……” 听到康宁说到这里,徐家伟、陈朴和范淮东均是一脸振奋的神色。要知道仅仅只是手里生产的四种药品,已经行销东南亚了,如果再加上老虎油和壮阳药,啧啧,简直不敢想象。不过他们并没有打断康宁的话,而是听他继续娓娓道来: “我预计这种由全中药制剂制成、对身体无副作用的壮阳药的销量,在整个亚洲铺展开来,很可能会慢慢赶上美国佬的伟哥。因此,只要我们做好这两种药,加上原先生产的四种药物,我们的企业想要做小都难啊。” 徐家伟、陈朴和范淮东默默地点了点头,显然在思考企业日后的发展。康宁看了三位兄弟一眼,笑了笑道:“我个人认为,有这六种产品作为拳头,短期内我们完全不需要再开发新的品种了,而是应该将这六种产品做大做强。增加宣传投入的同时,不要怕做善事,特别是国内这一块,什么希望小学、抗灾救灾等事情,我们要舍得投入,争取第一时间以海外华人企业和地方协会的名义捐出合适的资金,这样所产生的社会效应,绝对比单纯在电视台做广告强。咱们与其拿钱送给电视台,还不如直接让百姓受益。为此,我决定把自己手里这几个亿全都交给大家,成立个‘亚洲兄弟药业基金会’吧。反正这钱也来路不正,就算还给人民得了!” 徐家伟听完康宁的话,无比动容。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很久,徐家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基金会就选在泰国清莱吧,泰国的金融和国际环境都相对好一些,我也投上一亿。阿宁,你不要一下子拿那么多钱出来,投一亿就行了。” “我也投一亿!”范淮东毫不犹豫地说道。 陈朴点了点头,满脸都是坚毅:“我和弟兄们也投上一亿。其实这事根本就不需要讨论,只要是对民族有利的事,我和弟兄们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康宁感激地向大家点了点头,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思,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两张卡,交到了徐家伟手里:“这四个亿放在我身上也没什么用,你先拿去用吧,厂里用得着,不行以后再还我。” 徐家伟、陈朴和范淮东感动得眼眶通红,虽然他们都知道康宁对自己兄弟信任有加,但一下子拿出四个亿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知道康宁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可以生死信任的弟兄。 徐家伟使劲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康宁既然已经作出了决定,要他改变主意难上加难,也就没有再推辞:“好吧,我就听你的,把这四个亿全部放进基金会里。基金会第一股东就用你的泰国名字,其他三个股东我们顶上去吧。我会聘请最合适的人才来经营管理这个基金会的,你就放心吧!另外,你要用钱的时候说一声,还有你家老爷子那个南方制药集团,要用钱可以先从我们这拆借,利息按最低一档计算就行。” 康宁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老爷子所在的南方集团的背景告诉大家:“他不缺钱,因为南方集团的最大股东就是军队。” “什么?”陈朴惊讶地叫出声来,徐家伟和范淮东这时算是明白了康宁的深意。 康宁转向陈朴和范淮东,低声说道:“陈大哥等会儿到我车上去,把我那个背囊整个拿走。阿东,有件事还得麻烦你,你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从老挝进入云南,陈大哥你派出两个弟兄护送,一路上绝对不能有一点闪失。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而且毒性很大,阿东你千万别碰!至于是什么,一时半会儿我很难说清楚,这么说吧,要是我家老爷子和我那两个搞药理和病理的师兄做好了,全世界治疗心血管病的人都得看我们国家的面子,做不好至少也能做出治疗高血压和动脉粥样硬化等心血管疾病的特效药。这一切都与以后我们的发展息息相关,所以非常关键啊!而且背囊里的样品只有四天的保质期了,你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吧,那些东西都是我用命换来的!” 无比震惊的三人全都站了起来,范淮东着急地说道:“那么等会儿我连夜就走。我们都有中老边境的通行证,七个小时就能赶到边境的芒海县,进入云南勐腊。只是进入勐腊之后一路关卡重重,要是有个误会,那就坏事了啊!” 康宁想了想觉得范淮东的担心很有道理,便让他拿来纸笔,给范淮东写下了个电话号码:“这是我父亲的专线电话,由军区接转的,很好打。哪怕他人不在,也会有专人接听,十分钟内他定能联系上你。你一进入云南境内,就找个电话打给他,告诉他你身上背着新鲜金龙球,他一听立刻就知道该怎么办,说不一定还会有专人护送你去兰宁。” 范淮东和陈朴终于放下心来,知道康宁没有锁上车门,两人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徐家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阿宁,我真不知道你的背景居然这么深,要不是阿陈原先告诉过我关于你的事情,恐怕我现在都不敢和你继续待在一起了!唉……” 康宁一听就明白徐家伟担心的是什么,笑了笑平静地说道: “徐哥,你就放心吧,目前为止,没有谁能指使我,以后我也不会让人对我指手画脚的!上次在芒街,大使馆的人已经找过我,见说不动我就找我家老爷子做说客,被我一口就顶回去了,后来他们又三次通过大使馆与我联系,我都保持了原来的态度。徐哥,我这辈子是不想回去了,等我们的事业有成也安顿下来,就把家里的两个老婆和两个儿子接过来。哈哈,在老挝我的身份是老听族人,娶十个八个老婆都是合法的,搂着老婆孩子舒舒服服过一辈子我就知足了,不一定非得在国内熙熙攘攘过日子的。想想我祖父一辈,还不是五湖四海的?最后在南方安家也没回故乡去,连骨灰都撒在南方的崇山峻岭之中,有什么好值得太留恋的?” 徐家伟根本就不知道康宁居然如此想得开,更不知道康宁现在已经有了两个老婆还有两个孩子,惊讶了很久,才摇头笑着说道:“你这家伙也太好色了吧?我看你身边从来就没少过女人,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刚才那混血儿……啧啧!说实话我都心动啊!” 康宁心想更漂亮的你还没见到呢,看到徐家伟已经放心,便对他笑道:“你别心动了,那个混血妞是越南内务部送给我的,我上哪儿她跟到哪儿,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说白了就是监视我的密探。如果你也愿意,我回去就帮你打听打听,说不定以你现在的身份,越南人还会送个更美的妞来服侍你呢!” 徐家伟张大了嘴巴,他哪里想到艾美会是个女特工? 心有余悸之下,他连连摇手:“我可没这福气受用,免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他老母的越南佬,什么吊事都做得出来,还好我们离开得及时,到芒街接下我那摊子的几个人,如今亏得快要当内裤了!” “哈哈……对了,徐哥,港府对你的事情如何处理的?”康宁关心地问道。 徐家伟叹了口气:“没松口,不过对我还算客气,除了私下警告我十年之内不能回香港之外,并没有冻结我的银行账户,也没有难为我的父母和家人。上个月我老婆来和我一起住了,明天我介绍你们认识。她原来搞过物业管理,如今说闲得慌,就自告奋勇管理住宅区的物业,弟兄们商量之后也都同意了。她人挺好的,就是嘴巴厉害了点,唉,老夫老妻的我也习惯了。” 康宁抓过徐家伟的手给他把脉,松手后笑了笑,低声说道:“身体底子不错,小问题!过几天你派人到边境的孟光去,找到越南边防军的上尉阿丰,他是关卡的头,手上有十八坛好药酒,在我指导下泡制的,其中九坛是我的。前几天我告诉他说,老挝兄弟药业公司的人是我的生意伙伴,到时会出五千元人民币一坛买下他的酒,这两天你有空就让人把他手上的全买过来,连同我的那九坛一起运回来藏在地窖里。三个月后,你取一坛出来,每天晚上睡觉前喝下一小杯,一个星期后你就知道那玩意儿的妙处了。” 徐家伟高兴地问道:“我明天就派人去运回来!阿宁,你这酒有什么奇妙功效?” 康宁微微一笑:“舒筋活络补气壮骨,哈哈!我担心你坚持喝完一坛之后,嫂夫人晚上要躲着你了!不过你可得给我留点儿,要是喝完了我可要找你算账的,那玩意可遇而不可求,用完说不定就再也没有了。” 徐家伟哈哈大笑,站起来不停搓手,看到陈朴和范淮东匆匆进来,他连忙收起笑容,低声询问。 陈朴对徐家伟和康宁说道:“我亲自带仲明和梁山护送,到边境之后由仲明和梁山全程护送阿东到兰宁。” 康宁放心地点了点头,与范淮东详细地交谈一番,也告辞离去。 走出大楼门口,康宁看到院子里的艾美不停向自己这个方向张望,便走了过去和漂亮的希玉道个别,就开车返回宾馆。 路上,康宁对好奇地问这问那的艾美一肚子火,脸上却平静地微微一笑:“估计你也累了吧?行,等会儿回到宾馆后我给你另开一间房,让你好好休息,省得明天你没精神。” 艾美立刻识趣地紧紧闭上嘴,随即又幽怨地哀求道:“别不理我好吗?你两天都不要我了……今晚我想和你睡……” 第318章 挑拨离间 两人各自回到房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老挝方面给越南方提供的房间是两个套房和四个标准房。考察团长阮英杰毫不客气地与他的“助手”阿群占用了其中一个套房,其他两个老家伙则每人一间标准间,剩下的两个标准房阿琴一间,艾美和阿凤共用一间,剩下的套房,自然就属于康宁独自享受了。 可是,当艾美沐浴完毕,推开康宁套房虚掩的房门,准备共度良宵时,里面却连半个影子都没有。 焦急之下,艾美逐个房间寻找起康宁来。 阮英杰刚和徐娘半老的阿群上床,准备兴风作浪一番,就被艾美打扰,无奈之下只好下床穿好衣服,耐着性子出来开门。 听到艾美诉说康宁失去踪影,阮英杰也急了,谁知找到最后,竟然发现康宁就独自坐在自己房间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望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困惑,气得阮英杰差点当场呵斥艾美。 阮英杰走后,康宁走出门口,来到怯生生的看着他的艾美身边,关心地说道:“你看你啊,累得眼都花了,我一直就在房里没离开,怎么会看不到我呢?这样吧,今天就不要陪我了,快点儿回房去休息吧!阿凤给你留门了呢!” 看着康宁折身回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艾美嘴角一扁,知道今晚自己又没戏了,只好闷闷不乐地回房关上门,对坐在床上看书的阿凤低声问道:“凤,我刚才真的没有看到阿宁,你知道他是怎么回到房间去的吗?” 一直在专心苦修的阿凤根本不知道这么回事,抬头奇怪地问道:“宁哥和你回来后,不是一直留在他房间里吗?我刚才见你没陪他洗澡,还想帮帮他呢,他说不用了,还让我早点儿睡,这样明天上午参观制药厂时显得有精神一些。” “是这样的吗?”艾美皱着眉头疑惑地问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只好无奈地躺回到床上,可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觉。 想起康宁那强壮的身体和销魂的颤栗,艾美只好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总是忍不住要想:他今天晚上怎么这么老实? 康宁真的很老实!此时,他正老老实实地枕着阿琴高耸的乳房,静静倾听阿琴说起小时候的趣事,还有她喜欢的植物。 阿琴一边用白皙的手轻轻梳理康宁飘溢的黑发,一边含着笑娓娓而谈。 说了很久,她轻轻捧起康宁的头,让他翻过身来睡在自己身边,面对面地问道:“宁,你小时候遇到最调皮的事情是什么?” 康宁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件事很难堪的,还是不说了。” “不!我要听!” 阿琴一把搂住康宁的脖子,赤裸的皎洁身躯紧紧贴在康宁身上,不停地扭动着,不罢不休地再三逼问。 “好吧,但我说了你可不许笑哦!” 康宁轻轻亲了一下她漂亮的鼻尖,搂着她翻了个身,对柔若无骨趴在自己身上的阿琴讲述起来:“那是初二时发生的事情了。我读书早,当时还不到十三岁,课间上厕所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听到隔壁的女厕所传来有力的撒尿声,就得意洋洋地大声说道:‘撒尿声音那么响,肯定是处女!’,谁知这家伙第二天就被学校给开除了……” “为什么啊?”阿琴不解地问道。 康宁微微一笑:“因为隔壁撒尿的那个人正是我们的班主任,当时她的儿子都已经五岁了。” 阿琴哈哈一笑,随即娇骂道:“你好坏啊!” 康宁的双手抚摸着她丰满结实的粉臀,缓缓抬起头,轻轻亲吻她娇媚的丹唇,不一会儿就诱得阿琴气喘吁吁、春情勃发,情不自禁地在康宁身上不停蠕动起来。 她那柔柔的小手忍不住悄悄滑下,握住满满一把的坚韧,引入已是泛滥成灾的芳草丛中,柔韧的细腰微微一挺,发出一声醉人的娇哼,全身猛然僵硬,不一会儿,才喘着大气,全身无力地伏在康宁健壮的身体上一动也不动。 被阿琴炽热的小腹内一波又一波奇妙的收缩吮吸的康宁,在一阵阵强烈的刺激下缓缓挺起强健的腰肢,在阿琴销魂的呻吟声中,完全没入她柔润灼烫的躯体里,一阵沁入心底的快感,让阿琴忍不住尖叫起来,随即如灵蛇般疯狂扭动…… 朝霞映天,雄鸡报晓。 多少年没听到这么多公鸡打鸣的康宁乐了,他睁开眼,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阿琴,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高坡上的鲜红蓓蕾。 悠悠醒来的阿琴顿时全身酥软,鼻音沉重,终于在灵台上最后一点光芒即将被浓情淹没之际翻转身子,跌跌撞撞地下床穿衣,跑到房门口又再快步回头,如蜻蜓点水般亲吻康宁的额头,随即快速逃掉。 听到房门开启和关闭的声音传来,赤身裸体的康宁微微一笑,一跃而起,迈开形意拳中的趟泥步进入浴室,舒畅地洗了个热水澡。 考察团八人与老挝六名官员齐聚在一楼花园式的庭院里用过早餐,神采奕奕的徐家伟便及时地出现在大家眼前,与大家亲切见过礼后,随即领着众人乘车赶赴制药厂。 康宁终于看清楚了整个工厂的概貌,心中对弟兄们的成绩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那一栋栋整齐高大的钢架结构的绿色厂房和花园式的厂区,不知凝结了多少兄弟的汗水和艰辛。 一楼大厅里,徐家伟那位漂亮的年轻助理,用流利的越语向大家介绍着药厂的详情。 越南人得知这个名叫亚洲兄弟药业公司的制药厂,只用了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从建厂到试产成功,无不为这快捷的速度和整个团队高效率的创造性工作感到震惊。 特别是当越南人听到介绍,说四种独家生产的药品已经行销老挝、泰国、柬埔寨、马来西亚、印尼和菲律宾等国家,各国军队和跨国公司的订单已经将生产计划安排到了明年六月份时,越南人彻底惊呆了。 随后,德国和瑞士工程师的介绍,更令越南人嫉妒不已: 已经投产的一期工程的先进设备,紧紧只是进口一项,就投入了四千万美元,而正在建设的二期工程投资总额为五千万美元。再等九十天后,整个制药企业的月产值将从如今的六百万美元,提高到一千五百万美元,再过半年之后,熟练的工人和工程师们渡过磨合期,生产效能将会再度提高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三十五左右,这是何等可怕的产值和效率啊。 参观完设备先进的三个提炼车间、一个粉剂半成品车间和宽大的包装车间之后,康宁对一系列精密的设备、自动化程度相当高的蒸馏和烘干车间的流水线赞赏不已。想想看,就连一向要求较为苛求的康宁此刻都生出这样的由衷感慨,就更别说好大喜功的越南人了。 康宁礼貌地用流利的英语对身边陪同的德国工程师由衷赞叹,自豪的工程师不知道康宁本来就是这家工厂的大股东之一,还以为他是越南政府的项目考察组成员,在向康宁详细介绍各种设备的过程中,还不时忘记推销自己的产品。 不过严谨的德国人显然对没有什么信义的越南人缺乏足够的好感,在觉得康宁投缘之后,才慢慢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聂宁先生,虽然我没去过你们伟大的越南,但是我有幸接触过你们到德国访问的商人和几个政府官员。我感觉你们国家的商人和政府官员与诚实的老挝人相比,似乎缺少足够的前瞻性。前不久,你们卫生部一个姓裴的副部长,陪同一个姓黄的中国南方商人到万象找到我们,向我们咨询了许多制造设备的具体情况……” 康宁有些惊讶,打断了德国人的话:“你是说一个姓黄的商人曾经和越南政府的官员到过万象,还找你们洽谈过业务,那你们达成什么协议没有?” 德国人一时间并没有听出康宁话语里对越南的称呼有何不妥,实际上康宁如果是越南人,就该称呼“我们的官员”。他耸了耸肩,摇摇头道:“非常遗憾,我们没有达成任何合作的协议。他们非常不友好,不停地在我和我的同事们面前,有意无意地诋毁徐家伟先生的企业和信誉,这让我们感到非常困惑,事实上,亚洲兄弟药业公司是个非常诚实守信的企业,徐家伟和范淮东先生都是十分优秀的商人和实业家,这是我们在这里工作半年多来得出的一致结论,而且我们的竞争对手瑞士人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我很希望大家能够客观地看待问题,不要用这些带有你们国家思维的东西来影响我们。” 说到这里,德国人冲着康宁友善地笑了笑:“你是我遇到的最和善、最博学的越南人,所以我不想对你隐瞒什么,也很希望将来能与你达成合作的协议。如果我的话冒犯了你和你的国家,并非是我故意的,还请你原谅!” 心中无比震惊的康宁,神色间却丝毫没有变化,依旧保持着和气的笑容,他亲切地道:“非常感谢你,汉斯先生!你的宝贵意见让我受益良多,如果时常能与你交流,将会是我巨大的荣幸!不过我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情,同样的设备,甚至比我们现在看到的更老一代的设备,为什么你们不愿意出售给中国方面呢?是否你们欧盟各国也和美国一样,对中国的技术和设备出口,也实行了严格的级别审查和限制?” 汉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摊开双手道:“这种限制对我们西门子公司很糟糕。在同样的情况下,法国人就能偷偷干,而我们德国却不行,很令人沮丧。为此,我们公司高层正在与政府进行商讨,看看有没有出口的可能性。你不知道,当我们看到大众公司在中国取得的巨大成功时,非常的羡慕,但是基于行业的特殊性,我们只能慢慢等待,希望未来前景会明朗一些。” 康宁点了点头,随后以开玩笑的形式低声问道:“如果东南亚的商人在你们手上采购设备之后再转卖到中国去,你们会不会感到不高兴?” 汉斯哈哈一笑,自信地道:“虽然有这可能,但实际上可行性并不大,一是因为设备安装调试需要我们,二是设备升级和重要的售后服务少不了我们。关键技术全都由我们控制着,哪怕一些先进的设备真的到了中国,最终仍然离不开我们的帮助,否则只是废铁一堆。哈哈!尊敬的聂宁先生,你很有趣,似乎你对中国比对你的祖国越南更关心,这让我很难理解。” 康宁停下脚步,友善地看着汉斯的双眼,温和地解释道:“对不起了,汉斯先生,没向你说明清楚是我的失误。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是越南人聘请的药学专家,就像你提起自己祖国时心中充满自豪感一样,我也热爱我的祖国,关心我的祖国。在此,基于你的友善,我希望能有所回报:私下有个消息向你透露,据我所知,困扰你们欧洲人多年的因皮肤代谢障碍而产生的慢性鳞屑性皮肤病,以及类似的顽固性皮肤疾病,已经在中国的一个权威机构取得了突破,并由数个军医院应用于临床实验。这一次不同以往,内外兼治的新型生物类注射液和新开发的中药外用药膏都能起到良好的疗效,但可惜这一成果属于中国国家保密配方,因此不会有大量的宣传,更不会有相关学术论文面世。你们西门子是世界著名企业,在医药领域也有很高的声誉,这个消息其中的意义你应该能了解。估计日耳曼民族都知道,千百年来中国人有着知恩图报的优秀传统。” 听了康宁的话,汉斯激动得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请等等,尊敬的聂宁先生,你能以上帝的名义保证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康宁郑重地点点头:“当然,我以一个真诚的中国人的灵魂向你保证,这是个真实可靠的消息!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具体负责这种药物的研究机构和研究人员,大都是我的亲人和朋友在负责。我希望在不远的明天,就将成功的消息通知你,并向你提供他们的联系方式和姓名。” “上帝啊!实在太好了!衷心地感谢你聂宁先生,我会怀着期待而激动的心情,等候你的佳音!” 汉斯激动地紧握康宁的手。康宁对他灿烂一笑,随即做了个请随意的手势,两人随即热烈地边走边交谈起来。 这一切全都落入身后五米远正在参观仪器设备的阮英杰和阿群眼里,苦于徐家伟的热情介绍,两人没能听到康宁和汉斯的对话,因此心里疑惑不已,看着康宁的背影,他们相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参观完毕,众人在兄弟药业公司的职工食堂用自助午餐,宽阔整洁、一尘不染的大厅给越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阮英杰含笑向身边的徐家伟问道:“你们的工人每天都吃得这么好吗?” 徐家伟扶了扶眼镜,点点头道:“是的,每一餐都是六菜两汤,由大家自由选择。朗勃拉邦物价不高,每个员工每天只需四十五美分就能吃得很好,而我们支付给员工的最低月工资为六十美元,是当地平均水平的两倍多一点。按照当地的收入计算,每个员工都可以轻轻松松养活一家三口。因此,我们的员工里面有大量的大学和职业学院的毕业生,同时我们也与本地的理工学院签订了委托培训合同,员工素质在整个老挝都是相当高的。” 阮英杰钦佩地点点头,再次向徐家伟请求道: “徐先生,你们的工厂、设备、技术和产品都是非常优秀的,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比我们越南的国有制药企业和新建立的合资企业,我不得不说已经大大落后于你们了。在此请问徐先生,我们能不能向你们订一些药品?我说的是供应现货。” 徐家伟颇感无奈地微微摇头:“非常对不起,阮教授,我们实在忙不过来。如果不能满足订单任务的话,我们将失信于客户,这对企业的声望非常不利。另外,美国在泰国的驻军采购部正在和我们进行具体细节的商议,估计很快就会形成合同文本,所以我们实在无法满足你的要求……唉!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们是第一个向贵国管理机构提出准入申请的,但是至今没有任何答复,相反准入制度最严格的新加坡已经同意了我们的申请。我在越南工作多年,对越南有着深厚的感情,可是……真的挺令人遗憾的,也许二期工程竣工投产之后,我们会积极考虑你的建议。” 阮英杰心中对无能的卫生部气愤不已,失望之余,只能寄望于康宁能够凭借敏锐的观察破解出秘方了。 可转头看去,在这关键的时候,康宁却在和羞涩美丽的阿琴并肩而坐,低声交谈着,显得十分专注认真,心里不由得更加的失望。 第319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回到宾馆,心里有事的康宁对汉斯所说的情况十分重视。他独自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苦苦思索,揣摸黄文志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由于黄文志与徐家伟之间的恩怨很难化解,因此相互间的算计和拆墙之举,理所当然会不断发生。 老挝与紧邻的越南之间距离并不远,相互间的利益冲突肯定还会不时发生。黄文志所仰仗的是他在越南深厚的人脉和强势的投资规模,这一点徐家伟在老挝干得并不逊色,黄文志要是真的越界而来引发争斗,相信以徐家伟的精明,他讨不到任何好处。 可是,看到黄文志在越南大手笔的投资项目和频繁的大笔捐赠,康宁心里就很难受。 他想说黄文志是个吃里扒外的败家子,又缺乏足够的说服力。尽管黄文志是靠走私起家的,但在国内他的投资远远高于在越南的投资,而且这家伙聪明绝顶,知道什么时候行贿、什么时候捐赠,才能获得尽可能大的回报。 以目前黄文志在越南的整体投资来看,他无疑是成功的。在上交给越南政府大笔赋税的同时,也拉动了越南的地方经济急速发展。 但是,这样的投资对自己国家的确一点贡献也没有,在越南新投产的两个耗资亿元的制药企业,面向的市场大部分还是国内,变相地为越南出口创汇了。 如今,照黄文志与西门子公司接触的情形看,很有可能他将会加大在越南的制药业投资规模。否则,黄文志和越南卫生部副部长前往老挝万象与西门子的代表咨询,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总不会为了拆徐家伟的台,而特意拉上个副部长上门挑唆吧? 可是如此一来,就触犯了康宁的利益了: 一来,康宁就是亚洲兄弟药业的秘密股东,伤害徐家伟就得于损害了康宁的利益; 其次,黄文志加大对越南的制药业投入的话,必定会对康宁尽可能地压榨,让康宁为他提供各种配方,甚至是监制各种产品,以达到将康宁长期控制在手中的目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越南人慷慨地送给康宁一顶顶高帽和一个个美女,甚至还有优厚特权。如果说这其中没有黄文志的斡旋和支招,打死康宁都不会相信。 既然如今黄文志已经展示咄咄逼人的嚣张气势,如果总是忍辱负重不进行反击的话,也太不对康宁的脾气了。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康宁确定了这样的目的: 决不能让黄文志插足老挝的制药业一步,并且尽最大努力给黄文志制造些障碍,最好能让他心灰意冷之后,将投资的重心重新转入国内;第二个目的尽管非常困难,但是康宁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利用,他脑子里的技术和越来越高的知名度,将会对整个计划的实施产生无形的助力。 主意既然打定,康宁马上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第一时间拨打了徐家伟的老挝手机。 两人经过二十多分钟的反复商讨之后,徐家伟将所有的计划熟记在心,于下午三点来到宾馆拜访康宁。 而这个时间,阿凤和艾美已经午休完毕,正齐聚在康宁房间里,打情骂俏,吵了个不亦乐呼。 康宁表面上显得对徐家伟的到访没有丝毫准备,热情将他迎进房间坐下,吩咐艾美做个果盘,并让阿凤给客人沏茶。 随后,两个美丽的姑娘都文文静静地端坐在光洁的实木地板上,殷勤得体的为轻松聊天的两人服务。 徐家伟很留恋地和康宁一起回忆在芒街合作的趣事,在两人不时发出的笑声中,徐家伟话音一转,说出一件让康宁叹息不已的憾事: “这两年要不是和黄文志斗得太厉害,我根本就不会选择在老挝这个地方投资!阿宁你想想就知道,老挝有的东西,越南也有,甚至比老挝多得多,老挝除了一点点优惠政策之外,根本就比不上越南条件好,既没有便捷的海洋运输,也没有铁路贯通国土,仅仅只是运输一项,就要花费我多两倍的钱啊。要不是黄文志说服了越南官员共同排挤我,我的这个制药工厂现在就会河内开发区了!唉,真是令人头痛啊,好在我从中国国内重金买回几个中药配方,终于把企业搞起来了,否则从转口贸易收手之后,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想想真是无奈,如果我的工厂开在河内的话,想来能赚到更高的利润。” 康宁一脸尴尬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呐呐地说道:“徐哥,我们老祖宗有句话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是我的朋友,黄文志先生更是我的好朋友兼我的上司,因此我无权倾向于你们中的哪一位。我打算这次回去后和我的老板好好谈一谈,大家都是好兄弟,就各退一步放开点,澄清误会后,说不定大家还能愉快合作呢!” “啊,阿宁,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他合作?笑话!这根本就不可能,阿宁你实在太善良了,不了解人性的险恶啊!” 徐家伟放下茶杯连连摆手,加重语气,用事实告诉康宁:“虽然你不清楚,但我可清楚地知道黄文志为什么总是打击我们这些外来投资者了,无非就是他和商卖部、卫生部的几个副部长交情不凡,利益攸关。为了独霸越南制药市场,他挤走我这个香港人不算,还挤走一个台湾人和两个中国著名的制药企业家,这些事只要到凉山等地问问就知道了。你想想看,把我们都挤走了他就能随意定价了,你没看他从国内引入越南的那些中成药?一块钱不到的成本,他在越南就可以卖到一点五美金,你想想,在这样的暴利面前,他会选择和谁合作?哼,把别人排挤出越南不往死里整就算是给面子了,哪里还有合作的可能?幸好我离开了越南,否则我该操心死了,就像台湾巨商林君桦先生所说的那样:黄文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他买通的越南政府的高级官员。在黄文志的糖衣炮弹面前,那些官员如今心里哪有装着国家和民族的利益?” 康宁听了大惊失色,看了看四周,连忙对徐家伟说道:“徐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接触的越南官员,都是很负责任的,也许是你误会了……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事了,谈谈你的企业今后的发展吧。” 徐家伟这时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阿凤和艾美在场,他向两个女孩讪讪地笑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向康宁鞠了一躬,道歉道:“对不起了,阿宁,我的公司还有事等我处理,该走了。刚才是我太激动了,让你这个局外人不好相处。我听你的,什么也不说了,至于企业的发展嘛,你就放心吧!虽然黄文志的条件比我好,但他的渠道没我多,获得的技术没有我这么高啊。知道吗,今年年底我们又将有两种新药研制出来,目前国内的几个老专家正在帮我研究,很快就会获得成功的,哈哈!到时我再请你来看看,你千万可得赏脸啊!” 康宁也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礼貌地站起来道:“一定一定!我先祝贺徐哥马到成功!” “哈哈!谢谢老弟了!”这时,徐家伟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停下脚步,对送自己出门的康宁说道:“我知道等会儿你们就会启程赶到万象去,临行前我来送送,顺便给你们八个贵客每人送一箱我们生产的药品,不成敬意!哈哈,我放在一楼总服务台那里,等会儿你下去直接拿走就行了,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晚一点市政府有个投资会议我得赶过去参加,就不能亲自送你了。下次你来记得还要找我,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 康宁一脸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了,徐哥!只要我来到这里,一定找你。再说了,除了你,我也没什么朋友在这儿。” “哈哈!好说,留步吧!” “再见!” 送走了徐家伟,康宁忧心忡忡地走到阳台不停叹气,似乎十分为难。艾美和阿凤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久后,阮英杰来通知康宁一起离开。 当众人在大厅里看到徐家伟专程送来的丰盛药品礼物时,所有人都显得非常高兴,禁不住又对徐家伟和他的企业大大赞扬一番。 晚上十点,考察团终于回到孟光营地。 在康宁“以工作为重”的建议下,阮英杰和几个老家伙爽快地放弃了预定中的万象之行,在老挝官员的陪同和警车护送下,急急返回,到营地后才让人赶做夜宵。 一群人坐在大树下闲聊,阮英杰偷偷向康宁问道:“今天上午我看到你和兄弟药业公司的德国专家聊得十分愉快,有什么趣事说说吧,让我也高兴高兴。” 康宁微微一笑,就低声告诉他:“那个叫汉斯的德国西门子工程师以为我也是越南人,便向我推销他们的设备,还告诉我说前一段时间有两个越南卫生部的官员到万象去找他们的代表,打算进口一批制药设备。德国人报价之后,两个官员觉得贵了就不谈了,他问我看了设备之后感觉如何?我实话实说非常好,这样的质量和高效率确实非常值得。他听了后很高兴,说我们越南的官员不识货,并让我转达他们的疑问,说是中国想买他们的设备都想疯了,为什么越南反而看不上他们的设备?我告诉他,我本来就是中国人,他表现得很惊讶,随后和我说对不起,我笑笑说没事,他也就好受多了,哈哈!” 阮英杰听了康宁的答复,也哈哈大笑起来,对康宁试探性地笑道:“阿宁,你干脆入籍我们越南算了。你只要入籍我们越南,至少也是个少将!” 康宁莞尔一笑,看了看左右,对阮英杰低声说道:“别逗我了,说不定这话传出去大使馆方面又该来找我的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你们也没有什么压力了!现在除了工作外,还有那么多的漂亮姑娘陪我,我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多舒服啊?当兵啊官员啊什么的受人管,这种笨蛋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你啊你……”阮英杰指着康宁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康宁看到远处的阿丰在向自己招手,对阮英杰说声有事就离开了。 走到阿丰跟前,康宁对满脸喜色的阿丰问道:“什么事你高兴成这样?是不是立功通报下来了?” “哪有这么快啊?我高兴的不是这个事。” 阿丰向四周扫了一圈,看到没人接近,便对康宁低声说道:“今天老挝那个兄弟药业公司的人过来了,拿着你的条子拉走了九坛药酒,又以五千元人民币一坛向我买去八坛。谁知一个小时后他又过来了,非要把我留下的最后一坛买走不可,说是凑足十八坛这个吉利数字,我真舍不得就没答应他,结果他说一口价出一万,如果我不卖他就走了,我想想最后还是卖给他了。后来我还后悔了很久,早知道这样,开始的时候我就该把价钱抬高点,那样该多好啊?” 康宁微微一笑:“没关系!卖了就卖了,以后有机会你再做几坛,只要是大一点的蛇骨,效果也差不了多少。记住,要是到时再碰见到他,你就把价格抬高点!你们这蛇多,还担心没有蛇骨吗?” 阿丰高兴地笑了起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以为以后再也没有了呢?我们这里当然蛇多了,下次遇到大蛇,我就多泡几坛!哈哈,你快吃饭吧,我去查查岗就回来。” 看到阿丰兴冲冲的远去背影,康宁不停摇头,就差没有仰天长叹了,心想这个脑瘫的蠢蛋真是不可救药了,他还以为这种百年不遇的巨蛇是自己家养的,想有就有呢! 回头一想,康宁又高兴起来,心想哪天回去,一定要见一见来买酒的这个家伙。 这年头什么最难得? 人才啊! 第320章 两耳不闻窗外事 修整两天后,考察组百余人再次分成若干个小组,对越南孟光和老挝农黑这片方圆百里之地,继续展开深层次的考察。 这一次康宁没有带队,也没有参加任何一个考察小组,而是留在营地里,对三位中毒病患者进行抢救治疗。 康宁的治疗带有很强的实验性质,他的行囊中还藏着个指头大的金龙球,这是很久以前老磨赠送的。 康宁切下指甲尖大的一小块浸入一盆热水里,不一会儿,满盆的清水变成血水般的颜色。他再将整盆水分装进三个陶罐里,置于炭炉上加热,然后混入三种很常见的消炎中草药,最后再加入一点石膏粉磨,慢慢煎煮,一小时后得到的竟然是略呈黏稠状的褐色药液。 康宁一看药液如记载中的一样,就知道成功了大半。而由始至终,被康宁呼来唤去的阿凤和艾美,都只看到整个治疗过程的一小部分,因而也就丝毫不觉得这略微黏稠的药液有何特殊。 医务人员在康宁小心的叮嘱中,将定好剂量的药液分别给三个伤员服下,再用药液擦遍患者全身。到了这个时候,只有阿固一人还处在清醒之中,不断地忍受痛苦的煎熬,其余两人已经受不了陷入了重症昏迷之中。 仅仅过去一个小时,三个红肿变形的躯体迅速消肿,伤势最重的捕蛇者身上的伤口竟然流出了许多黄色的透明液体,化验后只能发现这种液体呈酸性,而不知其中所含毒性究竟是何成份,更不能分门别类地判定归属。 这一化验结果,让所有人深感疑惑,而又无奈。 第二天上午,三个先后醒来的患者都能清楚地说出此刻自己的身体的感受,并对一直守护在身边仔细观察病况发展的康宁深表谢意。 在阮英杰不罢不休的认真询问下,康宁只能诚实地回答:药液中加入了取回来的大蛇胆汁,如今试用完毕,也就没有了。 阮英杰听后大为感慨,从此对蛇胆又有了崭新的认识。如果不是这种大蛇胆汁可遇而不可求,并且捕捉的时候还具有高度的危险性,他肯定又要发动大量人力物力对所有蛇类进行清剿捕捉了。 康宁清楚地知道,再有两天这样的治疗,三人就能完全康复,因此果断地取消了金龙球这一珍贵药物的使用。 他利用昨日剩下的药渣,再加入同份量的三种辅助中药和石膏粉继续煎煮,得到的结果是仍然有效,但药液的治疗效果大大下降,并在第三次煎煮后彻底失去了效力。 尽管如此,三个倒霉的原本以为会去见阎王的家伙,如今都能行走了,其中的阿固和那个军人,竟然能够走到院子中央的大樟树下,下起了复杂的中国象棋消磨时间,这让所有的医务人员感到十分惊讶和安慰,康宁神医的名头再次传遍了孟光。 只有康宁心里清楚地知道,如果继续保持三天这样的治疗,而不能彻底治愈的话,在不使用金龙球这一神奇药物的条件下,三个患者身上的未明毒素仍会存在,哪怕不继续恶化,也不会自然消失,这辈子恐怕只能扶着拐杖行走了,而且由于肌体受到严重侵蚀,每走三五百米,就得停下歇息。 深思熟虑之后,得到大量实验资料的康宁决定不再努力,而是让三人谨遵天意,自生自灭去吧。 康宁做出这一看起来近乎绝情的决定,心里还是有点痛苦的,可是一想到贪得无厌的捕蛇者康复之后必然会再次前往黑龙山,此刻巨蛇已死,蛇洞里的秘密很有可能会被其发现;而那个军人康复之后,也必然会与刚刚得势、并与自己保持良好友谊的阿丰争夺边防营老大的位置。 想到这里,康宁就不再有任何内疚,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康宁既得利益的潜在威胁者。 至于年轻的动物学家阿固,康宁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对他却没有半点好感。 想到他每次看到美如天仙的阿琴时,那副失魂落魄的吊样,康宁就不会对他有丝毫同情。在康宁的处世原则中,有两条不能触犯的底线: 一是康宁认定的女人谁也不能碰!二是康宁的银子谁也不能碰!否则,受到报复的轻重程度,就要视康宁心情的好坏而定了。 就在康宁表面勤勤恳恳地钻研、心里却悠哉游哉的几天时间里,从孟光到芒街的千里地域中,正在发生一件影响整个越南政界的重大的事情。 八人考察团从老挝皇城朗勃拉邦回到越南边塞孟光的第二天,艾美和阿群的秘密报告,就端端正正地摆在了越南内务部第四局局长黄永谦的桌面上: 康宁此行的一言一行、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庞大的规模和先进的技术、德国西门子工程师的意见、原本深受越南当局器重的如今被迫跑到老挝的著名商人徐家伟的抱怨和揭露、阮英杰对卫生部官员的批评和怀疑等等,让敏感而极富责任心的黄永谦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与重大。 加上此时越共中央刚刚在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做出杜绝腐败的重要决议,使得政治嗅觉非同常人的黄永谦更加不敢怠慢。 做完深入细致的研究和全面系统的总结后,黄永谦以特急报告的方式,将第四局一周来的调查结论和自己的意见,包括一线人员艾美和阿群的原始报告,一并装入了黑色卷宗,紧急送到了内务部长黎明享中将的案头。 第二天晚上,这份添加了黎明享一句简单意见的报告,就在越共中央政治局的数位老大手里辗转奔波。 当再次回到黎明享手里时,文件的首页空白处,已经写满了各种密密麻麻的字体,文件最上端的最大的老大的签字意见,可谓最简洁,也最有代表性:严惩腐败、杜绝垄断! 老大的批示,被一个政治局常委传到了他的老朋友武元杰耳里。 从七六年开始,就在政治运动中饱受打击和排挤的武元杰,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想到自己的爱将武基石。这位原本很快就会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反腐败运动中成为调查对象的卫生部部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武元杰拯救的对象。 受到老上级武元杰劈头盖脑质问的武基石,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和重要性。 他立即行动起来,一面用党性和人格向老团长武元杰表示自己的清廉,一面在卫生部内部展开了雷厉风行的明查暗访,竟然在内务部尚未形成结论的前一天晚上,就将自己的政敌、有着博士学历和留学苏联六年经历的学者型副部长崔跃涌的贪赃枉法的事迹整理完毕,连同崔跃涌手下几个厅局级干部的各种问题,一股脑儿地送到了中央监察委员会。 这份材料,再次很快地就转到了政治局成员手里。 经过各位大佬迅速批示后,最后材料又转到了由内务部重要干部担纲的专案组。 生性谨慎、但对从事的事业忠心耿耿的黎明享,再次进行了为期一周的秘密调查。待案情趋于明朗的时候,内务部重拳出击,一天之内秘密抓捕了十六名厅局级干部,然后进行严加审讯,并得到了丰硕的成果。 至此,这一改革开放以来最大的腐败案件终于水落石出,牵涉的省部级高官竟然达到七人,厅局级官员更是多达二十一人的数字。 然而,案情清楚明朗后,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的特别会议上,处置意见居然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以陈主席为代表的一方,建议以改革大局为重,从轻处罚,尽量减少这一腐败事件造成的恶劣影响;而以潘总理为首的一方,却主张严惩腐败,杀一儆百,才能重新竖立政府的威望,挽回民心党心。 双方在连续四天的特别会议中,唇枪舌剑,互不相让,致使在长达两周的时间里,竟然无法取得一致意见,事情就此拖了下来。 而正因为事情悬而未决,导致了整个越南的官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从越南北部的芒市,到最南方的金瓯,成千上万的官员们均在山雨欲来的动荡局势中上窜下跳,一时间惶惶不可终日。 眼看新旧两大政治势力斗得不可开交,大有决裂之势,全国上上下下的各级官员更是躁动不安,无心工作。老大见情况不对,终于表态将自己手上最重要的一票投给了保守派,同时也对改革派百般安抚,最后的处理意见是: 以崔跃涌为首的两名副部长被撤职查办,凉山、广宁、高平和河内的五名副省级官员被停职检查,二十一名厅局级干部则成了替死鬼。 在此次长达四十余天的声势浩大、影响深远的政治斗争中,内务部第四局局长黄永谦、卫生部部长武基石和商卖部一个副部长成为了大赢家,功勋卓著的黄永谦如愿以偿,登上了第二副部长的宝座,而经受了严峻考验和腐败侵蚀的坚定党员武基石,被党内人士交口称赞,内定为下一届主管文教卫生的副总理。 毫不知情、圆满完成考察任务的康宁,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芒街。屈指一算,此次考察足足耗费了两个月零二十天的时间,对越南中北部三个极具代表性的地区进行了“成绩优异、硕果累累”的全面普查,用阮英杰的话说,“填补了越南中医药事业上一个又一个空白,竖立了科学道路上一个又一个里程碑”。 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八十天时间里,潜心工作、刻苦专研的康宁,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全心奋斗搞科学”的难忘印象,下到考察团全体成员,上到卫生部、军队后勤部、内务部和几个政府头头,都对康宁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要不是康宁一再申明,严辞拒绝的话,他肯定将又一次地成为传媒的宠儿,社会的焦点。 心中暗暗窃喜的越南人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命令考察团长阮英杰询问康宁有何要求?康宁一本正经,诚实坦率的回答,令所有人都哭笑不得:“听说河内大学很漂亮,我这个名誉教授非常愿意到那里搞搞研究,为越南的医学进步做出贡献。” 这句话传到那位老大耳中的时候,这位老成持重、喜怒从不形之于色的政坛老鸟,竟然当着众多政治局成员的面哈哈大笑起来,说了句令在场所有人都忍俊不住的话来:“这家伙就不怕肾亏?” 这句话不知被在场的哪一位大佬传了出来,一时间成为了越南上层各个圈子里的趣谈,人们聚会的时候,总是爱把这位天才的医生挂在口中,以彰显自己的见闻广博。从此,越南高层对这个只喜欢工作和泡妞的天才越发地放心起来,用某位老大的话来说:不爱名、不爱利,更没有政治野心,这样的天才更需要我们去关心与爱护! 不过,所有的这一切康宁都不闻不问,回到芒街之后,他好像喜欢上钓鱼了,整天见他忙完例行的工作后,就提着武基石赠送的一套德国产的钓具,独自坐在黑石礁上专心钓鱼。 基于他越来越大的声望和特权,疗养院里谁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扰他。 外人看来,这也许是康宁劳累之后的一种放松身心的调整,谁都能理解,也都支持这位天才的医学家这么做。 只有康宁自己心里明白,服下巨蛇内丹之后,他的体内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因此他在未知祸福的情况下,只能以潜心练功来应付。 同时,他心里总是记挂着,怎么样才能把陈月琴弄到自己身边当“助手”。不知为什么,康宁在与陈月琴的每一次性爱中,都能获得从未有过的奇妙体悟,因此他很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所在,至于阿琴那美丽绝伦的容颜和动人心魄的躯体,反而退居其次了。 第321章 喜事连连 初秋的海滨,太阳暖洋洋的挂在天上。天空碧空如洗,一泄千里,偶尔在远方出现的朵朵白帆,在水天一色的极目边沿,显得如此的悠远而又清晰。 收功后的康宁,一声长啸,随即从地上一跃而起,心中生起一缕成功后的狂喜。待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他将深邃明净的目光从海天一线收回,心念一动,便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将近来甚少使用的东兴神州行手机卡插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拨通了父亲的手机。 康济民的第一句话,就让康宁笑个不停:“我揍死你个臭小子!是不是混在花丛中乐不思蜀啊,怎么这么长一段时间都不来个电话?害得老子急得要命!” 康宁拼命地忍住笑,低声问候:“爸,你就别损我了,妈她身体还好吧?” “好得很!她身体棒着呢,甚至比你上次离开兰宁的时候还要好!服用我们的新药后,她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多了,昨天晚上她还对我说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想回到护士学校继续工作,发光发热呢!” 说到这里,康济民很难得地开起了玩笑,显然心情极为愉快:“臭小子,告诉你件事,你当时派出护送金龙球和其他珍贵药物的阿东,过境后给我们打了电话,知道情况紧急,当天他就坐你二师叔他们派出的专机到达了兰宁。‘金龙球’、‘孽龙骨’以及其他珍贵的药材标本送去了研究所,我就把你背囊里的蛇胆蛇骨拿回家来了。蛇骨我挑了方子泡酒,蛇胆当晚就用上了。哈哈,你猜猜效果如何?” 康宁一听非常开心,觉得自己的父亲开窍了,终于也明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于是笑着问道:“你怎么弄的?” “用十斤上等的三花酒,按你得出的比例稀释百分之八十!我偷偷藏着准备给你两个师叔一人一坛,剩下的我们全家当晚就享用了。实在太神奇了!如今我两个孙子可精神着了,不但小屁股上的青斑消失不见了,一双眼睛更是水灵清亮,连蚊子都不敢靠近他们。我估计这两个小家伙这辈子想长青春痘都难,更别说其他皮肤炎症和湿热躁动的毛病了。”康济民的声音里十分自豪,看来对儿子的努力和孝敬十分满意。 康宁微微一笑,龙胆胆汁有此效果自然不出他的意料。随即他低声问道:“关于‘孽龙骨’的研究结果出来了没有?” “早就出来了!三天前我就想告诉你了,可打你手机老是关机,气死我了!” 康济民嘴里说气,可话语里一点儿生气的意思也没有。他压低声音对康宁说道:“我们已经正式将分离出来的毒素命名为‘孽龙素’,初步证实这种毒素对癌细胞有明显的抑制作用,在骨科上的运用与你两个师兄预测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目前植物胚芽培育工作正在亚热带植物研究所进行。如果嫁接成功,将会拿到大瑶山适当的环境进行人工培植。不过可惜的是,金龙球的研究已经转到了南京去了,我和你两个师兄已经没有资格参与研究。一想到你辛辛苦苦用命搏回来的东西被人这么轻易拿走,还有金龙球那神奇的效果,我心里就不舒服……奶奶的!” 康宁没想到一向谦恭有礼的父亲也会爆粗口,连忙安慰道:“算了算了,老爸你就想开点儿,既然他们要,就让他们拿去吧,这东西以后你想要的话,我会再给你搞点儿回来,你就先歇歇气吧!其实这种情况我早就心理准备了,就让他们干去,反正研究出来也少不了你的一份。再说了,七个新特药的发明,已经够你和两个师兄骄傲一辈子的了,那点儿虚名让给别人算了,你不是总教育我眼光放远点吗?” “唷嚯?敢教训起你老子来了?是不是出去飞了一圈,翅膀变硬了?小心给你个大耳刮子!哈哈!” 康济民高兴地接着报喜:“西门子的人上周主动找上门来了,一次性提供给咱们企业一亿七千万美元的先进设备,可以说基本满足了我们现在的生产要求,我们也将两个顽癣的特效药的欧洲代理权给了他们,可谓皆大欢喜。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咱们的集团公司升级了,被列入了国家级制药企业中最高的一档,部里的人说今年的五一劳动奖章是我的了,不过特殊贡献奖却没有咱们的名字,该奖励的钱可是一分不少,哈哈!” 康宁听了也暗暗替老父高兴,想了想笑着问道:“这么说咱们家现在也是亿万之家了,下一步有何打算?” 电话那边明显沉默了好一会儿,显然关于这个问题,康济民想了很久,说出的话极为感叹:“你老子我这辈子也知足了!这么下去不出两年,也许就是数十亿身家。我想来想去,这辈子有这么多钱也没意思,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看着你们好好的过日子,唉!如今咱们家已经够荣耀的了,你两个师兄因功升级后,也住进了我们这专家小区的新别墅,你两个没名份的媳妇儿如今进进出出也都配了军车和女保镖,我两个孙子直接入读了军区幼儿园,以前我可是八辈子都想不到还有今天啊!儿子,国家对咱们不薄啊!你再好好想想你师叔的建议吧,如果你实在不愿干就回来,咱们全家搬到广州或者昆明去住吧。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和你妈都会老的,我们只有你这个儿子……” 康宁听了康济民伤感的话语,心里一痛,急忙说道:“爸,你就让我再闯上几年吧。如今我还有很多的研究尚未完成,而且暂时我不想受到过多的束缚。等我准备好了,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说到这里,康宁的话音有些哽咽:“爸,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爷爷说的咱们形意门最高层次之一的‘天目内视’是真的,我已经感应到了,刚才突破的。” “真的?老天爷啊……”康济民的声音颤抖起来,康宁几乎可以确定,电话另外一边,自己的父亲此时一定是喜极而泣了。 康宁感受到了自己父亲的激动,因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亲平生只有两种珍惜的东西:一个是自己的尊严与荣誉,另一个就是数代人传承下来的武功和医术。 如今这一切,都在进入老年之际有所突破,怎么不令他激动万分呢? 略作交谈,康宁就挂断了电话,给远在老挝的徐家伟打了个国际长途。 徐家伟看到是康宁的电话,显得非常高兴。他那兴奋中略带激动的回答,把康宁吓了一大跳:“阿宁啊,我现在马上要上飞机了,万象飞昆明之后转飞北京。有事你和阿东说,他在厂子里,等我回来再把事情详细地告诉你吧,好了,我挂电话了啊!哈哈!” 康宁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搞不清徐家伟要到北京去干什么? 他想了想,换上越南的手机卡,直接拨打了阿东的老挝手机,嘻哈两句,就用英语直接进入了主题,询问道:“近况如何?” 阿东的英语非常棒,而且是标准的剑桥口音。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与康宁之间的通话越来越有默契,有点近似秘密联络用语的对话,说出来也显得十分清晰到位: “非常棒!四十天内二期工程就要验收试产了,预计生产和销售业绩将每月递增百分之二十五,而且一直都是零库存。如今老板去解决最大市场的准入资格了,估计一周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还有,阿陈从他老朋友那里找来六十多个人帮忙,那帮家伙牛啊,安全问题没有任何问题!还有你的两个学生如今说得一口地道的本地话,半个月前已经在侨民中办起了武术学校。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预定计划进行,你就放心吧!” 康宁高兴地问道:“确实都是好消息!国内那些中医毕业的专项人才招聘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老板这次去,也顺道会解决这件事的,你就放心吧。如今那边就业压力这么大,很多中医院校毕业出来的学生都找不到工作,估计很多人都会愿意来的。说不定过上几年之后,我们的医院就会成为亚洲乃至整个世界最有名的专业医院,我对此非常乐观!” 三十四岁的阿东越来越成熟了。一年多来的巨变与磨练,让他的眼光也比原来宽广了很多,隐隐成为徐家伟之后,第二个重要的决策人才,让康宁对他越来越器重。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琐碎的事情,心情愉快的康宁这才收起手机,盘腿坐在平整的礁石上,面向大海静静享受心中的喜悦。 父亲康济民在国内取得的一系列重大研究成果,彻底改变了整个家族的命运,可以说七个特效中药的成功研制和新物质的发现,为自己的家族带来了足够的金钱和地位,等于为家族上了一道厚实的保险。 自己和几位接触不多、但是却挚诚相待的朋友合办的实业,如今也以骄人的业绩和迅猛的速度,按部就班的发展着,就连阿刚和阿彪也能在徐家伟的指点下,从国民党溃军抛弃的遗老遗少和侨民中,择选优秀子弟办起武术学校。 由此看来,徐家伟一定有一套深思熟虑的长期发展计划。 至于陈朴,他能在国内成功招募退役军人,并参加到公司的安全保障上来,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强势的姿态;而从国内招聘各大中医学院的毕业生到朗勃拉邦友谊医院的举措,显然就是徐家伟为自己准备的人才储备,同时也显露出他扎根那片土地的强烈愿望…… 所有这些喜讯,让处境尴尬的康宁百感交集。 与如今深受牵制、不情不愿的环境相比,康宁觉得自己实在是窝囊透了,但是形势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好,显然也超出他自己的预料。 所有这一切,不得不让康宁面对这样的一个问题:完成自己留下一年的承诺之后,自己将何去何从? 回去? 这当然是康宁最希望做出的选择,可是以什么身份回去?回去后又以何种方式生活?如何了结导致自己亡命天涯的那一系列破事? 所有这些必须面对的现实,致使康宁不得不做出痛苦而又慎重的考虑。 康宁之所以能毫不犹豫地连续拒绝两个实权而神秘的部门的“建议”,就更不会低声下气地选择不清不楚的苟活。 与他祖父辈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强烈自尊和自信一样,逐渐成熟与强大起来的康宁,也绝不会向任何势力低头,尽管自己的父亲由于年岁的关系日益和善宽容,但让心高气傲、坚持理想的康宁伤害尊严的退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那锋利的绝命刀子,已经架在脖子之上,康宁才会做出考虑。 原本康宁脑子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理想和信念,在经历了数年的磨难和历练之后,已经变得清晰而坚定。 康宁绝对不敢奢望、更不会妄想去拯救全人类,去改天换地彪炳千秋,他只想自尊自强,坦坦荡荡地活下去,用自己的知识和力量,带给尽可能多的善良的人们一些安逸与快乐。 但是,他如今终于知道了公平和正义的来之不易,知道所谓公理的深厚内涵,更知道贯彻这一崇高信念需要付出的努力与代价。 太多的不公与人性的贪婪,让他内心深处生出沉甸甸的悲哀。 因此,他越来越明澈深邃的双目中,不时地流露出一丝丝淡淡的伤感与迷茫。 第322章 彷徨的失意者 从海边回到小楼,康宁看到阿凤和艾美正在给自己整理礼物。 由于谦逊的康宁拒绝了越方授予的众多廉价高帽,因此上上下下的许多实权人物,都以赠送礼品的方式,向康宁表示自己的感激和敬意。 对于精美贵重的礼物,康宁是一概笑纳的。 尽管现在他不缺钱也不恋物,但许多精美的象牙雕刻工艺品和出自著名工匠之手的翡翠玛瑙之类的饰物,康宁却十分的喜欢。 喜欢的原因说起来非常简单,就是康宁的女朋友们喜欢这些明晃晃亮晶晶,看起来极为高雅的饰物,所以康宁对官员们慷国家之慨的贵重礼物从来不拒绝,反而博得了清逸雅致和品味高尚的名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时,艾美对着一件晶莹剔透的水晶手链爱不释手。她微微举起手,对着夕阳沉醉地欣赏玲珑珠子里散发出的离陆光泽。她那犹如蓝宝石般的秀眼上,长长的微微翘起的睫毛轻轻颤动,显然对这件礼物情有独钟。 一边的阿凤却老老实实地忙碌着。虽然对这些礼物她也很喜欢,却一点儿也没有贪恋的表现,而是将一件件不同的礼物按照精美盒子的大小,仔细地收拾好,随后摆放进壁柜里。她的动作轻盈麻利,有条不紊,看起来别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两人看到康宁回来,都自觉地站了起来,先后点头问好。 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康宁,心里已有计较。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艾美圆浑结实,充满致命诱惑的臀部,嘴里轻松地说道:“喜欢就戴上吧。还别说,这串手链挺适合你的,和你麦色的肌肤很相衬,送给你了。” 艾美不好意思地把水晶手链放进蓝色天鹅绒的盒子里,又贪恋地看了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道:“不,谢谢你。这首饰我不能再收下,你给我的礼物实在太多了。” 康宁对着艾美温柔地笑了笑,上去拿出手链,不由分说地给她戴上:“喜欢就收下吧。这段时间你进步不小,我一直想好好奖励你一下,这东西不错,正好配得上你。” 艾美激动地搂住康宁的脖子,踮起脚尖,给了康宁一个热吻。 康宁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这些礼物对他来说,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他浅浅地笑着,一双大手在艾美高耸的双峰和诱人的丘壑上游走了一遍,说不出的旖旎暧昧,心里更是无比的惬意。 待艾美发出呢喃动情的呻吟,康宁轻轻推开了她,漫步走到壁柜前,拿出一个光泽柔和,雕刻有一龙一凤的翡翠坠子细细欣赏起来。 随口赞叹了两句,看到正在收拾礼物的阿凤一脸柔情地看向自己,他不由笑了笑,就向阿凤招了招手。 待阿凤走到身边,他温柔地将她揽入怀里,然后把翡翠坠子挂在了她那柔媚白皙的脖子上。 看到阿凤惶恐地挣扎,康宁轻轻地按住她的肩膀:“别动!带上吧,戴上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哪天你要是不小心走失的话,凭着这玩意儿就能表明你的身份。哪怕你七老八十了,我也一眼能够认出你来,哈哈!” 阿凤心怀忐忑,而又充满感激地痴痴望着康宁:“宁哥,我一直都是你的人,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天天在你身边服侍你……” 看到阿凤如此诚实柔善,康宁心中一荡,就将双手伸进她洁白的睡裙里。 媚眼如丝的阿凤随即娇躯颤抖,呼吸急促。她抱紧康宁的腰,微微挺起自己饱满的胸脯,兴奋地应和起来。 就在一场香艳的男女大战即将吹响号角之际,康宁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康宁歉意地冲着阿凤笑了笑,然后拿出了手机。 “文哥,你在哪儿给我打的电话啊?最近你都没有联系我,我还以为你对我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意呢!”康宁看清对方的号码后微微吃了一惊,随后迅速恢复了常态,接通电话后亲热地招呼起来。 “哈哈!我们是自家兄弟,怎么会呢!快到阿英这里来,我也是刚到不久,一起吃餐饭,好好聊一聊吧。自从你去中部考察之后,咱们哥儿俩三个多月没见面了吧?快过来,你鹏哥也在,他很想你。”黄文志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康宁收起手机,一把搂住正一脸柔情地看着自己的阿凤,亲了又亲。过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刮了一下她挺直的鼻子,柔声嘱咐道:“阿凤,等下你和艾美自己用晚饭吧,我老板来芒街了,我得赶去陪他……艾美,别老看着那串水晶珠子了,其实想想和玻璃珠子也差不了多少,没必要那么迷恋。晚饭后你记得练练瑜伽,等我回来验收,看看合不合格。” 艾美春心荡漾地挪动身子,带着一阵香风来到康宁身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康宁,随即害羞地低下头。 康宁哈哈一笑,信步走下楼去,也不洗澡更衣,就径直向阿英的洋楼步行而去。 不一会儿,就远远看到黄文志的那辆路虎越野车停放在阿英门前,以前那辆挂着威风牌照的奥迪车却不见了踪影。 此刻,黄文志和郭鹏正在沙滩旁的小亭子里,与阿英说笑着。两人带来的四个保镖,极富责任地分散在三十米外的四周,小心地注视着风吹草动。 黄文志远远地看到康宁匆匆走近,哈哈一笑,招了招手,随即指指自己身边的座位。 康宁朝他灿烂一笑,随即紧紧拥抱站起来欢迎自己的郭鹏,分开后大声埋怨:“鹏哥,你这身板怎么越来越瘦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啊?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几瓶药酒过去,该好好保养保养才是。这钱是赚不完的,根本就没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去硬扛啊!” 郭鹏颇为激动地轻轻擂了康宁一拳,嘴里却开起了玩笑:“老哥我哪里有你这福气?听说如今你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还有无数的美女作陪,真真羡慕死我了,哈哈……来,坐下说!” 阿英幽怨地瞪了康宁一眼,转向黄文志酸溜溜地说道:“如今你们这小弟可是风云人物了,每到一个地方就风流到一个地方,听说他看上的女人,全都是咱们越南最顶尖的美人儿啊!她们年轻有名,还有地位,他哪里还看得起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和半老徐娘?你看他这副得意样,好像整个越南的女人都任他挑选一样,哼!实足一个采花淫贼!”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康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委屈地对阿英说道:“我的大小姐啊,小弟什么地方得罪你老人家了?说说吧,我一定知错就改,洗心革面,并且保证永不再犯!” 三人听康宁如此一说,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阿英一边笑,一边捡起碟子里的一颗葡萄,手一扬,砸向了康宁的脑袋。 谁知康宁的头只是微微晃了一下,就一口接住了葡萄,一边咬还一边连声致谢,并说这葡萄采摘得早了有点青涩味,最后低声埋怨果农见钱眼开、不讲职业道德,逗得三人捧腹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经久不息。 晚餐精美而又简单,阿英知道最近事事不顺的黄文志肯定和康宁有要事商谈,吩咐下人收拾好餐桌,并送上香茶后,自己也聪明地离开了沙滩小亭。 越来越沉稳的郭鹏颇为平静地对康宁微微一笑,黄文志则是摇了摇头,接过康宁递来的茶杯,轻抿一口就放到桌上,看着康宁低声叹道:“小宁啊,这人生悲欢离合、起起落落的,真是扑朔迷离、变幻莫测啊!” 康宁斜着头,微笑着问道:“文哥,你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感慨?就像一个小老头似的,这可不像我心目中的文哥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黄文志苦笑了一下,重重地叹了口气:“烦都烦死了,怎么还开心得起来?也不知道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几个月来总是霉运连连,唉!这小越南鬼子也真他妈逼不是东西,上层的勾心斗角居然会殃及到我们这些正当商人,弄得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关系,一下子就支离破碎不说,他妈的还说老子做得好好的制药业有垄断嫌疑,对他越南健康有序的医药行业发展没有积极促进作用。如果真是这样,他妈的当初为何整天又上报纸又上电视的吹捧我?好了,这下完了,上面两派斗了个你死我活,最后却拿咱们来出气,就连原先配给老子专用的奥迪车也贪墨了……狗娘养的!” 康宁表现得非常震惊。他眉头紧皱,瞪大眼睛看着义愤填膺的黄文志,随后转向郭鹏轻声问道:“怎么回事?这几个月我都沉溺实验和考察,没有关注外界的变化。鹏哥,你给我详细说说吧。” 郭鹏无奈地摇了摇头,双肘支在桌面上,耐心地解释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三个多月前越南通过了一个反腐倡廉、健康发展的临时性文件,高层一直以来明争暗斗的两派就开始暗暗较劲儿。也不知道谁有通天本领,竟然让内务部的一份调查报告直接送到了政治局,说咱们公然向越南的众多省部级官员行贿,以换取超过原则性的诸多利益。接下来,凉山、高平、广宁和河内等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紧密关系的几个高官全都出事了,文哥听到风声后立刻赶到河内处理,耗时两个多月时间,前前后后花去了上千万,才算是保住了几个关系户的位子和我们在越南的投资不受追究。这样一来,虽然说文哥留下了个仗义疏财、急公好义的好名声,可在越南各地的投资企业损失就大了。越南卫生部前几天正式下文,一举取消了我们三十多个品种的中成药准入资格。现如今,各地的老关系都通通靠边站了,换上的新人对咱们普遍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看来一年半载难有起色啊!” 康宁越听嘴张得越大,到最后他总算是发现自己失态,连忙闭上嘴,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会这样?这政策怎么说变就变啊?文哥可是北方数省最大的投资者,他越南政府怎么能言而无信如此打压呢?这不是成心赶我们走吗?” “屁话!越南人什么时候讲过信用?也怪老子当时太得意,被他们抬着哄着,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如今看来真是失策啊!相比之下,咱们的死对头——就是那个长得像猪一样的徐家伟反而因祸得福了。他妈个逼,这真他娘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黄文志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 康宁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对了文哥,有件事我正想找机会和你说说,这次考察途中因为越南人的要求,我跟随考察团团长阮英杰和几个老家伙一起,到老挝朗勃拉邦的亚洲兄弟药业公司走了一趟。因为原来我们给银海公司出过货,再就是我曾经为他们的老总徐家伟进行过手术,所以这次他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破例允许我们一行八人参观了他的制药厂,奶奶的!这家伙的清一色欧洲制药设备,看起来就非常的先进,做出的四种药品也是匠心独到,在市场上大受欢迎。最近我一直琢磨这件事,也许文哥你效法一下这条路子,说不一定会对现在的困境有所帮助。” 黄文志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这事我清楚得很!所以我才说他是因祸得福。我听说是因为他们社团内部四分五裂、分赃不均,还有就是在我们的挤兑下他才被迫放弃越南这个市场的,结果反倒把这孙子逼上条康庄大道了……唉!原本我还想借着越南人的势力进入老挝市场的,那里的中药材也不少,可如今看来只能作罢了。这些日子,越南这头搞得老子晕头转向的,哪儿还有心情顾得上那边?我琢磨着要是半年内再没有起色的话,干脆他娘的撤资回去算了。咱们国内这一大块在你鹏哥的苦心经营下稳扎稳打的,发展得还不错,否则我真要抓狂了!如今想来,我欠你们两个兄弟的实在太多了!” 康宁和郭鹏没想到黄文志会在这时说出这样动情的话,相视一眼之后,全都默默地端起茶杯,习惯性地等待黄文志下面的话。 第323章 兄弟义气 黄文志一脸萧瑟,并没有直接说点儿什么慷慨激昂的话以壮声色,而是端起茶壶,给郭鹏和康宁面前的茶杯都斟上,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不要拘泥于虚礼。 康宁心里淡淡一笑,不过脸上却一副真诚的神色,目光坦诚地看着黄文志,低声说道:“文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兄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能帮上忙,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再所不辞。” 黄文志点了点头,然后颇为沉重地叹息一声,道:“哎,这一年多以来,国内几乎全都靠阿鹏撑着,事业才没有停滞不前。反观我,我满世界的乱跑,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反而做不出个像样的成绩,真是汗颜呐!” 说到这里,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康宁,脸上满是感激:“在越南方面,要不是小宁你深受越南人器重,也帮他们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对他们的医学研究有了极大的启发和推动,相信我如今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黄文志闭上眼睛,仰天叹息:“就拿疗养院来说吧,两个亿的投资如今几乎注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真是便宜了越南人。好在附近几十亩的别墅区开发将这笔投入赚回了大半,一年来也因此在其他方面享受到不少好处,狠赚了一笔,否则我真的跳海的心都有了。” 过了一会儿,黄文志睁开眼睛,又道:“投资在北部的两个制药厂眼看丰收在望,突然来了个冷水浇顶,一下子就让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我如今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今天我特意将你们两个我最好的兄弟召集在一起,大家商讨一下如何应对,再这样下去非把我逼疯不可。” 说完,黄文志期待的目光便投到了康宁和郭鹏脸上。 郭鹏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的发言在给黄文志鼓劲打气的同时,也让康宁心生敬佩: “文哥,你也别太灰心了。以目前越南的局势来看,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是大势,不可能会倒退回闭关锁国的状态。这几年来连续增长的快速发展,让绝大多数越南人都尝到了甜头,远的不用看,就看我们东兴关持续增长的进出口贸易总额,就一目了然了。因此,在越南投资,还是有一定发展前途的。” “其次,我们好不容易在越南站稳了脚跟,虽然这次的突变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很大,但损失的并不是资金,而是关系与环境罢了。这对我们来说,不过就是增加了我们工作的难度,降低了我们的利润而已。可我个人认为,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也是可以克服的。” “文哥,你想想看,当初我们刚进入越南时,两眼抹黑什么也没有,如今几个亿的投资足以证明我们的选择没错。何况这次越南人只是取消我们的药品准入数量,里面象征性的警告多一点,并没有往死里整的意思,因此我觉得这次只要能渡过难关,前景还是相当好的。在制药这一块我不熟悉,估计小宁也许有些心得,如今康老爷子受聘的南方集团那可是一日千里地发展啊!制药这一块,还是有着光明前途的。” 郭鹏的话一环扣一环,摆事实讲道理,让康宁大受启发的同时,也对黄文志身边有这么一个好的助手羡慕不已。 听了郭鹏的话,黄文志脸色果然好了许多,这一刻,他的心显然定了下来。随后,他转向康宁,热切地问道:“小宁,你最近和家里通过电话没有?我可得到些内部消息,据说南方药业集团的所有产品几乎没有外销,整个广西也只有医学院附院和三〇三医院能获得一点可怜的配送,其他几乎所有的产品全都让国家给采购了。对于这个,小宁你有什么内部消息可以透露一下吗?” 康宁心里暗暗戒备,脸上却诚挚地点了点头:“下午稍晚的时候我才和老爷子通过电话,几种新特药他没具体说明,我私下估计大概就是治疗心血管疾病和顽癣的那一类……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今天跟我说德国西门子公司正在与南方集团的高层谈判,也许会达成某个药品的代理权,以换取西门子公司先进设备的协议,具体事情估计不久后会上报纸也说不定。不是我崇洋媚外,西方的机器设备到底要领先一些,技术设备真是没说的,这次去朗勃拉邦参观,亚洲兄弟药业的所有设备几乎全是德国和瑞士货,效率一流暂且不说,提纯和深度加工绝对是世界一流。要是文哥你能弄上两套,我估计你药厂那些药物提炼精度和等级都会大大提升。目前国内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优质的天然药物原料,这一点我认为还是大有可为的。” 黄文志听了惊讶地问道:“如果是这样,那可就不得了啦!西门子公司这么牛逼哄哄的世界知名跨国公司,能用西方严格控制向中国输出的技术设备来交换取药品的代理权,那么这种新研发出来的新特药绝对是世界上最牛逼的!”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悟:“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明白了,估计是德国佬真的看上了这种治疗顽癣的新特药。这事情我比较清楚,几次去欧美都看见过那些身上长满牛皮癣和银屑病等等皮肤病的患者。听说那种病也真他妈的折磨人,痒得人睡不着觉,一抓还容易抓得皮肤发炎溃烂,加上洋人们天生体味就大,再患上那些皮肤病的话,几乎就不能让人透气了。这药如果咱们自己能搞出来,奶奶的!老子什么也不用干,就天天睡在床上数钱得了!” 康宁和郭鹏一听哈哈一笑,康宁笑着解释道:“听我老爸说,这些药都是国内三个顶尖的中医药研究所的精英和军队的老鸟们一起共同研究得出的成果,咱们就是知道其中的大概也毫无办法。别的不说只说人,咱们哪里来那么多的优秀专家和人才?里面搞生物的、基因的、胚胎的、药理的、病理的、统筹的等等,动辄每个细节就是十人八人的研究小组,全世界有这实力的国家都没几个,更别说咱们这些游击队了。还是面对现实吧,只要真的对这一行上心,单一品种的药物提炼就够咱们忙活好几年了,赚得也不会少。” 黄文志和郭鹏听完也大为感慨,与国家政权相比,个人的实力实在太渺小了! 黄文志也打消了原先想从康宁身上套取秘方的奢望,想了想向康宁低声说道:“最近我总觉得中成药的生产似乎没有多大前途,除非能做出像南方集团那样具有世界领先水平的新特药,否则将陷入众多同类产品的竞争之中。最近越南人似乎盯上了我的两个中成药生产车间,老是动员我加大合资力度,为在越南上市做准备。我心里有点儿舍不得,辛辛苦苦重金买回来的配方,他狗日的越南佬一下就想分去一块,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啊?但不同意吧,又担心他们气急败坏以后总在暗中搞小动作,头疼啊!小宁,你是药物方面的行家,说说你的看法吧,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更主动些?” 康宁沉思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文哥、鹏哥,在做实业这一块,你们是当之无愧的老前辈,我真不知道我的想法会不会变成馊主意。要是那样的话,你们就多担待些,当我从来没说过就行了。” 郭鹏笑着骂道:“你这家伙太贫了,有时真让我看不透你,怎么看你都是一副诚实谦逊的样子,可每次听完你的意见,却总是让我有所收获。如今你这样抬举我们,是不是真的在想什么馊主意了?干嘛我老是觉得你这家伙有时狡猾的要命啊?” “冤枉啊,鹏哥!你也知道,小弟刚出道才几年啊?干干走私这些体力活还凑合,干实业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我有你的一半水平,我干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得了,那还用整天跟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家伙打交道?”康宁大声喊起冤来,几句话就引得黄文志和郭鹏开怀大笑。 黄文志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再次大声说出久违的极为亲热的口头禅:“快说吧,不然小心我揍你!” 康宁只好用不确定的口吻说出自己不成熟的馊主意: “其实按现代制药企业的发展来看,优胜劣汰的趋势似乎越来越明显,大型化、集约化是大势所趋,所以与其保持不上不下的规模苦苦度日,还不如有所专攻才更为恰当。我胡说八道你们可别生气,我认为以文哥你的两个制药厂来说,还不如当初就集中力量办一个,规模上来之后其他都好办。其实整个越南北部也就屁大一点儿的地方,原料的运输根本就不成问题。还有你说的两个中成药生产车间,如果让越南人整天脸都不洗地盯着可不是个事儿,咱们祖宗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的就是这个情况,与其这样,我觉得文哥你不如索性大大方方地和他们谈判,尽可能地获得最大的好处,之后把提炼车间单独分离出来,办三五个不大不小的独资中药提炼厂,一不做二不休,把小越南他娘的中草药资源全都收购进来,加班加点卯足劲地干,完了赶快出口到国内的几个急需原料的大厂去,说不定我老爸还能在采购计划上向你倾斜。干个三年五载的,看看药物资源耗得差不多了,就全他妈的卖给越南佬,拿着钱转到别的行当去,看他小越南能把你怎么样?” 黄文志和郭鹏都没想到康宁看问题这么精准,说出的主意这么有针对性,两人相视片刻,全都赞赏地大笑起来。 黄文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奶奶的,真是绝顶的好点子啊!哈哈!老子这次倒要看看越南佬怎么接我的招?以垄断为借口不让老子做大,说白了也就他娘的眼红老子大把大把的钞票往兜里装!行啊,哼!老子接下去就让他如愿,合资上市圈钱去,套到钱老子就拿去找德国佬买设备,加工出原料老子一个子都不会分给他们,等老子慢慢把他们的草药根都挖完了再说。他能做初一老子就能做十五,看看谁笑得到最后吧,退一步老子赚够了钱,拍拍屁股回去了,谁能咬老子的生殖器?哈哈!” 听完这粗俗的话,康宁大汗,想了想郑重地提醒道:“文哥,咱们还是小心谨慎点儿为好。这可不是咱们的地头,越南人有句话说是‘做得说不得’,你还是万事小心为上,实在不行咱们另想办法,我这意见也不见得就对,要是坏了你的大事,小弟赔不起只能跳海了!” 黄文志和郭鹏哈哈大笑,特别是黄文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指着一脸郑重的康宁笑骂道:“你这家伙也够损的,不过我真他娘的喜欢你这个性子,哈哈!什么馊主意,咱们是靠什么起家的,当然赚钱是越直接越好,这点子真是绝了!什么叫哥们义气兄弟情深?这就是活鲜鲜的例子啊,能得到你这样的兄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康宁见郭鹏也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于是就对郭鹏说道:“鹏哥,文哥喜欢开玩笑没什么,你可不能跟他一起折磨我。” 郭鹏哈哈一笑,指着康宁一个劲儿地摇头:“小宁啊,我突然有这个感觉,好彩你是我兄弟,要是你是我的对手,你说我该多痛苦?” 康宁刚要说两句客气话,看到阿英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连忙站起来对阿英叫道:“英姐快来帮忙,有人仗着人多欺负你小弟了!” 谁知阿英根本没有一点帮助康宁的意思,反而趁机落井下石:“谁让你这么花心的?活该!文哥、鹏哥,什么事情让这家伙这么狼狈?说出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康宁一看彻底没辙,干脆做出个关我屁事的超脱样子,惹得心情大好的黄文志和郭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第324章 我要休假 疗养院里鸟语花香,花团锦簇,到处都洋溢着盎然的生机。不熟悉的人走进这清幽的花园式静谧空间里,也许会错以为此时正值春季呢。 院长办公室里,风骚美丽的阮褚红英身穿一身得体的淡紫色套裙,一件精巧的银边黑色小马甲,将她丰满的胸脯和纤美的腰肢衬托的分外迷人。 轻重适度的浅妆,再加上宜嗔宜喜的娇嫩容颜,将她成熟的女人韵味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在众多的越南职业女性中,能像她这样打扮得如此精妙得体的人,实在不多见。 此刻,阮褚红英正莲步轻移,缓缓走动。她的手里捧着份刚刚接到的传真。传真上清楚地列出三个研究课题,全都是关于慢性疾病的中医药研究探索和食疗问题的。 看完之后,阮褚红英不停地思索,最后还是打算把担子放到康宁身上。 就在她坐下准备拨打康宁办公室电话的时候,步履从容的康宁,带着一身阳光来到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潇洒地坐下。 随后,康宁从白大褂兜里拿出个白色信封轻轻放到她面前,对她露出个迷人的微笑:“亲爱的院长同志,你同事了九个月的亲密战友聂宁同志因心神劳累、精神衰弱,请求在隆冬的寒风即将到来之际,前往气候温暖的南方休养,最好能到伟大的胡志明同志曾经战斗过的西贡堤岸去缅怀先烈的遗志,以便让我渺小的身躯中再次充满革命斗志!” 阮褚红英“噗嗤——”地笑出声来。她这辈子从未遇到过能将吃喝玩乐的打算说得这样冠冕堂皇的人,一时间既感新鲜,又觉得分外有趣,再也保持不住担当院长以来脸上所一贯拥有的那份冷静从容和矜持。 她伸出白嫩如玉的小手,捏了康宁的手臂一把,随后嘟着嘴说道:“对不起了聂宁同志,我刚刚接到上级布置的几个重要课题,所以不能满足你休假的要求。相反,我还会请求你协助我们的研究工作,并在其中承担重要的责任,怎么样?请你表个态吧。” 康宁一听心里一沉:这还了得?老子和你们深山野岭地做了几个月野人还不够,还想让我放弃休假给你们研究!就算我是地主家的长工,也得喘口气不是? 因此,康宁毫不妥协地缓缓地站了起来,脸上却还是那副迷人的微笑,说话的声音也还是那么轻柔文雅,极富礼貌: “对不起了,院长,昨天晚上我的直接领导黄文志先生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看望我,临回河内之前同意了我休假的请求,因此我今天是本着深厚的朋友感情来向你通报一声的,请原谅我脆弱的神经和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承担哪怕一根稻草的重量了。好了,我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再见!” 康宁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忌对方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阮褚红英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推开椅子,不顾风度地绕过办公桌追了上去,使劲地拉住走到门口的康宁,顺手关上大门,楚楚可怜地央求道: “阿宁,我求求你了,你这时候要是走了,我可该怎么办啊?上次你被上面抽调去考察三个月才回来,刚回来几天你又要走,我们疗养院里的工作可全都耽误了。这样不行啊,上下的压力会让我受不了的。” 看着娇滴滴腻在自己怀中的美貌熟女,康宁微微摇头,随口说道:“英姐,你总不能让我累得像牛马一样不眠不休只知道干活吧?人总是要休息的啊,不然硬挺下去,精神迟早会垮掉的!” “累个屁!你哪天晚上不和阿凤她们疯到半夜三更的?总不见你记得请我出去吃顿饭?说什么神经衰弱、心神劳累,我看你又是看上哪个姑娘了,想借此机会出去风流对吧?”阮褚红英不满地低声埋怨。 康宁心想这门要是再不打开,估计流言蜚语就出来了,于是只好说大家先坐下来有事好商量,让阮褚红英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待大门洞开,康宁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询问一番,便从阮褚红英手里接过传真文件,仔细地阅读起来。 看了一会儿,康宁不屑地说道: “我说英姐,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我们的中医专家老许就是个中药名家啊,其他两位顾问也是治疗各种慢性病的能手,以前每次开会,我都会向他们请教一番的。我想我除了手术做得比他们好之外,其他方面未必就比他们强。如今你也看到了,老张他们两个整天没事干,把生活秘书的肚子都弄大了,还色心不死地到处寻找下一个下手的目标。拥有如此充沛的工作精力,你还担心他们完不成这点儿任务?” 阮褚红英听完康宁的话,哑然一笑,沉思片刻便知道康宁虽然说话略有夸大,但也说得非常实在,只是她心里实在不愿康宁刚回来又离开,这几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她实在喜欢上了这位强壮俊朗的男人,因而患得患失之下,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对。 由于康宁特殊的身份,要是他真的甩手不管,她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寄望于康宁的主动退让,或者是组织上做些说服工作了。 康宁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故意盯着她胀鼓鼓的乳房,低声说道:“英姐,你现在就把我的报告传真到河内去吧,批不批准没关系,我今晚都会请你吃晚饭感谢的。” “真的?你可不许【“文】骗我啊!如果上面【“人】不同意,你可不要【“书】发脾气,更不许【“屋】赌气离开。还有,我要你连续请我三天!” 阮褚红英见康宁把问题抛到上级那里,心里一松,便笑吟吟地开始讲起条件来了。 康宁爽快地答应下来,看着阮褚红英用桌上的传真机将自己的报告传到河内,开了句玩笑,就在她狐媚的注视下从容离去。 走到花园里,看看四处无人,康宁立刻掏出手机来,给河内的阮英杰去了个电话。 正在紧锣密鼓对雄王宝液进行最后阶段临床实验的阮英杰,接到康宁的电话后立刻激动地向康宁报捷,说完一大堆感谢之言和服药后各种奇特的反应过程,最后颇为遗憾地说此药效果优异,只可惜太贵了。 康宁一听省事了,想了想提出个新思路:在减少数种昂贵药材的用量基础上,或许能用添加一两种廉价药物来补充,只是药效会有所降低。 阮英杰一听恨不得马上飞到芒街,立即就询问康宁有没有时间? 康宁适时地说自己这段时间有点疲劳,想四处走走休息一下大脑。阮英杰大喜之下,马上向康宁发出邀请,并建议康宁到河内大学的医学院讲讲课,说那里的万千学子早就翘首以盼了。 康宁听了十分高兴,马上将自己的休假报告传真到卫生部一事告诉了阮英杰,随后三秒钟不到立刻得到了圆满答复: 三军总医院和教育部将在十分钟内,向康宁发出正式的工作邀请! 中午临下班前,阮褚红英快步来到康宁的办公室,将两份邀请文件递给康宁,并气鼓鼓地质问道:“阿宁,你是不是走后门了?要不然上面怎么催得这么急,会让你即刻动身的?” 康宁接过传真文件仔细阅读起来,看了一会儿,惊讶地反问道:“怎么回事啊?怎么你们卫生部调整之后,效率竟然变得这么高了,上午发出的申请现在就有了回函?还有这份三军总医院和教育部的联署文件怎么来的?这一切太出乎意外了!啧啧……如此看来,有这样的高效率,你们的医疗卫生事业将会大有作为。” 阮褚红英见康宁毫不知情的样子,幽幽叹了一声,压低声音:“阿宁,今晚陪陪我好吗?明天再启程吧。” 康宁摸了摸鼻子,笑容暧昧地瞟了眼阮褚红英鼓鼓的胸部,随后提出建议:“不如我们下午两点半出发,晚上到下龙湾,让广宁省的陈德广书记请我们吃炭烧穿山甲和石板虾怎么样?晚上我们就在下龙湾住一夜。院长的工作实在太苦太累,你也该抽出时间回一趟河内,找武基石部长汇报一下工作了。借此机会,你也好和你的孩子聚上几天,休息一段时间再回芒街来,革命工作还长着呢。” 阮褚红英一听心花怒放,随即有些担忧地问道:“真的吗!?能和你一起走实在太好了,可是阿凤和艾美你怎么安排?再就是武部长有没有时间见我还不知道呢,要是有人说我放下工作私自回家就不好了。” 康宁听了“呵呵”一笑,立即拿起办公桌上的程控电话,拨打起武基石的手机来。两人打了一阵哈哈,康宁就有意地引导话题,说那根四米五的德国钓竿实在太好用了,武基石大声笑着说再送给康宁一根,部里有人到芒街就顺便捎过去。 康宁衷心地致谢,并告诉武基石自己明天就会到河内三军总医院公干,疗养院院长阮褚红英同志要找部长大人汇报工作,想一起同行,不知部长大人是否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接见一下? 武基石亲热地责怪康宁用词客气,实在太过见外了,随后便麻烦康宁把阮褚红英一起带到河内,他一定亲自接待阮褚红英;最后,他要求康宁这次到河内后,绝不能推辞卫生部的酒宴,到时候他要和康宁喝酒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阮褚红英痴痴看着康宁,对于他能和部长大人搭上话,非常羡慕,眼里满是星星在闪动。正好艾美和阿凤来到办公室,康宁就将自己和院长大人出差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阿凤最近学业和工作都颇为紧张,虽然对离开康宁身边有些舍不得,但想想反正以后大家待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也就作罢了,她一再叮嘱康宁小心注意身体,就赶回去替康宁收拾行礼了。 艾美就不愿意了,说什么也要同行。康宁实在磨不过,便严肃地命令艾美坐游船到海防等自己,随后也不管艾美的小嘴高高翘起,和阮褚红英道声别,就脱下白大褂,赶到武元杰那通报一声。 在武元杰夫妇的盛情挽留下,康宁留下吃午饭。不一会儿,阿英也来看望父母,四个人便高高兴兴一起用餐。 阿英听母亲说康宁要到河内出差感到非常惊讶,再听说是三军总医院的科研项目邀请就不再询问了,一双幽怨的杏眼不时飘向康宁,让康宁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要不是这是在武元杰家里,估计心怀怜悯的康宁就要当场给她久违的慰籍了。 吃过午饭略作休息,康宁便在阿凤和艾美满含热泪的注视中,载着阮褚红英出发了。这次没有大队车辆跟随,康宁坐在驾驶位上,心情格外的愉快。经过芒街十五公里边防检查站时,四个敬礼的官兵中竟然有个熟悉的身影。 康宁过了关卡,把奔驰越野车开到路边停下。他向坐在副驾驶位的阮褚红英低语了几句,就推开车门,回头大步走到岗亭,在几个官兵尊敬的注视下,对笑眯眯的上尉惊讶地问道:“勇哥,你什么时候到这来的?” 阿勇自嘲地摇了摇头:“还不是上次那件事。我的处理算是最轻的了,平调到这里守关卡……对了,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去河内三军总医院公干。”康宁回答完,接着关切地低声问道:“你到这里守路卡,二哥知道吗?” 阿勇轻轻点头:“知道,可是他刚上去,做事也不能太出格。再说了,我们边防和他们海军不一样,关系太复杂了,有些事不好办。别担心我了,阿宁,我在这虽然油水少了点,但也挺舒服自在的。” 康宁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患难兄弟被贬到这里来守关卡?何况二哥对我很好,上次到海防全是他招呼我的。来,我们过去点谈谈……勇哥,告诉我你想去哪儿吧,趁这次去河内,你们的总后勤部也有求于我,怎么样我也能帮你个忙,尽管说吧!” 阿勇感激地搂着康宁的肩膀:“谢谢你了,阿宁!只是芒街这地方不能待下去了,新来的头儿和我合不来,别的地方都很穷,我也不想去。其实回到河内当个闲人安安心心地等退伍,我就高兴了!” 康宁心里一动,凑近阿勇耳边低语一番,阿勇先是惊讶,随后大喜,握着康宁的手久久不放。 第325章 难得糊涂的官员 下龙湾是个依山傍海的城市,辖下人口约十万,城区面积五平方公里左右,放在国内这就是一个县级市的规模。但在越南,这个风景秀丽、景色迷人的中小城市,就是越南北方大省广宁省的首府所在地。 下龙湾有着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一千六百多个大小岛屿,错落有致的分布在一千五百多平方公里的三个海湾内,有着峰峦重迭、峥嵘奇特的水中石林奇观,景色很像广西的桂林山水,因此被好事者称之为“海上桂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一九九四年将这一佳地列入世界自然遗产目录。 广宁省委书记陈德广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官员,他深知康宁这家伙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坦诚自然那么简单,几次接触下来,陈德广非常喜欢这个挺拔英俊、博学多才的中国青年,无论圈子里流传着多少康宁的风流韵事,都无损于陈德广对康宁严谨务实的工作作风和谦恭随和的宽宏性格的赞许。 特别是最近,他接二连三地接到宝贝女儿陈月琴的电话之后,对康宁又有了新的认识。在他眼里,这个临危不惧、舍己救人的青年才俊不仅医术高明,而且人品一流,这更激起了陈德广强烈的兴趣。 不过,他现在最想弄明白的是:自己那眼高于顶的女儿,为什么对待康宁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从开始的鄙视和无情抨击,到其后勉强承认康宁的惊人才华,但依旧不齿于其为人,到最后到每次来电话都兴奋地盛赞康宁的言行举止和敬业精神,并一再表示自己之所以出点成绩,全都有赖于康宁无微不至的关心帮助和细心引导。 宝贝女儿的这一变化,让陈德广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从女儿那透露出甜蜜的语气,也深知两人的关系恐怕不仅仅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了。 因此,细心的陈德广对康宁的接待非常到位,没有警车开道,没有前呼后拥,而是领着自己的助手和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等四个人,开着一辆不起眼的老旧马自达轿车在鸿基渡口等待康宁的到来,这让不喜招摇的康宁感到十分舒服。 刚看见康宁的车子时,还弄出了这么一段小插曲。 下龙与它北面的煤都鸿基,相隔一个宽达一千多米的海湾,因此南来北往的车辆,都要有序地排在三车道的指定通道上,等候海上渡轮将车辆行人摆渡过海。 生性谦逊恭谨的康宁,没有利用特权插队和使用手中特权的习惯,一面和兴致盎然的阮褚红英聊着天打发时间,一面缓缓跟随在长长的车队后,耐心地等待渡轮的到来。 由于康宁的车牌和挡风玻璃后面的豹子头铭牌实在太过显眼,一名维持秩序的公安立即明白车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很有可能是国家的高级领导人。 傻了好久,他才冲到康宁的车旁立正敬礼,随即粗鲁地驱赶康宁前面的一辆丰田小汽车尽力上前,以便让出空间来,给康宁拐进相邻的优先通行车道。 谁知前面小汽车的车主也是个牛逼人物,看到公安大声呵斥,牛脾气一来,干脆不动了。 在越南有着很大权威的公安一看这还了得?居然敢对抗人民民主专政!于是掏出个铜皮哨子连吹三声,四五个公安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 听说小汽车上的人这么牛逼,居然敢抗拒公安执法,来不及细看康宁的车牌,就拉开丰田车的车门,将壮实的司机拖了下来,接着就是架到一边劈头盖脑地拳打脚踢。其中一个公安迅速钻进了车门,将小汽车迅速开到值勤岗旁停下予以扣留,看得康宁连连摇头,叹为观止。 公安雷厉风行的执法引起了现场一阵骚动,但是深深敬畏于国家专政机器的平民百姓只敢远观而不敢凑近细看。 被惊动的陈德广等人闻声看来,一眼就看到徐徐开到中间车道第一位停下的奔驰越野车正是康宁的坐骑,哈哈一笑,就在阴凉的岗亭中大步走向康宁,在距离康宁十几米的时候就举手示意。 康宁见状,也连忙走下车去,热情地迎上去握手,并向其他三名官员一一问候。 阮褚红英和四人都是老相识,见面时自然也是十分的亲热。 陈德广向副市长低声耳语几句,就毫不客气地登上康宁车子的副驾驶位端坐着。对陈德广的随意,康宁十分高兴,礼貌地将阮褚红英送进后座,这才钻进驾驶位关上车门,跟随前面老旧的马自达轿车开上渡轮。 上到渡轮将车停下,康宁才发现整个能装十几辆大小车子的渡轮只有自己一行的两辆车子,隆隆开动的渡轮,让其他所有车子都只能等候下一班的渡轮了。 康宁向一旁的陈德广笑着道:“你们的公安执法很果断啊!” 陈德广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刚才那辆车我知道,是鸿基煤矿日本人的车子,司机是本地人,平时估计狗仗人势的嚣张惯了,也不看看你的车牌就拒不服从指挥,这次挨打算是白挨了。” “你们不担心看错人吗?”康宁随口问道。 陈德广的回答让康宁惊讶不已:“不存在担心的问题。换作平时,他挡住我都没关系,我也不会和他们计较,但挡住你的车子情形就不一样了,哪怕是日本人也会被暂时拘留,因为你车头的这块铭牌,不仅仅是一个权威的问题,还带有更深层次的含义。要是战争期间,恐怕刚才公安话都不多说一句,直接拖出去就把刚才那个司机给枪毙了。” 听完陈德广的话,康宁惊讶得合不拢嘴来。过了一会儿,他才一脸严肃地将车窗上豹子头铭牌取下放进手枕箱里,对陈德广一脸歉然地说道:“对不起了,我实在不知道这个豹子头牌子有这么大的权力,看来今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使用了。” 陈德广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对康宁好感大增,然后就和康宁亲热地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渡轮到达下龙渡口。 两辆车上岸之后也不停下,直接穿过绿树成荫的市区,向南面驶去,很快来到郊区的一个由茂盛常青藤和竹篱笆围成的幽静院子,在繁花和绿树丛中停下车来。 宽大的方桌摆放在四周开满鲜花的四角亭子里,众人谦让坐下不一会儿,麻利的服务生就端来香喷喷的炭烧穿山甲肉和椒盐炸雪鸟,接着就是一盘分量十足的石板基围虾,几样生疏和果盘也都十分精致可口。 陈德广敬完酒,转身对站在一旁殷勤侍候的熟悉的老板娘低语了几句。富态的老板娘微笑着点点头离开,很快拿来一大杯深红色的药酒,恭敬地放在康宁面前,请康宁品尝本店秘传的珍贵佳酿,笑眯眯的眼里充满了自信。 康宁看了看笑眯眯的陈德广和其他三位正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官员,知道他们在考较自己的眼光,于是拿起牛眼杯倒上大半杯酒,放到鼻子下稍作感觉,随即放下,平静而准确地说出其中十一味药材和两种动物的名字。 在众人无比敬服的目光中,康宁接着说道:“泡这种酒确实费了些心思,不过它比较适合女士饮用,对一些肾气虚寒、脾胃稍弱的男士不但没有补益,反而会加重精气的透支而造成虚旺与湿寒阻滞,进而带来更为严重的疾病。” 老板娘惊讶地问道:“不可能吧!我们选用的山蛇和海马都是上上之选,其他的中药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多年秘方,对人体大有裨益,怎么可能会出现你说的这种问题呢?” 康宁想了想,还是简单地回答:“在中医药典里,任何物种都有阴阳五行之分,比如说通常人们都认为蛇血性热而蛇胆清凉,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全面,还要看具体是哪一种?比如,你们海边的红树林里有一种叫‘飞棍’的秃尾海蛇就正好相反,而且在红树林开花的季节毒性最大,如果有人不慎被咬,通常在十五秒钟之内麻痹,十分钟内死亡。这些都是经过反复的科学研究之后才逐渐证实的成果,那么,没有得到证实的呢?我们又该信谁的?哈哈,我说得太远了,来,我敬各位领导一杯以表谢意!” 酒到半酣,陈德广真诚地问起康宁对辖下广宁省的初步印象:“阿宁,我们是老朋友了,你也别客气,这一路所见所闻,给你留下什么印象?我知道许多记者通常都会问外国友人这个问题,但是很多人都是言不由衷,一味夸奖,久而久之这个问题变成了一种形式,而忽略了其中实质。所以,我和我的同事们很想听到你的实话。” 康宁咧嘴一笑,心想我这女友的父亲也真有意思,丝毫看不出普通越南官员身上的浮躁与流于形式,相反还大度随和不耻下问,属于很难得的那类极富责任心的官员。 且不管其水平如何,仅仅这份真挚,就值得人尊敬了。 “你别老笑啊!阿宁你在想些什么呢?快说呀!”旁边的阮褚红英和康宁最为熟悉,因此也不客气地催促起来。 康宁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一路上的风景我就不多赘言了。但从我进入海湾北面的鸿基地界起,我看到了蓬勃发展的采煤业。听说鸿基有亚洲储量最大的无烟煤矿,优质煤的各项指标都名列世界前茅,但是将如此重要的资源开采权卖给日本八十年之久,像韩国、泰国和新加坡等其他国家似乎对此也有不同的看法。如果从引入竞争机制的角度看,将来似乎还会有比较严重的后遗症。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也知道任何一个农业国家在走向工业化的道路上,通常会出现这样环境污染、资源无序开采和急功近利等诸多问题,很多问题也很难避免。但是有一点我很担心,鸿基煤矿和美丽的下龙湾距离如此之近,如果不注意环保的话,到时治理投入的资金就大了。我在报纸上看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经第二次开会讨论下龙湾的世界自然遗产的资格问题了,虽然我不知里面有何原因,但想想日益严重的污染,就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陈德广等人没想到以医术著名的康宁,会对经济与环境以及文化之间的联系有着如此深入的考虑,点到为止的话语中甚至隐隐牵涉到政治关系问题,一时间都对康宁的见解和坦诚深感惊讶,陈德广也隐隐知道自己女儿态度变化的原因了。 这个接近于农家乐性质的轻松晚宴非常实在,宾主尽欢,气氛融洽。 在康宁给大家留下难忘印象的同时,陈德广也给康宁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谈吐自然诚恳,根本不像主席台上做报告的省委书记,尤其是对自己与他美丽女儿之间的事情竟然能做到不闻不问,这一点更是非常难得,这让康宁不由生出这样的预感:这是个深藏不露、难得糊涂的政坛高手,以后的仕途很可能一马平川。 还有一点让康宁对陈德广深为佩服,陈德广没有安排康宁住到最豪华热闹的西贡连锁酒店,而是安排在有些历史的宽大的白藤宾馆。 康宁非常喜欢这个坐落在平静海湾之畔的幽静酒店,门前两颗数人方能合抱的巨大古樟,树影婆娑,与海湾里穿梭往来的点点白帆相映成趣,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最重要的是,美丽的院长在宽大厚实的顶楼豪华套房里,疯狂地呻吟和尖叫了一个晚上,就连天亮醒来时意犹未尽之下再次引诱康宁的漫长鞭挞,也丝毫没有惊动坐在门前昏昏欲睡的两个公安。 第326章 酒色之旅 美丽的下龙湾,山岛林立,星罗棋布,姿态万千。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山石、小岛雕附得形状各异,有的如直插水中的筷子,有的如浮在水面的大鼎,有的如奔驰的骏马,还有的如争斗的雄鸡,最有名的是蛤蟆岛,其形状犹如一只蛤蟆,端坐在海面上,嘴里还衔着青草,栩栩如生。 这个风景瑰丽的地方,除了海上的奇石秀山,葱郁海岛吸引人们的目光外,还有散落在这些岛上的一个个溶洞也极有特色。其中位于万景岛海拔189米最高峰的半山腰的木头洞最为出名,有“溶洞奇观”之称,它洞口不大,洞内广阔,分为三层,外洞可容数千人,洞壁上的钟乳石,形成各种动物形象,活灵活现,令人称奇;中门洞是下龙湾又一个著名的溶洞,也分为形状、规模各不相同的三间——外洞像一间高大宽敞的大厅,可以容纳数千人;洞底平坦,洞口与海面相接。涨潮时,小艇可以一直开进洞中。外洞口周围长满了榕树、竹子、石松等草木。从外洞通中洞的拱形洞口,只能容一人通过。旁边立着一块酷似大象形状的灰白色的大石头,像卫士守卫着洞门。中洞长八米,宽五米,高四米,洞里又似一个精美的艺术馆。再通过一个螺口形的洞口,就进入了长方形的内洞,长约六十米,宽约二十米,四周钟乳石错落有致,很自然地形成许多小洞及生动的雕像造型。 在康宁下榻的白藤宾馆旁边,有著名的海滩游乐园,里面最出名的游览项目就是“水木偶”这一越南传统民间艺术表演了。 这种水木偶的表演,康宁在阮褚红英的陪同下草草看了一下,只见四五个操纵者泡在水里,隔着竹帘操纵木头雕刻成的动物和人偶。这些动物通常是龙和鸭子等等,歌者在独弦琴和其他吹奏乐器的伴奏和锣鼓声中,以越南歌谣式的腔调高唱叙事诗般的曲子,艺人用竹竿和水泥绳操控的木偶们不停地在水面上打滚。这种独特的民间艺术也许有它传承发展的魅力,但是在康宁眼里,除了能证明艺人们能吃苦耐劳不怕水泡之外,还不如看皮影戏来得过瘾,而且皮影戏的唱腔和内涵要丰富百倍。 其他传说中美轮美奂的风景,康宁都没有兴趣去看,而是远远地眺望一眼海面上的山水景致就满足了。康宁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任何一处景观如果以别人的名誉来渲染自己的美丽和神奇的话,就没有半点儿意思了,只能证明自己没有什么独到之处。就像一个稍具姿色的女子,拿自己的某个部位与某位公认的性感女星的相同部位攀比一样无聊。而这正是下龙湾的尴尬所在,有着桂林山水珠玉在前,所以康宁一点儿也没有亲临其境游玩的意思。 从下龙湾至海防的公路好走多了,康宁婉言拒绝了陈德广等人派车护送的建议,自己开着车赶赴海防。 一路上,失去羁绊的康宁终于好好过了一次车瘾,在过往司机和各地交通警察的目瞪口呆中风驰电掣,把副驾驶座上正在补觉的阮褚红英吓醒过来,一路上哇哇大叫,吓得面无人色。 不久后,车子就来到了海防市郊停车加油,感觉自己劫后余生的阮褚红英跌跌撞撞地下车,抱着路边的绿化树痛苦地呕吐起来。 为了验证车牌是否真的好用,康宁将车辆行驶证交给加油站工作人员,立刻受到费用全免的优厚接待,不但把油箱装得满满当当,临行前还获赠了一箱矿泉水,代价是康宁要签个字,还被十四名十七到四十岁的女性无限仰慕地簇拥着照了张合影。 谁知刚合影完毕,紧急赶到的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将康宁的越野车夹在了中间,六个身穿制服的公安齐齐向康宁敬礼后,委婉地请求康宁保持速度开进海防市。 见此情景,康宁知道自己的自由再次失去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警车后面慢慢行驶。 早已经等候在此地的艾美看到康宁兴奋不已,一上车就对康宁说谁都没想到康宁来得这么快,搞得本市迎接的大批官员都还来不及做准备,此刻不管是政府还是军队的官员,均忙成一团。如果想和老朋友话旧,估计得等上半个多小时了。 康宁想了想,毅然决定穿过海防市区,转道河内。 刚出海防地界,康宁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拿出来接听,原来是海军傅将军的责怪声。康宁只好不停请罪,这才得到古道热肠的将军的原谅。 车子到达河内时,阮英杰的准备工作就做得好多了。在军方三辆警备车的护送下,康宁的车子直接开到位于市中心的河内大饭店。下车后,阮褚红英借口有事先行离开了,康宁知道她的心里有鬼,怕人看到自己和她一起出现,所以也不以为意。 阮英杰亲切陪同康宁步入二楼宽大的餐厅,一阵热烈的震耳欲聋的掌声,把只顾低头说话的康宁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大厅里二十多桌人竟然认识大半,原来大部分都是考察团的成员。 曾经一同战斗过的老朋友见面,自然是无比的亲切,康宁与这个拥抱,和那个握手,忙得不亦乐乎。 最后,他在美艳逼人、兴奋莫名的陈月琴耳边轻轻问“我们握手还是拥抱?”时,换来羞得满脸通红的阿琴毫不客气的用力一捏。腰部软肉遇袭的康宁,脸上那副呲牙咧嘴的痛苦样,引发满堂的哄笑,所有人无论熟不熟悉,此刻都觉得康宁毫无架子、可亲可爱。 动物学家阿固在酒席进行间,匆匆赶来与康宁相见叙旧,把酒畅谈,令康宁感动之余,深感难过。反而是扶着单拐的阿固不停安慰康宁,乐观地说自己要比其他两人幸福多了,其他两人至今还扶着双拐,离不开人照顾呢。 阿固的突然来临,让康宁心情显得颇为沉重。虽然他英俊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但熟悉康宁的人们,隐隐看到他眼里无法隐藏的痛苦和内疚。人们低声议论,交相传诵,不禁为康宁悲天悯人的仁者情怀感叹万千,在康宁身上,他们看得了一个真正的医者那崇高的道德情操。 几乎从这一刻起,康宁唯一的风流缺点几乎被忽略不计了,相反这一缺点,还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一个道德高尚、医术高超、有血有肉的年轻俊杰的形象,从此扎根在越南文化科学工作者的心坎里。 晚上由于要出席卫生部的招待晚宴,康宁只有忍痛将与阿琴的约会推后一个晚上。在科学院上班的阿琴十分理解康宁的工作,不厌其烦地叮嘱康宁别喝太多酒,换下的衣服直接交给酒店服务员而不需要像在野外那样自己洗,以便留下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参加各种学术讨论和科学研究。 武基石宴请康宁的地点叫做皇帝餐馆,这家河内最顶级的越南餐馆,十分受当地国外游客和当地显贵的青睐。 通过武基石的热情介绍,康宁才得知,该店的招牌菜“越南春卷”曾经让美国《时代周刊》选为亚洲最佳春卷,一直以来这里就以经营精致的宫廷菜闻名于世。 餐馆是一栋越式风格的老旧楼房,正因如此,反而显得古朴而富有历史感。餐厅里又分为几个不同区域,有正西式餐、酒吧区等。康宁所在的地点是三楼的豪华包箱,宽大舒适的空间极富民族色彩,上来的每一道菜的做法都非常考究,有色泽清雅口感嫩滑的香蕉叶蒸石斑鱼,有烤得金黄酥脆的金枪鱼,表皮香脆内里细腻极为可口,一碟碟精细的香料和新鲜果蔬嫩绿赏心悦目。 军人出身的武基石是个豪爽的人,他的性格与长相在越南人中很少见,高大而不失儒雅,如果不听他说话,晃眼看去,还以为他是国内中原地区的人种。 康宁把自己的看法私下告诉武基石,谁知武基石早已把康宁看作自己的恩人和老上司武元杰的子侄,因此他附在康宁耳边,偷偷说出自己的身世——祖籍浙江,父母是流落到越南顺化谋生的华侨,本姓萧。之所以姓武,是因为童年时成为孤儿的他,被一个姓武的越南中年妇女抚养成人。到十四岁时参加武元杰的部队,立过大大小小十几次战功,还受到过胡志明的亲切接见,深受武元杰将军的器重,从而一步步提升到师长。中越冲突前两年,他转业到中部古城顺化,由一个物资局长干到如今的位置。 康宁根据自己的直觉判断,武基石没有对自己说谎,而且也没必要说谎,因此对武基石好感倍增,相处起来极为自然亲切。 武基石的酒量相当不错,今天带来的两个副部长都是他的心腹,其他五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则都是卫生部机关里最出色的美女,对康宁和上司们的服侍,显得十分殷勤到位。 不过叫嚣着喝个鱼死网破的武基石,才喝到一半就后悔了。放开手脚后的康宁连敬他九杯一两一杯的伏特加,两人在众人兴致勃勃的喝彩声中,谁也不服谁,喝到第七杯的时候武基石的舌头开始打结,喝完第九杯,就被两个美女搀扶进包厢里的洗手间。 尽管厚实的洗手间木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但康宁还是听到了武基石犹如老虎般的痛苦哀嚎声。 当康宁和艾美回到河内大饭店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分了。本来定好的比赛夜钓的活动,也因为武基石站立不稳而临时取消。 在艾美的服侍下,康宁洗了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刚趴在床上享受艾美精湛的口技不到五分钟,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声响了起来。 康宁向艾美摆手示意了一下,伸手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一看,整个人就像服用了兴奋剂一般,立即精神百倍。 “阿玲,终于接到你的电话了。”康宁低声笑道。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不接我这第一次打给你打的电话,是不是就证明我们之间没有缘分?我想受此打击,以后我们的生命轨迹都不可能再有交接了!”电话另一头,蒲玲的声音柔美而略带娇怨。 康宁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对方那巨乳童颜的绝美姿态。一般来说,舞蹈演员的胸部由于日常锻炼的缘故,很难发育良好,但蒲玲显然打破了这个常规,可谓天生尤物。再联想到对方那任由摆弄的超级柔韧的身体可以满足各种体位要求,还有她那清纯的楚楚动人的气质,康宁心里就是一阵狂跳。 他略微压制了一下内心的躁动,低声问道:“阿玲,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里……晚饭后听总部的朋友说你来河内后,我很高兴,本来想约你出来走走的,可是想到你今天刚来,一定会有很多应酬,所以就没有打扰你了。” 康宁温柔地说道:“对不起,阿玲,我原本想明天再给你电话的。现在能接到你的电话实在太好了,我真想早一点儿见到你!我刚才洗澡的时候还在想,要是改天去拜访你的父母,我该送点什么礼物才合适呢?你可以给我参谋一下吗?” 蒲玲稍稍楞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康宁对自己如此上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激动地道:“宁,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我!可惜后天我就要随团到古巴去演出,所以……我担心见不到你……” 康宁听了有些意外,略作考虑,低声问道:“阿玲,现在你能出来吗?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明天怎么去拜访你的家人吧。过两天,我会到河内大学进行学术交流,我想你的父母应该知道我的情况了。” “嗯……不如我去你那儿吧?” “好的,你稍等一下,五分钟之内我就给你电话,好吗?” “好。” 康宁放下手机,一把搂住只穿了一件透明睡袍,且里面没有任何内衣的性感美人儿艾美,深深亲了一下她性感的红唇:“艾美,拿你的证件开一间房,最好在我们隔壁。我听说只要是我住的地方,旁边的房间都不能住人,不知对不对?” 艾美幽怨地点了点头,随后伏进康宁怀里,撒娇地道:“可是……你已经好多天不要我了……” “傻瓜!就你这点体力,一个小时就收拾你了!”康宁的大手揉捏着她丰硕的双乳:“等会儿就到隔壁去吧,明天上午我会敲你的门。” “真的?不许骗人哦!” “骗你是小狗。” “……你要是明天上午不陪我,我……我就……” “怎么样啊?”康宁打趣地道。 “我就死给你看……” 康宁为之哑然! 第327章 人气飙升 从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开始,曾经在海防为康宁献上处女之身的蒲玲,没有一刻再离开这个让她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强壮躯体。 她就像个饥饿的孩子,不停地亲吻、紧拥和求索。 两人尚未移到内室的床上,她健美白皙的身段已毫无寸缕,曼妙的肢体犹如天鹅羽翼般修长灵动,在康宁坚实的脊梁和宽阔的胸膛上,肆意游动和缠绕。 此时,已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倾诉深埋心底的渴望,温润的双唇在传递火热的思念,饱满丰盈而又坚挺膨胀的乳房,在拨撩燃烧的欲望。 随着蒲玲柔若无骨的诱人身段舒展成象牙般的反弓媚态,康宁再也无法按捺胸中滂湃的激越,雄浑炽热的强壮侵入,让蒲玲全副心身瞬间充盈窒息般的快感。 犹如瀑布般的清秀长发,被眩晕般的快感轻轻荡起,随着光洁柔美身躯的缓缓后仰,如黑缎般飘洒在咖啡色的羊毛织花地毯上,而她那修长健美的白皙右腿笔直伸向天空,如她在舞台上轻盈优美的芭蕾舞造型,在康宁温柔的起伏和抚慰中微微颤栗…… 满室皆春! 当黑暗的天际如缓缓拉开帷幕的舞台,浮现一丝炫目的曙光,半坐在康宁身上的蒲玲,仍然轻轻摇荡着她那光洁如缎的娇躯,迷离的媚眼陶醉地微微开启,黑亮秀美的睫毛随着她身躯每一次的上下蠕动而频频颤动。 康宁的一次次柔如轻风、猛然骄龙的索求,带给她年轻生命中从未有过、也无法言喻的强烈感受。她就在康宁一次又一次火山喷发般的激情中被彻底淹没,一次次挥洒幸福的眼泪和释放无法抑制的呐喊。 在这个刻骨铭心的夜晚,蒲玲抛弃了所有的矜持与顾虑,尽情地索取和放纵,用她的唇,用她的手,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去感受去激荡这销魂的喜悦,去拥抱去包容康宁那令她如痴如醉的强健体魄,去体悟和牢记一次次震撼得几乎昏阙的快慰。 短暂的良宵里,两次短暂的喘息和瞬间的休眠,让蒲玲明白了什么叫光阴流逝,因此,惜时如金的蒲玲在黎明到来之际,再一次激起火热躯体中的抚媚力量,亲吻和拥抱甚至去占有这个令她终身难忘的男人,她要用最后的一丝力量,给予他赤诚的回报和抚慰。 康宁爱怜地将被快感冲击得无序抽搐的蒲玲紧紧拥抱在怀里,猛然翻过身子,将她轻压在柔软的锦被上,随即发起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冲击。 蒲玲贝牙紧咬,剧烈的扭动和迎合起来,终于在康宁犹如龙吟的怒吼中再次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随即幸福得昏死过去。 康宁轻拥着怀中的佳人,用指尖轻轻抚摸她热乎乎的娇唇,柔声问道:“累吗?” “嗯……全身都快散架了……” 蒲玲向康宁怀中挤了挤,无力地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慵懒地抬头娇声问道:“你今天如何安排?” “上午到三军总医院开个研讨会,下午估计阮教授安排我去医学院和学生们座谈,明天离开河内前往顺化,停留一天,再从顺化去西贡。”康宁抬起手,缓缓拨开遮住她美丽容颜的秀发:“你家住哪儿?” “就在河内大学里,下午我在家等你好吗?我等会儿就得回去补一觉,不然非累死不可……呜呜呜,怎么和我妈妈说昨晚为何不回家呢?以前只要在河内,我从来都没有在外留宿……” 说到这里,蒲玲搂住康宁的脖子,娇吟起来:“都是你害的!不知道等会儿还能不能走路,现在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累过……” “要不等下我开车送你回去吧,顺便拜访一下岳父岳母。”康宁怜惜地说道。 蒲玲娇媚地横了康宁一眼,随即轻轻摇了摇头:“不行!我得坐出租车回去,你一动,许多人就要跟着你,让那些警卫和记者看见就糟糕了……我真得走了,否则来不及了。” 蒲玲深深吻了康宁一下,就开始起床穿衣服。 在蒲玲的坚持下,康宁没有送别,而是洗完澡盘腿坐在床上练习吐纳以便恢复身体,一夜的高强度运动,的确很耗体力。 上午八点,用完早餐的康宁在阮英杰的陪同下,前往三军总医院,与十几个院领导和主要科研人员见面之后。康宁在阮英杰的请求下走进位于大院深处的研究所,与六个专家一起展开相关药物配方的研讨和论证。 中午十二点,征求康宁的谨慎建议后,经过众多科技人员的反复论证去芜存菁,攻关小组将最后确定数种改进的新配方药液,送入实验室进行分析化验,康宁的顾问任务至此完成,所有的工作就是阮英杰他们的事情了。 康宁回绝了院方的宴请,开车带着阮英杰和艾美到还剑湖附近的一家西餐馆,一个简单的午餐就打发了。 艾美的表现相当的不错,没有因为康宁的食言而生气,前前后后地忙碌着,把一个助手的工作完成得很好。 可是当她陪着康宁走进医学院时,心里感到十分不满,特别是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众多女生手捧鲜花,一圈圈紧围着康宁欢呼雀跃,艾美心里更是非常的气愤和嫉妒。 学院里满是横幅和欢迎的标语,上千名朝气勃勃的青年学生,将康宁所到之处围得水泄不通。 女生们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拿着美丽的鲜花向康宁挥舞尖叫,就连相邻学院的师生们也闻讯赶来,这种场面与其说是欢迎一个年轻的专家学者,不如说是迎接演艺圈的天皇巨星,不少身材娇媚、体态婀娜的女生拼命地往康宁身上挤,要不是校方及时把康宁护送进大礼堂的话,估计康宁的身上和脸上都会被染花。 坐在主席台上的康宁十分尴尬,原来的打算是在课堂上与少数师生进行自然而然的交流,此刻却变成做报告了,因此康宁颇为不满地瞪了身边的阮英杰一眼。 这位同样是医学院教授的老家伙给了康宁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意思是没办法,我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 学院领导先是大赞特赞康宁在外科学和中医药领域的高超技术,接着将康宁的一系列漂亮手术、参加考察团期间的舍己救人等等一一介绍,台下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师生们通过对具体事例的了解,心中对康宁的敬佩和喜爱更进一层,特别是康宁为考察队员吸出毒蛇毒液的经过被首次透露出来,让师生们对康宁优秀的品德赞叹不已。 热烈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主席台上的康宁心里却在想:要是换个男的,老子帮他吸出毒液才怪! 话筒安放到康宁面前的桌面上,他俊朗的脸有些泛红,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各位老师和朋友们,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此刻心里很慌张。说得不好请大家见谅!” 台下一千多师生发出一阵愉快的大笑,心里觉得这位年轻英俊的专家是那么的可亲可爱,然而康宁接下来的话,再次让千百师生大笑不已,康宁的第二句话竟然说自己不是老师,更不是教授,而是个业余的游方郎中。 说出几句话之后,康宁心定多了,他用标准而流利的越语接着说道:“贵国政府和专业机构给了我很高荣誉,让我担任学院的名誉教授,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就像今天坐在主席台上面一样没准备。” 一阵震耳欲聋的善意的笑声之后,康宁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和大家说些什么,虽然我读书时成绩不错,但是我在老师眼里绝对是个捣蛋鬼,所以看到今天在座的这么多优秀师生,我非常心虚。” 话音刚落,又引发上千人的哄笑,而脸上始终没有笑容只有无奈的康宁,更让现场师生们感到有趣。 好不容易等笑声停下,康宁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原本我是打算来和大家交流的,而交流需要互动才行,我真的不知说些什么好。如果哪一位同学和老师提出问题的话,我很愿意回答,不懂的问题我都是回答不知道,还请大家原谅。” 笑声中,学生会成员和各个班的班干部,以及几个年轻教师忙碌了起来,不停地在学生之间收集纸条。 五分钟后,上百张纸条摆在了康宁和助手艾美面前,看到纸条上的一个个问题,康宁悔得肠子都青了,无奈话已出口,只能自己收拾残局了。 康宁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清咳两声,对着话筒说出字条上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中医药专业一位姓黄的同学提出来的,问我越语怎么说得这么好?学了多久?是否学了很多年?所学的第一句越语是什么?……这位同学厉害,一张小纸条问了四个问题(又是一阵大笑)。我来到贵国之前没学过越语,幸运的是我遇到一位好老师,老师教得好,所以我也学得不错,三个月时间我基本会说,还能读一些简单的报纸杂志(台下发出一片惊叹)……至于第一句越语学的是什么,在此请原谅我不能告诉大家,只能说绝对不是骂人的话。” 在师生们愉快的笑声中,康宁拿起第二张字条: “这张字条字体优雅清秀,估计是位漂亮的女同学写的(一片暧昧的笑声响起),问我拍过什么电影或者电视剧?和著名女星黄梅灵小姐是否是恋人?……对不起了,我从未拍过这些东西,连照相也是到了贵国才多起来,其实刚开始贵国报刊杂志上的那些照片,连我都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偷拍的(全场顿时发出阵阵笑声)……涉及到黄梅灵小姐的问题,原本我是不愿说也不愿看到的,但考虑到人家的声誉,我不得不如实告诉大家事情的经过:其实我和黄梅灵小姐单独相处的照片是在芒街的一次政府招待酒会上被人偷偷拍下的,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黄梅灵小姐是谁,后来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我才知道她是个优秀的电影演员。认识她我感到非常荣幸,很可能也是因为黄梅灵小姐的影响力,我才被大家认识的,之后在芒街我又幸运地见过黄梅灵小姐一次,那是中越两国艺术家联欢的晚上,匆匆见过一面就分手了,第二天我才觉得黄梅灵小姐非常漂亮(一阵笑声)……可是第二天她就回河内了(又是一阵爆笑)……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老实说我很喜欢她,可是这种喜欢没有用,因为全越南的男人都喜欢她,我只能算是千万人中的一个(笑声阵阵掌声经久不息)。” 康宁坦诚实在的语言,引发师生们的阵阵欢笑,欢快的笑声引来了更多的师生,整个礼堂坐得满满当当,过道里全都是熙熙攘攘的站立者。 在半个多小时的回答问题中,有一大半时间是被阵阵欢呼和大笑耗费的,康宁的随和与诚实赢得了师生们的阵阵掌声和发自内心的敬爱,以致见面结束之后,整个礼堂被热情得疯狂的数千学生围堵起来,而且听到消息的其他学院的学生还在陆续赶来的路上。 见情形有失控的趋势,校方紧急请来了五十多个公安,才成功地把康宁护送出河内大学,到蒲玲家拜访她父母的计划,自然是无法实现了。想必知道此中情景的蒲玲,也不会责备康宁爽约。 第二天,不知是谁将整个会场的录像带传了出去,被娱乐为主的越南中央电视台第三频道略作编辑,就反复播放,康宁的人气因此急剧飙升,几乎一夜之间,就成为全越南青年心目中的楷模与偶像。 第328章 看不见的眼睛 秋日的河内艳阳高照,和风轻抚。 没有了夏日的炎热,冬日的湿冷,现在的气候比起繁花似锦、生机盎然的春季更为清爽宜人。整个越南,也只有河内以北的地区能够感受到四季的变换,以南地区则是明显的一年两季:雨季和旱季。 蒲玲已经在两天前黯然离开了河内,随海军文工团前往古巴演出,而康宁的南行计划,也因一个接着一个的邀请,被一再的延误。实际上,许多部门的宴请和几个学校的学术研讨邀请,都被康宁礼貌地推辞了,但是国家科学院和三军总医院的委婉要求,康宁却实在无法推脱:因为这两个部门的两个人,康宁都不愿轻易得罪,一个是让康宁心身俱醉的陈月琴,另一个则是让康宁喜恶参半的阮英杰。 最近一段时间,功力精进的康宁似乎感觉到,自己身后总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紧盯着自己不放,因此他说话和行事,也暗暗小心谨慎起来,全身戒备,轻易不会答应或推辞别人的请求。 阮英杰只要求康宁再留下三天。他说三天内新特药鉴定完毕,康宁无论去哪儿他都无条件地支持,到哪儿都会得到地方政府和军队最为优厚妥善的照顾。 不愿吃亏的康宁,想借此机会把好朋友阿勇的事情给办了。因此,他在答应阮英杰请求的同时,私下将阿勇被贬的事情告诉了阮英杰,请他出面帮忙。 阮英杰听完哈哈大笑,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当着康宁的面,一个电话打到了军委后勤部长那里,说是自己的好朋友老傅的弟弟遇到点麻烦事,想换个环境,到中部口岸孟光工作,请无论如何都要想个办法。 一番交流后,阮英杰放下电话,一脸轻松地告诉康宁:一周内阿勇就会接到边防部队的调令,部长大人还答应给阿勇升一级。康宁原本想通过武元杰来办这件事的,如今看到这样愉快地解决了问题,感激之下,也就暂时留下来。 这时,陈月琴正在做一个珍稀植物培育的课题,这个课题是越南国家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刚刚给她下达的任务——珍稀中药材乌灵参的培育与繁殖研究。 康宁第一次得知这个令他惊讶的研究项目,是在科学院特意为他举行的青年科技工作者交流会上。 康宁心里也很想知道越南人对乌灵参的了解有多少。他从收集的国内的医学杂志了解到,这时国内也是刚刚才完成了乌灵参的菌种及纯化分离和提取复壮保存技术,大规模种植培育的问题,却始终没有很好解决,因此康宁深思之后,愉快地答应了陈月琴的请求。 乌灵参这一神奇的药材非常罕见,生长在我国的云南、四川等地,康家药典是这样记载的: 药苗出土易长,根延数丈,结实虚悬空窟中,当雷震时必转动,故亦称雷震子,外形圆黑,内质洁白,除湿镇惊、益肾气、利小便、止心悸、可催乳、补心肾、治失眠,亦可治吐血、衄血及产后失血等多种病症。 优质上品乌灵参,通常生长在地下一两米深,对女性痛经和月经不调有奇效,对男性前列腺增生和女性的腺状肿瘤,也有很好的治疗效果,其养生功能甚至还优于冬虫夏草,而价格只是冬虫夏草的十分之一左右,药用和商业价值都很大。 康宁很早就把乌灵参列入自己发展计划中的一个重点开发品种。在这次野外考察中,他就曾经多次看到过乌灵参,而且都是黑翅土白蚁废弃后的蚁巢中生长的极品,可是同行的越南人却没有一个认识这一外表很不起眼的珍稀物种,许多人甚至以为是有毒的野菌类而特意警告同伴不要误食。康宁见状,心里暗笑了几声,并没有予以说明,更没有私下挖掘,而是有意识地把它给忽略掉了。 在交流会的当天晚上,应卫生部部长武基石的邀请搬到了风景秀丽的西湖宾馆居住的康宁,搂住三度激情、媚眼如丝的陈月琴,详细询问后才知道:越南人所了解的乌灵参,只是整个乌灵参家族中极为普通且最为常见的那一支,而且通常是拿来泡酒。 明白越南人所谓的研究不过是隔靴搔痒后,高兴之余,康宁兴奋地爬上了陈月琴这位名闻遐迩的“知识界第一美女”那极具诱惑力的娇躯上,一番热烈的热吻和爱抚之后,再次跑起了马拉松。 就在康宁以饱满的激情辛勤耕耘之时,河内列宁广场对面的黄耀大街四十六号的大使馆内,中心花园西面的一栋两层小楼的厚重窗帘里,两个中年人正在观看康宁在医学院回答学生问题的电视录像。 两人眼里都露出关注和欣赏的神色,不时对康宁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发出轻笑。 “小黎,我怎么总觉得这家伙越来越狡猾了?”下午刚从广州飞到河内的国安部第十局局长吕凉右手托着下巴,笑着说道。他此次正是专门为康宁之事而来,长时间无法完成的计划任务,让他非常着急,竟然亲自跑来越南来过问。 黎小田摇了摇头,笑着回答:“何止狡猾啊?简直可以称之为大智若愚了!如今,河内上层社交圈都流传着这家伙的风流韵事,但谁都对他存有好感。我听说他不但摆平了著名电影演员兼青春偶像巨星黄梅灵,还收拾了去年在俄罗斯获奖的著名舞蹈演员蒲玲,如今他更来劲了,这两天都和知识界第一美人陈月琴双宿双飞,羡慕啊!” 说到这里,黎小田满脸都是羡慕:“哈哈……这陈月琴我见过一次,非常的美丽动人,怎么说呢?就像一朵洁白的腊梅傲立枝头,冷艳而清纯,矜持而含蓄,在我眼里,陈月琴比起康宁在越南结交的其他两个女友都要漂亮,那种美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古典美,加上知识女性身上从容娴静的独特气质,啧啧……” 吕凉扭过头来,惊讶地看着悠然神往的黎小田:“这么多年来,我可是第一次听到你这历史系的才子夸人,如此说来,这个陈月琴恐怕真的很养眼了。” “何止养眼?改天我叫人弄她的几张照片过来,你看过之后就知道我所形容的还不及其真人的一半呢,比起国内那些扮演什么公主格格的强太多了!还有她那象牙般的肤色和极为窈窕迷人的身材……不说了,走遍整个东南亚,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人胚子,哪天你见了就知道了,保管你只叹天道不公,这么漂亮的女孩居然会是越南人。”黎小田一脸的倾慕,就差没流口水了。 “你啊你……”吕凉指着黎小田哈哈一笑,随后缓缓收起笑容,低声说道:“资料上说这陈月琴的父亲是广宁省委书记陈德广。这陈德广可不简单,如今才四十七岁,前途无量啊!如今越南上层的一帮老家伙都快到点了,要是他下届能升上去,很可能坐在中央一个比较实权的位置上。这个广宁省在越南的地位相当于我们的广东,在对中关系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陈德广能在广宁连干两届,并且由省长升为书记,除了上面有人外,恐怕他本身还真有两把刷子。这样的人要是上去了,对两国关系的政策制定,将会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啊!” 黎小田点了点头:“还有一个人值得注意,就是在这次越南的反腐倡廉运动中屹立不倒的卫生部长武基石。前两天我们才得到个较为权威的消息,武基石很可能出任下一届政府副总理,主管文教卫生。此人就像他当兵时那样精明强干、雷厉风行,在上层的关系也相当广,他从十四岁起就参军打仗,军界的老家伙们几乎都很器重他。根据最近的观察,这个武基石和康宁的关系也非常好,前两天晚上,武基石在河内著名的皇帝餐馆招呼康宁,结果被康宁灌得扶着墙出来,第二天下午两人又一起到西湖比赛钓鱼去了。后来,康宁干脆搬到西湖宾馆的湖边高干小楼去住,每天开着他那辆豪华奔驰越野往来于三军总医院和国家科学院之间,似乎是在进行学术交流。所以我认为,对武基石的各项工作应该升级才是。” “我同意!回去后我就会让人安排,绝不能让关键人物超出我们的控制。”吕凉表态完毕,又低声问道:“这次在反腐败、反垄断运动中损失颇大的黄文志,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黎小田如数家珍般从容到来:“他为几个被越南当局秘密逮捕的高官花了不少钱,在河内一停就是五十八天,上窜下跳的被折腾惨了,但正因为如此,他也搏到个有情有义的好名声。有迹象显示,他的两个投资上亿的制药企业,正在与越南的两家国有制药企业展开合并上市的谈判,进一步的情况还在搜集当中。不久前他到芒街找过康宁,一同出现的还有广西的优秀企业家郭鹏。三个人在芒街海滩密谈了两个小时,黄文志随后就赶赴凉山的制药工厂,看样子似乎是得出了对策。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黄文志为越南人工作的证据,他身边的几个人也没有异常,相信到年底前,我们就能对他的身份做出阶段性的结论。” 吕凉满意地点点头:“很不错,但是对康宁的工作,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了。这家伙可是越来越重要了,你看看他如今左右逢源、大红大紫的模样,用炒股的行话说这可是绩优股加潜力股啊。这样宝贵的人才,咱们局里已经好多年没出现了。” 听完这话,黎小田颇感头疼,轻抚着额头说道:“难啊!数月来我们都在不断做努力,可是并没取得什么进展。年初我在芒街见过他之后,后来又曾两次给他电话,邀请他来做客。他的回答十分礼貌,也十分巧妙,问我要是来的话,他该以什么身份来?是华人华侨,还是通缉犯?看得出他心里还存在抵触和抱怨。他被越南授予名誉教授一事,我们和越南人严正交涉过,可越南人说这和我们没关系,他们的荣誉是授给老挝籍的聂宁而不是中国籍的康宁,这让我们哑巴吃黄连,还不敢大声声张,否则对我们的声望有一定影响。” 吕凉一听,也皱紧了眉头,不过一时间却没有说话,似乎也感到问题非常棘手。 黎小田看到吕凉也是一副为难的表情,叹着气摇了摇头。考虑片刻,他低声问道:“老吕,我觉得还是得找准突破口才行,这家伙目前和谁的联系最紧密,我们就从谁的身上入手,多管齐下或许才能见效。否则,目前的方法对康宁这样一个高智商的强者,是很难奏效的。” 吕凉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实际上,他联系最多的人就是他的父亲,芒街整个地区被中国移动的信号所覆盖,这家伙只要回到芒街,就常给家人打电话,多是和康济民教授讨论医学上的事情。由于康教授后来换装的是部队的专线,我们不敢做得太出格,所以通话内容无从得知,倒是这家伙和他两个婆娘每次通话都又臭又长,连穿件衣服都能讨论半个多小时,还不时在电话中逗他两个便宜儿子,广西局的老孙每次都向我抱怨说没监听的价值……对了,老挝的徐家伟和陈朴等人的情况你了解得如何?徐家伟的亚洲兄弟制药公司最近和我们的南方制药集团公司的联系很频繁,双方的贸易量逐渐加大,徐家伟还开始在国内进行慈善活动,招聘了两百多个找不到工作的中医学院毕业生到老挝工作,我们有个女同志混进去了,但是目前还没有使用价值。” 黎小田走到桌子后面,打开沉重的铁皮柜,拿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交给吕凉,吕凉打开一看脸现喜色,但细想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 第329章 软硬兼施 吕凉轻轻合上文件夹,交给了黎小田。 他微微皱着眉头,站起来缓缓走到窗户前,拉开厚实的米黄色天鹅绒窗帘,隔着通花纱帘,望向花园幽静的水潭,一时间,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基于康宁越来越大的价值,吕凉深知要是能招揽过来,绝对是个百年难遇的人才,不但能轻松完成许多别人无法完成的任务,而且能影响很多的知名人物,甚至改变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也未可知。 只要有个轻松的外部环境,让康宁在整个东南亚自由地发展,以他高超卓绝的医术和沉稳内敛的心智,以及强健迷人的仪容,将来的成就难以估量。 可是这样一个优秀人才,竟然阴差阳错地走上逃亡之路,一路穿州过省,最后流落异邦,接着逐渐成为左右逢源、举足轻重的人物……这带有几分传奇色彩的经历,把康宁砥砺得坚毅深沉的同时,似乎又多了点桀骜不驯的缺点。 各种影音和文档资料中,康宁那双令人无法琢磨的眼睛,看起来平静温顺,可吕凉总能感觉到其中的冰冷与机警。回忆在其中若干张照片里康宁所处的位置和坐立行走的习惯,无一不是谨慎戒备下做出的选择,配上那副若有若无的淡淡笑容,显得那么的自然而然,这份近乎天性使然的从容淡定,远远超过久经训练的老鸟,几乎达到了特工的最高境界。 吕凉原来也打算通过帮助康宁翻案来进行招揽,但是诸多袭警的事实,以及地方权势者坚定的反对立场,让吕凉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加上从总部了解到贵为康宁师叔的叶盛文也吃了侄子的闭门羹之后,吕凉就感到困难加大。 可是,一个月内大老板的两次询问,让吕凉头痛不已,因此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繁重的工作,亲自飞到河内,与直接负责人黎小田商讨对策。 可如今,康宁极为复杂而又尴尬的身份,却让黎小田左右为难,无从下手,总不能偷偷绑回去吧? 不过吕凉很快就摇了摇头。他清楚地知道,如今要绑架康宁几乎不可能,先不说他一身惊人的武功和机智,只说越南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将其捧上天,不但给了他诸多特权和女人,还为其提供了二十四小时的暗中保护。这样无论是谁在行动前,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并且还要承担任务失败后有可能面临的国际纷争。特别是如今,越南方面居然承认了康宁老挝籍的身份,而对康宁的真实国籍却装疯卖傻,用严正公开的外交辞令来掩饰骨子里的泼皮无赖,让人感到异常的为难。 让吕凉痛苦的是明知这样,你还得正正规规地按国际惯例来办,说不定到时还得再把老挝也扯上去,就更热闹了。 面对如今软硬不吃的康宁,最可能实施的办法只能是加大分量的软硬兼施,软的一套就不用说了,受国情影响除了不能分配给他女人之外,其他都可以予以考虑。至于这硬的一套,必须是慎之又慎,否则一个不测,就有可能陷入永无挽回的境地。 吕凉沉思良久,终于使劲地点了点头。他重重地拉上窗帘,回到沙发上坐下,点燃支烟,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夹说道: “徐家伟的情况我比较清楚,陈朴这次从国内招募几十个退役特种兵的事情我也知道,只是他们具有泰国和缅甸双重国籍及身份的事情,我还不十分清楚。如果你的内线能断定康宁也拥有泰国国籍的话,事情就不简单了,他们之间很有可能会有勾结。虽然我们都明白,他们都是混在泰国政府安置金山角种罂粟的山民中浑水摸鱼办理的国籍,但是泰国政府此前已经向国际社会做出郑重承诺,只要放弃种植罂粟和制毒贩毒,在规定的期限内下山接受政府的安置和管理,原来的一切都既往不咎,在享受同样国民待遇的同时,还得到一定的资助,所以想从这一点上动脑筋,显然是不明智的。加上如今徐家伟这个兄弟药业基金会的良好声誉,在老挝、泰国和我们国内的影响力都在逐渐扩大,许多事情我们都不好办了,头疼啊!” 说到这里,吕凉拍了拍桌子,骂骂咧咧地道:“奶奶的,这个出身黑道的走私犯徐家伟也真他妈的狡猾,大笔的黑钱捐出去,换来重重的保险,走到哪儿都是一副爱国华人和爱国者的嘴脸,一不小心弄出点动静来,就是国际影响了!” 黎小田苦笑了一下:“你说的这还是其次,我担心徐家伟的公司与总后勤部的南方制药集团公司之间,有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老吕,你回去之后通过部里问问吧,别搞到自己人闹出误会才是,最好能搞清楚康宁在其中担任的角色。” 吕凉有些吃惊地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有什么发现吗?” 黎小田有些沮丧地道:“确切的情报我可没有。不过从我那内线发回的情报来看,徐家伟的公司注册的股东名单里,只有徐家伟和范淮东两个人,陈朴的名字并不在其中。想想这陈朴跟了徐家伟七年,范淮东炒股破产后才跟了徐家伟不到五年,我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再联想到徐家伟公司畅销东南亚的几种药品已经大批进入国内市场,我更觉得这事不简单。为什么南方制药集团和徐家伟的公司几乎同时研发出几个新特药?里面到底有没有联系?这些问题我们都得弄清楚才行,这也是我迟迟不敢下决心的原因。” 说完,黎小田脸上的神情非常沉重。 吕凉听了悚然一惊,随后自嘲地摇了摇头:“这些我也弄不太清楚。不过你就放心吧,我这次回去马上就办,总得把他们的根底给挖出来。可是,康宁这事儿也不能再无限期地拖下去了,老板这个月都问我两次了,要是他再问一次还没个准信,说不定明年你就得到非洲去慰问我了,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啊!唉,要不是上面逼得紧,我在北京待着舒舒服服的,哪儿用得着这么风风火火地跑到你这里来?” 黎小田为难地说道:“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亲自去找康宁谈一谈。趁这两天他还在河内,省得我跑到芒街去,路不好走不说,目标也大。” “那你打算怎么和他谈?”吕凉颇为担忧地问道。 黎小田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现在只能是开诚布公地谈,直接以一个炎黄子孙的使命感和归属感来打动他。再不行,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们将会通过非正规渠道甚至以某种利益作交换,让越南人把他引渡过去接受法律的公正制裁,否则国家的尊严何在?” 吕凉想了想,除此之外再无良策,于是就同意了黎小田的决定。 此后,两人详细地商讨每一个步骤和可能发生的情况,一谈就谈到深夜两点。 就在黎小田将资料收回柜中的时候,机要秘书敲门走了进来,递给黎小田一份资料便转身离去。 黎小田打开一看,顿时笑了起来,转向正在喝茶的吕凉低声说道:“老吕啊,看来咱们的计划得再拖几天了。” “哦?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改变主意?” 吕凉看了一眼黎小田手中的几张A4纸微微一笑。 黎小田满脸笑容地坐下,低声通报:“我们的花花公子这次可遇到大麻烦了,哈哈!我才知道,原来陈月琴的未婚夫是著名的太子爷黎东亭。这黎东亭可不简单,他是越南建国元勋的孙子,苦苦追求陈月琴已有三年之久,在许多老家伙的撮合下,陈月琴最后才勉强答应交往,不过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看。本来他们打算六月份结婚的,婚后再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谁知陈月琴突然报名进入几个部委和军队后勤部联合组成的考察团,自从康宁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冒死用嘴为陈月琴吸出金环蛇毒液之后,两人感情突飞猛进,上层社交圈一直传言两人的关系暧昧,听说考察结束回到河内,陈月琴立刻提出与黎东亭分手。这下黎东亭不干了,但又不敢对出身显赫同样是高干子弟的陈月琴用强,事情就一直拖了下来。这几天康宁一到河内,就和这第一美人整天腻在一起形影不离,估计两人早已经是干柴烈火,如胶似漆了。失意的黎东亭今天刚从西贡散心回来,听说这事后火冒三丈,满世界地找康宁决斗,被他老子发现,拽回到家里。黎东亭家族尽管仍然有三个省部级子孙,也非常富贵显赫,但毕竟不如他家老爷子在位时风光了,听说他发誓要宰了康宁才能出这口恶气,看来我们的花花公子也不好过啊,哈哈!” 吕凉眼前一亮:“小黎,你是不是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把我们的花花公子争取过来?不过给他的压力够吗?不要又虎头蛇尾,让我们空欢喜一场啊。” 黎小田微微一笑:“不管成与不成,我们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如果万一碰巧了,说不一定可以让我们达成目的。” 说到这里,黎小田冷静地思考了一下,觉得中间有诸多可以利用之处,这才又接着详细地介绍道:“黎东亭这家伙我见过,长得非常像他祖父,传言他从小就被惯坏了,心胸狭窄,飞扬跋扈,喜欢花天酒地的生活。十八岁那年,被他父亲送到德国读了两年书,这才消停了些。回国后为了追到陈月琴,他足足安分了三年,估计天鹅肉没吃上就被康宁这家伙横刀夺爱了,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嘿嘿,咱们坐着慢慢看吧,看机会差不多再出手,到时候也主动一些。根据我半年多来的分析,康宁这小子可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敬他一尺,他还给你一丈,绝对义气!” “小黎啊,咱们也不能老坐着看,对吧?”吕凉似笑非笑地看着黎小田。 黎小田一愣之后,会意地一笑:“行啊,我听你的,咱们先给他帮点儿倒忙吧,怎么样?” 两人相视一笑,心安理得地下楼安睡了。 这时,在越南内务部宽大的部长办公室里,双眼熬得通红的第二副部长兼第四局长黄永谦仍然在仔细阅读今天的报告。阮英杰科研攻关小组取得的突破令他兴奋不已,看来那些老革命们服用雄王宝液之后就能老有所乐了,自己也能从中获得不少好处,对自己的仕途定会有所补益的。 但是黎氏家族的长孙黎东亭的突然发飙,让黄永谦极为头疼。 黎氏家族虽然风光不再,但仍有不少人在官场和商场上叱诧风云——黎东亭的父亲是国家商业银行的行长,两个叔叔一个是直辖市顺化市长,一个是资源大省太原省省长,其他的三姑六婆叔伯兄弟都是商场官场上的风云人物。九二年越南深入改革以来,整个黎氏家族几乎囊括了越南中北部商业贸易和矿产资源的半壁江山,政治上的失意在财富上弥补,也许就是众多老革命对先驱之后的一种补偿吧。 严格的说,黄永谦是个称职的官员,他对自己的祖国有着炽热的爱,同是也是一个优秀的越共党员,行事风格机智灵活从不墨守成规,有着高尚的革命情操和饱满的工作热情,因而深得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共同器重。 在人品上黄永谦还是那种两袖清风的人,不敢说他宽厚待人,至少可以称之为严以律己,他的亲朋好友没有一个人因他而受益,因此他本人对黎东亭这样的太子哥们很有成见。 虽然现在的他无法撼动疯狂敛财的黎氏家族,但他从没有对黎氏家族的任何人抱有好感,惹不起还躲得起,能够避开他总是很巧妙地避开。 可是如今这个令人头疼的事情他避不开了,黄永谦清楚地知道,只要黎东亭的老爷子稍有疏忽,他那无法无天的儿子就会像从前一样,搅得半个河内都不得安宁。 万一那个风流成性、武功高强的天才有点损伤,或者一怒之下把黎东亭给废了,这个烂摊子如何收拾? 第330章 不屑一顾 上午七点半,黄永谦就开着自己的韩国现代车,带上阮英杰一起到达西湖宾馆。 两人停下车,就在宽大的自助餐厅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黄永谦将情况向阮英杰通报完毕,又略作讨论,就给康宁打去了电话。 本以为抱着美女陈月琴贪欢的康宁此时肯定尚未起床,谁知放下电话不到五分钟时间,康宁就准时出现在两人面前。紧紧挽着康宁右臂的陈月琴,也大大方方地向两人微笑打招呼,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相互问好坐下后,陈月琴仍然红晕未褪的娇颜和看着康宁无限爱恋的如水目光,让黄永谦和阮英杰一时看呆了,两个都快步入老年的男人,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失去了正常的节律。 康宁见两人痴呆的样子,心里暗笑了一下,便转头对已经较为熟悉的黄永谦微微一笑:“黄教授,你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你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睑略微肿胀,脸色和唇色也显得极为干燥灰暗,一定是昨晚又熬夜了。如今正是秋季,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注意虚火上升啊!向你推荐中国养生饮品王老吉凉茶,在河内闹市的王福街有一家,两千越盾一杯很实在,效果也很不错。” 黄永谦自从深度接触康宁之后,也很喜欢康宁的率直随和,觉得和这个一身本事的小伙子待在一起,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他笑着问道:“阿宁,你是什么时候去那儿逛的?那可是华人华侨聚集地,很多中草药和手工精品都出自那里。” “昨天下午从科学院出来,阿琴高兴之下,就领我去走了一趟。那条街的小吃真的很不错,许多都是地道的中国口味。” 康宁说完,看着陈月琴正大方地给大家斟茶,不由鼓励地笑了笑。见服务员推过盛满食物的小推车,他招了招手,点了两份蒸笼点心和一杯鲜榨杨梅果汁,送到了陈月琴面前:“你喜欢的,趁热用吧。” 看到陈月琴一脸幸福的享用早餐,黄永谦欣赏的点点头。 如今的越南男人们,根本就不可能放下架子为女人做点儿什么,农村的绝大多数男人宁愿坐在树荫下喝茶打牌,也不愿下地帮自己女人干一点儿活,城市的工人和干部就更加轻松了,通常都是老婆在外面做事累死累活回来,还得为自己的男人洗衣做饭,忙到上床还得帮自己男人按摩放松、殷勤服务,生怕自己的男人一个不高兴就去找别的女人了。 如今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康宁能如此自然而然地帮陈月琴端早点,还记住陈月琴喜欢的东西,仅凭这一点就比现今的越南青年强多了,何况他还名声显赫腰缠亿万呢。因此,陈月琴将全副身心都放到康宁身上就不足为奇了。 黄永谦现在最担心的是黎东亭对康宁的骚扰报复,真要是弄出点事端来,那就让人头疼了。 别看康宁随时都是一副随和谦逊的模样,黄永谦可是知道他连番冲出中国警方重围的惊人手段,也知道他一脚就能踢断碗口粗铁桦木木头的武功,要是恼怒起来,把黎家长孙打残了,方方面面都难得安宁。 到时候需要吃力不讨好的安抚不说,只说康宁若是拍拍屁股跑到老挝不回来了,科学院和三军总医院的损失将无法预料,精心准备的五年研究攻关计划也会随之泡汤,还有武元杰等军中元老和大批受过康宁恩惠的高官们的不满情绪等等,都需要考虑进去。 正是因为每一个问题仔细思考之下,都会产生难以掂量的后果,这才让人惶惶不安,累个半死。因此黄永谦决定尽快说服康宁离开河内,等他一路向南游玩十天半月,以避开气头上的黎东亭再说吧。 “阿宁,我听说你计划到西贡去度假,现在河内的研究课题告一段落了,你什么时候启程啊?到时候我好摆酒送送你。”黄永谦和蔼地笑问道。 康宁征求性地看了看陈月琴,陈月琴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显然一切由康宁自己拿主意。 见此情形,康宁只好低声回答:“是啊,阮教授的新药品通过鉴定了,我也琢磨着是该启程了。还有阿琴这两天就要带着研究小组返回孟光开展科考研究,所以我打算这一两天就走。告别的酒就别喝了,那酒喝着心里堵得慌,一点儿都不畅快,还是等以后你再到芒街来我请你吧。昨天我和阿英打电话,她说芒街有家中国餐馆才开张,这两天正搞开业酬宾的活动,她也去品尝了一下,觉得味道非常的好,到时候我就请你去哪儿好好喝上两杯。我听说你也喜欢吃辣椒,可惜越南没有一家川菜馆,要是你遇上估计会喜欢的。” 陈月琴虽然对康宁的话有些失望,但想了想又释然了,温柔如水地对康宁说道:“今天开始我也要忙了,筹备各种物资和研究器材,这次一去孟光,至少得待上三个月才能回河内来,而且前期的准备工作非常繁琐,我不可能全都扔给老同志来干。要是你想走就走吧,别挂念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哈哈,阿琴好样的,你的这种工作态度让我非常欣赏。现如今的年轻人这么踏实的不多了,想起你爷爷当年也是这样的,他在位的时候,公安部队里没有谁敢把今天的事拖到明天去做,我和你父亲同窗读书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雷厉风行决不拖泥带水,看来你们一家都把这种良好的传统保存下来了,真是让人感佩啊。”黄永谦不失时机地称赞起来,语气间显得他与陈月琴的父辈之间关系很好。 阮英杰自然清楚黄永谦想调走康宁,以避开黎东亭的意思,当下也笑眯眯地插话,显然成功的喜悦此刻仍充满他的心中:“阿宁,既然这次休假你打算饱览我们越南美丽的湖光山色,趁现在有空好好去玩一下吧!痛痛快快地休息一二十天,觉得身心彻底放松了再回来工作,到时候全神投入工作,效率肯定比现在要好得多。还有金星疗养院那边也没什么急事,等你回来了我就和你一起过去看看,绝不会让你为难的。哈哈,疗养院里的很多老朋友都还等着我呢!” 康宁没想到阮英杰如此慷慨,居然任由自己决定假期。他想了想,就拿定主意:“既然大家都忙,我看这样,今天就出发吧!我会先到顺化去看看……对了,阮教授,你看能不能和你换辆车子?我那车也太招摇了,到哪儿都引人注目,根本就没办法让我安安稳稳地休息嘛。” 黄永谦看到阮英杰颇为犹豫,心急之下就连忙代为回答:“阮教授的车子是军队的牌子,你开着并不合适,你还是开你那辆政府牌照的奔驰越野算了。现在一号公路从南到北的很多路段正在进行扩建,颠簸得很,越野车正好合适。” 康宁听了一想也有道理,于是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越南的路况的确是个大问题,再一个就是虽然这车开着打眼,但拿着行车证到哪儿都能住上最高级的宾馆,吃到最精美的食物,而且还不用自己掏一分钱,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早餐结束,康宁就殷勤地把陈月琴送回到了科学院,自己返回宾馆时,艾美已经将两人的行礼收拾好了。 康宁见她动作如此麻利,立刻赞了几句。 到河内后一直被冷落的艾美,早就巴不得快点儿离开这美女如云的首都了,嘟着嘴就跟随康宁一起下楼,走向了停车场。 将车开到还剑湖畔的加油站,加满奔驰越野车的硕大油箱,康宁吹着口哨,愉快地离开了这个给他带来激情和烦恼的都市。 越野车开出市区,拐上一号公路,在收费站工作人员标准地敬礼中缓缓通过。 “艾美,你再嘟着嘴,等会儿我就把车开到路边收拾你!”康宁对副座上气鼓鼓的艾美威胁道。 艾美一听反唇相讥:“你净骗人!晚上不打扰你就算了,白天居然也不理会人家,整天就和阿琴到处游玩,一回来就关着门昏天黑地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啊?几个晚上我都没睡好。” 康宁一听这小妮子吃醋了,想了想也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 可是看到艾美生气的样子,别有一番情趣,康宁忍不住就想逗弄她一下,确实,一个西方外表的美女,有个东方人的脾性,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于是,康宁故意摆出副认真的嘴脸,耐心地向身边的美人儿解释:“艾美,你误会我们了,其实我和阿琴是在练一种比较高深的吐纳功,根本就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你也看见了,每次离开的时候,阿琴哪儿有一点疲惫的样子,肤色和眼睛都越来越亮了。” “你又骗我!只要你天天晚上陪着我,我的眼睛和肤色也会亮的!哼!别以为你快乐得像个皇帝,很快你就会有麻烦了,要不是尽快离开河内,恐怕……” 艾美一气之下,话滔滔不绝地出口,待发觉不妥想闭上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心里后悔不已,慌乱地看着康宁,最后哭丧着脸垂下光洁的额头。 康宁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扶正艾美的肩膀,轻轻抬起她的下颔,然后注视着她蓝色动人的大眼睛,沉声说道: “艾美,这么长时间和你在一起,我对你还算是有些了解的,你聪明美丽,学习进步也快,对我一直都很好,尽管我嘴里不说,但心里很感激你。我希望你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让我知道将会遇到什么麻烦。如果你不愿意说,我这就把车开回到河内,我倒要看看,将有什么麻烦会落到我的身上。等我弄个清楚明白之后,我将会请求你的上级另给我安排一个工作助手,当然我也会在你走之前,向你支付一年的薪酬,外加相当于薪酬两倍的补贴。” 艾美吓得脸色惨白,搂住康宁的脖子哭了起来。这时她突然明白,自己永远也无法再离开这个曾经带给她梦幻般生活和美好憧憬的男人了: “阿宁,别赶我走好吗?我不能离开你……求求你,别赶我走好吗……” 康宁轻抚她顺滑的背,等她安静下来,就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从康宁的眼里感受到他宽阔坦诚的胸怀,艾美终于鼓起勇气,将黎东亭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康宁,最后担忧地说出黎东亭的显赫家世,还有他睚眦必报的性格。 谁知康宁的反应大大出乎艾美的预料,只见康宁哈哈一笑,大声说道: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就这点破事还想麻烦我?黎笋能从地下爬上来帮他孙子打架?黎氏家族又有多牛逼?说句不好听的话,那老家伙如果在位时,我还真担心一下,可如今留下一群二世祖根本就无关痛痒。再者说了,你们对自己民族的自尊心和自豪感我也敬佩,但别忘了整个越南也就相当于中国的一个省,还分成六十多个省我真的很不习惯,就没落的黎氏家族在这屁大的地方能折腾到哪儿去?别担心了,艾美,这个世界大着呢,我们高高兴兴地玩去吧,该上哪儿就上哪儿,我就不信这土财主的孙子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康宁在艾美惊愕的注视下,重新驾车登程,丝毫没有怪罪艾美的意思。 他一面开车,一面握住艾美柔软细腻的小手,温柔地要求艾美介绍一路风光和人文景致,整个人根本就没有受到一点儿影响。 可是,河内却在此时热闹起来,被老爷子囚禁在家的黎东亭用手机和大批的纨绔子弟和狐朋狗友联系,要求一定要查处康宁栖身之地。 在黎东亭眼里,康宁这个过江龙,最终还是要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 第331章 香河之畔故国情 古都顺化是越南中部的历史文化名城,全称为承天——顺化,意为秉承天意,亲睦归化之意。该市辖下方圆百里,地势都极为平坦,绿树成荫,一条宽阔清澈的大河从城中缓缓流过注入大海,这条哺育顺化百万生灵的河流就叫香江。 顺化城中大小湖泊星罗棋布,寺庙道观随处可见,古朴雅致的中国园林散落其间,中华文化深远的影响在此随处可见。 顺化曾是古代占婆王国故地,后黎朝时期城市建设得到了初步的发展。广南阮氏的阮福映建立阮朝后,便以此为京城。当时的越南,是中国的藩属国,每年都要派出大臣带着大量贡品前往中国的北京朝贺。大明皇帝也对这个诚挚善良的小兄弟关爱有加,郑和下西洋的一个重要补给站就设在这里。 天朝除了大量的丝帛锦缎、金银农具的回赠之外,还慷慨地答允其要求,派出数百技艺高超的工匠和数千人的船队帮助建立王城,整个皇城就是大明皇城紫禁城的缩小版,经过成千上万的工匠数十年的建设方才竣工。身为藩属国的阮朝感激天朝的仁德龙威,便将其皇城命名为承天顺化。 作为越南阮朝各代皇帝建都之地,顺化至今还保存着数以百计的历史文化古迹,其中又数阮朝各代皇帝的陵寝、宫殿、亭台楼阁等建筑群最为突出。因而,古都顺化可以说是越南旅游资源最为丰富的都市,古老的城池、宫殿、阮朝的帝陵寝、寺庙、民间房舍建筑以及象征着越南古代文化典型的庭园系列,都是别有风格的建筑。 康宁下榻的宾馆,坐落于风景如画的香河河畔,精致典雅的院子里,古木参天、花香四溢! 康宁静坐在带有浓郁中原特色的回廊上,悠闲地欣赏夜景,享用晚餐,一时间感觉心旷神怡,轻松安谧。坐在旁边的艾美也被眼前迷人的夜景所感染,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惬意与柔情。 吃过晚饭后,康宁便在艾美的陪同下,观光游览起顺化美丽的夜景来。 顺化的夜市颇具规模,大量的精美手工绣品和绸缎丝帛服装,是整个越南最精美漂亮的,陶瓷和木雕工艺品无论造型还是神韵,都别具一格,成为众多外国游客特别是欧美游客抢购收藏的精品。 一间服装店里,换上一身宝蓝色刺绣旗袍的艾美,从一走出试衣间开始,就立时就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头戴棒球帽,脸上戴着副平光黑边眼睛的康宁,一时间倒成了艾美的最好陪衬,不但没让人认出来,反而引起不少游人的嫉妒。 艾美非常喜欢康宁为她精心挑选的这套旗袍,穿在身上就再也不愿脱下,最后在康宁温柔的鼓励目光中,紧搂他的手臂,没入各种肤色的人流里,但两人挺拔的身材和优雅的气度,还是如鹤立鸡群般备受瞩目。 心情舒畅的艾美,一路像小鸟依人一样紧紧地依偎在康宁身边,向他详细地介绍起顺化的历史渊源和风土人情。 在身边美人儿吐气如兰的低语中,康宁这才知道,原来整个顺化姓段、张、李、包、郑等几个大姓,几乎全都是大明朝郑和下西洋留下的后裔,还有就是在二战前后不断飘落到这里的华人华侨,极大地扩充了此地华人的比率,因此顺化工匠的手艺和精明,在整个越南都堪称一绝。 顺化的宗族祠堂有很多,华人华侨诚实勤劳与人为善,相互间也团结互助和睦相处。当地不少官员都是华裔子弟,虽然很多人都忘记了乡音,但正堂上还挂着“淮阴堂”“安定堂”这样的祖宗牌位。正因为顺化华人宗族势力的强大,因此在越南反华排华的逆流中,这里的华人华侨受到的打击相对最小,许多宗祠和家族得以完整地渡过那段惊恐万状的黑暗岁月。 顺化城的人民性格温和友善,安谧悠闲的古都因而成为欧美游客驻足停留之地,来此定居和度假的人多了,夜生活也日益丰富,顺化对外来的文化均以一种包容和睦的心态予以接纳,使得这个远东古城的良好声誉逐渐流传世界,游人看到和尚庙旁边的天主教堂甚感新鲜,顺化人却习以为常,由此可见顺化人身上良好的包容性和宽厚豁达的民族性。 提着大包小包的康宁,与精灵婉约的艾美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信步而行,很快前方二十余米处一家古香古色的店铺前聚积的人群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人群中焦虑的呼声,让康宁明白是有人晕倒了。 康宁拉着艾美的手,远远地驻足旁观。只见束手无策的众多围观者有的建议叫救护车,有的建议进行人工呼吸,慌乱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个可行的办法。 康宁想了想,拉着艾美的手又走近几步。由于他的个子较高,站在人群身后,一眼就看到躺在店铺门边红木长椅上的中年患者,边上还有两个年轻的欧洲女子在着急地请求店铺老板打电话叫救护车。 年近花甲的店铺老板,根本就听不懂她们语速很快的纯正英语,一时间鸡同鸭讲,急得昏头转向。 康宁对面目青紫、呼吸困难的患者略作打量,便将手中的袋子交到了艾美的手里,分开人群几步走到患者的身边,背向两个欧洲女子,用越语向老板问道:“老伯,这人怎么回事啊?” 老者见康宁询问,连忙回答:“这人是我的街坊阿德,他刚拉人力车到我门前就倒下去了……唉!他最近时常感到胸闷气短,在我这里抓过几幅药,身体都没好又出去拉车了,这两个外国小姐是坐阿德车子观光的游客,好在刚才阿德倒下去的时候压住车桥,车子没有侧翻,否则又是大事了……” 康宁俯下身子,迅速给患者把脉。 不一会儿,他脱下患者的上衣,在其胸腹上四处挤压,再翻开患者的眼皮详细察看,最后捏开患者的嘴巴,接过老伯递来的几根棉签伸进他喉咙里,拿出一看,洁白的棉签头已沾上暗红的血迹。 康宁略一思索,便吩咐老伯拿来个痰盂,坐下后将患者抱起,让他面对痰盂趴在自己大腿上,右手飞快举起,对准患者背心就是重重一击,“嘭——”的一声闷响发出,震得围观的人群惊呼起来。 两个欧洲女子见状,气愤地上前要拉开康宁,嘴里发出一串串愤怒的指责,却被康宁左手一抬,全都推出两步之外。 挤进来的艾美知道康宁在救人,放下手里的包随即挡在两个欧洲女子面前,用英语向两人详细解释。 艾美话音未落,患者便激烈地呕吐起来,吐出的暗红脓血夹杂着浓痰全都注入痰盂中,半分钟不到,足足吐出半个痰盂之多。 康宁看到黑瘦的患者恢复呼吸,发出痛苦的呻吟,这才扶住他的双肩,将他架到长椅上坐下。 接过老伯递来的毛巾,康宁为其擦拭嘴边的血迹。擦拭完毕放下毛巾,康宁顺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牛角小药勺,在痰盂中轻轻拨弄,检查呕吐物中的糊状结块。 由于夜晚光线不够,康宁只好摘下眼镜,将棒球帽的帽舌转到脑后,半蹲着仔细察看呕吐物。 围观的人群看到患者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和老伯说话,这才明白他被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给救过来了,随即发出庆幸的欢呼。 两个欧洲女子听完艾美的介绍,再看了看已经清醒过来的人力车夫,眼里满是无法置信的惊讶神色。 其中个子稍高、白皙漂亮的金发女子,把目光停留在聚精会神的康宁脸上好一会儿,脸上似有所悟。 愣了两三分钟,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只见她红唇微张,碧眼圆睁,抬起双手捂着线条秀美的双颊,惊呼起来:“我的上帝!这不可能……真的是他吗……” 艾美和惊呼女子的同伴疑惑地转头看向她,同伴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好奇地问道:“珍妮,你好像认识这个年轻的医生?” “……我……我不能确定。”珍妮转向同伴,激动地低语:“简,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中国神奇的大瑶山吗?记得故事里的那个把斯蒂文轻松抛进水塘里的神奇瑶族青年吗?” 简想了想,随即眨着碧蓝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当然,这么有趣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等等,珍妮,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人就是那个英俊潇洒的瑶族帅哥吧?不不不!他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来到遥远的越南呢?” 两人正在你看我、我看你,又频频看向坐下询问患者的康宁。 珍妮凝眉细听康宁和缓的声音,惊喜之下,终于大步走到康宁身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低声问道:“请原谅我冒昧地打扰,我的朋友,你还记得我吗?” 康宁抬头一看,脸上微一迟疑,随即也满是惊喜之色。 他站了起来,礼貌地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道:“珍妮?太让我高兴了!我还以为这辈子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呢,你的关于瑶族文化起源与传承的学术论文完成了吗?” “我的上帝!宁,你竟然还能记住我的学术论文,太令我感动了……我……我能拥抱你吗?” “当然!” 康宁大大方方张开双手,轻轻搂住珍妮苗条的腰肢,两张脸反复磨蹭两下才分开,让尚未离去的围观者和艾美、简和老伯等人大感意外。 围观者中的几个汉子咽下口水,羡慕地看着怀抱美人的康宁,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好的艳福?身边每个女人都这么美丽动人? 激动的珍妮缓缓离开康宁的怀抱,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到救护车的长笛声由远而近,救护车很快停在药铺门前的大街上,围观的上百人立刻让出一片空间,三男一女四个急救人员钻出救护车,快步跑进店铺,嘴里不停询问昏迷者在哪里? 老伯连忙上前和戴眼镜的中年医生详细解释事情的经过,一旁的年轻女医生看到康宁,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随即惊喜的大叫起来:“聂宁?天呐是聂宁!大家快看啊,他是聂宁……” 这一喊坏事了,惊喜的人群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前涌,都想看一看这位闻名全国的著名神医的真实模样,搞得康宁意外之下大为头疼,只能对着赶来的急救人员友善地笑了笑,并向激动的人群挥手打招呼。 如此一来,康宁的身份得到了证实,欢呼声再次响起,一浪高过一浪,要不是两个巡街的公安及时赶来,老伯的店铺非被挤破不可。 望着越来越多几乎塞满半条街的欢呼人群,珍妮和简面面相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康宁见此情形,只能硬着头皮向满头大汗紧急赶来的公安队长歉意地一笑,请求他缓慢地疏散人群。 公安队长看了一眼街道上的人群,无奈地摇摇头说,除非急报局里火速增援,并马上护送康宁离开,否则根本就不管用。 康宁记挂人力车夫的病情,想了想走到门口,挥手对着欢呼的人群做出个安静的示意。 待围观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康宁大声说道:“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与爱护!顺化是个美丽的古城,顺化的人民勤劳朴实、善良宽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再次谢谢大家……由于我们这里还有病人,他需要进一步的检查和照顾,所以我恳请大家散去吧,留下个安静的环境给病人和医生们,谢谢大家!” 明亮的灯光下,挺拔英俊的康宁站在古香古色的店铺门口,脸上带着亲和的微笑和殷殷期盼。 围观的人们听了康宁的话,满脸微笑地缓缓散去,许多人一面走,还一面不舍地扭过头去,看向静静站在门口目送大家离开的康宁,心中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满足。 五分钟不到,人群逐渐散去,只有街对面的大树下还站着一群群不愿离去的越南女孩。她们一个个翘首遥望自己心中的偶像,不少人还在频频地挥舞手绢,看到康宁看过来,竟然激动得尖叫起来。要不是闻风而动的公安果断地驱逐,恐怕这数十个女孩要等到康宁离去才会自从散去了。 随着救护车的离去,公安队长在康宁的感谢中,也笑眯眯地离开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留下了四个身材较为高大的公安守护店铺大门。 店铺内,康宁与大家相视一笑,先后坐下。 老伯拉着康宁的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我也叫你阿宁吧!阿宁,我们这里都流传着你的许多故事,大家暗地里都说你是中国人,而且是著名的康济民大师的弟子,可政府的报纸说你是老挝人,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吗?” 康宁不解地问道:“老伯,我是哪里人很重要吗?” “很重要!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流落在外的华人来说,搞清楚你的身份非常的重要!要是你是老挝人,我们就像朋友一样对待你,要是你是中国人,我们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老人急切的目光微微湿润,花白的胡子频频抖动,沧桑的脸上满是期盼。 康宁颇为感动地握紧老伯粗糙的手:“你老说的不错,我是中国人。老伯,你贵姓啊?” 老伯听了激动地说道:“我姓张,祖籍南京,我家祖上曾是永乐帝的宫廷御医,随郑和大人一起来到这的,我们家族还有一个分支在大马,几代人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我们这条街六成以上的人都是华裔,这个昏倒的阿德也是我们自己人,只是他境况不好……今天要不是你,估计他就没救了,我怀疑他体内有寄生虫,又有肺痨,加上劳累过度,恐怕来日不多了。” 康宁微笑着对张老伯说道:“这种肝吸虫病其实并不难治,在北方的芒街,有位来自广东佛山的伍伯已经将驱虫单方交给了越南政府,我也为此提供过力所能及的帮助,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政府没有制出这种药来。麻烦张伯你给我纸笔,我写个方子给你,你照方抓药就行了,十天内大多能驱除吸虫,另外,既然这个阿德家境不好,恳请你给他免费治疗吧。至于治肺痨的方子很普遍,国内几乎每个中医院都有,我也给你开列出来,供你老人家选择参考吧。” 张老伯感激得无以名状,站起来转了两圈,才哆哆嗦嗦拿来纸笔。 康宁一面安慰一旁的阿德,告诉他如果要命的话,就服药休息六十天,一面快速将药方的各种药材、比例和配伍禁忌详细地写了出来。 张老伯收好药方后,紧紧地拉着康宁的手,怎么样也不愿他就此离去,逼着康宁说出所住的宾馆才依依不舍地送别康宁。 看着康宁与三位西洋女人走过街角,老人还呆呆站在门槛上,久久不愿回屋去。 第332章 快乐的酒吧 久别重逢令人欣喜,何况大家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因此在金发美人儿简提出喝一杯庆祝的建议后,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同意。 珍妮和简都住在顺化城中心繁华地段的三星级涉外酒店香江酒店。酒店面临香江,浪漫色彩的建筑风格和田园牧歌式的园林设计,令人赏心悦目,将香江两岸秀丽风光尽收眼底。 与康宁和艾美下榻的中央部署宾馆相比,香江酒店显得更为豪华气派。尤其是设在主楼下的酒吧色调柔美,将欧亚两种完全不同的装饰风格兼收并蓄,环境幽雅,极富异界情调。 由于没有语言上的障碍,艾美和珍妮两人很快熟悉起来。特别是艾美身具东西方两种不同风格的婉约与奔放气质于一身,让珍妮和简生出不少认同感,因此三个美丽的女孩一坐下,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听完珍妮叙述如何遇到康宁,又是如何遗憾的分手之后,艾美惊讶地注视着身边这个无比熟悉的男人,突然感觉到他是那么的神秘与陌生。 康宁不以为意,对艾美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随后,他喝下一口醇和的苏格兰威士忌,礼貌地转向对他说话的珍妮。 “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简·福雷斯特,我的校友,同时也是我最好的好友。她主修东方哲学,同时也是伦敦几家报纸的特约作家。这两年简一直在东方游历,还拥有丰厚的课题研究资金。”珍妮骄傲地向康宁介绍着自己的女伴。 被介绍的鼻子挺拔、脸型稍长,下巴中间有条浅浅凹纹的可爱姑娘,一直晓有兴趣地注视着康宁。 听见珍妮说完,她半闭上幽蓝的眼睛,对康宁委婉一笑: “宁,你的长相很有东方男人的迷人气质,你的经历又是那么地令人遐思不已。我很想听到下面的故事,你是如何由一个走出大山的瑶族青年,一跃而成为越南著名的大学教授的?所有的一切我都很感兴趣,相信珍妮也和我一样着迷。” 康宁并不愿过多地谈论自己的事情,但是直接拒绝,又显得极不礼貌。他略作考虑,便轻描淡写地说道: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不是个真正的瑶民。珍妮那天所见的人除了我之外,其他都是土生土长的真正瑶民,我只是他们的朋友,或者说是感情很好的兄弟。我从小在中国南方的一个城市上学,在上海读完医科学业就回到原来的城市工作,不久后因为一些偶然的事情,我来到了越南,受到一个在越南投资的商人的聘请,担任了一个疗养院的医生,直到此刻幸运地与两位美丽迷人的小姐相遇。” 珍妮佯装不满地说道:“不!宁,你们中国有句很好的成语叫坦诚相待,朋友间不应该隐瞒什么,除非触动了你的隐私,而又另当别论。” “我同意珍妮的观点!” 简轻轻剥去盖过耳际的长发,对康宁狡猾的一笑:“不如说说你刚才话里的‘一些偶然的事情’吧,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不少有趣的东西,或者说是离奇的经历。” 康宁看到简这么快就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感到颇为惊讶。 他的目光从她美貌的容颜上掠过。他这时才发现,这个清雅迷人的英国女子竟然有着如此敏锐的嗅觉和独特的视角,让他暗暗佩服之余,防备之心也不知不觉油然而生。 康宁平静地看着简满是期待的眼睛,说出句让两个女人都左右为难的话: “简、珍妮,请恕我无法满足你们的愿望。生命中并非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令人愉快,有时触动记忆中某些遗憾的事情将会令人异常的难过。我记得英国有位哲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分享快乐是双倍的快乐,分担痛苦是加倍的痛苦。也许……我们聊一些这个美丽城市的见闻与感想或者有趣得多。” 珍妮和简面面相觑,随后均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一旁的艾美知道康宁这一段坎坷的经历,因而默默品尝着马提尼酒,文静地一言不发。 哪知简的反应非常迅速。为了不至于破坏眼前原本融洽的谈话气氛,她立刻向康宁提出神秘的中医药问题:“宁,你能说说今天救治那个患者的方法吗?当时你把我们吓坏了,真怕你一掌把病人给打死,但是结果证明你是对的,这让我们非常惊讶,难道这里面也包含着你们深受神秘的东方哲学影响的中医学吗?” 康宁犹豫一下,便回答道:“传承两千多年的中医学之所以流传下来,自然有它存在的理由与发展传承的土壤与环境。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也认为任何学科都受到哲学的影响,但是东西方在对整个世界的认识和总结过程中存在很大的差异,这种分歧几乎涵盖了所有的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等领域。比如针灸,如今世界上不少先进的国家不就是承认了它的合理性了吗?其中对针灸所进行的批判和论证历时几十年,涉及的学科包含了众多的自然科学领域和哲学领域,这点你们应该十分清楚。至于今天那位患者,他当时的症状是浓痰与糊状积血堵住了呼吸道,加上他体力消耗过大,大脑缺氧产生昏阙和呼吸受阻,所有医生的处理方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疏通呼吸道保证呼吸畅通。说真的,如果真要等到救护车到来,恐怕他也没救了,因此我只能采取自认为正确的方式清楚他呼吸道中的堵塞物,其他的后续治疗则只能交给医院和专业人士去做了。” 听了康宁的一番话,简和珍妮都非常惊讶于他的博学多才。 简转动了一下灵秀的眼睛,接着问道:“那么你后面开具的药方呢?那些草根和枝叶甚至动物和昆虫的尸体,都能拿来治病吗?” 康宁微微一笑:“简,你这是在故意为难我。谁都知道世界上所有的药物开始时都是来自于自然,随着科技的进步,许多元素都可以人工化学合成,但世界上仍有不少的药物来自于神奇大自然的慷慨馈赠。比如据我所知,最近德国西门子公司代理的治疗皮肤病的新特药,就出自于中国南方的一个制药公司,据我了解,这种药物中的绝大多数组成部分都是直接从植物中提取的。还有目前行销整个亚洲的治疗慢性胃炎的特效药‘胃舒’,也是从全天然植物的精华中提取的,那个工厂设在老挝的朗勃拉邦,数月前我曾经去参观过,那家制药公司的总裁是我老朋友,瑞士和德国的不少工程师也在那里工作,是个非常优秀有着远大前途的企业。” 简高兴地问道:“我下一个研究地点就是朗勃拉邦,你能为我介绍一下你那位经营制药公司的老朋友吗?” “没问题,不过那家伙比较好色,你这么漂亮可得小心些。”康宁说完,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呵呵!你太有趣了,我真没想到你的表达能力和说服力都这么棒!” 珍妮说完,托住迷人的腮巴,用甜美的声音低声问道:“宁,能告诉我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很令人震惊,为什么你受到那么多越南人的尊重和喜爱?警察都赶不走的人群,你几句话就让大家愉快离开,这是个普通医生能做到的吗?” 康宁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嗨,珍妮、简!你们怎么在这儿?”就在康宁左思右想组织答案之际,两个美国大汉的不请自来,为他解了围,同时也为他增加了新的烦恼。这是两个长相都可以称为英俊的男人,对简笑眯眯的混血黑人高大结实,如果不是全身淡咖啡色的肌肤标示他的黑人血统,宽阔的额头和挺拔的鼻子还真让人以为他是一位白人,另一个三十出头的白人身材不高,脸部带有明显的拉美人特征。 黑人高傲地看了康宁一眼,转向简问道:“简,能告诉我刚才你们所说的震惊是为什么吗?” 简明显带着不乐意的神色,但还是收起笑容,站起来礼貌介绍:“这位是达雅尔·阿姆斯特朗博士,这位是乔治·威廉姆斯博士,两位都是美国考古界的新秀,目前正在与越南两所大学合作对中南部地区进行考察。这位是聂宁先生,是个优秀的医生。” 康宁笑了笑,礼貌地伸出右手,与两人握手。乔治应付式地浅浅一握,随即松开,黑人达雅尔颇为玩味地哈哈一笑,热情地将康宁的手一把抓住,一面说客套话,一面逐渐加力。 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康宁的脸,很想听到这个受到三位美人儿笑颜以对、团团簇拥的东方男人狼狈的尖叫声。 但是很可惜,他的愿望没能实现,在那一瞬间,他只感到自己的掌心闪电般灼烫,手条件发射地松了一下。趁着这短暂的一瞬,康宁已经抽出手来,礼貌地邀请他们坐下聊天。 三个美人儿都看出了强壮的达雅尔心怀不轨,正在担心之际,发现康宁已经轻松抽出手从容坐下,她们都以为是达雅尔良心发现。 她们哪里知道,不动声色的康宁正在默默忍受心中的怒气,只是康宁不愿意在这样一个令人愉快的晚上,发生不快的事情罢了。 第333章 丢人现眼 达雅尔坐下后,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掌心刚才会有被灼烧的感受。但看到康宁春风得意地坐在三个女孩中间,而原本应该是护花使者的自己和乔治只能面对佳人遥闻暗香,心中就非常不爽。 乔治对于达雅尔的放水行为有些不满,嘴撇了撇,望了眼康宁,然后一脸疑惑地看向了他。 达雅尔微微耸了耸肩,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一个绝好的主意顿时跃上心头。 他安慰地冲着乔治笑了笑,然后挑衅地看向康宁,指了指七八米外墙上悬挂的飞镖靶子,大声说道: “小白脸……不不不,我该叫你医生,请问你愿意参加一场男人之间的比赛吗?我们来赌上一把怎么样?哦……对了,我知道你们越南人的薪水都比较低,或许今天晚上你身上没有带多少钱。为了避免你尴尬,我们的赌注可以适当地小一点,就一千美元一盘怎么样?” 简没等康宁回答,立刻站起来,皱着秀眉,很不高兴地对达雅尔说道:“阿姆斯特朗先生,你现在的语言和举止很失风度,在这样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如此轻慢一位初次相识的朋友,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达雅尔自从三个月前来到顺化,遇到聪明美丽的简之后,一直在锲而不舍地追求简,可每一次都被简礼貌而坚决地拒绝。 此时,他看到简如此维护康宁,心里越发地嫉恨,但他可不敢对来自英国的简撒气,只能把矛头指向康宁: “你给我听着小白脸,如果你不敢迎战,干脆躲到女人的裤裆里去算了!你们越南人都是懦夫,你就别在这高雅的地方丢人现眼的了!记住,趁我现在心情不错,你要走还来得及,否则要你好看。” 达雅尔肆无忌惮的叫嚣声,让熙攘喧哗的酒吧,顿时安静下来。 客人们纷纷停止交谈,循声望了过来,映入他们眼帘的是达雅尔那嚣张跋扈的神情。 酒吧的服务生和经理全都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张临时拼凑起客人来的台子,但由于是熟客,他们都深知达雅尔横蛮的性格和粗暴狂妄的举止,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来阻拦,只能一脸担忧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酒吧一角,在一丛盆景掩饰下的方桌旁,两个越南特工一点儿也不感到着急。他们笑眯眯地看着,不时地低声讨论,要是场面失控打起架来,康宁几回合能击倒对手。知道康宁的卓绝身手,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出面制止的意思。 康宁就算是个泥人,此时也会被这撩人的言语激怒,更何况他原本就拥有强势的恩怨分明的坚韧性格? 艾美以为康宁会暴走,但出乎她的意料,在众人担忧的注视下,康宁脸上居然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是潇洒地站了起来,脸带春风袭面的动人微笑,微微摊开双手,和气地建议道: “达雅尔先生,很荣幸你看得起我。这样吧,如果你真愿意和我玩上一把的话,我们不妨将彩头提高到每一盘一万美金。请放心吧,钱我有的是,姑且不说我身上带的现今足以应付我们的比拼,就算不够,我身上还有一张法国兴业银行的VIP卡,你要是能把里面的一千二百万美金全都赢过去那就更好了,我也省去不少烦恼。哎,钱多也是一种困扰啊!” 康宁用讥讽的语气说出这番炫耀的话后,把挑衅的目光投到了达雅尔的脸上。尽管他的声音很柔和很轻微,但还是清晰地传到酒吧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听到多达一千二百万美金的天文数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大家在惊讶于这个东方年轻人富裕的同时,心中也对他不卑不亢从容洒脱的气度深感钦佩,当然,也有人嫉妒之余,也暗暗讥讽这是暴发户在炫耀自己的财富。 达雅尔也不例外,他根本就没想到,康宁居然如此有钱,而且看他的表情,还有依偎在康宁身边的艾美脸上那理所当然的神情,显然这件事是真实可信的。 和以前那些只要恐吓几句就灰溜溜逃走的那些东方人不同,看到康宁冰冷深邃的眼里没有一丝迟疑,还有那直刺人心的讥讽,达雅尔反而畏惧了。实际上,作为一个考古学家,同时有没有什么巨额的遗产可以继承,他的个人总资产绝不会超过十万美金。当然在一般人眼里这已经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但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相比,自己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看到康宁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达雅尔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可是如今骑虎难下之势由不得他不回应,但一时间对自己却突然不自信起来,尴尬地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治对于康宁的惊人财富也是悚然一惊,但看到达雅尔为难的样子,他立即“哈哈”一笑,准备为达雅尔解困。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完全无视康宁的提议,显得非常礼貌地对康宁建议道:“不不不!尊敬的医生,在这么高雅的地方,谈钱实在是太庸俗了,我们不如来赌酒怎么样?酒可不一样,我记得中国有许多古老的诗词就是赞扬酒的,什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等等,既高雅又有趣,这才符合我们的品味嘛。” 不愧是研究考古的,乔治在借用中国古诗的时候,居然说的是中国话。见康宁诧异地望向自己,他不无得意地继续道:“这样吧,同样是比赛飞镖项目,不过为了加快节奏,我建议直接投射十环标靶,每次三镖为一局,以环数累加多者为赢方,失利的人每输上一局就喝下一瓶俄罗斯伏特加,你的意见如何?” 康宁一看他发红的鼻子和凸起的肚子,就知道这个中间站出来打混的家伙是个地地道道的酒鬼。 不过他也不愿意让珍妮和简的朋友太过难堪,佯装慎重考虑片刻,这才点了点头答应他的提议。 见此情形,整个酒吧里一百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全都愉快地鼓起掌来,不少人还吹响尖厉的口哨声助兴,只有简和珍妮相互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为康宁感到担心。原来在此前的相处中,她们都见识过乔治飞镖的实力,有许多自认为高手的人都败在乔治的飞镖下丢人现眼,对于摸不清深浅的康宁,她们认为胜利的可能非常小。 但是见过康宁抛硬币的艾美,却无法抑制心中的兴奋,她知道这个气势汹汹的白人要倒霉了! 乔治信心百倍地来到标靶前站住,礼貌而得意地向欢呼的人群挥挥手,随后叫侍应生拿来六枚飞镖,自己挑选用美国国旗图案做成尾翼的三枚飞镖,剩下三枚为英国米字旗装饰尾翼的飞镖被送到康宁手里。 乔治在康宁的礼让下率先开始。他熟练地站在投掷线外,摆出个稳定而标准的姿势,立刻赢来一阵欢呼。 三镖过后,乔治的成绩在侍应生的大声通报下引发酒吧里一片热烈的掌声:“九环、十环、九环,合计二十八环!” 康宁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为乔治取得的好成绩感到担忧,他脸带微笑站到投掷线外,从容举手,轻松写意地投出三镖。 侍应生的通报声,引起客人们更大的欢呼声:“十环、十环、九环,合计二十九环。” 乔治惊讶地大步上前检查,待看清的确是二十九环之后,摇了摇头,一脸沮丧地接过七百二十毫升一瓶的伏特加,在众人响亮的助威声中“咕咕”地一气喝完,引发满堂的喝彩与赞叹。 再次抖擞精神的乔治开始第二次投掷,二十九环的成绩让满堂欢呼声经久不息,谁知三十秒不到,乔治被迫举起第二瓶伏特加,因为康宁投出的成绩正好他高出一环:满分三十环。把简、艾美和珍妮乐得抱成一团,欢快地大声尖叫着。 本就罐了一肚子啤酒的乔治,根本就没想到过自己会输,被迫分几次喝完第二瓶伏特加。 还没放下酒瓶,他就开始摇晃了,如不倒翁般站在康宁身前,发出梦呓般的牢骚,好在不管上身摇晃幅度有多大,就是没有倒下去,满堂客人们看得又是担心,又深感有趣,不时被乔治如马戏团小丑般的滑稽动作,逗得笑声如潮。 只见乔治又晃了两个半圈,在众人的欢笑声中突然捂住嘴巴轰然倒下。 两个眼疾手快的服务生连忙跑了过去搀扶,达雅尔也大步上前,要抱起丢脸的老朋友。 这时,乔治却发出一声哀嚎,满肚子的酒水涌出他紧捂嘴巴的手指间隙,如喷泉般射向半空,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竟然挂起一道彩虹…… 第334章 激情与理智 在酒吧上百人的惊呼与爆笑声中,壮实如牛的达雅尔狼狈地擦去被喷得满嘴满脸的酒渍和秽物,如同被羞辱的多血质大猩猩一般,暴跳如雷,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高喊出“FUCK”之类的粗口话,一个劲儿地跺脚,看来气得不轻。 早已退后数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的康宁,仍然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对数米外被几个服务生抬出去的乔治耸了耸肩,摊开手表示抱歉。 谁知情绪失控的乔治,竟然乐呵呵地向康宁遥遥竖起个大拇指,对他精湛的飞镖技术表示由衷地佩服,这又引来酒吧内众人一阵快乐的哄笑声。 自感面子丢尽的达雅尔终于忍不住了,他几步冲到康宁面前,咬牙切齿地哇哇大叫道:“站住,小白脸!我也要与你比一次,你敢应战吗?” 康宁强忍着他身上传来的恶臭,皱起眉头问道:“阿姆斯特朗先生,你打算比点儿什么?还是飞镖吗?赌注又是什么?” “不!我们不赌飞镖,我要和你比拳击!我要让你这个小白脸明白,只会投机取巧,又或者是耍嘴皮子哄女孩是没有用的,作为一个男人,还是要靠实力取胜!”说完,他扬起双臂,挥舞着碗大的拳头,展现隆起健壮的肌肉。 达雅尔的怒吼引发酒吧里一阵惊呼,大家原本以为乔治和康宁比过飞镖就算了,没想到事态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康宁也对达雅尔的提议感到有些意外,他摇了摇头,劝阻道:“阿姆斯特朗先生,我想你应该了解一下相关的法律,越南是不允许私斗的,请原谅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当然,如果你执意要打上一架的话,那么请你袭击我吧,也许这样我才能在击倒你之后,名正言顺地向赶来的警察申辩我是正当防卫。” 康宁的话引起一片更大声的惊呼,这些听起来彬彬有礼的言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极端的蔑视,整个酒吧一下就陷入寂静之中。 人们惊讶地注视着这个比达雅尔矮了半个头的东方美男子,许多人认为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为他感到深深的担忧,但更多人却认定刚刚展现了非凡飞镖才能的东方人肯定是有所凭仗才如此说的,真要打架,鹿死谁手真还不好说。 正因为有这种种猜测,人们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的速度。不少来自欧美的年轻人热血沸腾,热切地注视着场中的两人,心里真希望他们可以立刻打上一架,以证实自己心中的判断,还有满足自己萌动的嗜血快感。 这时简再也坐不住了,她不顾艾美的阻拦,激动地冲进场中,亲昵地抱着康宁的手臂,对达雅尔大声说道:“请原谅阿姆斯特朗先生,我非常希望你能理智地去卫生间用冷水洗洗脸清醒一下,然后清理好自己身上肮脏的东西,然后我们回到座位上去,与所有的朋友们一起,安静地享受这个愉快的夜晚。” 举棋不定的达雅尔被简如此一说,满肚子的怒气立刻冲上脑袋。他完全不顾可能误伤到简的现实,怒吼一声,对准康宁的俊脸,打出了一记势大力沉的勾拳。 早有心激怒这只黑猩猩的康宁,哪会让他轻易如愿?只见在这一瞬间,他搂着简轻盈的腰肢,如跳华丽的华尔兹舞步一般,向后一个回旋,随即右腿以闪电般的速度,顺势抽出一击势大力沉的鞭腿。 “啪——”的脆响,康宁高高扬起的长腿,重重击打在达雅尔强壮的脖子上,两百多斤重的达雅尔,犹如一个被巨木撞击的布袋一般,横飞了出去,“轰”的一声巨响,结结实实地撞在挂着标靶的墙壁上。 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达雅尔巨大的身躯摔落地上,被他震落的标靶,不偏不斜地砸在此刻已经不省人事的达雅尔那高挺的鼻梁上,弹了一下,骨碌碌滚到康宁脚下。 康宁嘴角上翘,嘲弄地笑了笑,用脚轻轻挑起圆形标靶,纳入手中,再一次做出令人震惊的举动。 康宁将标靶上的三支飞镖逐一拔出,顺手将标靶扔向五米外原先墙上的挂钉,右手中的三只飞镖闪电般飞出,竟然硬生生将标靶紧紧钉在铺着蓝色绒布的原位上。 整个标靶稳稳地挂在墙上,就像根本就没有移动过一样,要不是标靶边沿呈等腰三角形的三支飞镖深深扎入其中,所有人一定都会以为这一切均是自己的幻觉,因此目瞪口呆之下,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标靶上。 待众人回想起创造这一奇迹的主人,再看向康宁时,他已经坐回到了原处,与三个脸带无限钦慕的美人低头私语,似乎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两个坐在墙角的特工,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脸上仍挂满了无法掩藏的惊愕。 他们倒并不是惊讶于康宁的重腿,而是对康宁稳准狠的飞镖手法感到震惊,那副准头和力量以及时机的把握,才是最致命的。 两人低头商量片刻,其中一人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信步走出酒吧,来到门前的棕榈树下,掏出手机不紧不慢地拨打起来。 四个公安很快就赶到了,其中为首者,正是与康宁在张伯药铺见过一面的公安队长。他经过康宁身边时,微微扬了扬手,脸上友善地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走到酒吧台前,向刚刚苏醒过来,正懊恼地拍着脑袋的达雅尔亲切地询问事情的经过。 脖子胀痛的达雅尔被康宁教训了一番,这时倒并没有借机发飙,反而显得颇有风度。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捂着刚刚止血的鼻子,很不耐烦地把公安打发离开,自己则伏在高高的吧台上,喝起了闷酒。 康宁这一腿看似威猛霸道,其实力度一直控制得很好。 在巧力的作用下,将重心偏移失去平衡的达雅尔击飞而不会伤到他的颈椎,顶多就是暂时的昏阙和一周至十天左右的疼痛,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是那瞬间的快速打击,足以摧毁达雅尔心中残存的一点勇气。 如今这个世界,并非是谁都拥有钢铁般的意志面对挑战,也没有多少人属于久经训练百折不挠的特别人员,哪怕有,或许也会在太过悬殊的实力面前知难而退。 “宁,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中国功夫吗?好神奇啊!”珍妮一脸惊叹地问道。 “我只是反应比别人快点,力道比别人大一点儿罢了……”康宁对珍妮善意地笑了笑,有意识地避开了这个问题,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对了,珍妮,你怎么会在顺化的?你的研究都做完了吗?” 珍妮果然被康宁的问题牵引了注意力,微微摇了摇头:“还没有做完,只是完成了其中的一部分。这次休假结束,我还需要到老挝和缅甸去,进行为期一年的考察和走访。那里有很多数百年来从中国迁移过去的瑶族部落,也许会发现保存得最完好的原始习俗和文化。” 想到欧美对人文研究的执着与投入,康宁就为国内的许多相同的研究机构感到难过。与严谨求实的欧美各国相比,不能不说在很多方面我们已经远远落在后面,越来越多的权威发现和探索都出自外人之手,这让人深切感受到一种沉重与悲哀。 简看着沉思不语的康宁,低声问道:“宁,你在想什么呢?在想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吗?” “不,我在想珍妮刚才说的那些话。” 康宁对简礼貌地说道:“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很多令人感动的东西,你们都很年轻,却能为自己的学术研究漂洋过海,深入荒野之地,这种严谨的治学态度令我十分钦佩!因此,我在想等休假完毕,是否通过某种方式资助国内的一些年轻学者进行类似于你们这样的考察与研究。这并非是要赢取和比拼什么,而是将我们民族的历史尽可能地挖掘出来,里面的意义很深远啊!” 简和珍妮颇感意外地对视一眼,心中对康宁的认同更进一分。 这时简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能在这个英俊而神秘的东方男子身上挖掘到点儿什么,将是件令人着迷的事情。他有着不凡的学识和惊人的功夫,从珍妮口中朴实正直的瑶民,变成眼前这个聪明睿智、一看就很优秀的医生教授,这本身就是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更何况,他还对诸多学科有着自己独到的观点和兴趣,这样的男人非常独特而有魅力,一定能吸引众多的眼神和关注。 得知康宁明天就要启程前往西贡,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珍妮和简都感到十分的遗憾。短短数个小时相处下来,两人对随和友善的康宁的感觉,就像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一样,充满了深深的眷念之情。 珍妮微微地低下了头,联想到和康宁在大瑶山下的初次相遇,心情就变得极为复杂,这个谜一般的男子,给她带来的震惊实在太多了,从与瑶民的深厚感情,到深受越南人的敬重,似乎每到一处,他都能给人一种无以言喻的亲切感,能获得令人惊讶的成就。 就像第一次见面自己不知道他是个受过专业教育的医生一样,他身上还有多少东西是自己无法得知的呢?下一次见面他又会走到哪里?又将给自己带来何种惊讶和难忘的记忆?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下一次的可能相遇的基础上。 珍妮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带着淡淡的惆怅举起酒杯,和大家轻碰一下轻轻喝下一口,看着康宁迷人的眼睛,犹豫地问道:“宁,你说下次我们还能见面吗?” 康宁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我们中国人讲个缘字,许多无法深究的事情,也愿意用缘分来解释。今天能再次见到你和认识同样美丽聪敏的简,我想这也许就是一种缘分吧。” “那下一步你有何打算?”简虽然也有淡淡的离愁,但情感到底比不上珍妮深厚。见康宁打起了禅机,她很快将愁绪抛出脑海,感兴趣地问道。 康宁的回答,同样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有合约在身,必须履行自己的诺言,太过遥远的事情,实在无法预测。我原本一直想到欧洲去进修的,不知道这个理想能不能实现,我想如果再拖上几年,说不一定就不想再去了。我这人从小到大,一直没什么崇高的理想,只想找个地方安静悠闲的生活,或许也不错。”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就依依不舍地起身相互告辞。 简和珍妮将康宁、艾美送到酒店大门口,在相互拥抱而别的一刹那,珍妮贴在康宁耳边低语道:“我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们将来还会见面的。” 康宁没有说什么,对珍妮灿烂一笑,然后向一旁的简挥挥手,便与艾美一起漫步走向下榻的宾馆。 整个晚上,康宁都无法入睡,搂着怀中甜甜睡去的艾美,想到扑朔迷离的前途,他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满是惆怅。 此时在河内,有个人同样无法入眠,他就是对康宁恨之入骨的黎东亭。 再次约会陈月琴遭到拒绝,又听说罪魁祸首康宁已经南下西贡,恼火的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带上自己的军师和保镖飞赴西贡,无论如何都要给康宁一点儿颜色看看。 在自己的地头上,他根本就无法容忍一个外来人抢走了自己的女人,而且还这么心安理得地四处游荡。 从小到大,任何触犯到他利益和威严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何况是逃亡而来靠点医术苟且偷生的康宁!决不原谅! 第335章 伤疤 艾美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的强壮躯体已经不在,悚然一惊睁开眼来,却看到康宁如老僧入定般闭目端坐在宽大的木质沙发上。 她连忙爬了起来,缓缓走向康宁,搂住他的脖子,满怀深情地亲吻他的肩膀和脸颊。 收功完毕的康宁,轻轻把她搂在怀里,怜惜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天可才刚刚亮啊。” 心身都得到巨大满足的艾美听到康宁关切的话语,心中一暖,光洁如缎的娇躯紧紧贴住康宁不停摩挲起来,嘴里发出娇吟般的低语:“你累吗?我给你按摩好吗?” “不用了,今天我们还要赶路呢。”说完,康宁轻轻站了起来,轻吻了她一下,便独自走进浴室里。 洗漱完毕,康宁换上一身舒适的运动休闲服,拉开窗帘,让晨曦透入房中,随后静静坐在沙发上,享用艾美泡制的香茗。 沐浴完毕的艾美换上一身与康宁颇为一致的白色短袖T恤和长裤,麻利地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 这时,突然传来的清脆的敲门声,让艾美有点不悦。她放下手中的睡衣,转身前去开门,眼前出现的情景让她非常的惊讶。 宾馆经理和总台服务员笑容可掬地向艾美点头问好,四十多岁的男经理指着门口一篮篮挂有锦缎的鲜花,热情地解释道: “这是顺化市民一大早送来的,大家都说感谢神医聂宁先生的仁德和善良,这些鲜花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堆在外面的大堂里,其中还有不少礼物。市民们不愿打扰聂宁先生的休息,留下礼物之后,都安静地离开了。” 房间内的康宁听了十分诧异,快步走出房门,向经理和服务员致谢。待看到两人要将鲜花和礼物搬进房间,他连忙摇了摇手,劝阻道: “对不起,两位,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感谢你们的良好服务和热情接待。这些礼物就先放到大堂吧,稍后我会亲自去看看的。” 两人听说康宁马上就要离开,都感到非常惊讶。原本他们估计康宁刚来顺化一天,许多名闻遐迩的景点都还没有机会去看看,应该会多待上两天的。但康宁超然的身份摆在面前,他们也不敢提出自己的建议,只好深感遗憾地将鲜花和礼物搬回到大厅。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康宁略微一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张伯的主意。他笑着摇了摇头,回房提起行礼包,就和准备妥当的艾美一起走出房门。 艾美依偎在康宁身边,一脸的幸福与甜蜜。对于康宁随和自律的行事作风,她一直都非常敬佩,重的东西他从来不会交给身边的女人或者殷勤的侍者,而是毫不做作地自己动手。上街购物,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也都谦让和气,从来不让自己的女人增加任何负担,除了在一些原则性问题上显示出坚决得有点霸道的脾气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怡然自得、彬彬有礼。 艾美不止一次地想:单单凭此一点,康宁就能毫不费力地将女人的芳心给俘虏了,更何况他还那么有才有貌有地位。 两人来到大厅时,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在一刹那间,还是情不自禁地愣住了。 一蓝蓝的鲜花,将休闲区的一片空地装点得万紫千红。花篮缎带上亲切的中文问候和感念之语,让康宁心中一阵激动。 摆在宽大茶几上的十多件包装精美的礼物,十分牵扯人们的眼球,二十多个身穿各式长衫和白色长裤的女服务员,整齐地排成两排,用亲切的笑容和掌声向康宁表示祝贺。 经理和两个女孩上前接过康宁、艾美手中的行李袋,然后亲热地领着康宁围绕鲜花走了一圈,最后来到精美华贵的礼物前面时,经理指着用丝带和绢花装饰的包装盒低声解释: “先生你看,这十二件礼物上面都有标签,上面是制作工匠的亲笔签名。这些礼物都是我们顺化乃至整个越南大师级高手精心制作的,很珍贵很难得,我打开请你好好看看吧?” 看见好奇的康宁点了点头,经理开心地笑了一下,便亲手解开包装盒上的五彩丝带,逐一进行介绍:这是象牙镂雕的观世音菩萨,这是按沉香木天然纹理雕刻的盘龙,这是十二生肖薄胎玉瓷…… 十二件精美的工艺品,不但取材昂贵,而且做工精巧,技艺超群,大大地出乎了康宁的意料。 康宁清楚地知道,这些东西若是在市面上,没有数千美元的出价,根本就只能远远地看看。 感激之余,康宁略作思索,便问经理要过纸和笔,写下简和珍妮所在的香江饭店的房号,委托他派人将两束漂亮的紫百合和莲花送过去,十二生肖送给简,玉石雕成的斑驳短笛送给珍妮。 剩下的礼品,他麻烦大家送到自己车里,其他所有的鲜花,康宁全都送给了宾馆,祝愿大家的日子就像鲜花装点般美丽。 在经理的诚恳请求下,康宁欣然同意和他留下张合影,再与满怀激动的服务员们来了个合影留念,这才在大家热情的送别中,驾车缓缓离去。 “阿宁,你走错方向了,去西贡咱们应该往右才对。”艾美看到康宁将车拐进市中心方向,连忙提醒康宁。 康宁朝她笑了笑,一脸轻松地回答道:“没错啊,时间还早,我们先不忙启程去西贡。我们这是去谢谢张伯他们,人家送给我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我能不打个招呼就走吗?何况这里面蕴含的情义,是用钱都买不到的。” 艾美听了连连点头,感叹地说道:“阿宁,你人真好。不过……有时你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我弄不清楚,你对几乎所有的高官和富人尽管依然是礼貌有加,但我能明显感觉你总是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从来也不见你轻易答应过谁的请求。可是你对贫民和普通人,都非常亲切热情,哪怕人家不求你,你也会主动提供帮助。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康宁嘴角上翘,微微哼了一声,意味声长地道:“很简单啊,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高官和富人本身就能够获得最好的医疗保障和服务,很多人甚至有定点的医院和专门配给的医生,根本就不需要我多费心思。而平民百姓就不同了,他们根本什么保障都没有,往往治疗一个人的病,就要拖累全家。实际上这一点不单止是越南,在我们中国内地也是一样,因此我必须尽我的能力,多帮助底层的普通人,在我看来,平民百姓才是最需要关心和帮助的。其实这也是我的祖训之一,祖训这个词你知道吗?就是祖宗留下的训诫,后人绝对不能违犯的。” 说完,康宁直视前方,眼里流露出几许感慨。艾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里的爱意更深更浓了。 康宁的车子刚在张伯店铺前停下,门口的张伯看清开车的人是康宁,不但没有迎上去,反而一溜烟地跑回到屋子里,对满堂的老者激动地说道:“怎么样?伙计们,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阿宁肯定会来看望我们的,要不然他就不是康济民大师的弟子了……” 十几个身穿清一色对襟布扣唐装的中老年人激动地站了起来。不一会儿,全都走出门口,欣喜地注视着康宁。 待看到康宁颇为惊讶地大步走来,大家热情地上前一一与康宁握手。张伯在一旁向康宁详细地介绍各人的姓氏和在当地华人社团中的地位。 见礼完毕,精神矍铄的顺化——岘港华人商会总会长包玉庭老人紧紧握住康宁的手,特意用苏州话说道: “老弟,我们忐忑不安地等着你,心想要是你不来,就太让我们失望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赶过来,在你身上,我们看到了祖宗留下的美德没有丢啊!都说国内改革开放以后人情变得淡薄了,可如今我坚信,祖祖辈辈留下的东西永远也是不会丢的!” 康宁也深有感触地用上海话回答:“包伯,谢谢大家的抬举,晚辈当之有愧啊。刚才包伯说到如今国内人情冷暖的问题,在此我有点不同的看法,我们这一辈生活水平好了很多,又赶上改革开放,许多观念都在变,也许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丢掉了许多老传统,可我坚信只要出来走走看看,就能体会到浓浓的亲情和乡情。这一点请老前辈们不要担心,中华几千年的文化已经植根于每个中国人的骨髓里,只不过在某些人身上还暂时沉睡着,一旦苏醒过来,大家都会看到,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 包玉庭老人心中一暖,老泪刷刷往下掉,听到康宁标准的乡音,让他激动得全身颤抖。 张伯将康宁的话重叙一遍,引来一阵喝彩声,一群上了年纪的人围着个青年激动亢奋的情景,引来过往路人的极大兴趣。 包玉庭拉着康宁的手说街道太窄,老张的铺子也太小了,我们得找个清净地方好好聊聊。 说完,他老人家就和张伯一起登上康宁的车子,把康宁领到城东的一个清净典雅的园林里。早已等候在园林里的男男女女,立刻煽燃炭炉,拿出珍贵的茶叶开始沏茶,婀娜羞涩的女孩子们络绎送上一碟碟精致的糕点和小吃,眼角不时飘向上座中的康宁,偶尔与康宁的笑眼相遇,就像个受惊的小兔一样溜开了,十分的可爱。 坐在康宁身后的艾美,好奇地打量这个有着浓郁中国特色的精美园林,就连头顶亭子上的中国神话人物的装饰图案,也让她觉得赏心悦目,颇感神秘。 四周错落有致的树木和盆景,以及清澈池塘中的锦鲤白莲,都让她感受到与越南各地园林截然不同的独特韵味。她很难想象,在越南还有如此幽静纯粹的纯中国园林。 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轻轻走到包玉庭老人身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老人一惊转向康宁,想了想还是对康宁低声说道:“阿宁啊,有两个好像是便衣公安的人老在门口徘徊,是不是你的警卫啊?” 康宁一听心中颇为恼怒,但脸上还是带着平静的笑容,他转向身后的艾美耳语几句,艾美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走向院外。 康宁转向老人和张伯,耐心地解释道:“我如今受聘于芒街的金星疗养院,这个疗养院是越南中央直属的部门,因此越南人就给里面工作的外国专家都配备了警卫。我一直不喜欢这样,走到哪儿好像一点自由和隐私都没有,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国度,他们的安排我根本就无法拒绝。” 包玉庭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四处看了看,挥退亭子中多余的人,低声向康宁说出越南华人的艰辛与无奈: “阿宁啊,这几年与前几年相比,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能够自由结社,能够自办中文夜校,这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啊!二十年前的悲惨遭遇,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记忆犹新啊,成千上万的华人华侨,被黎笋当局用枪托和刺刀赶出边境,甚至赶下大海,家产和储蓄全被没收。相比其他地方的一片凄惨,我们中部的顺化和岘港还好一点儿,南边的西贡和北方整个地区的乡亲们那才一个惨啊!所有人身上的戒指手表等等值钱的东西全被搜刮一空,个别华人就连嘴里的金牙也被敲掉,男人们被捆绑着押送出去,一路跋山涉水、受尽折磨,无数人没有回到祖国就命赴黄泉了,女人们更惨啊……” 说到这里,包玉庭泣不成声,亭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呜咽声。 康宁难过地低下头,眼前浮现出童年时在父亲的带领下,和大哥张剑寒一起在龙州水口看到的永世难忘的悲惨场面: 成百上千衣衫褴褛一无所有的华侨,一踏进国土,就扑倒在地放声大哭,军人们虎目含泪几乎咬碎钢牙,众多的医务人员含着热泪抬起一个个奄奄一息的亲人发足狂奔,哭嚎声、悲泣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包玉庭老人擦去泪水,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十年前咱们的日子才好过些,但是前两年在南沙的一次舰艇炮战,再次让我们所有的华人心惊胆跳、惶惶不安,好在最终有惊无险,可是众多越南人当时的敌视态度让我们寝食难安呐!冷言冷语就不说了,咱们的孩子常被越南孩子威胁和殴打,看到孩子们鼻青脸肿鼻涕眼泪地回家,我们心疼啊!唉……尽管我们绝大多数华人华侨,在这里生活了几代甚至几十代人,但是种族之间的分歧至今也无法弥合,在整个越南解放战争中我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多少的优秀子弟为建国而战死,我们都没有退后过半步,可如今……只希望如今的日子保持下去,这样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心情沉重的康宁无言以对,低着头默默喝茶,倾听着满座的叹息声。 这时艾美走了进来,重新坐到了康宁身后。 康宁抬起头,询问大家现在的生计与家境,众人的情绪才慢慢转好,显然都对如今的生活感到满意。 康宁歉意地说道:“今天上午一开门,眼前出现的鲜花就令我感动不已,看到那么多珍贵的礼物,更让我激动和不安,我没能为大家做点什么,却受到如此厚待,这让我心里非常难受!各位长辈,小侄我没有什么回报大家,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心尽力去做。各位长辈有什么叮嘱请别客气。”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伯大声笑道:“阿宁你这就见外了,先不说你仗义救了阿德一命,仅仅一个驱虫方子就价值万金啊!送给你的小礼物都是在座各个家族自己的子弟做的,没什么稀奇,赚外人的钱我们可一点儿也不含糊,但对阿宁你来说就不值一提了,呵呵!能让你赏脸来看望我们这些老家伙,我们已经感到无限风光了,切不可说那些见外的话。今天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商量好了的,绝不会放你走!就在这园子里面摆酒同欢,醉了就睡,有的是床,呵呵!” 长辈们随即对康宁哈哈大笑,包玉庭老人也不管康宁的意见如何,朝亭子外站立的几个汉子和妇女大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上酒席啊!” 康宁看着眼前欢声笑语、真诚友善的长者,略作犹豫,便拿定了主意。 康宁坐直身子,提出自己的建议:“各位长辈,小侄身上只有一点微末的医术能拿得出手,如果长辈们信得过小侄的话,这酒就留到晚上喝吧,我想借这个机会,向张老伯取取经,一起为大家把把脉,解决点小毛病。若是有哪位亲朋好友赏脸,我也愿意给他看看病,能治好我就治,不能治的还请长辈们多多包涵!” 康宁话音一听,满座发出一片欢呼声。 包玉庭紧紧握住康宁的双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第336章 人过留名 五星级的凯乐威酒店,地处胡志明市最优越的黄金地带,位于顶楼的豪华套间,可俯瞰西贡远近的美景,特别是著名的西贡歌剧院。酒店设计独特,尊贵豪华,露天的酒吧加上独领风骚的一流景致,使得凯乐威酒店的这个酒吧曾荣获东南亚“最佳酒吧”的殊荣。 同时,酒店还拥有越南最著名的高尔夫俱乐部和度假村,许多名门豪贵,还有许多在西贡工作的外国使节和工商巨子,都是这里的会员。 此时,作为酒店常客的黎东亭,正在酒店后面的高尔夫球场上挥汗如雨地挥动着球杆。虽然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慢与蹩脚的球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前呼后拥的一干公子哥儿,没有一个敢跳出来笑话他,相反只要他能在比规定杆数多一倍的数量里把球敲进球洞的话,立刻就能引来欢呼一片,好评如潮。 连续两天的耐心等待,仍然不见康宁的影子,报仇心切的黎东亭实在坐不住了。在自己头号智囊葛云耀提出的“以逸待劳”的建议下,他只好耐着性子,来到高尔夫球场发泄心中的郁闷。 可是打了半天,越打越郁闷,特别是看到不远处一位白人老头在几位漂亮的越南姑娘的簇拥欢呼下,这个亲亲那个抱抱,以庆祝自己打出个小鸟球,这让一辈子都没打出个小鸟球壮胆的黎东亭顿感索然无味。 听到聒噪的欢呼声,他愤然扔掉球杆,骂了句“婊子”,转身就走,看到葛云耀正接完电话向他走来,忍住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怎么样,有那个江湖游医的消息没有?” “有了,他人还滞留在顺化,一点儿也没有南行的打算。不过即便这样,现在我们还是需要多几分耐心,等待为上。” 深具文化人气质的葛云耀看起来三十出头,个子不高体型偏瘦,但一副老实的玳瑁近视眼镜,让他显得精明儒雅。要不是颧骨稍高,嘴唇较薄,倒也算是个标致的男子,而且此人深蕴厚黑之道,马屁将黎家上下拍得舒舒服服,也是唯一一个黎东亭不敢对之轻易乱发脾气的人。 黎东亭个子也有一米七十三左右,在越南人中属于中上的体型,只是因缺乏足够的锻炼和营养过剩,再加上过度的纵欲,让虚胖的他显得比实际身高矮了不少。 黎东亭非常不满,说起话来,两片肥厚的白中略带青紫的嘴唇缺乏生气,再加上不爱洗漱,一张嘴里喷出的臭气中人欲呕:“耐心等待?老子都等了五十多个小时了还要等!是不是嫌老子的时间多了,任由他戏弄?对了,那个江湖游医在顺化干什么?阿宜这家伙是顺化的地头蛇,不赶快将他赶出去,还等什么?” 葛云耀拉着黎东亭走到一旁的大树下,低声解释道:“大少爷,你可不能着急啊,阿宜虽然是地头蛇,但是他也得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不是?更何况他的父亲已经接到家里老爷子的电话,绝对不能让你胡来。阿宜手里是掌握有一些人,但那不是在我们的帮助下才聚拢的吗?如果单单靠他自己打拼,估计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睡马路呢!他的性子太软弱了,让他和女人上床就快,让他找人把聂宁赶出顺化就不行了,除非你贵为顺化省长的二叔肯帮忙,可是你二叔接到你家老爷子的电话之后,已经严厉告诫过阿宜,让他别惹麻烦,否则就打断阿宜的腿,由此可见聂宁这家伙还是有不少老家伙保他的。因此,就算我们对付他,也不能明着干,所以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在西贡筹划一番,耐心地等他过来为好。” “那么他什么时候过来?说个确切点的日子,我也好计较一番。”黎东亭不满地斜眼望着葛云耀。 葛云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珠子一转,随即回答:“我听阿宜说,这家伙一天到晚在顺化城东的一个园林里面陪一群当地老头子喝茶,凡是找他看病的人,无论是谁,有没有钱都一律来者不拒。在连续治好几个平民的疑难杂症之后,整个顺化城都轰动了,听说许多官员都千方百计向他发出邀请,阿宜说你二叔婶的月经不调他也给了一个好药方,服下后整个人舒坦了许多,如此再想求你二叔帮忙就太困难了。还有几个欧美来的男男女女,也整天都跟在他身边,挺麻烦的,如今我也猜不出他什么时候动身南下了。” 黎东亭听完葛云耀推脱的说辞,一时间勃然大怒:“这么说来,你是让老子一直傻傻地等下去了?如果他一直留在顺化,又或者是突然被河内哪个老家伙给招回去,老子就在这里任人笑话?你的脑子是不是换上禽流感了,需要我找个兽医给你瞧一瞧吗?” “这……”葛云耀听了虽然心中不爽,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他摇了摇头,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大少爷,你的意思是……” “马上通知阿建和阿禄,我们立刻退房赶赴顺化!我就不信,老子逮不住他!”黎东亭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葛云耀急忙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大少爷,你别急啊,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咱们最快也只能坐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赶往顺化。如果大少爷实在着急,不如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让阿建开车赶过去,下午也能到达顺化。” 黎东亭听了停下脚步,挥了挥手,气恼地说道:“不坐汽车,一路上坑坑洼洼地颠死人,你马上联系航空公司,定四张机票……妈的!又要等一天……真让人恶心……” “大少爷,还是稍微放宽些心吧,我听说距离教堂不远的那家剧院刚来了一个乌克兰的舞蹈团,不如……” “啊,有洋妞?好吧,你今晚陪我去看看……妈的你还别说,那个游医参与研制的雄王宝液还真他妈的好用……” 与此同时,被黎东亭蔑称为游医的康宁,正在顺化城东的园林里过着快乐而又充实的日子,根本就不知道黎家大少已经在西贡等他等得不耐烦了。 美丽的混血美人儿艾美这两天的触动很大,在浓浓的亲情和升斗小民的声声感激中,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很多很多。 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彻底颠覆了艾美十二年来所受到的封闭式教育,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助人的快乐,体会到了受人敬重和喜爱的发自内心的由衷喜悦和满足,知道了什么才是温情与挚爱。 正因为如此,她一反以前的不耐烦,总是勤勤恳恳地待在康宁身边打下手,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每一个人。虽然每天都会累得筋疲力尽,但连续两个晚上她都睡得异常的甜美安稳,不需要康宁的性爱和拥抱,也深深感到一种由衷地满足。 在康宁决定留下的当天中午,简和珍妮就带着朋友找到他了。 收到美丽鲜花和珍贵礼物的两人感激之余,立刻拨打康宁的手机表示感谢,得知康宁因故尚未离开顺化,不由大喜过望。 在兴冲冲赶往餐厅用午餐时,正好碰见刚从金边来到顺化访问考察的詹姆斯夫妇,四个老朋友热情相见,共进午餐。 席间听到简眉飞色舞地谈起康宁的神秘事迹,毕业于剑桥大学医学院的詹姆斯夫妇立刻要求一同前往,两人都迫切地想见一见,如此受人们推崇的东方医生有何神奇之处? 下午两点,珍妮四人坐出租车来到康宁所在的园林。 四人在艾美殷勤的引领下,走进了园林,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幽静典雅的地方,于是也就兴致勃勃地漫步浏览,不时地发出啧啧惊叹。 但是,当四人游兴正佳,却看到园林深处突然出现的景象时,全都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极富中国特色和东方神韵的八角亭里,一个年轻英俊的东方青年端坐在矮几后面,凝神给患者把脉,他身后两侧,分别坐着七八个身穿传统中国唐装胡子花白的老者,相互间或在低声交谈,或在全神贯注地注视年轻人给患者看病。 亭子前五米的两颗高大茂密的菩提树下,是数十个席地而坐、打扮各异的越南贫民。要不是各人在服装上迥然不同的体现,珍妮一行还以为在看一部中国的古装电影呢。 检查完毕,康宁给病人开出个药方,随后和身边的张伯低声交谈了几句,就站起来迎向珍妮四人。 珍妮和简一脸的欣喜,大大方方地和康宁行了个热情洋溢的拥抱礼,接着就愉快地把詹姆斯夫妇介绍给了康宁。 康宁热情地与詹姆斯夫妇握手,听到詹姆斯提出观摩的请求后,没有丝毫迟疑,立时就豪爽地答应了下来。 将四个人领到亭子里就坐,长者们也热情地与四人见礼。 康宁再次展开工作。在接待完两个患有小毛病的患者后,第三个上来的四十多岁妇女拘束不安地坐在矮几前的竹席上,在康宁的和气询问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拉起左腿的宽大裤脚。她那小腿内侧的一个暗红色外观呈红蓝色点肉瘤,把旁观的众人吓了一跳,肉瘤表面因摩擦导致了破损,溢出许多血水和浆液,看起来狰狞可怖。 詹姆斯听不懂越语,对康宁与患者之间的低声问答一无所知,但是他一眼就判断出这是个异常病态的血管球瘤,是由动静脉吻合的血管球增生所形成的恶性肿瘤,多发生于成年人,大多数肿瘤体积不大,也就约莫两厘米的直径,这个如鸡蛋大的肉瘤,还是第一次见到。 患上此病极为难受,轻微碰擦就会引发剧烈疼痛,并向腿近心端放射,疼痛发作时,往往变深蓝色,通常还伴有交感神经性血管紊乱症状,如肢体出汗、灼烧性神经痛、静脉曲张、静脉血中含氧量增高等等。 血管球瘤主要治疗手段是彻底切除病变肿瘤,目前国外最新技术是手术切除和激光烧灼相配合。 弄清楚病况后,詹姆斯与夫人相视一笑,转向低头沉思的康宁,耐心等待他的处理意见,两人都想知道康宁的神奇究竟在什么地方。 五分钟后,面色凝重的康宁都还没有做出任何决定,耿直的詹姆斯决定开口询问:“聂宁先生,你打算如何处理呢?” 康宁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地回答道:“其实这本来不是什么难题,可患者之前已经三次前往医院,进行过肿瘤摘除手术,可惜术后不久又再次发作,而且一次比一次瘤体增大,而且也更为疼痛。在没有血液检查的情况下,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按理说利用手术切除和激光烧灼相配合的方法治疗,效果应该会很好,但为什么病人会反复复发呢?实际上,中医在治疗这种病症方面也基本采取如此手段,只是改激光烧灼为雷火灸,我担心会不会遇到类似的病变。而且这个治疗过程时间比较长,我无法长期在此停留,因此感到很为难。” 詹姆斯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判断,不过我猜想病人之所以反复复发,和医院方面的手术处理不当有关,具体原因需要看过手术录像才能明了。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对了,请问什么叫‘雷火灸’?” 康宁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才是。要知道中医的许多名词,都无法用英语直接翻译,特别是许多经络气息的东西,更是被某些人大义凛然地斥为歪理邪说,眼前这个白人医生,能接受吗? 第337章 雁过留声 康宁思索了好一会儿,只好用尽可能理解的语言来予以说明:“雷火灸属于中医针灸的一种。具体说来,就是通过药物燃烧时产生的辐射能量,对人体病灶和穴位的热力作用,渗透到细胞组织深部,来调节人体各项机能,激励人体穴位内生物分子的氢键,产生受激相干谐振吸收效应和神经系统调节,来达到治疗的效果。” “……这,听起来似乎很神奇,可是这有可能吗?虽然我知道中医是有一些独到的东西,但要说能够和手术与激光治疗媲美,还是有一点儿难以置信!”詹姆斯耸了耸肩,斜着头好奇地问道。 康宁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有可能,而且我有较大的把握。我想了一下,如果我现在拒绝这位患者,她将会极度失望,一来她的家庭贫困,为之前面几次手术已经让她和家庭负债累累,而且她再也不相信医院能治好她,她虽然不是我们华人,但我实在不忍心拒绝……还了,我决定为她治疗。” 詹姆斯大吃一惊,急忙站了起来,走到康宁身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道:“不不不!亲爱的聂宁先生,这不符合科学严谨的态度!没有化验,没有设备保证,更没有详细的论证,这么做会很没有……” 说到这里,詹姆斯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红着脸解释道:“我是说这不符合常规,很有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恶劣后果,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一下。” 康宁对詹姆斯微微一笑,然后双掌下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谢谢你,詹姆斯先生,你的职业道德和科学态度令我十分钦佩,我也非常赞成你的观点,只是……我说了请你原谅,依照这个患者的病情,还有她的家庭状况,不会再有医院收治她,除非她借到足够的一笔钱,再一个,许多发展中国家恶劣的福利保障条件想必你也十分清楚,如果我不给她治疗,便只能让她自生自灭了。想必你也知道这种肿瘤恶变后的结果,如果再不治疗,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最后我想告诉你,我有把握治好她,只是后续治疗我只能委托我身边这位行医数十年的老先生了。” 说完,康宁指了指身后一脸笑容,点头不迭的张伯。 尽管詹姆斯坚决反对,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随后看到康宁领着患者以及艾美、白胡子老头走进后院的小阁楼里,詹姆斯连忙拉着夫人快速地追了进去,他打算如果出什么意外,自己也能在一旁及时给予协助。 可是接下来詹姆斯所看到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常规理念。 康宁对脱下裤子的患者整条左腿,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消毒处理,随即便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一连扎下了二十四根银针,其间还不时用有力的指尖点击患者腿部的不同部位。 一切准备工作都妥当后,康宁从容地戴上乳胶手套,拿起手术刀,只用短短三分钟时间,就将患者的整个肉瘤齐根切除,期间没有进行麻醉,更没有采取止血措施,但让人惊讶的是,创口并没有鲜血流出来,患者本人也像毫无所知一样,让康宁尽力施为。 詹姆斯夫人吓得鼻息急促,脸色惨白,要不是詹姆斯紧紧抱住她,给她安慰,她一定会认为康宁所做的不是手术,而是神秘的东方魔法。 用混合药引烧灼完毕,患者的创口迅速结痂,康宁拔下银针,给患者腿部和膝盖周围略作按摩,便指导艾美给患者精心包扎。 待一切收拾完毕,患者竟然就在众人眼皮底下,被珍妮扶着下了床,然后奇迹般地站了起来。在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后,那个患者竟然和进来时一样,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虽然这个时候,她的脸上还不时流露出几许痛苦的神色,但眼睛里满是感激和激动的泪水。 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詹姆斯夫妇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活生生的例子就发生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尤其让人们感慨的是,患者走出门外后,在台阶下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缓缓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走出门口的康宁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数十名等待看病的患者和园林里上百位华人华侨,全都站立起来,看着眼前这令人感动的一幕,不少人身子流下了眼泪。 康宁见状急忙上前扶起了她,叮嘱她记得按时服药,每隔一天就要到张伯那里火灸一次并换药,四十五天内如果不复发,就算康复了。 这位感激流涕的中年妇女,最后在两个街坊邻居的搀扶下,一步一回头地洒泪而去。在人们的心目中,康宁的神奇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时包玉庭老人站了起来,颤巍巍地走到康宁身边,低语了几句。原来,他担心康宁太累,询问他要不要休息。 康宁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就又继续工作起来。 等他又看完几个病人之后,包玉庭老人终于忍不住了,果断地向大家宣布今天的就诊至此结束,如果大家有需要的话明早再来,并委婉地告诉大家,伤风感冒之类的就不要麻烦神医了,把机会留给更需要医疗照顾的人。 送走众多求医者,园门随即关闭。 洗手更衣后的康宁与詹姆斯夫妇和珍妮、简一起在园中漫步,虚心地回答詹姆斯夫妇的一个又一个问题。 遇到无法用英语表述的内容,康宁也绞尽脑汁尽量使用相近似的意思来叙述,让詹姆斯夫妇颇为感动。 对于实在无法解释,也不愿解释的点穴术,康宁只好停下了脚步,让四人发誓决不将自己等一会所见到的事情说出去。 四人相视片刻,全都郑重地说出信守承诺的誓言。 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出手如电在詹姆斯脖子和胸前连点四指,然后转过身邀请珍妮和简继续前行。 珍妮和简看到詹姆斯站在原地,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康宁,身体却一动不动,以为是康宁开玩笑,也不以为意,笑了两声就和康宁向前走。 还没走上几步,身后就传来了詹姆斯夫人焦急的呼唤声:“比尔……比尔,你这是怎么了?比尔,你别吓我,你说说话啊……比尔……” 此时的比尔,犹如个僵硬的木偶,斜斜靠在詹姆斯夫人的肩上,一动也不动,只有一双眼睛不停地眨啊眨,却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遇此突变,詹姆斯夫人脸色苍白,差点哭起来。 康宁不敢把玩笑开得太大,快步走了回去,在詹姆斯身上轻拍几下。詹姆斯身子一软,随即像见到鬼一样大声叫喊起来:“哦,不不不!我的上帝啊……我碰到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坐在长桌前面对精美丰盛食物的詹姆斯夫妇、简和珍妮已经恢复了常态。 现在的詹姆斯,终于相信了中医学所说的筋脉与穴位的存在,詹姆斯夫人也隐隐约约理解了中医麻醉的原理,而在简的眼里,康宁却变得更加高大与神秘起来,珍妮只感觉心旌荡漾,心中的悸动与莫名的情愫在悄悄地扎根萌发,只有艾美觉得一切都自然而然,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自己的男友做不到的。 此后两天,詹姆斯夫妇哪儿也不愿意去,一大早起来,匆匆用过早餐就来到园林,与康宁一起为贫民看病。 简和珍妮虽然不懂医学,但也买来数千美元的常用药品,分发给需要的人们。有感于康宁的无私,张老伯对康宁开给每一个患者的方子宣布免费,整个园林人来人往,但井然有序十分安静。只是所有的记者朋友,都被艾美调来的公安礼貌地拒绝在外面。 这天下午,简坐在水潭边幽静的树荫下,用钢笔在精美的笔记本上记下她的感触以及与康宁的一段对话: 在他身上,我不能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每次看到他那幽深的黑眼珠都有种迷幻甚至是迷失的感觉,难以想象这样一双眼睛,竟然会让人联想到大西洋浩淼的碧波和幽深的海底,每次眼光的接触都令我心动和激荡,这种情愫远远超越异性间特有的魅力与吸力,让人觉得是那么的真诚与纯净。 我问他:“宁,也许你很富有,也佷博学,但是你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吗?” 他依然是温柔的笑,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亲切礼貌,几乎无可挑剔:“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能享受帮助弱者的快乐我就感到非常幸福。虽然说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做‘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但是我最愿意留下的,是古老的中医学本该拥有的名气,留下中医学显赫的名声,至于个人,相比之下根本就不重要。” 第338章 太理智会累的 望着康宁驾驶着满载鲜花的越野车缓缓离去,珍妮和简幽怨地叹息了一声,携手走出依依欢送的人群。 在两人眼里,感激的人们自发地把花束挂满车子,也挂满了所有人的爱戴与祝福。康宁满载人们的尊敬和沉甸甸的友情离开的同时,也带走了自己的某种牵挂和憧憬。 “珍妮,刚才你拥抱他的时候时间很长,他好像对你说了些什么,看得出来,他挺不自然的,好像脸都红了。”简对并肩而行的珍妮低声笑问道。 珍妮扬起秀美的俏脸,猛吸一口仍然散发着百花香味的空气,张开双臂,闭着眼睛陶醉地道:“你不会嫉妒我吧?呵呵……唉,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你说的我都相信。”简认真地回答。 珍妮睁开眼睛,搂着简的手臂低声说道:“我从来没想到他如此敢于表白自己的感受……我刚才偷偷吻了一下他的唇,他低声对我说别这样,再来一下他就要出丑了,呵呵!我真想不到他这么有趣,竟然用这样平白的语言向我传递他的感受。” 简看着珍妮迷人的笑容,眨眨眼,微微一笑:“珍妮,其实你该感谢我。” “对不起,简,能告诉我理由吗?”珍妮微微皱眉,不解地看着简。 简抬起修长白皙的手,轻抚着被微风吹乱的一缕秀发,扬起微微翘起的下巴,自豪地说道:“他和我拥抱在先,我在他耳边说人活着别太累,理智的人通常都会很累的。他反应很快,低声对我说谢谢,我能感觉到他那一刻的心情,所以我认为他在接下来和你的拥抱中,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某种顾虑和坚持,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珍妮听了一阵恍然,对简浅浅一笑:“我明白了!简,你说要是下次你单独遇到他,你会和他上床吗?” 简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看着珍妮碧蓝的眼睛,认真地回答:“珍妮,我相信只要有那种机会,你也会和我一样,听从心灵的呼唤,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的,你同意吗?” “谢谢你,简!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下一次的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他才离开一会儿,我就好想他啊!” 珍妮回过头,看向越野车逝去的方向,脸上满是落寞。 再说康宁,越野车越过云雾缭绕的海云岭,就进入岘港地界,海云岭是岘港和顺化的天然分界线,也是越南南北公路的咽喉要冲,长山山脉支脉的海云山在此折而向东直插大海,海云岭则是它的最后一座山峰,山上郁郁葱葱,山下翠竹环绕,景致独特而秀美。 从顺化到西贡的公路里程为一千零七十一公里,康宁和艾美商量之后,决定在平定省的归仁市休息一晚。 归仁境内有直通柬埔寨的十九号公路,同时也是越柬边境三个最大的口岸通道之一。郑和下西洋航海图上标注的新州港,就是如今的归仁港。 康宁之所以选择在此休整,并非以上什么原因,而是听闻这里的海鲜味道也是别具一格,既然路过了正好品尝一番。 晚上九点,两人住进隶属陆军的红鹰宾馆,艾美在总台拿出康宁的行车证进行登记,立刻得到了热情和优厚的照顾。 本来已经回家休息的酒店经理听闻有贵宾入住后,不久就从家里赶了过来,到康宁住进的三号小楼探视了一番。听说康宁和艾美已经在入城的路边海鲜店吃过晚餐后,经理还感到十分遗憾,立即叫人送上两个大果盘和一梳拇指大的金黄香蕉,随后再三向康宁致歉,这才施施然离去。 躺在舒适的浴缸里,享受妩媚的艾美喂食的可口香蕉,康宁只觉神仙也不过如此逍遥。兴奋之余,他一把将穿着睡袍的艾美拽进水里,搂着越来越乖的艾美,爱惜地吻个不停,直到艾美气喘吁吁、忍无可忍,这才粗鲁地撕去艾美的睡袍,翻身长驱直入,肆意策马奔腾。 待回到床上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康宁温柔地抱住殷勤的艾美,嗅着从艾美肌肤里透出的淡淡幽香,相拥而卧。 他制止艾美起身想帮助自己按摩的意图,让她好好休息,以便明天有个好精神。艾美感激之下,索性钻进毛巾被里,一口含住康老二,再也不舍得松口了。 第二天,康宁在归仁随意找了家小吃店用过早餐,就再次上路了。他载着艾美,边走边玩,欣赏沿途芽庄的美景,顺便品尝了地道的芽庄海鲜,领略了金兰湾的幽静与蔚蓝,徜徉在藩切那小渔村般安静平和的街道上,眺望海面五光十色的点点鱼帆,说不出的休闲惬意。 不过最牵扯康宁眼球的,是观看沿途园丁采摘高大的犹如仙人掌般的龙珠果。看着园丁们钉着木架,将高大的果树支撑起来,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晚上八点,康宁顺着颠簸不平的公路,刚驾车来到西贡北面的小城边,就被两辆军队牌照的小轿车给拦了下来。 康宁有些奇怪,看到走向自己的两个大校都不认识,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也就没有下车见礼的意思。 艾美也非常惊讶地看着车窗外的来人,显然也没有什么思想准备。 康宁放下车窗,凝神戒备着。待看到两个大校笑眯眯向自己匆匆敬礼后就亲热地伸出手来,这才连忙打开车门下车相见。 “南方军区胡志明市警备区政治部主任俞威远,奉命等候聂宁教授的到来。” “警备区外事部主任武芝山奉命迎接聂宁教授,还请多多关照。” 康宁见状,连忙上前亲热地握手:“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麻烦两位了……麻烦你们来接我,我真是受之有愧啊……” 俞威远哈哈大笑,拍着康宁的手背道:“阿宁,你可千万别客气,我们来接你是心甘情愿的。再说了,你来胡志明市参观游玩,总部再三命令要我们亲自接待,三军总医院也发来协作通报,你说我们能不重视吗?呵呵!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对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吧?” “吃过了,三个小时前我们在藩切吃的鱼,味道非常的鲜美。”康宁见两人如此热情周到,也就放开了胸怀:“两位,接下来只需要安排我们俩到个稍微安静的地方住下就行了,其他就不敢打扰大家了。” 四十出头,体型矮胖,但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知道非常精明强干的武芝山,亲切地攀着康宁的肩膀说道:“别说那些客气话了,我们根本就是一家人!也许你不知道,武元杰将军是我族叔,呵呵!” 康宁一听,眼睛一亮,顿时乐了:“原来这样,呵呵……” 俞威远对武芝山问道:“阿山,我看就安排阿宁住进我们招待所吧。刚刚装修完毕的六号楼不错,独门独户不说,还有个小花园,从正门侧门进出也都很方便。安顿好之后,我们到长堤去喝上一杯,怎么样?” “没问题!阿宁,下面你驾车跟着我们就行了。” 西贡的夜市很有特点,既有欧式情调,又有东方的韵味,霓虹与街灯闪烁炫丽,十分悦目。 进入与警备区一墙之隔的招待所,康宁对环境安谧,掩映在绿树中的六号楼十分满意。如同俞威远介绍的那样,这里交通非常方便,汽车可以直接开到院门前,独门独户的又不担心别人打扰和噪音,看得出军方为这次自己的西贡之行费了不少心思。 放下行囊,康宁也不洗澡,叫上艾美,拉着武芝山的手,就像老朋友一样钻进他的车里,不久后就来到一家环境幽静的餐馆前停下。 很快,俞威远和两个尉官也乘车到来。 菜还没上,俞威远就叫来几瓶苏格兰威士忌,显然他是打听过康宁喝酒的爱好和酒量的,“咕咚咚”倒满所有杯子。 全体干完一杯后,俞威远就站起来,向康宁敬酒,接下来是武芝山和两位尉官,康宁以一敌四,也毫不胆怯,回敬四杯这才面不改色地坐下,赢得在场几个军人的一致赞叹,大家的交情也随着酒精摄入的增加,变得热乎起来。 俞威远比较能喝,又是四人中职务和级别最高者,所以康宁很巧妙地有所针对,结果一个小时之后,俞威远第一个离场。 武芝山见状,干脆让两个尉官把俞威远送回家去,自己留下来与康宁慢酌细谈。 武芝山性格豪爽,颇有义气,与康宁说话也直来直去,显得十分亲热,喝到高兴处,他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到芒街武元杰家里,与接电话的武元杰老伴汇报接到康宁之后,武元杰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武芝山立刻肃容正座,不敢再有一丝轻慢,汇报完自己的工作,又听了族叔的一番尊尊教诲,立刻老老实实将手机递到了康宁手里。 康宁微微一笑,拿起电话亲热地问候道:“杰叔,你和阿姨身体如何了?” “不错!就是天气有点儿凉了,有点儿不适应。芒街到底和西贡有所不同,这里的冬天还是蛮冷的。”武元杰的声音透着亲切和缓:“今天河内的老朋友打电话来对我说,你在顺化出名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感念你的恩德,非常不错!这才是我的好侄子,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你父亲当年的优良品德。当时我们并肩作战,他对平民百姓非常好,在野战医院时,只要有人来请,他背起药箱打着火把,翻山越岭地去给山民治病,我们这些老家伙每次想起来都非常感动!今天你能发扬这一点,就是给我们这些老一辈最大的安慰啊!” 康宁没想到传言竟然这么快,呵呵一笑,轻声问道:“我英姐怎么样了?她的公司如今可是旅游旺季,我想一直到明年三月份,估计她都忙不过来。” 武元杰笑着回答:“她也不错,今天晚上吃饭时还对我说,要是你回来不给她带礼物,她就不让你进家门,呵呵!” “麻烦你告诉英姐,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康宁笑着说道。 武元杰高兴地笑了几声,随即收起笑容,以商量的口吻问道:“阿宁啊,自从你休假之后,许多老同志都很挂念你,说你不在,整个疗养院好像一下子降低了好几个档次,唉!我也知道这一年来你累坏了,年纪轻轻负担这么重,难为你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结束休假后就回来,我听说黄文志先生对阿石(卫生部长武基石)提出请求,让你到凉山那边帮他几个月,阿石很慎重,但是这个问题还需要你自己拿定主意,明白吗?” 康宁平静地回答道:“知道了!杰叔你就放心吧,最多一周我就会结束休假返回芒街,有事到时再商量,好吗?” 武元杰听到康宁会返回芒街,十分欣慰,且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康宁这种有始有终的态度就让他十分赞赏: “好!我就不打扰你了,在西贡有什么要求你直接和阿山说,他会给你解决的。有些事你也许不知道,南方的主要官员基本上都是北方调过去的,我这个老头子还有几分薄面,呵呵,你就开心地玩几天吧!” 康宁把电话递给武芝山:“山哥,杰叔可是说了,有什么要求尽管向你提,到时你可不能推辞哦!” 武芝山哈哈一笑:“阿宁你就放心吧!你在西贡玩多久,我就陪你多久,哪怕你要坐炮艇出海,我也能给你调来!呵呵!” 康宁举起杯,敬了武芝山一大杯,转向恬静的艾美,一把搂着她的小蛮腰:“艾美,想这么多干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呵呵!心里装着太多心事,会累的!来,一口气干了这一杯,喝得半梦半醒的样子,今晚你将很快乐!” 艾美羞涩地掐了康宁一把,把武芝山乐得哈哈大笑。 第339章 艾美?美兰? 黎东亭风风火火地从西贡飞到顺化,正好是康宁启程前往西贡的时间。 顺化机场距离市区有半小时的车程,等待黎东亭的专车早就提前一个多小时来到了机场。不过谁也没有料到,康宁早不走晚不走,就在这个时间走了。等两辆车子磨磨蹭蹭开到顺化城时,康宁的越野车已经开出百里之外。 大大咧咧的喽罗们安排大少爷进香江饭店住下已是两个小时之后,打电话一问在那条街执勤的公安,公安回报说康宁开着漂亮的奔驰越野都离开快三个小时了,气得黎东亭差点当场吐血。 第一智囊葛云耀眼看事情搞砸,无奈之下,只能匆匆拨打航空公司的电话,还好,第二天飞西贡的班机是上午八点,黎大少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于是便开始拨打电话,遥控西贡的纨绔子弟,四处寻找和打听康宁的落脚之地。 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西贡的回话均是没有发现康宁的身影。 现在只是两个可能:一、贪玩好色的江湖游医可能还在椰林银滩的芽庄一带逗留;二、也许他要下半夜才能赶到西贡,因为到目前为止,市区所有的高级宾馆和中央部属宾馆都查遍了,都没发现江湖游医的车子和人影。 清晨,康宁正躺在舒适宽大的小楼卧室里,腰间围着一条洁白的浴巾,一边品茗,一边兴致勃勃地阅读昨天出版的《西贡解放日报》。 该报是越南唯一的一张中文报纸,每天出版对开两大张,一张新闻一张广告,头版为越南和胡志明市的时事新闻;二版为财经咨询,特别注重越南华人企业家的相关信息;三版为文化版,讲述电影、电视和文体圈发生的事情,碰到流行全国的电视,还会配上一段评论和简介;四版为国际新闻。 与在芒街每三天都有人送来一大堆国内的报纸不同,离开芒街后康宁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中文报纸了,如今看到方块字就倍感亲切,翻来覆去,就连广告几乎都细细读了一遍。 昨夜艾美被康宁灌得不轻,天不亮就爬起来沐浴,一张诱人的俏脸还泛着酒红色,擦干身子,她围着浴巾就拱进康宁怀里,嘀嘀咕咕地埋怨康宁故意使坏。 康宁哑然失笑。昨夜他本来是想看看艾美的醉态的,谁知她没事般的坚持走进小楼,放松神经后,就立即变成烂泥似的,康宁只能把她扛到二楼小房的床上,半夜起来探视两次甚感安慰:还好——没吐! 康宁搂着艾美的娇躯,在她的娇颜上吻了一下,然后低声问道:“好吧,今天我听你的,我们去哪走走呢?” 艾美一听,立刻高兴地趴在康宁身上:“你想去哪儿?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位于西贡市中心的第一区,政府和国家直属机关基本都在这里面,第三区是居民区,西贡河边的第五区是商业区,也叫堤岸区,中国城就在那里,整个西贡你们华人足足有六十多万人呢。我听说这些西贡的华人还分为福建帮、潮州帮、海南帮、客家帮和广东帮这五个帮派,很多人都会说广东话。其他好玩的地方还有很多,最繁华的一段是从皇家饭店对岸的西贡河岸一带,往北路过剧院,一直到圣母教堂这一路也很不错。你说我们去哪儿好呢?” 康宁听了摸着下巴,颇感头疼地回答道:“什么古芝地道、城东的统一纪念馆这些就免了吧,我们就到第五区逛逛怎么样?” “当然好了,那里的中国点心可是很好吃的,我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那里的衣服也很漂亮,就是环境乱一点,不过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艾美高兴地捧着康宁的脸,神采飞扬地回答道。 康宁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捏住艾美挺直的鼻子,警告道:“等会儿你让我们身后的尾巴离远点儿。随时都像跟屁虫似的,害得我想亲你一下都不行。” 艾美“咯咯”笑着,如蜻蜓点水般亲吻着康宁。 在康宁就要发火的时候,她突然跳下床,飞快地打开衣柜,穿上漂亮的休闲装,这才记得这些衣服都是昨夜康宁挂进去的,不由脸色绯红,不好意思地回身搂住走近自己的康宁,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做好这些事情,居然让你一个男人做……” 康宁打断了她的话,故意嘟嘴板起脸,沉声说道:“你再说说看?再说我现在就收拾你,今天一天我都让你在床上渡过!” “不——” 艾美惊叫着急步跑开,真担心康宁说到做到,要真是这样就惨了。不过在这一刻,她的心里甜甜的,她突然发现,没有上下级的森严规矩,没有男女间的性别歧视,更没有为了利益的钩心斗角,放开心怀,有人温馨呵护的感觉真是好啊! 康宁哈哈大笑地打开衣柜,拿出衣服穿上,不一会儿,两人就下到一楼换上皮鞋。 刚打扮整齐,武芝山适时敲门了,看到康宁和艾美打扮得如此清闲潇洒,武芝山笑着连连点头赞扬起来。 “山哥,今天我就不麻烦你了。我也不想开车,就和艾美出去随便走走,走到哪儿算哪儿,呵呵!”康宁对武芝山笑着说道。 武芝山也不是拘泥墨守陈规的人,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康宁的意见。 他从兜里掏出个小巧的摩托罗拉手机,塞到了康宁手里:“充足电了,里面存有两个电话,第一个是我的,第二个是警备区值班室的。遇到什么事情你就打电话,十分钟之内就会有人赶到,不过我先说好,明天晚上你可不能出去,驻军的几个头儿都要找你喝酒,这事你不能推辞,否则他们会到我叔叔那里告你状的。” 康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感激地接过手机放进兜里。和武芝山又说了一会儿话,他就带着艾美从侧门出去了。 守卫的士兵礼貌地对戴着黑框眼睛的康宁笑了笑,尽管士兵没认出康宁的身份,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能住在六号楼的客人绝对不简单。 艾美和康宁在不远处的一家小店,用了两碗可口的米粉,便算是用过早餐。随后,艾美领着康宁参观起就在本区的红教堂来,由于不是礼拜日,教堂的大门紧闭着,只能远远地观望。 红教堂建成距今,已经有一百一十多年的历史了。它也叫圣母大教堂,是座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正面有两座高耸云天,足有四十多米的尖塔,显得巍峨庄严,同时也是西贡的标志性的建筑,来自世界各的游客,每每来到此地,都会敬仰地注视着它。 前行不远,来到了小广场。 两人在小广场上的胡志明雕像前停下了脚步,静静欣赏着前面一座三层建筑。 建筑物临街的立面上,有很多精美的雕塑,造型优美别致,艾美说这里是西贡最美最气派的法式建筑,也是如今胡志明市的市政府办公所在地,游客不能入内参观。 最后,她低声和康宁开玩笑,说你是例外,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进去。 康宁的回答更是犀利:干脆你带我去红灯区得了!结果换来艾美一个嘟嘴和两个娇媚的白眼。 拥挤的街道上,多如蝗虫的摩托车真让康宁叹为观止,相反偶尔驶过的公交车上,却没几个人,这也算是西贡最独特的景观了。 两人漫步而行,走到距离教堂不远的一个僻静狭窄的幽深巷口,里面低矮杂乱的建筑与外面的华丽巍峨的大楼显得极不相配。 康宁看了一眼,也不在意,谁知挽着他手臂的艾美却缓缓放慢了脚步,扭头看着坐在巷口内五六米处的一个盲眼老太太,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忧郁和哀伤。 敏感的康宁心中一动,意识到其中肯定有原因,微微一笑,便停下了脚步,搂住艾美的腰肢,和蔼地低声问道:“如果我们穿过这条巷子,对面的大街将会是什么?” 艾美娇躯一颤,立刻回过神来,紧搂着康宁的手臂,就往前走:“不,这条巷子很脏很乱,非常不好走。我们到前面坐出租车到中国城去吧!” 就在这时,一个少了只右胳膊的十八九岁女孩走出老人身边的大门,抬起头看到正欲离去的艾美,瞪大眼睛惊叫起来:“天啊!美兰姐……是你吗,美兰姐?你来看我们了吗?” 这时,艾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抱着康宁埋头哭泣起来。 康宁看到路人惊讶地看过来,轻轻抱着艾美走进巷子,来到独臂女孩和老人面前停下脚步。 不知老人是从脚步声还是哭泣声中辨出了艾美,她扶着墙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张开已经没有牙齿的嘴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两只枯槁的满是老人斑的小手,伸出身前频频颤抖,满是皱纹的脸上落下滴滴烛泪,而涌出泪水的双眼,已经被一片白色淹没,根本就看不到眼球。 康宁一看,微微叹息了一声,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老人的双眼早已废了。 悲戚的艾美离开康宁温暖的怀抱,缓缓走向老人,在老人瘦弱矮小的身前笔直跪下,抱住老人的瘦腰,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奶奶,我也想你啊……” 老人紧紧抱着艾美的头,睁着空濛的眼睛,抬起头仰望天空,咽喉里发出不知是伤痛还是喜悦的“咯咯”声,羸弱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康宁害怕老人情绪失控引起突发事故,急忙快步上前,一手扶住老人的背,一手扶起悲不成声的艾美,和声劝慰中扶着两人坐在墙角的石条上。 右脸上长着块巨大黑斑的独臂女孩擦去泪水,礼貌地向康宁微微鞠躬问安,隐隐透出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 老人哆哆嗦嗦抓住艾美的双手,不停摩挲,随后又抬起手,轻轻抚摸艾美洁白无瑕的俏脸,用颤抖的声音频频叹息:“长大了……长高了……是个漂亮的姑娘了……美兰,谁跟你一起来看奶奶呀?我听他的声音很好听,脚步很有力,一定也是个善良英俊的小伙子吧?” 艾美哽咽着点了点头,独臂女孩蹲在老人身边,看着康宁,激动地说道:“奶奶,你说得对!美兰姐的男朋友真的很漂亮,很高大,戴着副眼镜,秀秀气气的。” “真的吗?美兰,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快告诉奶奶吧……” 康宁突然感到无比的心酸,望着艾美不断抽搐的脖子,望着老人闪闪缩缩向自己抬起的手臂、以及独臂女孩眼里的疑惑和期待,康宁上前一步,在老人面前蹲下,轻轻握住老人的手,低声说道:“不错!老奶奶,我就是美兰的男朋友,我们一直在一起。美兰如今很好,她也很挂念你们……” 老人抓住康宁宽大的手,激动得不知怎么才好,内陷的嘴蠕动好久,才说出话来: “……好!好!年轻人,你的声音平稳有力,健康,善良……你的手结实,温暖,而且还宽厚柔软,是个贵人的手啊……听你口音,是北方人吧?喜欢我们美兰吗?” “……奶奶,我是北方人,美兰很贤惠,很能干,还会说英语和中文,非常了不起,我很喜欢她!” 老人高兴地笑了起来:“呵……又学会了中文了?我说嘛,我们美兰是六十五个孩子里面最聪明的,最漂亮的,三岁开始,一口法语就说得很好,是嬷嬷们心爱的宝贝,是我们圣母大教堂的小天使……哎唷……她六岁就被政府挑选进河内的艺术学校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六年前呢……大姑娘了!好,好啊!我也能放心了……” 艾美再次伏进老人怀里,毫无掩饰地嚎啕大哭起来…… 第340章 飘渺的圣歌 简陋而阴暗的小屋里,陈设极为朴素简单,在昏黄的白炽灯光照耀下,显得洁净井然,一尘不染。地板涂料的颜色,因岁月的侵蚀早已无从辨别,但微微折射出来的光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屋子的主人有着良好的卫生习惯。 独臂女孩叫阿索,清瘦的脸颊让她微陷的双眼显得很大,线条明快的苍白脸型,要是没有那块大黑斑映衬的话,也算是个不错的标致姑娘。 阿索的声音很好听,说话不疾不徐,略带磁性,用词准确而又简洁,吐字清晰和缓,让人一听就觉得她受过良好的教育。 此刻,她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个个大小镜框,详细地向康宁逐一介绍: “……这张合影是很久以前留下的,那时我才刚满五岁,美兰姐九岁,她特意从艺术学校回来看我们……一时间你很难从这几十个孩子中认出谁是她,呵呵……中间这两个嬷嬷,对我们都非常好,亲自教我们法语,向我们传授礼仪。左边这位嬷嬷的歌声很美,右边这位嬷嬷钢琴弹得很好,我们都很喜欢听她们合作演唱的圣歌。可惜的是,她们一人前年去世了,一人回到法国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们所有的孤儿都非常怀念她们……喏,边上这位就是奶奶,那时她刚四十八岁,眼睛很亮,就像天空灿烂的星星!奶奶记得我们每个孩子的生日、习惯和口味,就是奶奶照料我们数十个孤儿的生活……如今很多的同伴都移居欧洲,其中的很多人已经杳无音信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留了下来,孤独地生活……别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如今活得很充实,和奶奶一样,也是为教堂工作,给收容的孩子们上课……上了年纪的嬷嬷们都说现在的孩子没有我们那时候听话了,可是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每个孩子都很聪明、很可爱,虽然他们中的不少人也像我这样身体有缺陷,但是他们都很坚强,很快乐……看,这张就是美兰姐唯一的一张独照,照完这张照片后不久,她就返回河内去了,这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今天你们来看望我们。你看,照片上她的裙子多么漂亮啊,就像个小天使,对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阿索讲起过去的事情,康宁的鼻子酸酸的,心情很沉重。由于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他对善良温柔耐心讲解的阿索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转向艾美,却惊讶地发现艾美正在全神贯注地给奶奶梳头,她那美丽的双唇紧闭中不时出现一闪而过的颤动,双肩不时抽搐,晶莹的泪花还在她眼里闪烁。奶奶静静地坐在矮凳上,侧对着康宁,满是皱纹的小嘴微微张开,显得极为欣慰和享受。 看见这一幕,康宁的心灵仿佛被重击了一下。他掩住嘴,低低地清咳一声,然后向阿索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就信步走出阴暗的房间。 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似乎是要出去接电话。 阿索看着康宁高大的背影,微微一笑,轻轻走到艾美身边蹲下,一边缓缓给奶奶揉腿,一边抬头看着艾美,细声说道: “美兰姐,你好幸福啊!你的男朋友非常英俊强壮,而且看得出来,他很有教养,也富有爱心,我刚才讲解的时候,他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水。他的声音很动听,眼睛更加迷人,举止从容,步履轻盈……我想他很爱你,刚才他看向你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柔情和怜惜,虽然他戴着眼镜,但我还是能看得到他眼中丰富的情感。这样的好男人在越南这个社会,真的很难见到。美兰姐,你能告诉我和奶奶,他是做什么的吗?” 艾美情不自禁地看向了门口,发现康宁身影已经消失,心中仿佛失落了什么。她回过头望向阿索,悲伤中带着一丝自豪,轻轻地点了点头:“索,你听说过聂宁这个名字吗?” “当然!这么一个仁德善良的人,我怎么会没听说过呢……等等!天啊!他就是聂宁对不对?我说得对吗,美兰姐?是他吗?” 阿索激动地站了起来,伸出独臂,扶住艾美的肩头,不停地询问。 艾美自豪地笑了笑,然后点头道:“是的,他就是聂宁。这次我陪他到西贡来,由于担心被人认出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就老戴着那副难看的平光眼镜。我现在是他的助手,协助他工作,这是国家安排的任务。阿索,你不知道,我离开教堂到河内之后,学了三年的外语、两年的舞蹈和形体艺术,后来又学了三年的医科专业,再后来……后来毕业了参加工作,在妇女儿童医院实习一年后,被招进了三军总医院,工作不到两年就调往芒街,随后就遇到了他。我跟随在他身边快一年了,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他的医术非常高超,几乎没有难得住他的问题,无论是对音乐、宗教、化学等等,他好像都很熟悉,对机械也很有研究。跟着他,我很快乐!” 阿索高兴地点着头,脸上满是欣喜和羡慕:“美兰姐,待会儿能让他见见我的孩子们吗?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很喜欢他,就连来自欧洲的嬷嬷们看到电视和报纸上他的事迹后都说,这是个来自天国的人,他带来了天主赐予东方的福音与慈祥……哦!我的上帝,今天我实在太高兴了!祝福你,美兰姐,能待在这样一个好男人身边……啊,我太激动了,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就在这时,康宁手捧一大束黄色的郁金香,带着一股鲜花的芬芳,走进了屋里。 看到艾美和阿索在兴奋地交谈,老奶奶坐在两个女孩中间,一脸满足地微笑,他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把花递给了迎上来的阿索:“刚才在街口花店看到的,但愿你能喜欢。” “太漂亮了!谢谢你!” 阿索惊喜地接过鲜花,凑在鼻子边使劲地闻了一下,然后轻轻地亲了亲还带着露珠的花瓣,然后就端端正正地摆放到了墙边的方桌上。 随后,她轻快地转回到康宁身边,迎着他满带微笑的眼神,感激地说道: “这花很漂亮,但是也很贵的,你一定是在法国银行边上的那家欧洲人开的花店里买的吧?上次马赛市长来教堂看望我的那些孩子们,我曾经幸运地获赠了一朵,可如今这么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是?我想……我想把它转赠给我的孩子们,你同意吗?” 康宁心里暗暗感动,脸上却微微一笑,左手做了个随意的手势:“当然,现在它是属于你的东西了,你有权支配。” 阿索兴奋地拉着艾美的手,对康宁发出请求: “聂宁先生,你能去看望我的孩子们吗?他们看了电视,又听了我讲的关于你的故事后,都很喜欢你,教堂里的嬷嬷们也给予你很高的赞誉,我想,你的到来就像主事嬷嬷所讲的那样:你是穿透灰色雾霭的阳光,你是苦难者的快乐。” 康宁一听,就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他看了一眼一旁羞愧得低下头的艾美,爽朗地一笑:“我非常愿意见见你照顾的孩子。只是——我可没有你所说的那么高尚,听你如此一说,我感到十分汗颜。” “不不不,你真人比我想的还要高尚和伟大!”说完,阿索高兴地知会了艾美一声,就扭身跑进客厅一侧的房间内换衣服去了。 “谢谢你!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艾美上前握住康宁的手,仰望着他那澄清若深潭的眼睛,声音哽咽着,感激不已。 康宁淡淡地笑了笑,轻轻地刮了一下她漂亮挺直的鼻子,然后在她宛若凝脂般的香腮旁吻了一下。 “给!”吻完后,他轻轻凑近艾美的耳边低声说道。然后他站直身体,从兜里拿出个上面印有法国兴业银行标志的洁白信封交到了艾美手里,然后虚空指了指安详坐在矮凳上一无所觉的老奶奶,示意艾美拿去交给她。 艾美一看,慌张的使劲摇头,说怎么也不愿意收下。 康宁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惊动老人,最后只能想出个歪招:再次一把搂住艾美健美性感的腰肢,亲吻她极为敏感的耳背,全身发软的艾美发出几声低低的呻吟后,终于停止无望的挣扎,立刻举双手表示屈服。 老奶奶接过艾美递来的钱,高兴不已,她以为这是艾美的一份心意,所以也没拒绝,不停地述说自己非常幸福,非常安慰!她决定要把艾美送给自己的钱分成三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捐给教堂,一份给孩子们零用。 这时阿索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康宁站起身来,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老奶奶,然后就在艾美和阿索的引领下,走出阴暗的小屋,拐进了小巷深处。向左转不远,不久就走进了教堂的侧门。 两个年轻的修女并肩而行,看到阿索领着两位标致高挑的年轻男女走了进来,态度和蔼地微微屈膝行礼,康宁也礼貌地微笑致意。 走进右边宽阔的庭院,穿过一座镶嵌着花岗岩浮雕的精美拱门,一个大小约五百平方米左右的院落就出现在康宁眼前。 此刻,正有四五十个三到十二岁不等的男女孩童,正在嬷嬷和义工们的带领下,快乐地做着游戏。 让康宁非常惊讶的是,眼前的孩子们都用法语发出欢呼和叫喊,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气氛显得活泼充满朝气,一点儿也没有想象中的孤儿院那种阴森、孤僻甚至是恐怖糟糕的环境。一旁照看孩子的几个年轻的欧洲义工眼里,也全是真挚和善的笑容,让康宁大为感动。 阿索停下脚步,请康宁两人稍候,然后就快步走到高大百年老树下的老嬷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低声向她禀报康宁和艾美的到来。 听罢阿索的话,老嬷嬷激动地从白色藤椅上站了起来,然后在阿索的单手搀扶下,快步走向康宁和艾美。 艾美急步迎了上去,拥抱划完十字的老嬷嬷,泣声深情地呼唤道:“玛莉嬷嬷……” “美兰!哦……我的孩子……” 两个喜泪流淌的人,不停地用满是热烈的脸碰触着,似乎想感受那种血脉相连的感受,然后彼此用流利的法语相互问候。听不懂法语的康宁,只能安静地站住一旁,微笑着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 好一会儿,激动的嬷嬷才松开怀里的艾美,缓缓走到康宁面前,行了个古老的礼节,康宁只能诚恳地微微鞠躬,用英语表示自己的幸运与感动。 身材壮硕的老嬷嬷略微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礼节周全、态度谦恭的东方青年,用流利典雅的传统英语,和蔼地说道:“尊敬的聂宁先生,你的到来让我深感意外,感谢你对东方的苦难者奉献的一切!请允许我以主的圣名向你祝福。” “非常感谢你,嬷嬷!看了这些快乐的孩子们,让我对博爱和仁慈有了更深的理解,能见到慈祥的嬷嬷,我非常的荣幸。”康宁恭敬地回答着,心里却叫苦不迭。他心想还是尽快见见孩子们吧,否则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嬷嬷对文质彬彬、深蕴礼仪的康宁十分欣赏,用法语和阿索、艾美略作交流,便对赶来身边的年轻嬷嬷吩咐了几句。 漂亮的年轻嬷嬷行了个礼,转身走到场地边沿,轻轻击掌,数十个孩子立即停止了嬉闹,纷纷聚到她身边,专心倾听嬷嬷的话。 “宁,你能摘下眼镜,让孩子们好好看看你吗?”艾美在康宁耳边悄悄说道,眼里满是渴盼。 康宁笑了笑,摘下眼镜放进兜里,随意拨弄一下黑亮的长发,看着兴奋走来的孩子们静静微笑。 在嬷嬷的介绍下,康宁愉快地和孩子们打着招呼,一个瘸腿的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上前一步,满怀希望地用越语问道:“聂宁先生,听说你非常厉害,所有医生都治不好的病你都能治好,我想……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康宁看了看他的右腿,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蹲下,亲切地扶住他瘦小的双肩,柔声说道: “对不起,小伙子,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其实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医生,和你们教堂里的医生一样,并非无所不能。但是只要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非常愿意为你效劳。” 男孩高兴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转身拉过一个看起来约莫九岁左右,面黄肌瘦、腹部微凸的女孩带在身边,介绍道:“聂宁先生,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梅香。医生说她患有严重的腹水病,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我们去天堂。她对我们都很好,但是她现在很痛苦,你能为她治好病吗?” 康宁感动得双眼湿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勇敢的孩子心地如此善良,他请求的并不是让自己给他看看瘸腿,而是首先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小男孩的举动感动了现场所有的人,无数双注视着他的泪眼里,满是心酸和感慨。 康宁抬起头,吸了下鼻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康宁这才道: “小伙子,你的善良让我非常感动,也让所有人赞美你的品德,为你骄傲和自豪!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朋友的病,但是我会非常认真地给她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不过有一点估计很困难,我的治病方式与你们教堂的戒律与传统观念可能有所冲突,因此我必须得到你们的嬷嬷和教堂医生的允许,否则我不能做什么。” 老嬷嬷和一个四十多岁的长着红色络腮胡子的高个子修士略作商量,便走到康宁身边商议起来。 修士就是教堂的医生,他所诊断出的腹水性慢性肝炎,和康宁的判断基本一致。 目前教堂医院所能做的就是长期服用药物和定期抽出腹水,此外就再也没有任何有效的方法予以解决,修士本人甚至悲观地预测,小女孩的寿命不会超过一年,所以小男孩才会说梅香随时有可能会去天堂。 经过简单的交流,在征得教堂方面的同意后,康宁立刻在边上的小石桌上,给女孩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检查。 康宁检查的方式让所有人闻所未闻,都感到不可思议。 除了中医常规的把脉和肢体、腹部、五官等部位的检查外,康宁用双手反复在女孩腹部按压揉挤,好一会儿才微笑着一手握住女孩的右腕,一手将她抱起坐在自己膝盖上,吩咐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叫喊一声。 羞涩的女孩在康宁和嬷嬷的开导下,如小猫般叫唤了两声。 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到旁边的瘸腿小男孩急得满头是汗,恨不得自己替她叫喊几句,康宁灵机一动,拉过小男孩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小男孩点点头又挠挠头。他突然走到女孩面前,眉毛扬了扬,怪怪地笑道:“梅香,记得那天下雨的晚上吗?有个影子长角的……” 被康宁抱在怀中的梅香,立刻惊恐地挣扎起来,终于在小男孩做出鬼脸的时候,发出一声惊栗的尖叫,恐惧的叫声在教堂中久久回荡。 康宁不失时机拉直女孩的左臂,让她呈悬空俯卧状,另一手在她腹部一挤一压,猛然注入一股热力,“哇——”的一声,女孩剧烈地呕吐起来,一口口猩红的血液夹杂着拇指般大小的团状物洒落地上,连续吐了四轮之后,虚弱的女孩随即昏迷过去。 康宁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将怀中的女孩轻轻放到石桌上,摸摸她颈部的跳动,翻看她紧闭的眼睛,看到并无大碍后点了点头。 随即,康宁走到修士面前,指了指地上的血迹:“呕吐物里有不少线状寄生虫,我想这就是主要的病因所在。” 修士难以置信地走到血迹旁蹲下,捡起一节树枝,匆匆地拨弄起来。 两团深紫色白边的细小寄生虫,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丑陋恶心怪状,吓得他差点跌坐地上。 他站了起来,睁大惊讶的眼睛,来到康宁面前急切地问道:“这怎么可能?上帝啊……聂宁先生,你事先没有化验,也没有使用先进的检查仪器,你怎么知道孩子肚子里有寄生虫的?你又是以什么方法把这些邪恶的东西逼出来的?” 康宁认真的摇了摇头:“中医的众多诊断方式,很难用几句话说清楚,我只能说,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只要得到及时的治疗,孩子完全有康复的希望,具体你可以查阅一下一九九三年的中国中医药年鉴,里面有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治疗这种病症的记录,并且在中国南方的广西扶绥县成功治愈四十多例相同的病例。请原谅我没有将相关的资料带在身上,我想以教堂的显赫声誉,完全可以与中国驻胡志明市领事馆取得联系,寻求帮忙。中国人对朋友发出的请求,都会很乐意满足的。” 抱着脸上露出羞涩笑容的梅香照完相,康宁轻轻亲了她一下,梅香害羞地紧搂康宁的脖子,将小脑袋藏到他的脑后,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康宁放下梅香,抚摸着小男孩的脑袋深感遗憾,对于先天性的肢体畸形,康宁实在是无能为力。 挽着心情激动的艾美走出教堂的那一刻,一阵天使般的歌声在风琴的伴奏下,悠扬传入康宁耳里。 随即歌声逐渐响亮,飘逸四方,引起教堂四周游人的极大兴趣,但看到紧闭的教堂大门,人们又觉得不可思议,庄严肃穆的赞美歌《圣母颂》,令无数人悄悄停下脚步。 第341章 流光溢彩西贡河 西贡河一条豪华游艇顶层,康宁和艾美在甲板靠近船尾栏杆的位置,拥偎在一起坐在一张玻璃圆桌旁。 此时的艾美,如一只跋山涉水、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的迷途羔羊般,无力地倚在康宁怀中,半睁着幽蓝的眼睛,伤感地注视着船舱外的粼粼波光,整个人似乎尚未在那飘渺抑扬的圣歌声中苏醒。 无论是灵魂,还是躯体,此时的艾美,就像茫茫夜色笼罩着的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康宁理解她此时的酸楚与隐痛,理解这个生下来就不知自己父母是谁的混血弃儿,理解这个才六岁大就被国家收容、然后着重培养来成为笼络对国家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士和收集情报的工具,怜惜这个长着西方人的面孔和肤色,体内却有着东方人神髓的孤独者。 四海飘零的康宁深深地明白,一个人到头来无论是躯体,还是心灵都没有一个归宿地,她的心情该是何等沉重? 想起巍峨肃穆的教堂,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西贡河,康宁不由得重重地哀叹,雄伟神圣的教堂尖顶的倒影下,是破败肮脏的贫民窟,西贡河两岸灯火阑珊的繁华后面,是一堆堆四处散落的垃圾和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水果,就连幽暗拐角处静站街边的慵懒妓女,仿佛全身上下也散发出水果的酸腐味。 在如今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慈爱与暴厌、高尚与卑微,甚至正义与邪恶,不正是像巍峨肃穆的大教堂与它雄姿下的贫民窟、繁华绚丽的西贡河与堤岸上的垃圾堆一样形成鲜明的对比吗?截然不同的二者竟然距离如此之近,不即不离,很多时候甚至已经模糊了彼此的界限! 像艾美这样的无助孤儿,最终成为强权工具和牺牲品的例子,在这个世界还少吗? 不管是自我标榜的人权和民主楷模,还是千百年传承的礼教文明之邦,仅从人性上来讲,在某种时候某个领域,甚至比冷酷更加冷酷,比邪恶更为邪恶。 不过无论如何,康宁都不愿意自己的快乐之旅,成为艾美的伤感之旅,因此康宁紧紧地怜惜地搂着她拥着她,让自己的心跳和体温拨动和温暖她的心怀:“艾美,老奶奶说我是你的男人,你认为呢?我已经拥有了你的身体、你的美丽,但是你认为我也该拥有的你的灵魂吗?” 艾美娥眉一跳,随即扬起头,感激地亲吻了一下康宁,缓缓坐起,接过康宁递来的纸巾,轻轻擦拭微红的眼角和光洁的额头:“阿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让我的亲朋好友得到了帮助,为我感到骄傲,你给了我尊严的同时,也给了我足够的关爱,这辈子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其实报答我非常简单,只是看你愿不愿罢了。”康宁坐正身子,严肃地注视身边的艾美。 艾美微微一愣,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只要我做得到,我绝对很乐意去做。” 康宁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现在就提出我的要求:第一,你马上为我点一个这条游船上最精美的海鲜火锅,我现在很饿了;第二,回去之后必须服侍我好好地洗个热水澡;第三;明天一大早起来,不许你拒绝我的合理要求;第四……想到了再说吧。” “噗嗤——” 破涕为笑的艾美,柔柔伏进康宁的怀中,狠狠地亲了他的脖子一下,然后迅速端坐起来,略微整理仪容,优雅的抬起皓腕,向站立在一旁的侍应生略微示意。 她接过侍应生递来的菜单,点了一个海鲜小火锅、一份烤鱼和两个果蔬,温柔地替康宁倒上啤酒,俏脸上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娇媚神色。 游船上层坐着近百个东西方游客,欧美游客通常是一瓶啤酒,一份点心就打发了,越南游客和不少中国游客的桌面上,却是丰盛的菜肴和美酒,似乎不这样就对不起这样的游船之旅。 船上越南艺人的表演可谓毫无特色,满脸的脂粉酷似被五光十色霓虹污染了的西贡夜空。 坐在游船上层后部的康宁,一面品尝鲜美的食物,一面与艾美交流对西贡河两岸不同景色的看法。 听刚才旁边带领中国游客的导游说,西贡河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的城市淡水河,平均深度在二十五米左右,可以直接通过十万吨以下的货轮,如今康宁看到两岸许多的码头和造船厂,心里觉得这个说法并不算很夸张。 最近看多了报刊电视,对越南已经算是颇有些了解的康宁,并不像许多中国游客所想象的那样,认为越南特别是西贡,是华人的世界,此刻看到西贡的建筑与习俗,觉得这个素有“东方巴黎”之称的城市,更具有欧洲殖民特点。 零星出现的汉字招牌,淹没在西贡河两岸的大型拉丁文霓虹招牌之后,掩隐在洋溢着法国风情的楼群之中。横穿城市十几公里长的西贡河两岸,大量的欧式别墅,让康宁觉得是不是法国人已经卷土再来,鸳梦重温? 游船在中途一座灯火辉煌的大码头前缓缓靠岸,十多位欧美游客鱼贯而下,又有十多位各国游客络绎而上。 不一会儿,游船徐徐离开码头,新换了一批的年轻越南艺人,又再次开始了表演歌唱和舞蹈。 游船驶入中心航道,缓缓加速,游艇底层却传来一阵粗鲁的韩语呵斥声,间杂着船上服务生不停的道歉。 康宁皱起眉头,低声问艾美问道:“今天逛了许久,我看到一路上的韩国人不少,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扬地昂着头,说话也很大声嚣张,似乎很有优越感。是不是韩国人在越南享受到了超国民待遇?” 艾美红着脸,颇为尴尬地回答道:“韩国人是最早来我们国家投资的人,比日本人还要早,你看看西贡大街上不时驶过的韩国车就明白了。他们通常聚居在西贡的第二第三区,都是西贡比较好的地段。由于韩国人对我们国家经济的卓绝贡献,我们国家给予他们一些适当的照顾,也是应该的嘛。” 康宁想想也无语了,自己国内对日本和韩国人何尝不是如此? 郁闷之下,康宁端起酒杯默默地喝酒,一晃眼就看到远处两个身材高大的韩国青年趾高气扬地走上了顶层,生硬地要求侍应生把两桌中国游客合并成一桌,以便他们能很好地享受应得的服务。 崇洋媚外的越南导游加上一向习惯于“以德服人”的中国游客,很快就满足了韩国人的要求,十一个中国人加一个导游被迫挤在只能坐六个人的桌子周围,还都纷纷低下头,不敢与韩国人对视。 不一会儿,一个衣着考究,戴付金边眼镜的中年韩国人登上游船顶层,他身边一位身材窈窕、肤色雪白的娇美的越南姑娘羞涩地依偎着他,在两个韩国青年恭敬的迎接下,中年人礼貌地挽着美丽动人的越南女孩的腰肢,缓缓坐了下去。 康宁强忍住心中的刺痛,摇了摇头幽幽叹息了一下,放下酒杯向艾美问道:“看看吧,舞台前最好的那个位置上坐着的女孩,你以前认识吗?” 艾美看到康宁提到其他的女孩,惊讶地扭头望去,随即转向康宁:“好像我在芒街见过她一面,一时间记不起来了……你认识她吗?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康宁苦笑着摆了摆手,苦涩地道:“不用了,我和她也是一般……一般的交情,况且她现在有朋友在,贸然打搅不好。对了,我打个电话,你如果有话等会儿再和我说……” 说完,康宁再次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拿出自己的芒街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无比的号码,然后抬起头,静静地望向中年韩国人身边正背对着自己的越南女孩。三个月朝夕相处,依偎在一起学习越语的画面,在脑海里慢慢跃过。 越南女孩从精美的随身小手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显示号码,连忙对身边的韩国人歉意地一笑。 在韩国人大方的示意下,女孩将手机放到另一边耳朵上,努力压抑激动的心情说道:“宁哥,这么久才给我来电话?你还好吗?” “我还不错,你呢?最近工作忙吗?我听阿英说你进步了,你现在在哪儿?”康宁眼里带着淡淡的哀愁,语气却依旧温和平缓地询问着。 女孩并没有直面回答康宁的问题,而是含糊不清地回答:“什么啊,其实也没怎么样,就是最近比较忙而已。对了,你也一定很忙的,我在报纸和电视上时常看到你的事迹,祝贺你,宁哥!你现在可是我心目中的大明星了!” 尽管女孩的声音甜美而温馨,但听在康宁耳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助与无奈。 康宁低声一笑,避开自己的问题:“我刚到西贡来,本想立即给你打个电话,可是让一些事情给耽误了……我真的想你了,阿玉,我从芒街给你带来一份礼物,是你喜欢的中国苗族蜡染长裙,还放在我车上呢。” “宁……” 越南女孩姣美的背影微微一震,低低的带着一丝颤音的声音里,透露着感动和紧张:“宁哥,恐怕需要等下一次才行了,我刚好到河内去了,现在正和领导在一起……我、我明天给你电话好吗……” 这时,穿着暴露的越南女艺人,开始用越语高唱邓丽君的《甜蜜蜜》,歌声一度盖过了通话声,越南女孩不得不将手机紧贴在耳朵上,仔细倾听康宁的答复。 但是康宁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在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将手机关上,缓缓放进兜里。 他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凳子上,咬了咬嘴唇,鼻子酸酸的。突然,他想到艾美就在身边,这样对待一个急需呵护的心灵受伤的女孩,好像并不妥当。他甩了甩头,竭力抛弃脑海中的负面情绪,直起身,提起桌面的大杯啤酒一饮而尽。 他心里知道,和阿玉三个月的情分到此算是画上句号了,他再也不忍心去打扰这个善良可怜、身不由己的姑娘了。 漂亮的越南女孩对着电话呼唤了好几声,这才无奈地看着挂断信号的手机,颇为难过地将手机放进一旁的袋子里。 他身边的中年人对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拍了拍她那欺霜赛雪的俏脸,然后搂住她柔美的腰肢轻轻一带,越南女孩就顺势靠在了他发福的肩膀上。 此刻艾美终于想起前面那个美丽的越南女孩是谁了,固有的使命感令她抓住康宁的手,苦苦哀求道:“阿宁,别打扰她好吗?她……她比我更难啊!” 康宁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唉!这就是你们的政府……艾美,告诉我,如果你和她一样,身边的人不是我,你会怎样?告诉我……” 艾美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紧紧地抓住康宁的手,生怕他跑掉,微微发抖的双唇却紧闭着什么也不说。 康宁轻轻抚摸一下她白皙的脸,叹了口气,低声说出句让艾美无比难过的话: “听着艾美,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像今天一样疼爱你一天,如果哪天你要离开我,宁愿你什么理由也别说,也千万不要对我说谎,再痛苦的事我都能忍受,只是我不能忍受我亲吻过怜惜过的人欺骗我。并不是说我会恨你们,我心里没有你们越南人那么多恨,而是……而是让我知道真相后,心里会很痛!” 艾美闭上泪眼,靠进康宁怀里,紧紧抱住康宁的腰,哽咽地低语:“不!我决不离开你……我再也不对你说谎!哪怕你打我骂我,我也愿意,我绝不会让你心痛……绝不会……” 第342章 冲冠一怒 宽阔的西贡河面上,晚风习习,夜色迷离,往来的游船在两岸灯火的映照中,百舸争流,络绎不绝。 与心情舒畅,很快就能在这良辰美景中忘掉不快和烦恼的游艇上众多游客相比较,康宁的心情实在非常糟糕。 但好在此前他已经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早见惯了人情冷暖,再加上人都有其坚韧从容的一面用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因此此时的康宁尽管心里难过,但脸上仍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只是一双幽深的眼睛久久注视着遥远的天际,似乎天与人之间某种微妙的神韵,已经在茫茫的虚空中交汇感应。 艾美感觉到那双温暖大手转递的浓浓情感,感觉到一种无以名状的温馨从他的手心传到自己的娇嫩手背,再传感到自己的心窝里。 看着身边男人那修长的双眉和坚挺的鼻子,还有那坚毅的双唇和微微翘起的有力下巴,艾美的心醉了。 康宁其实很想尽快下船,他实在不愿惊动那个善良美丽的年轻女孩,更不愿看到她的伤感与无助,可是下船的出口在前方,必须经过阿玉的身边才行,如果是康宁自己一个人,也许他会在将要停靠在下一个码头时悄悄爬到游船下层,然后悄悄一走了之。 康宁之所以没这么做,并不是担心引人瞩目,而是不能将此时感情脆弱的艾美一个人留在船上,因此他一直靠在角落里,静静欣赏浩瀚的天空,默默地等待游船到达终点。 美好的想法往往总是难以如愿,阿玉一直没有发现坐在游艇角落的康宁,康宁和艾美也小心翼翼,尽量不让阿玉发现自己,但活跃的艺人们就不一样了,她们要给每一个游客都留下美好的印象和回忆,因此,此时走下舞台,身穿一件几乎透明的无袖长裙的女歌手要从中国游客中,挑选一位男士,与她合唱粤语名曲《分飞燕》。 由于前面的两队游客都是长江流域的人,不擅广东话,风骚的女艺人久寻不到,最后走到康宁的桌前。 “先生,你很英俊,你身边的这位小姐也非常漂亮。以我多年的经验看,你肯定也是中国人,我能荣幸地邀请你合唱一曲广东情歌,为欢乐的今宵增光添彩吗?” 对于对方的无故打搅,康宁心里着实有点儿怫然,不过为了尽量减少暴露的可能,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低着头,斜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用越语低声回答:“谢谢你的邀请!可惜我不会唱歌,而且我这个人喜欢安静,请回吧!” 女艺人一愣,嫣然一笑,尴尬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突然她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低着头紧盯着康宁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即紧捂着嘴,夸张地惊叫起来:“聂宁?你是聂宁?” 这声通过无线麦克风大声传出的惊呼,让康宁头大如斗。他瞪起双眼,透过眼镜镜片冷冷地看了女艺人一眼,随即再次低下头,拍着艾美的手,与她低声交谈了几句,摆出副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是谁的样子。 然而不管康宁如何伪装,一切都晚了,船上的二十几个年轻的越南游客,闻声汹涌而至,挤在过道里无比兴奋地看着康宁,还不时地发出亲切的招呼和欢呼声,就像是在看待一个超级的大明星。而那个女艺人此时已经如发情的野猫一般腻上了康宁,她的手环绕在康宁的脖子上,故意低头小声征求康宁的意见,其实是在向康宁近距离地展览她那幽深肥腻的诱人乳沟,浑圆硕大的臀部不停地左右摆动。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再怎么装都没有用了。康宁只好推开女艺人站了起来,向周围热情的越南游客打着招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有意识地装作没看到前方已经站起来惊讶捂嘴的阿玉,只是看着身边的人友善地点头微笑,和密密麻麻伸过来的手逐一握手,并说上两句客气的话语。 阿玉身边的中年韩国人敏感地觉察到了阿玉脸上的变化,待看到阿玉若无其事地坐下来,端起矿泉水缓缓喝下,他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眼珠一转,用英语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阿玉微微点了点头,对韩国人笑着解释:“朴先生,你也许不知道,聂宁先生是一个中国人。他如今很出名,是个心地善良、技艺高超的医生,治好了很多病人,所以全越南的人都通过报刊电视认识了他,并把他奉为偶像。” “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这么激动?”老朴右手捧着下巴,目光紧紧地盯着阿玉略带绯红的俏脸,不摆不休地追问。 阿玉朝他笑了笑,神情自若地巧妙回答:“我和其他人一样,也很崇拜他。特别是我很惊讶,我居然会有幸和他同座一条船,并能亲眼看到他本人,所以有点儿意外罢了,没有其他的意思。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他身边的女孩子非常漂亮,是个兼具东西方之长的美丽混血儿。” “是吗?”老朴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然后向后看了一眼,发现人们已经挡住自己的视线,于是转过头,别有用心地盯着阿玉仍在急剧起伏的丰满胸脯:“你为他动情了?那个中国人?” “对不起,朴先生,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不希望听到这样妄自揣测的话,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不礼貌的。”阿玉说完,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远处康宁的方向,然后下意识地微微侧身,竭力拉开与老朴之间的距离。 这微小的动作落入老朴眼里,不由冷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的神色,随即斜眼笑道:“来来来,美人儿,让我感觉一下你心跳的速度,看看你对他有多么着迷……” 阿玉一听,急忙站了起来,避开伸向自己胸口的大手,然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康宁依旧为人群所包围着,这才稍微放下点心,向老朴低声苦苦哀求道:“朴先生,请不要这样好吗?大庭广众之下,这会让我很难堪,要是不幸被其他人看到,我会很难为情的……” 早就酒气熏天的老朴,哪里管你会如何难堪,在他眼里,这个来自本市师范大学外语系的越南女孩,和原来爬上他大床的女孩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为了贪图自己的金钱和求得一个自己大宇公司的职位罢了,最大的不同,就是阿玉远远超过一般庸脂俗粉的美丽容颜和诱人身材,还有她那洁白的肤色和迷人的气质,更让人着迷罢了。 他粗鲁地一把将阿玉扯进自己怀中,不顾阿玉激烈的挣扎,张开吐着腥气的大嘴,就要印到阿玉诱人的胸脯上…… 就在这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一颗绿色的开心果破空而至,“啪”的一声,将兽性大发的老朴的招风右耳打得溅起了血花,剧痛难忍的老朴,一把将阿玉推倒在地,站起来挥舞着拳头“哇哇”直叫,用粗鲁的尚未进化的家兽儿语破口大骂。 他身边的两个保镖见状,惊慌地高呼“社长”,便涌上前去搀扶,看到他紧捂右耳的手满是鲜血,还滴到肩膀上,以为是被反抗的阿玉咬伤的,大怒之下,立刻冲向惊恐地贴在舞台柱子边沿的阿玉。 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康宁,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伸手抓起桌上的宽口啤酒杯,顺势摔出,透明的杯子立即发出“呜呜”的嗡鸣飞掠而去,重重砸在距离阿玉最近的韩国保镖后脑上,发出清脆的爆裂声,渣粒四溅,将韩国保镖打得扑倒在地,满头是血。 剩下的那个保镖见状,吓得脸色苍白,转身面向步步逼近的康宁,一时间不敢动弹。 从康宁弹出第一颗开心果起,看清事情经过的人们惊慌地让开一条路来,包括欧美游客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这突然发生的冲突惊愕不已。 康宁根本无视步步倒退的棒子保镖,以及惊慌躲避到角落的老朴和抱着血糊糊脑袋,爬向舷梯的另一人。 他慢慢走到满脸是泪,但全身发抖的阿玉面前,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小姐,你长得很美,非常像我的一位女友,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任由外人欺负你。” 阿玉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委屈和羞愧,扑进康宁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康宁轻轻拍着她柔美的背部,不断在她耳畔轻声安慰。 只听舷梯“咚咚”响起,接到求援呼喊的一群棒子大汉,一个紧接着一个冲上了顶层,康宁轻轻抱起阿玉的娇躯,从容走向船尾的艾美。 来势汹汹的棒子哪里肯放过康宁? 整个西贡除了两个死硬的华人黑帮,谁敢轻抚太极虎的虎须?遍布的跆拳道场就是自己最大的招牌! 可如今丢人的是,自己的社长被打,两个弟兄尚未交手就莫名其妙地败下阵来,这口怒气怎么能让坚信自己创造了整个世界的棒子们咽得下去? 因此众人一上来,就本着宁愿打错绝不放过的主意,冲在最前面的大汉对准背向自己的康宁后脑,飞速踢出跆拳道中的高踢腿,吓得游客们一片惊呼。 康宁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双手将阿玉平稳送出,然后轻轻后退一步靠向了偷袭者,身形稍蹲无声地使出一击阴狠的后蹬腿,“啪、咔——”两声连响,随即是一声刺破夜空的惨叫,偷袭者支撑的左脚膝关节被康宁生生踢断,直摔下地时已经昏死过去。 仅仅一招,就吓退了所有的棒子。 康宁缓缓回过身来,摘下眼镜随手扔进西贡河里,脸上毫无表情地向棒子们一步步逼去,身上强大的杀气将频频倒退的十一个棒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棒子之间一位三十四五的精壮汉子看到气势将要被夺,立刻大吼一声,前跨半步飞身而起,粗壮的左腿扫出一记带出风声的鞭腿,钩形的脚面飞速向康宁右耳袭来。 康宁上身微曲接着挺起,避过迅猛一击瞬间移到他左侧,在他整个身子尚未下坠之时右掌闪电般击打在他左臀上,“嘭——”的一声闷响,将他打得横飞出去,沉重的身体撞碎五合板装修的船窗,去势未减,斜斜飞进流光溢彩的西贡河里,溅起一大片瀑布般的水花,游船下层的工作人员大吃一惊,连忙惊呼着跳进河里奋力救人。 一击而中的康宁不再停顿,如幽灵闪进众多的棒子中间穿梭起来,身形舒展,左右开弓,一声声呼号伴随着肢体骨头的断裂声连声响起,一分钟时间不到,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十余个棒子全都躺在了甲板上,除了折断双臂的两人和他们的刀子一起静静躺着之外,其余八人全都被康宁打断了锁骨,此时或躺或坐一片哀嚎,吓得船上所有人都挤在游艇顶层的中后部不敢高声喘息。 站住场中的康宁,冷冷地扫视地下一圈,最后将目光钉在老朴身上,毫不犹豫,一步步向他走去。 魂飞魄散的老朴跌坐在船窗边的方桌底下,看到杀神般的康宁迎面而来,突然抱着脑袋,闭起单眼皮的小眼,发出杀猪般悠长的惨叫声,连嚎几声之后大小便失禁,脑袋一歪,竟然就此昏死过去了。 游船频频传出的惨叫声和打捞起昏迷棒子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将安谧宁静流光溢彩的西贡河夜景搅得破碎不堪,过往船只和岸上的游人全都聚焦于康宁所在的小船,惊恐地议论着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康宁像没事一样拍了拍微皱的T恤,在一片惊愕的寂静中,掏出兜里的另一个手机,不一会儿就拨通了电话: “山哥,是我!唉呀,这屁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是给你添麻烦了……好,现在已经看到终点码头了,估计五分钟左右能靠岸……好,谢谢你……别的地方不去了吧?就想洗个澡,一身玉米棒子烤泡菜的味道很不舒服。” 第343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游船码头上,警灯闪烁,人声鼎沸,公安和警备部队的车辆混杂在一起,刺眼的红蓝色警灯,加上五六辆救护车的黄色警示灯光,让方圆数百米之内的闪烁霓虹黯然失色。 在艾美精心的安排下,装做与康宁第一次见面的阿玉,紧紧地跟在艾美身后,一个黑人小伙子快速跳上码头,对一群军人护着前进的康宁大喊大叫:“师傅……师傅,我要和你学习中国功夫……” 阿玉并没有待在康宁身边多久,她很快就被一辆普通牌照的小轿车带走了。 关上车门的一刹那,她含着泪向站在军车旁凝神注视着自己的康宁微微摇手,眼睁睁看着为她担忧的康宁和艾美坐上武芝山的车,在三辆军车的护送下呼啸而去。 副座上的武芝山转过头,惊讶地问道:“阿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赶到就看到十几辆公安的车子停靠在码头上,我一问他们才知道有人袭击了著名的越南大宇公司南方总部的社长朴寿宰,还说一连重伤了十二人。我一想情况不对劲,就把在各区街上值勤的警备区的车子全都调了过来。别人我不管,先把你接走再说!这事不会是你干的吧?” 康宁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整个事情的过程简要地说了出来,由始至,他终坚持一个说法:“正当防卫。” 武芝山听了康宁的介绍,震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康宁的功夫了得,但怎么也不敢想象康宁一个人随随便便就收拾了十几个南韩人。 要知道朴寿宰的保镖,在南方特别是西贡这一带,可是出名的能打,其中两个跆拳道的师傅还曾被请来担任警卫部队的教官。 武芝山也亲眼见过这两名跆拳道师傅的教学,两三个照面就把对手打翻在地,而他的对手可都是军中百里挑一的精英,由此可以证实其实力的强大,进而更推演出康宁身手的不凡。 由于此次事件涉及到了外国友人,一时间武芝山也颇感头疼。 他手捂着下巴想了想,对康宁说道:“韩国人在西贡嚣张惯了,这事儿有点儿麻烦。不过你放心吧,只要你在我们的地头,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要平息此次事件,最好是请内务部的人帮帮忙,否则你在西贡就玩得不开心了。至于公安方面,他们不会管的,他们的级别还不敢对你怎么样,现在怕的就是南韩人寻机暗中报复。这几年来,他们的侨民越来越多,我们出去喝酒的时候,就经常看到一群群骄傲自大的南韩人,吃生蒜、喝烈酒,说话大喊大叫,似乎不这样就不能表现自己的不平凡。有时候,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碰到一群绿头苍蝇,聒噪得很。” 康宁默默地颔首,不过并没有回应武芝山的话,此时他的心里,还在挂念阿玉回去之后会怎么样? 不一会儿,车子进入院子,来到康宁所住的六号楼下。 武芝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笑眯眯地询问康宁还去不去喝酒?并表示有军队保护,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康宁心情不好,苦笑着摆了摆手,婉言拒绝了。 武芝山见状也不勉强。他猜想康宁和艾美出去玩了一天,估计也挺累的,所以并没有坚持,约好第二天早上一起喝茶,便开车离去了。 相距不远的凯乐威露天酒吧景观区一角,葛云耀悄悄走向搂着个漂亮的日本女留学生的黎东亭,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后,兴奋地禀报道:“大少,聂宁找到了。” 黎东亭听了一愣,随即抽出伸进日本女生裙子里拿捏妙处的手,转向了葛云耀,一双水泡眼露出兴奋之光,咬牙切齿地道:“那阿耀你还在等什么?叫上几个人,我们这就走找那个江湖游医算账。” “大少你可千万别急,事情不是我们原先设想的那么简单啊!” 葛云耀靠向黎东亭,小声地解释起来:“一小时前,聂宁这家伙刚从游船下来,就被军方的几辆军车接走了,整个码头一片混乱,警车和救护车都在忙个不停,十几个伤员被紧急送往了附近的医院。我们的人向执行任务的公安副局长打听后才知道,聂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竟然生生的打断了十几个南朝鲜人的手脚和锁骨,其中被吓傻的那个屎尿失禁的人,正是上次请你吃饭的大宇公司南方总部的社长朴寿宰。” “啊!?”黎东亭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摇头:“……这决不可能!是不是内务部的人帮他干的?老朴的手下我知道,几乎都是西贡各南朝鲜拳馆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江湖游医一个人,怎么可能打伤十几个?弄错了吧?” “绝对没错,消息是真的!船上有个便衣公安负责维护秩序,他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听说事发后他打手机报告上级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显然他也被那个江湖游医的实力给吓坏了。” 说到这里,葛云耀灌下一大口啤酒润了润喉咙,然后扯出纸巾快速擦嘴。末了将纸巾顺手扔到一旁的地上,葛云耀这才又低声继续禀报:“大少,事情棘手啊。我听说船上的欧美游客和中国游客以及我们越南本国的游客,全都在为这家伙说好话,说是聂宁挺身而出,为一个受侮辱的越南女孩鸣不平,这才受到十几个南朝鲜大汉的围攻的。如今聂宁已经被警备部队一个姓武的大校亲自带人接走了,公安方面对此毫无办法,我们的人跟踪而去,终于在警备司令部旁边的招待所找到他落脚的地方,但是由于门口有士兵执勤,我们的人不好混进去,加上现在夜深了,估计要到明天我们才能打听他住在哪个房间。” “好好好,做得好!”黎东亭高兴地连连点头:“没什么棘手的!再能打我们也不用怕他,只要知道他住在哪儿就行了。通知下面的弟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进行监视,只要他一出来,就跟上去找准机会下手,我就不信,他武功再好,能硬得过子弹?” 葛云耀听了吓了一跳,这不是拿我往火坑里推吗?于是连忙劝阻道:“大少,这事你要三思而后行啊!如果我们公然在西贡杀了他,恐怕我们会惹麻烦的。说不一定到时候老爷子就要送你出国读书了,这家伙身后可是有很多老家伙……” 黎东亭不耐烦地打断了葛云耀的话:“阿耀,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拿你做替罪羔羊的!枉费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除了打死他之外,还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教训他吗?” “那大少的意思是……”葛云耀看着黎东亭不解地问道。作为狐朋狗友,他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心事被看破而羞恼。 黎东亭哈哈大笑起来:“很简单嘛,那家伙不是靠着一张小白脸到处骗人吗?我们就让人划破他的脸,或者把他打残、打成重伤都行,让他成为残障人士。不过千万记住一点,就别打死他,否则我也头痛啊。” “嘿嘿,明白了……”葛云耀点头不迭,一副敬服的模样。 “等一下,我也去见见弟兄们。”黎东亭看到葛云耀站起来,便叫住他,从兜里拿出张磁卡,交给身边的日本妞,让她回房等自己回来。 看到日本妞温顺地接过磁卡,鞠躬转身离去,黎东亭显得十分满足,盯着日本妞动物般性感的摇摆臀部,涎着口水迟迟舍不得动身。 葛云耀也咽了口口水,啧啧称叹地低声说道:“这日本女人也真他娘的够味儿,可是她怎么会想到取个我们越南的名字?别的日本女人都是什么松下美子或者酒井法子什么的,她偏偏叫做武藤兰,啧啧……” 黎东亭一听虚荣心大起,洋洋得意地昂起头,自豪地说道:“日本女人确实不错,不管是容颜还是肌肤,都是一流。阿耀,等事情办完了,我让阿兰给你找个日本妞过来,让你享受一下。不过你可要准备好,这日本人可不是一般的虚伪,在外面恭恭敬敬,显得清高礼貌很有教养,可一上床他妈的都像母狼一样,上次那个日本妞还要求我找绳子绑她来做,真他妈的下贱……” 与此同时,与西贡市政大楼一街之隔的一栋法式洋楼里,内务部南方局的头子李茂林正在听取六个手下人的汇报,左边漂亮的女秘书在不停地记录。 问清楚情况后,李茂林思索了一下便有了决定,对六个手下细心叮嘱一番,挥退众人之后,接过女秘书递来的记录内容,再次仔细阅读。 拿捏着其中的关键,李茂林成竹在胸后,便放下资料立刻拨打河内的电话。 “阿林,这么夜了,有事吗?”黄永谦略带疲倦的沙哑声音传了过来。 李茂林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恭敬:“是的!阿宁刚才在游船上不巧遇到了我们派到朴寿宰身边的阿玉,根据事发现场的报告和事后我们的反复分析,阿宁当时悄悄给阿玉打了个电话,不知说了什么,阿宁随即情绪低落,也刻意避免了和阿玉见面,但是朴寿宰估计喝多了,趁游客们认出阿宁稍微混乱的时候,就抱住阿玉当场瞎搞,结果被护花心切的阿宁远远用一颗开心果打裂了右耳,朴寿宰的保镖误以为是阿玉咬伤的就要收拾阿玉,阿宁再次摔出个啤酒杯打伤其中一个,事情就此闹大。接下来朴寿宰的十几个保镖全都涌了上去,结果三分钟不到全被阿宁给摆平了。事发后警备部队的武芝山大校把阿宁接走了,我们的人也对南韩人进行了安抚和救治,目前事态的发展极为令人头痛,估计明天一早,韩国领事馆就要找我们的麻烦了。” “……” 李茂林没有听到黄永谦的回应,知道这事也把黄永谦给难住了,等了两分钟依旧不见回应,李茂林颇为着急地低声呼唤:“副部长……” “立即通知艾美,尽量劝阿宁马上结束西贡之旅,返回北方!其次,严密封锁所有相关的消息,特别是报社和各大旅游公司,此事到此为止,一个字也不准泄露!第三,明天上午八点之前,必须将详细的报告转到总部来!我等会儿会知会外交部一声,涉外事件的处理他们比我们更有经验。”黄永谦的声音非常果断坚决。 李茂林表示遵循,接着犹豫地问道:“还有件事,黎家大少爷又从顺化赶了过来,看样子他不收拾阿宁一下,心里永远不会解气。不过请副部长放心,事情都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不会再出什么纰漏。” “唉……等会儿我请部长给他家老爷子打个电话吧。其实,我根本就不担心他把阿宁怎么样,就担心阿宁火气上来了,我们的大少爷反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看看今天南韩人的遭遇就会明白,阿宁的身手远远超出了我们原先的判断啊!”黄永谦说完,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茂林回答:“是!阿宁的身手也太吓人了,好在他下手很有分寸,那群韩国人伤势最重的也只是骨折,没有一个人有生命危险。南韩人正在连夜聚集,他们商讨的内容估计数小时后我们才能得知,但是依照聚居在西贡的南韩人多年来的行事方式来看,这事估计还会折腾一段时间。我想……是不是把阿玉调到河内或者顺化去?这件事情影响太大了,估计南韩人不会再喜欢她了。” “不!南韩人有点偏执性格,得不到的东西更想得到!” 李茂林很好地理解了上级的意思:“我明白了,明天我就找阿玉谈谈,让她尽力去修补这个关系,只是……这实在是有点儿难为阿玉这样出色的人才了。” “一切以国家利益为上!你必须明确地告诉阿玉,如果她任务再失败的话,总部考虑将她调到南沙的荒岛上去,让她去为所有坚守祖国疆土海域的海军官兵服务!” “是!” 第344章 一见如故 上午八点,武芝山心怀不安地来到康宁所处的招待所六号院,待看到康宁精神抖擞的样子,他心里也非常高兴。 本来武芝山还以为康宁会受到昨晚游船上的不愉快所影响,但如今看到康宁愉快的笑容中丝毫没有一丝不悦和担忧,觉得倒是自己多虑了。 武芝山向殷勤地迎了上来、准备沏茶的艾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表示马上就出去,不需要这么客气,随后他向康宁招呼道:“阿宁,等会儿我们出去喝完茶,我陪你到西贡各处走走吧,晚上几个老前辈还要请你喝酒呢。” 康宁微微摇了摇头,一脸歉意地对武芝山说道:“山哥,估计我得马上离开西贡了,下次吧,下次你有空到芒街或者回河内,我们再聚上一聚,好好地喝上一杯。” 武芝山非常惊讶,一把抓住康宁的手,急声问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你担心南韩人找你的麻烦?放心吧!地方上的人给他面子,我们军方可不鸟他!你问问就明白,整个西贡的南韩人见到我们的车子和人谁敢碰一下试试?” 说到这里,武芝山眼里闪过几丝杀气:“去年几十个横冲直撞的南韩人和我执行任务的部下发生了冲突,结果被我下令统统抓回军营猛揍了一顿,谁来说情我都不给面子,从那以后他们就老实多了!其实南韩人也就那样,你收拾他两次他见到你就鞠躬,如果你宠着惯着他,他就会把自己当成皇帝一样,肆意妄为。怪不得如今他们还把美国佬像祖宗一样供在家里,而自己有了两个臭钱就想在亚洲上窜下跳。阿宁,你就放心吧,别的地方我管不到,在我的地盘上他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走,今天给着我放心大胆地游玩,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我的兄弟怎么样!” 武芝山说完站起来,继续拉着康宁的手就要出门,急得艾美想上前拦住两人,却又不敢,一时间左右为难。 康宁不愿艾美难做,轻轻拉住武芝山的手,微笑着说道:“等等,山哥,听我说完你再做决定好吗?” “好,你就说吧!”武芝山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炯炯地看着康宁,但丝毫没有重新坐下的意思。 康宁笑了笑,亲热地上前扶着武芝山的肩膀,强迫他坐下,然后吩咐艾美沏茶,自己就坐在了武芝山对面的沙发上: “山哥,昨天晚上回来,其实我也没觉得没什么,更不担心棒子会把我怎么样。但经过一夜的思虑,其中有个原因我不得不慎作考虑,我现在就对你说,你听了千万别说出就行了。” 武芝山看到康宁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跪坐在一旁一脸愧疚的艾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秘。他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摆了摆手,咧着嘴笑着说道: “阿宁,你就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哈哈!我真没想到,你对身边的人这么好,连这些细微的地方也思虑周到,怪不得上次我英妹来西贡,说起你就满脸的敬佩,真是难得啊!要是我有你一半的柔情,估计我也会纵横情场、艳福无边的,哈哈!” 康宁听了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后给武芝山递上艾美刚沏好的茶,诚恳地说道:“山哥,虽然我们是初次见面,但我觉得跟你很投缘,你和我遇到的其他越南军人都不一样,不仅做事豪爽心细,雷厉风行,而且为人还爱国敬业,自尊自信,这在和平年代是非常难得的。几个月前,我在芒街和我父亲通电话时,我父亲就这样赞扬杰叔的,如今看来,你们家族都有这样令人敬佩的优秀传统,实在令人感叹佩服啊。说句老实话,山哥,如果不是顾虑杰叔对我的殷切希望,说不定如今我早就在欧洲哪个国家读书了,现在能认识你,我感到留下来这一年非常值得。” 武芝山愣住了,他没想到仅仅只是见面一天半时间,康宁就对他做出了如此肯定的判断,给予了他这么高的赞誉。 作为越南军中少壮派的领军人物,拥有前苏联两所著名军事院校高等学历的武芝山,在军中深受老一辈的器重和中下级军官的尊敬。其实,警备区外事部主任的头衔只是武芝山常用的对外头衔,实际上他真实的身份却是总参谋部南方军区情报与战略局副局长,他大大咧咧的矮壮外表和乐天派的性格,总是让所有人都感到和蔼可亲。但是他的手段可以用铁腕来形容,比起他叔父武元杰来,武芝山更为果断和狠辣。 此时,武芝山听完康宁的话,心有所悟,一时间大为感动。他想起了叔父武元杰与中国著名专家康济民之间的深厚友谊与情义,也想起了康宁一年以来有情有义的所作所为,情不自禁地向康宁敞开了胸怀: “阿宁,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今天实在太高兴了!能结下你这样的兄弟,也是我的福气啊,其他的我不敢说,但只要我在西贡一天,就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就让我们像我们的父辈那样亲密无间地交往吧,哈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过不管你到哪里,都是我武芝山的兄弟!” 康宁听了连连点头,然后以酒代茶,和武芝山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康宁看到一旁的艾美满脸惊讶的样子,笑着向她问道:“看什么?不理解吗?” “……真的难理解,我跟你这么久,从来没有见你当面夸奖过一个人,何况你们还是刚刚认识……” 康宁和武芝山相视一笑,康宁丝毫也不顾忌武芝山就在身边,轻轻伸出手,把艾美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揽入自己怀里,低头宠溺地说道:“艾美,这天下最奥妙的事情,就是人类的情感。通常情况下,男女之间的情感大家都能很好理解,但是男人之间的情感,很多人就不明白了。这么说吧,男女之间有一见钟情的,男人之间也就有一见如故的,只是男人之间的一见如故太少了,特别是在如今这个浮躁的时代更少,所以很多人都觉得难以理解,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看到艾美还在半知半解地点点头,武芝山哈哈一笑,站起来对康宁大声说道:“快收拾行李,我们这就出发!” “谢了,山哥,我看我还是直接回河内算了,我真的不想给你添麻烦。”康宁扶着艾美,跟着武芝山站了起来,然后一脸歉意地请求道。 武芝山皱起眉头,身上的霸气隐隐而现,他不耐烦地冲着康宁挥了挥手,一脸决绝地道:“不,今天所有的安排你都必须听我的!来,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让警卫员帮你加满油,等会儿我们就离开这里到东边的边和市去,几个老前辈今晚就要在那里请你喝酒……别傻了!边和是集团军的总部,那里的繁华不见得比乱七八糟的西贡差多少,只是没西贡大罢了,快去收拾,我出去一下就回来接你。” 目送武芝山拿着自己的车钥匙出去,康宁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从地图上看到过的边和这个城市。 边和位于西贡东郊三十公里,那天来的晚上,武芝山和俞威远就是在边和截住自己的。不过当时走得太过匆忙,并没有留意,因此此时康宁心对这个城市没什么印象。 看到艾美兴高采烈,一副向往的神色,康宁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是不是离开西贡,你的上级教给你的任务简简单单就完成了,你感到轻松愉快了?” 艾美亲昵地在康宁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腻声道:“好啦,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谢谢你还不成吗?晚上我会好好报答你的。还有啊,边和并不是你想的那么枯燥无聊,那里很好玩的!” 艾美接着依偎在康宁怀里,昂着头兴奋地向他介绍起来:“边和是我们越南同奈省的省会,正好在我们回去的一号公路旁。这几年边和发展得很快,人口快突破五十万了,原来美国的空军基地就建在边和,现在那里也是我们的军事重地,同时也是我们越南南部新兴的工业中心,日本、新加坡、美国和欧洲的许多商人都在边和附近投资兴建工厂和仓库,市里有很多教堂、饭店、酒吧和夜总会,上次我只是隔着车窗匆匆浏览一下就略过了,这次有机会我一定好好看看……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收拾行礼就下来。” 目送艾美玲珑的娇躯消失在楼梯口,康宁摇头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然后琢磨武芝山所说的老家伙请自己喝酒的事情,对此康宁觉得颇有些唐突和不安。 他始终认为,就算越南政府把自己捧得再高,说到底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医生而已,根本就不值得素昧平生手握权柄的在职将军请自己喝酒,如此看来,退役大将武元杰在军中的威望,还是相当高的。 康宁一点儿也不在乎武元杰把自己当作子侄看待,因为自己康家两代人在方方面面,都能问心无愧,可是作为外事部主任大校级别的武芝山,能有这样的面子请将军们接待康宁,却让康宁感到十分意外。 想来想去只有这样一个可能:看来越南军方也是很讲出身和交情的。 此时的康宁可谓是很傻很天真,他根本就不知道武芝山的真实身份,武芝山也始终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康宁,更不会将中越两国间正在暗中交涉的高度机密泄露出来: 此时的康宁已经成为越南人手中的一张牌,在有意无意地待价而沽!但是机密之中还有机密,越南人也不会愚蠢到相信谈判对手所说的“将康宁引渡回去以昭彰法律的尊严”那么简单,因此,越方高层也在千方百计想弄清楚其中的真正原因,或者说是所有原因。 鉴于对手引渡的决心越坚定,越南人就越不会相信康宁会被对手招募,最可能的解释是:康宁身上或者说是脑子里藏有一个足以让对手无法舍弃的秘密,这个秘密在严格的分析下暂时被认为是个药方、或者是某个医药领域上可能改变世界医药现状的重大发现。 因此,越南人对康宁的兴趣,远远超出了当初的政治目的和医药科学的目的,他们认为整个围绕康宁的发掘与争夺,将会在屈指可数的日子里逐渐进入白热化,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他们也能在彼此交换中换取到足够的实际利益:比如,敦促对手大幅度降低越南农产品和矿产品的进口关税。 别小看这每年六十亿美元的农产品出口总值,整个越南受惠的国民已达近千万人,而且出口增长趋势逐月递增,十分令人鼓舞,哪怕对手在现行基础上只降低百分之十的关税,国民就能增加六亿美金的收入,一两个药方和几个人的死活与这一巨大的利益相比,谁大谁小就一目了然! 正因为如此,越南人更把康宁看作个宝贝,更需要保证他的安全和满足他的欲望。心中愧疚的武芝山,借此机会给予康宁尽可能多的照顾与帮助,对于一个坚定的爱国者和民族主义者来说,能够轻抚自己心底的隐痛,也聊胜于无。 像艾美这种低级别的一线特工,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样的机密,对康宁也就无从警告。 眼下武芝山对艾美的友善态度,只是基于她是康宁喜欢的一个女人,他根本就不担心艾美的身份,更不用顾忌艾美的言行。 一直到数年之后,康宁在一个正式场合与武芝山重逢,才弄清武芝山的具体身份,然而那时的武芝山,已经是个声名显赫的将军了。 第345章 安全级别 三辆挂着军队牌照的三菱越野车,将一辆河内政府牌照的奔驰越野车夹在车队中间,缓缓地开出了警备区招待所的大门。 车队转上通向城东的大道,就鸣响了警笛,高速绝尘而去。 车队身后,一辆挂着西贡市政府蓝色牌照的黑色现代越野车紧紧跟随,车内副座上的中年男子神色焦急地拿出电话,紧急报告:“耀哥,聂宁的车夹在三辆军车中间向东面驶去了,我们正在紧紧跟随。看最后一辆军车的牌照,好像是南方集团军总部的车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跟着,他们的车一停下来你们就报告,如果那家伙的车到了边和还未停下继续向北,你们就可以回来了。记住,别去追那个疯子,他的车子好,车技更佳,要是你们被他发现,那可就糟糕了。” 葛云耀显然对康宁下过一番功夫,这从他详细的叮嘱中就可见一斑。 和属下通完话,葛云耀放下电话,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打发走身边的女人,关上门洗个热水澡。 刚从浴室出来穿上内裤,手机再次响起,葛云耀连忙拿起手机,着急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在边和市停下来了,住进了美籍越裔开的凯瑞酒店里。至于房号,由于军方要求保密的原因,我们现在无法查到。” 葛云耀兴奋地吩咐道:“尽量给我查,查不到我们也开三个房住进去,务必要把那小子的行踪摸清楚。” “明白了。” 葛云耀快速穿上衣裤,回到浴室里,从大镜子边的架子上抓起一个蓝色瓶子,往脑袋上喷了十秒钟的发胶,然后拿起梳子一阵猛梳,弄成时下越南知识分子最喜欢的四六分头,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戴上眼镜,转身出去打开房门,走到黎东亭的套房外轻敲四下。 半分钟过去,一个妖艳的越南女子捂着敞开的胸衣,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头一看,发现是黎东亭的心腹兼智囊,她连忙让他进去。 葛云耀盯着眼前女子雪白的乳沟,吞下一大口唾液,女子听到“咕嘟”一声抬头一看,不由捂嘴娇笑,然后撒娇似地抓了一把葛云耀的裤裆,把葛云耀爽得眼镜都歪了。 “阿耀,有那个江湖游医的消息了?”黎东亭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葛云耀心神一震,恋恋不舍地捏了一把妖冶女子的大乳房,这才急匆匆一路小跑进去,一屁股坐在黎东亭大床对面的沙发上,满脸严肃地禀报道: “估计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聂宁已经离开了西贡,目前刚刚到达边和的凯瑞酒店住下。我已经吩咐手下弟兄开三间房住了进去,应该很快就能搞清楚那个小子的情况。不过照眼下的情形分析,我估计聂宁今天不会离开边和了,否则现在时间还早,他根本就不用在凯瑞酒店停留。” 黎东亭听了,兴奋地跳了起来,就势站在床上,挥动着手臂大喊起来:“好!通知手下的弟兄们,半个小时后全体出发!老子今天要亲自会会这个江湖游医。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硬!” 葛云耀看了一眼赤身裸体做指点江山状的黎东亭,对他胯下小指粗无力耷拉着脑袋的小毛毛虫深感鄙视,但他却不敢表示出来,脸上满是兴奋阿谀的表情:“大少,既然知道他落脚的地点了,我觉得有个周详的计划更加妥当,嘿嘿!如果成功了,也许不用咱们动手,就能达到一劳永逸铲除对手的目的。” “哦?阿耀你快说说看!”黎东亭感兴趣地跳下床来,两步来到葛云耀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点起支万宝路香烟,美美地吸上一口,将烟圈吹到半空中,这才做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样子,盯着葛云耀一个劲儿地催促道:“你磨蹭什么啊?快点儿说吧!” 葛云耀矜持地点了点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大少给南韩会馆打个电话?怎么样?” 黎东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拳打在葛云耀精瘦的胸骨上,捧腹狂笑起来:“哈哈哈!真是好计策啊!好!老子这就给南韩人打电话……他妈的,这次南韩人精英尽出,打不死他,也得让他脱层皮!” 且说边和市的凯瑞酒店,用完简单的午饭,康宁揽着艾美的小蛮腰,和武芝山一起回到酒店九楼,发现楼梯口和走廊尽头的露台上,都有一到两个像是游客模样的大汉悠闲地坐在临时休息的沙发上看报。 如此严密的保护,让康宁见到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跟着武芝山身后,走向东边尽头自己的套间。 打开房门,武芝山将磁卡交到了艾美手里,和康宁一起到沙发上坐下喝茶。 康宁看到正在低头沏茶的女服务员非常的年轻漂亮,不知何时早已进来,躬身跪坐在茶几前,便转头向武芝山问道:“山哥,这个女孩是你们的人?” 武芝山微微一笑,抬手道:“我担心你的助手太累了,让她先过来帮帮忙,要是喜欢就留下服侍你,如果不喜欢等会儿我就让她回去吧。” “啊……谢谢你山哥,还是不麻烦你了,小事情我们自己来就行,惊动这么多人,真的很不好意思。” 康宁说完,接过女孩双手递来的茶杯,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艾美深情地看着自己,满足而开心地笑了起来。 武芝山见康宁如此客气,也不罗嗦,对美丽动人的女孩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小女孩顶多也就十五六岁,红扑扑的脸蛋还没完全长开,洁净漂亮的脸上,那淡淡的胎毛似乎还带着乳香,煞是诱人。小女孩站了起来,犹犹豫豫没有挪步,一对单眼皮的眼睛,在两抹柳叶眉的衬托下颇具韵味,她低下红彤彤的脸,低声向武芝山请求道:“主任,我……我想要一张阿宁的亲笔签名……” 武芝山惊讶地看着畏畏缩缩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转向康宁,指着他俊朗的脸哈哈一笑:“阿宁,这事儿可得你自己做主了。不过人家姑小娘难得遇上你,你就满足她的要求吧。” 康宁看到小女孩可怜巴巴的样子,自嘲地摇了摇头,然后向她招了招手,就算是表示同意了。 小女孩一脸喜色,怯生生从茶几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支蓝色彩笔和一张图片,递到了康宁手里。 康宁好奇地翻开正面一看,却是自己在芒街海滩上微笑着喝啤酒的照片。这张据说获得越南生活杂志年度一等奖的摄影作品,目前已被做成明信片和大幅宣传画在越南广为流传,但是康宁一分酬劳也没得到,更别提什么肖像权了。 康宁冲着小女孩笑了笑,然后把图片背面翻上来,对可爱的小女孩低声问道:“想让我写点儿什么呢?只是签个名字吗?” 女孩惊喜地抬起头,用细若蚊音的南方口音低声请求:“我……我叫蕊,花蕊的蕊,能写上……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了……对了,蕊的越文是怎么写的?我可从未写过这个字。”康宁写了一下,就为难地停住了笔,看向了小女孩,态度温和而又坦率。 女孩想不到在自己心目中近乎无所不能的康宁竟然不会写“蕊”这个字,激动之下,用修长白皙的食指在康宁的掌心一笔一划地画了起来,那芬芳的气息,还有懵懂的表现,弄得康宁心里直痒痒,一时间非常后悔自己把她送走了! 这个尤物,年纪虽小,但着实惹人喜爱啊!真不知道,以后的她,会落入哪个权贵之手,想到这里,康宁就一阵叹息。 签完“送给美丽迷人的蕊”和自己的越文和拉丁文签名后,看着小姑娘感激地道谢,然后鞠躬快快乐乐地离去,康宁对武芝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武芝山长长叹息一声:“我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你了,文雅英俊的长相姑且不说,就凭你坦诚和蔼的态度,女人们想不喜欢都难啊!” 康宁不想再说这事,转换了话题,对武芝山提起一路上被人跟踪的事情:“山哥,上午跟在我们身后的两辆车是谁呀?” “西贡市政府的机要人员,我叫人把他们给打发走了,我们军队的事情,不需要他们地方来参合。放心吧,没事的!在边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是在我们集团军总部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找你的麻烦,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哈哈!要不现在休息一下,下午我陪你出去走走?这里的酒吧和咖啡馆都不错,夜总会晚上去才有意思。” 武芝山说完,向康宁暧昧地一笑。 康宁透过窗纱,看到外面的太阳的确很大,于是决定先休息两个小时,下午再和艾美出去走走,什么事都等到出席完将军们的宴会再说。 武芝山高兴地告别离去,并要求康宁别走远,要想去玩,明后天有的是时间。 艾美关上房门,扭动着灵动的腰肢,伏进康宁的怀里,对康宁没有留下刚才漂亮的小女孩感到非常开心:“宁……天气很热,我帮你洗澡好吗?” 康宁刚刚压下去的欲火“轰”地冲上脑袋,三下五除二,把她剥成只小白兔,然后抱着快乐扭动的佳人,贪婪地紧吻着步入宽大豪华的洗澡间。 边和的市区别有一番风韵,古朴典雅的法式旧楼和新建的各式风格的别墅式楼房,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这里繁华的闹市区,既没有西贡的挤迫,也没有河内的繁杂,显得清新自然,明快爽朗。各式酒吧和咖啡馆的露天雅座,也和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显得自然和谐、极富异国情调。 艾美紧挽康宁的手臂,一脸焦急地低声说道:“我们身后有尾巴,三十米左右有两群人,从长相和步态来看像是南韩人。不如我们穿过前面那家百货公司,从另一边转回酒店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康宁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而是搂着艾美的腰,信步走进路边的一家露天咖啡馆里。看了下左右的环境,他选了个靠在大型浮雕的墙下座位坐了下去,然后点上一杯果汁、一份水果冰激凌和一瓶冰镇红爵啤酒,悠闲惬意地享受起来。 其实跟着他们的远不止艾美发现的紧盯不放的两群九个南韩人,前方坐在两个露天酒吧里的十几个南韩人,康宁也都早已发现,再稍远的地方还有两批可疑之人,也落入了康宁的视线。 他实在想不到,这些韩国人竟然来得这么快,让他有点儿措手不及。既然避无可避,康宁干脆就在街道中间的酒吧停下,他很想知道武芝山所说的安全,到底达到了哪种程度? 分列休闲街道两头的南韩人看到康宁没有继续行走,反而悠闲地坐在自己两批人的中间地段,惬意地搂着美人喝啤酒,怒愤之下,全都拔出藏在身上的三尺棒子和砍刀,大喊一声,向康宁冲了过去,妄图左右夹击,一拥而上将康宁置于死地。 棒子们之所以如此英勇,是因为出发前他们都接到这样的通知:越南政府不敢把我们大韩民国的人怎么样,大不了遣送出境回到汉城去,又或者前往有吃不完的排骨和便宜牛肉的北京、上海等地继续生活,社团对有功者将予以重奖。 因此,每一个棒子都憋足了劲,杀人不用偿命还有巨额奖金拿,这对生活拮据的失意侨民来说,除了当总统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吸引力? 就在满街游客惊慌失措纷纷躲避之时,情况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停在街口和各酒吧咖啡馆门前的三轮车、出租车全都动起来,转眼之间将冲锋呐喊的四十几个南韩人围成两圈,只见粗大的警棍漫天飞舞,“噼噼啪啪”的打击声中满是南韩人的惨叫与哀求声。 五分钟不到,一切停止,三轮车和出租车纷纷离去,很快便失去踪影,两辆无牌军用卡车迅速到来,数十个军人将地上的伤者全都扔上车厢“轰隆隆”直接开走,两辆环卫工人的洒水车适时到来,四条水龙顷刻间就将地上的血迹冲刷得干干净净。 街道两边的各国游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过程,直到两个扛着专业摄像机的越南青年从街边夹角跑出来,用英语大喊“谢谢各位配合我们的电影,现在已经圆满拍摄完毕”,游客们这才如释重负地惊叹起来,接着是一阵阵的掌声和赞叹声,纷纷夸奖越南电影工作者太有创意了! 只有康宁傻在座位上没动,心中对武芝山佩服得五体投地: 奶奶的!这个瞒天过海的妙计他竟然也想得出来?看来以前常干啊! 第346章 血腥的娱乐 拉文达酒吧是家典雅豪华的欧洲情调的酒吧,临街的二楼露天酒吧极具异国风情,是边和市著名的休闲去处。拉文达的意思就是薰衣草,其实完全不需要深究其字面的含义,只要看一眼悬挂在三楼小阳台上的葡萄牙国旗,就知道这家酒吧是葡萄牙人开的。 黎东亭坐在二楼露天酒吧的前沿,桌子上方三米高的架子上,生长了十余年的茂盛常青藤构成了天然的遮阳伞,极为凉爽而充满野趣,恰如其分的雕塑和错落有致的盆景,点缀着整个空间,使整个露天酒吧显得典雅而不失活泼。 在周边游客兴奋的议论中,黎东亭嘴里发苦,默默地盯着斜下方街道上正在慢慢蒸发的水渍发呆。尽管此前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军方对康宁的保护竟然严密刀到了这种程度。这样严密保护措施,已经远远地超过了黎东亭对官阶待遇的界定,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该把康宁算到哪个层次为好。 但有一点黎东亭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报复行动需要重新衡量了,否则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怪不得家里的老爷子如此严厉地管束自己,看来这个聂宁果然不简单啊,单单看这个架势,就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阿耀,情况有点儿不妙啊。看样子我们得重新想办法才是了,在这里我们根本就动不了他。”黎东亭苦恼地拍着额头。他深知自己家族在军中的影响力越来越有限,军队的出面,让他不自觉地打起了退堂鼓。 此时葛云耀也觉得十分头痛,看着远处墙角不知道被哪个南韩人遗失的砍刀,他就觉得头大如斗。尽管之前他在黎东亭面前夸下海口说轻松得很,但如今面对被揍得落花流水的南韩人,他也害怕退缩了。 军方不同于地方,那可是完全不和你讲道理的存在,他们打完人管你是外交部还是国务院埋怨,他都不会理你,因此很多外国侨民对此非常忌惮,能避就避开,以尽量不招惹为上。但是如今不上不下的局面,又让身为智囊负责出主意的葛云耀十分的尴尬,想了想,他只能以拖延来做退路:“这样吧,大少,我们也不用着急,虽然眼下没出手的机会,但回到河内可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到时再收拾他也不晚。他在西贡得罪了南韩人,估计他以后会很少来这边的,加上他一个被中国那边通缉的江湖游医,除了北方他还能到哪儿去?” 黎东亭一听有台阶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不管是回河内还是到芒街,他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军队的保护之下吧?到时候肯定会换成内务部的人负责。只要换了人,那就好办多了。” “那么我们是不是先回西贡去?然后再飞回河内等他?”葛云耀小心翼翼地问道。 黎东亭摇了摇头:“不急,今天是周末,我带你去好好地赌一把。虽然说明面上全国只有海防涂山这一个赌场,但实际上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全国不少地方都兴起了类似的玩意儿,边和市这里美国人开的幽灵夜总就提供有类似的服务。” 葛云耀一脸的神往:“这么说来,这家夜总会也开设有赌场啰?” 黎东亭大笑起来:“哈哈,你放心吧,这里的服务绝对超出你的想象。一楼大厅的表演就不说了,二楼是包房,来自世界各地的漂亮女人任你挑选,只要你票子多精子足,各色美女任你享用;三楼就是你所说的赌场了,不过这不是我说的重点,深藏地下的自由搏击比赛才是我们的目标。哈哈,这里的拳赛有够激烈,有黑人、南美人、泰国人和俄罗斯人等等拳手,比赛前全都签下生死合同,上台后就往死里打,哈哈!今晚我要下两注大的,好好地赚上一笔!” 看到陆续返回的三轮车夫和出租车司机们依然是那么的悠闲自得,康宁笑着摇了摇头,付账离开了酒吧。 陪艾美逛完百货商店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两人当即回到凯瑞酒店,沐浴更衣完毕,刚坐下看报,武芝山就敲响康宁的房门。 康宁快步上去开门,看着满脸微笑的武芝山,不由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山哥,下午我在休闲街看到拍电影,非常真实,演员们干得可真是漂亮啊!” 武芝山莞尔一笑,连连摆手:“哈哈,没弄巧成拙就好!本来我手下那两个摄影师是负责将整个事件的过程拍摄下来,以防南韩人无理取闹的,没想到两个家伙听到外国人惊恐的议论后灵机一动,居然想出拍电影的借口蒙混过去了,哈哈!我回去要给他们记功才行。不瞒你,那四十几个南韩人如今都被关押在我们的小黑屋里,正在接受审讯,供词和下午这个录像都会复制一份急送到外交部,让他们拿去给南韩人看看,让南韩人知道自己的侨民多么的无法无天。这样对处理昨晚的游船事件有很大帮助,至少我们不用那么被动,南韩人再不闭嘴,我就多来两次,看看到时谁求谁?哈哈!” 康宁听了心里暗惊,脸上却不表露出来,笑着和武芝山携手进屋,坐到沙发上品茶:“山哥,等会儿的晚宴我还需要你指点一番,因为这不同于学术会议上的见面,也不同与我和杰叔那样的见面,不是公务也不能称之为私交,这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啊!” “有什么难处理的?等会儿我介绍完,你喊叔叔也行,将军也行,就当是晚辈向长辈见礼就完了。” 武芝山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然后向康宁请求道:“有个叫青叔的上将是我的顶头上司,曾经担任过我叔叔的参谋长,也是个很随和的长者。他的肺被美国佬打穿过,到现在一直落下病根,过两年他就退了,我想请你帮他看看,行吗?” 康宁爽快地回答:“行啊!既然是山哥的长辈,也就等于是我的长辈了,能为长辈尽一份心力我非常乐意,有什么不行的?只不过如果我无能为力,到时候你可不能怪我!” 武芝山高兴给了康宁一拳:“你也别太谦虚了,如果你都治不好,那我就劝青叔别治了!整个越南除了你,还有谁有这本事?按照青叔的级别,一个电话阮英杰院长都要跑步过来,更别说其他人。一直都治不好并非不治,而是没有办法治,看着青叔经常咳得气都喘不上,我心里不是滋味啊!” 六点就开始的晚宴规格很高,大包厢理能够坐下二十人的方形长桌,只坐下十人,边上规规矩矩站着的十几个军人最低军衔也是中校,将军们包括康宁和艾美的饮食,全都要经过这群校官的手端上来,这让艾美显得很不安,因为她的军衔只是中尉。 一群高矮胖瘦的老头,对康宁非常亲热,都说康宁身上有一股令人感到亲切的自然情感,康宁也恭恭敬敬地向每一位长者问好,虚心回答每一个问题,遇到个别尴尬的提问,也老老实实地回答,让满桌老头笑声阵阵开心不已。 原以为康宁会像其他的外国专家们那样拿架子,如今看到康宁就像自己同事的孩子一样礼貌谦逊,老头们对康宁好感和喜爱骤然大增,许多人连嫁孙女的心都有了。 最高军衔的青叔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现在怀里装着康宁的药方他非常感动,康宁对他的病情分析和用药的原则和效果的精妙叙述,让他无比佩服也心旷神怡,他知道康宁对他的康复时间估计得较为保守,但六十天的康复期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因此,临别前青叔给武芝山留下一句话:在自己家里阿宁要去哪就去哪,要干嘛就干嘛,不用问任何人! 康宁哪儿也不想去,就是要求去艾美神往已久的幽灵夜总会看看。 这并非是一味满足艾美的要求,而是康宁也想看看,闻名东南亚的地下黑拳赛,是不是真像电影里渲染的那样血腥和恐怖? 武芝山换上套便服,就带上警卫陪康宁一起前往。由于夜总会距离凯悦酒店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因此四人弃车步行。 穿过五光六色的街区前行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座以蓝色和绿色射灯为渲染主调的雄伟建筑,虽然这座宽大的建筑只有三层,但正面八根粗犷的方形支撑大柱和气派高大的正门,透出一种恢宏而森严的气势,门顶上呈松散弧形排列的英文字母,在惨绿色的霓虹灯一明一暗无规则的闪烁中构成“幽灵”这一英文词组。每次显示完全的词组时,一个猩红色骷髅就在大门上方的正中央凸显数秒。 康宁平生没有赌博的习惯,艾美也不愿意男人们到二楼包厢去猎艳,一楼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和打击乐也不对几人的胃口,因此四人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左侧幽暗宽大的过道,直行十米左右向右一拐,便走下三十四级铺着红地毯的台阶,一个正方形的一米高台出现在在康宁眼前。 高台为米黄色实木搭建,长和宽均为六米左右,没有电影中所看到的冰冷铁柱和结实钢网,倒很像一个正规比赛用的拳击场,高台周边与同样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第一排观众席之间,有三米五左右的距离,形成一个将观众与拳台安全隔离的回形凹槽,东、南、北三面的观众席大约能容纳八百左右观众。西面完全是一面装饰着古罗马角斗士拼杀的大型浮雕,两扇相距两米左右的黑色铁门紧紧关闭,看样子是拳手们出场的必经之门。 武芝山将康宁带到正对投注台和裁判台的南面看台,在位置最好的第一层第一排中间的四个蓝色塑钢椅上坐下。 此时刚好是晚上九点,观众尚未坐满七成,高台上是两个身材魁梧全身肌肉块块隆起的摔角大汉,在观众兴奋的呐喊声中,做出酷似真实的各种绞杀和激烈殴打动作,半分钟后,台上身高近一米九十的金黄头发的剽悍白人被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巨型黑人摔下拳台假死过去,表演至此在一片尖叫声和口哨声中告一段落。 武芝山指指拳台正上方的大型电子显示屏和对面的投注台,向康宁耐心地解释道:“今晚从十点正开始,有五对拳手参加事先签约的生死比赛。屏幕上面是双方的各种资料对比和赔率,不停地滚动播放。对面的投注台,从现在开始接受客人们的投注,最低的投注额为五十美金,如果有兴趣的话,你可以投几注玩玩。” 康宁笑着说道:“我一直都不喜欢赌博,看一看开开眼界就行了。这个地方与我想象的大不相同,如果拳台四周围上一圈软绳护栏,十足像个正规的拳击比赛场所,只是多了一个宽大的投注台罢了,不知等会儿是否有些惊险刺激的情况发生。” “你会看到的,也许比你想象的更刺激。” 武芝山微微一笑,指着陆续进场的十几个高大保安和七个黑衣裁判:“现在工作人员陆续出场,观众们也逐渐爆满,你应该看得出台上台下的整个空间都开始紧张起来,这里有句名言叫做‘血腥的娱乐’,观众通常被台上的残酷搏杀和死亡吓得失声尖叫,尽管这样,来这里享受的西方人却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慈善机构和某些国家政府的知名人士,和他们开口闭口就是仁慈怜悯和民主人权格格不入。” 康宁默默点点头,将平静的目光投向拳台边正在围聚商议的七个裁判,从七个裁判略微紧张的神色中,康宁预感到今晚的比赛也许会不同一般。 第347章 眼光 十点将至,幽灵夜总会的地下拳馆里,早已经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大功率高保真音响,面向全场传送出一曲华丽的进行曲短章,全场灯光瞬间熄灭,绚丽刺眼的各式镭射灯光,随着乐曲的抑扬顿挫而剧烈变幻,银白色的聚光灯光柱从顶部四个方向扫射一圈亢奋躁动的观众席,最终如魔幻般地聚焦于拳台之上,顿时将所有人的情绪调动起来。 整个拳馆,瞬间被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口哨声所淹没,气氛从一开始就达到了沸点。 拳台中央,一个西装革履的高个子中年白人,脸带动人的微笑,精神饱满地张开双臂原地旋转一周,向各个方向的观众们行个西班牙斗牛士的优雅见礼。 随后,他提起无线麦克风,用浑厚的充满感染力的标准美式英语向观众大声问好: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来到这个古老迷人的东方国度!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您不仅能饱览鲜花古树、青山碧水,体验东方神韵的美酒佳人和如诗画卷,还能在这个愉快而又惊心动魄的晚上,看到将会令人血脉贲张的刺激场面……女士们先生们,卡迈锡将会与您一起度过这激动人心的每一秒钟。” 如潮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拳台上的卡迈锡很有风度地摔摔脑袋上油光铮亮的头发,再次张开双臂,做出个耶稣拥抱万物的潇洒姿势。 待欢呼声稍停,卡迈锡再次用他那抑扬顿挫的夸张语调,逐一介绍今晚参加决斗的五对选手,他那花哨的手势和油滑的吹捧,还有若有若无引导投注的语言,激起了现场观众强烈的兴趣,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就是对他主持的最好的回报。 期间,康宁身后两个金发碧眼的美国男观众的对话,让康宁对台上的司仪卡迈锡有了点滴了解,两个率真的美国观众的幽默对话,也让康宁忍俊不住,差点儿笑出声来。 “我的上帝啊!山姆,你认出台上的那个小丑了吗?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他,真是活见鬼了。” “……是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不起,波尔,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你还记得吗?有个脑袋被发情驴子踢伤的家伙,总是在电视节目中拿克林顿的拉链长度来对比莱温斯基的阴道长度……” “哦,天啊,我记起来了!台上这人就是天杀的卡迈锡,我的上帝!他被CNN开除之后,再次被记者协会吊销记者证,原来我还以为他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跑到远东来颠倒黑白了。看样子,这年近四十的弱智儿童还挺受欢迎的!” “哈哈!我非常同意你给予他如此慷慨的中肯评价……哎哟!快看,拳手出场了!” 拳台西面的两扇黑漆漆的沉重铁门,缓缓开启,在强烈的背景音乐伴奏下,分别走出各为五人的两个团队。 左边身披红色战袍的精壮青年叫托隆塞,来自加勒比海的小国哥斯达黎加,卡迈锡把这位连续两届南美自由搏击的中量级冠军称为“铁马”,他身边的四个人一看装束,就知道分别是教练、保健师、陪练和经纪人。 五人来到康宁几人下方的拳手席位坐下,教练和经纪人立刻蹲在托隆塞身前,紧张地向他分析对手的特点和布置接下来的战术。 另一个身披蓝色战袍的团队走到对面的总裁判席下的座位前坐下,体型壮硕,高眉深目的捷克拳手劳恩和他的班子成员,似乎对拿下比赛充满了信心,一个个的神色远比哥斯达黎加人这边轻松得多。 劳恩隔着拳台,死死盯向托隆塞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蔑视,间或还伸出拳头摇了摇,示意一会儿要给托隆塞好看。而托隆塞似乎为人十分低调,偶尔遇到劳恩的敌视目光,便很快地低下头去,默默倾听教练和经纪人的谆谆叮嘱。 随着一声响亮的锣声响起,总裁判席上的两个裁判同时向各方伸出拇指,散布在拳台四周的四个裁判,也先后举手伸出拇指回应,意思是一切准备就绪。 两位接受完边裁严格检查的拳手,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脱掉身上的战袍,露出全身精壮结实的肌肉。他们那涂抹了橄榄油的强健躯体,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竟然反射出缕缕光泽。 两人先后跃上一米高的宽大拳台,不约而同向自己的对手怒目而视。 台上主裁判快步插进两人中间,飞快地对两人说出“不准击打下阴,不准击打后脑”这两条例行的规矩,随机将两个脑袋抵在一起的拳手用力推开。 司仪卡迈锡立刻佯装惊慌地跳下拳台,用激昂的语言做最后的渲染:“女士们先生们,现在选手已经就位,究竟鹿死谁手呢?待会儿就清楚了。现在大家快去下注,投给你喜爱的选手,说不一定你会有额外的收获!” 兴奋的艾美听了卡迈锡挑逗性的发言,紧贴着康宁的右臂大声问道:“阿宁,我最信任你的眼光了,你猜他们两个,谁会赢啊?” “是啊,阿宁,你是行家里手,说说看吧!”左边的武芝山也很感兴趣地询问。 康宁微微一笑,示意武芝山看向他身边不苟言笑、冷峻从容的警卫员:“你问问你的手下吧,他也是个中好手,我估计下面两人没有一个能够打得过他。” 武芝山先是惊讶地看着康宁,随即摇摇头笑了起来:“阿宁,你的眼睛真厉害!我这弟兄文文静静的,竟然也让你看出来了,哈哈!说说吧,台上两个拳手谁会赢?” 康宁笑了笑,若无其事地低声回答:“我也看不太出来,感觉三分钟内哥斯达黎加人不倒下的话,估计他就能赢了。” 武芝山听了,疑惑不解地转向拳台中的两人,不管怎么样也看不出康宁是从哪一点得出这个结论的。待看到比赛已经正式开始,他也就不再追问,津津有味地看起比赛来。反倒是他身边的警卫员听了康宁的话,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一般高手都是从拳手的身材、步态和气质上判断其战力,更厉害的人能从拳手的眼神、肌肉、步幅大小等等方面判断拳手的意志力、武功招数、习惯发力的手脚以及灵活性诸方面,但像康宁如此轻松下断语的人,他还从来没遇见过。 拳台上的攻守形势没有出人意料,高大魁梧、咄咄逼人的捷克拳手劳恩一直占据着场上的主动,身材稍矮的哥斯达黎加人托隆塞则选择了退让和躲避,但劳恩显然事先就预测到了这一点,因而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地将托隆塞逼向边角,不时用快速的刺拳和灵活的左右勾拳主动攻击,壮硕的身体却巧妙地堵住托隆塞的侧移,半分钟不到两记不戴拳套的重拳有效击打在托隆塞的右膀和遮挡的左臂上,其中击中托隆塞右膀的重拳差点将他打下拳台,要不是他在一片惊呼声中顺势前翻,接着一个横滚,就会被劳恩的大脚踏断胸骨,失去再斗之力。 这种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搏击,相当惊险,每一次拳脚的接触,都会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和沉闷的撞击声,让观众们长呼短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特别是已经下注的观众,自己买的拳手占优便兴高采烈欢声四起,自己买的拳手被动挨打,则惊慌失措有如己受,痛苦之下,气急败坏的骂娘声都会滔滔不绝汇流成河。 再一个,这种地下黑拳的残酷搏杀没有分几个回合之说,而是打到分出输赢甚至生死为止,台上拳手只要一方没有失去反抗力,观众们就会由始至终狂喊不已,因为大多数的观众或多或少都进行了投注,所以这个时候拳手的生死,已经和他们的钱包紧紧挂钩了。 台上的托隆塞满脸是血,险象环生,两次被击倒,他都顽强地站了起来,用尽所有的力量和机智躲避劳恩的乘胜追击,他的左颧骨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三分钟过去,竟然没有一次有效的反击,反而是跌跌撞撞露出严重疲态。 这时,不管是武芝山,还是他的警卫员,都开始怀疑康宁的眼光了。只有艾美不为场上形势所动,牢牢地记住康宁的话,看看哥斯达黎加人是如何反败为胜的。 场上的劳恩见托隆塞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当下哪里还犹豫,放下戒备,全力进攻,在绝大多数观众的疯狂助威声中,打出一连串的组合拳,将托隆塞一步步逼到台边,接着他怒吼一声,对准托隆塞的脸部发起迅猛一击。 奇迹就在这时出现了,本已显得毫无招架之力的托隆塞双腿弯曲,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和准确反应,仰面穿过劳恩宽大的胯下,接着一个鹞子翻身般的飞跃而起,灵活的身体在空中展开剧烈的旋转,黑亮的绷得笔直的右腿借助旋转之力,一脚重重踢在劳恩的耳根上,“啪”的一声巨响尚未停息,劳恩像个大木桩般被踢飞台下,脑袋着地,轰然撞击在实木地板上,来不及叫出一声,随即便昏死了过去。 全场响起零星的欢呼声,大部分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昏死过去的劳恩,很久才发出“嗡嗡”的哀叹和咒骂。 胜利者托隆塞站在台上,和自己的教练以及经纪人等热烈的拥抱,随即便被带下去治伤。 劳恩也被自己的团队抬走,六七个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工作人员提着塑料桶和拖把跑出来,飞快地擦拭木地板上的汗水和血渍。 艾美兴奋地抱着康宁的腰大声说道:“宁,我就知道你不会猜错的,果然如此!唉,我真后悔没买上两注啊……” 武芝山眼里满是钦佩,哈哈一笑,亲热地攀住康宁的肩膀:“阿宁,既然你看得这么准,不如下一场我们也买上两注玩玩?” “我就不玩了,不过我可以把我的预测告诉你们。我先申明,我也是瞎蒙的,害你们输钱可不能怪我!”康宁说完,笑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拳台上方高高的显示屏,了解完接下来上台的两个拳手的资料,便将目光投到拳台四周,对即将搏击的俄罗斯拳手“顿河伊万”和美国黑人拳手“无敌金刚”仔细打量起来。 铁塔般的“无敌金刚”和出道不久的红胡子“顿河伊万”都在自己的区域内热着身,两人的体型悬殊不是很大,风格也相近,黑人沉稳威严,白人兴奋难耐,让人一看就对白人新手“顿河伊万”没有多大信心。 但目光如电的康宁,还是看到了“顿河伊万”左脚弓和右肘外侧的轻微老茧,而且这些老茧显然是伊万偷偷刮掉的,但是显然没有办法刮干净,因此康宁心里一动,也就对艾美和武芝山说出自己的选择。 结果艾美和武芝山大为意动,各把一千美金和五千美金交到了接收投注的工作人员手中,均对一赔一点五的赔率兴奋不已。 随着这六千美金的投入,“无敌金刚”与“顿河伊万”之间的赔率悄悄变成了一赔一点四八,但这微小的变化,并没有引起场边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坐在投注席左侧的黎东亭就是其中之一。 第一场他输掉一万美金之后,这一场他毫不犹豫将五万美金投到了“无敌金刚”身上,随后与所有人一样,兴奋地期待着好戏上演。 黎东亭身边的葛云耀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观众席那些袒胸露乳的欧美女人身上,当他的迷离目光转到对面艾美的身上时,突然发现了康宁,他急忙扯住黎东亭的袖子,在黎东亭的耳畔激动地报告起来。 第348章 怒龙之火 无论黎东亭和葛云耀对康宁是如何的愤怒嫉恨,可一眼看到坐在康宁身边的武芝山,心就凉了半截。两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个阴狠毒辣的武芝山决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再歹毒的事情他都敢干。几十个南韩人被他的手下修理得哭天喊地,如今都还没能放回去,搞得韩国领事馆一阵鸡飞狗跳。可一抗议,人家手里还有证据证明是韩国侨民主动闹事,搞得韩国人上上下下都很被动。这么个阴损的主儿,要是跑去主动触怒他的话,决没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人走背运的时候,喝水都塞牙,连续三场拳赛下来,黎东亭的银行卡里的二十多万美金,如今就只剩下了机票钱。看到对面康宁身边兴高采烈的艾美和十分满足的武芝山,黎东亭就恨不得冲过去咬他们一口。 现在武芝山的五千美金变成了两万七,艾美的一千美金变成了一万八千二,都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之所以艾美资金膨胀得这么快,这充分得益于艾美对康宁的信任,还有她骨子里透露出的坚韧与泼辣。每一次赢钱,她都毫不犹豫地连本带利投到下一场,没有任何保留,根本就不像武芝山那么讲究策略和节制,因而艾美的收获也最丰厚。 就在艾美兴奋地询问康宁接下来日本人和泰国人的搏杀谁会赢时,康宁一句话就打消了艾美和武芝山继续投注的念头:台上这两人年纪相当,成绩相近,并且从精气神方面看都不相伯仲,你说谁会赢? 有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除了黎家大少黎东亭输得一塌糊涂之外,坐在黎东亭斜下方的北美著名拳击与自由搏击经纪人爱泼斯坦·伯南也痛苦万分: 刚刚完成的四场较量,其中就有三场比赛都有他的拳手参加,但遗憾的是他签下的这三个拳手无一例外全都躺下了,其中的两人哪怕治好,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单手端杯子喝水呢! 面对这样凄惨的结果,爱泼斯坦·伯南如何不懊悔和失望? 伯南身边坐着的黑人小伙子,对双手抱紧脑袋沮丧不已的叔父大声劝道:“亲爱的叔叔,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输了几场吗?等我找到我的师傅聂宁,一年之后我就让你为怎么花钱而发愁!昨晚在西贡河的游船上,我的师傅一个人徒手征服所有的韩国跆拳道高手,我只要学到他强悍……” “你给我闭嘴!闭嘴你知道吗,坎普?你所说的狗屎师傅就是战神也和我毫不相干……上帝啊,再输几次我就破产了!万能的主啊,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你的子民,一位曾经誉满北美的拳坛娇子一路乞讨回到美利坚吗?仁慈的主啊!哀求您给我一双智慧的眼睛吧……” 伯南对英俊的侄子发完火,再次沮丧地捂紧满是银色短发的脑袋痛苦呻吟,晃眼一看,就像埋首在非洲沙丘的一个肥硕的黑羽鸵鸟。 但黑人小伙子此时已被拳台上正进行的激烈搏杀所吸引,浑然忘记了他身边的不停向上帝祈祷奇迹的叔叔。 坎普看到年轻的泰国选手强悍犀利的攻势和日本拳手守中有攻的辛辣招式,他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喉咙。在不断传来的撞击声和排山倒海般的助威声中,嗜武如命的他连自己的名字恐怕都已经彻底忘了。 而观众席上,脸上丝毫不动声色的康宁,心中却极为震惊——他实在不知道,台上出招辛辣的日本拳手在哪儿学到的形意招式。 细细辨别这矮壮精干的日本人刚柔相济的唐手招式中,偶尔有效一击的隐晦出手,康宁心中就感到无比愤怒:是同门中的何派高手,竟然公然违犯师门共同遵守的祖师遗训,将形意拳中的‘蛇形八打’精华传授给了日本人? 五分钟下来,体力消耗过大且已是强弓之末的泰国拳手蓬查度全面陷入了被动之中。他腋下的一片肌肉,已被日本拳手三浦智俊打得青肿泛紫,整条右臂几乎失去了活力,只能用双膝和左肘加上步伐的快速移动,来迎接一记重过一记的打击。 他的眼里流露出的惊恐与愤怒,就连台下他的师傅泰国老拳师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个同门脸上也满是绝望。 然而,这一场原本不需要分出生死的搏击,在三浦智俊赛前说出横扫泰拳的狂妄之语后,随即变成了捍卫尊严的以死相拼。 又是三分钟过去,游动进攻的三浦智俊终于撕下冷漠的面具,露出狰狞的面孔,在蓬查度左腿发软身形倾斜的一瞬间,他抓住了时机揉身而入,双手巧妙成环紧紧缠住对手下意识抬起的左手,一拉一抖,随即飞身跃起在空中旋转了五百四十度,在一连串骨节的爆响声中落地,紧接着使出个柔道的背摔,“轰”的一声巨响,将痛晕过去的蓬查度重重抡倒台上。 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观众们的惊呼声尚未发出,三浦智俊巧妙的顺势前翻,抱住对手的头颅猛然翻滚,“咔嚓”一声结果了对手的性命。 脸色发青的康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直到满场的欢呼声震耳响起,他都不愿睁眼。 台上趾高气扬的日本人骑在了冲上拳台的兴高采烈的同伴脖子上,向全场观众频频挥手示意,换来一轮又一轮经久不息的欢呼和掌声,而三个老少泰国人,则跪在台下蓬查度的尸体旁,双手合十,含泪诵经。 满腔悲愤的康宁看着下方不到三米的泰国人,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走下观众席,来到泰国拳手尸体旁蹲下,用英语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也很难过,我是个医生,让我抓紧时间把你们的英雄的脖子复位吧,他就是死,我们也要让他高高扬起头颅,带着勇士的尊严进入佛祖的天界。” 三个悲痛无助的泰国人对突然到来的康宁感激不已,听完一脸诚恳的康宁那友善博爱的话,三人全都泪流满面,在老拳师的带领下,齐齐跪倒在康宁的面前,双手合十,额头垂向地板。 半跪着的康宁深深弯腰,鞠躬还礼,随即将死者的颈椎轻轻拉开,缓缓复位,然后抓起那只被拧成麻花状的左臂,小心地翻转过来。 老拳师满脸是泪,他解下腰间的黄色丝带,将死者的双腿扎紧,再解下战袍的腰带,将死者的双手紧紧固定在腰间,让渐渐冷却的徒弟的遗体在灵魂尚未离去之前,保持着武者的威仪与尊严。 在惊愕的艾美、武芝山和现场所有人的眼里,康宁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是那么的痛苦而又全神贯注。这一刻,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康宁此时无比复杂的内心世界,更不知道康宁心底深深的愧疚与激愤。 在康宁用内劲将死者变形的脸部肌肉和骨骼一一复位的时候,喧嚣的全场已经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转向了失败者的身上。 台上肆意高叫的日本人见此情形也讪讪地闭上了嘴巴,一场激动人心的胜利,就在康宁出现之后,显得无比苍白。 康宁给逝者仔细验伤,逐一复原被扭曲的肢体,以便推敲三浦智俊师门传承。此时他不知道,当人们看到四个东方人以两种迥异而又和谐的礼仪诚挚对拜的时候,就已惊讶地逐渐闭上嘴,静静地凝视着。 看到四个人东方老少如此珍重而肃穆地收敛尸体,每个人沉睡于心底的人性似乎有所苏醒,想起之前四个被草草抬下不知死活的拳手,许多人隐隐约约意识到生命在东方人心中的独特意义。 待康宁做完一切,两个年轻的泰国拳师脱下自己身上那明黄色的战袍,轻轻覆盖在了师兄身上和安详的脸上。 此时,投注台边上的黎东亭同样惊诧莫名,看到康宁赢得如此众多关注和尊敬的目光,他的心再度失去平衡。 这一次,他仿佛一下子开窍了,并没有需要谁给他出主意,而是向投注台熟悉的经理悄悄借来十万美元的支票,在葛云耀耳边小声吩咐一番之后,指了指斜下方的俄罗斯经纪人。 葛云耀连连点头,接过支票塞进裤兜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座位,走到俄罗斯经纪人身边,在他满是长毛的耳边嘀咕几句。高大肥胖的俄罗斯经纪人看了看观众席上的康宁,然后就愉快地跟随葛云耀走向了洗手间。 不久后,葛云耀独自回到黎东亭身边,舒心地坐了下去。黎东亭看到葛云耀脸上的得意样,问都不问一句,就笑眯眯地将胖脸转向了拳台。 两个年轻赤裸着上身的泰国拳师用担架将师兄的遗体缓缓抬走,老年拳师抓住康宁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不用客气!”康宁敬重地扶起老拳师的手,随后又低声交待了几句,老拳师点点头低声回答,随后再次退后一步,双手合十向康宁弯腰行礼。康宁急忙上前扶起他摇摇头,两人这才依依而别。 艾美等康宁回到原位坐下,便感动地抓住他的胳膊,眼里满是钦佩的温柔神色,武芝山也使劲拍了拍康宁的肩,赞赏地笑了笑,随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大嗓门的司仪卡迈锡一个箭步跳上空无一人的拳台,用他那极富煽动性的语言,引诱所有观众向慷慨善良的康宁致以最热烈的掌声,之后三言两语,就把沉闷的气氛再次推向高潮。 欢乐的人们瞬间就忘记了数分钟前的沉重,欢呼声口哨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对生命意义的感悟,都在这一片片沸腾的叫嚣声中荡然无存。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就到我们今天晚上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今晚的五位胜利者有权利向任何一位对手挑战,尊敬的来宾之中如果有哪位勇士能上场和任意一位拳手交流,无论输赢都将获得我们幽灵夜总会赠送的五千美元现金奖励,以及获得一年之内消费全免的高贵VIP金卡!” 卡迈锡的声音极度诱惑,最后一个音节,他竟然拖长达一分钟之久,将整个地下拳馆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然而,狡猾的日本人从刚才悲壮的气氛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立刻宣布退出这“无聊”的角逐,哥斯达黎加人因伤也放弃出场,擅长缠抱和腿功的巴西人胜得异常惨烈,右肩关节脱臼,刚刚复位,也无能为力,拳台上剩下的两个俄罗斯人“顿河伊万”和“高加索之鹰”又是同门师兄弟,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就在失望的人们纷纷起立准备离开之际,俄罗斯拳手“高加索之鹰”抢过卡迈锡手中的话筒,用急速的俄语大声请求观众留下。失望的观众听到他如此激昂的声音,好奇之下纷纷坐回原位,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拳台上两个俄罗斯彪形大汉。 康宁在艾美惊讶的指点下,终于看到对面胖子黎东亭脸上那肆无忌惮的奸笑,再看到走到拳台边指向自己的“高加索之鹰”,顿时明白过来,刚刚压住的怒火,再一次在肺腑中涌动燃烧,一张俊脸却变得越来越冷漠:“山哥,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意思了。” 武芝山刚才在眼尖的警卫的悄悄禀报中,早已明白事情突变的原因。其实他也很想亲眼看看康宁的身手到底高明到什么程度,但考虑到康宁的安全,也只好站了起来,微笑着一起离去。 “高加索之鹰”见比自己矮了几英寸温文尔雅的康宁临阵脱逃,信心大增之下,一步跳下拳台,快速沿着凹槽过道急追两步,一个漂亮的腾跃,翻上观众席的过道,挡在了康宁面前,对着停下脚步的康宁高傲地一笑,随即指指康宁的裤裆,满脸鄙夷地伸出个弯曲的小手指。 这一来坏事了! 就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勇敢的“高加索之鹰”重新飞回了拳台上,脸面朝下,重重摔了个狗抢屎,弹了两弹,才发出野狼般的嚎叫声,近千观众的惊呼声浪这才轰然响起。 眼见同门吃了亏,回过神来的一群俄罗斯人不干了,全部飞快地越过过道涌向康宁。 毫无准备的武芝山大吃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警卫员一把抱住跑到了上层看台,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方被八九个俄罗斯大汉围攻的康宁,连派人调兵都忘记了。 康宁满腔怒火地将两个老毛子打得倒飞出去,然后抱起花容失色的艾美,几步跳上上层,将艾美往武芝山怀中一推,看也不看,就向后摔出一记鞭腿,将追来的一个老毛子踢下看台,随即转身闷哼一声,毫不犹豫向人群中杀去,很快就冲到拳台边的过道上,警惕地注视着从三个方向围上来的一群老毛子。 如此紧张的时刻,康宁发现敬业的司仪卡迈锡竟然还紧握话筒,在拳台上手舞足蹈兴奋地搞起了现场直播。 康宁一气之下,干脆跳上拳台,在无比混乱的叫喊声中,站到了卡迈锡身边,避过一根从裁判椅子上拔下的铁棍的袭击,还没忘记对惊慌失措的麦肯锡开心一笑。 强装镇定的麦肯锡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个身高两米的老毛子重重一撞,嚎叫着飞下了拳台。 康宁之所以跑到拳台周围,是不愿让这场争斗伤害到艾美和连累无辜的观众,再一个他真的火了,地方宽点,他也好收拾这群在越南横冲直撞、自以为继承了前苏联优越感的老毛子。 此刻的康宁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台下一老一少两个黑人,在挥舞着拳头大喊大叫起来:“我的上帝啊!叔叔,俄罗斯人竟敢围攻我的师傅?你等等!我要上去和师傅一起教训他们!” 伯南一把拉住侄子:“慢着,坎普!难道你的眼睛被虚幻的灯光迷住了吗?难道你没看到台上的小伙子轻轻松松转眼就打倒了三个人吗……我的上帝啊,他还是人吗?这么快这么诡异的移动……天啊!如此巧妙的出拳他是怎么做到的……不不!等等坎普等等我,你叔叔还没老到动不了呢,看你叔叔怎么收拾这群沙俄的后代……所有善良无畏的人们,只要是有正义和良知的高尚的人都上去吧!以上帝名义,支持我们善良勇敢的东方青年吧……上啊!” 老家伙如此一喊,早就对以多欺少,以强凌弱的俄罗斯人看不过眼的众多欧美年轻人,再也压制不住心中奔腾的激情,全都从四面八方的看台上冲下去,尖叫声呐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就连投注台也被汹涌的人群挤跨,一直战战兢兢龟缩在投注台前的黎东亭和葛云耀,全都被挤得翻下了看台…… 第349章 人间自有真情在 整个地下拳馆,瞬息之间一片混乱,原本人多势众的老毛子,终于成为了众矢之的,转眼间被上百个热血沸腾的欧美青年分割围殴,就连夜总会的保安们也加入了讨伐不知廉耻的俄国拳师的混战。 年轻敏捷的坎普跳起了拳王阿里的蝴蝶步,嘴里却发出李小龙的招牌“啊啊”叫声,将满脸是血的“高加索之鹰”打得东歪西倒。 “高加索之鹰”那两百多斤的庞大身体,摇摇晃晃就是不摔下,让坎普兴奋得像打鸣的公鸡。 康宁的对手只剩下一个手握铁棍的“顿河伊万”,这家伙的棍术使得不错,因此在全部伙伴都陆续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倒下时,他力度十足的铁棍还是把增援的众人吓得只敢远观不敢上前。 不耐烦的康宁刚想一下子把他给收拾算了,哪知道在眼角的余光中,竟然看到了使坏的黎东亭。此刻,黎家大少爷正惊慌发抖地瘫坐在拳台和看台之间的过道边上,扶着低矮墙壁,牙齿频频磕击。 康宁心中一动,立即计上心来,开始有意识地放缓动作。 “顿河伊万”见状,以为康宁已经是强弩之末,不由大喜,鼓起余勇大步地攻了上去,康宁装作不低,一步步退到被吓得哇哇大叫的黎东亭身前两米处才停下。 又是一阵拳脚与铁棒在空中碰撞时发出的“劈劈啪啪”的声音,激荡的劲风,掠过黎大少的脸颊,他竟然“呜呜”痛哭起来。 这时康宁低头避过“顿河伊万”一记势大力沉的铁棍横扫,鬼魅般地从他大大张开的腋下穿过,在“顿河伊万”抬起弓步正要回身的时候,康宁左手并指在他腰间重重一撮,左脚快如闪电狠狠蹬在他的尾椎上,自己却装成全力躲避的狼狈样,伏地一滚远远避开…… 由于这一串动作犹如暴风雷鸣般,一瞬间就完成了,谁也没有看到康宁最后隐晦踢出的这一脚。现场几乎所有目击者都认为康宁是险险躲过“顿河伊万”的致命一击,看台上胆小的女士们全都为康宁尖叫起来。 此后,诡异的事情出现在无数人面前,将前腿抬到半空的“顿河伊万”并没有回头继续找康宁的麻烦,而是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向跌坐在看台下的肥胖越南青年(黎东亭)飞身袭去,手中的铁棍高高举起,似乎要当头砸下,但是他那四十五码的大脚,却夹着威猛的劲道,提前踹中了越南青年(黎东亭)的裆部。 这迅猛凌厉的一脚,威力无与伦比,结结实实地将受害者的阴部和小腹全都覆盖了进去,竟然将这位无辜受到牵连的越南青年踢得髋骨爆裂,血肉模糊,来不及惨叫一声,就直接昏死过去。 众人一看,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对付一个无辜者,不由勃然大怒,趁“顿河伊万”使劲过度,爬不起来的时候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外加从拳头四周扯下的铁棍,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谁也认不出他是谁了。 一阵阵尖锐的哨子声响起,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终于赶到了拳馆,他们拿着枪,很快将所有人隔离开来,二十个精猛的军人转眼间将武芝山和康宁四人围在中间。 武芝山一眼看到康宁雪白T恤背后的铁棒印子,不由发怒起来,命令将闹事的老毛子全都拉回去狠揍。 康宁连忙拉住武芝山的袖子,低声说道:“山哥,别带他们回去了,难道你想免费帮他们养伤?” 武芝山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拳馆,还有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没有一个看得清长相的老毛子,拍拍脑门笑道:“他妈的我是急了,哈哈……留下好,让开拳馆的美国佬负责!哈哈……行了!没什么损失我们回去喝酒去,妈的,折腾这么久,我都饿了。” 康宁点了点头,正要挽着艾美的手离去,突然看七八米外一个黑人青年在身后一群欧美观众的紧张注视下,高高地举着手,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想要越过军人们用手里的枪严密布成的封锁线,并不停地用中文对自己大喊:“媳……妇,媳妇……” 康宁想了想,对武芝山低语两句,就大步走了过去,示意两个军人放开他,用英语对这个英俊的黑人小伙子致谢:“非常感谢你和你的朋友们!没有你和大家的帮助,我估计被打伤了。” “不不不!是我们太冲动了,其实就算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也一样可以把这些可恶的俄国人给收拾了……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打倒你。” 坎普一边说,一边激动地上前与康宁握手,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数十个欧美观众,大声说道:“朋友们都以为我是瞎吹的,你不认识我,你告诉他们,你和坎普早就认识了,好吗?” 康宁心中满是惊讶,但还是微笑着询问:“坎普,我……” “对对!师傅,你告诉我的这些朋友,在游船上你对付韩国人时我们就认识了,不是吗?”坎普激动得手脚并用,似乎不知道怎么向康宁解释才好。 康宁一听立刻记起这个在码头追着自己要学中国功夫的黑人小伙子,心里一乐,上前拥抱了他一下:“哈哈!坎普,你真可爱!” 坎普激动地拥抱着康宁,随即松开手,转向众人:“哈哈,我没撒谎吧?他就是我师傅聂宁,还是个大名鼎鼎的医生……叔叔,叔叔你快过来……师傅,这是我的叔叔爱泼斯坦,他年轻时是美国西部著名的拳击手,现在则是拳坛著名的经纪人,同时也是我们苏丹四十九个部落的英雄。今天参加比赛的三个拳手都是我叔叔签下的,很遗憾,他们都输了!” 伯南瞪了侄子一眼,走上前和康宁亲切地握手:“实力非凡的小伙子,请问你有经纪人了吗?难道你不愿在强大的美利坚国土上,把全世界不可一世的对手全都打趴在地,让天下强者诚服在你的威名之下吗?找我老伯南吧,我能实现你的梦想!我将会比唐金先生更加伟大和智慧!” 康宁快乐得哈哈大笑:“对不起了,伯南先生,其实我的本职工作是医生,打架只是我的业余爱好,就像此刻我们身边这些朋友一样,偶尔来点儿刺激可以,但不能随时都生活在血腥与恐怖之中。” 康宁风趣直白的话语,立即赢得大家的一片喝彩声,聚集在一旁的欧美观众,全都彬彬有礼地上前与康宁亲切地握手问好。他们在对康宁高超武功赞不绝口的同时,也对康宁仁慈的胸怀和谦逊诚恳的态度深表赞赏,让一旁的武芝山等人感慨不已:怎么这家伙到哪儿都有这么好的人缘啊? 告别之时,坎普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媳妇”走,让康宁觉得十分有趣,也感到非常无奈。 在征求武芝山和老伯南的意见之后,康宁郑重地邀请坎普一起出去喝一杯,让围观的欧美观众羡慕不已。 康宁和武芝山以及上百手下拍拍屁股就走了,夜总会老板面对数十个伤者和一片狼藉的拳馆哀嚎不已,特别是伤者中还有黎东亭这样的越南世家子弟,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黎家人的愤怒!就算能够动用关系摆平,至少在一周之内他这里不能营业了,而且还不知要掏出多少医药费。 坐在休闲街幽静的越南餐馆里,第一次拿筷子的坎普引来阵阵欢快的笑声,康宁收起笑容低声问道:“坎普,你从来没吃过中餐或者越南菜?” “是的,我刚高中毕业,就从美国过来投奔我叔叔,到今天还不到一周。” 坎普放下筷子,认真地介绍起自己的情况来:“我叔叔年轻时真的很棒,我们黑人的骄傲拳王阿里先生,当年也用了六个回合才击倒他,可如今叔叔他老了,但是舍不得扔下心爱的拳击事业,干脆转行做起了经纪人。我知道叔叔手下没几个好手,因此我就特意从美国赶过来想帮帮他。我十一岁起开始练习拳击,到今天已经七年了,本来我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可是我在游船上看到你的功夫之后,我才知道自己那么狂妄和渺小。师傅,你收下我吧!只要能学到真功夫,多少钱我都会付的。” 武芝山和艾美都非常感兴趣地看着康宁,不知道他如何面对这热情如火的黑人青年的请求? 康宁知道这个开朗的黑人小伙子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因此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道:“听着,坎普,很遗憾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这不是钱的问题,更不是感情的原因,而是我实在没什么可教你的。再一个,明天上午我将离开这里赶赴河内,此后都不太有可能再来南方了。不过,我将永远记住你慷慨给与我的友谊和信任。” 坎普无比失望地低下头,沉思了一下,他随即抬起头对康宁问道:“我在旧金山的时候,也去过当地华人开办的武馆,觉得华人都很善良,但同时也很保守,似乎他们每个人都对华人以外的人心怀戒备。对不起,我说的是我真实的感受,可是这却与我叔叔和长辈们说的不一样!他们说在我的老家苏丹,每一个中国人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许多长辈甚至说非常愿意用生命去捍卫这种友谊。这两种不同的情况让我很困惑,请原谅我的直率,不知你属于旧金山的那一类,还是属于我们家乡的那一类?” 听完坎普的话,康宁非常惊讶,很难理解这种深层次的思考,竟然会在一位十八岁高中生的脑子里生成,而且会用如此隐晦的方法来说明另一件事情,这和康宁心目中的黑人青年形象大相径庭,因此他心中对坎普的好感不由增加几分。 康宁略微思索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坎普,我非常赞赏你的丰富知识和勤于思考,但是很多事情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是我和你这是第二次见面吧?其实你完全可以通过你的直觉或者这两次短暂见面的记忆,把我归于你心目中的某个分类,然后再去认识与感知。如果认为自己的判断正确,那么就按你的想法去对待遇到的这一切吧,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坎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仔细思考了很久,对康宁露出他满口整齐的白牙:“谢谢你聂宁先生,我想我理解了你的意思,不过我要对你说,从现在开始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请你放心,我自己有足够的钱,七年来每个假期和周末我都为社区工作,攒下了足够我这次来东方游历的钱。” 康宁无奈地挠挠头,随后耸了耸肩。艾美和武芝山则乐得哈哈大笑,能够看到康宁也有无法处理的事情,对于两人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是件颇值得开心的事。 见眼前的黑人青年下定了决心,康宁没有再试图解释什么,而是举起杯和大家畅饮。坎普也放得很开,根本就不受康宁拒绝的影响,似乎是康宁已经答应了收他为徒一样。 一个小时不到,坎普就被康宁灌趴下了。 康宁按坎普迷迷糊糊的交代,给老伯南打通电话,问他住哪儿,要把坎普送回去。谁知老伯南正好就住在康宁他们斜对面的美国酒吧,闻讯后很快就带着一个魁梧的黑人青年赶了过来,年轻的黑人几乎不费力气,就把坎普扛上肩走了。 康宁将老伯南送出餐馆大门,老伯南对康宁不愿成为拳手,也不愿收坎普为徒深表遗憾,康宁笑了笑,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伯南先是惊讶,随后兴奋地问道: “真的吗,宁?太好了!我代表我的兄长以及坎普衷心感谢你!放心,我再喝十瓶杰克·丹尼也忘不了!陈朴——兄弟药业公司——琅勃拉帮——老挝……” 第350章 别了,西贡! 在清晨的一片短暂的绵绵阴雨中,凯瑞酒店的顶层观光餐厅里,康宁正坐在靠窗的餐桌前,欣赏着被雨雾笼罩的边和。 这座距离西贡市区只有三十公里的卫星城市,其建筑物风格与西贡几乎一脉相承,从高处看,到处都显示出西贡特有的殖民色彩的缩影,法式建筑和美式洋楼穿插其间,风景倒也别致。 夹杂着淫雨霏霏,一时间,康宁心里颇为感慨地浮现这样一种情愫:别了,西贡! 餐桌旁,武芝山正在和身边的助手低声交谈,似乎在嘱托什么事情。靓丽动人的艾美则慵懒地坐在靠椅上,漫不经心地拿着张酒店免费提供的报纸阅读着。 康宁从窗外收回视线,从推过食品车的侍者手中接过一杯鲜柠汁,尚未喝下两口,就被艾美手中报纸上的黄梅灵的大幅彩色照片所吸引,照片上方是一条黑体越文标题:《别了,西贡!》摄制组大叻外景地花絮报道。 原以为此次西贡之行自己走得匆忙,会失去与黄梅灵见面机会的康宁,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不已,看来缘分这东西,还真是一件难以琢磨的事情。就在要与黄梅灵擦肩而过的时候,居然又有如此凑巧的发现。 康宁并没有问艾美要过报纸,而是叫住经过身边的侍者,要他给自己拿来一份报纸。 悠闲地打开报纸,翻到第三版的文化娱乐版面,先前牵扯康宁眼球的越南著名偶像女星黄梅灵的大幅彩照映入他的眼帘,他匆匆扫了一眼报道内容和影片的剧情介绍,笑了笑,便合上报纸放在一边的桌面上,慢慢喝着清香的柠檬汁。 略作考虑,康宁终于拿定主意,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下了黄梅灵留下的联系号码。 “早上好!哪一位?” 电话另一边,黄梅灵的声音虽然依然那么悦耳动人,但语音里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就像躺在床上睡眼惺忪勉力接通的样子。 康宁笑了笑,低声问道:“怎么,阿灵,你的手机没有来电显示?” “啊……宁哥?我太高兴了!天蒙蒙亮我就听到窗外喜鹊的叫声,心里还在想会有什么喜事降临呢……宁哥,你还留在顺化吗?我看报纸上刊登了你在顺化为老百姓治病的事迹,想给你打个电话,却又怕打扰你。”黄梅灵的声音惊喜而激动,欢快得就像只晨幕中的百灵鸟。 康宁的心情一下子从淡淡的愁绪中剥离出来,胸臆间满是快乐:“阿灵,我也很想给你打个电话问候的,可是想到你拍电影不方便,又或者是有记者在场,给你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所以一直鼓不起勇气。”康宁没有说自己在哪,而是温柔地说出自己的牵挂:“你在外面拍戏很辛苦的,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我记得上次临别前你的鼻子有点塞了,老是担心你会感冒。” “宁哥……”黄梅灵听了康宁平和的话,生意哽咽了,显然非常感动:“宁哥,我想你了……连续忙了一周,昨天晚上的室内镜头拍到深夜一点才完工,要不是导演思路上碰到问题宣布剧组休息两天,我现在就得出去拍摄外景了。我原本打算美美地睡上一天,把精神养得饱饱的了。哎……要是你能来看我就好了,趁着休息的两天时间,我带你去最美的春香湖坐船!”说到后来,黄梅灵的语气里满是落寞。 康宁听了微微一笑:“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上一觉吧,睡醒了也许有人送花给你也说不定。” “我不要别人送的花,就要你送的!你想起来了没有,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可从来没送过花给我,倒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我被迫送花给你,好羞人啊。”黄梅灵有点撒娇地嘀咕起来,似乎对康宁送的鲜花非常期盼。 康宁抬头看没人注意自己,便用温存的声音低声吩咐:“乖,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吧,养好精神下午我再给你电话,好吗?说不一定那时候我会出现在你身边不远的地方,拿着鲜花等我的小公主光临了。” “真的?说话算数?” “当然,我从不撒谎!” “那我等着!不许赖皮哦!” “再见!” 康宁满脸笑容,刚放下手机,立刻感觉到大腿上一沉,随即肩膀上的肌肉被拧成了小麻花,香风飘过,艾美已经靠坐在了自己身上,正拿幽怨的眸子盯着自己,显然她已经将康宁的话全都听去了大半。 康宁不以为意,刮了刮她娇俏的鼻子,笑着说道:“宝贝儿,什么时候学会偷听别人隐私的?” “哼!你……你太花心了……我不理你了!”艾美松开捏住康宁肩膀肌肉的小手,嘟着嘴气鼓鼓地站了起来回到座位上坐下,端起牛奶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对牛奶发泄起心中的不满。 “怎么了?阿宁逗艾美生气了?”与助手说完事的武芝山笑眯眯地看了过来,眼里明显透着暧昧之色。 这也难怪,整个越南从北到南都这样,说到男女间的事情谁都很感兴趣,简直就是天生的狗仔队,而且打听别人隐私的时候还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关心。 刚才康宁隐约听到武芝山和助手间的对话,知道回程的路上都会有军队保护自己,因此他向武芝山低声建议道:“山哥,等会儿我自己走行了,不需要麻烦你手下弟兄们。我来的时候,一个人走不是好好的吗?” “这可不行,现在可不比从前,不仅南韩人对你恨之入骨,我还听说黎家大少爷昨天晚上在地下拳馆出了事,连夜被送到西贡进行紧急治疗……现在这个时候,要是你有点儿差错,杰叔和青叔他们还不骂死我?” 武芝山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了康宁的意见,随即放缓了声音,笑着问道:“对了阿宁,需要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吗?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给你办得拖拖贴贴的。” 康宁委婉地谢绝了武芝山的好意,只要求启程时间越早越好。 回房收拾完毕,众人来到楼下。 康宁发现斜对面有个精致的花店,向大家道了个歉,独自穿越马路走进满是鲜花的店铺,出来时手里已经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郁金香。 艾美酸溜溜地看着康宁走回来,心里知道这是送过那个女孩的。 可艾美万万想不到的是,康宁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中包含有红、黄、蓝、白四色郁金香的花束轻轻递到了艾美身前:“送给你,艾美!这段时间累坏你了,跟我东奔西跑的。刚才我才记得,我竟然从来都没给你送过花呢!” 艾美瞪大眼睛,小嘴微张,一脸地不敢置信!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康宁鼓励的眼神中回过神来。 她双肩微微颤抖着,眼里瞬间涌出了泪花,接过郁金香的双手,抖个不停。 康宁在武芝山等人友善的注视下,轻轻拥着艾美登车。 待艾美情绪稍微平复,康宁走下车回身关上门,上前和武芝山亲切地拥抱一下,说了几句道别珍惜的话,就转身回到车里,在一前一后两辆军用越野车的护送下,缓缓开出边和市区。 “阿宁……我爱你!” 康宁看着艾美痴痴的满是爱慕的表情,吓了一跳:“艾美,我理解你的感受,可你知道我这人很花心,在中国又有两个老婆……哈哈!不就是一束郁金香吗?不值得你这样。好了坐稳了,这路不太好走。” “不!我不管你有多少个女人,反正我就爱你!”艾美坐正身子,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显得无比坚定。 中午时分,车队到达越南著名的葡萄酒和绵羊产地宁顺省。 用完一顿海鲜加炭烧羊肉的丰盛午餐,康宁终于对护送的中校发话了:“阮中校,非常感谢你和军人们对我的照顾,我想送到这就行了,你们回去吧。” 中校严肃地摇了摇头:“对不起,聂宁先生,我接到的命令是将您安全护送到顺化,与中部军区的人办理完交接手续才能回去。” 康宁没办法,只能拨通武芝山的电话,好说歹说,武芝山就是不同意撤人,气得康宁最后拿出臭脾气说了句“你们谁追得上我就试试”,武芝山这才退了一步,允许康宁按自己的意思决定行走时间和线路,条件是三日内必须赶到顺化。 康宁高兴地向武芝山道谢,收起手机,心里却感觉阵阵发寒。他深刻地体会到,自从离开顺化南下开始,自己可以支配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从艾美的话里,康宁清楚地知道一个现实:自己所受的“保护”提高了两个档次,这一切都显得极不正常,康宁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敏锐地预感到了绝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小时后,康宁终于如愿以偿来到风景如画的大叻市。 由于松竹环抱的大叻地处在海拔一千五百米的高原上,因此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年平均气温只有十八度,越南的最后一位皇帝在此建起避暑行宫,法国统治期的殖民者首先看中的也是这里,一八九三年一位法国医生发现了这块松林环抱、湖泊密布、瀑布成群的宝地并建立起第一座疗养院,从此大叻被视为避暑胜地和世外桃源。 康宁入住的索菲特酒店弥漫着浓郁的昔日法国风情,这间至今仍由法国最高级酒店管理集团所经营的酒店,典雅豪华服务一流,置身其中,使人有种到了巴黎某个休闲胜地的错觉。 不管酒店价格如何,安保如何,一分钱不花的康宁一住进宽大的豪华套房,就拨通了黄梅灵的手机。 惊喜莫名的黄梅灵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了康宁的住地,一开门,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丛烂漫的山茶花和洁白如脂的野百合,激动万分的黄梅灵不顾房中艾美的存在,放下康宁送给自己的鲜花,扑进了他的怀里,激情勃发地热吻起来。 艾美低下头,悄悄走进一旁的卧室并关上门。 一阵火花四溅的热吻之后,欲火焚身的康宁一把抱起柔弱无骨、气喘吁吁的黄梅灵,走进宽大的主卧室,还没忘记用灵活的脚跟将厚重的雕花大门轻轻关上…… 深夜,美丽的春香湖畔的法国酒吧里,温馨浪漫。 坐在临水一方餐桌旁的艾美,将菜单递给恭敬的侍者,对满脸春色、眉目含情的黄梅灵微微一笑:“阿灵,你真美!怪不得阿宁这么喜欢你,中午的时候,他差点把南方军区的警卫们全赶回去了,就是为了改变路程到大叻来见你一面。” 黄梅灵温柔地对康宁一笑,随即握紧他的大手,转向艾美高兴地说道:“艾美姐,你也很漂亮啊!你的鼻子高挺秀美,眼睛碧蓝迷人,睫毛也长长的,身材更是没得说的,要是你愿意进入演艺圈的话,肯定比我的成就更大!我看得出来,艾美姐一定练过舞蹈。” 艾美高兴地拉过黄梅灵的手:“阿灵你可真会说话,呵呵!认识你我非常高兴,不过我对如今的工作非常满意……唉,我从来没见过拍电影,真想看看电影是怎么拍的。” “这还不容易?明天下午我领你和阿宁一起去看看,我们《别了,西贡!》摄制组聚集了目前国内最著名的演员,如果大家知道你们来一定非常高兴的!有时间吗?说不定我们导演见了你不让你走了,咯咯……”黄梅灵开心地笑了起来。 两个白人侍者将三人的法国大餐用造型别致的推车送上,精美的食物柔和的烛光,在清澈的春香湖水的倒映中显得十分的温馨浪漫,两位娇艳的女孩脸上满是幸福与快乐。 眺望宽阔如镜的湖水对岸松涛阵阵,呼吸着徐徐夜风中传来的幽香,轻拥着身边的绝色美人,康宁心中生出此生何撼的长叹。 第351章 春色无边的外景地 康宁下榻的这家索菲特酒店的服务非常有特色,清晨为客人安排的竟然是一顿火车上进行的早餐。 这列观光火车由上世纪的老式蒸汽火车改装而成,整列火车除了蒸汽机火车头外,就只有三节异常宽大的车厢,车厢的内壁装饰有各种金属工艺图案和一些艺术品,显得十分古朴有趣。第一节车厢为客厅,餐前餐后人们都可以聚在这里谈天说地,第二节厢为自助早餐美食车厢,第三节车厢则是整洁的正式餐厅,服务质量也相对最好,当然付费也不菲。 康宁三人坐在第三节车厢里,享受可口的食物,惬意地饱览车外景致,感觉无比的惬意。车厢里的其他游客的脸上也都洋溢着一种恬淡快乐的笑容,一路上满眼的高原气象,梯田起伏遍地青翠,令人不禁有心旷神怡之感。 康宁轻抿了一口咖啡,看着身边两位满足欣喜的绝色佳人,嗅着淡淡的少女体香,感受着偶尔眉目交流间那浓浓的情意,突然觉得外面所有的风景在两女面前都相形黯然失色。 火车在一个古朴雅致的小村前停下,乘客被告知可以下车逛一逛这个迷人的小村,在享受自然美景的同时,还有助于消化。 康宁走在阿灵和艾美之间,与两女十指相扣,携手同行。漫步小村中,参观了民俗民居后,三人又踏着青石板拼成的道路,怡然自得地走进了外形酷似宝塔的灵福寺,里面精致宏伟的各式浮雕,让三人啧啧称叹,流连忘返。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随着远处火车机头发出的汽笛长鸣,三人相视一笑,知道这是催促游客该返程了,这才结束了小村之旅。 坐在火车上,康宁三人一边享受咖啡、甜品和水果,一边谈论着小村里的景致。这时,一个一大早就喝多了的法国绅士径自坐到了迷人的艾美身边,像个发情的公鸡般向艾美背诵起了长篇的诗歌,最后礼节性地吻了一下艾美的手背。 原本事情到此就该了了,但过分的是,这个家伙站起来后,竟然提出要拥抱艾美一下的要求,在艾美婉言谢绝他之后,竟然凭借着酒劲,探出头想要强吻艾美。 就在康宁握紧拳头准备发飙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法国人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这个酗酒者,将绅士推到紧急赶来的列车长手中后,他转过身,嘴里不停地向艾美和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康宁道歉: “对不起,聂宁先生,萨科奇先生喝多了。自从他新婚夫人的一张无比珍贵的肖像画被一个中国富商买走之后,萨科奇先生的心情就一直非常槽糕,在此我愿意代他向您致歉……尊敬的聂宁先生,我能和你握个手吗?我叫埃德蒙多,前天晚上在幽灵夜总会的地下搏击场,我还曾经和您一起并肩战斗过,教训那些可恶的俄国人呢。” 康宁惊讶地站了起来,握住埃德蒙多的手,和气地说道:“非常抱歉,我没有认出你来,如果你肯赏光的话,能请你坐下喝一杯吗?” “当然!我非常乐意!” 埃德蒙多坐下后,两人把盏言欢,聊了一下越南的风土人情,火车就抵达了终点站。 离开小火车,走在风景如画的街道上,黄梅灵挽着艾美地手,央求艾美将埃德蒙多所说的事情的经过告诉自己。 对于康宁的丰功伟绩,艾美一向是乐于宣扬的,当下亲昵地扶着黄梅灵的肩膀,叽叽喳喳地把发生在边和地下拳馆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黄梅灵听完后,转向康宁,满眼星星地叹道:“宁,你实在太棒了!干什么都棒……我如今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的战争片和功夫片都拍得那么好,原来你们都会武功。” 康宁哑然一笑,怜爱地替她拨开遮掩美丽眼睛的一缕长发,笑着摇了摇头:“别夸我,小心我会骄傲的哦,其实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人。还有,中国人也不是人人都会武术,要不然也不会有几十年前日本人的全面入侵了……对了,阿灵,你出演的片子都很不错,要是越南多一些像你这样又漂亮又有细腻演技的人,整个越南的电影事业肯定会上一个新的台阶的。” 黄梅灵有些不好意思地注视着康宁:“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们导演也是这么鼓励我的!所以我会更加努力,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阿宁,你也懂电影,是吗?” “我怎么会懂电影呢?所谓隔行如隔山,只是看多了有点感受而已。”康宁说完,拉着她的手一起漫步前行。 刚走出两步,黄梅灵突然停了下来,拿出包里的手机拨起了电话,数分钟后,她高兴地拉着康宁和艾美的手,说导演和全体演职人员非常希望能够邀请聂宁到片场参观。 康宁看到黄梅灵期待的眼光,还有艾美脸上的兴奋之色,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一起走向停车场。 值班的警卫看到康宁要走,连忙通知中校,中校赶来听说康宁要去北郊十六公里外的摄影地,二话不说,亲自开车带上四人跟随保护,并向康宁保证绝不干扰其任何行动,只是在外围担任警戒任务。 康宁驾车载着两位可爱的女友,悠闲地绕过美丽的春香湖畔,向西徐行,穿过几座长满巍峨古松的翠谷,来到风景如画的拍摄场地。 这是一个简陋古朴的村子,村前的道路上站满了欢迎的人群,康宁在距离众人十余米的地方缓缓靠边停车,以表达对剧组的尊重。 黄梅灵像只快乐的小鸟般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几步跑到人群前面的一个老者身前,激动地介绍起来。 康宁和艾美礼貌地向大家走去,精瘦的戴着顶牛仔式小草帽的老者快步迎上,和康宁热情握手,大声说出一串欢迎的话。 轮到与艾美握手时,这个乐观可爱的老头拉着艾美的手看个不停,把艾美看得满脸绯红害羞地低下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老者连连摇头,感慨地说道:“可惜啊!艾美,你还记得那年我到舞蹈学校挑人吗?其实我第一个挑中的人就是你啊!可惜你们校长就是不放人,为此我还和他吵了一次,差点没和他断交,哈哈!如今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连康宁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老头与艾美之间还有这段故事,美丽的混血儿艾美却因老头这番话得到剧组所有同仁的认同,大家都对艾美都表现出了足够的亲切和热情,让一直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难得享受真挚情感的艾美非常感动。 此时正是差不多午饭的时间,文艺工作者的欢迎和休闲方式与众不同,在这模仿三十年前越南的景象而建立的场景中,一百余人兴奋地准备起了竹筒饭和各式水果、烧烤,唯一的两箱“河内啤酒”也被搬了出来,放到了康宁身边。 导演林老头没有越南时下文化人的任何特征,相反像个乡下赶牛犁田的农夫,随和直率的谈吐和毫不修饰的朴实语言,让康宁感到极为舒适,老头对艾美和黄梅灵爱如己出的态度,更是让康宁心生感动。 看到林老头偷偷收起半瓶伏特加,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康宁悄悄走到外围停车处,拿出自己的车钥匙和两千美元交到了中校的手里,委托他到市里买回一箱伏特加和尽可能多的啤酒来。 中校没有接过康宁的钱,只拿了钥匙就离开了,远远地他告诉康宁,城里的兵站是南方军区的,打个招呼就能拉回两车来。 中校没有食言,在康宁和众人开始享用充满野趣的午餐前,直接将两辆越野车开到了场地边,指挥八个官兵卸下五箱伏特加和三十几箱啤酒,立刻全体上车,将车开往原来的停车处,忠实地分散开执行警戒任务。 众人等官兵一走,全都欢呼起来。 林老头当仁不让地叫过两个小伙子,吩咐他们一人扛起一箱伏特加送到自己的住处,这才回头对身边的康宁哈哈大笑表示感谢。 康宁笑了笑,说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们的子弟兵吧,哪知老头一番话就让康宁闭嘴了。 林老头感慨万千:“不是你谁会给我们送东西?你知道我们出来拍电影全都需要雇请货车才能压缩成本吗?你猜我的这部算是大制作的电影总投资多少?八百万越盾,上级说拨的款够多的了。上次我去芒街参加中越艺术家交流会,得知这八百万不过就值中国的人民币四十七、八万啊,听他们说要是放在中国,这笔钱还不够请个二流演员的酬劳呢!” 林老头发愁,其他的演职员就不管你那么多了,大家喝着啤酒,唱着歌,显得无比快活,黄梅灵拉着艾美,融入了欢乐的人群里面,到处是爽朗的笑声。 小溪边的草地上,小伙子们拿来乐器吹拉弹唱,姑娘们载歌载舞兴致盎然,把林老头看得欣慰不已,频频和康宁举瓶相碰。 浓烈的伏特加将林老头的脸都烧红了,兴奋之下,他向康宁介绍起了自己正在拍摄的这部电影。 “……身处美军统治下的一个南越家庭的悲欢离合到此结束,唉!我就是无法把握后面这结束部分,不知道如何处理参加游击队后女主角阿彤的命运。如果写她在战斗中被美国佬打死,政审肯定通不过,如果写她立下战功升官了大家都高兴,可又不真实,难啊!” 康宁喝了点酒,也放开了许多,想了想笑着建议道:“要是交给我来处理的话,让阿彤放下枪,拿起笔,写出一本轰动世界的纪实性小说来,把这段侵略者给越南人民带来的深重苦难呈现在世人面前,最好是阿彤不久获得个世界著名的文学奖什么的,在世人瞩目的获奖感言中,来一段总结性的回顾画面和独白,配上忧伤的音乐,也突出女主角的坚定和希望,要比升官发财意义大多了。” 林老头的手忽然一抖,伏特加酒瓶落到地上,哗啦啦地流出酒也不管不顾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激动地跳了起来,双手握拳,活蹦乱跳地哇哇大叫,随即弯下腰飞速地亲了康宁的脸一下,一脚高一脚矮地冲向自己的茅屋,“呯”的关上木门,再也不见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最后全都把目光聚集到康宁脸上。 康宁尴尬地站了起来,对大家说道:“林叔喝完半瓶酒,突然对正在拍摄的这部电影有了新的感悟,说是要回去创作了……大家、大家随意吧……” 众人一听,全都高兴地笑了起来。原来此前林老头也经常这样,一干人早已经习惯了,很快中断的一切又重新开始,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黄梅灵来到康宁身边坐下,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导演一下子会来灵感? 康宁只好把刚才的经过说一遍,谁知黄梅灵听完,也激动地看着康宁,眼里满是感激和崇拜,搞得康宁很不好意思。 “宁哥,我带你去一个幽静美丽的地方好吗?是村中溪流的源头,一片茂密的紫竹林弯弯曲曲绕着溪水,一个不大不小的溶洞,溶洞里有个小瀑布,水很清,我很喜欢那个地方……好几个晚上,我做梦都梦见你和我在那里……” 说到这里,黄梅灵羞涩地低下了头。 康宁的心燥动起来,对黄梅灵深情地一笑,站起来拉着她的手悄悄离去。 艾美见状,也赶上了两人:“是不是有好景点可以欣赏?我也去。” 黄梅灵害羞地闭上嘴,康宁想都不想,就拉着艾美的手一起走:“一块去吧,如果只是一男一女,闲话又来了,而且好景色不看可惜了。” 逆流而上,满眼都是青翠碧绿的紫竹和阔叶植物,幽静的林中,只听到泉水的叮咚和百鸟的欢唱。 逶迤折转地前行三百米左右,一个围绕在坚固岩石和几颗大松树下的清潭出现在三人面前,清澈见底的溪水和偶尔游动的鱼儿,令人舒怀安逸。 艾美兴奋地脱下鞋子,坐在潭边的青石板上,将一双白皙修长的美腿浸入水中,舒服得小声呻吟起来。 康宁搂着黄梅灵的腰肢,顺着水流边的岩石走向三米见方的溶洞口,在洞口对艾美大声说道:“艾美,你进来吗?” 艾美看到康宁脸上暧昧的笑容,立刻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小声回答:“我在洞口等你们……” 半个小时之后,艾美再也抵制不了洞里传来的销魂呻吟,整个人滑进齐腰深的水里,潜入水中好久,才浮起脑袋大口大口地喘息…… 第352章 约定 斜阳西坠,倦鸟思归! 康宁轻挽着满脸红晕的黄梅灵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走出溶洞洞口,入目所及,竟然没有发现艾美的身影。再一仔细端详,这才看到艾美在潭中游泳,如同一条美人鱼般逡巡在清澈透明的潭水里,洁白迷人的胴体上寸缕未粘。 待混血美人儿冒出水面换气,看到康宁和黄梅灵正注目观赏,不由粉脸通红,再次潜入水中,溅起满天的碎玉飞琼。 康宁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艾美的连衣裙和贴身内衣挂在潭边一株斜斜伸出的紫竹上随风飘逸,于是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走过去替她拿下,发现上面仍然略带水气。 黄梅灵走上前从康宁手中接过艾美的衣衫,然后红着脸看着他,康宁闻弦知雅意,微微点了点头便独自前行,在小径拐弯处停下耐心等候。 左右闲着无事,他索性弯下腰,细细查看阔叶阴生植物根部的附生小草,逐一辨认越南地质条件下自己不熟悉的各种植物类型。 由于太过投入,黄梅灵和艾美走到身后,笑吟吟地驻足看他,他这才清醒过来,站起来自我解嘲地耸了耸肩。这时两位女友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全身的衣物经过整理后也光洁如新,并没有什么不妥,康宁笑着向两女点了点头。 走出紫竹林,尚未靠近摄制组的营地,三人远远就看见一大群摄制组成员围着林老头大声欢呼,走近细细一听,才知道对整个电影的构思取得重大突破的林老头高兴之下宣布请客吃饭。 林老头看到康宁和两位美丽的姑娘游玩回来,立刻如一个大顽童般快步跑到三人身前,高兴地一把抓住康宁的手:“阿宁,实在太感谢你了,你让我取得很大的突破,也受到很大的触动!为了鼓舞士气,我决定自己掏腰包请大家到前面两公里的村子里吃鱼,现在盛情要求你一起参加。” 康宁脑子一转,笑着建议:“这样吧,我今天能认识林叔和这么多朋友,心里也非常高兴,不如大家赏个脸,一起到春香湖畔的法国餐馆用晚餐怎么样?” 此语一出,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康宁颇为不解地看看林老头,又看了身边的黄梅灵一眼,疑惑地道:“怎么了?大家不愿意吗?” “不不!阿宁,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里的消费实在太吓人了,我们从来不敢去,更不好意思让你破费。实在你坚持要请客,就去找一家我们越南的餐馆吧,否则除了留守的十几个人,我们还有近百人啊,解决交通问题都困难,更别说花上一大笔钱了。”林老头焦急地解释。 康宁这才明白众人的心思是什么,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交通不是问题,一个电话出租车公司的大巴就会来,吃饭更不是问题,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大家尽管放心吧!我现在就打电话询问一下出租车公司的电话号码。” 直率的林老头见康宁拿定主意,也就不再推辞,于是从衣兜里拿出记事本,翻出出租车公司的联系号码报给康宁。 康宁打完出租车公司的电话,顺便问明湖畔那家法国餐馆的电话号码,很快就完成了一百人用餐的预约。 众人见状,齐声欢呼,心中对康宁感激不已。要知道别说吃法国菜,进入剧组三个多月了,到城区游玩的机会也没有几次。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了。 康宁也很开心。他之所以表现得这么大方,除了真心想结交这些朋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昨晚在那家法国餐馆用餐时看到一个醒目的告示,内容是光临本店消费的任何一个客人,能连续将十个实心橡胶球投进距离五米的土著木偶嘴里,将获得五千法郎的奖金或者等值的本店消费卡,投不进没关系,留下十法郎就行。 康宁当时仔细看了一下,也感兴趣地拿起两个橡胶球捏了捏,只是初次到来不好意思吃白食罢了。况且那家餐馆的价格也不是很昂贵,每个人三十美金就能吃的很好,就算真的请客,几千美金的花费也可以承受,只不过要喝路易十三那就另说了。 半个小时后,两辆大巴车就开到了村口,本来留下看家的人是十二个,如今难得地有体验吃法国大餐的机会,人数立即再次精简,经过残酷的抽签,最后剩下可怜巴巴欲哭无泪的三个倒霉蛋看守营地。 所有人都不愿错过这难得机会,一百零五号人全都挤进两辆大巴车里,一路欢声笑语开赴春香湖。 林老头坐在康宁的副驾驶座上,不断感叹商品经济冲击下越南电影业的凋零,说很多漂亮的有潜质的女演员,都势力地给有钱的外国人拐走了,到了国外又不好好干,很快就嫁人失去踪迹,枉费国家培养了十几年云云。 康宁实在舍不得美丽可人、善解人意的黄梅灵受苦,重蹈前辈的覆辙,想了想提出个问题:“林叔,你拍完这部戏,有什么安排没有?” “安排个屁!明年我就退休了,到时候最多到艺术学院给年轻人讲讲课,一两年之后回到老家奠边府去养老,种些花花草草过完这辈子就算了。”林老头的话颇为伤感。 康宁想了想,拿出笔钱来投资电影也不是坏事,于是建议道:“我有个朋友在老挝的琅勃拉邦开了一家制药公司,他很想拍一部关于东南亚底层人民生活情况的电影,毕竟在目前这个经济飞速发展,观念也逐渐改变的时代,思想的冲突和生活传统的怀念与改变都是件令人痛苦的事情,要是能将这些一一展现出来,加上适当的东方文化和宗教相融合的背景,夹杂大量的风光古迹,也许能在国际上获得点声誉也说不一定。” 林老头皱起眉头问道:“不会是拍广告吧?拍广告我可不干!” 后排的黄梅灵急忙向康宁解释:“林叔是我们国家著名的功勋导演,我们越南所有的影视奖项他都得过了。他一辈子都不愿意拍一个广告,对艺术的追求十分执着,如今我们所有的电影人,只要看到林叔都得恭恭敬敬的。” 康宁哈哈一笑:“当然不是拍广告了,是真的拍电影,而且还是非常讲究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那一种。上次我朋友和我说过,如果决定下来,就投入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美元的资金尝试一次,顺便把老挝国家影视公司的合作谈下来,就当是多国间的联合制作,看能不能闯出条新路子?毕竟东南亚十几亿人的电影市场也不小,别的不说,多国合作的电影很容易进入各个国家的市场,据我所知这一类的电影在中国市场也极受中老年观众的欢迎,年轻一代对国外的人文和景致也非常感兴趣,这类电影在各国的最高电影奖中很容易摘取桂冠,关键就看导演的名望和演员的水平。我这次休假偶尔到来,发现林叔你领导的团队相当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和我那朋友认识一下如何?” 林老头大为意外,一辈子没有获得过哪怕一个小小的国际奖项,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如今听到康宁的朋友如此大手笔的投入,还有国外市场的强大魅力,怎么能不让他砰然动心? 他心中蕴藏的许多东方人文思想需要表达,许多的苦难与反思,需要用自己熟悉的胶片向世人传达,可是越南资金的匮乏和那些军队转业的屁事不懂的上级,除了吃吃喝喝和讲大话之外,谁会管你什么思想性、艺术性以及创作欲望? 几万美金的投入就高喊大制作了,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混? “阿宁,我非常感谢你提供给我的这次机会!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我们国家也鼓励我们电影工作者走出去、请进来,因此在计划审批上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能和老挝人一起合作更方便了,不但成本大降,而且政审方面也容易通过,对市场发行非常有很处。我很乐意去拜访你的那位朋友,请你帮我约个时间吧,估计半个月后我手头这部片子就该完成了,最后的工作我交给两个徒弟就行,反正我拍完这部片,国家也没有别的计划安排给我,我算是退下了,能给身边这群年轻人多创造些机会不更好吗!哈哈!” 林老头笑得十分开心,后座上的黄梅灵也惊喜不已,两人都知道只要能获得足够的投资,不但是大批同事朋友们的希望,也是自己的希望。 因此,当抵达法国餐厅,在餐桌上林老头就非常高兴地向大家宣布了这个意向,所有人都兴奋得欢呼起来,全都希望这个诱人的约定能够实现。 好在法国餐馆做出了很得体的安排,在餐馆门前露天的景观区上摆下两个长遛的餐桌,没有干扰宁静餐厅里的其他客人,尽管如此,一大群身穿民族节日服装的俊男美女出现,还是引起河畔的各国游人和餐馆其他顾客们的强烈兴趣。 精美的晚餐和愉快的进餐气氛,使得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大家都在相互交谈,窃窃私语,表达自己此时的感受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康宁在两个绝色美人的陪伴下,也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对身边的林老头说声去去洗手间,就转身离去。 艾美和黄梅灵看到康宁走进餐馆大门,而不是不远处的豪华公厕,相互看了一眼,立即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跟随而去。 康宁来到大堂左侧的休闲区,看到两个欧洲男子在玩着五千法郎的梦幻游戏,也就靠在吧台边上,接过侍者送上的矿泉水耐心等待。 两个欧洲男子以二十投两中的成绩遗憾离去,康宁笑着摇了摇头,走到管理投掷的年轻法国侍应生面前,弹了个响指,招呼道:“晚上好!请替我准备十个橡胶球吧。” “好的!祝你好运,先生。”侍应生一看又有凯子上门,站起来笑嘻嘻地将十个五彩橡胶球放在一个精巧的木质托盘里,轻轻放在康宁右手边的镂花大木桩上。 康宁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右手拿起一个橡胶球感觉了一下,轻轻握在胸前,手心向外,对准五米外的木偶张开的血盆大口飞快一挥,橡胶球划出一条直线,准确地飞入木偶嘴里,“咚”的一响,最后从木偶的肚脐开口处骨碌碌滚出来,把一旁的法国侍应生惊得目瞪口呆:他来此一年了,从未见到过这样独特的投掷方法,而且如此的准确和有力。 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康宁连续投中九个球之后,休闲区四周已经围满了黑压压两圈人,灰胡子餐馆老板也闻讯赶来,紧张地站在康宁身边注视着,心里在不停地向上帝祈祷:保佑眼前这个英俊的东方青年的最后一投偏出。 康宁拿起最后一个橡胶球,对老板笑了笑,忽然出手,“咚”的一声稳稳投入木偶的大嘴里,立刻迎来所有客人们的欢呼声和赞扬声。 灰胡子老板强装笑脸,向康宁表示热烈的祝贺,康宁向四周围观助威的客人点头致谢,再次对目瞪口呆的年轻的侍应生说道:“请替我再准备十个橡胶球吧。” 侍应生为难地看着老板,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老板强忍心中的剧痛,裂开嘴大大方方地让他满足康宁的要求,本打算离开的客人们,再次围拢起来鼓掌支持,康宁身后的艾美,对满脸惊讶的黄梅灵低声说道:“完了!阿宁再来两次,估计灰胡子老板就要哭了。” 艾美说得一点儿也不错,康宁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连续投中第八个球之后,灰胡子老板一把抱住康宁,哆哆嗦嗦地表示满足康宁的一万法郎的消费要求,请求康宁不再投了。 康宁客气地拉着老板的手询问他的姓名,随即携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交谈,不一会儿走到林老头等朋友们的前方站住,对惊讶的上百号人大声说道:“亲爱的朋友们,这位是我们著名的法国湖景餐馆的老板阿芒多先生,阿芒多先生听说来了上百个越南电影工作者非常激动,为了感谢大家的光临,也为了两国人民两百年来的深厚感情,慷慨大度的阿芒多先生决定:今晚大家所有的消费全免!另外再赠送每人一个帆船冰激凌甜点。” 阿芒多先生脸色通红,竭力装出一副和蔼大方的样子向大家挥手致意,心里却在骂个不停:“狡猾的东方人,刚才谈条件的时候根本就没听你说过冰激凌的……我以上帝的名誉发誓,今晚连夜给木偶装上两颗门牙,不!四颗!”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家依旧用热烈的掌声欢送可爱的阿芒多先生离去。 不一会儿,殷勤的侍者们陆续将可口的冰激凌送来,大家一面快乐地享用美味的冰激凌,一面猜测康宁和老板的关系,只有艾美和黄梅灵心里明白,敢情是康宁早有预谋,领着大家吃白食来了! 黄梅灵靠近康宁,兴奋地向他问道:“阿宁,你为什么投得那么准?你练过很久了吗?” “不久,这种橡胶球我还是第一次投。”康宁老实交代。 黄梅灵瞪着可爱的眼睛看着康宁,显得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寻常人十个投进两三个就不错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康宁微微一笑,凑近她玲珑的耳朵:“这不怪我,要怪就怪我爸。小时候他天天强迫我和我哥哥投石子,距离从三米到后来的十米,投掷的目标从油漆桶到可乐罐,后来干脆换成一条自来水管,投不进不给吃肉,为了吃肉我们不得不干,而且一干就是十几年。” 黄梅灵不可思议地看着悠闲品尝冰激凌的康宁,这一呆将近一分多钟。 林老头不愧人老成精,与康宁略作商量,便站起来向大家宣布:自由活动,愿意回去的十分钟内登车,有事情或者会朋友的可以留下,明天上午九点必须按时归队!然后全身心进行最后的拍摄工作。 康宁非常感激地将林老头和四十多人送上大巴,然后将写有徐家伟的联系电话和地址的信函郑重地交给了林老头,告诉林老头只要徐家伟看到信函,这事基本就能定下来,然后便可以进行电影的筹拍工作。最后,他还委婉地请求林老头多多照顾和鞭策自己的知交黄梅灵。 林老头接到康宁交给的信函,十分意外。他没想到康宁如此雷厉风行,先前才提起的事情,现在马上就有了周详的安排,并且唯一的条件不过是好好培养自己也看重的学生黄梅灵。 看到康宁如此重诺守信,他不禁深为感慨,最后感动得不知该如何感谢才是,想了想只能对康宁说:绝不会辜负你的殷殷期望。 第353章 何处是归途 越南的气候复杂多变,刚刚还是霞光万里的晴朗早晨,却因天边的一抹深灰色浮云的匆匆飘来,突然洒下了阵阵密集的雨滴,整个大叻一下子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迷蒙之中,再加上春香湖的美色映衬,竟然颇有几分烟雨江南的感觉。 换完衣衫,静静站立在窗前的康宁,凭栏观雨,感觉一双柔软的手臂轻轻拥着自己,佳人出浴带来的醉人气息,瞬间将他包围。 嗅着淡淡的少女芬芳,康宁缓缓回身,低头轻轻吻住佳人那诱人的丹唇:“阿灵,你在想什么呢?” “我……我舍不得你走,一想到你要走,我心里就空荡荡的。”黄梅灵抬起头,踮起脚尖,不舍地热吻着康宁的双唇,一双手将康宁的腰紧紧搂住,似乎一松手,康宁就会穿越透明的玻璃窗飞向天际。 等她稍稍平静下来,康宁轻轻抚摸着她那滑若凝脂的俏脸,低声解释道:“我也不想离开你啊……可是不能再停留了,上面说我的休假要提前结束。这次这么急要我赶回河内去,不是因为别的事情,而是有个重伤的病人等着我紧急会诊,稍有耽搁可能都有严重的后果,因此我必须尽快启程。这里到河内,连续开车至少需要十四个小时。” “我明白,你是医生,患者需要你!而且待会儿我也要赶回剧组去,影片的拍摄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耽误。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林叔对我非常好,同事们和我的关系都不错。” 黄梅灵松开手,温柔地帮康宁扣上衬衣上松开的一颗扣子,然后仰起头:“只是……这一忙,我要半个月才能回河内去了,如果林叔的老挝之行顺利的话,不久后我又要赶到老挝去拍戏。林叔一直珍藏着几个剧本,一旦立项,根本就不需要我们更多等待。如果我在河内见不到你,又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才有见面的机会……长时间见不到你,我会很难过的。” 康宁温存地轻抚她细嫩的脸颊,柔声道:“放心吧,等你们的影片开始拍摄,我会去找你的,到时还担心林叔不放你假呢。” “真的?不许骗人!”黄梅灵一脸的惊喜。 “当然,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撒谎?……来,换上衣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时间很紧,我知道的。等会儿我和昨晚留下来的同事一起坐路过的班车回去。” 看见黄梅灵倔强而又坚强的目光,康宁没有坚持,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和黄梅灵紧紧地抱在一起。 雨后初晴,车队快速行驶在一号公路上,副座上的艾美一如既往的将左手伸过来,搭在康宁的腿上。似乎感受到这熟悉的温暖,她才会感到安全。 短暂的西贡之行,艾美仿佛一夜间成熟了许多,脸上着急的神色少了,眼里深深的忧郁逐渐被平和所取代,以往微微张开充满诱惑的性感红唇,也自然地紧闭起来,光洁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从容和恬淡,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雨后青莲,纯洁得不带一丝污垢。 “艾美,我发现你现在好美啊,每次看你一眼,都让我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康宁转过头看了艾美一眼,随即把视线回归前方,一脸温存地说道。 艾美转向康宁笑了笑:“那天早上接过你送给我的郁金香时,我就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悟,我也能体会到爱与被爱了,感觉好幸福!当时我还挺迷糊的,直到昨天下午,我泡在清凉的山泉里不停地游啊游,我才知道我的未来应该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归宿我的家,虽然……虽然洞里传来的声音很大,但当时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嫉妒,真的!” 康宁叹了口气:“对不起,艾美,我知道这样很伤人,可我抑制不住自己还是去做了。曾经不止一次,我反思自己两年来的所作所为,逐一想到我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包括你。请原谅,我第一次占有你的时候一点儿内疚也没有,这似乎包括这一年来我所经历的每一个女人,有的只是亢奋,还有一种情感的宣泄。也就是这次西贡之行,让我想到很多东西,顺化的老华侨包伯和张伯、那个患血管瘤的越南大姐、你的奶奶、阿索、教堂里请求我为他女同伴治病的瘸腿男孩、黑人小伙坎普、还有昨天刚见面的林叔等等,从这些人身上我体会到浓浓的情义,体会到了无私的爱和真诚善良,于是我感到了内疚和羞愧……昨晚,我搂着阿灵的时候想到了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你的感受。待进入你房间看到你喜极而泣的样子,我的心很痛……这次回去之后,我需要想想自己的未来了。” 艾美感动地转向康宁:“宁,无论到哪儿,让我跟着你好吗?如果失去你,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家、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和朋友……幸运的是老天让我遇到了你,是你唤醒我心底被压抑了很久的真情,我慢慢知道去爱,去宽容,去享受用心换来的真情与快乐,要是失去你,这一切永远都会飞走了!我如今才知道,这么大一个天下,到头来竟然没有属于我的任何地方,才知道为什么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那么慌张、那么痛苦……” 康宁不由自主一把搂过悲戚的艾美,任由她的泪水湿透自己的肩膀,心里感受到阵阵刀割般的疼痛。 联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和无法预知的未来,看到路旁一个个被抛在身后的村庄和城镇,康宁也在心底默默寻找自己的归途。 在这痛苦的寻觅中,他不能像阿灵那样尽情地向自己倾诉,更不能像艾美一样无助的流泪,这世上或许没有任何一个肩膀和怀抱,能抚慰和容纳康宁的哀伤。 下午三点,车队在顺化城西的加油站停下加油,康宁发现与南方军区交接护卫任务的并不是中部军区而是首都军区,这些都是康宁从车辆牌照上看出来的。 尽管康宁对越南军人没有什么好感,但他还是叫住了登车欲行的阮中校,大步上去和他握手告别并致谢,这让阮中校颇为意外和感动。 一个精壮黝黑的上校跑到康宁面前行礼,报告康宁车队将会在荣市用晚饭,随后直接开往河内,并建议康宁把车子交由他们的人来驾驶,以减少疲劳。 康宁一口就拒绝了,对上校说行程全权由你们安排,车子由我自己来开,我的身体没有那么娇气。上校笑了笑不再坚持,显然在此之前,他早已经预料到了康宁的这一决定。 第二天的临晨两点,车队才到达河内,康宁还是被安排住在西湖宾馆的那栋内部小楼里,洗完澡,吩咐疲惫的艾美早点儿休息,自己拿出一床洁白的被子铺在客厅宽大的实木地板上,盘腿而坐,一直运功到天色发白,也不管洁白的被子留下湿漉漉的汗渍,走出阳台,面对宽阔的西湖静静调息站桩两个小时。 艾美起得很早,洗完澡,换上洁净的衣衫,与神采奕奕的康宁一起离开住所来到餐厅。 两人刚一坐下,阮英杰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两句客气话之后,就在康宁身边坐下,一边用早餐,一边向康宁介绍患者的情况。 “患者是左侧髋关节遭强大外力瞬间挤压断裂,第四腰椎压迫性移位伤及神经。在胡志明市紧急抢救无果后,又被飞机紧急送到河内,看看首都的医院有没有应急的办法。原本我们也束手无策,但正好德国专家观摩团到河内访问,在我们的请求下,专家团的两位骨科和神经科专家经过七个小时的紧张手术,终于完成骨科部分的治疗,对患者严重损伤的睾丸和生殖系统其他部位的治疗也初步完成,但德国专家说患者已彻底失去性能力,甚至有极大可能出现腰部截瘫。因此我们不得不尽快通知你提前结束假期赶来会诊,还请你多多原谅!” 康宁放下叉子,惊讶地说道:“阮教授,你们也太抬举我了吧!德国来的专家,在医学领域肯定是这个世界的佼佼者,而且听了你的介绍,我个人自认为绝对没有德国专家的水平,要知道骨科和神经科的手术,绝对不是一般的医生能完成的,那需要多年的临床积累,我就肯定做不了这么精密细致的手术,更不要说对相对更加陌生的生殖系统创伤进行诊断了。你也知道在整个临床医学中,分科之细体系之广,这隔行如隔山啊!德国专家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我又怎么可能解决得了?你也太抬举我了,要是这种事情放到中国去,会被同行们笑掉大牙的!” 阮英杰苦笑起来,连忙摇手解释道:“阿宁,你可不能怪我啊!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你的这个意见,可是你‘神刀’‘神医’名声在外,患者家属认定你是有办法治疗的,关键是看你有没有心抢救。在他们的反复请求下,德国专家说有个大师级的高人参与抢救,或许真能创造奇迹。因为这些专家是刚从中国完成技术交流转道而来的,他们口中的大师,就是你的父亲,我的老师康老教授啊!听了德国专家的话,患者家属催促得更急了,所以才……” 康宁大吃一惊之下,打断阮英杰的话问道:“患者是谁,让大家这样全力以赴?” “唉!我一说你就明白,黎东亭!”阮英杰说完,紧紧盯住康宁的眼睛。 “原来是他!”康宁一下子就联想到地下拳馆的事情,心中大乐,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们马上赶往医院去,我需要详细阅读手术报告和所有病历资料,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我会尽能力去做的,超出我的水平范围,我就无能为力了。如果因为我没办法满足大家的要求,千万不能因此而对我心有成见,否则我宁愿不去。” 阮英杰激动地站了起来:“不管效果如何,所有人决对不会有意见的,这一点我敢以自己的人格向你保证!” 得到阮英杰的大力保证,康宁安心了许多,带着艾美快步走向停车场,上车发动汽车,紧跟在阮英杰的车后快速向三军总医院赶去。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达医院。 在专用停车场停好车,康宁在阮英杰的带领下坐上电梯来到四楼的小会议室,五六个医务人员看到康宁,全都兴奋起来,好像康宁一来,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一样。 看到他们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康宁苦笑不得,恨不得上去就是两耳光才解恨——什么都推给自己,这不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吗? 细细阅读完所有关于患者的诊断资料和查看X光片等,再加上阮英杰和另一位神经科专家在一旁的详细介绍,康宁摇了摇头,知道黎东亭彻底地废了! 两个卵蛋和输精管都没有了,还能干什么?要治好他的腰椎不是很大问题,但是整个的治疗方法和所使用的药物是个大问题,在新特药的使用上,目前国内都没有公开,康宁更不可能运用在黎东亭身上。 深思熟虑之后,康宁停止了所有无谓的举动,郑重地给所有人提出个建议: 以外交部或者其他部门的名义联系中国方面,尽可能早地将患者送往中国广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也就是原来的兰宁医学院附属医院,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患者腰椎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或者联系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骨科和神经科大师,以及最先进的科学研究成果。 听完康宁的话,所有人均感到无比沮丧,康宁的两条建议,在十分钟之内被反馈到患者家属那里。 康宁则是换上衣服走入病房,看了一眼浑身插满管子的小胖子,难过地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转身离去。 第354章 沉寂的海滨 河内地处北纬21度附近,气候还算宜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冬天,连霜冻都没有,更不用期盼见到雪了。但因为距离大海的直线距离不到一百公里,再加上奔腾而过的红河以及周边河流和湖泊遍布,空气中含有大量的水分子,因此初冬的季节显得异样的湿冷,早晚的温差也很大。 又是一个阴霾冷寂的早晨,街上很少有人走动,康宁独自在西湖堤岸边的绿树下慢跑。三天来的每个清晨,他都是这样沿湖慢跑,锻炼身体的同时,也借着清醒的头脑和清冷的空气刺激,思考一些迫在眉睫的事情。 自从三天前,康宁和艾美从三军总医院回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放在卧室的小皮箱被人动过手脚——非常隐蔽地粘在小皮箱上下盖之间的一根发丝不见了,小皮箱里父亲手抄的《康氏药典补遗》也有明显翻动的痕迹。 此外,小楼外身穿宾馆工作人员制服的陌生人也隐隐多了起来,原本庭院里干干净净异常清冷的过道,不时有人殷勤地反复打扫。 看到情况越来越不对劲,而且气氛也越发地奇诡,康宁没有再有空就与艾美胡天混地了,晚上说完话,就各自返回自己的卧室休息。对此情形,艾美心中虽有失落,但也能理解此时康宁的处境,对他的生活也越发地关心起来。 这几天,康宁每天一有空,就翻阅阮英杰赠送的攻关小组最新成果的出版物《越南药用植物考证》,还不时做做读书笔记,在旁人面前,摆出一副悬梁刺股、刻苦研读的样子。 艾美不能和康宁同床,自然不知道主卧室里的康宁睡姿十分怪异,在保持足够警惕的同时,几乎从不中断练功;也不知道康宁清晨出去跑步的真正原因! 可康宁自己心里却十分清楚,无论他跑到哪里,都有人在严密地监视着自己。 为了验证自己的感觉并不是神经过敏,今早康宁穿过宾馆干道旁的小花园之后,兴致勃勃地跑出宾馆大门,如愿以偿地发现身后有一个白衣女子追了上来,绕过国家农业银行门前的街道,康宁转入小巷,跑出二十米后突然转身往回跑,差点没让匆匆跟进来的白衣女子撞了个满怀。 康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友善地扶住她的手臂,让她不至于摔倒,随后若无其事地顺着西湖堤岸跑回宾馆。 上楼洗完个热水澡,康宁换上一身舒适的运动套装,刚回到客厅,就发现艾美已经泡好茶等他了。 嗅着淡淡的茶香,康宁笑着向艾美打了个招呼,便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 “好茶啊!可惜这个瓷杯的制作工艺实在太糟糕了。怎么越南有那么多的优质瓷土,为何就烧不出几个像样的茶杯来?我们住的这个西湖宾馆,可是相当于国宾馆级别的,怎么会使用这样粗糙的瓷器啊?啧啧……”康宁端着表面有些凸凹不平的白色小瓷杯,发出一声感叹,随即他为自己的多愁善感哑然失笑,转头向艾美问道:“艾美,你说我们今天到哪儿去走走?几天来都在家看书闷坏了。” 艾美听到能和康宁一起出去散散心,也非常高兴,哪管什么瓷器的好与坏:“上哪儿都行,这几天你看书也累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放松一下身心。” 康宁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放下瓷杯:“还是芒街海滩好啊!那里空气清新,日子过得从容而又悠闲,走到哪儿都感觉景色秀美,心情舒畅啊!我突然有些后悔此次出行了。不知道阿凤和阿珠怎么样了?” “是啊!我也想回去了!芒街虽然没有河内热闹繁华,但是却也没有那么多的束缚,生活其间让人感到非常舒服。宁,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我记得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有许多工作没有理出头绪呢。” 不知是有意无意,艾美慢慢淡忘了自己的身份,而是逐渐进入一个真正的医生或者助手的角色里,这一改变让康宁心里非常高兴。 康宁为难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天杰叔给我打来电话,说疗养院的三个中国专家回去了,我估计可能中间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这几天我们住在这儿,也没几个人登门拜访,除了阮教授和武部长过来询问一些中医发展方向的问题之外,其他的老熟人都不见了踪影,我估计是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年底了,大家都忙吧。我也很想尽快赶回芒街,看看那几位老革命的病情如何?说实话,我对那些老人的情况很不放心啊!” 艾美感动地靠近康宁,半蹲着将双手搭在康宁的腿上,幽蓝的双眼,痴痴望着这个令她衷心热爱的俊美男人:“宁,我们回去吧,回我们那个小楼去,那里有好姐妹阿凤和阿珠,我们生活在一起,安安稳稳的,我好怀念那段日子……” “叮咚”“叮咚” 连续两声门铃声,打断了艾美幸福的憧憬,她站了起来,拉直衣角匆匆下楼,不一会儿恭敬地领着阮英杰、武基石和黄永谦三人上来。 康宁大步迎上去,和三个老朋友亲切见礼,大家都笑容满面地环坐在沙发上,品茶聊天。 康宁盛赞阮英杰的新书对越南中医药事业的巨大贡献,高度评价《越南药用植物考证》为“目前为止所见到的越南最详尽最权威之作”。这个评价得到其他两人的一致赞同,阮英杰虽然客气推辞,但他眼里仍然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欣慰、自豪和骄傲。 武基石笑着对康宁说道:“昨天我们接到金星疗养院的告急电话,三个中国专家离开之后,相应的治疗和康复工作压力很大,为此我特意去了电话,征询了武元杰将军和老部长杜勇乾将军等人的意见,经部委会议认真讨论,决定请你尽快赶回芒街,全面主持业务方面的工作。阿宁,你的意见如何?” 听完武基石的话,康宁低头沉思不语。 黄永谦显然了解康宁的想法,哈哈一笑,对康宁说道:“阿宁,虽然你的身份属于金星疗养院股东黄文志先生的雇员,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你的信任,一年来的许多事实证明,你完全有能力独自担负重任,我们越方也有权利对具体业务和人事行使决定权,这些请你不要担心,我想黄文志先生也会同意这个决定的。阿宁,说句心里话,你的品行与高超的医术已经获得了我国无数人民的钦佩和爱戴,顺化的百姓甚至要求用沉香木雕刻成你的形象供在庙里,上到总理府下到渔村,无数的人感激你,我本人也是无比钦佩的,我时常想,认识你是我辈子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面对三人的极力赞扬,一再谦让的康宁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心里深深知道,在国家利益面前,任何的个人情感都显得无比脆弱,尽管他对三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好感与认同,但如此情况下,康宁不得不按照别人手指的方向走下去,直到他向黄文志许下的承诺期限结束那一天,在此之前,他只能默默承受,无论多么被动或者有违本意。 在座三人,也知道康宁对黄文志许下过留下一年工作的承诺,但是这一承诺没有引起他们足够而又认真的重视,均认为康宁在如今被动的处境下,几乎断了所有后路,只能依附在越南的羽翼下或者逃亡欧美才有出路。 他们之所以得出这一足以酿成大错的判断,完全和他们的整个民族劣根性有关,自己从不把承诺当作一种庄重而不可动摇的誓言,因此认为别人也是如此,特别是他们均认为进入深度改革的中国,在贪污腐化、弱肉强食和人情冷漠被媒体频频曝光之下,几千年构筑的道德基础正在摇摇欲坠之中,何来忠义诚信可言? 黄永谦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确保康宁的安全,稳定康宁的情绪,最好能获得康宁最大程度的信任,让康宁能够为卫生部和国家改革发展委员会制定和通过的“医疗事业五年发展计划纲要”发光发热,最差的结果也要保证这张“王牌”紧紧捏在手中,至于什么时候打出去,就连他黄永谦本人也无法预知。 有趣的是,从个人感情上来讲,三人都与谦恭随和的康宁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尽管大家在政治上的派别不同,但在感情的认同上是一致的,因此都希望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在自己的权责范围之内,能给这位率直诚恳的中国青年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从这一点来看,正是康宁独特的人格魅力所在。 康宁就这样,再次启程赶往落脚地芒街,临行前他和艾美到河内的商业区给每一位朋友都买了件礼物。 向北行驶的一路上,艾美都感叹回去和来时大不相同,来的时候康宁还能自己自由轻松地单独驾车,如今前后各有一辆内务部的车辆拱卫,要不是康宁不耐烦地连按几次喇叭,他们还会像护卫八十岁老头那样保持四十公里以下的前进时速呢。 傍晚时分,车队到达芒街。 康宁直接将车开进疗养院,徐徐行使到将军楼前停下,吩咐艾美先回去,自己拿着礼物匆匆走进武元杰家里,在门口就看到他夫妇俩和专职小护士坐在餐桌前默默吃饭。 “给我来碗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康宁将海阳豆饼和其他一些礼物放到茶几上,兴冲冲走到餐桌旁,轻轻拉着阿英母亲的手,扶着她坐下:“杰叔、阿姨,多亏你们去电话,否则还不知道要在河内待多久呢!闷死我了……英姐呢?又出差了?” 武元杰亲切地摸了摸康宁的脑袋,眼里满是笑意:“一进门来就问你英姐,不枉她那么疼你。她出差快一周了,去香港的分公司看看,估计这几天就能回来……大包小包的礼物,给我们两个老家伙买了什么?” “一点儿吃的,阿姨喜欢的海阳绿豆糕和米饼,一根小项链,杰叔你老的是玳瑁老花镜,哈哈!” 康宁接过专职小护士双手递来的一碗米饭,对她笑着说道:“阿卒,我也给你带来件小礼物,是河内潘家出品的手工长衫,希望你能喜欢。” 小护士阿卒惊喜地跑到礼物堆前,轻轻拿起印有潘家字样的袋子打开,取出漂亮的宝蓝色丝缎绣花长衫,高兴地叫了起来。 她感激地看了康宁一眼,扭动玲珑的身姿跑回自己房里去了,惹得武元杰夫妇和康宁哈哈大笑。 武元杰一脸慈爱地看着康宁,就像看自己的孩子:“阿宁啊,我发现你好像瘦了。” “没有啊?腰带长度一直都没变,还是原来的那个扣眼。”康宁边吃边轻松回答。 阿英母亲微微点了点头:“嗯,显得很有精神,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武元杰哈哈笑了起来:“我们阿宁什么时候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哈哈!阿宁啊,你离开之后,大家都很想你啊!特别是这帮老伙计天天都埋怨河内那帮小子,说他们一天到晚挖空心思把你调走,意见大得很呐。说实在的,你离开之后我也很不习惯,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时间一长整个疗养院的人就看出来了,有你没你简直两个样啊!前天几个老伙计都吵着要离开了,不过听说你就要回来,又都不愿走了,哈哈!如今你回来就好,你不在,整个海滨都死气沉沉的,萧条得很啊!” 康宁听完颇为感动,匆匆扒完一碗饭就站了起来:“杰叔,我去看看大家。” “等等!我也去。”武元杰也跟着站了起来。 美丽的阿卒穿上富有越南民族特色的华美长衫兴冲冲跑出房间,却看到康宁已经扶着武元杰走出家门,粉脸上的笑容,随即变成深深的失落。 第355章 将心比心 看着风尘仆仆的康宁蹲在老伙计的身前,仔细地检查着,不时地询问近来的饮食、病痛感受等问题,不但武元杰感动不已,几个老家伙也鼻子酸酸的,眼睛里总有些热乎乎的东西在滚动。 奔波了一天,从河内赶到芒街,没能好好吃顿饭,就赶来探望病患者,而且态度还是那么的认真随和,一丝不苟,怎么能不让老家伙们和周围的医务人员感动万千? 给七个特异性风湿病患者检查一遍之后,康宁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发现其中六人的病情正在逐渐恶化中,如果得不到正确及时的治疗,这六人将会在未来长达一年的痛苦折磨中,悲惨地死去。 看到老家伙们眼里感激的泪光,颤颤悠悠向自己伸出的满是老人斑的手,康宁一直坚持的信念终于动摇了! 他知道这些老家伙中有两个人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是能因为这两个人的过错,而需要其他五人共同来承担吗?可要是治好其他五个人的顽症,只留下这两个人不闻不顾,做法是否太过明显了? 众人看到康宁的脸色如此沉重,全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看着他。 康宁闭目思索良久,这才睁开眼睛,走到门边洗完手,接过护士递来的毛巾,边擦手边走向武元杰:“杰叔,几位老前辈的病情有加重的迹象,以前的老方子明显不管用了,我需要回去安静地想想应对的法子,院长那里我不去了,你帮我报个到,问个好吧。不过对于病情,你也别太过担心,虽然治愈没有什么把握,但对稳定病情,我相信还是能做到的。” 这段时间几个老友的情况突然严重起来,皮肤溃烂,疼痛加剧,武元杰原本心里就不安,此刻再加上康宁严肃的神情,心里立即七上八下的,但后来听到康宁的保证,不由重重地舒了口气。 等康宁与大家告别之后,武元杰亲自将他送到了车旁:“阿宁,谢谢你了,其实你能做到这一步,我们都已经很感激你了,别太委屈自己,有道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啊!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院长那里我等会儿去打个招呼。” 康宁冲着武元杰点了点头,挥手告别之后,将车开回自己的小楼。 推开门走下车,康宁没有进家门,而是走下海滩,一直走到潮水即将淹没的礁石上,才借着月光,从钱包里取出神州行卡,换到越南手机上拨通自己父亲的电话。 介绍完自己的越南南方之行,并询问了最新的研究进展,康宁说出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也得到了康济民的默许。 两父子在低声细语中,交流了近一个小时。 最后,康宁将今天回来后的见闻与感想如实告诉了自己的父亲,随后说出自己的犹豫:“爸,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如果不治好他们,我非常担心这个遗憾会伴随我一辈子。” 康济民长长地叹了口气:“孩子,我理解你。去吧,帮帮他们,黄土都盖到脖子上了,多少恩怨都让它去吧……哪怕真被那些人从中学到手艺也别在意,只要我们的良心安稳就行了。” “爸……我谢谢您!” “别傻了,孩子,爸爸为你骄傲,这段时间,你为国为民付出的已经太多了,你不愧是我康家的子孙……” 康宁看着突然挂断信号的电话,泪水慢慢涌出眼眶,直到潮水漫过他的脚踝,他才迈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小楼。 在三位女友温柔细心的服侍下,康宁舒舒服服地洗完澡,换上一身宽松的睡袍,连日来的疲倦似乎不翼而飞。 带着阿凤和阿珠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他左拥右抱,一边享受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畅快,一边详细地检查了自己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阿珠的药理知识和阿凤的药典基础理论究竟提高到什么程度了。 艾美有趣地坐在一旁,倾听着他们的问答。 听到两女侃侃而谈,有条不紊地回答着自己的问题,康宁感到十分满意,当场决定予以重奖。 三个女孩疑惑地望着康宁:艾美把阿凤和阿珠的礼物都提前带回来了,康宁还有什么样的重奖呢? “我决定了,今晚把你们喂得饱饱的!明天都不用起床来!”在三位女孩艾艾期盼中,康宁刚把重奖的内容说出,三个女孩羞得全都伏到他身上拿捏起来,嘴里不停地埋怨和笑骂,原来康宁的重奖就是……三个女孩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颠龙倒凤,一屋皆春! 在强而有力的冲撞中,呻吟声此起彼伏,动人心魄! 在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中,阿凤和艾美终于忍受不了那酣畅淋漓的爆发快感,沉沉睡了过去,康宁这才抱着意犹未尽的阿珠,走进她不大的卧室。 轻轻关上房门,康宁再次带给阿珠无比的欢愉和激情,让原本内敛文静的她不停地发出激荡的娇吟…… 直到阿珠浑身无力地趴在康宁宽阔的胸膛上,康宁还在爱抚着她光洁顺滑的脊背,轻轻地听她诉说离别的相思之苦和期盼。 外表柔弱的阿珠,性格极为坚韧而忠实,康宁相信,如果非得树立个从一而终永不背叛的典范的话,阿珠绝对有入选的资格。 聪明的阿珠,有着东方女性身上特有的坚贞与顽强,看似柔软温顺的外表下面,是颗坚强的赤诚之心,她心里没有多少国家民族的概念,而是浓浓的情义和感恩之心,知道谁对自己好,更难得的是阿珠从容不迫的性格和习惯性的腼腆微笑极富伪装性,这样的人才不被内务部发现让康宁感到非常庆幸…… 因此,在一番浓情蜜意之后,康宁很放心地将独门药液的煎煮任务交给了阿珠,尽管一些关键的地方还是需要对她有所隐瞒,但已经全然没有从前那种忧心忡忡的小心和戒备了。 只要是在康宁面前,阿珠一向都是如此的温顺,对康宁可谓言听计从,毫无疑问。如此绝对的信任,让康宁非常感动,因此,康宁决心带给阿珠美好记忆的同时,也要培养她成为个合格的药剂师。 欢愉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从这一天起,放下心理包袱的康宁,悄悄加大了自己的工作量,利用给艾美、阿凤和其他医务人员教学观摩的机会,亲自带头示范,认真地给七个老头扎针和按摩。 阿珠则牢牢谨记康宁的叮嘱,悄悄地在日复一日煎熬的中药里面,加入了康宁交给的几位中药,特别是一位主要的药引。 半年时间过去了,现在早已经没有谁再来观看阿珠熬药了,更不会有耐心到垃圾桶里收集阿珠丢弃的药渣…… 在治疗特异风湿性关节炎这一顽症上,几乎所有的越南人都死了心。 尽管不知道三位从国内来的老中医为什么要走,但康宁还是没有丝毫怨言地接过了他们留下的所有工作,每天下午,他都会不厌其烦地给诸多慢性病患者诊断和开出中西医结合的药方,其中的很多病症的确很麻烦,多种病症于一身,或者一种病导致其他并发症的例子也不少见,这些较为特殊的患者,需要的已经不只是药物的治疗了,还需要花费相对较长的时间进行处理,对此康宁没有半句怨言,更从不轻言放弃,只要是能给患者减轻痛苦带来希望的事,他都乐意去做,而且做得非常巧妙,没有一点儿的唐突和牵强。 正因为这样,康宁获得了更多的感激和赞誉,赢得了更多的口碑! 但是这一切,康宁本人认为并不重要,因为,他留在这里的时间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对于疗养院所属的年轻医生和护士的请教,康宁除了涉及到敏感技术问题之外,几乎做到有问必答、耐心细致。 鉴于请教的人太多,已经影响到了康宁的正常工作,漂亮的院长大人不得不站出来予以挡驾,但看到好多医生护士一脸沮丧的样子,康宁深思熟虑之后,提出了个折中的解决办法: 每周一三五的晚上,他将抽出三个小时来,与医生们商讨日常诊疗中遇到的诸多问题,确定最后的医疗方案;每周二、四晚上,他则回答护士们的工作问题,并对一些不足之处进行指导。至于周六和周日的晚上,康宁需要享受自己的生活,这一点无可厚非。 康宁此举,受到了所有医务人员的热烈欢迎和衷心感谢! 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计划执行不到三天,就全乱套了,不管是一三五还是二四,医生护士们慢慢地就挤在了一块儿,究其原因,竟然是康宁的课讲得太好,深入浅出不拿架子,复杂的问题从康宁嘴里说出就变得简单明了,因此谁也不愿错过康宁的课。 当然,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医生和护士们,不时地想吸引康宁的注意力,她们到底能学到多少,又另当别论了。 两个星期过去,每天都过得无比充实的康宁突然发现,到香港出差的阿英,竟然始终没有回来。 考虑到阿英的工作性质,康宁没有鲁莽地询问,而是借着到武元杰家吃午饭的机会,偶然提起,隐隐发现武元杰夫妇眼里露出的深深的担忧。但他们的口风很紧,对康宁的解释也始终只有一个:河内总公司说阿英临时被派到澳大利亚进行旅游项目的考察去了,目的是学习先进的经验,并大力吸引客源到越南来。 此时,就连武元杰夫妇也不知道,由阿英负责的南宁和北海两个情报站,已经在半个月前被连锅端掉,阿英耗时五年发展的七个秘密情报人员,全部被中国方面一举抓获,其中包括兰宁市旅游局副局长庞维民、北海市外经委主任曾超凡等人,就连阿英本人也在从香港进去深圳不久被秘密逮捕,在接下来顺藤摸瓜的行动中,隐藏在中国桂林、广州达三十五年之久的越南王牌特工终于悉数落网。 恼羞成怒的越南方面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将二十一个被其长期跟踪的具有间谍嫌疑的亲华派人物和越籍华人全部秘密逮捕,严加审讯,竟然也挖出了一个根正苗红的副部级间谍和两个厅局级变节者。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一场十年未有的激烈的暗战,从阿英“失踪”之日起,便进入了白热化。 相反,被双方视为重要筹码的康宁,却暂时获得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由于双方终止了接触,使得谈判暂时停止,康宁除了被越南人加强“保护”之外,毫发无伤,越南人还因康宁全力以赴的工作和慷慨的言传身教放心不已,就连监视康宁的特工头子,也为康宁诚挚而优异的表现而感慨万分。 其实何止他一个,几乎所有接触过康宁的人,都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感叹:如此优秀的人才,为何不是我们越南人啊? 还被蒙在鼓里的康宁,仍然坚持每天亲自给七个老者扎针按摩,并用专业按摩和常规针灸的理论,不厌其烦地向观摩的医务人员逐一解释。 精妙的穴道按摩秩序及其对症原理,康宁全都忽略不讲,因此就算将这看似玄妙的一切都被学去,也只能学其形而不能具其神,更别说独步一方的康家针灸精髓了。 尽管这样,还是让观者感觉收获巨大,老家伙们看到康宁如此勤勉慷慨,感觉到自己身体一天天好转,无不对康宁感激涕零。 但是,就在康宁尽力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弥补心中遗憾的时候,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在他不远处缓缓张开。 第356章 软柿子 河内,黄耀大街四十六号。 宽阔简朴的办公室里,黎小田靠在真皮座椅上,不自觉地点起了一支中华烟。 他右手双指夹住香烟,放到嘴上猛吸了一口,然后张嘴缓缓吐出淡淡的烟雾,接着再来一口又再吐出,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吐不出漂亮的烟圈来。 也难怪,身为经商处一等秘书的黎小田,平时是从来不吸烟的,只有碰到麻烦事或者心中的打算悬而未决的时候,他才会点上一支,麻痹一下味觉,但是烟雾从不经过肺叶的过滤,直接从口腔经过鼻腔出去算完。 目前骤然改变的中越局势,让黎小田极为头痛: 总参二部快如迅雷的收网行动,取得了累累丰硕成果,在破坏了越方情报站的同时,还一举铲除了深埋国内的两个“大毒瘤”。待吃完肉,军方就把骨头递给了国安,由其继续深度挖掘。国安欢天喜地双手接过来,敲骨吸髓之后才猛然发现,这根吃剩的大骨头,味道并不鲜美,而且现在清理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往哪儿扔成了个大问题。 更令人头痛的是,军方的抓捕行动还将黎小田精心制定的一系列计划彻底打乱,就连备用的两个应急对策,也成为了一纸废纸,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烂摊子,重新来过。 之前与越南人的两次秘密接触中,第一次接触是在河内,双方表现得极为谨慎,旁敲侧击,自己一方抛出个早就在国家宏观调控计划内“降低东盟各国农产品进口关税”的大饼,而且还把这个饼做小了一半,变成了“逐步降低越南农产品进口关税”,越方拿出的是“逐步放宽煤炭、矿产品出口限制”这一对策,商讨了两天,均因分歧太大毫无进展,不得不另寻时机。 谁知三天不到,越南人笑容可掬地找来了,同意将“逐步放宽煤炭、矿产品出口限制”中的“逐步”二字划去,并留下话说随时愿意倾听贵方的提议,这就等于明确地告诉你:我们非常感兴趣,也做出了让步显示诚意,下面就看你们的了,继续谈吧,时间地点由你们定。 于是就有了五天后,在广西兰宁进行的第二次秘密谈判。 经过三天冗长的讨价还价,深知“十三亿人一人吃一口就不得了”的越南人,一次次做出了退让,谈判进行得较为顺利。己方在基本同意越方意见并愿意展开深层次谈判的前提下,提出希望双方能在半年之内签订《刑事司法协助条约》的附加建议,一下就让越方代表集体沉默下来,越方以“事体重大必须禀知国会”为由离开了谈判桌返回河内,为时三天的谈判再次以失败而告终,此后,越南人再无半点答复。 经过多方面的努力,己方终于探到了越南人的底线,因此不失时机地在兰宁高层散布出一个信息:附加的《刑事司法协助条约》可以押后再谈,但越方也应拿出点诚意来,表示一下高瞻远瞩的姿态才合适,哪怕就算是个特例,也能达成良好的合作开端。 而这个“诚意”和“特例”,越南人早就清清楚楚,那就是被他们高高捧起,正待价而沽的康宁,己方之前的两次交涉,被越南人损得一塌糊涂,几乎成为了越南人无比自豪的外交史上的经典,如果他们还不知道己方“醉翁之意”的话,那就白活了。 其实,己方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越方和康宁撕破脸,等越方露出狰狞面目即将撕破脸的时候,己方适时地将条件微微调整,把康宁的价值逐步降低到可有可无的状态,就离大功告成不远了。 到时候,康宁想不投入国安的怀抱都困难!这一计中有计、环环相扣的精妙策略,可是耗费了黎小田无数的心血啊! 经过多方的情报印证,越方果然没有看出己方“欲纵故擒”的策略,相反还得意洋洋将康宁的保护级别提高了,秘密派出信使,建议在“双方恰当的时候”举行第三次谈判,地点由贵方确定。 这种姿态,就表明越方已经像水底的鱼儿含住了鱼饵,就差吞下时扯动鱼线的那一下了…… 可是,眼看一切都顺着既定的轨道前进的时候,总参的迅雷行动,就如往平静的水面扔下个大石头一样,把一切都搅合了,虽然己方借此机会清理了一批危害较大、隐患较深的潜伏者和鼹鼠,可与康宁这张“王牌”比较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 越方受此重大打击,要是恼羞成怒之下,真把康宁一家伙交出来就麻烦了,兰宁那边可是眼巴巴地想将康宁置于死地啊!假戏真做的责任,谁也承担不起,说不一定到时候还会引来军方的干涉! 为此,黎小田给吕凉发去急电,洋洋洒洒上千字,换来吕凉七个字的回复:柿子专挑软的捏! 于是,这就有了黎小田今天的等候,而他等候的人,正是来领取使馆经商处编辑印刷的新一期《越南市场宏观投资月刊》的黄文志。 黎小田与黄文志认识了两年,但彼此间没有什么深交。 精明的黄文志只要在越南,每个月都会来大使馆做客一次,联络一下感情,与主管具体商务的黎小田算是老熟人了,每次来都会见个面,然后聊上一会儿。 作为目前在越南北方最大的中国民间投资者,黄文志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必须八面玲珑互不得罪,讨好越南人的时候还得让自己人不要产生误会,否则要是得罪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在自己尚未成为举足轻重的商界强人之前,到哪个庙都得低头上香。 黄文志果然如期而至,很快便被工作人员领进了黎小田的办公室,黎小田热情地迎上前去亲切握手。理了个寸头的黄文志比上个月和康宁会面时黑了不少,人也瘦了一圈,看上去倒也精神了许多。 黎小田亲自给黄文志倒杯茶放到他面前,然后在他侧面的沙发坐下,笑着说道:“黄总,恭喜你啊!你与越方合资的两个医药公司合并上市后的业绩非常好,在整个越南股市的高科技板块上一直名列前茅,令人欢欣鼓舞啊!” “哈哈!还得感谢你的指点提携才是,要是没有你们大使馆经商处的大力支持,我哪能走到今天?谢谢啦,哈哈!” 黄文志笑完,接着提议道:“等会儿我们出去喝上一杯怎么样?今晚我就住在河内大酒店,明天和越南卫生部下属公司谈完事就要赶回国内去。哎呀,你还别说,我快两个多月没回家了,再不回去,家里的事情可就拖延了。目前我们的国内实业投资这一块效益增长很快,还是国内的政策好啊!” 黎小田摇了摇手,笑着道:“酒就别喝了,下次吧,下次你回来,由我来请你!黄总,咱们认识已经两年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朋友,所以有件小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告诉你好一些,当然,这只是咱们朋友间私下的交谈,你听完就完,千万别告诉别人。” 黄文志收起笑容放下杯子,一脸惊讶:“哦?你的事情哪有小事啊?请说吧,我这人你还信不过?” 黎小田为难地叹了口气:“昨天我们处的小金刚从国内回来,告诉我个小道消息,说你的伙计康宁之所以没有被国内强索回去,是因为他不知是运气好还是真有水平,在越南发现了一两种全新的中草药,康宁将这一消息告诉了他父亲,他父亲领着几个弟子在大瑶山找到了这两种草药,经过多次实验,制成了一种全新的消炎药,被国家定为保护性中药配方,目前供不应求,只能满足军队的需要,外面的人再有钱也得望穿秋水。听说康老爷子把配方无偿贡献给了国家,因此才有你那伙计康宁今天的逍遥。” 黄文志听完后极为震惊,眼里满是贪婪与嫉恨,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失态,换成笑脸大声说道:“怪不得!我听说异军突起的南方制药集团,一开始就聘请了康老爷子当首席顾问,原来还以为是借用康老爷子的招牌呢,原来这中间竟然有小宁的功劳!这家伙瞒得我好惨啊,有好处也不给我这个大哥说说,看我明天回到芒街怎么收拾他!” 黎小田连忙摆摆手:“黄总,你可千万别误解,更不要认为我这是在挑拨你们兄弟的情谊。我认为康宁这么做,肯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黄文志听了愣了一下:“哦?愿闻其详!” 黎小田道:“其实依照你和康宁的情谊,这些事情你多分析多想想,也可以得出结论的,不过既然你要我献丑,那就恕我直言了:第一,康宁就算是发现了新的草药,也必须得进行各种药理分析和实验,才能得到最科学的论证,在越南这里,哪儿有这样的水平?就算有,以我个人对你那兄弟的了解来看,他还是个爱国的,绝不会轻易便宜了越南人;第二,新特药的合成非常复杂,目前也只有国内和几个发达国家才能办到,他这么做是谨慎之举,无可厚非,何况越南人整天支着他东跑西颠的,他哪儿有时间静下心来慢慢搞研究?第三,以你对他的情义来分析,也许他会找个机会告诉你的,可能是他担心越南人获得这个秘密而产生顾虑……总之,我觉得你该和他好好谈谈,既然越南有这种草药,为何我们不能加工成原料送回国内去?我听说国内可缺少这玩意儿啊,接下来只会越来越贵,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再说下去我就班门弄斧了,我的意思就是告诉你,这是利国利民利自己的好事,我们为什么不干?与其让康宁闷在肚子把草药荒废在越南人手里,还不如多为国家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这对他今后的前途,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你说是吧?多赢的格局啊!” 黄文志脸上紧绷的肌肉逐渐和缓下来,他感激地向黎小田点了点头:“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我真的差点儿误会我这兄弟了。唉!你也许不知道,自从小宁走投无路来帮我之后,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很好,也从来没有拒绝过我的任何要求,对朋友的义气更不用说,这家伙除了有点风流的小毛病,别的方面可是无可挑剔的。小宁有个非常好的优点我们谁也学不来,就是对谁都一视同仁公平公正,而且恩怨分明知恩图报,我很庆幸遇到我这兄弟啊!虽然他目前处境艰难,但我不怕对你说,只要我能帮他的一定全力以赴,同样我相信他也这样对待我,是个好兄弟啊!” 黎小田听了连连点头,又和黄文志聊了些别的事情,就将心不在焉的黄文志礼送下楼去,豪爽地答应黄文志下次见面一定喝一杯的邀请,目送他走出使馆大门,才回到办公室。 黎小田相信,黄文志这一去,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把康宁拉回到身边帮助他,越南人从此就多了一层麻烦。 要是重情重义的康宁不忍拒绝黄文志的要求,必然会与黄文志走到一起,越南人对康宁的控制就会少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矛盾的爆发就会从此开始了…… 越南人只要一着急,主动权就会再次回到己方手上。 透过窗户,看着黄文志的奥迪车离开,黎小田突然想起黄文志的那句话,心里浮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小宁有个非常好的优点我们谁也学不来,就是对谁都一视同仁公平公正,而且恩怨分明知恩图报…… 第357章 去留两难 黄文志的动作非常快,第二天晚上七点,就风尘仆仆地抵达了芒街。当他的车子缓缓开进康宁所住的小楼院子时,一身休闲运动装的康宁在三个娇媚的女孩簇拥下,正准备步行到疗养院给人上课。 看到黄文志下车,康宁连忙从阿凤手里抽回手,大步迎了上去。 “文哥,你到芒街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好让阿珠阿凤她们多准备些饭菜,你一定没吃饭吧?”康宁笑嘻嘻地问道。 黄文志高兴地擂了康宁胸口一拳:“你这家伙,干什么长得这么帅?每次见到你,都好像变了一些……对!变得更深沉更有魅力了,哈哈!怎么?都晚上了你不在家陪你这些美人儿,这是要上哪儿去风流快活啊?” “什么风流快活啊,我这是准备去给疗养院的医生护士们上上课,加强他们的专业技术素养。不过你今天来了,这课就暂时免了吧,走,我陪你一起吃饭去。”康宁说完,拉着黄文志的手就要上车。 黄文志大度地劝住了康宁:“别这样,不管怎么说,不能耽误你正常的工作安排嘛,好歹我也是疗养院的股东啊!哈哈,其实我现在还不饿,从河内到芒街,这一路上的餐馆多的是,我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的。走!我也去听听,听完课我们一起到市区吃宵夜去,很久没和你喝一杯了,今晚非得灌醉你不可!” 康宁点头笑了笑,心想都这么夜了,既然等会儿要出去,就不能让他再送自己回来,不然到时候他对自己身边的女孩有什么非分之想就麻烦了,于是也开上自己的车子,带上艾美三人,跟在黄文志的车子后缓缓而行。 不一会儿,两辆车就先后驶入疗养院。 院长阮褚红英看到疗养院名义上的老板来了,显得十分高兴,很有风度地迎上前去和黄文志亲切握手,随即恭谨地将他领进自己办公室,并亲自动手沏茶,让黄文志感到十分满意。 康宁笑着在一旁落座,三个女孩自觉地忙碌服务起来,很快康宁和阮褚红英的面前也沏好了热气腾腾的香茶。 随后,三人在艾美等人的殷勤服侍下,边喝茶边聊天。 阮褚红英向黄文志详细介绍了疗养院近期的情况,通报成绩的同时,对兢兢业业的康宁更是赞不绝口。 不过,显然她对康宁把业余时间全都用在言传身教上感慨赞佩之余,也颇有意见,但是所谓的意见从她嘴里说出来,更显示出康宁的公而忘私的高尚品德。 只有康宁心里清楚地明白:院长大人这是在责怪自己很长时间没请她出去吃饭了。 可是阮褚红英的话落入黄文志耳里,效果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满脸都是笑容和赞许,但心里却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把康宁带在身边就好了。 七点半不到,一百多名医务人员陆续走进会议室,很快就将整个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 黄文志的到来,获得了热烈的掌声,他很有风度地向大家挥手示意,随后偷偷地在康宁耳边轻声问道:“小宁,你老实告诉我,前排这几个漂亮妞的胸脯可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你经手的?” 看到康宁窘迫地摇摇头,黄文志哈哈一笑,随即坐到一边专为他准备的软椅上,晓有兴趣地听康宁讲课。 听了五分钟不到,黄文志就入迷了,对康宁所说的发烧症状与其他潜在疾病之间的联系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看到台下大部分人都在认真地做笔记,黄文志钦佩之余,心中暗自感叹:有这样一位兄弟真是自己的福气啊! 一个小时之后,为了照顾黄文志的胃,康宁提前结束了今晚的课程。 他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下几行漂亮的字体,以纯熟的越文留下三个问题供大家思考和讨论,随后便走下讲台,和黄文志迈步离开。知道康宁和黄文志有要事商谈,艾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自动地跟上去,像不干胶一样粘在康宁身边,而是装作沉溺于讲座的样子,和其他医生护士一起对康宁的讲座进行热烈的讨论。 黄文志的别墅旁边是一个不大的公共花园,花园边上正好有家经营夜市的小店。 与老板夫妇打了个招呼坐下,黄文志介绍说这家小店的烤牛肉和香煎鱼不错。上菜后康宁一试,果然别有风味,胃口大开之下,低声夸奖几句。 “阿宁,你这次休假,你有何收获?” 康宁用纸巾擦了擦嘴,摇头一脸懊恼地道:“别提了!在顺化还行,到了西贡就和高丽棒子打了一架,害得我第二天就被送到了边和,谁知晚上到夜总会看搏击比赛,又被迫打了一架,不久就接到通知赶回河内给黎笋的孙子会诊。那孙子被俄罗斯人一脚踹爆了鸟蛋,髋骨和腰椎都严重受伤,我到达之前两个德国专家已经为他实施了手术,并告诉他们情况不容乐观,可他们都以为我有办法,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要真是神仙,我就找两个驴蛋给他安上。” “哈哈!阿宁你说话也太刻薄了,不过我爱听,哈哈!”黄文志乐得全身发颤,笑了很久才停下来说道:“回来也好,省的净给越南人呼来唤去的,我现在真有点后悔把你留在疗养院了。要是你一直跟着我,也许我现在好过多了。” 康宁笑着说道:“文哥你太过抬举我了。我给人看看病打打针还行,企业经营管理我可是个外行。” “不!这就要看什么企业了,像如今我下大力气经营的几个中药提炼厂,就是听了你的建议才摆脱困境的。我将提炼这一块单独分出来之后,根据不同的药材采用不同的提取工艺,现在的发展形势一片大好,从上个月开始赚钱了,不瞒你说,专攻一项之后我才发现赚得比药厂还多,国内几个大药厂的药商天天等在友谊关那边盼着拿货呢!越南人看不起我那些小机子,总把精力集中在规模大的中药厂上面,以为穿上干净的制服在一尘不染的环境中上班就是高科技了,哈哈!再有半年,等老子收回本,可能他们还不知道错在哪儿。”显然黄文志对如今取得的成绩十分满意,一脸都是得色。 三瓶啤酒下肚,黄文志的脸变成了酱红色,嘻哈一阵之后,他放下筷子笑着问道:“小宁,我听国内同行中传言,南方制药集团是因为你家老爷子发明的几个方子发起来的,而你家老爷子的发明,则是得益于你发现的两种新药材,不知是不是这样?” 康宁心里一惊,他早就预料黄文志会问起这些问题,只是不知道黄文志究竟了解了多少,此刻听他这么一问,立即毫不犹豫地回答:“确切地说,不是两种是三种,我原先也想对你说的,但是考虑到你的提炼厂没分拆出来就想等等,没想到后来忙起来一时又忘了。考虑到这些药材在越南有较多的分布,别人也不知道,所以我也就不急,至少三五年内够咱们用的了。回头我就给文哥写出来,包括提取工艺流程和等级标准一起给你。由于这些药物原料需求很大,我家老爷子可是比咱们还急啊,到时候文哥过去找他们一谈,准能弄个好价钱。还有,由于配方的原因,这三种药物原料只能卖给他们南方制药集团了,别的企业就算买回去,也根本用不上。现在唯一值得考虑的问题,就是生产的标准要求高一些,估计短时间内很难达到要求。” 黄文志大喜过望:“没关系!大不了老子更新设备,独家生意我还怕投入?哈哈!我说呢,我的兄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瞒我的,小宁来一杯,老哥我感激你啊!” 听完这话,康宁就知道黄文志是有备而来,但是一时间,康宁弄不清是谁如此消息灵通,又是谁将此消息告诉黄文志的。 一干而尽之后,黄文志重重放下杯子,拿出当年码头工人的豪爽本色,用昂贵的西装袖子擦擦嘴,低声说道:“阿宁,我不打算让你待在疗养院了,跟大哥一起出来干怎么样?咱们哥俩也不说什么股份啊投入啊这些屁话了,利润三七分,你三我七,所有投入和风险由大哥来承担,你就在边上把把关就行了,怎么样?” 康宁心里一惊,但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容,他知道黄文志终于露出本意,不肯让自己离开了,但是康宁早已经修炼得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故此他脸上一点儿不快都没有,反而是郑重地向黄文志提出自己的看法: “文哥,能得到你如此器重,小弟心里非常感激,只是这件事你还得仔细斟酌才是。最近一两个月,越南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加强了对我的保护,二十四小时像狗一样的蹲在我的门前屋后,疗养院的保护更别提了,害得老子打个电话都得到海边礁石上才能放心,每天把卧室检查两遍,才敢搂着女人睡觉,唉!奶奶的,这种日子像他娘的犯人一样,我很担心里面会有什么变故,但却又摸不着头脑,烦得我要死!文哥,你得先替我打听打听,这到底是什么基巴事啊?” 黄文志一听,顿时收起了笑容,立刻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不一般。 他想了想,对康宁点点头小声回答:“好,我下星期去河内就动用所有关系弄清这个问题,否则我也心不安啊!小宁你放心吧,我还有个哥们儿在内务部,这事谁也不知道,定能将越南人的底细打听出来的,在此之前小宁你可别轻举妄动,但是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跟我四处周游,我就不信越南人敢把我怎么样?干脆,年底一到你就离开疗养院,咱们搬到河内去住,距离凉山的工厂也就几个小时车程,好好打理我们的几个提炼厂。要是越南人求你看个病什么的就给他看,呼来唤去的我可不答应了!” 康宁心如电转,飞快思考一遍,对黄文志点点头说出自己的意见:“文哥,我看这事还得慢慢来,否则……” “慢个屁!咱们又不是把自己卖给了越南人,来去自由,他们也不敢做得太出格的。”黄文志毫不客气打断康宁的话。 康宁笑了笑耐心解释:“文哥你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嘛……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惹恼越南人,毕竟咱们是在人家地头上。等你从国内转过来,我就把资料给你,你背熟后可得烧掉,然后回河内转凉山开始准备,我估计这个过程需要一个月左右,然后发动越南的药贩子给你收购原料,至少也得半个月,这一个半月加紧干完,就快到春节了,你接着又得烧香拜佛跑上跑下的,一折腾至少又得半个月,这两个月时间我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不动声色地慢慢淡出,这样越南人就找不到咱们的不是了,你说对吧?” 黄文志哈哈大笑,重重拍了康宁肩膀一把:“一世人两兄弟,只有自己兄弟才会想得这么周全!好,大哥我听你的,反正也得耗费两个月时间,等我一切准备好了,就接你到河内去。再说了,咱们又不是从此和越南人断绝关系,还是可以继续帮他的忙不是?哈哈!好主意啊,大哥我这是急坏了才没想周全的,哈哈!” 康宁替黄文志倒上一杯酒,尚未端起杯子,黄文志兴奋地说道: “小宁啊,这次我让人送来一百斤珍贵的越南绿米和五斤越南极品高山茶,我知道你家老爷子喜欢这东西,等我回去就叫阿鹏给老爷子送去,再送几箱茅台五粮液与给老爷子过年,你就放心吧!你如今不方便回去,有什么事尽管和阿鹏说,大哥绝对支持你!来,咱们哥俩干一个,今晚不醉不归……” 第358章 暗室欺心 回到自己的住处,康宁独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感觉黄文志的突然到来,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反复斟酌黄文志的一番话,康宁隐隐约约感觉到其中包含着许多令人疑惑的东西——就连参与新特药研究、开发的专家学者都不知道是自己将新药材送到国内的,黄文志又是从哪里获知的消息?难道是道听途说后对自己使诈? 从康宁的本意来讲,他非常希望春节一过,就离开越南这个是非之地。越南的整个政治经济环境实在很糟糕,在整个东南亚十多个国家里,也许是除印尼之外最操蛋的了。 数月来,康宁也在有意无意将自己的工作重心向老挝转移,老挝的宽松的政治环境和丰富的药材资源,比邻泰国和缅甸的地理优势,都是康宁十分向往的,何况到了那边,无论是用泰国还是老挝的护照,自己走到哪儿都相对安心许多。 由于越南与老挝之间的通讯十分方便,徐家伟等弟兄们以及药业公司的发展情况,康宁都能适时了解。 如今,陈朴负责的安保力量更加强大严密,企业与老挝政府的关系日益密切,在当地百姓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和赞誉,特别是越来越多项目的竣工投产和各个带有浓郁慈善气息的合资医院、捐建学校、福利院、合资矿泉水厂的竣工,给制药公司带来巨大的声誉和促进。 更为难得的是,徐家伟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企业自身人才培养的极大重视,也意识到与国内各阶层创造和发展良好合作关系的重要性,在打开巨大的国内市场的同时,也树立了慈善家的好名声。 总的来说,徐家伟等一班弟兄们在方方面面的计划制定以及实施上,做出的优异成绩远远超出康宁的预料,也更激起康宁的向往和牵挂。 但是,从近来一系列异常的情况来看,康宁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越南人向自己吹风透气的“五年计划”,明摆着不愿意让自己离去;黄文志今天的突然到来,更加重了康宁心中的疑虑——以黄文志的地位和性格来看,似乎不应该了解到某些敏感的问题,也不会在不找郭鹏商量的情况下,直接向自己提出他的未来计划,这中间肯定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默默推动。 在越南的一年多时间里,康宁接触到的上上下下越南人,都让他看出许多问题,每一张笑脸的背后,似乎都饱含深意,而每一个赠予的后面,几乎就是更大价值的索求。 那么,自己能不能毫无顾忌地甩手不干,一走了之呢? 当然能!进来的时候就不合法,出去就更没有合法不合法的担忧了! 但是,以越南人历来的所作所为来看,一走了之,很可能带来巨大的隐患,说不定身边的许多朋友会被连累,而黄文志就是可能遭受最大打击的那一位。 康宁现在很头痛,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选择,也不会这么做,但是好聚好散显然也不太可能,睚眦必报的越南人,远远没有他们笑脸上表现出来的真挚与坦荡,如今唯一可行的是慢慢淡出。 在倾力支持黄文志上一个台阶的同时,也满足越南人的某些要求和欲望,这样也许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期间还能以药物考察和制药考察等等五花八门的名目,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何况基于有恩必报的心理,康宁觉得无论如何还是留下帮助黄文志一段时间,等他的新业务成长稳定之后再走,自己心里也能安然许多。 事实上,尽管康宁的考虑很周详,但他目前的所有想法,只能说是一厢情愿,他根本就无法控制、也浑然不知的时局发展,早已让他处在了身不由己的位置上。 这天夜里,就在康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河内内务部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也有一个人在灯光下勤奋地工作。 黄永谦将所有相关资料分成两摞,整齐地摆放着桌面上,一摞是潜伏在中国两广的主要谍报网被彻底摧毁的相关报告,一摞是关于康宁近期的所有报告。 让他苦笑不得的是,康宁的相关报告,足足是另一个问题报告的三四倍,报告内容精确到了康宁每天上下班以及与接触者谈话的具体时间和大致内容。其中,刚刚传来的黄文志前往疗养院听课之后,与康宁一起出去喝酒聊天的报告引起了黄永谦的重视,可惜的是无法弄清两人的谈话内容,这让他感到很不放心。 黄永谦之所以如此重视黄文志和康宁的这次会面,是因为黄文志在到达芒街的前一天,曾经进入中国大使馆三十八分钟之久,第二天就赶到疗养院与康宁把酒畅谈,这其中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呢? 由于隐藏在中国两广多年的谍报网被彻底摧毁,导致内务部主管对外情报的一位副部长和对外情报局长的下台,整个事件的后续谋划和处置的艰巨任务交到黄永谦手上。 这个担子很重,而且还很棘手,但却由不得黄永谦不去认真筹划。目前被中方秘密关押的两个越方王牌特工,由于具有重要的身份和社会地位,很有可能掌握了某些重要的情报,而且基于两人三十多年的巨大贡献和可能产生的影响来说,都不能不尽力去营救。 但是根据两国多年来形成的外交惯例,要想换回自己的人,目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相互交换被俘人员。黄永谦考虑到自己手头上的几张牌,对完成任务就没有什么信心,如今唯一称得上够份量的,也许只有康宁这一张牌了,就像他的顶头上司内务部部长黎明享中将说的那样:阿谦,你手里的牌也许才是最大的! 说实话,黄永谦很不愿意将手头的这张王牌打出去,先不说康宁是否掌握了极为先进的某个配方或发现,只看看康宁一年来为整个越南医药事业所做出的贡献,就让黄永谦难以忍痛割爱! 一个个新成果、新药品的问世,让整个医药系统沉浸在从未有过的喜悦当中,一批年轻学者、专家的成长,让上上下下看到了希望,而这一切都与康宁的大力协助和言传身教分不开,如果真能将康宁留下来,说不定不需要五年时间,整个国家的医药事业就会走上一个新台阶,特别是最近听说疗养院的几个老前辈的特异风湿性关节炎顽症逐渐好转,更让黄永谦相信康宁也许真的在某些方面获得突破。 但是在下午的国会特别会议中,两种针锋相对的意见,让保持中立的黄永谦非常被动,在一大堆位高权重的大佬面前,黄永谦的地位是卑微的,再将问题上升到国家和民族利益的高度,黄永谦更是彻底失语了。 虽然以两位副总理以及三位部长为代表的一派极力主张留下康宁,甚至提出立刻开诚布公地和康宁谈一谈,以诚意换取他的感动和认同,但是黄永谦明显地感觉到,在巨大的工农业产品出口的利益面前,一个小小的人才实在太过渺小,何况留下此人,将会对将来的两国关系产生负面影响。 别人不懂,黄永谦心里比谁都清楚,一年来之所以将康宁捧得这么高,由开始的表明一种政治上的态度以捞取大国的优抚,发展到最后的利益最大化的利用,一切都是为了今天整个可能出现的局面准备的。 会议上的争吵中,以黎氏家族为首的众多改革开放的既得利益者,甚至尖刻刻薄地提出这样一个刁钻的问题:请问,一个会配几副药、治疗几个疑难杂症的医生,与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的生存和发展利益相比较,到底谁轻谁重? 只需要这样一句堂而皇之的话,主张留下康宁的一派就彻底哑火了。 走出会堂,一直没有表态的主席大人突然和黄永谦的顶头上司开起了玩笑:时间不多了,就像雨季到来之前挖芋头,能挖出多少就挖多少吧。 跟在黎明享身后的黄永谦清楚地听清了这句话,他当时只有一个感叹——看来我又有得忙了。 如今,黄永谦的主要工作,就是保证康宁这张牌紧紧捏在自己手上,双方人员交换问题自然有武副部长负责;其次,尽最大可能从康宁脑子里挖出更多的新技术、新配方和新思路,关键时刻不惜采取严厉而果断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对此,黄永谦虽然心存一丝难过,但也绝对不会手软,在神圣的国家民族利益面前,一切的个人情感他都会被抛在脑后,最多只是在心底说句对不起了! 在未来短短的两三个月,或许更短的时间内,要从康宁脑子里掏出足够多的东西,实在并非易事,仔细研究过康宁的黄永谦知道,很难用强硬的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种动不动就抓起来严刑逼供的办法已经落伍了,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愿意做出“图穷匕见”的最后一搏? 真的到了那个份儿上,就是对领导者和部门工作能力的一种讽刺了。因此,目前只有尽可能地从康宁的弱点入手,而康宁的弱点无非两个:一、重情义;二、风流好色! 除了这两点,黄永谦还想出个绝妙的办法来,就是在情色两方面都无法达到目的的情况下,干脆将对手强烈要求引渡康宁的事实,如实地向康宁说出来,康宁很可能在失望和悲愤之下投入自己的阵营寻求保护,等到康宁将尽可能多的投靠的“诚意”双手交给自己的科研部门之后,再把康宁送到对手怀里也不迟。 至于出卖了祖国和民族利益的康宁,回国之后他的命运会如何,那就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 第二天上午,几乎一夜未眠的黄永谦不顾身体的疲劳,坐着颠簸的车子赶往芒街,这一次,由他亲自布置和指挥,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现身去见康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自己就回河内遥控,如果进展缓慢,就尽可能将康宁引到河内,再度实施相应的策略。 毕竟芒街距离中国太近,一个不慎,或许就会鸡飞蛋打、尽失先机了!上一次出现的蹊跷事虽然不声不响地隐瞒下来,可是面对强大的对手和他们几乎无所不能的智慧,谨慎的黄永谦不得不防啊! 第359章 做戏般的日子 十二月下旬的天气,放到中国的北方,早已经是寒风扑面,漫天冰雪的世界。而此刻地处南方中越边境的芒街,仍然是绿意融融,繁花似锦。 疗养院宽大幽深的院子里贴着墙角修建的典雅花台里,那簇簇万年青簇拥下挂着晨露盛开的鲜艳月季,也许正是所有病患者和医务人员此刻心情的最佳描绘——每天上午的七点三十分开始,正是康宁例行巡查的时间。他所到之处,迎接他的都是尊重的微笑和恭谨的问候。 对刻意迎出来招呼的每一个医务人员和病患者,康宁都会礼貌地微微点头致意,脸上也总是泛起淡淡的平易近人的动人微笑。每当这时,所有人的心里就会感到无比的温暖,对康宁的爱戴又平添几分。 一个多月来,随着疗养院康复出院的患者越来越多,康宁的名气也随之越来越大,几乎每过三两天,就会有感激涕零的患者领着全家人找到忙碌的康宁,向他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许多患者的儿女都与康宁年纪相差不大。由于疗养院特殊的定位问题,在这里住院的患者都是位高权重者,他们的儿女也大都是各地官场商界呼风唤雨,俗称太子党的牛逼人物。这些人前人后风光无比的人精,到了康宁面前都自动地矮了一头,在病愈的老爷子的招呼下,磕头跪拜的把戏都上演了一遍,让康宁连连摆手表示实在过意不去。 不过,康宁表现得越是谦逊,自感受了康宁恩惠的患者家属就表现得越是恭敬,每次都要折腾很久才算消停。就这样,康宁的态度受到了所有人的赞誉,不管是患者本身还是他们的家属,都信誓旦旦地表示,将来康宁有什么要求,尽管向他们提,到时候一定会满足他的所有愿望。 因此,每当见到某个老干部出院时的那种浩浩荡荡、哭天嚎地的告别方式,都能让旁观者感叹不已。院长阮褚红英甚至开玩笑说,要是康宁再干个一年半载,走遍全越南都不需要带钱在身上,甚至下海做生意也省事了,到时候只需要找这些人的门生故旧拜访一圈,什么问题都可以轻松解决。 七个特异风湿性关节炎患者是康宁重点治疗的对象,看着这些老家伙在自己的精心护理下,身体开始不同程度地有了良好恢复,康宁心里就唏嘘不已。 由于此前有为武元杰治疗风湿性关节炎时得到的经验,康宁少走了不少弯路,对治疗也有了更多的心得体会。在获益的一干老家伙中,有三人已经可以在专职护士或者家人的搀扶下漫步庭园了,这对原本已经基本宣布了死刑的七人来说,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对越南的医学界而言,这更是一个伟大的突破。 由于疗养院方面取得了无比辉煌的成就,传媒工作者蜂拥而至,电视记者们的采访和报纸杂志上的宣传报道再次连篇而发,不同的是康宁的名字没有再出现在文章里,电视银幕上出现的也是众多的医务人员和院长大人的漂亮面孔,康宁高大的背影往往只是一闪而过。 对此,康宁并没有感觉受了委屈,反而感到十分安慰——在黄永谦来到芒街的第二天晚上,蜷缩在康宁怀中的艾美和阿珠,就将黄永谦等人给自己秘密下达的命令,全都和盘托出,一一告诉了康宁。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康宁让艾美和阿珠不动声色地依照她们上级的要求去做,并竭力安排出种种假象迷惑对手。 三天之后,黄永谦得到了一个令他十分满意的消息,整天泡在女人堆里的康宁已经做出决定:忙完这段时间就开始提笔写书,争取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完成八到十篇高质量的探索性论文,作为自己对越南医学研究机构和三军总医院长期关心爱护的报答。在这之后,康宁打算到法国或者德国留学,以便进一步深造。 返回河内的黄永谦,虽然对此行的收获十分满意,但也并没有因为报告中康宁的口头答复就轻易相信,随后安排人手,对康宁展开了更进一步的秘密而又频繁的刺探,结果反馈回来的报告让他十分鼓舞: 好色的康宁绝对经不起我们年轻美丽的情报人员的“考验”,整个疗养院和他上过床的漂亮女护士女医生不胜枚举,就连院长大人也被他勾引上床了。从种种迹象看,康宁的态度确实十分友善,他的计划应该真实可信。 黄永谦在欣慰的同时,又不胜感慨:这个好色的家伙实在是体力充沛、精力过人,消受美色的同时,却从不耽误工作,而且他的第一篇论文的初稿已经出来,影印件此时也摆在黄永谦的桌子上,上面有阮英杰等中医药专家的中肯评语,各种惊叹和赞扬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独辟蹊径,价值不菲,具有很大的指导和探索意义! 黄永谦开始相信康宁的诚意,也知道到欧洲留学攻读博士学位,是康宁人生中的一个重大理想,因此黄永谦感到满足和放心,除了加紧对康宁进行频繁的试探和监视之外,暗中保护康宁的力量也增加了一倍。 与此同时,黄永谦重新启动了对七个特异风湿性关节炎的所有治疗资料的收集,以防康宁在这上面暗中留一手。再就是不时请求阮英杰等专家学者与康宁通电话,沟通感情的同时,了解康宁的最新研究成果和打算,以方面内务部对其进行监控。 康宁新鲜出炉的第一篇论文,是实实在在的高水平的中医药论文,他以疗养院治愈的那个子宫瘤患者为例展开论述,提出中西医相结合的两个论点,引用了大量的临床数据和药物配方数据,大胆提出越南新发现的三种中草药,是弥补传统中草药辅助治疗缺陷的又一重要发现和选择,同时大量引用攻关小组编辑出版的相关药理实验数据,最后满怀希望地提出两个探索性的新药物配方。 这两个配方是康宁以前尚未获得自己父亲的实验数据通报之前反复思考过的,当时由于没有足够的科研设备和大量的临床试验,效果如何还不得而知,通过医科大药物研究所的反复分析和验证,这几种药物对治疗肿瘤都有一定的功效,只是具体的药物配伍需要更精确科学的实验罢了,以下的工作,还需要越南科学工作者不断地探索才行。 因此,可以说康宁的论文还是比较新颖实在的,不但提出了开拓性的新思路,而且还有诸多宝贵的临床经验在里面,只有弄虚,没有作假。 一切似乎都令方方面面的人感到满意,特别又是春节临近的时段,都保持着这个隆重传统节日的中越两国人民,每一天都在快乐的繁忙中度过。 说来也凑巧,中越两个国家都有年底深入总结一年得失和展望未来的优良传统,各行各业名目繁多的各种会议层出不穷,官场和商场几乎全都疯狂地转动起来,请客送礼、买官跑官的繁杂脚步声,似乎只有在辞旧迎新的喜悦中才能被淹没,因此很多重要的事情不知不觉都会被顺延,康宁也因此而能够度过一段安逸平静的香艳时光。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个多月,黄文志来到了芒街,为即将展开的新一轮的公关活动做准备。 每当春节临近的时候,等待黄文志送来丰盛的礼物,似乎成了不少越南高官的习惯,虽然数月前的政治运动让大家都有所收敛,但是除了几个政治斗争牺牲品外,其他被停职的伙计们不久就平级调到异地同样手握大权,见此情形,所有人似乎心里都明白了许多,或许“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这句话,最能体现越南官员们此刻的心声了。 康宁望着装得满满的两个面包车的高档礼物,摇了摇头,嘀咕道:“文哥,你说越南人这点儿酒量,是不是糟蹋了咱们的国粹?” 黄文志听了哈哈一笑:“管他呢。其实这些礼物,很多人不是拿来喝的,而是拿来做摆设的,真让他喝,也没几个人说得出其中的真正滋味来……咦,小宁,你只留下一箱够不够啊?要不明天让嘟嘟再送几箱过来,如何?” “够了,够了!阿珠和阿凤今年请到了假,也要回家去过年,只剩下我和艾美两个人喝不了多少,我还打算分一半给杰叔呢。” 康宁提到武元杰时,眼里就充满了担忧。 阿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音讯了,上面总是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来敷衍,但哪里能够瞒得了风风雨雨几十年的武元杰? 黄文志似乎也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听康宁如此一说,也显得颇为无奈:“小宁,你代我多慰问一下杰叔吧,唉!我都不好意思去看他了,见面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合适。阿英也是的,出国那么久都不回来,能不让家里惦记吗……小李,把那盒冬虫夏草拿来给我……小宁,等会你把这盒东西送给杰叔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文哥放心吧,等会儿回去,我先到杰叔那里坐坐,他收到你的礼物会很高兴的。”康宁接过包装精美的盒子,略微估计了一下,这一小盒虫草,怎么也要个七八千人民币才行,对黄文志的无奈处境又有了新的体会。 目送黄文志的车队离去,康宁摇摇头,把盒子递给身边的艾美,一起钻进越野车开回疗养院。 在武元杰所住的小楼前停好车,康宁和艾美提着三瓶茅台酒和黄文志代为转交的那盒冬虫夏草,打起精神走进武元杰的客厅,却发现两个五六十岁身穿将军制服的人和卫生部长武基石都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几个人看到康宁到来,都礼貌地站了起来,武元杰脸带微笑向康宁介绍两位将军,大家见礼完毕坐下喝茶,乖巧的艾美连忙接过阿英母亲手里的电热壶走进厨房。 武元杰指指桌上的茅台,大声笑道:“阿宁,这些酒肯定又是走私过来的吧?” 康宁对武元杰的好心情感到意外,脸上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笑容:“这我就不知道了,刚才在海关旁边看到黄文志先生车上装着不少好酒,我就随便搬了一箱下来……怎么了,杰叔?不喜欢这酒?” 武元杰摇了摇手:“谁说我不喜欢,我们这一辈对茅台的感情可比你们深多了!只是送给我一个人喝有什么用?我这三个弟兄都没有,你也不多送点儿?” 康宁哈哈一笑:“我哪知道石哥他们来啊?你又不早点告诉我,否则我刚才多抢他一箱过来……等等,我车上还有三瓶,我这就拿进来。” 看着康宁大步出去,武元杰欣慰地点点头,对自己的几个老部下低声吩咐:“等会儿阿宁进来,就别谈阿英的事了。他和阿英感情非常好,我不想让他难过,要是让他知道阿英出了事,估计他这个春节都没笑容了,唉!我如今就当他儿子一样看待,以后如果阿宁有求到你们的地方,能帮就帮他吧,他也不容易啊……” 康宁把剩下的三瓶茅台全都放到一旁的桌面上,坐下来和大家一起聊天。其实说是聊天,不如说是回答大家善意的提问罢了,稳重的康宁,从没有打听别人家庭和隐私的习惯。 武元杰示意康宁坐到自己身边,拉着他的手低声说道:“阿宁,原谅我和你阿姨事先没有通知你,等会儿我们就要搬回河内自己的家里去住了,在这里占着这么一栋楼,我一直很不好意思,还是留给其他需要的人吧……等等,你听我说完嘛!别这么看着我,有空你随时都可以到河内看望我和你阿姨的,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也已经适应了这条假腿,在你的精心治疗下,你阿姨身上的几个老毛病都没了,几个动不了的老战友也在你高超的医术下逐渐康复,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啊,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流落在外,我和你阿姨看着都心疼啊!唉……” 康宁知道武元杰主意已定,就没在说什么,与武基石聊了一会儿,觉得内急便走向楼梯一则的洗手间,推开半掩的门进去后关上,刚拉开裤子拉链,就发现小护士阿卒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转头望着自己。 康宁惊讶之下,拉上拉链上前低声问道:“阿卒,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我听他们说,阿英姐被……被中国方面抓起来了,哇……”阿卒说完,扑进康宁怀里失声痛哭。 无比震惊的康宁紧紧搂住伤心欲绝的阿卒,回想武元杰刚才的言谈举止,不由长叹一声,脑子里突然想到那个著名演员的话: 演戏就是在生活,也可以认为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在演戏…… 安抚完伤心的阿卒,康宁不动声色地回到客厅,看到几个官兵在帮武元杰夫妇把行礼搬上军队的面包车,康宁悄悄出去钻进自己车里,开回小楼匆匆登上二楼打开壁橱,拿出一个精致的紫色天鹅绒小盒,里面装的是康宁在西贡给阿英买的那份礼物。 回到武元杰的小楼前,所有行李都装载完毕,阿英的母亲扶着武元杰正在含泪与一群老战友告别,几乎所有的医务人员和能走得动的病患者都来了,大家把匆匆摘来的鲜花一束束地送到武元杰手里,以表达自己对这位饱受磨难的开国元勋的尊重和爱戴。 武元杰拼命忍住泪水,和每一个人亲切问候和握手,他身后的两个将军和一个部长以及七八个校官,都默默地低下头,似乎不忍再看一眼这伤感的离别场面。 与大家行礼之后,武元杰夫妇站在原地,一直望着疗养院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站在外围自己车边的康宁这才意识到是等自己,连忙整整衣衫大步走进人群,在武元杰面前停下,微微一笑:“杰叔,过完春节我就去河内看你。” 武元杰一把搂住康宁,重重地在康宁背后拍两下,松开手向康宁笑着点头。 康宁看到武元杰笑得比哭还难看,知道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便转向阿英母亲,从兜里掏出送给阿英的礼物。 阿英母亲轻轻打开精美的盒子,看到一对漂亮的珍珠耳坠在紫色绒布的衬托下发出柔和的晶莹光泽,她心里一酸,盖上盒子就靠在康宁肩膀上流泪。 康宁扶着老人轻声安慰道:“上次临行前,我阿英姐对我说,要是不送她礼物就不理我了,我真怕她生气的样子,哈哈!阿姨,你先拿回去,阿英姐回来之后你得告诉她,否则她饶不了我的……” 阿姨母亲轻轻擦去泪花,抬起头慈爱地看着康宁,竟然发现康宁深幽的眼眸里,已经蓄满了泪花…… 第360章 奇怪的礼物 武元杰夫妇的黯然离去,让康宁连续数天都郁郁寡欢,整个宽大的疗养院,也因大部分医务人员和患者的离开而显得极为冷清。 康宁还和以往一样巡视一圈,认真询问患者的病情检查治疗效果,一切都和以往一样毫无二致。 七个患有特异风湿性关节炎的老家伙这天一早,也集体离开了疗养院,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喜悦。 其中两个身体硬朗的老家伙为了显示自己的健康,还在自己众多的家人面前表演了小跑,把旁观者吓得够呛。 每个老家伙都带足了两个疗程的恢复性中药,也带着对康宁的深深感激和牵挂,他们领着自家的家人逐一和康宁握手叮嘱,留下自家的地址和联系号码,非得听到康宁说出有时间一定上门拜访的承诺,才算完事。 康宁的所作所为,以及获得的巨大荣誉和信任,让大家深受触动,留下值班的医务人员感叹之余,也全都安下心来。 上午十半点,完成病房巡查的康宁和艾美一起驾车回到自己的小楼,一上楼就看到阿凤和阿珠闷闷不乐地静静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 康宁有些奇怪,走了过去,然后在两女中间坐下,轻抚两女俏丽的脸蛋:“怎么了?回家过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怎么都好像不太愿意似的?” 阿凤搂住康宁的胳膊低声回答:“至少有十五天见不到你,我和阿珠心里都很难受。” 康宁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不过等你们过完节回来,我们不就又可以见面了吗?来,让我看看,行礼都收拾好了没有?” 康宁站了起来,看看放在地板上的两个旅行箱,逐一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还行,并不算重,对你们两个小姑娘来说,分量刚刚合适。不过——十一点钟黄文志先生的那个保镖就会开车到疗养院来。接完阮院长,就来接你们俩,既然有顺风车可搭乘,而且这次车子会把你们俩全都送到各自的家门口,走不了多少路,所以能多带点东西,还是适当地多带一点儿吧……艾美,让阿凤和阿珠拿回家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就放在一楼左边的房间里,要不我先下去搬到门口吧,要不然待会儿手忙脚乱的,忘记就糟糕了!”艾美说完,兴冲冲地跑下了楼。 康宁低头轻轻在阿凤和阿珠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提起地板上的两个旅行箱,跟着走下楼去。 阿凤和阿珠正捧着额头上的吻痕发呆,看见康宁殷勤的模样,急忙跑了过去要自己来,可是她们哪里跟得上康宁的步子? 只好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康宁身后,也走下了楼。 康宁给阿凤和阿珠准备的礼品一式两份,都是些国内较好的滋补饮品和一些流行的小家电,还有就是每人一箱优质名牌的中国烟酒,让两位从军两年来一直没有机会回家一次的女孩带回去孝敬家中的父母和长辈。 阿珠对比了下礼物,发现自己的三箱礼物中多了一个漂亮的绿色塑料箱,连忙跑到艾美身边,挽着她的手问道:“艾美姐,我的礼物怎么多了一个箱子?这合适吗?” 艾美搂着她的细腰,探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笑着道:“宁哥说你家里距离城市远一些,要是家里人有个伤风感冒或者病痛什么的不方便,就把上次老挝那个药业公司赠送的这箱药品全让你带回去。宁哥在中间又添加了一些常用药品,还把英文说明书翻译成为越文了,这样以后你的家人就可以按照说明书用药了。阿珠,宁哥送你的东西,你就放心地拿回去吧,否则他会不高兴的。” 阿珠鼻子酸酸的,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站在客厅里和阿凤亲昵聊天的康宁,心里充满无限的感激。 她咬咬红艳欲滴的嘴唇,走到康宁身边,从后面轻轻抱着康宁的腰,然后把小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康宁没想到文静含蓄的阿珠,居然会失态地当众拥抱自己,不由有些奇怪。感受着背上传来的少女那玲珑剔透的诱人身材和脉脉体温,看到艾美站在门口指指绿色箱子嬉笑,康宁这才明白小丫头的心思,连忙转过身子,把阿珠揽入怀里,用手指怜惜地轻轻抚摸她滑润诱人的樱唇,接下来又是一阵温柔的抚慰,阿珠才调皮地伸出娇嫩的舌头,在康宁的手指上添了一下,然后破涕为笑。 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黄文志的河内公司的路虎越野车,这时缓缓驶入了院子。 坐在前排的院长阮褚红英看到堆满门口的礼物,急急开门下车,嗔怪地望着康宁就是一顿埋怨,说他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康宁一脸笑意地指指边上的一个大箱子,说那就是送给她的礼物,阮褚红英这才高兴地拍了康宁一巴掌,算是放过小情郎了。 黄文志的这个保镖见过康宁多次了,对康宁非常钦佩和尊重。 打了个招呼之后,他就立即行动起来,一个人就把七八个箱子和两个旅行箱整整齐齐码放在了宽大的车厢后。实在放不下的两个小箱,就摆在后排的座位下,反正这车够宽敞,四个人乘坐绰绰有余。 临上车前,阿珠和阿凤都使劲地拥抱着康宁,迟迟不愿分开,仿佛这一离别,就会成为此生永远的遗憾。最后还是阮褚红英看不下去了,用命令的口吻让两女上车,两个女孩这才泫然欲泣地一步一回头地坐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离,慢慢消失在视野。“唉……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康宁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心里颇为惆怅。 抬头见着仿佛一下子失去生趣的小楼,康宁一把关上了大门,拉着艾美的手慢慢向海滩走去:“艾美,以前你是怎么过年的?” 艾美幽幽地叹了口气:“小时候在西贡,每一年我都是跟奶奶和同伴们一起过的。教会每到这时都会送来一些面包和香肠,每人还有五颗夹心巧克力。到河内读书之后,反而苦多了,只有过年能连续两天吃上肉,后来参加工作就好一些,不过一到逢年过节心里就很难过,每个人都有家,我却只能孤零零地待在宿舍里,要不就上街走走……只有这一次,有你陪我一起过,我觉得很开心!你呢?你是怎么过的?” “去年春节在芒街,和手下一帮弟兄过,前两年在中国的不同地方,再以前就都在家里和父母兄长一起过。”康宁说到这,紧紧地抓紧艾美的手:“今年能和你一起过春节,我也很高兴,我希望从今以后,你的每一个节日都快快乐乐的。” 艾美感激地靠在康宁肩上,一面漫步,一面憧憬美好的未来。 接下来的几天,康宁都很忙,每天完成例行的工作之后,康宁总会来到礁石那儿,把自己的那台中国手机打到没电才罢休,向家人倾诉自己的近况,高兴地聊起身边的一些趣事。康宁明显感觉到父母的心情好了许多,两老仿佛是适应了康宁的漂泊,特别是母亲开口闭口就是她孙子如何可爱、如何聪明,听得康宁暗笑不已。 卢静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温暖,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淡淡的思愁和浓浓的爱恋,同时也对自己如今的生活和工作感到满足,提起儿子卢小宁,她就兴奋得不得了,仿佛天底下最聪明最漂亮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苏芳则成熟了很多,说话还是慢条斯理中略带羞涩和期盼,她告诉康宁自己还有一年就能获得本科文凭,也要像康宁一样考取医科大的相应硕士学位。 在与苏芳和卢静轮番通电话的过程中,康宁无比郁闷的是两个儿子竟然都在楼下花园里玩疯了,想听孩子叫声爸爸,也只好等下次了。 最后的一个电话,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电话,康宁仍然是打给自己的大哥张剑寒的,没想到张剑寒没好气地说了句“早不打晚不打我要开会了你才打,下次吧!”就挂断了电话。 这天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康宁惊讶地发现所有的保安全都换成了当地的驻军,看样子足有两个排的人马,而且都是全副武装、神色严峻。 康宁将车开到门口停下,对那个不时跑到武元杰家里做客的少校大声问道:“健哥,这是怎么回事?” 阿键快步跑到康宁的车窗外,笑着回答:“阿宁,这可是上级的命令,我的连队在十天之内接管疗养院的安全防卫,你住的小楼院子大门口和后院也必须安排二十四小时的固定岗哨……哈哈,别怪我啊,我只是服从命令而已。” 康宁听完摇了摇头,从后座上的纸箱里拿出一条三五烟递给阿键,就和艾美一起开车离去。 车上,康宁一脸的无奈:“艾美,现在家里也安排岗哨了,回家就像坐牢一样。我们不如到市区走走吧,很久没到林莉咖啡馆和咖啡了。” “你不怕别人认出你?”艾美一听可以到市区散心,高兴地问道。 康宁无所谓地回答:“没关系,芒街的市民都不错,顶多是笑笑打个招呼就行了,不像海防、河内那样围上来不让你走。再说了,你们那些暗中保护我的人不是闷得慌吗?要是有人围上来,也许能给他们找点儿事情做。” 艾美呵呵一笑,轻轻拍了康宁的肩膀一下,没有再说话。 不久后,车子就进入芒街市区,康宁发现到处都是人挤人的景象,只能打消将车开往咖啡馆边上停放的念头。 他将车开到胜利宾馆停车场放好,与艾美一起并肩向咖啡馆走去。 “宁哥!等等我啊!” 康宁回头一看,地头蛇阿辉兴冲冲跑上来,康宁对这个勤奋的徒弟笑了笑:“你不回老家过年?” “回去的,等会儿就走,这不是看见你了吗?”阿辉亲热地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康宁:“师傅,这是我的手下不知从哪里弄回来的东西,我看上面的花纹很像你脖子上的那个坠子,于是就留下等着送给你。行了,我要赶路了,否则回到家恐怕得晚上十二点才行,回来我再去找你。” “安全第一,记住开车慢点儿!”康宁对阿辉的背影叫了一声。 “放心吧!师傅!” 康宁刚走进咖啡馆,就被店里的服务员认了出来,女孩麻利地将康宁领上二楼在一个临街的桌子旁坐下,飞快地记下康宁和艾美需要的咖啡和茶点高兴地离开。 康宁拿出兜里的梨花小木盒仔细端详,发现小木盒的做工十分精美,一条按照木质纹路精雕细刻的小金龙形态传神栩栩如生,盒盖正面的左下角是用金丝镶嵌的两个小篆字体:隐龙! 光是这个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包装盒子,康宁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康宁郑重地按下正前方镶嵌在中央的珠形卡簧,轻轻揭开精致的盒盖,立即看到一块羊脂玉静静躺在明黄色的盒内。 康宁小心拿出一看,顿时被巧夺天工的工艺图案所吸引,这块正反两面都是同一造型的腾龙古玉一到康宁的手心里,竟然发出缕缕淡紫色的光泽,无论是腾龙还是浮云,都刻画得无比传神,不同凡响。 尽管康宁对古玉宝石没有很深的了解,但是依旧一眼就看出其无法揣摩的价格。如此贵重的物品,阿辉怎么会不识货呢?这样的宝物又是如何落到他手上的呢? 想到这里,康宁立刻拿出手机拨打阿辉的电话,好在阿辉的车没有走远,笑嘻嘻地告诉康宁:“这是十天前手下一个快手兄弟,在著名的芒街地下赌场一个欧洲人身上偷到的。当时我觉得好看就留下了,估计也值个一万八千的。师傅你就收下吧,我还从来没给你送过礼呢!” 康宁听完哑然失笑,把玉佩装进盒子放进兜里,心想咱们老祖宗的东西怎么会到洋人身上?由于线索太少也想不个所以然来,康宁干脆就不想了,看到艾美好奇地看着自己,抬起手就在她挺直嫩如白玉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第361章 三思而后行 整个春节,艾美的每一天都生活得很充实和快乐,她第一次品尝到康宁不凡的厨艺,知道了什么叫鲁菜、淮菜和川菜。原以为中国只有粤菜的艾美,现在才知道就连饺子也能包出四五种花样来,实在太奇妙了。 康宁的生活没有太大的改变,除了大年初一给所有医生护士送去几箱苹果犒劳之外,他每天都和原来一样,依旧尽职尽责地巡查病房,与值班的医生护士还有患者们交流意见,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过节的概念。 但是没有人知道,此时康宁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甚至隐隐还有一丝恐惧:阿英的被捕,说明两国间的暗战正在激烈的进行,什么时候阿英才能获释回来就难说了,而这样的对抗,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呢? 艾美和阿珠透露的消息,更是令康宁感到惴惴不安。以往越南人要套出自己的技术和配方,一直是以研讨交流和会诊的方式方法进行,其中最大规模的一次,就是去年将近三个月的野外考察。在这期间,每一次越南人都能从自己身上有所收获,进而得到相关的突破。 按理说,这样循序渐进的窃取方式,无疑是最好的技术获得方式,越南人也可以在相对较愉快的过程中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如今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原有的温和方式,变得如此仓促急切,甚至还可以说迫不及待?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使越南方面尽快想从自己身上获得好处? 此外,不断增强的保卫力量和竭力避免自己上媒体,以降低自己影响力之间又存在什么关系呢?难道是越南人知道自己要离开才会这样?黄文志对自己向国内提供新药材的了解又从何而来?为何黄文志这一次不再顾忌越南人可能的阻挠,执意让自己离开疗养院前去帮忙呢?只是单纯的商业利润使然,还是其中另有玄虚? 所有的疑问,一直萦绕在康宁心头,连日来他冥思苦想,始终看不清摸不透。 康宁认为,如果越南人真的担心他一去不回,完全可以用这样那样的借口将他强行留下,或者干脆以某项研究为借口,直接提出个他们预期的目标作为条件即可,根本就不需要如此挖空心思地仓促上阵。 难道说,越南人不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因此,这一切都向康宁清楚地传递出这样一个信息: 越南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了,否则堂堂的内务部副部长黄永谦,绝不会亲自跑到芒街来像个小人般暗中谋划,更不会为自己这样一个流亡者大动干戈。 再三考虑之后,康宁决定不能被动地窝在这个信息封闭的疗养院里,只有走出去,通过各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才能获得更多的有用的消息。 也许自己不经意地踏出一步,就能将如今这个看似平静的局面搞乱,从而能及时弄清事实的真相,否则要是被人算计了还处于懵懵懂懂之中,到时候恐怕连哭都来不及了。 既然越南人能通过这样那样的手段不停地试探自己,那自己为何不能以同样的手段进行反击呢?而且这是关乎自己前途、命运的问题,来不得半点的轻慢和含糊。 想到就做,很快康宁一个电话,就打到了黄文志的中国手机上:“文哥,你什么时候过来?” 正在国内陪着一对儿女和老婆逛兰宁动物园的黄文志看起来心情很好,一听是康宁的声音,就打趣道:“哈哈!小宁你倒是比我这个大哥还着急,放心吧,忘不了大事。年初六我就会过去,到时我和你一起下河内去。” 康宁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文哥,如今时值春节,疗养院里没什么人,事情也很少,我想趁此机会到河内去玩两天,看看越南人是怎么过春节的。” “行啊!不如这样,你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干脆直接在河内等我算了,我一过去就到河内去找你。放心吧,疗养院和卫生部的工作由我来做,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毕竟咱们不是任由他们摆弄的马仔,想去哪儿不行啊?哈哈!行了,孩子又在叫我了,难得一个春节,我得好好陪陪他们,一旦忙碌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了。记住,和我别客气,如果碰到什么难处理的事情,随时可以给我来电话。” “好的!文哥,请代我向你家人问好,再见!” 一个小时后,一切安排就绪的康宁回到海滩,拨通了小六的手机,正好兔子等几个兄弟也在小六家里喝酒拜年,接到康宁的电话,弟兄们都显得非常高兴,一时间电话里全部都是热络的招呼声。 小六听说康宁有事相求,二话没说便和兔子离开了酒桌,半个小时不到,他们便开车赶到东兴边贸码头。 船上的弟兄听说老大要用船,连忙将一艘性能最好的小货船腾出来,小六和兔子开着船,直接驶向越南一方的边民小码头。 货船刚靠到码头上,就看到阿辉的三个手下每人捧着个大纸箱匆匆地走上船来,而康宁本人,却连影子都没见着。 三个越南仔笑容满面地将纸箱放进船舱,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上岸就走了。 小六正感困惑,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康宁的号码,连忙接听:“大哥,你在哪儿啊?分开那么久了,怎么想见你一面都不行啊?” “对不起,兄弟,我如今身边跟着的人太多了,形势并不在我的掌控中,实在不方便和你们见面。要不是我灵机一动,将那三个纸箱混在一大堆礼物里面送到阿辉的公司,暗中委托阿辉的心腹转交你们,估计那批货还出不去呢。对了,兔子也来了吧?” 康宁的声音亲切中带着一丝无奈,小六隐约知道康宁现在的处境,因此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听到康宁问起兔子,他连忙道:“来了,兔子就在我身边,大哥你等等……”小六把手机递给了身边侧耳倾听的兔子。 兔子接过手机,立刻笑呵呵地向康宁问了声好。听完康宁几句话,兔子很快收起笑脸,显得十分凝重:“……嗯……嗯,大哥,你尽管放心,等会儿一上岸,我和小六立刻开车上兰宁,三个小时左右就能把东西交到老爷子手里。只是……大哥,我们很担心你现在的处境啊,你不会有什么事不和咱们弟兄说吧?” “没事,只是我如今的处境和以往不一样,不能随心所欲地支配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还有,由于牵连太广,什么事都需要我想在前头,三思而后行才不会连累到别人,也不至于到时候出了乱子手忙脚乱的。兔子,这事就麻烦你和小六了,箱子里的礼物你们随便挑,看得上就尽管拿回去,只是那本笔记本和红绸包里的小木盒,一定要亲手送到我老爷子手上,这很重要。”康宁低声叮嘱道。 “放心吧,大哥,事情办妥了我马上给你打电话。” “谢谢!我挂机了。” 兔子将手机递给小六,向他说了声“越快越好”,就走上船头。他从兜里拿出一千元现金,折叠成两个漂亮的四角形,等船缓缓经过海关和边防的水上检查点时,兔子微微一笑,向熟悉的两个越南官员问了声好,将两个四角形当作放行条递了过去。 两个越南官员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接了过去,还和兔子开了几句玩笑,对前面的守卫吆喝一声,就将小货船放过去了。 小六加大发动机马力,数分钟时间,就越过河道中心线缓缓靠上东兴边贸码头。 两人再叫上一个伙计,一起将三个沉重的纸箱搬出码头,装进小六的汽车尾箱,立刻启程赶往兰宁。 三个小时刚过,康宁就收到兔子“一切顺利”的电话。康宁非常欣慰,与小六和兔子聊了一些自己的境况,同时也对两人蒸蒸日上的事业开心不已,并对一些发展中遇到的难题稍作点拨。 刚和兔子他们结束通话,紧接着康济民的电话就打进了康宁的手机,一招呼就劈头盖脸地严肃质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的贵重东西?一共四五十件之多,我估计每一件都是价值上万元的精品啊!” 康宁笑着回答:“一部分是出去考察时,越南各地官员送的,一部分是在顺化治病时,当地的华侨送的,一部分是我自己买的。我这儿还有几件大型木雕,只能下次送回去了。这些都是好东西啊,留在越南糟蹋了。老爸,那些金银首饰、珍珠玉石什么的你让妈和小芳卢静她们收拾,袖珍木雕玉雕和象牙雕这些工艺品,你让我师傅他老人家也挑几件吧,他喜欢雕刻的玩意。” 康济民答应一声,随即问道:“我看到你的笔记本了,匆匆翻了一下,你小子要害老子今晚睡不着了!对了,你特别交代的这个小木盒式样凝重古朴,我估计有些年代了,里面的腾龙玉佩是块绝顶的古玉,我明天让你师傅上咱们家来好好参详参详,我总觉得不一般。” “我也有这感觉,放在手心里,似乎还有某种神秘的感应,具体是什么我也搞不清楚,不过我总觉得此事不能声张,悄悄留着看机缘吧。”康宁认真地回答。 “哪儿来的?” “一个越南人送我的,他不识货。” 康济民舒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孩子,如果真是国宝,我认为还是送给国家吧,自古有言:宝物出世,福祸难料啊!” 康宁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建议道:“爸,你看着办,反正咱们也不缺这几个钱,我只是想弄清这东西的出处和寓意,总觉得似乎和我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就这样平白地送给国家,似乎有点儿……唉,也许是我的错觉,你问问我师傅吧,他对古玉有挺深的造诣,他能认出来也说不定。” “行,我这就打电话给他,或许他真的有所发现也说不一定。另外,你的笔记比上次的那些更折磨人,我得看过才能说点儿什么,估计得花一周时间能得出初步意见,实在不行,我就找你两个师兄一起参详,他们两个如今进步大啊,要不是他们都坚持留在我身边,恐怕现在都被上面调走了。”康济民十分感慨。 康宁压低声音,提出了自己的请求:“爸,我希望这上面的几个方子留着,咱们身上可不能没有点压身的东西啊!何况方子上的主药只有我这边才有,就算外人知道,也难以弄到药源,我想留在老挝工厂精加工,在你那完成最后的合成工序,专利技术留给老挝工厂,你的意见如何?” “好吧,这事你做主吧。” 康宁放下电话,也放下了一件久悬心中的大事。 他匆匆离开海滩回到小楼,吩咐艾美整理行囊。艾美得知要到河内玩玩有些惊讶,但是也非常愿意康宁出去散散心,这几个夜晚尽管康宁还是一如往昔,温柔细心地抚慰艾美,让她总是在高潮云端飞翔,但是艾美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康宁的压抑和烦闷,心想也许让康宁换个环境放松心情,才是目前最该做的。 奔驰越野车徐徐驶出院子,把暗中监视的几个人急得够呛。他们实在想不到,康宁居然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离开芒街,又不知道康宁的下一站将会在哪里,只能迅速通过电话,向上面汇报请示,得到的指示是全体出动,密切跟踪。 康宁开车缓缓通过十五公里检查站的时候,手机振动起来。 康宁接过一听,原来是阮英杰要求自己到河内玩玩,康宁笑着说自己正在赶往河内的路上,阮英杰立刻表示明天的一切全听他安排。 放下电话,康宁满意地笑了,果然与自己预料的差不了多少。 第362章 较量 春节期间,和国内大多数地方一样,河内也基本游客绝迹,连马路都似乎清静了许多,因此康宁很容易就住进了西湖宾馆建在湖边的三栋别墅式小楼中其中的一栋。 这三栋小楼修建的时候颇花费了一番心思,有一半建在水面上,随着湖面水波涌动,很有几分乘风破浪的快感。小楼的大门右侧,有个用植物搭建的相对独立的停车篷,门口就是宾馆的大花园,距离餐厅只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安静而又方便。 看到大堂经理拿着自己的行车证登记入住时拘束不安,欲语又止的样子,康宁有些不解,上前经过详细询问,才知道这种小楼整个宾馆只有这么三栋,一直没有列入宾馆的常规管理之列。原来这里一直是韩日商人和欧美各国富商争夺的住所,宾馆每天的住宿费为三百五十美金,因此工作人员感到很为难。 原来是钱不到位啊!康宁听了笑了起来,轻轻按住艾美的手,从钱包里掏出三千美元放到了柜台上,婉转地向经理表示,自己尊重宾馆的规定,随后接过钥匙和凭条,与艾美钻进停在大堂外的汽车,徐徐向小楼开去。 其实几乎所有的宾馆工作人员都认识康宁,喜欢他的热忱与朴实,还有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态度,谁也不好意思收下他付出的钱。其实,除了这三栋风景最好、设施最全的小洋楼外,其他所有的小楼和房间都欢迎康宁入住,而且所有费用全免,但既然康宁挑中了特殊的楼房,大家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至于每天收多少住宿费,就不是大堂经理能决定的了,需要上级更进一步的指示。 掩隐在绿树和垂柳之中的小楼,空气清新,环境非常优美。 二楼一主一副两间卧室和中间宽大的客厅设施豪华精致,厚实的羊毛地毯一尘不染,简洁实用的壁橱和矮柜、书桌造型别致,摆放合理,墨绿色的真皮沙发和白色的暗花墙纸相得益彰,给人一种安逸舒适的良好感觉。 十多个小时的车程,让艾美感觉非常疲劳,她走进自己的卧室,略作收拾,洗了个热水澡就迷糊地睡了过去。 身穿方格睡袍的康宁却了无睡意。出浴后,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静静地喝茶,思考接下来几天将要展开的一系列出行和拜访。 最后,康宁翻看了一会儿茶几下层的服务指南,看看时间还不算晚,便叫来服务员,将自己的车钥匙以及艾美和自己换下来的两包脏衣服交给了她,委托她代为清洗。 一夜无话。 第二天是大年初三,天蒙蒙亮的时候,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整个西湖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 康宁洗漱完毕,从豪华浴室中出来,发现艾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洁白的羽绒被覆盖着她诱人的身躯,红扑扑的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容,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诱惑的期盼。 嗅着空气中传来的淡淡少女体香,康宁微微一笑,脱下睡袍滑进被底,搂住艾美轻轻亲吻起来…… 这一番巫山云雨,好不缠绵。待两人起床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这时小雨早已停下,温暖的阳光笼罩着大地,只有西湖水面仍然漂浮着缕缕轻烟,那种飘逸出尘的感觉越发地浓烈。 两人相拥嬉戏,好不容易沐浴完毕。 待换上舒适的衣服,阮英杰的电话适时地打到了房间里:“阿宁,你这家伙怎么住到西湖二号楼去了?你的手机又关机,害我找了半天没见你的车,还以为你一路慢悠悠地贪图风景,没到河内呢!快出来,我们一起吃午饭去。” 康宁笑着建议:“实在对不起,我的手机刚充好电,还没来得及打开呢!不如这样,你到我这里来,我们点些酒菜让服务员送来就行,边喝边聊,还可以顺便欣赏西湖的美景,不用那么麻烦的。” “不不!你听我的,如今每个人都在休假,时间充裕得很,没有谁会觉得麻烦。快出来吧,几个老朋友都在兰花坊等你吃饭呢!” 康宁放下电话,笑着向艾美耸了耸肩:“阮教授请我们吃午饭,走吧!”然后就和艾美一同下楼。 在一楼的矮柜上,康宁看到了酒店洗好送回的两袋衣服和自己的车钥匙,出门一看,自己的车被擦洗得干干净净,还特意打上光亮的车蜡,这让康宁十分满意。 阮英杰的车早在宾馆前面等着了,看到康宁的车驶出西湖宾馆,阮英杰坐在车里打了个招呼,然后车子就启动了。 康宁驾车跟在阮英杰的车后,来到了河内著名的园林式的越南餐馆兰花坊,刚停下车,康宁就发现内务部副部长黄永谦、广宁省委书记陈德广、省长杜少梅、海军北方舰队政治部主任老傅、首都卫戍部队副司令江栋平等老朋友全都迎了上来。 康宁急忙下车,和这些老朋友一一握手祝词,恭贺新年,对每个人都来了一句“升官发财”,让一群高官乐得笑骂不已,气氛非常的轻松融洽。 酒至半酣,不知道是不是副司令江栋平报的信,七个从芒街疗养院康复回来的老家伙先后将电话打到康宁的手机上,严厉批评了康宁来到河内不打招呼的恶劣行径,全都以不容商量的语气,安排了康宁未来七天的伙食。 几个老家伙估计是事先商量好了的,全都是没等康宁提出异议,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众人隐约听到康宁与老家伙之间的通话,此时看到康宁愁眉苦脸地低头苦思,全都哈哈大笑,黄永谦笑完问道:“阿宁,你想什么呢?” 康宁生气地抬起头,目光从席间每个人脸上掠过,最后对站在门口痴痴看着自己的女服务员招了招手,然后大声喊道:“小妹,来十瓶伏特加。” “好咧……” 康宁这才对吓坏了的众人哈哈一笑:“哼哼,各位老哥里面肯定有人把我给卖了,我也不知道是谁,问你们也白问,干脆等会儿一起干杯,哪怕全都喝趴下,我也要看看到底是谁干的!”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豪饮的老傅举双手赞成,刚喊了两声“好”,随即想到康宁这家伙可是说到做到的,也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像阮英杰、陈德广和杜少梅三个喝不了多少酒的人,面面相觑之后,全都望向了黄永谦和江栋平。很显然还未接战,大家这次就自觉地把这两人卖给康宁了。 康宁见状,哈哈大笑,对阮英杰、陈德广和杜少梅致以衷心的感谢,还为他们三人每一人都送上一只鲜蚝,然后杀气腾腾地站了起来,坐到吓得脸色发白的黄永谦和江栋平中间,接过殷勤的小女孩手中的酒瓶,就往两人面前的杯子里倒,然后他就拿出一副国内北方汉子的牛脾气,不由分说,自己先喝上一大杯,接着就逼两人喝下去。 半斤一杯的三大杯烈酒下肚,本就喝了不少的黄永谦和江栋平,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再也无法忍受,全都冲进洗手间里嚎叫起来,两人的警卫员连忙冲进去替主上捶胸拍背。 屁事没有的康宁,却笑眯眯地回到原位,换上了小酒杯,和其他几人小酌慢饮,亲切交谈,丝毫不见醉意。康宁的这一手,让整个屋子里的人看得头皮发麻,心想日后千万别得罪这个狠人才是。 一场宴席,足足喝到下午四点,黄永谦和江栋平早在一个小时前,就被手下扶回去了。此刻席间,老傅倒在一边的沙发上打着呼噜,杜少梅和阮英杰两个酸儒,竟然结结巴巴地对起诗歌来,只有陈德广和康宁还在悠闲地喝茶。 陈德广没被灌醉的原因,自然是康宁手下留情的结果。在康宁看来,不管怎么样,陈德广也是自己陈月琴的老爸,自己的便宜老丈人,真要把他给弄翻了,心里也过意不去。 两人就像老朋友般,无所不谈,康宁渊博的知识,让陈德广大开眼界。 待谈话结束,陈德广站起来握着康宁的手,叮嘱一番,也告辞离去。阮英杰和杜少梅被手下搀扶着走,老傅趴在壮实的警卫员背后继续打着呼噜,康宁若无其事地挽着艾美的手,一脸轻松地跟在后面。 送别所有人回到车上,艾美抱着康宁,头贴在康宁胸口,敬服地说道:“你太厉害了,你一个人至少喝了四瓶伏特加,把他们都喝成这样了,我估计不出三天,整个河内就会传遍你豪爽善饮的名头。” 康宁低头看着艾美满是钦慕的眼神,低声笑道:“我说了你可不能传出去!我席间去了两趟洗手间,悄悄地把喝下的酒全都吐出去了,每次重新坐下来,就像没喝过一样,哈哈!谁让他们出卖我了?我现在都还在为那几个老头的邀请头痛呢!走,我们去买点儿鲜花和礼物,到杰叔家里拜访一下。要是让他知道我来河内不去他家里,非被骂死不可,好在刚才我趁上厕所的机会,向他打了个电话报到。” “要在武将军家里吃晚饭吗?” “那当然,不过在杰叔他老人家那里,我可不敢再耍赖了,你今晚得帮我喝点儿才行,听说他的几个老部下都会到,上次武基石部长被我灌得扶着墙出去,这次他肯定会趁机报复,唉!痛苦啊!” “呵呵……我全听你的。” 武元杰的家非常简朴,是总部家属区大院里的一栋普通两层小楼,每一层也就九十个平方米左右,这与他的资历和地位很不相称。 康宁在门口停好车,阿英的母亲已经快步迎了上来,和康宁聊了两句,就拉着艾美的手先进屋。 武基石和其他三位军队的现役将军上来与康宁亲切握手,接过康宁从车里拿出的大包小包,陆续走进屋里。 让康宁意外的是,一身便装的武芝山搞了个突然袭击,待康宁进屋后,他从门背后突然出现,紧紧地抱住康宁的腰,让康宁对他的恶趣味鄙视不已。要知道如果不是康宁知道武元杰这里的所有人对自己都没有恶意,恐怕武芝山残废了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大桌上的菜肴丰盛而精致,很有越南民族家常菜的特色。现在的康宁,也逐渐习惯了越南的菜式,对其中的几道海鲜还情有独钟。 武元杰感慨地说了几句简短的祝酒词,大家一齐端杯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之后,康宁按照自己家里的习惯,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武元杰斟满三小杯酒,自己用大杯老老实实地敬上三杯,以示心中的尊重。 康宁干完三杯,博得满堂的喝彩声,熟知中国礼仪的武元杰看到康宁如此谦卑和礼貌,不禁频频点头,感慨不已。 众人边喝边聊,直到夜幕降临。 这群军汉终于拿出看家的本事来对付康宁了,武基石和武芝山早就领教过康宁的酒量和狡猾,因此一上来就实打实来真的,其他几个将军也听说康宁能喝,全都在一旁煽风点火。 被灌下五六杯的康宁,可不会让他们这么舒坦,心知只要上了年纪,不管你服不服老,几杯快酒喝下去,至少有大半人会闭嘴的,因此豪情万丈地提议一起同饮三杯后,自己再敬每人一杯,而且要求喝完这一轮,半小时内谁也不许上厕所。 武元杰哈哈大笑,在一旁有趣地观看。 几个人听完康宁如此豪迈的话,哪里肯服输?三大杯下肚,果然和康宁预料的没什么两样,除了武基石和武芝山勉强撑下来,其他人全都自觉地闭嘴了,看到康宁又提起一瓶满的准备倒酒,所有人全都吓得够呛,要不是武元杰提议休息一下用点菜,绝对有两个以上的将军要当场出丑了。 其实,康宁喝到这个份儿上,也是虚张声势了,虽然再喝一两瓶都无所谓,但是回去就很难受了。更何况,康宁心里还揣着那么多问题,他绝对不会放过在酒席间听到“酒后真言”的机会! 第363章 风云汇聚 黄永谦非常头痛,他原本以为康宁回到河内之后,对自己的监控和技术获取更有好处,但如今出现的情况,却让他有苦难言。 连续七天时间,康宁来往穿梭于各位军政要人之间,特工们时常是眼睁睁地看着康宁进入这个将军、那个部长家里而毫无办法,更不知道康宁与这些达官显要间交谈的内容,往往是第二天以后,才从上层社交圈子里得到些消息,无非就是康宁对这些主人家里的所有病患者有求必应,开出治疗胃病、肾病甚至月经不调的诸多中药方子,或者某些家庭的婆娘或者女儿,为康宁失态等等狗屁倒灶的事情。 从黄永谦的职业角度上来看,这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康宁所接触的人,无一不是掌握着某方面国家机密的人,哪怕是那些退居二线的老革命,也是对军队和政坛深具影响的人物,别的不说,只说首都卫戍部队副司令江栋平的老爷子江正源,这位曾在两大解放战役期间,担任越共最高参谋长职务的老者,整个家族就有数十人在军队和各级政府中担任要职,更别提军中元老武元杰众多的部下门生了。 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方方面面的情报,都表明出康宁没有任何令人担心的言谈举止,这个知识丰富,医术超人的帅小伙,除了有点好色之外,其他各方面都表现得中规中矩,与别人谈论最多的就是医学上的事情,和越南各地美丽迷人的风光。他能静静坐在那里两个小时一动不动,含笑倾听老家伙们畅谈战火纷飞的往事,也能与高官显要的家眷们漫步于奇花异草中一个下午,就连孩子们的好奇提问,他也能认真地予以回答,因此在短短一周时间内,康宁就成为整个河内高层社交圈的宠儿,人人都以能邀请康宁到家造访为荣,康宁每个晚上赴宴之地,都能成为社交圈里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令黄永谦佩服的是,康宁从不打听别人的隐私,更别说牵涉到政治军事方面的问题,偶尔谈及两国经济改革的现状和对比,康宁总是轻描淡写地巧妙回避,声称自己只是个医生,然后就把话题引到医疗问题上来。 正是因为康宁对政治军事和经济方面的漠视,让越南内务部上上下下都十分放心,虽然还担忧康宁存在被对手招募的可能性,但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个可能性的数值几乎为零。 康宁也有例外的时候,他曾经向关系很好的卫生部长武基石提出不少医疗改革的建议。令当天在武基石家赴宴的所有人惊讶的是,一个副部长向康宁询问为何中国医院能创造那么高的效益时,康宁直言不讳地说:中国绝大多数医院存在药品暴利收入和职业道德缺失的巨大隐患,所谓的高效益其实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里面很少有知识创新带来的增加值,中国的医疗改革是失败的! 相反,康宁盛赞越南的全民医疗保障政策,断言只要越南能在科研和医疗基础设施上的投入逐年提高,将会对其他行业的改革起到积极的保证和推动作用,他甚至建议武基石等人别担心私立医院的出现,应该把私立医院看成是全国医疗体系的一个有效补充和对国立医院的大力促进。只要国家牢牢掌握遍布全国的所有国立医院,不断更新升级软件硬件,逐步提高医疗水平和医务人员的待遇和地位,就能有效制约私立医院的暴利和人才掠夺,再加上宏观政策上的调控,肯定能让老百姓感到满意和放心。 武基石把康宁的这些观点和意见认真收集起来,准备用两个月的时间发起全国性的行业研讨,最后的意见将形成文本提交国会。 看着桌上的报告,黄永谦甚至产生这样的设想:要是让康宁来接替武基石出任卫生部长,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然而黄永谦很快就自嘲地笑了笑,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康宁身边的黄文志身上来。因为黄文志已经明确地向卫生部提出终止康宁服务于金星疗养院的决定,声称要把康宁带到身边,为他分担越来越重的工作。 对于黄文志的要求,包括黄永谦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个过得去的借口拒绝,康宁本来就是黄文志的员工,在疗养院工作一年,也是以黄文志聘请的专家身份而来的,康宁与越南方面没有任何的条件约束,可以说正常情况下,康宁随时都能决定自己的去留。 因此,黄永谦必须想个办法,有效地打消黄文志带走康宁的念头才行。虽然一个简单的行政命令就能达到目的,但也必须综合考虑一下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毕竟黄文志是著名的投资商,如今纷至沓来的中国富商,都与黄文志关系不错,很多投资者自然也会向黄文志咨询许多与越南相关的投资问题,要是黄文志恼怒之下讲几句不好听的话,很可能让其他投资者望而却步,从而损害到越南国家总体利益和声誉。 但黄永谦心里还是有底气的,他估计十五天后进行的中越秘密谈判,很可能达成某些一致,如果谈判进展顺利的话,自己一方就得在一个月到四十五天的时间里,将康宁交到对手的手里,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内,黄永谦不可能让康宁离开自己眼皮底下的河内,对康宁的行动需要进一步的限制,对康宁的安全保障更需要加强。 其实,劝阻黄文志问题并不麻烦,黄文志与副总理阮晋勇关系不错,黄永谦打算请阮晋勇向黄文志提出要求,要求留下康宁参与某个学术研究一个月,想必黄文志也不好拒绝,一来不能驳了副总理的面子,二来时间也不算长。 至于康宁,还需要进一步的动员和安抚才行。黄永谦了解康宁的性格,知道要是惹恼了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对这样一个脑子好、手脚快的人来不得半点马虎。 就在黄永谦暗地里谋划一切的时候,黄文志正在康宁居住的西湖宾馆二号小楼里,四处欣赏一圈,回到康宁身边坐下,指着宽大舒适的客厅,连连发出感慨:“以前我怎么就没注意到这里呢?一直以来,我都住在市中心的河内大酒店,如今一比较,才知道什么叫档次!啧啧……这里风景可真漂亮啊!得几百美金一天吧?” 康宁给黄文志斟上茶,笑着介绍:“三百五十美金一天,不过他们可能见我太穷,就没有收我的钱,刚来时付出的两千美金也退回来了,对我说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哈哈,实惠吧?” “啊!?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黄文志说完哈哈大笑,偷偷看了一眼艾美高耸的胸脯,转向康宁:“今天我刚接到通知,副总理阮晋勇明天中午请我吃午饭,哈哈!我估计又是什么鼓励和嘉奖。后天吧,后天我们就启程赶赴凉山,然后我带你到下面的几个加工提炼厂走走,设备已经安装调试完毕,下面的人早就把草药的说明书分发到十几个越南药商手里,反馈回来的消息不错,估计不出半月就能收到第一批草药。销售方面我也定下了,来之前我和阿鹏去你家拜访了老爷子,几句话就谈妥了,价格也令人非常满意,看来我们得大干快干才行,哈哈!” 康宁点点头说道:“前景非常乐观,我们只需要把握好质量就行。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产品出口的手续问题。” 黄文志摇了摇手:“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凉山对面就是友谊关的凭祥,我们不通过正贸,而是通过边贸来出口,只要不超过边贸规定的货物最大总值,凉山政府就能批下来,而且还能降低税率。我在凭祥有个公司,直接用凭祥公司的名义和我凉山公司签合同就行,以成本价交易,省下许多的支出和麻烦,特别是这三种药都是新药,越南佬连药名都不懂,还谈什么限制和税收?哈哈!” 康宁知道三种精炼原料的售价每吨都在八万至十二万之间,而黄文志的成本价不到每吨一万五千元,因此对黄文志的经商手段十分叹服:“文哥,你就随便给三种东西取个名字得了,以后都沿袭下去。如今可没几个人认识那玩意儿,你起的名字,说不定还能流芳千古呢!” 黄文志听了哈哈大笑,拍了拍康宁的肩膀,显得十分自豪。 这时,他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一看,立刻笑眯眯地放到耳边:“新年好啊,黎兄!这么快你就回来上班了?” “哈哈!我们这些吃皇粮的哪有你们逍遥?今年我就没能请上假,被留下值班,哪儿也去不了,全身都没劲!上午我看到你的车经过使馆门口,干嘛不停下进来叙一叙?是不是把老朋友给忘了?哈哈!”黎小田的声音透着亲热和随和。 黄文志连忙说道:“谁我都能忘,就是不敢忘记你们啊!我在越南的生意还全靠你们照顾维护呢!哈哈!黎兄,晚上出来聚聚如何?”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哈哈,你还别说,整个春节我都没喝什么酒,如今大家都陆续返回,我的工作轻松多了,是该好好喝一杯了,地点定在哪儿好呢?”黎小田笑着问道。 黄文志略作考虑,便决定下来:“就在我住的河内大酒店吧,那里的饺子做得不错,我估计是请国内师傅过来的,地道!” “好!那就下午六点见!” “好的。” 黄文志放下手机,对康宁介绍道:“这人是大使馆经商处的一等秘书,叫黎小田,一直以来对我都不错,我听说他可能要升参赞了,原来也请过他几次没请动,今天得抓住这个机会增进感情,对我们今后的生意有好处。对了,你去不去?” “不去了,我这身份去了多尴尬?” 黄文志想了想,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上午要听越南人的安排,下午没事我们就出发!” 送走了黄文志,康宁预感到黄文志要赴的黎小田的这个约会,也许不会只是喝喝酒那么简单。 第364章 循循善诱 河内大酒店的豪华包厢里,黄文志迎来了文质彬彬的黎小田。 他没想到,黎小田只是一个人赴宴,一个同事都没带。简单地问候过后,黄文志笑呵呵地拉着黎小田的手坐下,然后把菜单递到黎小田手里,让他点菜。 黎小田也不客气,点了两个很有越南特色的白灼明虾和清蒸鲈鱼,把菜单送到黄文志手上。 黄文志哈哈一笑,又点上几个果蔬和一瓶波尔多葡萄酒,把菜单递给边上漂亮的服务员,便和黎小田愉快地交谈起来。 黄文志非常老练和从容,十余年的商场打拼,让他知道对什么人下什么菜,总能恰到好处地让客人感到满意。 “黄总,我看到越南股市一开,你的企业股票又差不多涨了百分之六七的样子,很不错的成绩啊!”黎小田扶了扶眼镜,对黄文志开心的展示笑容。 黄文志略微惊讶地问道:“真的?我还没看呢!一到河内就陪小宁频繁赴宴,到哪儿都喝得昏天黑地的,三天来没有一天清醒过,哈哈!这些全都是越南高层有头有脸的人家,每一个拉出来都是风云显赫的人物……说到底,还是我托小宁的福了,哈哈!” 黎小田附和地哈哈一笑,心里却感到极为失落。实际上,康宁的一举一动,身为情报人员的他,比黄文志更加清楚,看到康宁连日来穿梭于越南各级军政要人的豪宅与华堂,受邀参加一个又一个的上层聚会,黎小田实在难以释怀——以康宁如今的名声和越南人对他的信任,只需一两句巧妙的问话,或许就能获得无比宝贵和重要的情报,可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如此优越的资源白白浪费,怎么不让黎小田痛惜得捶胸擂肺呢? 尤其让黎小田焦虑的是,三个月后国家将会在整个宏观调控下拿出大手笔来,正式对外宣布减免东盟各国的产品进口关税,在经济上互利互惠的同时,也能打消东南亚各国的许多顾虑和敌意,从而在政治上有所收获和拓展。 因此,现在留给黎小田周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今掌握在秘密谈判小组手中的最大王牌,就是对越南商品实行进口关税减免,在越南人尚未反应过来前,狠狠地在政治上捞上一把。要是因时机把握不住而错过机会的话,那损失可就大了! 黄文志看到黎小田脸上不置可否的笑容,还有那眼镜背后泛出的丝丝厉芒,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引起对方的不快,连忙转变话题,对黎小田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也不知道为什么,越南人今天突然通知我,说副总理阮晋勇会在明天中午接见我。我估计又是老套路,说一些鼓励和鞭策之类的话,让我加大在越南的投资力度。如果没什么事,明天下午我就会赶到凉山去,新年开工求个新气象,哈哈!” 黎小田有些惊讶地问道:“阮晋勇副总理可不简单,他是越南主管金融与投资的大人物,你如果不趁机索要点优惠政策,就太可惜了!对了,你想好问他要点儿什么了吗?搞得好他一句话,就等于你艰苦奋斗五六年啊!” “哈哈!黎兄不愧是官场上的达人啊,总是有这样创造性的思维!”黄文志不失时机地赞了一句,接着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现在的他,还能给我什么?自从两个大型合资企业敲定后,我该享受到的优惠政策都享受到了,我分离出来的几个独资企业,也获得了五年的减免税优惠,基本上没什么盼头了。我只是想和他好好谈谈关于我和卫生部合作的金星疗养院的事务,只要他们愿意,我打算转让自己的全部股权。如果他们不愿意我就留着,反正那地方我也差不多收回投资了,只是想起来自己做了无用功,有点儿可惜罢了。” 黎小田一听,立刻就知道自己春节前的一番话起到作用了。黄文志如此一说,也就等于想将康宁调回到身边,之后肯定会带到凉山等地为自己服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越南人肯定不会愿意,估计到时候会寻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挽留住康宁。不过如果黄文志意志不坚定,在越南人的威逼面前选择退缩的话,很难达到向其施加压力的目的。 想到这里,黎小田摇了摇头,对黄文志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也很赞成黄总的想法,不过金星疗养院还是不要轻言放弃。那个地方我去过一次,环境和条件都非常不错,很有发展前途,要是再在其基础上,设立一个对外开放服务的医院的话,我想收益还是较为可观的。不过我也不清楚黄总分离出来的几个企业的具体业务,如果前景好的话,放弃疗养院也未尝不可,在目前越南各种政策尚未彻底完善之前,适当地减少合资企业的比例,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风险。”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越南这潭水深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血本无归。”黄文志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说道:“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还得益于黎兄上次的提点,反复思考之后,我把想法和小宁说开了,小宁二话不说,立刻将药材以及提取加工工艺等资料交给了我,只是让我千万要瞒住越南人就行。经过两个月的筹备,如今一切准备工作其本就绪,这两天就可以试产了,产品全部销往国内,利润预期也非常可观,要是做得好的话,不出一年,利润总额就能超过合资的上市公司。哈哈,我这兄弟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我现在想想,还觉得不好意思,以前没有给予他足够的关心和爱护,以后这个错不会犯了。” 黎小田微微点头表示附和:“黄总,康宁这人是不错,不过我总觉得以他目前获得的名誉和社会地位来看,越南人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肯定会耍各种花样挽留他,你认为呢?” 黄文志一听乐了:“凭什么不放人啊?小宁可没领他越南一分钱,也没有与越南人签订过任何书面的合同协议,完全是自由人一个,想去哪儿不行啊?这事你就放吧,我心里有数,哈哈!” 黎小田见黄文志信心满满的样子,只能哈哈一笑,端起酒杯敬了黄文志一杯,随后建议喝点儿高度的五粮液算了,大老爷们喝葡萄酒不得劲。 黄文志听了豪情大发,吩咐服务员要来两瓶五粮液,就和黎小田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 在黄文志眼里,文质彬彬的黎小田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哪知喝下一瓶半之后,黄文志感到头重脚轻的时候,黎小田只是脸色微红而已。 看到喝得差不多了,耐心的黎小田不动声色地给黄文志倒上一杯酒,然后装作不经意地笑着道:“我听说你那小弟康宁的酒量可不一般啊,据说整个河内没人见他醉过,喝伏特加就像喝白开水一样。要是今晚他在这里,估计我们两个都被他喝趴下,是吧?” 黄文志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啊,那家伙喝酒真他妈的厉害,无论白酒啤酒,我都得服他。我记得有一次从河内赶到芒街找他商量事情,到了芒街正好是晚饭的时间,事情来不及说一上桌就和他拼酒,结果我醉得是一塌糊涂。第二天上午醒来,我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河内,我非常惊讶,跑去问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司机说是我命令连夜开回河内的。哈哈,你看看,就这么着,我又得重新赶去芒街一趟。他的酒量,不服不行啊!” 黎小田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收起笑容对笑呵呵的黄文志说道:“怪不得康宁如此受欢迎,依我看啊,康宁如今在越南的社会地位和声望,早已经超过你这大哥了,哈哈!只看看现在的他出出进进那么风光,所到之处高官显要迎来送往,还有无数的美女任其予求,啧啧!我都旁观者都羡慕不已啊!” 黄文志神色一暗,喝了一口闷酒,使劲地甩了甩头,这才自我解嘲地哈哈一笑:“其实这事想想也很正常嘛,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还巴不得小宁更威风一些才好呢,这样对我们的经营是很有帮助的。在现在的越南,有个好人缘要比好政策重要得多!哈哈!” “黄总果然不同凡响,竟然将事情看得这么透彻,兄弟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黎小田向黄文志做个揖,惹得黄文志得意地哈哈大笑,这才不失时机地说道:“不过我总觉得事情还是不怎么稳妥,如今康宁什么身份也没有,越南人和我们大使馆扯皮,硬要说他是老挝籍,我估计是帮他办了老挝护照了,如果越南人再多给他一些实惠的话,很有可能康宁就从此卖身投靠也说不定。他如今有钱有势有女人,什么也不缺,就缺个堂而皇之的社会身份和地位。唉!可惜了他那一身本事啊,我就是不愿意他把一身本事全都交给外国人,所以才一直忧心忡忡的,你可千万别见怪。” 黄文志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黎兄的提醒!其实这事儿我也明白自己失策了,要是我早些抽出时间来帮小宁办个柬埔寨或者泰国的护照,小宁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被越南人死活给栓着不放,我也不会如此被动了,唉!其实我这次硬要带走小宁,心里也觉得不是很稳当,也担心越南人从中作梗。不过我早想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出点钱吧,只要小宁在我身边帮忙,以他的鬼点子,到时候我还愁赚不到钱吗?”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以我几年来对越南人的了解来看,有时就算是花钱,也难以解决问题,这里面我估计康宁的个人意愿将会起很大作用,只要他一心跟着你,估计越南人也不好驳他面子,你回去后,还得从这方面多动动脑筋才行。”黎小田非常热心地替黄文志出主意。 黄文志欣慰地回答:“这你就一万个放心吧,阿宁是绝对会跟着我的!我刚对他说出自己的打算,他就向我表示,一定要让我的几个企业走上正轨才会选择离开,我对他的承诺,绝对是深信不疑的!” 黎小田听了非常惊讶,连忙问道:“离开?他想到哪儿去?” 黄文志低声解释道:“小宁是在国内拿到硕士学位后出事的,他一直有一个理想,要到欧洲去继续完成学业,把博士学位拿回来,以证明自己。去年如果不是我死皮赖脸地求他留下,估计如今他早就在欧洲了。这次他答应留下再帮我一年半载的,我也知足了,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耽误了兄弟的前程吧?何况小宁对我已经够意思了,如今想想只有我亏欠他的没有他欠我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啊!” 黎小田略微思索,便知道黄文志的真实意思——如今康宁的名声早已经压过了他,一个马仔的声誉比老板还高,这绝对是心高气傲的黄文志不愿意看到的,再加上与越南人之间的争夺让黄文志心生怯意,与其让康宁留在越南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如让康宁离开越南更有好处,最起码能保证自己的独家经营的几种药物不受影响,还能重新树立和奠定自己的地位。 当然,黎小田也不会看不到黄文志心中的歉意和脸上自然流露的丝丝友情,也知道他与康宁两年来建立的感情。 只不过,所有这些对黎小田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引发黄文志和越南人之间的冲突,只要冲突一起,自己就能见机行事,闻风而动了。 第365章 瞻前顾后 送别黎小田之后,洗完澡的黄文志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匆匆换上衣服,拿起电话通知保镖备车出行,不一会儿就来到康宁居住的西湖宾馆二号小楼,正好看到康宁将阮英杰等人送上车。 上到二楼客厅刚刚坐下,黄文志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宁,刚才阮教授等人找你干嘛?看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不会是你给了他们难堪吧?” 康宁一边笑看艾美沏茶,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想出了个馊主意,邀请我参加越南卫生部组织的什么不孕不育症的专项课题研究,这玩意儿哪有那么容易研究出结果的?没个一两年功夫,门都没有,我当即一口就回绝了。不过他们一直咬着不松口,最后我被他们缠得没办法,就让他们征求你的意见,他们说回去后就向上面请示,我估摸着很快就会有人找你谈这件事情了。” 黄文志听了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看来他们是不愿意让你离开,想着方儿让你留下啊!什么不孕不育症的专项研究,我看是有意拖时间!对了,阿宁,说说吧,你自己的意见如何?” 听了黄文志的话,康宁明显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黄文志:“文哥,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原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肯定会跟你过去的,你是不是又想把我给卖了?” “嗨!你胡说些什么啊,能这么说你大哥啊?我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吗,虽然说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但我也不能总替你拿主意不是?一切还是以你的意愿为准!”黄文志不满地给了康宁一拳,一副被委屈的模样。 康宁连忙举起手,告饶道:“对不起,文哥,是我不好。不过我一听你模棱两可的话,就一阵心惊肉跳。不过既然大哥要我表态,我当然赞成跟在你的身边,不管怎么说那是我们自己的事业嘛,不像在疗养院,总是打白工,干起来没有一点儿动力。不过文哥,你有把握越南佬会放手吗?” 黄文志笑了起来,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没事儿,我可不管越南人如何跳脚,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休想让我再放你走。明天我去见阮晋勇,直接把这件事跟他挑明,估计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康宁想了想,不无担忧地问道:“文哥,如果明天阮晋勇也向你提出借用我,你该怎么办啊?他可是一国的总理啊,你能驳他的面子吗?” “啊!?这……多亏你提醒我,这事儿很有可能啊!这越南佬做事可是从来不讲规矩的,要真是来这么一手,我还真的有些头痛啊!哎……小宁,你得给我出个主意,如果真要是这样,我该怎么办才是?快拿主意吧,有备无患啊!”黄文志一脸的惊慌,然后用急切的眼神望着康宁。 康宁皱眉思索片刻,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两天发生的情况,让我总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老担心会不会发生些什么变故。按理说我是自由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关他越南人屁事啊?可如今我被人严密监控,好像做什么事都得经过他们同意一样,情形非常的被动。我认为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拿出点儿脾气来,惹恼了我们大不了撤资,我想依照文哥的影响力,这对越南改革开放的打击会很大,他们必定会有所收敛的。否则,他们总以为咱们都是软面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你说对吧,文哥?” 黄文志咬咬牙,摆出一副凶悍的嘴脸来:“说到我心坎儿去了!妈个逼的,老子一忍再忍,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答应他们,行!有小宁你对大哥的支持,我还怕他们咬我的鸟?我这就回去,明天见完阮晋勇,咱们就出发去凉山!” “慢点儿,文哥……别急啊!你这样直来直去的,很容易闹僵的!”康宁一把扯住黄文志,把他按在沙发上,耐心解劝道:“我说的撤资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出的选择,在此之前,咱们还是含蓄点好,毕竟我们还在人家的屋檐下,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事情处理得艺术一点儿不好吗?来个可进可退的对策,绝对好过直接撕破脸面。” 黄文志疑惑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宁,你把我给弄糊涂了,你的意思是……” 康宁哈哈一笑,低声说道:“麻烦文哥附耳过来……” 黄文志听完康宁的一席悄悄话,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重重地给了康宁一拳,便笑着下楼回去了。 康宁关上大门,回到二楼客厅坐下,侧身望着落地窗外的幽静湖面,陷入了沉思之中。 来到河内的第一次酒宴中,广宁省委书记陈德广就曾经关心地向康宁提出自己善意的忠告:由于某个突发的事件,近期中越两个特殊部门的人员将会在芒街和东兴秘密会面,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回芒街去,以防遭遇不测。 康宁不知道陈德广说出这事的动机是什么,也许是为了他自己的责任,也许是对康宁的好感,但不管如何,康宁已经把这件事和阿英的被捕联系起来了,尽管康宁一直装成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康宁几乎每天都在达官贵人中穿梭。 虽然稳重的康宁从不主动打听什么,但还是从那些显贵的聊天中获知中越两国正在展开秘密贸易谈判的消息。有个部长的爱人还向康宁仔细询问:中国哪个地方出品的碾米机械设备最好?对这个问题,康宁耸了耸肩说自己是个外行,主动介绍他们和著名进出口商和投资家黄文志联系。 看到许多达官贵人亲属们开设的各种公司都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反复思考后,康宁相信中越双方秘密谈判的真实性,因为把握了先机,就等于把握了金钱,看来身处改革开放洪流中的越南,又会出现一批新贵了。 康宁对于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处理,显得非常陌生,很多的形式、惯例和渠道等等,都不了解,但是有一点康宁还是能清醒地看得到的,那就是最核心的利益问题! 康宁不记得是哪位名人曾经说过: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就像两个孩子做游戏一样,谁也不愿吃亏,但谁也不愿孤独。 所有这一切消息,不得不让日渐成熟的康宁联系起来进行综合考虑。在目前的中越关系现状之下,政治和经济是密不可分的,既然双方能秘密讨论贸易问题和“突发事件”,可见这两个不同的问题将会牢牢地联系在一起,最低限度也会成为双方讨论的一个重要议题,很可能相互间出现彼此牵制和漫天要价,因此康宁估计,很可能阿英在谈判结束之后,就会被放回来,毕竟武元杰家族的影响力,足以让越南政府无法漠视。 但是,这时的康宁,根本就联想不到自己也会被牵涉进去,他一直低估自己的价值,他甚至在心里认为自己和任何一方都毫不相干: 国内两个部门的邀请被康宁慨然拒绝之后,再也没有主动麻烦过康宁;对黄文志的承诺,康宁也全副心身地履行得很好,如今还答应了他进一步的请求,虽然里面有康宁的私心在内,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与越南人之间的关系更是不值维持,该做的事情康宁自认为都做得很好,所有的贡献已经远远超出黄文志当初对越南人的承诺,哪怕越南人贪得无厌,也不可能将自己软禁起来吧? 因此,对所有人都自感毫无亏欠的康宁,心境十分坦然,考虑到自己离开之后黄文志还得在越南打拼,康宁不得不劝阻黄文志的鲁莽,让他采用灵活委婉的方式来对付可能出现的麻烦,毕竟在人家地盘混,就得遵守别人制定的游戏规则,不容易啊。 同时安排黄文志这么做,也能达到康宁心里的目的:他一直想不通,为何越南人对他的暗中保护几次升级,一次比一次严密,为此他也分析过国内找麻烦的可能性,为此还特意打过电话和父亲以及大哥张剑寒商讨,得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这样的结果让康宁心中非常不安。 他设想黄文志面见副总理阮晋勇之后,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就随着黄文志一起前往凉山。只要能前往凉山,康宁就不打算很快返回河内,他将会寻找这样那样的借口留在凉山,看看越南人有何反应? 如果越南人不理不睬的话,那就是自己的福气了,如果越南人表现得很不安,甚至逼迫着自己回河内的话,里面一定有个见不得人的阴谋,康宁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处境和将来另做打算了。 下午两点,黄文志兴冲冲来到康宁居住的小楼,一见面就大喊可以出发了。 康宁仔细一问之下,才知道黄文志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他在与阮晋勇见面期间,很爽快地答应了阮晋勇提出让康宁参加为期一个月专题研究的请求,并向阮晋勇建议暂缓三天,等康宁到凉山检验完新产品的质量之后,再返回到河内来。 作为一国的副总理,阮晋勇自然不会表现得小鸡肚肠,大度地就答应了下来,还大方地对黄文志说:河内至凉山也就几个小时路程,以后厂里有什么事,也可以叫康宁去看看,一去一回用不了多少时间。 阮晋勇显示了风度,黄文志达到了目的,可就把黄永谦气得半死,毕竟是副总理的金口玉言,黄永谦又不敢马上出尔反尔,只能紧急制定尽可能完善的安保措施,从河内到凉山一线,均要保证康宁的绝对安全,同时也密令艾美随时汇报康宁的行踪和可能出现的异常言行,除此之外,黄永谦只能无奈地盼望这三天时间尽快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距离中越间第三次秘密谈判的日子越近,黄永谦心中就越发地感到忧虑,这种微妙的心理感觉,在他二十多年的特工生涯中很少遇到过。 黄文志坐到康宁的车子里,一路上和康宁高谈阔论、喜笑颜开,他十分佩服康宁的预见和周密的心思,让他从容应对之后,还能避免可能产生的摩擦,给越南人留下一个识大局、得大体的豁达形象。 黄文志清楚地知道,自己之所以一定要将康宁栓在身边,其中也有斗气的成分在里面,如今既能得到康宁的帮助,又能维持与越南人良好的关系,这种双赢的结局,怎么不令他满意呢? 事实上,凉山到河内也就一百七十公里的路程,想什么时候召唤康宁都毫无问题,也不需要康宁时时都蹲在满是噪音和浓烈药物以及提取液味道的车间里。 康宁可没有黄文志这么好的心情,前后开道的车辆,在黄文志眼里是一种权势和地位的象征,但在康宁眼里,却是无比讨厌的狗皮膏药。 听黄文志洋洋得意,说现在的阵仗就连堂堂的省长出行都没这么威风时,康宁毫不客气地低咕一句:“什么狗屁省长?在越南很多省都没咱们国内一个县大,顶多算个县处级干部,哪里值得警车开道?如今这前呼后拥的更是让人糊涂,我想要不是咱们级别高,就是越南人脑子进水了。” 看到黄文志捧腹大笑,后座上的艾美不愿意了。她打了康宁肩膀一掌,嘟着小嘴,生气地说道:“不许你这么说!什么叫脑子进水?分明是看不起人!” 康宁哈哈一笑,伸手在她俏脸上摸了一下:“艾美,我可没说你啊!这里面不包括你在内。” “又想狡辩,那么你说,我是不是越南人?” “绝对不是!” “哦?那我是什么人?” “是我的人!” “你……你好坏啊你……” “哈哈哈哈——” 车厢里爆发出两个男人欢快的笑声。 第366章 横眉冷对 黄文志的三个药品提炼厂,都坐落在一条五六米宽的溪流的南岸,距离凉山城区约八公里左右。 据黄文志介绍,这条溪流是左江的一条支流,流经边境,注入国内宁明县境内的大河,然后汇入左江。 三个提炼厂顺着弯弯曲曲流淌的溪流,呈品字形排列,之间的间隔距离约为九十米左右,中间的位置是个宽大的水泥晒坪,所有药材的分类和切割粉碎,都是在这个地方进行的,随后经过各车间大型锅炉的高温蒸煮、过滤、提纯、离心分离等等工序,得出的粉剂或膏状产品再用专制大木桶包装起来,这才算是可以出售的制成品。 距离三个车间五十米左右的小溪上游,是个建筑精美典雅的四合院,三面临水,一面竹林环绕的幽静环境,让康宁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他没有听从黄文志和艾美前往凉山市区星级宾馆落脚的意见,坚持住在这个幽静的院子里。 黄文志见康宁固执己见,自然不会反对,只有艾美心中暗自叹气:这下负责安保的那帮家伙,晚上要喂蚊子了! 三天时间,康宁一头扎进了生产车间里面,了解药物提炼的每一道生产工序和设备运行情况。 从小就对机械有着特殊爱好的康宁,很快就熟悉了这些生产设备的工作原理和效率,对比他在老挝琅勃拉帮兄弟药业公司看到的先进设备,康宁发现黄文志所引进的这几套生产设备的劳动效率相差得实在太远。 好在越南的人工足够便宜,否则在工人工资上的支出,就花费不菲,除此之外倒是基本达到了质量要求,但是与徐家伟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相比,质量等级还是差得很远。 三种报关的中草药的名字都定下来了,“龙阳藤”被黄文志取名为“狗尾藤”,消炎镇痛的特效草药“乌金叶”被叫做“鼠皮草”,接骨生肌的仙人掌类良药“象骨”被他称为“厚脸皮”…… 康宁非常奇怪,问黄文志为何起这么难听的名字?让人一点儿美好的联想都没有!黄文志笑着低声解释道:“名字越贱,税收得越低!” 康宁听罢,哈哈大笑,暗暗佩服黄文志赚钱的手法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说起来,黄文志可真不是什么慈善家,为了保证足够的利润,他什么方法都想尽了。比如他工厂三个车间聘请的工人,加起来足有五百多人,全都实行了三班倒,尘烟四起的车间里充斥着噪音,说话都要大声喊才能听见,一个一块五毛钱的海绵口罩,需要戴上一个月时间才会更换,工作服虽然是每人一套,但却必须天天穿。 每天都有各式各样老旧的破烂货车送来一批批草药,车流里甚至还有装得看不见车厢的牛车在等候过磅,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派兴隆繁忙的景象。 康宁粗略估计了一下,不算九十公里外另外的两个生产车间,黄文志一个月的产值将近达到八百万元人民币,除去税收和成本总和,黄文志至少每月能获得六百万元左右的纯利润。这充分得益于越南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以及方圆几百公里之内的众多山谷丘陵恩赐的药材。不过按照目前的加工能力估算,康宁认为附近的药材资源用不了两年就会面临枯竭。 黄文志可不管你资源枯竭不枯竭,这里的药材没有了,别的地方照样会有人拉来,只不过需要多付些运费罢了。黄文志的这五个药材生产车间总投资为两千四百万人民币左右,如今他很有信心,在四个月内就收回全部投资,再干上两年,他就打算将厂子折价卖给越南佬,自己收购越南佬的产品,再转手倒卖。 这样的事情黄文志以前可没少干,只不过原先的厂子和企业实体,都没有如今的影响和规模罢了。 第四天,康宁并没有回转河内的意思,还留在厂子里忙上忙下。他严格检查包装工序的卫生情况,对工人不合理的操作,还有车间不干净的地面环境,提出了强烈的批评意见,唬得黄文志从国内请来的几个大师傅一愣一愣的,最后黄文志也不得不亲自跑来解决。 听完康宁义正严词的解释和南方制药集团苛刻的质量要求之后,黄文志极为重视,毕竟一个等级的质量差距,就是一吨不见上万元啊!结果整个生产,完全按照康宁提出的要求进行了整改,并指定专人负责这一重要环节。 看到康宁一点儿返回河内的意思也没有,压力越来越大的艾美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好不容易等康宁晚上回来,服侍康宁洗完澡,艾美眼里噙着泪花,幽幽地哀求道:“宁,我们快回河内去吧。你要再不动身,我就要被严厉处分了。” 康宁搂住忧虑的艾美,低声安慰道:“再过两天吧,你也看到我现在很忙,不把厂子的生产工序规范完毕可不行啊,生产出来的产品不合格,到时候没人要的话,这么多工人吃什么啊?黄先生也不容易,他毕竟是搞贸易出身的,对技术生产不怎么熟悉,所以我只能多帮帮他了,至于河内那帮家伙等着我去研究什么不孕不育症的问题,根本就不用太过着急!你想想,要是我和你真心要孩子的话,如今少说你也能手里抱着一个,肚子里装着一个,对吧?这事还用什么研究啊?” “噗呲——” 听了康宁诙谐而又俏皮的话,艾美忍不住破泣为笑。她紧紧地搂住康宁的脖子,吐气如兰地幽幽说道:“真拿你没办法,唉!我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怎么回事,对你的行程竟然如此在意。这种情况,我此前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每天他们都逼我报告你的行踪和所说的话,我也按照你的意思,一一如实汇报了,可是……可是今天下午,局长竟然直接打我的手机,命令我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你劝回河内,否则会给予我严厉的处罚!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康宁听了怜惜地在她的腮旁吻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认真想了想这才说道:“这样吧,你把我的话如实向上面报告,让他们知道我并不是故意拖延,而是确实有事情忙就行了,我想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太过难为你的。” “不!不!不!宁,你不知道,如果……如果上面生气了,把我从你身边调走,再派别的人过来,我可怎么办啊?”艾美惊慌失措地说道。 康宁微微一笑:“别傻了,要是他们调你离开,谁来我都不会同意的,还记住我以前和你说的话吗?” “记得……我只是担心……”艾美欲言又止。 “没什么好担心的,夜深了,咱们休息吧。”康宁说完,抱着艾美轻轻躺下,一双大手放到了她软勃勃鼓起的双峰上,一边轻轻揉捏,一边在她耳边轻轻问道:“艾美,我们好像有很长时间没运动了吧?” “四天了……哦……啊……让我来服侍你吧,你这几天辛苦了……” 接下来,自然是满室皆春! 第二天早上起来,康宁正在清凉的院子里打太极拳,两个身穿便衣的内务部官员直接走到了康宁跟前,其中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礼貌地向康宁问好,随即对康宁说道:“聂宁教授,根据上级的指示,我们必须在今天邀请你回到河内参加研究工作。你停留在黄文志先生的工厂已经第五天了,远远超过当初答应留下三天的期限,因此我们请你半小时内出发,返回河内。” 康宁收起动作,不解地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两人。 说话的这位少校康宁认识,数月来,一直就是他负责康宁的安全,旁边瘦高精壮的青年人,康宁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康宁有着敏锐的远超常人的洞察力和超强的记忆能力,通常出现在他房前屋角或者远处的身影,他都有印象,很显然眼前这人是新来的,而且他细小的眼睛里,透出不以为然的冷漠神色。 康宁想了想,对中年人说道:“李少校,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不过说实在的,我对你们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到非常不解,原来你们一直隐身暗中,从来不干扰我的正常生活,为什么现在一反常态呢?”说到这里,康宁正色道:“既然今天你们找到我,我也借此机会说几句心里话:似乎我没有任何的资格接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其次,我并没有答应任何人参加任何的组织或者进行任何的研究,因此也就没有什么超过期限一说。我一直认为越南政府和人民对我是友好的,也一直认为我能够决定自己的去留。感谢你们多日来的照顾,请你们回去之后,替我感谢你们的上级吧!” 李少校听完康宁的话,不由愣住了。他实在想不到,康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 看着康宁转身走进屋里,李少校着急之下,也没有什么办法,正想掏出手机向上汇报的时候,他旁边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大声吼道:“站住!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康宁停止了脚步,慢悠悠地回过身来,看看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年轻人,晒然一笑,便抬腿走到他身前一米站住,横眉冷眼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中国投资商人黄文志先生的工厂,也许你会说这是越南的国土,这也没关系,都对!你有何吩咐,请尽管说吧!” 年轻人冷冷地盯着康宁的眼睛,严厉地说道:“如果你识时务的话,请马上跟我们走,否则你会后悔的!” “哦?是吗?” 康宁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要后悔也是早先的事情,现在我根本就不需要后悔。如果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就请二位回去吧,我受不起这份深情厚意。” 年轻人再也忍受不了康宁的忽视和讽刺,不顾李少校着急地制止,猛然向康宁扑了过去,一招快速熟练的单臂锁喉,在闻讯赶来的艾美和黄文志的惊呼声中使了出来,心想我一招制服你之后,看你还敢狂妄到哪里去? 康宁见状心中大怒,不退反进,硬生生地撞进他的中路,“嘭”的一声巨响,年轻人惨叫一声倒飞出五米,“叭——”地一声,四脚朝天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接着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艰难的换气声,无奈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低哼了近半分钟,才重重吸进一口气,接着“哇哇——”吐出两大口鲜血,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李少校急忙抱起昏迷的年轻人,摸摸他的脖子才放心下来,对屋外大声叫唤几句,四个便衣特工迅速跑来,七手八脚架起昏迷者冲出院门,不一会儿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显然是紧急送往医院去了。 李少校摇了摇头,走向在水龙头前弯腰洗手的康宁,停了片刻,这才低声说道:“请原谅,聂宁教授,刚才那位同事刚从国外进修回来,和你不太熟悉,也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冒犯你了,还请你不要怪罪他。既然你不愿回河内,我也不能强迫你,我只能如实向上面汇报,不过也请聂宁教授多考虑一下吧。我先走一步,再见!” “再见!”康宁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洗手。 艾美和黄文志快步来到康宁身边,眼里满是深深的惊讶和担忧。 康宁关上水龙头,对两人微微一笑:“怎么了?很惊讶?” “何止惊讶?我根本没想到有人敢跟你动手,那家伙不会死吧?”黄文志一脸担忧地问道。 康宁接过艾美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死不了,不过肋骨断了六根,至少得躺个两三个月才行,谁让他偷袭我,手段还那么毒辣?要不是看在艾美面子上,我就让他这辈子躺着不要站起来了,是吧,艾美?哈哈!” “和我没关系的……”艾美不服地申辩。 “怎么没关系?李少校不是说那家伙是新来的吗?你的新同事啊,哈哈……” 第367章 交易 傍晚,天边还挂着夕阳的一抹残辉,康宁、艾美和黄文志聚坐在幽静院子里的一张大圆桌前,正准备用晚餐。这时,一阵繁杂的脚步声传来,三人惊讶地转头看去,只见武基石、黄永谦和阮英杰三人先后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连忙站了起来,表情各异地迎了上去。 黄文志心里惴惴不安,暗中揣摩几位高官的来意,落在后面的艾美,和两个站在一旁殷勤服侍用餐的小姑娘,急忙去寻找凳子,只有康宁面色依旧,心里非常高兴:你奶奶的!终于坐不住了吧? 黄永谦三人和康宁、黄文志热情地打招呼,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卫生部长武基石看着一脸诚实,丝毫也不显得惶恐不安的康宁,就忍不住用手指遥点着他的脸发笑,阮英杰则拉着黄文志的手,细心询问提炼药物的情况,只有黄永谦无可奈何地对着康宁,摇头叹气。 艾美和两个美丽殷勤的越南女孩麻利地添上了三副碗筷,两个中年妇女被紧急叫进厨房,做菜去了。 此刻桌子上摆着一盘炖羊肉、一碟炸春卷和两个果蔬,简单的家常小菜,但酒却是正宗的茅台酒。黄文志偷偷藏在床头下的三瓶茅台被康宁搜刮出来,没想到三个贵客联袂而来,正好借花献佛了。 两杯香郁醇厚的茅台酒下肚,武基石的红脸膛更红了。他拍着康宁的肩膀,笑着道:“这里环境优雅,流水环绕,确实是个避世的好地方。你这家伙怪不得不愿回河内去,原来在此做起神仙逍遥来了!” 康宁连连摆手,笑着回答:“什么避世逍遥,这个山旮旯也就是清静一些,偶尔住一下可以,长期与世隔绝,谁也受不了。还有,这酒是今天我刚从文哥床底下搜出来的,也不是随时都可以享受到,所以什么出尘避世的说法休提。我之所以不按时赶回河内,不是我不刻意逃避什么,而是一时间根本走不开。文哥的这几条生产线刚开工不久,许多生产的环节还存在这样那样的缺陷,我得替他好好把住产品质量,要不然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掉,亏的可不仅仅是他这个老板,那可是几百工人的血汗啊!我本来打算等这一两天一切进入正常之后就回去的,谁知有个伙计今早追得我太急,不小心撞了一下。哎呀!我这心里还忐忑不安,为他难过呢!” “切!少跟我来这一套!说句不小心就撞断人家六条肋骨?要是小心点儿不就要人家的命了?你啊,回去准备好等你杰叔好好收拾你吧!”武基石毫不客气地骂起来。不过,他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责骂康宁,还不如说是告诉黄永谦和阮英杰两人,康宁可是武元杰大将的侄子啊,你们看着办吧! 黄永谦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个受伤的也不是自己的手下,端起酒杯哈哈一笑,与康宁碰了一杯,然后一干而尽,感慨地道:“阿宁啊,我可服你了,你那几手,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唉,我想要是我们今天不亲自来请你,你肯定还不准备回河内去,对吧?” 康宁放下杯子,抱抱拳客气地回答:“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你们三个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师长,无论是谁,只需要来一个电话,我能不眼巴巴地赶回去吗?哪里需要你们三个大人物亲自跑一趟?河内到凉山的公路虽然还算好走,但这个季节雨水少,一路上的灰尘可是很大啊!” 三人面面相觑片刻,随后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阮英杰摘下眼镜,一边笑,一边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接着不满地说道:“你这是欺负我们没给你打电话啊!要是真打了电话,不知道到时候你又要耍什么花招了,哈哈!你啊,真是的……” 康宁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他一副受了伤害的样子,皱着眉头,用非常严肃地语气反问阮英杰:“阮教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和你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你听过我说话不算数没有?或者是你听别人说过?只要你能列举出一件来,我就向你们赔礼道歉!” “不不不!阿宁,我怎么会怀疑你的声誉呢?我这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吗,阿宁你可别得理不饶人啊。”阮英杰大声抗议起来,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武基石和黄永谦笑得很勉强,眉眼转动间细细一想,还真没发现康宁说过什么没有兑现的话,两人回味了一下和康宁交往的经历,这才发觉康宁说话总是十分谨慎,但是只要答应了的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难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黄永谦心里暗暗地道。 酒足饭饱,撤下碗碟,大圆桌换上了一张崭新的橘黄色桌布,艾美和另一个漂亮慧狡的越南女孩,殷勤地给大家沏上了茶。 黄永谦借着其他人上洗手间的机会,邀请康宁出去散散步,康宁点点头,非常高兴地答应下来。 黄永谦之所以急急忙忙拉着武基石和阮英杰这两个和事老赶来,除了需要两人以学术课题研究为借口,把康宁叫回到河内之外,也意识到了性格刚烈的康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万一康宁的牛脾气真的发作了,阮英杰和武基石不见得就能说得动康宁,从康宁今早打伤自己部下和说出的一番强硬的话分析,黄永谦就明白康宁对自己这一方的监视保护十分抵触,可自己又不敢对康宁行使强硬手段——如果此时把康宁秘密逮捕起来,说不定整个朝野上下就会吵成一锅粥,那一大批受过康宁父子两代人恩惠的老家伙万一发火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虽然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以服从国家利益为主,但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拿前途来博取暂时的方便和安全。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拿出备用的第二套方案来,明确地告知康宁他如今已经成为中国方面志在必得的目标,这样一来,就能引起康宁的恐慌,甚至是全身心的投靠归顺,最低限度也能将康宁死死限定在河内,以寻求越南政府的保护,不敢轻举妄动。自己再明确地告诉康宁绝不会拿他作为交易的砝码,而是向他提供一个更加宽松的环境展示他高超的医术和其他技艺,越南政府将会给予他更高的荣誉和待遇,等时间一到,再秘密将他出卖,交到中方的手里,到时候木已成舟,谁也无法诟病了,要怪就怪上面的老大吧! 走在略微带点寒意的竹林小道上,康宁极为震惊地聆听完黄永谦的情况介绍。 康宁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成为中越两个国家交易的一张牌,心中感到无比的悲愤和刺痛。 听完黄永谦的话,康宁静静地站在溪流边,呆呆盯着潺潺流水,一语不发。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遥望北方如黛的群山,心情与沉沉落下的夜幕一样沉重。 黄永谦故作关心地低声问道:“阿宁,该说的我全都对你挑明了,希望你能冷静地思考一下你目前的处境。这个时候,如果你想要马上离开越南,估计会非常困难,在此非常时刻,我们还需要你留下,继续为我国的医疗事业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这不单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也是大多人的想法和组织上的想法。等这些事情过去,一切平静下来之后,我相信谁都会理解你的理想和抱负,到时候你再走,没有任何人会跳出来阻拦你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康宁心乱如麻,感激地向黄永谦点了点头:“谢谢你,黄部长!” “你还是叫我谦哥或者阿谦吧!唉,第一次在芒街见到你,我就知道这身份瞒不了你多久,没想到阮教授这个书呆子,硬是早早地就把我给出卖了,哈哈!阿宁,你不会因为我的身份,与我刻意地疏远吧?”黄永谦满怀深情地问道。 康宁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会的,我还是叫你谦哥吧。我这人脾气有点怪,交朋友从来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其实不怕老实告诉你,我在中国的大哥,也是一名优秀的警察,我估计他以后至少能当上局长甚至是更高的官职。我在中国各地认识的朋友也不少,有开饭店的,有杀人在逃的,也有和省长部长一样待遇的,我从来不因为他们的地位高低而影响彼此的感情。今天我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对我说出事情的真相,我还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会派这么多人保护我,也不知道我们国内的某些势力,竟然如此想置我于死地。我现在心情十分槽糕,需要安静地好好想一想。放心吧,等我想完之后,就直接和你们一起回河内去,让你们如此担心和奔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听了康宁的一番话,黄永谦高兴地拍了拍康宁的肩膀,点点头独自转身走向院子。 康宁双手叉在胸前,抬起头望着山顶上闪烁的星星,再次将黄永谦的话逐一梳理分析,联系自己获得的信息和多日来的思考,反复对比印证,一点点去伪存真,详加归纳,隐隐感觉到还有许多未知的疑团在眼前转动: 既然黄永谦把自己说成是对方志在必得的交易的一部分,那么整个交易又是什么?贸易谈判还是有关阿英的突发事件?或者早已经合在一起来讨价还价? 自己一不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二不是反党叛国的政治犯,更不是携带几亿、十几亿公款潜逃的经济犯,也没有掌握什么国家机密,甚至还引起了两大秘密机关的重视和拉拢,凭什么自己如此“荣幸”地成为交易的一部分?还让越南人捏在手里象宝贝一样地供着? 如果真的如黄永谦说的这样,自己岂不是成了越南人手中的一张牌?要知道在国家利益面前,除了国土和尊严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不能出卖的,越南人会不会出出尔反尔,将自己也卖掉呢? 可是,要是自己真被越南人卖掉了,对国内的那帮家伙又有什么好处?总不会是花这么大的力气,把自己弄回去后开个公审大会,随后给一颗枪子儿,就这样结束了吧? 带着满腹的疑问,康宁回到院子里,低声吩咐艾美收拾行礼,自己走到黄文志身边,沮丧地说道: “文哥,我得赶回河内去了。好在如今厂子运转得顺顺利利的,许多生产流程也规范了,等出完第一批货,路子也就顺了。眼下这个情形,我再留下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本以为有时间的话到附近山上转转,也许能发现点什么新东西,如今看来没机会了。现在我遇到的事情很麻烦,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等哪天你回到河内,我再把情形详细地告诉你吧。” 黄文志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看今天这阵势,我就知道真的有可能出了点什么大事了,回去吧,这两天出完这批货,我就上河内去看你,不行的话,我把阿鹏也叫过来,咱们哥几个好好商量。” “别麻烦鹏哥了,他负责那一大摊子也够累了,让他上下奔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些狗屁得知的事情,等回头我们再说吧。” 康宁说完,接过艾美手里的行囊,向黄永谦点了点头,就和武基石一起并肩走出院子。 开车行驶在数辆警车护卫的车队之中,康宁无奈地对身边的艾美问道: “艾美,如果我被中国的警察抓回去了,你怎么办?” “不可能!这天下没有谁能抓住你!”艾美一脸坚信地回答。 康宁皱起眉头,苦笑道:“唷唷!你是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吧?” 艾美咬着性感的嘴唇,缓缓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康宁:“宁哥,如果我说你被抓走,我就自杀,你信吗?” 康宁吓了一跳,连忙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问你了……艾美,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狡猾的?” “还不是你逼的?哼!” 第368章 渐露真容 康宁回到了河内,回到了小别的西湖宾馆,但是这次却没能再次住进风景秀丽、进出方便的二号小楼,而是被安排住进了西湖宾馆原来那栋专供内部官员使用的小洋楼。对此康宁没有任何异议,如今的他,对眼前面临的麻烦早已经是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情考虑享受安逸的问题。 根据阮英杰的工作安排,康宁可以休息一天,好好地放松一下疲劳的身心,第二天才前往越南国家中医药研究所开展学术研讨。 这天一早,康宁刚和艾美在餐厅用完早餐回到住所,阮英杰派来的助手,已经拿着一大沓资料等在了小楼门口。他礼貌地谢绝了康宁入内喝茶的邀请,将资料交到康宁手里,就转身匆匆离去了。 康宁回到房间,粗略地翻看了一遍资料,发现其中一本论文集,竟然是中国中医药领域五年来关于不孕不育症研究的文献汇总。 康宁将其单独抽了出来,仔细地翻阅了一遍,立即就明白了越南人的用意所在:在深奥的中医理论阐述的段落下面,越南人用红线标注了明确的画线,应该是想请他把这些生涩难懂的学术资料,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越文,以供越南的学者进行研究。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康宁给难住了,他从隔壁叫来艾美,仔细询问了一两个专用名词的越语发音和含义。绕是艾美精通越语、英语、法语等多国语言,并讲得一口流利的汉语,但对此难题,也是一筹莫展。 康宁见状摇了摇头,只得拿起沙发边小柜上的电话,三两下就拨通阮英杰办公室的电话。听完康宁的一阵耐心细致的解释之后,阮英杰也无言以对,不得不放弃了让康宁翻译文献的打算——要知道里面的许多专业词汇,越语中根本就尚未诞生相对应的词语和词组。若是要发明新的词汇,那还得请语言学家从旁协助才行,而且这些语言学家必须能够全面深入地理解汉语,了解中医知识,才不会发生歧义。 推辞掉文献翻译的工作,其他的小事情就不会占用康宁太多时间了。稍一沉吟,康宁便悠闲地拿起手机,逐一拨通阿凤和阿珠的电话,告诉她们别为自己担心,要好好学习自己给她们指定的课程,有事就拨打自己的手机。 随后,康宁用宾馆的电话,打到了疗养院阮褚红英的办公室,和她开了一轮玩笑,引来院长大人连声娇斥和笑声连连,这才说出自己以后都不能前去疗养院上班的情况,弄得电话那头的阮褚红英顿时悲声四起,哭个不停。 康宁原本还想给蒲玲打个电话,道声平安的,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愿意多生事端,一切都等过段时间,等局势稍微稳定点儿再说吧。 至于陈月琴,估计是在研究上取得了一定进展,她年前回过一趟河内的家,但只是停留了两天时间,又匆匆赶赴孟光的试验基地忙碌了。相比之下,康宁对她反而是最为放心的。 第二天,康宁准时出现在越南国家中医药研究所。但随后进行的研讨会,让康宁郁闷不已,阮英杰倒好,将康宁领到会议室就转身离开了,这个研究课题没有他阮英杰的半点儿事情。 面对三个要死不活的老专家,还有十多个兴奋莫名的年轻学者,康宁差点没闭过气去:长长的会议桌上,只有零零散散十几份简单的资料和课题安排计划,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更别谈电子演示资料和电脑模拟数据了。 无奈之下,康宁只好亲自动手,列出了一大串长长的资料名册、各种图示图片、以及神经图谱等等。 三个老家伙眼看着康宁动手,显得大为振奋,接过去看完后不住地点头,告诉康宁他们力争在三天内备齐所需的东西。 康宁无奈之下,只能大度地微笑,与大家打个招呼,就带着艾美开车回宾馆,一上楼就钻进被子里呼呼大睡。 随后几天,康宁都在睡觉和练功中度过,谁也没有过来打扰他。表面上,康宁似乎也乐得个清静,每天都和艾美胡天胡地,但他的心里,却在紧张地思考自己的处境和混沌未知的未来。 黄文志的第一批货物出口,没有他预想中的顺利,越南边境贸易管理委员会对数十吨的未知药物加工产品十分谨慎,将一种粉剂和两种药膏分别取样送到凉山省卫生检疫部门化验,想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其真实价值几何? 好在凉山卫生检疫局早就收到了黄文志的好处,一纸标明“普通中药提取物”的化验结果送到边贸管理委员会手里,这才让这批申报价值为四十五万人民币的货物顺利出关。 黄文志设在凭祥的公司收到货物后,立即进行了清点。待一切妥当后,立刻用两辆加长货车运送到了兰宁。对首次交货不放心的黄文志,也从友谊关进入了国内,跟随货物一起,赶往了兰宁。 南方制药集团的效率非常高,四小时内完成了三种货物的检验工作,精确到个位数的总值四百多万元的结算单,随即放到了黄文志面前。集团质检处还特意打印出一份详细的分析数据送给了黄文志,让黄文志大大地感叹了一番:这次终于见识到正规军的工作作风和战斗力了! 略作停留,黄文志对慈颜善目的财务处长提出想见一见康济民教授的请求。人到中年的女处长一个电话,叫来了集团的副总经理卢静。卢静礼貌地向黄文志问好,并耐心细致地予以了解释:康教授从昨天上午开始,领着两个徒弟和四个年轻研究人员进入集团公司新建立的实验室,到现在仍然没有出来的迹象。 黄文志去过康家两次,知道眼前这位清丽端庄、肌肤胜雪的美丽女子,就是康宁两位老婆中的一个。他哈哈一笑,低声对卢静说道:“我送来的这第一批货能一次检验合格,还多得感谢小宁的监督和许多生产改进意见。” 卢静眼睛一亮,随即恢复原有的恬淡从容:“他这人做事很认真,轻易不会说出自己的意见。要是他真的提出来,那就是非得改动不可的了,黄总多听听他的意见,绝对没错的。” 黄文志惊讶地看着卢静,随即哈哈一笑:“不错,我平常也有这个感觉,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哈哈!我就不打扰了,今天我赶回东兴,明天晚上估计能到河内,有什么话带给小宁吗?” “谢谢你!他昨天晚上还来电话,电话中向我问起黄总这批货到了没有?没想到今天你就来了,如果他知道这么顺利,也会高兴的。” 卢静说完,礼貌地将黄文志送到他的车子旁边,目送他登车离去,便平静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黑色奔驰车徐徐驶过高速公路收费站,后座上的黄文志再次看了一眼手里的四百多万元支票,小心放进随身公文包中,将脑袋重重向后靠上舒适的靠枕,一颗心早已飞回了河内。 在黄文志离开凉山回国之前,他曾经接到黎小田的一个电话,说有些事需要面谈,这个电话让黄文志隐隐感到不安,因此他需要尽快赶到河内,只有弄清到底是什么事情,他才会处之安然。 第二天下午四点,黄文志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河内。他这次选择的路线是在芒街登上早班游船,四个半小时后到达海防,两个保镖早早就已经开车等在海防码头上。随意在海防用过迟来的午餐,他只用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就赶到了河内。 在车里与黎小田通了个电话,他让司机直接将车开进了大使馆停车场,远远地看到黎小田已经笑眯眯等在那里了。 两人亲热地握手见礼,并肩走上使馆区附楼的三楼办公室。关上门,两人谈了一个小时之后,黄文志郑重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康宁的电话。 “文哥,你在哪儿?厂子里一切还顺利吧?”康宁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黄文志听了心里一暖,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顺利!有你亲自坐镇指导,能不顺利吗?我刚从国内赶过来,昨天我亲自把第一批货送到了目的地,一切都和预想的那样顺利!我还见着了你的老婆卢静呢!小宁,没事等会儿就到河内大酒店来,今晚我住在那里,咱们哥儿俩好好喝上一杯,庆贺庆贺。” “没问题,这几天都快把我给闷出鸟来了!六点钟我就出去,路上再给你打电话吧。” 黄文志合上手机翻盖,对黎小田摇头苦笑:“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找小宁干些什么,也不想干预你们使馆的工作,但是你所猜测的事情我估计不会发生。徐家伟这个人我很清楚,虽然他曾经是我的对头,但我实在很难相信,他如今还敢在越南境内向我发难。他被香港政府拒之门外,像个过街老鼠般整天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哪儿还有这门心思找我的麻烦?更何况他如今在老挝创下了家业,有根有底的,我不去找他的麻烦就算他命好了!现在既然你提出要求见康宁一面,我也努力尽到一个普通中国公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但是我也得向你提出自己的建议,小宁有他自己的想法和活法,我也无法让他改变什么,希望你们也不要太过为难他,他这几年也挺不容易的。” 黎小田真诚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找康宁,只是想向他了解一些情况,并向他提出一些善意的建议,并没有任何为难他的意思,况且我也不能做出任何超越我职权范围的承诺。哎,我只是个普通的商务官员,对他一身的本事没有用到为国为民的正道上感到异常的惋惜,今天我也只是以普通国人与朋友的身份,和他平等地面对面交流。至于刚才我对你说的关于徐家伟的事情,也是从同事们相互交流中的只言片语里面得知的。之所以对你说出来,是因为咱们是朋友,不怕一万怕万一啊,你还是小心一点儿才行,这越南虽然说对枪支的管理很严格,但毕竟没咱们国内来得安定啊!” 原来,黎小田竟然用徐家伟为借口,寻机和黄文志见面,再捎带上康宁的事情。看来政治这个东西,一旦沾上就无所不用其极了。 黄文志听了颇为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了,黎兄,这样我就放心了。唉!不知道为什么,小宁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开心。前一阵子他到我凉山的厂子帮忙,越南内务部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得强迫他回河内搞什么生殖器研究,其中有个新来的小子牛逼哄哄的,对小宁说了几句狠话,当时我一看小宁转身走向那小子就知道要出事,还没跑过去阻止,就见那小子突然向小宁出手,我还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子就飞出去五六米远,摔在地上打几个滚儿吐几口血就晕了过去,其他人吓傻了谁也不敢动,向小宁道歉后抬着那小子匆匆送医院就算完事了。事后我问起才知道,小宁手下留情,只打断他六根肋骨,要是小宁真下狠手出了人命,我也不知道如何善后了!这越南的水浑啊!”说到后来,黄文志隐隐有一种炫耀的意思在内,不过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罢了。 黎小田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哈哈大笑,显得十分开心。好一会儿,他才对笑呵呵的黄文志低声说道:“黄兄,你先到河内大酒店住下,然后到二楼的餐厅开个带套间的豪华包厢,等你那兄弟到了后,我再悄悄地混进去。否则让越南人看见我和你们接触,对康宁又疑神疑鬼的了。” “行!我这就过去,定好包厢我给你电话。唉!我也希望我这兄弟能早点儿回到国内啊,要是他什么顾虑也没有,以他的脑子和身手,奋斗几年成为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都不是难事!” 第369章 恍然大悟徒伤悲 下午六点刚过,康宁与艾美下楼走出不大的院子,看到楼下两个便衣警卫一脸紧张的样子,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来到停车场钻进汽车,也不管身后的尾巴跟得多紧,康宁直接把车开往了河内大酒店。 进入停车场停好车,康宁走到身后的现代车旁,对车内紧紧跟随而来的李少校亲切一笑:“你们也辛苦了,我请你和你的弟兄们喝上一杯怎么样?” 李少校颇为尴尬地笑着道:“阿宁,你别笑话我们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要不是有任务在身,我也想回家抱老婆去,我老婆做的菜可比外面的饭菜好吃多了!” 康宁哈哈一笑,转回车上,拿来一条三五烟递给了李少校:“吃完饭我就回去,看到你们这么累,我也过意不去。” 看着康宁轻挽艾美的手,走进酒店大堂,李少校用对讲机通知里面的小组接过安保任务。 放下对讲机,他吐出口粗气,打开三五烟分给车上的三个手下,自己打开一包,抽出一支叨在嘴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出浓浓的烟雾。 后排一个年轻人低声问道:“队长,这个阿宁很好说话啊。他怎么会出手把副队长打成重伤呢?” 李少校叹了口气,转向三个手下,低声告诫道:“说句老实话,阿宁这人很实在,没有一点儿对不起别人的,做事比我们很多人都坦荡,否则也没有那么多老将军喜欢他,就连我们的几个老板都对他赞不绝口,恨不能招到我们队伍中来。只是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说了就算数的……刚开始我就告诫过你们,他很危险,你们的副队长就是过于心高气傲,自认为了不起才惹怒阿宁的,他也不好好想想,一个能从成百上千的中国警察包围中几次脱身的人就那么好惹吗?更何况阿宁的身份还摆在我们面前,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是心平气和地与他商量,根本就没能力命令他做什么。你们的副队长一上任就想露一手,给阿宁来个下马威,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唉!这下好了,功劳屁都没有捞着,还落得个重伤,以后的升迁估计都麻烦了。所以你们得记住了,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就行,别奢望什么立功啊嘉奖啊什么的,哪怕真有机会,也要好好衡量一下你的对手才是,否则趁早转到公安系统去,吓吓老百姓就算了。” 他的这一番话,引来三个手下连连点头附和,对康宁又多了几分认识。 大酒店里,康宁和艾美手挽手并肩而行,很快来到二楼西边的豪华包厢。走进去一看,黄文志身边竟然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越南姑娘。 黄文志挥挥手,让服务员离去,热情地招呼康宁坐下,将身边的女孩介绍给康宁认识:“这位是阿倩,河内外商银行的第一美女,我和她认识一年多了。” 康宁礼貌地握住阿倩递来的白嫩小手,轻轻一握,心中突然一动,两个指头无声无息搭在她白皙滑嫩的手腕上,稍做停顿就笑着说道:“幸会!幸会!阿倩小姐果然是天姿国色,怪不得我们文哥一直把你珍藏起来,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要是今天不见面,我还不知道河内有如此清秀美丽的佳人呢!” 阿倩显然误解了康宁的意思,以为他趁握手之机,含蓄地挑逗自己,再联想到康宁风流好色的名声,顿时羞得一张俏脸满面通红,她轻轻抽出被康宁松开的手,低下头不敢看英俊的康宁一眼,一颗芳心“怦怦”直跳。 不知所以的黄文志哈哈大笑,举起酒杯,说出一段轻松快乐的祝酒词,和大家轻轻一碰就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康宁看到艾美和阿倩正兴奋地低声交谈,便附在黄文志耳边低声问道:“阿倩身怀三个月的身孕了,是不是你经手的?” 黄文志大吃一惊,低头看了看阿倩的肚子,见没有隆起,略微松了一口气,又转向康宁低声道:“小宁,你没事可千万别吓我!” “切,我没事吓你干什么?是你的,就想想该怎么处理,是不是生下来,不是你的,你急什么?”康宁神情显得无比轻松,大口吃菜,根本就不管黄文志如何激动不安。 黄文志显得坐立难安,他轻轻拉过阿倩的手,让她移近自己身边坐下,在她耳际低声询问起来。 阿倩听到黄文志的询问,微微点了点头,便垂下头来一动不动,把黄文志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艾美见状,坐到康宁身边,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康宁摆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提起人头马酒瓶,给艾美倒上半杯。 “笃笃!” 两声清亮的敲门声传来,黄文志原本正焦虑不安,听到敲门声猛然抬头,迅速站了起来前去开门。在门口他和黎小田寒暄了几句,便热情地将黎小田迎进包间来,随手关上了房门。 康宁见状,心中一阵愕然,但客人显然是拜访黄文志的,也不好当着黄文志的面驳了对方的面子,便礼貌地站了起来,向黎小田点头致意。 相互见礼坐下,黎小田装作久别重逢的样子,亲热地询问起黄文志的近况,喝下两杯,便转向康宁:“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托黄总的福啊!哈哈,我敬你一杯吧。” 康宁端起酒杯,微微一笑:“我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干杯!” 黄文志看着黎小田和康宁做戏,心里很不是滋味,加上意外获知阿倩怀孕,让他无比烦恼,想想自己家里的黄脸婆和四个儿女,黄文志就一阵头痛。他倒是不心疼安置阿倩的几个钱,而是担心这个不声不响的美女要是真把肚里的孩子生下来就麻烦了,以越南的风俗来看,他们可不管你在中国有几个老婆,只要求风风光光办个婚礼就算完事,到时候什么三姑六婆大伯二叔的全都涌到河内来,报上再大肆宣扬一番,就头大了! 因此,心中的愧疚和烦闷,让黄文志不停举起酒杯,想借酒消愁,黎小田也乐得高兴,心想气氛再热烈一点更好,于是也就不时举起酒杯趁热打铁。就这样觥筹交错间,半个小时不到,三瓶人头马就见底了。 阿倩叫来黄文志的两个保镖,将醉得不省人事的黄文志扶出包厢,回到他订下的客房去。随后,她一脸歉意地向康宁几人礼貌道别,就快步跟在后面,走出了房间门口。 宽大的包厢里,就只剩下了黎小田、康宁和艾美三人,黎小田笑呵呵地拿起服务员送来的第四瓶人头马,挥退服务员之后,继续给康宁倒酒,然后眼睛若有若无地落在艾美身上。 康宁见状,心里明白黎小田有话要说,转身对艾美耳语几句。艾美点了点头,随即乖巧地走到前厅看电视去了。 黎小田满意地笑了起来,和康宁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后放下杯子,提起酒瓶一边替康宁斟酒,一边笑着说道:“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才好,越南人对你的称呼,我总觉得听着别扭,想叫你小康,又担心你反感。” “呵呵,你想怎么称呼都行,很多人不是都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吗?估计这种事情你远比我熟悉。”康宁一脸平静地说道,但词锋略显调侃。 黎小田心中微微吃惊,突然意识到康宁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笑了笑,低声问道:“我听黄总说你最近过得不是很开心,是不是想家了?” 康宁低下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地回答:“哎,谁不想家啊,我做梦都想,不过这辈子估计很难回去了。” “不不!这么说未免太过悲观了,祖国对自己的孩子,任何时候都张开怀抱的!”黎小田盯着康宁的眼睛,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康宁皱起眉头问道:“黎先生认为我还能回去?要是真能平安回去,那你说我该以什么身份回去才恰当?” “这个……小康啊,不是我说你,我觉得你如今的思想也许走入了极端,你只看到自己家里那一亩三分地,没有看到整个国家,整个天下。” 黎小田给自己斟上一杯,从容放下酒瓶,继续低声劝说道:“我对你的情况略知一二,感觉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虽然说具体处理起来是有些棘手,但是处理的方式方法还有很多,你完全可以从容选择嘛,没必要把自己和国家对立起来。” 康宁微微一笑,脸上的神情略带嘲讽:“我选择过了,而且不止一次!刚开始我就傻乎乎地选择等待警方到达现场,那时候我是多么的坚信你们所说的正义和公理,可迎接我的是毒打和逼供;逃亡途中,我依据自己的良心协助警方的朋友铲除了为恶一方的黑恶势力,换来的是身份暴露之后的重重围捕;我再次逃回兰宁,仅凭自己微薄的力量,主动协助警方铲除内部毒瘤,满以为这样一来,我的冤屈就可以得到伸张了,但是我又错了!在强大专政工具的追杀下,我只能为了自己的小命垂死挣扎亡命异国,哪怕在如此冤屈毫无希望的情况下,我还是凭着一个中国人的良心,救出了越境前来抓捕我的人,这种以德报怨的行为虽然很可笑,但我从不后悔。现在我请你告诉我,我的这么多的主动选择,最终给我带来的是什么?你说啊!” 黎小田摆了摆手,显然不同意康宁的话。他扶了扶眼镜,温和地说道:“任何制度都有它的弊端和局限性,你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医学硕士和心理学学士双学位,这点儿我相信你很清楚,哪怕是在同一个家族里面,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更别说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国家了!你遇到的一连串不公正的待遇,我相信始终会有公正处理的一天,你应该看到我们的国家正在一天天的进步和强大,我们的党和政府在不断纠正自身的问题,向更高的目标迈进,因此你应该对自己的前途恢复信心,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为国为民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而不是整天漂泊在外,怨天尤人,甚至心怀怨恨,埋怨和疏远自己的祖国、自己的亲人,将满身才华贡献给为你提供生存环境满足你诸多欲望的异族!在这点上,我觉得你应该向你的祖辈和父辈们学习,特别是你的父亲康济民教授。只要你有了坚定的理想,就能找到心灵的归宿,你也不用象现在这样痛苦和孤独。” 康宁缓缓提起酒杯,喝下一小口,对黎小田轻轻笑道:“这些大道理我都懂!你就直说吧,今天你想要对我说什么?” 黎小田一愣,随即笑了笑:“我只想对你提个建议:为了中华民族的强盛和富强,为祖国工作吧!” “为祖国工作!?我一直在为祖国工作!其他我就不说了,至少我在越南的这一年时间里,让几千万越南人明白了中医的好处,同时也让不少越南人看到了中国人的善良和大度,我自己觉得在这一点上八零电子书,比你们这些使馆的文化参赞做得更好,不是吗?”康宁对黎小田露出灿烂的笑容。 黎小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真拿你没办法!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想到你的口才这么好,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到祖国更需要你的位置上工作,明白了吗?别和我装糊涂了,累不累啊你?” 康宁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黎小田的眼睛,把黎小田看得浑身发毛之后,康宁低沉而又郑重地说道:“我之所以今天愿意和你坐在这里谈,是因为我对每一个来自祖国的人,都有一份深厚的感情,并非是因为你的身份、官职等原因,何况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今天这顿晚宴,应该也是你刻意安排的,黄文志先生绝对没有这种心计。” “不错!之前没能征求你的意见,还请你谅解,主要原因是我不想让越南人对你产生误会。”黎小田真诚而又坦率地回答道。 康宁微微点了点头:“谢谢!不过这种掩耳盗铃的行径,作用不大,我估计早就有人把你的行踪报上去了,包括我们现在面对面地喝酒聊天。不过没关系,我无所谓!既然你们这么看得起我,我没有一点儿表示也说不过去,我也表态吧:只要能满足我的一个要求,我就把自己这辈子卖给你们,怎么样?” 黎小田双眉一振,脸现喜色:“小康,你就说说看吧,只要能做到的,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好!那我就直说了!半年之内,把陷害我的人和幕后那几个道貌岸然的贪官污吏全都扳倒,将真相公之于众,我负我该负的责任,让我堂堂正正地回家,哪怕坐几年牢也行。此后,你们指哪儿我就向哪儿,绝无二话!” 康宁说完,轻轻靠向椅背,静静地盯着黎小田的眼睛。 黎小田儒雅的白净脸庞,时阴时晴,最后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抬起头严肃地对康宁说道:“小康,以你对国内党政军和其他各部门方方面面的了解来看,我能不能认为你刚才的一番话缺少足够的诚意?” 康宁一脸的苦涩笑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这一年来,我都不愿意和你们有任何接触,我不怕你笑我短视,笑我狭隘,我也有我做人的原则,我自信自己对得起父母,对得起生我养我的故土,但我不需要对得起那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这我做不到,也不愿意那么做!有恩我会报恩,有德我会报德,但我不会拿自己的尊严和信念,去迁就任何人、任何组织,哪怕我明天就死去,我也会一条道走到黑!” 黎小田沮丧地频频摇头:“小康,你这样下去很危险,你知不知道?越南人正在以引渡你回去为其中一个条件,换取我们的贸易优惠政策!越南人可没有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善良啊!他们一直以来,把你高高抬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在政治上恶心我们吗?不就是想从你脑子里获得更多的先进医药知识吗?关键时候,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给卖了的!” 康宁震惊得豁然站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随即,他难过地低下头,久久不愿面对这一切,他的脑子一片模糊,胸腔内一片冰冷。 好久,康宁才在艾美的搀扶和黎小田惊愕的注视下,缓缓坐回位置上,用微微颤抖的手抓过酒瓶,给惶惶不安的黎小田满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上一杯,深吸一口气,提起杯子,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对黎小田说道: “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一切!只是希望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才好……这最后一杯酒,我祝你什么?” 第370章 艰难的处境 日子一天比一天炎热,河内迎来了明媚的春天,放眼望去,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和万紫千红的鲜花,就连空气中难闻的机动车尾气,也被百花的芳菲和草木的气息所掩盖。 康宁的处境,并没有随着春天的来临而得到任何改善,反而情况更加恶化了。如今的他,脸上已经很难露出笑脸,不管什么时候都冷着脸,或许只有晚上和艾美住在一起时,才能稍微解冻。 但艾美这个万试万灵的疗伤灵药,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后来又过了几天,随着康宁的行动一再地受到限制,康宁不知道什么原因和艾美吵了一架,然后就把她粗暴地赶离了身边,形势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 二月下旬的一天,吕凉再次飞赴河内。从机场进入使馆,他还来不及洗上一把热水脸,就走进了黎小田的专用办公室。 看完几份资料和相应报告之后,吕凉斜倚在沙发上,满脸忧郁地问道:“这么说来,越南人是铁了心要将康宁交给我们了?” “恐怕是的,康宁现在从西湖宾馆搬了出来,转到了越南国家科学院里面的一栋独立小楼住下。名义上这是更为方便康宁的研究工作,实际上是变相地软禁了起来,不但收回了原本配给康宁的越野车,就连黄文志也被拒绝前去探望。据可靠情报,康宁与越南人吵了好几架,最近的一次是越南人在康宁的手机上动了手脚,监听他的通讯!这家伙一怒之下,将两台手机全都砸碎,里面的手机卡被他捏成了碎片,他的那个漂亮的贴身秘书艾美,也被他打得满嘴是血逃了出来,吓得越南人好几天不敢去敲他的门。最后,越南人还是去请赋闲在家的武元杰大将两夫妇安抚,康宁这才安静下来,不过此后看到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很难接近了。” 黎小田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太阳穴,头痛地道:“如今的情况很麻烦,要真是假戏真做,咱们此前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不说,这烫手的玩意儿咱们往哪儿放都是个问题!想想康家最近对国家做出的贡献,想想南方集团最近创造的产值和效益,再想想军方的反应,搞不好这次咱们会得罪一大片,今后的日子休想过得安稳了……是不是咱们逼得太急了?” 看到吕凉站了起来,手捧下巴来回踱步,静静地思索着什么,黎小田再次低声说道:“有时候我想:是不是我太着急了,所以才把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那天我和康宁在河内大酒店见面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康宁的那些话,他的意思明显是在质问我们,既然都能把手伸得这么长,为何国内那点儿屁事就不能解决?说实话,我现在都认为康宁的条件一点儿也不过分!国内那些贪官污吏,是该腾出手来好好梳理一下了!” “小黎,别胡说八道了!我们的工作容不得半点儿感情用事,你根本就不该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哪怕有也别说出来,原则问题,来不得半点儿马虎!” 吕凉停下脚步,严肃地告诫黎小田,随后语气一松,有些无奈地说道:“说实在的,康宁的话我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这家伙好像什么时候都有所准备一样,如果你的分析没错的话,很可能这家伙已经知道了某些内幕,或者越南人为了尽可能搜刮他的学识而将某些交易的内幕透露给了他。他向你提出的条件看似简单,其实肯定经过深思熟虑的,认定了我们很难做到。哎,最遗憾的是如今我们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了,否则倒是尽可以答应下来先稳住他再说,失策啊!估计对手很可能是在你和他见面之后预感到点什么,所以才加强了对康宁的监控力度,这事情可就越来越复杂了。” 黎小田也是一脸苦涩。他想了想突然问道:“能不能通知谈判组,开始有意识地淡化康宁的价值,以其他新增的条件取代这个不成文的默认条件?” 吕凉点了点头,重新坐回沙发上:“我已经通知了。在最近两次双方联络员碰头会上,我们的人已经开始对条件做了方向性的引导,把《刑事司法协议》的重要性降低了一个档次,有意识地抬高了越南煤炭出口限制的议题,还有就是把双方人员交换作为促使越南放宽煤炭出口限额的一个重要条件,这样一来,康宁的作用在其中就小得多了。稍后我们再把签订《刑事司法协议》推后,留待谈判结束之后由两国的外交部来负责,基本就能淡化我们的目的,到目前为止,越南人的反应还算平静,没有察觉我们的变化,剩下的就得看一周后在河内举行的第三次秘密谈判了。” “太好了!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把这件事暂时放一放,看看情况的发展再做定夺。依照康宁的影响力,只要他能继续留在越南,我们还是有很大机会争取到他的。不管怎么说,他是一个爱国者!”黎小田颇感安慰地说道。 “是啊!那小子别的不说,一颗爱国的心是有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几次三番地搭救我们的人了!我听说最近国内医学的几个突破,就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到这里,吕凉叹了口气,告诉黎小田一个意外的消息:“我来之前,老板找我去谈话,估计老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逼咱们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事情有了重大的变故?”黎小田知道自己大老板的倔强性格,能让他改变主意的,定是非同寻常的事。 吕凉低声解释道:“由于在调查国内南方制药集团与徐家伟、陈朴等人所组建的亚洲兄弟药业公司之间的密切联系过程中,我们遇到了来自兄弟部门的阻力。有鉴于徐家伟集团一年来在老挝和泰国等地越来越大的势力和影响力,如今主要的工作已经转到了别的兄弟部门,我们只需要协助就行。老板没有详细告诉我其中的缘由,只是对我说康宁能争取就争取,不行也千万别勉强。” “这么说,老大哥他们已经收服康宁了?这不太可能吧!”黎小田显得十分激动。 吕凉静静看着自己的兄弟,伤感地说道:“我也认为不可能,只是咱们忙活了快一年了,到头来依然是一无所获。如今我们又和康宁闹僵了,说不定这家伙还把自己如今的艰难处境全都归咎于咱们身上,你说说往后我们合作的可能性还有多大?行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基本死心了,往后有机会的话尽量帮帮他就行了。唉!但愿这家伙别恨咱们,他的死硬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惹恼了他能让你睡不着。” 黎小田痛苦地抱着脑袋,一年的艰苦努力,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局,怎么不让他难过沮丧呢? 殊不知,在黎小田和吕凉感到无比失落的时候,他们的对手比他们更加头痛。 一周后,黄永谦示意李少校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的转椅上坐下,然后问道:“阿河,阿宁的情绪好点儿了吧?” “好多了!今天他自己散步出大门口,在路边店吃了一碟春卷和一碟香煎鱿鱼,喝了八瓶啤酒都没上厕所,付完钱像没事一样回去睡觉了。”李少校恭敬地回答。 黄永谦失声笑了起来:“妈的!这家伙总算是想通了。艾美真可怜,被他两巴掌打得脸都肿了,到现在死活都不敢回去。” 李少校不解地问道:“是吗?艾美也真可怜!唉,如果前段时间我们不限制他的出入自由就好了,搞得现在弟兄们谁也不敢靠近他。还算好,阿宁生气是生气,倒也没有难为我们,不过艾美被打就冤枉了,当时阿宁正在气头上,艾美不该上去制止他摔东西。其实,他摔完东西,出出气就没什么了,搞得现在我们根本就无法获知康宁回到家里后的情况。” 黄永谦缓缓地摇了摇头:“阿河,你是我较为看重的年轻骨干,所以希望你看待问题别那么简单。事情总是根据局势的演变才相应变化的,本来广西的许多高官都希望引渡阿宁回去接受公审,国家也需要重视地方的意见嘛,更何况阿宁与现任兰宁市的市长蓝建国有杀子之仇,又害得那位可怜的蓝市长失去了升官的机会。结果阿宁的父亲不干了,不知他找到了军队的哪位实权人物,一句话就把这事给压下来了,要不是兰宁的官场议论纷纷,我们的人还不知道其中具体的情况呢!如今双方的第三次贸易谈判圆满结束,对方也不再提引渡阿宁的要求了,我们才敢放松一些,但必须严密注意阿宁的一举一动,以防他被对手招募。同时,我们还要加大力度同化他,让他彻底放开心扉为我们服务!我们工作的最高目的,就是一切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谢谢部长的指点!”李少校站起来敬了个礼,然后低声问道:“接下来的监控等级是否有改变?” 黄永谦笑着道:“既然他已经不是交换的棋子了,我们也别太亏待他。组织上已经研究过了,降低一个等级吧,把他的车还给他,不过要把那块镶嵌豹子头的‘特别通行证’收回来,禁止他离开河内市区范围。他若是想出去喝酒找女人,都随他去,就是不允许任何中国人接近他,实在是无法制止,就立刻上报。现在不但你们,我肩上的担子也很沉重啊!” “明白!” 第二天中午,一身运动服的康宁开着久违了的奔驰越野车来到武元杰家门前停下,拿出一束白莲花,提着一箱伏特加走入大门。阿英母亲兴冲冲地迎了上来,漂亮的小护士阿卒也殷勤地接过康宁递来的一箱酒。 康宁笑眯眯地走到武元杰身边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杰叔,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阿姨也是,我很久没看到阿姨脸上的开心笑容了。” 武元杰拍了康宁脑袋一掌:“他们把车还给你了?” “昨天上午刚还给我的,他妈的,昨天下午我要去郊区钓鱼,还没出市区,就被那帮家伙拦下,死活不让我出去。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熟人的份儿上,我非得狠狠揍他们一顿,出出胸中的这股恶气不可!”康宁恨恨地咬着牙,显得很生气。 武元杰哑然失笑,凑近康宁低声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吗?你阿英姐过几天就能回家了!” “真的?”康宁高兴地跳了起来,扶着武元杰的肩膀哈哈大笑,随后在武元杰耳边低声说道:“杰叔,别让英姐再干那个工作了,换一份其他的工作吧!要不就待在家里,我就不信我英姐有手有脚的,会养不活自己!” 武元杰感激地拍了拍康宁的手背:“上面同意你英姐转业了,哪怕你英姐回来不愿再出去工作,我们也不缺钱。要真的缺钱了,我就让你英姐找你要,谁让你是她弟弟?哈哈!” 康宁哈哈一笑,扶住走到身边的阿姨的肩膀,高兴地说道:“阿姨,为了避免我英姐回来向我狮子大开口,我先到银行取十万美金交给你怎么样?到时候要是她问我要钱,我就全推在你身上。” 阿姨母亲慈爱地拍了康宁一掌:“油嘴滑舌的,怪不得把那么多漂亮姑娘的心都被你勾去了。” 康宁惊讶地看看她,又转向哈哈大笑的武元杰,最后无可奈何地对看着自己捂嘴娇笑的阿卒说道:“小丫头也敢笑我?还不去厨房做菜,小心我拿你送酒!” 阿卒红着脸跑进厨房,惹得武元杰夫妇哈哈大笑。 康宁转身过去,打开那箱酒的包装,将伏特加一瓶瓶地拿出来放到大厅左侧的酒柜上,一面用毛巾擦拭酒瓶,一面在想: 艾美,你可要准备好了,喝完酒老子就回去想办法接你,下半夜你奶奶的可别睡过了! 第371章 患难见真情 也许是女儿和子侄的事情都有了眉目,心里感到欣慰和开心的缘故,武元杰打电话叫了武基石和江栋平两人一起来家里喝酒,让两位仕途平坦、前途一片光明的后辈陪康宁喝上两杯,席间也更热闹一些。 卫生部长武基石和首都卫戍部队副司令江栋平,都是武元杰极为看重的老部下和世交晚辈,眼下两人与康宁的关系也都很好,私下里大家在一起聚会的时候,相处也极为融洽,显得颇为投缘。 觥筹交错,杯到酒干!一场酒喝到晚上九点才停下。待撤下酒席,面红耳赤的四人围坐在一起喝茶逗趣,不时发出朗朗的笑声。 武元杰等人都知道康宁被软禁后发火的事情,刚开始谁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敏感的问题,哪知道喝高了的江栋平逐渐忘记了种种忌讳,说着说着就拿这事开起了玩笑。 “阿宁,今天怎么不见你带艾美过来?艾美可真是货真价实的美人儿啊!我每次见了她,回去都心痒痒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老是睡不着觉!” 康宁恼火地瞪了江栋平一眼:“没喝够是吧?稍等……阿卒,你把茶壶先放下,去拿一瓶伏特加过来,再拿两个喝啤酒的杯子。” 小护士阿卒和康宁的关系,岂是江栋平可比? 听康宁一说,连忙高兴地站起来跑向酒柜,兴冲冲地拿出一瓶伏特加来。江栋平见状立刻大叫投降,又气急败坏地向阿卒发出种种威胁,弄得武元杰和武基石笑个不停,就连阿英母亲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示意阿卒把酒瓶放回去这才作罢。 等大家笑声停下,康宁摇着头,低声感叹:“本来这些不高兴的事情,我一直不愿意提起的。这一年多来,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人的地方,工作不敢说成绩优异,但也任劳任怨,待人接物不敢说诚心诚意,但也规规矩矩,从不犯错,可我实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那天气消之后我也想了很久,深深感觉到我不属于这片土地,不属于这个民族,没有获得认同感,自然也就没有了归属感……唉,我不知道明天的生活将会怎么样?是不是还继续和今天一样,不能迈出河内一步,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有五六个人跟在前后左右,会不会再来一次禁止我走出屋子一步?我不知道情形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但我知道这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 大家听完康宁的话,十分难过,武基石从康宁的话里听出了不妙的信息,连忙对康宁低声劝解道:“阿宁,你千万别想太多了,我估计还是交流不够,让哪个方面产生了误会,才会变成这样的。你可千万不能因为暂时的误解和一时的困难灰心丧气啊!别人不知道你的巨大贡献和作用,我们很多人可是清清楚楚的!振作起来吧,一切都会好的。” 武元杰心里已经隐隐猜到康宁萌生了去意,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康宁才是。自从女儿阿英出事之后,武元杰想了很多,也深知现实的无奈与残酷。 武元杰是个坚定的越共党员和爱国者,是个严以律己、敢爱敢恨的汉子,但多年来残酷的政治斗争,以及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让他深感疲惫,对现状也极为失望。长年来的潜心思考,让他看待问题,要比绝大多数越南人多了许多客观和理性。他实在是舍不得康宁黯然离去,但也不愿看到康宁在高压下如此委屈地生活。以武元杰的身份和性格,许多心里话他不愿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所以此时他心里感到十分矛盾和不安。 倒是康宁拿得起放得下,听完武基石安慰的话,哈哈一笑,抓住身边江栋平的手,严肃地说道:“别动!趁我今天喝得高兴给你好好看看。你要是不愿意,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可千万别来找我!” 颇具虎将威严的江栋平听了康宁的话愣了一下,随即乖乖地将手放松,笑眯眯地让康宁替自己把脉。 康宁看完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抓起武基石的手认真切诊。 两分钟过去,康宁松开手对武基石说道:“石哥,你的脉象张弛有力,但略显虚旺,我估计雄王宝液不合适你服用,如果长期服用,还有可能会对你的脾胃产生负面影响。你最近是否感到口干舌燥,胃口不开?小便是否混浊发黄?” “啊?你说得太对了!我先前还以为是生活没有规律,内热所致呢,阿宁,你说我该怎么办?”武基石着急地问道。 康宁想了想,低声回答道:“中医讲究因人而异,对症下药。雄王宝液疗效虽好,但并不见得就适合每一个人,比如你的体质就是个特例。我建议你最好立即停止服用雄王宝液,有空就到芒街市场南面的那个药铺去,找到那个姓伍的老中医,你只要告诉老人我是你弟弟,他就会拿出最好的滋补药给你。那种药丸是我一年多前在芒街没事干的时候,和伍伯一起根据中医古方,苦心研究,反复实验才做成的,效果虽然比不上雄王宝液来得立竿见影,但胜在服用量很少,更为难得的是至今仍未发现有什么副作用,长期服用,还能改善血液循环,起到益气补虚的作用。只不过这种药因为药源稀少,难以推广普及,加之上次你们政府又逼他贡献祖传药方,老人家一气之下就不对外销售了。我可警告你哦,如果真要去找他,可不能为难人家!” 武元杰听了感激地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吧,阿宁,我会尊重老人家的!” “喂喂……阿宁,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你对石哥这么好,连治疗的方式方法都说了个清清楚楚,怎么检查了我的脉象,却不理会我呢?还有杰叔,他老人家的身体你可不能不管不顾啊!”江栋平颇为着急地问道。 康宁斜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啊,壮得像匹种马一样,还不满意啊?看样子好像自己吃亏了一样,是不是喜欢身体有点儿毛病才舒服?还把杰叔都抬出来吓唬我,真是的!”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直率的江栋平也嘿嘿笑了起来,知道自己身体健康,心里自然别提有多高兴了。 康宁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趁此机会站了起来,向大家礼貌地提出告辞。 武元杰腿脚不便,阿英母亲便代替他,和武基石、江栋平一起将康宁送出门外。看到康宁驱车远去,众人这才回到沙发边重新坐下。 武基石放下茶杯,对武元杰低声说道:“杰叔,阿宁今天情绪有点儿反常啊!是不是被内务部那帮家伙给气坏了?” 没等武元杰说话,江栋平就愤愤不平地责怪起来:“黄永谦那帮人也真他妈的不够意思!阿宁这么好一个人,还被他们整成这个凄惨样子,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要是真把阿宁逼急了一走了之,恐怕从此之后科学院和卫生部什么都得不到了!” 武元杰眼里露出淡淡的忧伤,好久才将目光从大门外收了回来。在武基石和江栋平两个没来之前,康宁和武元杰夫妇聊了一个下午,询问他们对中国过去和现在的感觉,以及对越南如今发展形势的看法。期间康宁还为两人详细地检查了一遍身体,把保养的各种要求和两个滋补的药方都认真地写了下来。武元杰略微想想,就明白康宁的用意,知道他这是在交代后事,不会再留下多长时间了,这次自己政府的种种恶劣行径,重重地伤了康宁的心! 武元杰微微一笑,对两个后辈低声说道:“别太过担心了,阿宁是很稳重乐观的人,不会想不开的。只要过几天,他的情绪就会恢复的……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 武基石犹豫了一下,末了还是站起来低声说道:“明天我就会向上面反映这个问题,要是阿宁真的一走了之,损失可就大了!杰叔,有件事我不能瞒你,今天我接到内务部的一个通报,上面说老挝的亚洲兄弟药业公司生产的六种特效药,已经畅销了整个亚洲,就连泰国和沙特阿拉伯的美军基地也长期采购而且订量不断增加。报告分析,这六种特效药很有可能都与阿宁有关,因为从截获的阿宁与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几个负责人的通话内容分析,阿宁在与他们保持频繁联系的同时,常常还提出一些改进意见。可惜由于他们的通话内容很隐晦,内务部至今也不能获得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已经可以确定阿宁在其中担任了重要角色。” 武元杰听了一脸惊讶地问道:“你们先坐下,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这些情报都得到证实了?” 武基石坐下后,难过地点点头:“证实了!内务部怀疑这六种陆续面市的特效药,很有可能全都是阿宁的研究成果。根据三个月来的暗中调查,这个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在老挝各地建起了七个中草药提炼厂,无论设备和技术都非常先进。这个公司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全都是康宁在芒街走私时的合作伙伴,而且没有一个是学医的,虽然传闻他们是从中国某研究机构买回的秘方,也从中国进口了不少药物原料,但是他们生产出来的药品就连中国本土都没有,或者有也达不到他们显著的疗效,这就不能不令人怀疑了。” 武元杰慎重地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事情真的复杂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唉!看样子上面是绝对不会让阿宁离开的,在此情况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想为阿宁争取到最优厚、最宽松的生活待遇和工作环境,让他在心情愉快、自尊自信的精神状态下开展研究工作,为我们的国家和人民造福。只是我目前的能力有限,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了。”武基石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栋平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复杂,但基于他的直率性格和对康宁的友情、以及康宁治好他老父亲顽症的感激,他不愿让康宁受到诸多限制,加上家族遍布军政两界的深厚实力,江栋平毫不犹豫地向武元杰表态:“杰叔,我父亲早就告诫过我们了,要我们兄弟姐妹好好照顾阿宁,以报答他的恩情,再加上我也把阿宁看作自己的弟兄,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就说一声,我是绝不会推辞的!” 武元杰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急什么啊,事情没有你们两个说的那么严重,我想只要有关方面和阿宁好好交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情况就到不了那么糟糕的地步。阿宁这人是典型的中国人性格,知恩图报,稳重内敛,只要以心换心,总会找到合适的圆满解决问题的办法。好了,时间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以后多帮帮阿宁就行,他一个人漂泊在外,不容易啊!” 送走了武基石和江栋平,武元杰和老伴儿低声商量几句,就对关上大门的阿卒吩咐道:“阿卒,你明天一早就到你阿宁哥住的地方去,让他马上来给我看看病,我这脑袋又不舒服了……” 不久后,回到半路的武基石,让司机靠边停车。打开车门,他走到路边的一颗大树下,掏出手机按下了熟悉的号码: “……是我,阿谦,我得提醒你一下,根据今天晚上我和阿宁吃饭的情况分析,阿宁很有可能打定主意要离开了……对……我同意你的分析,估计未来几天内他会有行动,你们内务部要加倍警惕,对此我建议采取多种方式,和他展开对话交流……嗯……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第372章 惊险出逃 深夜两点,一楼大厅里的两个便衣警卫烦躁不已,听到楼上不断传来的女人娇吟和销魂尖叫,一时间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心里怨恨变态的康宁连做爱都不关紧房门。 高个子警卫接过壮实的同伴递来的烟卷,掏出火机,点燃后美美地吸上几口,看了看楼梯的上方,这才低声说道:“阿宁刚才从酒吧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你看清楚没有?长得怎么样?” “听刚才交班的弟兄们说,这女的像是河内大学的在读女生,阿宁一进酒吧,她就主动黏上了,喝完两杯就和阿宁坐车回来。估计长得差不了,你回想一下阿宁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漂亮?姿色稍差的女人,肯定引不起他的兴趣!” “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凭什么他就可以享受那么多的美女,而我们就只能在这里装孙子当听众?而且这阿宁也太狼了点儿吧,都干了快一个小时了还不歇歇?光是听这销魂的声音就他妈的难受。” “呵呵,还有得等呢!依照他的体力,不到天亮你难得安宁,等会儿最多停止半个小时,他又会提枪上马的。其实你也不想想,艾美都离开这么久了,阿宁受得了吗?平时他干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更不要说憋了这么久了。好在对此大家都习惯了,你新来乍到,估计要不了几天你也会适应的。没事儿,你去打个盹吧,实在受不了,你到墙角用手自己弄弄,一射出来我保证你就能很快睡着了,嘻嘻……” 康宁的确很爽,这个在酒吧缠上他的女大学生,据说今年刚读大一,长得漂亮而又水灵,只是这姑娘体力太差,体质又过于敏感,兴奋之下拿出吃奶的力气和康宁拼搏两轮,一个小时不到,就已经幸福得沉沉睡死过去,娇俏的小鼻子里竟然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让康宁忍俊不禁。 不过,现在可不是逍遥放松的时候,康宁听了下楼下的动静,恰好听到负责监守的两个警卫的对话,不由莞尔一笑,迅速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待全身清爽后,换上了一身深色的休闲装。 康宁仔细检查完腰间的小匕首,将一千美金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女学生随身携带的小包的夹层里,顺手将钱包和老挝护照一起放进贴身衣兜,慎重地拉上拉链,然后对沉睡中的姑娘歉意地一笑,便轻轻走向虚掩的阳台门后。 曲身从门缝里向外观察片刻,确定没有人游走监视,康宁这才缓缓地拉开了阳台门。 距离阳台左前方约一米五左右,是一根斜斜伸向小楼的被截断的大榕树枝干。这棵榕树颇有些年龄了,那繁茂的树冠延伸开来,一端掩映着这片小楼,另一端与小楼遥相对应的则是一栋两层的长方形建筑,一直被科学院当作库房使用。 康宁清楚地知道,在正常情况下自己居住的小楼会有三个人把守,楼下值守的两人是明哨,还有一人不知道藏匿在哪儿暗中监视,因此康宁显得格外小心。他心里非常明白,要是这次逃不掉,以后再想逃走,估计就没这么容易了。 康宁刚直起身子,想要走出阳台,右下方传来轻微的踩踏枯叶的声音。 康宁迅速隐身在背光的门框里,一动不动,竖耳仔细倾听,这才发现是两个人缓缓走动发出的脚步声。 康宁心里一动,猜想这不会是楼下两个明哨一起出来放放风吧?不一会儿,康宁便看到阳台下方的两个警卫走到榕树下,蹲着吸烟,小声地交谈着,似乎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移动的意思。 康宁无奈之下,隐身闪回到卧室,无声地打开卧室门,走进幽暗的过道,一步步悄无声息地走到楼梯拐角处,谨慎地伸头观察,发现两个警卫都在,一人在看报,另一人坐在椅子上歪头打盹。 无路可走的康宁,只得再次退回到卧室,挑开窗帘边角,看到榕树下两个烟头的闪烁光点,知道两人还守在那儿聊天。 看来警卫是得到了上级的通知,不仅增加了人手,还加大了监控力度,指望他们从榕树下挪开位置,有点儿不太现实。 康宁心里有些乱,他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整个小楼的环境,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快步走进浴室,轻轻打开那扇五十厘米宽、八十厘米高的磨砂玻璃窗,踩上马桶,侧着身子缓缓钻出上身,看到四周一片寂静,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监控的死角,随即整个身体灵活地滑了出去。 康宁双脚紧紧勾住窗沿,头朝下,贴紧陈旧粗糙的墙面,慢慢下降,双手撑住一楼小窗上方的水泥遮阳顶,这才松开双脚,顺势一个空翻,轻轻落到地上,立即横向滑动两步,隐入墙角的黑暗中。 略作观察,康宁知道自己的行动并没有引起楼里楼外警卫的注意,便迅速弯腰,飞身掠过右前方八米左右的空旷地带,再次进入小道旁绿化树笼罩的阴影中,几个起落,跃上机械研究所的低矮围墙,避过中院值班室打瞌睡的门卫,蹿到两米多高的西面围墙,身影一晃,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康宁落下的地方,正好是一条四米宽的阴暗小巷。这一片都是低矮的居民房,显然没有谁愿意无私地贡献出光亮来照亮窗外的道路,再加上河内槽糕的市政设施建设,使得小巷显得潮湿而又幽暗,这反而让康宁感到一阵放心。 顺着小巷,康宁走出巷口,来到了路灯昏黄的大街口上。 一个停车揽活的摩托车司机看到康宁从小巷走出,连忙发动车子开到了他面前。康宁也不废话,坐上摩托车后座,说了句“二区政府宿舍”,摩托车司机笑着应了一声,就立刻轰响油门,快速前进。 摩托车司机遵循康宁的要求,在距离政府宿舍区斜对面五十米的小卖部前停了下来。接过康宁递来的一万越盾,他高兴地驾车离去。 康宁走进小卖部,对中年老板娘客气了两句,左手便拿起柜台上公用电话的话筒,右手食指和中指飞快按下艾美的手机号码:“……对,等你!快点儿!” 放下话筒,康宁掏出裤兜里整齐的一大沓越盾,拿出一张五千的递给老板娘,随即转身就离开了。老板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两千越盾找补,谁知抬起头,哪儿还见得到康宁的踪影?她紧张地左右看了一眼,连忙就将手里的钱收了起来,然后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坐在凳子上等下一个顾客的光临。 艾美不愧是受过训练的特工,她走出灯光明亮的院门之后,并没有即刻四处寻找康宁,而是低着头,快步穿过马路,顺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在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转而向南。 她身后跟着的尾巴一脸焦急,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艾美如此行色匆匆。眼见艾美越走越远,尾随者终于着急了,一阵小跑想追上艾美,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谁知尚未到达拐角,就被迎面低头走来的康宁闪电般一把掐住喉咙,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句,就被塞进路边满是尖刺的月季花丛中。由于穴道被制,这一觉不到日上三竿,他休想醒来。 康宁向空无一人的四周张望一圈,若无其事地回头走过拐角,随即快步向南。走出二十余米,艾美就从一棵大树后现身,扑进康宁怀里失声痛哭:“宁,我好想你啊……” “别哭了,我也想你啊!来吧宝贝儿,还有两个多小时天就亮了,咱们得抓紧时间逃命,时间就是生命啊!”康宁狠狠地亲了一下艾美冰冷的双唇,挽着她的手臂,快步向还剑湖前的小广场走去。 艾美着急地转头问道:“你的车呢?没有车我们走不远的。” “我被盯得太紧了,那辆越野车根本就开不出来!”随即,康宁一脸自信地道:“不过这没关系,车子肯定会有的。这个时候出租车很少,而且坐出租车出逃也实在太过危险,我们到前面的加油站去看看,估计那里会有我们需要的车子的。” 五分钟不到,两人走到了加油站侧面的大树下,看到冷冷清清的加油站和昏昏欲睡的两个加油工人,康宁和艾美面面相觑,全都显得无比的失望。 凌晨的道路上,除了两辆清理垃圾的人力三轮车和两个女清洁工,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更没有一辆汽车的影子。 康宁刚要拉着艾美赶往前方还剑宾馆的停车场偷车,就发现一辆白色本田145女装摩托车快速驶进了加油站,车上的男青年一身的名牌衣着,显得前卫而又时尚,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格子围巾。 似乎是酒还没醒,他说话的声音很大也很嚣张,加满油后接过加油工人找补的零钱,跨上车座按下电子启动按钮,轰了两声油门,缓缓开出康宁和艾美站立的出口——康宁和艾美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小子看到康宁拦住去路,停下车刚想怒骂,康宁却笑眯眯地靠近他,左手扶住摩托车把,右手亲热地搭在他肩膀和脖子之间猛一发力,抱住他的身子,嘴里不停地说道:“哎呀,喝这么多酒还开车,很容易出事的,来,我送你回去。” 康宁说完,抱着昏迷的年轻人挪上车座,艾美麻利地踢开长腿,跨上康宁身后的座位。 康宁左手抱紧软绵绵的汉子,右手控制油门,在身后加油工人笑脸注视中缓缓开走,前进数十米,便转进了一侧的小巷。 眼见四周无人注意,康宁便停下车将昏迷的年轻人扔到了马路边,一把扯过他脖子上的格子围巾,递给艾美围上,便风驰电掣地穿过小巷驾车离去。不一会儿,车子便驶过大桥到达了河内南郊,三转两拐驶上一号公路,向南急速挺进。 艾美兴奋地抱紧康宁的腰,大声问道:“风很大,你冷吗?” 康宁哈哈一笑,转头回答:“不冷,这车不错,开起来很有力,跑个六七十公里的时速轻松得很,看来这车的主人有钱啊!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下午我们就能到达孟光了,这条路抖得很,摩托车不比汽车慢多少,但愿他们没发现我们的行踪。” “可是……我担心他们猜得出我们逃跑的线路。” “没关系!他们至少要到早上九点才会发现我们失踪,等他们判断出我们逃跑的方向再发出追击命令,至少需要到十点以后了。到时候只要我们越过清化省就相对安全了,由于上次考察,孟光附近的地形我们都非常熟悉了,许多通往老挝的小路我也都走过,根本就不用担心地形不熟悉。只要到了孟光,我就有办法逃到老挝去!” 康宁大声地给艾美鼓劲,艾美幸福地将一张嫩脸紧紧贴在康宁的背上,闭上眼静静倾听风的声音。 上午十点三十分,满身尘土的康宁开着满是尘土的摩托车终于到达了清化,通过城区的过程中,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心中感到十分庆幸的康宁不敢在清化城停留,和艾美稍作商量,立刻加快速度,向南前进。 刚驶出城南不久,路边岗亭的公安看到康宁搭着美丽的艾美毫不减速快速驶过,连忙拿起对讲机一阵呼叫。 可是康宁开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前方停在路边的警车里面的两个公安,刚刚接到同伴的报告打开车门企图拦截,康宁已经驾车越过警车,激起了一片尘土。 两个公安见状,立刻钻进丰田珂罗娜警车里,拉响警笛迅速追赶上去。 康宁听到身后凄厉的警笛声传来,大吃一惊,看看前方极目之内,竟然一条岔路也没有,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自己和艾美身上都没有枪,在满是细砂的路面上肯定跑不过轿车,这下看来情况槽糕透了! 第373章 全速南逃 警车打开警灯,一再地按响警笛飞快追赶,显然是对这节刚刚改造拓宽尚未铺上柏油的路面非常熟悉,不一会儿,就追上前面急速行驶的白色摩托车。开车的中年公安狠踩油门,迅速超越摩托车,在其前方十余米放慢速度,斜斜靠边,熟练地挡住摩托车的去路,迫使驾车者缓缓停下。 康宁停下车,支起脚架,站在摩托车旁,和艾美一起紧张注视前方的警车。 待看到两个身穿交通警察米黄色制服的人气冲冲开门下车,康宁和艾美相视一笑,全都放下心来——尽管在国道上巡逻的公安也基本上都佩带了枪支,但整体素质要比其他警种的公安差上很多。 更何况,看他们嚣张跋扈的架势,根本就没认出康宁和艾美来,因此康宁判断他们不会是接到了河内的阻截命令而特意拦截自己的。 年轻公安那张黑瘦的脸上,长满了熟透了的大颗青春痘,估计也是内火虚旺、阴阳失调所致。他大喊大叫地走向康宁,一把将摩托车钥匙拔了下来,转头向康宁张开他那满口黄牙,大声咆哮道:“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太嚣张了,居然敢在老子的地盘违章,还害得我们跟着你们跑了这么久!哼,要是再跑,老子就开车撞死你!信不信?” 中年公安也走了过来,双手插在腰间的黄牛皮武装带上,狠狠地盯着康宁的眼睛,严厉地说道:“把你的行车证和驾驶证拿出来接受检查!” 康宁看到两个公安警车没有熄火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执法,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再看到两个公安没有任何戒备之心,完全是一副习惯性的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把自己当成了怕事的一般老百姓。 康宁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似乎有话要说,左手突然从中年公安腰间的枪套里拔出手枪,右手毫不留情一拳猛击在他的胃部,单手上膛的同时,横移一大步,把枪口顶在目瞪口呆的年轻公安眉心上: “就你们这鸟样还想撞死我?你他妈的不说这话,我可能还不会这么生气!啧啧,吓坏了吧?哈哈……你再不把这老家伙抱上警车,老子一枪打死你这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你信不信?” “别开枪,别开枪!我信、我信……” 此时,年轻公安早已被康宁无情的打击和冷酷的眼神吓傻了,匆匆抱起趴在地上呕吐不已地同伴拖向警车,费劲地将他塞进后座,刚要转过身子,后脑就被康宁用枪托重重一击,转眼间也被康宁塞进了车里。 “艾美,把他身上的枪和子弹都找出来,你先拿着应付可能尾随而来的追兵。先别管那辆摩托车了,要是真的喜欢,等到了目的地我给你买一辆更好的,坐到副座上去吧。” 康宁说完,顺手一掌砍在惊恐得瞪大了眼睛的中年公安的脖子上,重重关上车门,转到驾驶室一侧,钻进车里,对拿着枪匆匆坐到副驾驶位上的艾美笑道:“这警车可比摩托车舒服多了,至少不用吃灰尘,开起来还威风。” 艾美扭头看看后座上的两个不省人事的公安,一脸担忧地说道:“刚才我们动手的时候,估计被迎面而来的那辆大货车给看见了。我远远地看到大货车的司机回头张望,随后还加快了车速。” 康宁脸色一变,说了声“糟糕”,连忙放下警车的手刹,挂挡起步,不一会儿就将车速提高到九十公里。 此地距离清化城区只有五六公里的距离,要是清化警方反应过来,很快就会赶到。 车刚开出一公里,车上的车载对讲机果然传出模糊不停的呼叫:“老杜、老杜,发生了什么事……” 康宁在艾美紧张的注视下,毫不减速,伸出右手,摘下笨重的方形话筒放到嘴边,按下话筒上方的按键,用含糊低沉的声音回答:“没事,原来我们追击的那两个青年男女是熟人,他和我们开玩笑呢!” “妈的!货车司机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他……” 康宁把话筒挂到原位上,和艾美一起笑意融融地聆听对方喋喋不休的埋怨。 幸好对讲机的话音有些失真,康宁头脑无比的灵活,依靠模仿中年公安的越南中部地区口音,暂时瞒过了接到报警的公安。然而情形瞬息万变,两人还没能高兴多久,对讲机里就再次传来仓促的疑问:“老杜,听到请回答,你在哪里?老杜,听到请回答,你在哪里……” 康宁知道对方反应过来了,又或者是接到了河内的命令,知道了事情的不寻常。当下,他皱起了眉头,伸手按下对讲机基座上的电源开关,切断了和对方的联系,逐渐提高车速,风驰电掣地向南飞驰,力争在对方通知前方十余公里的交通警察岗亭严密设卡前通过。 一旦侥幸通过那个常设的交通岗亭,整条路段就只有义安省的演州市才会出现交通警察。因为演州是通往越老边境孟光的交通要道,那里有当地公安流动设立的检查站,平时很少拦截和检查过往车辆,但是对如今的康宁和艾美来说,情形就非常的令人担忧了。 由于追兵随时有可能临近,艾美开始细心地检查缴获的两支手枪。打开弹夹,她发现康宁递来的手枪里,竟然只装有三颗子弹,而自己手里的手枪弹夹是六颗子弹,加上此前搜身时一无所获,这就是两人仅有的作战物资了。 艾美想了想,干脆就将装有六颗子弹的枪递到了康宁手里,自己把只有三颗子弹的枪插进了腰间,然后有些担忧地道:“宁,除了前方的检查站外,最多四十分钟我们就能到达演州了,我很担心就算冲过前面的哨卡,演州也会有阻拦。” “我也担心啊,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康宁始终让警灯闪烁着,以九十公里左右的时速向前飞速行驶。由于路况实在糟糕,康宁不敢开得太快,但还是一路逢车超车,过往车辆看到飞速行使警笛长鸣的警车,也主动靠边让开道路,使得康宁的行驶非常顺利。 前方的交通警察岗亭果然还没有接到上级部门的通知,懒散的警察并没有设置路障,警车呼啸而过时,他们还友好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警车飞驰,前行了约莫十七公里左右,一路上依旧畅通无阻。 这时,康宁看到公路右前方靠边的位置停着一辆崭新的现代轿车,白色的车身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开车的司机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站在道沟旁拉上裤子和拉链,一看就知道两人是憋不住了停车解手。 康宁心中一动,将警车开到现代车前停下,对艾美低语几句,就开门下车,大步走到司机面前,严厉地问道:“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停车?你没有学过交通知识?” 三十出头的矮个子司机看了看前方警车上闪烁的警灯,以为康宁是便衣执法,立刻献媚地靠前低声说道:“对不起了,公安同志,我是岘港韩国东方海运公司的,正陪我们的韩国经理从清化港考察回来,我们马上就走,不耽误你的工作了。” “站住!拿上你驾驶证和行车证到前面去,让车上的公安检查一下,没事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看着司机不乐意地走向前方的警车,康宁微微一笑,转向已经钻进车里的韩国人,走到后车门外,很不客气地敲了敲车窗。 车里的韩国人一脸傲慢,根本就不理睬康宁,坐在后座上一动不动,等待司机回来,心想老子走到哪儿你们的官员都要对我点头哈腰的,你一个小小的警察,能把我怎么样? 谁知道康宁一把拉开车门,对正要咆哮的韩国人骂了一句国骂,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韩国人骤不及防,头重重地撞到了另一侧的车门上,反弹回来,随即难看地滚下后座,蜷曲着身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康宁重重关上车门,大步走向警车。越南司机还在不耐烦地等待艾美检查证件,康宁等路上一辆小车过去之后,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在司机的后颈上,顺势提着软绵绵的司机,叫艾美下车,将司机塞进警车的副座上,摆成后仰沉睡状,关上车门,拉住艾美的手迅速来到白色现代车旁,分头钻进车里,很快驾车离去。 三十五分钟过去,康宁驾车进入演州,刚转上通向老挝边境的道路,就看到前方检查站前站满了全副武装的警察。 康宁接过艾美从后座递来的韩国人的近视眼镜,从容戴上,将车缓缓停在标志横杆前三米左右,挂上一档,踩住离合器踏板,打算要是被识破,立刻启动车子撞断横杆逃命,康宁相信只要在三五秒之内外面的公安无法反应过来,哪怕他们开车追赶,总比现在陷入重重包围来得安全得多。 看到两个全副武装、身穿豆绿色制服的公安大步走来,康宁知道这是越南的刑事警察,于是缓缓放下自己一侧的半截车窗玻璃,却把后车窗的玻璃放下大半,递出抢来的行车证和驾驶证,和气地解释说自己是韩国公司的员工。 前面的警察翻开车证,核对车牌,另一个公安弯腰打量后座上的一男一女,见到韩国人歪着身子低头沉睡,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长发遮脸,伏在韩国人肩膀上,也沉沉睡去。 检查证件的将行车证和驾驶证交给康宁,向控制标志横杆的同伴做了个放行的手势,康宁接过两证,缓缓将车开向升起的横杆下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知另一个中年公安非常机智,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照片,又望向即将通过关卡的现代车,一面下意识地打开枪套拔出手枪,一面大声叫喊:“放下横杆、快放下横杆!开车的人就是聂宁!” 操纵横杆的公安大吃一惊,猛然松开手中的绞盘手柄,沉重的横杆快速向康宁的车头落下。 康宁一听到叫声就知道不好,扔掉碍眼的近视眼镜,猛踩油门,现代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飞快前窜,落下的沉重横杆“砰”的一声,狠狠砸在轿车顶上,将车顶砸凹的同时,也被强大的冲力撞得斜飞起来,横杆支撑点的另一端被惯性带得向后急摔,将控制横杆的那个公安撞得惨叫一声,横抛出去。 十几个公安掏出手枪和AK47上膛完毕,白色现代车已经驶出百米之外,飞速超越一辆笨重的大型拖车之后,失去了踪影。 七个公安在一个手舞足蹈的上尉指挥下,大呼小叫地涌向路边两辆绿色吉普车,调转车头奋起直追。 上尉则跑进岗亭,一个电话打到了河内,迅速将情况报给发出拦截检查命令的内务部第四局。 内务部第四局行动处的会议室里,黄永谦和十余名校官神色严峻地倾听情报参谋的汇报,一身戎装的情报参谋一手拿着报告,一手拿着指示杆,在大型地图中部的一个红色圆点上重重一敲,简洁扼要地报告最新消息: “我们现在可以确认,被遗弃在清化以南二十公里处的警车,很可能就是被聂宁劫持的,车上两个交通队员和一名地方上的男子都还处于重度昏迷状态。五分钟前,驾驶白色现代轿车的聂宁在企图通过演州检查站时,被执行检查任务的公安发现,可惜被他冲断横杆,逃向了孟光方向。现在演州公安局的两辆车正在奋力追赶,同时也通知了孟光公安部门全力阻截。前方判断,车上除叛变的艾美之外,还有一个被劫持的韩国商人,因此目前不敢开枪阻止。” 黄永谦立刻站起来,大声下令:“通知孟光边防营封锁通往老挝的所有大小通道,命令演州公安部队一个连迅速集合,开赴孟光方向,沿途严密搜索,随时听候我们的命令!另外,立刻调动义安特工部队的猛虎分队,火速赶往孟光以防不测!” “是!” 第374章 以弱胜强 时值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河内的大街小巷,依旧是熙熙攘攘,一点儿也看不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此刻,市区西南的军用机场的跑道上,几位全副武装的军人正全身立正,默默地敬着军礼,在他们严肃的目光中,一架产自前苏联的米-8运输直升机在巨大的旋转气流中缓缓升起,到达五百米高度之后,迅速向南飞去。 黄永谦沉默地坐在满是噪音的机舱里,从窗口看了一眼下方的一号公路,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根本就不理睬身边正惴惴不安的李少校和十余名助手随员,微微咬着嘴唇,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康宁逃离河内的整个过程。 到目前为止,黄永谦还是弄不明白康宁是否已经了解到整个谈判的过程和己方的意图,也不知道康宁如何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下定决心逃跑,而且还难得地选择好了稍纵即逝的时机?同时,他也对康宁如此敏锐的嗅觉和果断的行动感到惊讶。 还有就是艾美,黄永谦一直自信她被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根本就不应该会有背叛的意图,况且,十天前她不是还被康宁赶离身边了吗?什么时候他们又搅和在了一起,而且出逃的时候,还公然带上了她这样一个累赘? 所有这一切,都严重地打击着黄永谦的自信心,再联想到康宁此前数次逃出中国警方的重重包围,黄永谦就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别人也许不清楚康宁的手段和实力,但是经验丰富的黄永谦却非常清楚,且不说原来情报上关于康宁非凡手段的种种记载,只需看看昨晚康宁无声无息地离开因为得到武基石的提醒而刚刚提升了监控等级、且有重兵严密看守的小楼,又接到同样有人监控的艾美并马不停蹄、一路几次换乘抢劫而来的交通工具出逃到越老边境的孟光地区,途中他还曾经毫不客气地打昏包括公安在内的四个人、劫持韩国商人等等一系列手段,黄永谦就知道康宁的危害性有多大了。 黄永谦对面坐着的李少校懊悔不已,满以为刚被放松管制的康宁不可能会有何异动,没想到康宁的城府竟然如此深沉——两天前,这个家伙还高高兴兴地开着刚刚回到手中不久的奔驰越野车想出城去钓鱼,被拦下禁止出城后他也不懊恼,笑眯眯地表示理解和配合内务部门的工作,第二天还买上酒和鲜花,到武元杰大将家里做客,与几个高官把酒言欢,喝得个稀里糊涂,之后还浪荡到酒吧引诱了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回去睡觉,淫声四起弄得个不亦乐乎!况且,随后自己还因为得到黄永谦的紧急通知,有意增派了监控的人手,明处暗处的人手多达七人……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谁会想得到康宁会突然逃走? 如今仔细分析,李少校才惊讶地发现,从康宁企图开车出城钓鱼开始,他就是有目的地测试自己受监控的程度,或许更早从十天前怒打艾美开始,康宁就已经做出了潜逃的决定,如此周密的心思和快如迅雷的行动,的确令人无比震惊。 李少校清楚地知道一件事:黄永谦没有责骂自己,并非是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放过自己了,以李少校多年来对黄永谦的了解,他非常清楚这次抓住康宁事情就算罢了,要是被康宁逃走,等待自己和一班弟兄们的将是异常严厉的处罚。 因此,李少校才会千方百计地要求参与追捕康宁的行动,只要还有一丝戴罪立功的机会,他都不敢轻言放弃。 就在直升机以两百五十公里的时速飞向孟光的时候,演州通往边境县城孟光的公路上,一白两绿三两汽车正展开一场激烈的逃跑与追逐。 此时的康宁恼火不已,如果是在平坦的路面上,自己所开的现代车的性能和速度,都远远优于身后两辆嘎斯吉普车,可是在这条凹凸不平的越南国道上,却怎么也无法将速度提到七十公里以上。现代车迟钝的油门反应和松软的底盘结构,令人十分厌恶,在稍次的路面上高速行进,不时产生的摇晃和轻微失控感,让康宁不得不一边咒骂偷工减料的高丽棒子,一边大声吩咐艾美抓紧扶手,小心被抛起来撞昏脑袋。 紧紧追赶的两辆军用吉普车里乘坐的越南公安人员,此时却一个个欣喜若狂,要不是康宁凭借着优秀的驾驶技术几次占据主车道进行蛇形阻拦,利用往来车辆的时速和距离多次巧妙逃窜,紧随其后的吉普车早就超越现代车强行拦住康宁的去路了。到时候两辆坚固皮实的吉普车前后一夹击,康宁哪怕是F1车手,也无法从容脱身,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否则,两辆吉普车在确定不会导致康宁重伤的情况下,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现代车夹扁! 没有快速冲刺力所利用的现代车,咆哮着爬上了一段三十度的坡道,身后的吉普车却毫不费力地一米米追赶上来,车上的公安都知道越过坡顶,就是连续两公里的笔直斜坡,只要在坡顶追上现代车,利用吉普车的重量和坚固稳定的底盘优势,只需一脚油门,就能轻松地超越娇气的现代轿车,一前一后将康宁连人带车困在中间。 在一面是山岩一面是斜坡的笔直山道上,不需要滑到坡底就能将现代车强迫着停下来,面对七八支手枪和AK47,他康宁武功再高,难道还能超过子弹? 就在第一辆吉普车怒吼着赶上现代车并驾齐驱的时候,令人难以想象的情况出现了,刚刚转入下坡的现代车没有公安们意料中的加速逃跑,而是微微降低速度,任凭吉普车从它左侧超越,就在吉普车领先现代车半个车身缓缓向右逼迫的时候,现代车猛然加速,毫无顾忌地撞击吉普车的右后轮。 “嘭”的一身巨响,现代车的左侧车头严重凹陷,大灯和转向灯闻声破碎,灯罩灯座的碎片和翻卷的叶子板洒落一地,引擎盖也严重变形,但是嘎斯吉普车就在转向时重心转移的一刹那,被脆弱的现代车撞得侧翻起来,猛烈的打了两个滚,狠狠地撞在左侧的山岩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和火花,接着飞快地反弹起来,带着碎片和油污腾空跃起,斜斜飞越六米宽的路面,“轰”的一声重重砸下右边的陡坡,带着一团猛烈的火光坠落在六十多米深的深涧里。 一击得手的康宁哪里还敢怠慢,冒着巨大的危险挂上二档加速冲下坡道,也不管轰鸣的发动机能否承受低档高速的重负,不顾一切地前冲两公里,这才改入四档飞速逃命,把车上的艾美吓得全身瑟瑟发抖,不敢睁开她那美丽灵动的大眼睛。 剩下的一辆吉普车显然是被惨烈的车祸吓坏了,好不容易停稳车,所有人都跳出车厢,紧张地跑到右侧路边,向陡峭的山下张望。 只见深渊里冒出滚滚浓烟,摇曳的烟柱随山风扶摇直上,半坡上的一颗大树被生生撞断,距离大树不远的另一颗树杈上,挂着一具同伴的尸体,上身军服已撕烂成条状,下身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裤,剩下的一条腿还在不停地摇晃。 “追!赶上去打死他!” 不知谁悲号一声,四个公安怒吼着冲进车里,才关上车门,吉普车就再次呼啸起来全速向前追赶。 但是仅仅耽误这五六分钟时间,康宁已经在前方八公里处转入了左边的黄泥小道。 残破不堪的现代车,有气无力地行驶在这条弯弯曲曲的机耕路上,每经过一个浅坑,车身和底盘就发出一阵行将散架的杂音。 对此窘境,去年科学考察期间走过这条小路的康宁此时也毫无办法。这里已经是长山山脉中段的东麓,车子如果不停,一路开到前方四公里处山坳上的小村后,就再无道路可走,而且小村与边界的之间,还有二十五公里左右的崎岖山路。 为了不引起小村的三户村民的过度注意,康宁在距离小村两公里左右,将车开进了路边密密的树林里藏好。 检查完韩国人的行礼之后,康宁将他所有的衣服裤子全都扯出了手提式旅行包,然后将一件米黄色夹克和一万多美金以及其他日用品全都塞进了旅行包里,拉上拉链,关上车门后四周看了一眼,这才挽着艾美的手,走出了阴郁的树林,顺着凹凸不平的红土路面,走向山坳中的小村。 “宁,车上那人不会死吧?”艾美关心地问道。 康宁微微一笑,拉着艾美的手不停向前走:“我有分寸,他死不了的,最多到半夜,他就会醒过来。不过到时他怎么回去,我就猜不出了。” 艾美嫣然一笑,头轻轻地靠在康宁的肩膀上:“你这人好坏啊!我发现你很不喜欢韩国人,为什么呢?” 康宁叹了口气,揽着艾美的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我是不喜欢韩国人!在二战的时候,很多韩国人加入日本人的军队侵略中国,也许是他们的民族劣根性在作怪,对待中国无辜百姓的时候,比起日本人来还要残忍,根本就不去想中国曾经给予他们的恩惠,实际上直到如今,他们都不反省自己的兽行。你知道我平时为什么都叫韩国人做棒子吗?因为在日本侵略我国期间,被日本奴役多年的韩国人不但不起来反抗日本侵略者,竟然还去充当日本侵略者的爪牙,用棍棒随意殴打我国人民,下手还特别狠毒,所以才留下了高丽棒子的骂名,如今我们中国很多人特别是北方民众,还把韩国人叫做高丽棒子,意思是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永远不要忘记这段悲惨的历史。” “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没想到韩国人居然如此恶劣,难怪你那么厌恶他们。实际上,他们现在在我们越南,也是横行霸道的,根本就看不起我们越南人,他们的工厂给出的工资最低,工人们上班的时间每天都在十二个小时以上,女工和童工的工资就更低了,我听说我们国家正在与韩国企业交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个结果,因为我们实在太穷了,韩国人就抓住我们富裕劳动力实在太多这一点,动不动就开除工人。” 艾美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康宁和艾美尚未走进小村,就被村口正在劳作的两个村民看到了。 两个村民看到熟悉的康宁,大声地欢呼起来,他们放下手中的犁耙和牛绳,跑到康宁面前欣喜地问候,以为康宁又要来考察药物资源了。 年越五十岁的矮瘦村民对身边的老伙计吩咐了几句,就亲热地拉着康宁的手,走向山边的吊脚楼。 楼上的中年妇女和两个女孩早已听到动静,看到康宁和艾美走来,连忙跑进屋里沏茶做饭。 饥肠辘辘的康宁和艾美刚坐下不久,其他两户人家的老老少少全都赶到了吊脚楼上,笑眯眯地看着康宁,陆续上前见礼。 康宁拉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坐在自己身边,笑容可掬地询问他身体如何?老者开心地告诉康宁,自从去年服用康宁送给的药品之后,现在已经可以独自上山挖药材了。 不一会儿,丰盛的饭菜就摆上了桌面。 康宁和艾美实在太饿了,从昨天半夜到现在还滴水未沾,当下也不客气,感谢一番后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席间,康宁还耐心地询问村里人的身体情况和收入等等。 其实康宁心里非常着急: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三十分了,如果不能在天黑前通过西面十五公里的杨梅坳,就不能通过孟光城外的平坦小路潜入老挝。 随着越南公安对边境的全面封锁,恐怕到时候只能转道向南,再次踏入充满瘴气和毒物的黑龙山了! 第375章 封锁线 下午三点三十分,米-8直升机满载着二十一名猛虎分队的精英,从孟先边防营的操场上腾空而起,顺着公路向西搜索而去。 边防营的荣誉室被临时改成了指挥所,三台大功率的通讯设备沿着内侧墙角一字摆开,中间用十张桌子拼接起来的长桌周围,坐满了身穿各色军服的军官。 一身西装革履的黄永谦坐在中间显要位置上,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张一比五万的孟光军事地形图。 黄永谦静静地查看着地图,对周边“嗡嗡”的议论声充耳不闻,足足看了五分多钟,他才抬起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他才一脸沉重地说道: “由于情况紧急,我们来不及通报给大家关于逃犯和叛徒的详细资料,致使演州公安局发生了死亡四人的惨痛事故,这一点儿希望大家不要耿耿于怀,进而影响到我们的斗志和判断。下面,请各部门的负责人通报自己部队目前的方位和情况。黎中校,先说说你们演州公安部队的搜索情况吧?” 高瘦的黎中校站了起来,眼睛环视了一下长桌边的众人,这才大声回答:“自从接到公安部门追击受挫的通报,我再次命令留守演州的三连加入了搜索行列,与先头到达的一连一起,沿着车祸地点马头岭以西的公路两侧展开地毯式搜索,但目前尚未接到相关的报告。由于该地区地形复杂,我们又没有装备无线电通讯器材,孟先十五公里的范围之外,手机信号也很差,因此对情报的传递无法做到及时准确。不过我们已经调集了十五辆大马力摩托车和三台步话机赶赴搜索地点,估计一个小时后就可以顺利到达。” 黄永谦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后,又转头对另一侧身穿边防军制服的少校问道:“李丰少校,你的边防营情况如何?” 李丰就是曾经和康宁一起前往黑龙山屠龙的阿丰,他因功已经晋升为少校营长。直到此刻,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是按部就班地听从上级的指挥,在通往老挝的路口上设上了关卡。 此刻听到黄永谦发问,李丰立即压住忐忑不安的心情,站起来大声报告:“我们的三个边防连除一个排留守关口之外,其余三百三十五名官兵全部出动,业已封锁通往老挝的大部分交通要道和山路溪流。其中一个连在副营长傅明勇少校的率领下,正全速前往最后一个通往老挝的咽喉要地杨梅坳,估计两个小时之内就能全部到位。目前,孟先南北六十公里范围内的所有通道,都已经在我们的严密控制之中。” “做得很好!请坐吧。” 黄永谦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李丰笑着道:“李丰少校,由于这次行动非常机密,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们逃犯的身份,现在我可以对你说了,逃犯就是你认识的来自中国的医学专家聂宁。去年聂宁因为参加科学考察队曾经在你们边防营停留了两个多月时间,听说他几乎走遍了这方圆百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还和你亲自率领的一个分队进入过险恶的黑龙山,因此,在座的所有人当中,你应该是最熟悉聂宁的性格与习惯的。现在,你能不能对大家说一说你对聂宁的印象如何?” 李丰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张嘴巴微微张开,以无比震惊地姿态站了起来。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常态,娓娓道来:“聂宁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对谁都有礼貌,说话做事不紧不慢,很有分寸……在、在黑龙山遇到巨蛇之后,我才知道,他拥有远远超越平常人的胆量和毅力,他能熟练地使用手枪和班用机枪,据我分析,他的枪法非常不错,特别是他临危不惧和当机立断的应变能力,让我尤其记忆深刻。由于上次科学考察,他对这周围的地形十分熟悉,我担心……要是让他潜入黑龙山区域,我们将很难找到他的踪迹,因为黑龙山周围二十公里的范围内,很多地段难以行走,布满了瘴气。尤其需要注意的是,由于山路崎岖难行,悬崖峭壁密布,超过一个连的兵力就很难展开。密林里野兽毒蛇频繁出没,只有原来我们扎营夜宿的一块山边缓坡还算安全。那片缓坡位于黑龙山主峰以东一点八公里的地方,是方圆十公里内唯一可利用的宿营地,同时也是通往老挝的唯一要道。如果越过那片宿营地,沿着陡峭的山壁前行六到十公里,就能进入相对平坦的老挝山地,之后的山路就四通八达,难以预料了。我想那片地区除了这个宿营地外,其他地方根本就无人敢去。” 黄永谦听着李丰的回答,在地图上不时地圈圈点点。末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李丰坐下,然后对坐在左下首的一位壮实黝黑的中校说道:“梅广哲中校,你的意见如何?” 梅广哲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建议,立刻召唤直升机回来,带上我的一个七人小分队直飞黑龙山宿营地,堵住这个唯一有可能出现漏洞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了!” 李丰听了脸色一变,立刻站起来说道:“可是那个地方地形非常狭窄,地势更算不上平坦,直升机根本就无法找地方降落。更况且,如今那里半年多了也没有人再去过,不知道具体情况是否有变。再者说了……如今天色渐晚,即便是决定前往可能也来不及做准备工作,晚上要是没有篝火的话,将会很危险的。” “危险!?哪里没危险?吃饭都有危险!” 梅中校看都不看李丰一眼,转向黄永谦,低沉而又坚定地请战:“请将军同意我的计划,如今所有交通要道均已重兵封锁,唯一的漏洞也许就是黑龙山了。只要我们牢牢地占据那个宿营地,逃犯就无路可走,哪怕最终他不走那条线路,也算是值得了。至于地形不好地势陡峭,完全可以采用悬停索降,这是我们猛虎分队基础训练的必备项目,没有任何的难度。” “好!我同意!” 与此同时,山坳小村里,填饱肚子的康宁留下了一千美元,带上村人赠送的十个米饼和一小捆结实的新麻绳出发了。 离开小村两公里,康宁停住了脚步,掏出旅行袋中的夹克衫,用匕首割成了条状,然后蹲下身子,帮艾美打起了绑腿,嘴里庆幸地道:“幸亏你记得换上了旅游鞋,否则接下来的山路会累死你。” 艾美一脸幸福地看着康宁,深情地道:“我一直记得你的叮嘱的。” 康宁给自己也打上了绑腿,仔细检查完毕,将现金折叠起来,塞进了裤兜里,然后把小捆麻绳牢牢系在腰间,扔掉旅行袋,一把拉起坐在石头上休息等候的艾美,搂紧她的身子,深情地吻了吻她嫣红的双唇,这才凝声道:“现在是下午四点,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处境将会非常艰难。刚才从天空东北角飞过的直升飞机你也看到了,要是我的猜测不错的话,那辆现代车很快就会被他们发现,再加上村人的指点,他们很快就会从我们身后追上来。如今退是无路可退了,只有不停地前进才行。另外,通往老挝边境的道路肯定被边防营严密地封锁起来了,好在你们越南的边防和公安部队大多没有养警犬的习惯,一时间他们也想不起来,即便是紧急调集,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否则我们可就惨了!因此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通过杨梅坳,过了杨梅坳才能进入黑龙山,如今只有这条路可以让我们逃出生天。” “放心吧,我会跟上的,我绝不会拖你的后腿!”艾美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坚定地说道。 康宁轻轻摇了摇头,刮了一下她挺直的瑶鼻:“傻瓜!别说拖后腿这样的话,我们如今就是一个人,再难也要一起闯出去。要是你不听话胡思乱想,到了目的地,我就狠狠地收拾你!” 艾美感激地抱紧康宁,吻着康宁的嘴,久久不愿松开。 好一会儿,康宁才轻轻推开她,替她把运动服的拉链拉到脖子下面:“再热也不要松开衣服的领口和袖口,紧紧地跟着我,别让你的手枪跑丢了,路边的植物也尽量不要去碰它,很多荆棘和蔓藤上面长满了小刺。不要在意路边的各种动物和昆虫毒蛛,它们不敢靠近我们,等过了杨梅坳,我们就找个山洞休息,天一亮就向黑龙山进发。” “嗯!” 康宁和艾美自东向西赶往必经之路杨梅坳,康宁的老熟人——孟先边防营的副营长阿勇也带着一个连的兵力迅速向杨梅坳前进,每到一个岔路口,阿勇都很小心地留下一个班镇守,并严令班长小心布置明哨和暗哨。 阿勇虽然刚从北方边防部队调来不久,而且一来就升上副营长的位置,让边防营的大多数官兵很不服气,但是阿勇以他宽宏大量的性格以及优秀的战术素养和指挥水平,很快就征服了全营官兵。 特别是营长阿丰得知阿勇是康宁的弟兄之后,立刻把阿勇看成了自己的兄弟,使得阿勇很快便在边防营站稳了脚跟,逐步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因此,他发出的命令官兵们都会无条件的服从。 傍晚,康宁和艾美经过两个半小时毫不停息的艰难跋涉,终于到达了杨梅坳坡底。 眼看杨梅坳上的两颗高大的百年杨梅树近在眼前,与自己不到六十米的直线距离,康宁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伸手将气喘吁吁的艾美拉到身边,高兴地说道:“看到坳口那两颗大树了吗?那就是杨梅坳,看来我们比边防部队快了一步。等下加把劲翻过坳口,再走一个小时的山道,我们就能停下休息了。” 艾美欣慰地点了点头,遥望坳口,突然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边防官兵出现在大树周围,艾美来不及说话,一把就扯住康宁蹲下,在康宁耳边惊慌地低语:“我看到边防军的身影了,至少有六个人……” 康宁听了大吃一惊,弯腰绕过茂密的乔木丛,通过枝桠和树叶的间隙向坡顶望去,发现坡顶站成一排的边防军密密麻麻,何止六人? 他凝目仔细一数,竟足足有三十余人之多,更让康宁叫苦不已的是,经验丰富的阿勇一边脱下军帽当扇子用,一边指挥手下架设机枪和分头潜伏。 康宁退回艾美身边,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潜水表,难过地说道:“晚了几分钟,这下过不去了。上面大约有一个排的兵力,指挥官还是我的老熟人芒街边防连的阿勇,他的布防经验相当丰富,绝不会给咱们留下半点可乘之机。这周围十几公里全都是莽林深沟,只有这个方向可以通行。如今退是退不下去了,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和他们熬下去,等他们沉不住气了,或许才有机会。” 艾美痛苦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便对康宁低声问道:“阿勇如果知道围堵的人是你,会不会松开口子放我们过去?” 康宁苦笑着摇了摇头:“难啊!就算阿勇愿意放我们过去,他手下的几十个官兵呢?别想了,这事儿行不通!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如果现在退回去,很有可能被居高临下的阿勇他们发现,何况还不知道身后追兵的情况。与其匆匆忙忙地冒着危险退回去,不如在此以静制动,说不定明天就有机会。” 艾美点了点头,跟在康宁身后,缓缓爬过右边的密集小树根,穿过一片七米深的茂密乔木丛,来到了一块一块凸出的岩石下。 康宁轻轻拨开岩石上密布的山藤,发现有个正好能容下三五人藏身的凹洞,两只小鸡大的花斑毒蛛嗅到康宁的气味,惊恐不安地逃进了一旁的岩石缝隙里。 康宁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割下一把把柔软的野草,均匀地铺在略微潮湿的空地上,和艾美一起藏身其中。透过乔木丛的间隙向山下一看,来时的一段山道,隐隐约约出现在眼底。 康宁靠在石壁上,搂着精疲力竭的艾美轻声问道:“累了吧?” “嗯,不是很累,只是很渴。”艾美摸了摸白皙的脖子,艰难地咽了几下干涸的喉咙。 康宁松开艾美,拔出腰间的匕首,伸手扯过一根拇指粗的山藤仔细看了看,松开手,再扯过另一根更大的山藤,轻轻拉到艾美面前笑道:“这山藤里面的水浆有点儿苦,不过非常解渴,常喝还能清热解毒降虚火……来,张开嘴……” 艾美听话地扬起头,张开小嘴,露出了美丽的贝齿和舌头。 康宁轻松地割断山藤,然后移向艾美的小嘴上方,让淡黄色的水浆缓缓流入艾美那干涸的嘴里。 艾美贪婪地吞咽着,直到山藤里的水浆流速减慢,形成一条水线才满足地擦擦嘴,对继续接过断口吸吮山藤水浆的康宁兴奋地说道:“不苦,还有点儿甘甜的回味,很好喝!” 喝足水的康宁松开手中的山藤,让它荡回原位,擦擦嘴对艾美微微一笑,收起匕首,轻轻擦去艾美胸前衣服上的水渍:“看看,要是早知道你喝成这样,我就带个孩子用的围兜来,呵呵。” 艾美一脸绯红地靠进康宁怀里,一只手缓缓伸到康宁腰间,轻轻地抚摸起来,水汪汪的娇媚眼睛,痴痴地望着康宁,逐渐沉重的喘息声,把康宁吓了一大跳:这丫头怎么这时还有如此激情呢? 康宁仔细一想,便知道这是艾美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恐惧之下获得一时的平静,艾美出现这种寻求肉体的刺激来舒解紧张的精神压力的举动是很正常的,一个热吻和一个拥抱以及几句暖心窝的话,此时都能让她感到安慰,让她获得心理上的暂时宁静。 康宁轻轻搂着艾美的腰肢,给了她一个醉人的长吻,然后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艾美,陪我说说话吧。其实我也想拥有你,可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太过消耗体力,说不定随时都可能会出现突变。” 艾美抬起头,恋恋不舍地说道:“嗯,我听你的。只是不直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你要我……” “这真的不行,我们此刻所处的位置,距离上方的守军不到六十米,稍微弄出点儿什么动静,上面就能听到。” 康宁说完,还下意识地向外看了看。 透过茂密的树丛,他突然发现一个个模糊的身影,缓缓从自己的来路登上了山坡。夜幕的笼罩下,这些手握长枪的影子敏捷而又小心,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对寂静的杨梅坳十分顾忌。 仔细观察片刻,康宁对紧张的艾美低声吩咐了几句,在黑暗中掏出腰间的手枪,轻轻卸下弹夹,仔细检查一遍,再次缓缓装上。 打开保险,康宁握着枪,缓缓钻出了凹洞,借着微弱的月光,在漆黑的乔木从中匍匐爬行。 第376章 挡我者死 康宁几乎了无声息地爬到丛林边沿,略作查看,再度向上爬行四米左右,来到斜斜的山道拐角处停了下来。 这个地点地势险要,视野非常好,既能看清下方三十余米的斜道,又能看到杨梅坳上的大部分地形。 凭借着超人的视力,康宁透过草丛,看清了杨梅坳前沿凸起岩石后的两个潜伏哨,估算了一下彼此的距离,也就五十余米左右,反而是刚才出现在坡下的一队黑影,此刻失去了踪迹。 康宁想了想,觉得追兵不可能绕过这片区域,因此静静伏在原地,耐心地等候着。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从身后紧急赶来的追兵,并没有能与杨梅坳上的守军取得联系,否则根本就不需要表现得如此小心谨慎。要知道一百米的距离,在山野中并不成问题,只要大声一喊,就能发起对话,辨明彼此的身份。 想到越南军队落后的通讯设备,康宁就能理解眼下发生的这种情况,追兵估计非常担心逃犯躲在坳顶,居高临下突起发难,守军估计还在耐心地等候逃犯和叛徒的到来,因此,康宁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诱发双方产生误会,说不一定自己还能在混乱中顺利通过这唯一的关口。 不一会儿,下方三十余米处,果然出现了两个敏捷而又谨慎的身影。 两人弯着腰,踏着矫捷的步伐,交互前进着,手中的长枪,始终警惕地对准前方。 两人前进了十余米,相继停下,向后做出了个跟进的手势,十几个黑影,终于慢慢地出现在了康宁的视野中。 康宁轻轻举起了手里的枪,不是对准下方二十余米处缓慢上行的黑影,而是瞄准了上方隐藏在机枪手身边的观察哨。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伸出半截身子的观察哨,便一下子被康宁一枪轰掉了半边脑壳。 枪声未落,康宁调转枪口,连续射出五发子弹,将下方走在前面的三人打得惨叫连连,成功地诱使双方爆发了激烈的枪战,而康宁自己却快速地趴回到了树丛深处,任由一阵阵弹雨将自己上方的树梢打得枝叶纷飞。 坳顶的阿勇骤然遇袭,一面大声指挥自己的手下对准下方几处发出射击火苗的地方全力反击,一面用步话机向营地通报情况,大声报告自己一方受到不明身份的人猛烈袭击,此刻已有人员伤亡。 与此同时,下方络绎不绝的惨叫声,在密集的枪声中凄厉地回荡着,众多越南中部口音发出的怒骂声在夜色中清晰地传了过来。 猛然清醒过来的阿勇立刻命令手下停止射击,但是下方追击康宁而来的一个排公安部队,已被居高临下、火力强大的边防军打死打伤一大半,惨叫声、怒骂声在群山中久久回荡,余音袅袅。 双方很快便停止了交火,阿勇站住粗壮的树干后,大声喊话:“我们是孟先边防营的,奉命在此设伏,下面是哪个部分的?为什么突然向我们开枪?” 下方沉默片刻,立即传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骂骂咧咧地道:“操你妈的,原来是自己人!我们是演州公安部队三连九排的,从下午开始,我们一路跟踪逃犯的踪迹过来,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此埋伏……你们……你们这些王八蛋,黑漆漆的为什么不通报我们一声就开枪,还打死打伤我们这么多兄弟?” 阿勇一听,这下坏了!连忙命令两个士兵打起火把下去查看,自己则走到前方大石头上大声地推卸责任:“谁偷偷开枪了?要不是你们偷偷摸摸地爬上来打死了我们的观察哨,我们怎么可能发起反击?我们可是接到命令,对于任何莫名的攻击都必须坚决予以还击,所以这个责任必须由你们自己负责!好了,现在不是追究你们责任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下去了,你们马上把伤员抬上来,尽快送到我们的营地救治……妈的,打得这么热闹,就算逃犯藏在附近,估计这一会儿功夫也早逃得无影无踪了……他妈的!” 十几分钟过去,九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十六名伤员被抬到了坳顶,其中边防军死亡一人,受伤两人。 这个时候,由于相关的人员都死掉了,因此公安部队的人也无法说清楚,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人先开枪的。熊熊的火把将方圆几十米范围内照得通亮,阿勇面对欲哭无泪、悲愤莫名的剩余七名公安部队的官兵,心中暗自哀叹,沉下脸来命令手下两个班的官兵,协助他们将伤员和死者尽快送到孟先大营去,自己则领着九名手下继续驻守。 康宁在黑暗地凹洞里,眉开眼笑地搂着艾美,听越南人自己狗咬狗。 等上方的喧闹声平静下来,他仍旧搂着艾美,不停地笑:“哈哈,谁叫他们围追堵截我们,这下活该!好了,听声音似乎上面只留下了一个班的人,我们好好地睡上一觉,下半夜等他们累得半死,我再出去看看情况。我估计我们身后不会很快出现追兵,这个地方实在过不去,我们就立即回头,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沿着山脚前往南面,到时候再想办法也来得及。” 艾美搂着康宁的脖子,有些不安地低声问道:“他们怎么会突然打起来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啊……不是的,我只是向天上打了几枪,是他们自己不看清楚,嘿嘿……冷吗?来,睡到我腿上来,晚上湿气重,抱着我睡吧。”康宁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便抱着满足的艾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孟光边防营指挥部里,清脆的枪声,还有阿勇那凄厉的呼叫,让守在步话机前满满一屋子的人大吃一惊,全都在想两个逃犯哪儿来的这么猛烈的火力,充其量也就是从清化公安身上抢去了两支手枪罢了。 随着,边防营副营长阿勇的后续报告不断传来,演州公安部队的黎中校听到自己手下损失惨重,愤怒地猛拍桌子,指着边防营长李丰的鼻子大声怒骂。 精明的李丰哪儿是善类?听了阿勇的告状,立刻想到了责任问题,加上如今在自己的地头上,哪能让二流的公安部队指着自己鼻子痛骂?他猛然站起来,一拳擂在桌面上,指着黎中校的鼻子大声反驳,说不时他们的人先开枪,哪儿来的这个误会?很快,李丰身后的两个边防参谋也加入进来,整个指挥部充斥着一片怒吼声。 “住口!你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黄永谦大喊一声,站了起来严厉地注视着争吵的双方,将阿丰和黎中校等人看得心里发毛,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黄永谦这才缓缓坐下,沉声说道:“眼下整个行动还在紧张地进行之中,你们双方竟然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而不顾大局,哪里还有一点党员的风范和军人气概?我警告你们,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谁对谁错,到时候自然有个结果,但是,如果让逃犯真的从你们手里溜走的话,这个责任你们谁也负不起!希望你们能静下心来,继续通力合作,力争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拿出解决的方案。” 机要参谋走到黄永谦身后,低声禀告:“报告将军,演州公安部队的伤员将很快就要送到营地来,紧急组织起来应急的医务人员,如今正在紧张的准备当中。” 黄永谦点了点头,对左下首一直没有说话的猛虎分队负责人梅广哲中校问道:“对此你有何看法?” 梅广哲坐直身子,低声回答:“根据杨梅坳边防部队的报告,还有具体的时间推算,他们的行进速度绝对不是带着妇孺的聂宁所能比拟的,我判断此前逃犯并没有到达杨梅坳,最多也就是行进在接近杨梅坳的途中。我们内部发生激烈的交火之后,逃犯就更不敢接近地势险要并派有重兵把守的杨梅坳了。我个人认为,逃犯很可能在离开山坳小村之后采取两种策略,一是在小村附近潜伏下来,或者听到枪声之后,正快速后退,毕竟公安部队的连排之间留下的空挡还是很大的,以逃犯的身手分析,更容易循迹逃脱;二是折而向南,快速潜出包围圈,从其他地方偷越出境。不过如此一来,我们需要搜索的范围就大了,而这却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逃犯此前也曾经在南面的藏兵谷待过较长时间,对那一带的地形也是相当的熟悉,我们不要忘记,藏兵谷以南二十公里,也有两条山路可以通向老挝。” 黄永谦听了连连点点,赞赏地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从时间和路程上判断,逃犯不可能赶在边防部队到达之前通过杨梅坳,何况跟在他身边的女叛徒艾美根本就是个碍手的累赘,更加会拖累他们行进的速度……李少校,立刻与荣市公安部队取得联系,命令他们封锁一切通向南面的交通要道和水路,到位后等待我们进一步的指示!” “是!” 黄永谦转向梅广哲,低声说道:“你们猛虎分队剩下的两个小分队留下休息,随时待命,无论那个方向发现逃犯的踪迹,我都需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这个逃犯很不一般,除了你们,我估计寻常部队对付不了他。” “将军放心,只要发现逃犯踪迹,我亲自带队前往,一定将逃犯生擒回来!”梅广哲信心十足地表态。 黄永谦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暂且下去休息吧,我估计今晚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在如此复杂的地形条件下,谁也无法在深夜行动。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将直升飞机配给你们,直到行动结束,以方便你们展开空中搜索和快速行动。十年来你们猛虎分队再也没有过辉煌成绩,希望你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将你们的战斗力向全军展示出来。” “谢谢将军!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非常可惜,黄永谦和梅广哲等人的分析全都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 凌晨三点,养精蓄锐后的康宁开始了行动,他用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匍匐穿越密林,爬行到了路边。 艾美紧紧贴在康宁的背上一起游动。之所以不让艾美独自爬行,是因为康宁担心地上的有毒爬虫会攻击她,更不敢单独把艾美留在那漆黑的凹洞里。 康宁将艾美藏在拐角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接过艾美递来的手枪,小心地插进了腰后,示意艾美坐下不要出声,抬头看看逐渐飘到明月下方的大片黑云,耐心地等待着。 在黑云遮住月亮的那一刻,康宁飞快掠出,沿着山道边沿的黝黑树丛,一步步接近坳口,在距离突出位置的潜伏哨约十米的时候,康宁隐入齐人高的茅草丛里,凝神打量前方的情况,惊喜地发现在突出部位潜伏的哨兵和一个机枪手,竟然趴在地上睡着了,二十米远的山坳上,距离大树约五米的空地上正燃着一堆篝火,篝火四周横七竖八睡着六七个人,只有一个士兵背对坳口坐着,不断往篝火中添加干柴。 这也难怪,在崎岖起伏的山路上急行军一个下午,又再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仗的边防军人们早已经是身心俱疲,又以为枪声早已把逃犯吓跑,因此都放松警惕,沉沉睡了过去,根本就想不到胆大包天的康宁敢在这个时候从正面摸上来,暗哨更不会布置了。 黑暗中,康宁猫着腰,一步步接近突前哨位,心里在盘算如何才能迅速解决机枪手和哨兵,若是用点穴制服的话,难以在黑暗中百分之百地准确击点若干个穴位,如果一着不慎,引发叫喊很可能就此前功尽弃。 因此在这你死我活的重要关头,康宁缓缓抽出锋利的匕首,身上弥漫出浓浓的杀气,凭借着脑子里丰富的解剖学知识,康宁有把握对任何人一击致命,而且被袭者根本就没机会发出半点声音。 何况,眼前的人实在无法让康宁生出认同感,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挡我者死! 第377章 过关不斩将 “嗤——” 锋利的匕首飞快地刺入沉睡哨兵脑后的风府穴,贴着脊椎的位置刺入了脑干,哨兵连抽搐都来不及就命赴黄泉。 第二声微弱的刺入声再次响起,机枪手也在沉睡中一击毙命,永远也无法醒来。 脑干是人体大脑重要的组成部分,它位于大脑的下面,脑干的延髓部分下连脊髓,呈不规则的柱状形。脑干上面连接着第三至十二对脑神经,具有维持个体生命,包括心跳、呼吸、消化、体温、睡眠等重要生理功能,一旦受损,立刻危及生命,更何况是康宁这样精通脑部组织的外科高手的蓄意切断了? 连续偷袭得手,康宁脸上并没有任何得色,他飞快地转动身体,向篝火旁背对自己的士兵掠去。 士兵此刻依旧毫无察觉,正将一节干柴加入“噼啪”燃烧的火堆中,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死神已到了身后。 估计是人体天生的第六感,这个值守的士兵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妥,轻轻揉搓着双手,刚要转过头想看看哨位上的动静,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捂住嘴巴。 惊慌中,他尚未抬起双手,就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脖子一凉,自己脖子上激喷而出的血箭,瞬间在他眼前射出三米多远,洒在面前的篝火之中,“噗吱”作响,转瞬散发出焦臭的气味。 他抬起痉挛的双手,下意识伸向脖子,企图捂住飞溅而出的鲜血,但无奈所有的力气似乎都随着喷射而出的鲜血远去,他只能圆睁着不可置信的惊恐双眼,缓缓倒在了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和篝火发出的异响,惊醒了左右两位熟睡的士兵。就在他们睁眼的一刹那,康宁果断将偷袭改为强攻,横跨一步,紧握匕首的左手闪电般刺出,“噗”的一声,深深扎入右边士兵的太阳穴上。 这个可怜的士兵刚刚撑起半个身子,尚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便颓然扑倒在地上,惊恐的眼睛转动了两下,最后的一点意识是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过火堆,一刀刺入对面的同伴的眉心里。 左边临死的士兵发出半截短促的哀嚎,立刻将剩下的五个同伴惊醒。 康宁来不及拔出紧紧夹在士兵颅骨中的匕首,一步越过倒下的尸体,向距离最近的士兵脖子上猛击一拳,将刚刚蹲起的士兵打得贴地滚出两米多远,失去支撑的脑袋,竟然被压在脊梁下撞向树根。 剩下的四个官兵惊恐地嚎叫起来,距离康宁最近的两人不但没有冲上或就此逃跑,而是最不理智地弯腰寻找自己的武器。 距离康宁最远的军官,惊恐万状地一边后退,一边将手伸向腰间,企图拔出手枪自卫。 情急之下,康宁哪敢怠慢? 他右脚前跨一步,左脚顺势抬起,重重踢在弯腰士兵的阴部,将他踢得倒飞出去,康宁紧接着迅速向前侧身一撞,将中间的士兵撞得惨叫一声,摔出四米之外,右手挥出迅猛一掌,将另一个刚摸到长枪的士兵打入篝火之中,随即双脚一蹬,高高越过火堆,整个人横在空中,闪电般伸出左手,抓向军官举枪的手,右手张开虎爪,直奔他的咽喉而去。 “啪——” 枪声响起的同时,军官被重重撞倒在地上,手中的枪也飞落一旁,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脖子就被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捏住,接着就感到胸口犹如遭受千斤重压般无法呼吸。 就在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脖子上的大手却突然自动地松了开来,一声熟悉的低声呼唤,让他惊喜地睁开了眼睛。 “勇哥?怎么你没随大部队一起走啊?” 康宁移开跪在阿勇胸口上的右膝,将他搀扶着坐了起来。 阿勇捂住脖子,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好一会儿才擦去咳出的眼泪,惊恐万分地看向康宁:“阿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杀了我这么多弟兄?” 康宁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一旁,捡起阿勇掉在地上的手枪,关上保险后插进腰间,半蹲在阿勇面前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们内务部给逼的?老子好好地为你们服务,你们却要软禁我,限制我的一切行动,还秘密策划将我引渡回中国换取好处。你想想,我回去后会有好果子吃吗,说不得就要吃枪子儿,是个人都得为自己打算了……咦,你的脸怎么和黑炭似的?要不是你最后的喊声我听着熟悉,说不定你现在脖子都断了,我还以为你带队送伤员回去了呢!” 听了康宁的回答,阿勇还想再问几句,却看到艾美匆匆跑了过来。他自觉地闭上嘴,看看满满一地的同伴尸体,还有倒在篝火中被烧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的士兵,痛苦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堵截逃犯和叛徒,根本就不知道是你和艾美……唉!现在可怎么办啊?手下全都死了,就我一个人活着,你走之后,估计我的命也不长了!” 康宁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想了想说道:“这样把,等会儿我将你弄晕,再刺你背后一刀。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死不了!明天上午你就会醒来,到时候恐怕你们的人也赶来了……你先等等……” 康宁站了起来,走到左后方六米远的地方蹲下,仔细检查刚才被自己撞飞的士兵,解下士兵腰间连着手枪的武装带,回到阿勇身边,将腰间的手枪拔出塞进阿勇的枪套里:“你的那个兵还没死,估计两三个小时左右就能醒过来。到时候,就让他为你作证吧。” 阿勇听到康宁的话,这才放心了一些。随即他抬起头,难过地道:“阿宁,你……你真的要逃到老挝去吗?” 康宁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苦笑着道:“不越境到老挝去,我还能到哪儿啊?我一逃出来就被追击围堵,如今死了这么多人,你们的人还会放过我吗?就算放过我,我也不愿在人家的软禁中过一辈子,随时担心自己会被出卖。勇哥,我得走了,你多保重啊!” 阿勇看看自己腰里的枪,长叹一声:“你……但愿你能平平安安地逃出去!阿宁,其实老挝也不算安全,很多城市都有我们的人,你最好跑到泰国那边去,那边相对安全一些,真的……还有件事,昨天傍晚的时候,一架直升机飞向黑龙山方向,因为飞得很低,我用望远镜看清楚舱门边坐着的人——他们大都是特工部队的精锐,估计现在他们已经封锁了黑龙山通向老挝境内的唯一道路,你……还是小心点儿吧,唉——” 康宁点了点头,看了身边一脸难过的艾美一眼,左手突然伸向阿勇的耳背,连续两次击点,将阿勇弄晕过去,然后随手把他摆成侧卧的姿势,转身前去拔出仍然扎在那个士兵眉心中的匕首,然后回到阿勇身后蹲下,飞速一刀刺入他的后肩胛骨下侧。 收好匕首,康宁站了起来,轻轻抱住惊慌捂嘴的艾美,低声解释道:“放心吧,我刺入的地方没有重要血管和神经,休息一个月,他就会康复过来,到时候依旧生龙活虎的。走吧,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 艾美点了点头,静静看着康宁将阿勇的望远镜和连着手枪的武装带扎到了自己腰间。 康宁对她微微一笑,转身从一具尸体上搜出打火机塞进裤兜里,解下装有两个弹夹的弹袋和一个军用水壶挂在身上,又捡起地上的两支AK47,凑近篝火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选出保养得较好的一支斜挎在背上,卸下另一支枪的弹夹塞进弹袋里,便拉着艾美的手,沿着西边的山道快速前行。 上午八点,疲惫不堪的康宁和艾美,终于来到了距离满是瘴气的深涧还有两公里左右的地方。 康宁示意艾美蹲下身子,自己隐身在树丛中,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十多分钟才敢站出来。 由于情况紧急,他不敢在地势较为平坦的黄牛坪休息,而是前行到距离第一道深涧六百多米的斜坡上,钻进左边的密林,涉过一条两米宽的浅浅溪流,向上行走二十余米,才在覆盖山藤的小溶洞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上次康宁离开考察队伍撒尿时偶然发现的地方,没想到终有一天,他能够再次用上。 康宁让艾美稍等,扯起洞口的一大把枯草,拨开山藤,小心翼翼地走进三米多深的光滑溶洞,用打火机点燃枯草。 仔细一打量,他发现这个封闭的山洞里较为干燥,略微倾斜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张蛇蜕,显然是毒蛇经常光顾的地方。 康宁将燃烧一半的枯草小心放在角落边,捡起蛇蜕,放在火上燃烧。 走出洞口,他对一脸担心的艾美低声说道:“走,我们先到小溪边好好洗洗,给水壶装满水后就回到洞里吃点儿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我看这天色可能有雨,等我们睡一觉之后再出发。如果阿勇说的情况不错的话,我估计在黑龙山主峰东面的宿营地里会有人埋伏,因此我们只能在天刚黑的时候通过黑龙山,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对手才会放松警惕,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在最险恶的傍晚,通过满是瘴气的两道深涧。” “好啊,我都听你的。”艾美对康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是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挥不掉的疲惫和担忧。 康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鼓励地点了点头,艾美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随后两人钻进洞里坐下,默默吞咽手中的米饼。艾美吃完,捧起水壶喝水,看到康宁一面吃一面沉思,便盖上水壶,乖巧地靠在洞壁上,侧身抱住康宁,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躺下,一双手不时亲昵地替康宁梳理乱发。 康宁对艾美笑了笑,抬起头来,亲了一下她的唇,然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缓缓躺下安静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在艾美的轻抚下甜甜睡去。 上午六点,天色渐亮,杨梅坳上被康宁撞晕的士兵缓缓醒了过来。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擦去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看到满地都是同伴的尸体。 他情不自禁地打着冷颤,强忍着右胸三根肋骨折断的剧痛,跌跌撞撞走到一个又一个死状凄惨的同伴身边,最后在被烧焦上半截身子的同伴旁边跌坐在地,剧烈地呕吐之后,嚎啕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声嘶力竭,这才安定下来,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整个人就像痴呆了一样。 不久,左侧传来的熟悉的微弱呻吟声,让他惊醒了过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手脚并用快速爬行过去,抱着背后满是血迹的阿勇大声呼喊:“副营长!副营长……” 阿勇躺在他的腿上,慢慢地睁开眼睛。重重咳了几声之后,这才痛苦地撑起身子,转头艰难地问道:“弟兄们怎么样了?” “全死了……哇……” 阿勇咬紧嘴唇,痛苦地闭上眼睛,眼角淌下滴滴泪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睁开眼睛,对士兵低声吩咐道:“快,到树下用步话机向营部报告……快……” 士兵重重点头,刚站起来,就看到阿勇再次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士兵大惊之下,又蹲下抱紧阿勇,声嘶力竭地呼喊,可阿勇就是无法醒来。 满脸是泪的士兵只能匆匆放下阿勇,歪歪倒倒地跑到树下,抱起挂在树干上的步话机,抓住话筒凄厉的喊叫: “报告,报告,一连三班在杨梅坳遭受突然袭击,全班八人被害,副营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报告,报告,一连三班在杨梅坳遭受袭击,全班八人被害,副营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第378章 犯我者亡 刚刚躺下不久,就被人从迷糊中叫醒过来的黄永谦等一班将领,匆匆走进了指挥室。看着房子里人来人往,一片忙碌的情景,立刻围坐在了一起。通讯参谋快步跑到黄永谦左边停下,飞快地敬了个礼,随即大声报告详情。 “十分钟前,我们收到杨梅坳边防营一连三排的呼叫。大约在临晨四点左右,埋伏在杨梅坳的一个班共十名官兵遭遇突然偷袭,如今只有通信兵和身受重伤的副营长傅明勇两人侥幸存活了下来。接到求救后,距离他们最近的两个封锁哨卡,已经分兵前往救援。我们分析,逃犯很有可能在偷袭得手之后,逃向了黑龙山方向,寻找机会偷渡出境。目前,演州公安部队的一个连兵力正在由东向西呈地毯式搜索前进,即将接近杨梅坳地区。经过我们再三演示,整个边境地段只有杨梅坳至黄牛坪路段没有布置有兵力,以时间及路程判断,逃犯很有可能仍然处在这段十一公里的路途之中。另外,逃犯作案后拿走了一支长枪和一支手枪,以及两个以上装有三十发子弹的弹夹。” 黄永谦一听,立即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皱起眉头,厉声问道:“两个小时过去了,逃犯难道走不完十一公里的路程?” 边防营长李丰连忙站了起来,耐心解释道:“将军,杨梅坳至黄牛坪的道路非常难走,就算是大白天的,我们的官兵在全速行军的情况下,也需要花费两个半小时以上的时间才能走完。这条道路中间有四个山坳,道路弯弯曲曲,崎岖不平,有三公里左右的路段,都是在极为艰险的山崖边沿。白天都得十分小心才行,更何况是最黑暗的黎明时分?而且这几天都有阵雨,因此逃犯绝对不可能走得很快。” 黄永谦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很好!你的这个情报很重要!梅中校,对此你有何意见?” “现在是上午七点十五分,我的队员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出发。只是从这里赶往黄牛坪,需要三个半小时的急行军,为了保存体力,同时也保持对逃犯和叛徒的威慑,我建议用直升机直接进行投送。”梅广哲大声回答,眼里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黄永谦沉思了一下,随即对身边的上校处长低声吩咐:“你立刻通知直升机准备。” “是!”上校站起来行了个军礼,然后大踏步走出了作战指挥室。 黄永谦指着面前桌面上的地图,将自己的判断向围在身边的各部门负责人一一说出,最后转向李丰命令道: “李营长,从黄牛坪到黑龙山主峰的道路非常险恶,在座的人中间只有你走过,因此我命令你立刻着手进行准备,等下陪同黎中校的猛虎分队一同出发,担任向导,与预先埋伏在黑龙山宿营地的小分队一前一后,彻底封死逃犯的去路。” “是!” 李丰敬礼完毕,转身离开,刚到门口,他又再次转身回来,对黄永谦大声报告:“将军,黄牛坪到黑龙山东面宿营地必须经过笼罩瘴气的两道深涧,上次我们通过时,预先服用了驱除瘴气的‘行军散’才勉强能够忍受,我担心……” “什么?你是怀疑我的队员的战斗意志?哼,不用你担心!我的部队长期在环境复杂地形险恶的丛林山地中进行训练,什么样的险情没有遇到过,还担心那点儿瘴气?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行军散’,你若是需要,你自己带点儿去吧!” 梅广哲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丰的话。在他眼里,区区一点儿瘴气算得了什么! “好吧!” 李丰摇摇头,悻悻地转身离去,心想既然这样,老子自己服用得了,随你们牛逼去,到时候看谁倒霉! 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打破了山野的宁静,刚刚枕着艾美大腿沉睡不久的康宁猛然惊醒,爬起来大步走出洞口,侧耳凝神倾听。 不一会儿,他跑进洞中,扶起尚迷迷糊糊的艾美,捡起地上的长枪和水壶,逐一挎在身上,然后对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混血美人儿道:“艾美,咱们得马上走了,否则他们会顺着脚印找到我们的!” 原来,在窥视越方直升机行动的同时,康宁猛然想起了由于这场该死的阵雨,自己和艾美在泥泞山道上留下的脚印,迅速打消了继续隐蔽,等到傍晚再行动的念头。 走出洞外,艾美被直升机的轰鸣声给吓坏了。她望向笼罩在一片浓雾的前方担忧地问道:“我们怎么通过前面的那片区域?会不会被毒气熏死在里面?” 康宁一面给艾美检查绑腿和衣服,一面低声安慰:“有我在呢!别瞎担心。虽然我们没有预防瘴气和驱除毒物的药品,但是我有十足的把握能走过这段艰难的道路,来……一定要喝下去!” “不……不要……” 惊慌的艾美来不及阻止,康宁已经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伸到了艾美嘴边,强迫她吮吸流出的鲜血: “快喝下去,否则来不及了!喝下去你就不怕瘴气和毒物了……快点儿,回头我再给你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待艾美摇着头,含着热泪吮吸了几口,康宁这才快速用布条包扎好伤口,拉下袖子,轻轻擦去艾美嘴角的血迹,用眼神鼓励道:“别担心,等会儿你就紧紧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就行了。接下来的道路非常的湿滑,很难走,千万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走吧,追兵很快就要到了。” 直升机缓缓升起,绕了个惊险的弧线,随即快速离去。 利用索降到达黄牛坪的二十六人,从起伏不定的草丛和乔木丛中站了起来。一个尖兵跑到梅广哲身边低声报告:“大队长,我们已经发现逃犯留下的痕迹,从倾覆的小草踩断的枯枝和两对足印来看,估计逃犯刚刚走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左右。” 梅广哲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果断发出命令:“各中队立刻打开通讯设备,与潜伏在前方宿营地的二中队保持联系。一中队搜索前进,三中队殿后,随时待命!” “是!”两个中队长回答完毕,转身离开。 梅广哲遥望前方被浓雾笼罩的数公里区域,黝黑的脸上这才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他转向身边的李丰小声询问:“李营长,这段不到三公里的路程,真的要一个多小时才能通过?” 李丰将目光从黑沉沉的天上收了回来,望向前方皱着眉头回答: “进入密林就遮天蔽日的,让人根本就辨不清是早晨还是黄昏。浓雾里面空气稀薄,充满了腐烂的气味,狭小的道路不是泥泞的泥潭,就是凹凸不平的乱石,最让人担心的是其间的两道深涧,第一道还算好走,上次我命令工兵加固的独木桥估计现在还能用,第二道深涧就麻烦了,五米多宽的断崖是用两颗枯树树干连成的桥面,上次为了搭桥,差点死掉几个人,唉……道路两边随时都能看到青背山蚂蝗和花斑毒蛛,你让大家还是小心点儿吧。” 梅广哲郑重地点了点头,与李丰一起走进殿后的队伍中,快速前进。 此时康宁搀扶着艾美已经来到了第一道深涧旁,艾美全身发抖,呼吸急促,脚步异常凌乱,似乎行将脱力一般。 康宁深知连续逃命大半夜,来不及休息一个小时就又再次踏上逃亡旅程的艾美能有现在的表现,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但是,康宁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追兵正在逐步逼近,前方还有不知藏身何处的伏击兵力进行阻截。 要是在这充满危险的区域停下来的话,绝对是凶多吉少,先不说会不会被敌人发现,只说眼前四处躲避的毒蛛和山蚂蝗,以及不时悬挂在路边和头顶树杈上吞吐猩红毒舌的狰狞巨蛇,对自己和艾美就隐隐构成了威胁。 想起一路走来遇到的各种环境变化,康宁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大蛇被自己杀掉之后,由于失去了天敌,这个地方的毒蛇猛兽又逐渐活跃了起来。 康宁在独木桥边停下,让紧张的艾美留在桥边等待,弯腰捧起路边一颗四五十斤重的大石块,猛然扔向长满青苔的桥面。 大石块撞上桥面,发出一声闷响弹了起来,撞上对面的石壁,骨碌碌滚下了深渊。 康宁点了点头,放心地来到艾美身边,将背上的枪移往胸前,背对她屈膝弯腰,然后背上艾美,小心翼翼地走过滑溜溜的独木桥,每走一步都显得无比的慎重和艰辛,足足用了二十几秒,才走过这段长仅四米的湿滑桥面。 放下艾美,康宁回头看了看独木桥,重重地出了一口粗气。 艾美靠在康宁的胸前,轻轻擦去他脸上渗出的滴滴汗珠,苍白的脸上神色凄然:“宁,是我拖累你了。” “别说傻话了!” 康宁一把搂住艾美,温存地亲吻她冰冷的双唇,好一会儿才柔声说道:“我是绝不会扔下自己的女人独自逃命的,唉……我已经对不起家里的两个女人了,我绝不会再对不起自己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女人!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活着逃到老挝去的!” 艾美激动得热泪盈眶,抱着康宁的脖子低声哭泣。 康宁搂着她的腰低声安慰,随即携着她的手,大步前进。 艰难地涉过几百米泥泞弯曲的道路,两人终于来到了第二道深涧旁。 艾美睁着惶恐的双眼,紧紧抓住康宁的手,对弥雾缭绕、阴森腥臭的四周充满了恐惧。尽管经过这段旅途,她早已看惯了密林深处诡异摇动的枝叶,以及路边纷纷躲避的毒蛛和各种恶心的爬行动物,但是艾美始终有种行将呕吐的感觉。要不是康宁温暖的大手时刻传来的热力和不停的体贴安慰,艾美恐怕早已失去前行的动力和勇气。 眼前出现的情景让康宁叫苦不迭: 五米多长的木桥,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原先那些协助考察的士兵以一条胳膊的代价架起的圆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根二十公分直径的朽木,还架在犹如刀削的两边石壁之上。 长满菌类植物的朽木上,如今只剩下两块原先钉上的小木板,显然是后来架上的那根结实横木,已经坠落深渊。 康宁轻轻拍了一下艾美湿漉漉的肩膀,让她退后两步,站着别动,自己则走到深涧边上,侧身伸出右脚,猛然发力,狠狠蹬在朽木之上——“咔嚓”的一声,唯一剩下的独木桥应声而断,迅速掉下了深涧,撞击声瞬间被巨大水流的轰鸣声所淹没。 康宁退回到艾美身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担忧地望向后方。他的心不时微微抽紧,背上也感觉阵阵发寒,这是康宁每一次即将面对危险之前固有的生理反应,因此他知道敌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情急之下,康宁不断向对岸和两边张望,突然发现一根碗口粗的树干从对面的高处斜斜伸向深涧上方,距离自己约四米多高。 康宁立刻解下腰间的那小捆麻绳,从路边扳断一根鸡蛋大的树枝,折成三十厘米长的木条,用麻绳的一端紧紧捆绑。 整理好六米多长的麻绳,康宁站了起来,用力扔出绑定的木条。 木条带着麻绳,准确地飞向上方伸出的树干,下坠后还余势未消,围着树干缠绕起来,康宁看准时机,迅速抖动绳索,绳索又荡起一个圆弧,巧妙地圈住了摇摆不定的木条。 康宁顺势一拉,紧紧将绳索固定在上方的树干上,用力拉扯了几下,试了试树干的坚固程度,放心地转向艾美,快速地解释道:“等会儿我荡过去的时候,你好好看看,注意我握住绳索的方式。你看……这样,这样……你试试……对,等会你就这样握住绳索荡过去,我在那边接应你,知道了吗?” “知道,原来我也练过,只是握绳的方式没有这么巧妙。宁,你放心吧,我能过去的。”艾美说完,仰头看了看上方的树干。 康宁点了点头,抓紧绳索,后退一步,向前助跑两步,轻轻松松就荡过了深涧。 站好后,康宁向艾美微微一笑,举起绳索示意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摔,对面的艾美稳稳抓住了绳索,按康宁的要求用绳索绕过自已的手腕,试了试便向后缓缓退步。 这时,康宁震惊地看到追兵突然出现在艾美身后四十余米远的小坡顶端,一个身穿丛林迷彩服、头戴软帽的军人毅然半蹲举枪,瞄准了艾美。 康宁吓得大惊失色,大声叫道:“艾美,快!身后有追兵来了,快啊!” 艾美闻声快速奔跑,用力荡起…… 就在她身在半空的时候,“啪——”的一声枪声响起,接着就是艾美的一声惨叫,身子一颤,迅速向涧底跌落。 康宁见状猛然伏下身子,堪堪将荡到深涧的边沿的艾美衣领拉住,奋力一拉,提起艾美的身体向后滚动,同时右手抓紧上方的绳索,发出一声怒吼,硬生生扯断了绳索。 康宁抱着艾美滚落地上,随即抱紧艾美,爬起来飞快逃窜,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弯道的树丛中。 登上高坎,窜入右边较为稀疏的树林,康宁抱着艾美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坐下。 康宁紧张地检查艾美的伤口,发现艾美的右臂已经被子弹击穿了,鲜血正不停地涌出来。康宁略微松了一口气,并指击点艾美腋下和肩周的四个穴道,解开上衣,从贴身T恤上撕下一块布条给她包扎伤口,嘴里不停地安慰道:“没事了,宝贝,没伤着骨头,但是你的右手暂时不能用力了,妈的!看伤口,当时那人肯定是瞄准你的脑袋……别哭!坚强点,你是我康宁的女人,就要比任何女人都坚强!” 艾美停止哭泣,擦去脸上的泪水,抽搐着对康宁哽咽地说道:“我不哭了……我是你的女人,我不哭!” 康宁一把搂住脸色惨白,全身发抖,楚楚可怜的艾美,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 他叹了口气,轻轻松开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轻轻按住艾美的双肩:“这里非常隐蔽,你在这儿等着我,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把你的手枪拿在手上,万一有人靠进马上开枪,记住了吗?” “不!我不要离开你!不……” 艾美用左手搂住康宁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死活也不愿让康宁离开。 康宁掰开艾美的手,严厉地说道:“上面的人听到枪声,肯定会赶过来,而下面的追兵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手,估计他们很快就会想出办法越过深涧追来。如果我等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必须出去拼一下!何况他们想抓的人是我,对你则是死活不计,我们如今只有反击,才是唯一的出路。我定要让他们知道:挡我者死,犯我者亡!” 艾美松开手,震惊地望着康宁,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康宁身上有着如此巨大的愤怒和霸气。 第379章 无情杀戮 从第一声清脆的枪响开始,所有人都意识到,真正的较量已经是一触即发。 出发前,内务部的情报参谋已经将康宁的种种残忍行径通报给了执行此次追击任务的特种兵们。由于严守生擒活捉康宁的命令,猛虎分队的特种兵没有再次开枪。 击毙艾美失败之后,康宁的反应之快,大大地出乎了两个尖兵的预料——在间不容发的情况下,康宁不但将即将落入深涧的艾美拉了起来,还同时拉断了飞渡深涧所必须的绳索,扔下深渊下喘急的水中,抱着个人几个起落,就已消失不见,将二十多名精兵强将阻挡在了深涧的另一端。 梅广哲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深涧旁,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深渊,又仰头望着顶端树干上的绳索断口,十分懊恼,只能命令带来绳索的士兵依法照样施为。 自从进入这片诡异恐怖的浓雾区域,已经有六名队员被毒蛛和山蚂蝗咬伤,致使出现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状,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要不是几个老兵处理得当,不让血腥味散发出去引来更多的毒物袭击,很可能出现更多的非战斗减员。 摸了摸干涸的咽喉,梅广哲转向身边的李丰,低声说道:“很后悔出发前没有接受你的忠告,如今每个人都出现了呼吸急促、头晕脑胀的迹象,从到达第一道深涧开始,行动能力锐减,要不是这样,我的部下也不可能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开枪失手。奇怪的是,这个区域的通信也受到了严重干扰,似乎出现了某种信息屏蔽,估计是浓雾和地质作怪。这么险恶的地方,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你看老兵们脸上慌张的神色就明白了。我只想问问你,当时你们通过这片区域时的情况如何?” 李丰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颤声回答:“当时没有看到树上盘绕的毒蛇,密林里面也没出现枝桠不停摇晃的异状,说实话,我现在很害怕……当时阿宁让我们所有人提前服下了‘行军散’,出发前,他还吩咐所有队员把衣服裤子泡在他制作的两大缸药水里面,没等晾干,就穿在身上了。因此我们走过密林的时候,道路上和两边树桠上的蠹虫都吓得远远躲避起来,我们除了呼吸感到略微有些困难之外,没有一个人出现中毒和被蠹虫咬伤的情况。唉!我来之前服用了一小瓶‘行军散’,但是衣服没有浸泡药物,想起通过第一道深涧时,被成群的山蚂蝗黏上就害怕……我估计要是我们再耽搁十几分钟的话,很有可能会发生意外,因为当时我问过阿宁,他说哪怕服用了避瘴药物,要是在毒雾中停留时间超过两个小时的话,出现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如今,我们在毒雾中已经停留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梅广哲听了李丰的话,神色更为紧张,立刻命令半蹲成一串保持警戒状态的队员站起来,以最快速度荡过深涧,带上中毒的六名队员,全速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 就在特种兵们听从命令纷纷站起来准备渡过深涧的时候,对面绝壁右上方四十多米处的阴森树林中,从一根倾覆的巨木后面,缓缓伸出一个用枝条和枯草巧妙伪装的脑袋来,那双深幽的眼睛,显得如此的平静,就像他慢慢架到树干上的钢枪一样,散发出冰冷的寒光。 康宁将机件调到连发的位置,凝神瞄准,静静等待身材魁梧的尖兵第一个荡起。 当尖兵在众多同伴紧张的注视下前冲两步,蹬地荡起来的时候,康宁果断扣紧扳机,一口气射出枪内所有的子弹,荡在深涧上方的尖兵,被打得血花四溅,坠落深渊,他身后来不及卧倒规避的三个特种兵,发出短促的哀嚎,一头栽倒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此身亡。 反应神速的梅广哲,一步跨到李丰身后猛然卧倒,尚未来得及掏枪,李丰的尸体已经重重压在他身上。李丰被数发子弹轰掉的半个脑袋向后飞溅,殷红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洒满了梅广哲的脊梁和脖子上。 被骤然袭击的特种兵们,用猛烈的火力予以了还击,纷飞的子弹,将康宁藏身的那段巨木打得碎片四溅,激烈的枪声一度盖过了轰隆的激流声,但很快就被浓雾和莽林所吞没,竟然半点回响也没有。 康宁早已匍伏到下方五米处的岩石后面,一掌拍碎缠绕在岩石缝隙上的乌梢蛇脑袋,顺手抓起翻卷的蛇身扔到身后,换上个新弹夹,便将枪口缓缓伸进石缝里,瞄准隐藏在五十米外路边岩石后的狙击手打出个点射,将狙击手露在外面的半个肩膀打得血肉模糊。 狙击手翻身滚下道路,在泥泞中不停翻滚惨叫,所有人再也顾不上道路两旁密林的危险,全都飞快闪身隐入其中,康宁对准山坡一侧的密林又是一轮连发,将树林打得“噼啪”作响,枝叶纷飞,随即快速隐入岩石后面,熟练地更换弹夹。 当康宁再次爬到巨木与岩石之间的间隙,向前观望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他吓得勃然变色,心惊胆战: 十余个特种兵哀嚎着冲出密林,身上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蠹虫和山蚂蝗,方圆五六十米的整片树林,无风而动,剧烈摇摆着,成百上千的毒蛇和身体黝黑、形如两尺长蜥蜴的怪异野兽冲出了密林,对浑身散发出浓浓汗气和血腥味的悲号人类发起了猛烈攻击。 魂飞魄散的特种兵,对准一切敢于接近自己的目标呐喊开枪,残肢碎体在嘶叫声中四面飞溅,浓烈的硝烟夹杂着片片血雾蒸腾而起,野兽和人类临死前的惨叫哀嚎,响成一片。 两个被毒蛇吞吻缠绕的士兵,声嘶力竭地哀号狂奔,最后与毒蛇一起扑倒在地上,翻下了斜坡。 五分钟时间不到,五十多米长的山道上,就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的人影,深涧对面的道路上全是黑压压一片嗜血蠹虫和疯狂撕咬尸体的毒蛇猛兽。 松开握枪握得发白的手,康宁下意识地擦去脸上不停流淌的冷汗,将身体重重靠在巨木上,急促地喘息起来。 这一刻,康宁只感觉自己全身乏力,四肢发软。闭上双眼连续进行了一分多钟的调息,他这才压住翻腾痉挛的胃部没有呕吐出来。 就在康宁平抑心情缓缓站起,回头看向深涧另一边最后一眼的时候,眼前的惨烈景象让他终身难忘: 无数的毒蛇与猛兽、毒蛇与毒蛇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展开了混乱的疯狂攻击,山道上嘶叫跳跃的野兽和从地上弹起的毒蛇连成一片,两旁剧烈抖动的密林里,嚎叫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犹如地狱般诡异与惨烈…… 当无比紧张的艾美看到倒提着长枪,一步步走近身边的康宁时,差点被他惨白脸上的痛苦之色吓坏。 艾美站起来收起手枪,一把抱住康宁,焦急地询问他是否受伤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康宁摆了摆手,一言不发,紧紧搂住艾美好一会儿,然后才对着她的俏脸苦涩地笑了笑,紧皱的眉头随之逐渐舒展,扶着她的腰背靠岩石坐了下来。 “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们身后的追兵全都没了,估计骨头都不会留下一块,那情景实在太惨了。”康宁说完,轻轻搂住艾美的腰,头枕在她高高隆起的胸前,嗅着她吐气如兰的芳菲气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时间,对这些死去的对手,他竟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艾美震惊之下,急忙问道:“我刚才听到激烈的枪声和很吓人的惨叫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康宁解下艾美腰间的水壶,拧开盖子,仰头猛喝一通之后,这才缓缓放下,一面拧紧盖子,一面低声解释: “刚才我们开枪互射,也许是他们身上的气味和周围的血腥味太重,竟然引来了原本隐身在密林中的无数蠹虫、毒蛇和怪异的野兽。你想想看,这群呼吸都感到困难的追兵,在这狭窄泥泞的山道上,这么躲得过如此灾难?所以他们全都被咬死了,整条山道放眼望去,全都被黑压压的毒物铺满了,那情景真是触目惊心……我们得赶紧移动地方,要不是隔着一条深涧,也许我们都跑不了了。我们得向瘴气边沿的那片缓坡前进,否则……太令人害怕了!我宁愿被前方的伏击者打死,也不愿再待在这如同地狱一般可怕的地方。” 艾美听了花容失色,惊恐地望向深涧的方向,连忙站起来拉着康宁的手:“快走吧!我害怕……” “好的,我先把你的手臂固定好,然后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康宁解下身上的弹袋,拿出里面的弹夹,用匕首割下连着的两根帆布背带,巧妙地打上两个结,便将艾美受伤的右臂固定在了胸腹之间,然后小声地叮咛道:“等过了黑龙山,我找些草药给你敷上,否则伤口会发炎的。在此之前,你只有忍一忍了。” 艾美顽强地点了点头:“放心吧,以前训练时我曾经经受过耐力的考验,这点儿伤痛我能忍的。你别太担心我了,多留意一下前面的情况吧,想想那些毒物猛兽我就害怕。” 康宁轻轻抚掉艾美脸上的泥浆,安慰道:“别担心,我估计刚才那阵枪声,已经惊动了前方的人。待会儿我们尽量贴近山道前行,这样也不至于被树林和荆棘阻拦太多,如果遇到敌人,你就尽快趴下别出声,由我来处理就行了。来,跟着我走吧。” 康宁的猜测一点儿也没错,埋伏在上次科考队曾落脚过的宿营地三个不同方向的七个特种兵,几乎同时听到了激烈的枪声,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用先进的小型通讯器材呼叫,也始终联系不上,就连原先断断续续的反馈信号,也突然间全部消失不见了。 瘦小的中队长心知情况不妙,命令狙击手和一位突击队员留在原地继续潜伏,自己则带领四个队员,火速奔下斜坡,向浓雾弥漫的区域快速迈进。 五名特种兵在快速的奔跑当中,依然保持着较好的队形,对前方和左右的警戒观察,一点儿也不敢放松。 当他们跑到山凹开阔地,即将进入阴森密林的时候,一串突然飞来的子弹,转眼间打倒了跑在前面的三人。 队伍中间的中队长机警地横越而出,在空中就已完成抬枪还击的战术姿态,但是终究逃不过接踵而来的两个点射,在他开枪的时候,三发子弹穿透他的前胸,将他打得抛出一米多远,翻滚身子伏倒地上时,背后已经被近距离射来的子弹冲出两个拳头大的血洞。 剩下那个殿后的特种兵,不退反进,向康宁隐藏的大树根部,射出一梭子弹,一个前伏随即横滚,企图躲入左侧突出的石头背后。 就在他即将接近石头的时候,康宁的一个点射,准确击中了他的肩膀,AK47的7.62毫米子弹从他肩胛上方穿入,在他肺叶里急剧翻滚旋转。这个特种兵惨叫一声,本能地跃起,企图开枪反击,康宁的又一个点射将他的脖子打掉一半,一股血箭冲天而起,随着他旋转的躯体,划出一个半径三米多的大圆圈,随着他扑倒的躯体,同时失去了喷射力。 隐身在大树后的康宁半蹲起来,举起枪,一一打碎了二十米之外三个不停呻吟抽搐的特种兵的脑袋,这才卸下弹夹,从腰间拔出唯一剩下的三十发弹夹,装进了弹仓,对侧身卧倒,单手提着望远镜的艾美伸出大拇指,低声赞道:“不错!眼力很好,提前半分钟就发现了敌人。” 艾美反转身子睁着美丽的大眼睛仰望着康宁,随即娇媚地一笑:“怎么奖励我呢?” 康宁指了指宿营地的方向,然后拉起艾美,一脸暧昧笑容地在她耳边低语道: “过了黑龙山,我就抱着你洗个鸳鸯澡,好吗?” 第380章 龙入深山 浓雾笼罩的密林外,接近山坳的茂密乔木丛中,身上插满野草树枝做掩护的康宁和艾美一动也不动,透过随风摆动的灌木罅隙,静静地望着对面的红土山道。 由于情报的缺乏,他们不知道山坡上的宿营地里还隐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听到交火声的敌人,会不会前来察看或者选择增援。 一直趴在凹坑中,静静地等了二十多分钟,康宁将抹上泥浆的花脸转向艾美,和艾美交头接耳细声商量片刻,立即作出了下一步的行动决定。他检查完枪支状态,向艾美比了个稍等的手势,猛然从凹坑中跃起,几个起落,就越过十余米的空旷地带,转眼间沿着山道快速攀登。 不一会儿,艾美看到山腰上的康宁贴紧石壁,向自己轻轻招了招手,也迅速爬了起来,跑过空旷地登上了山道,一分钟后,来到了康宁身边,气喘吁吁地坐下。 康宁指向岩石后的深凹处,贴着艾美的耳边低声说道:“你躲进去,拿出手枪全力戒备。我从右边的乔木丛中偷偷爬上去看看情况。不管情况如何,你都不能出来,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你要提高警惕,注意远近的风吹草动,可千万可别睡着了!” “嗯!你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你回来!”躲进凹处的艾美,眼里满是温柔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亲吻了康宁一下。 康宁笑着拍了拍她的俏脸,然后拔起几棵小树,将艾美前方小心地覆盖起来,又拾起几根藤蔓,从外面看不到异样后,这才拔出艾美腰间的手枪,上膛之后交到了她的手里,仔细叮嘱几句,便登上了石坎,提枪弯腰进入了乔木丛中,从紧靠大山内侧的丛林中,一步步向上行走。 就在康宁缓缓登上斜坡的时候,与狙击手一同潜伏的突击尖兵,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惊疑,缓慢而又警惕地拿着枪,躬着腰蹑手蹑脚地走下了山坡。 顺着弯弯曲曲的红土狭道,他一步步接近了艾美藏身的地点,最后在刚才康宁停留的地方半蹲着身子停了下来。他左右看了一眼,便掏出腰间的望远镜,仔细观察山凹处几具横卧的尸体。震惊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匆匆收起望远镜,紧握了手里的钢枪,前行一步却又犹豫起来,拿不定主意是下去看看,还是倒转回去向同伴报信。 隐藏在凹处的艾美,早就被外面的脚步声吓得全身瑟瑟发抖,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康宁的脚步声。此处险要的所在,除了康宁之外,所有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因此她略一思索,便用颤抖的左手举起沉重的五四手枪,瞄准了前方,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狠心地扣下扳机,“呯——”的一枪打在了尖兵的背心上。 骤不及防的尖兵,一头裁下山坡的同时,也勾响了手中的钢枪,一梭子弹全都射到了他前方的山坡下,几个翻滚后落在了下方凸起的岩石后面,戴着软边迷彩丛林帽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岩石上,反转到身后的左手手指痉挛着,如同鸡爪一般,扭曲地抽动几下,便慢慢无力地松了开来,生命随即离开他如同烂泥一样的躯体。 手枪和长枪先后发出的枪声,同时惊动了两个人,一个是在宿营地斜后方匍伏在密林边沿凝神观察动静的康宁,一个是全身淹没在网状迷彩服中的狙击手。 狙击手藏身的位置非常隐蔽,正好处在宿营地前方悬崖边沿的一片衰草之中,要不是听到枪声的狙击手受惊之下飞快跃起,向前移形换位的话,康宁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狙击手在距离山道十余米的草丛中缓慢爬行,最后在一个凹坑处隐藏下来,手中缠绕布条的狙击枪,静静地指向前方,一阵山风吹过,齐膝高的茂盛野草徐徐摇曳,很快就把狙击手的身影与四周环境融为了一体。 心中无比焦急的康宁毅然放弃了赶回到艾美身边的打算,他知道要是不消灭此前跃起前冲之后再度消失不见踪影的狙击者,自己和艾美也许都会把小命交代在他的手上。因此,康宁在反复观察整个空间,确定再也没有第二个敌人之后,也缓缓爬出密林,向狙击手最后卧倒的方向潜行。 此时康宁的心跳骤然加剧。他心知肚明,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分量有多重,要是自己一个不小心被对方先期发现的话,根本就没有信心躲过那迅猛而又准确的一枪。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渐渐地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汗水和雨水在康宁的脸上和脖子上流淌,他一寸寸向前挪动着身体,这段凹凸不平的三十多米距离,此时竟然显得那么地漫长。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爬行了七米的康宁终于在一个长满野草的土包边沿抬起了头。他用力眨眨眼,挤出眼角的雨水,然后细细打量着前方三十米见方的草地,来来回回观察了十几分钟,也始终没有发现狙击手所在的位置。 康宁知道这是较量忍耐力的时候,可是对艾美的牵肠挂肚让他始终难以静下心来。另外,要是不尽快干掉眼前这个狙击手,尽快离开黑龙山的话,敌人的直升机很可能随时运来援兵,到时要跑可就来不及了。但是眼前的情况,又使得康宁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呼吸也不敢大声,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就遭来灭顶之灾。他只能在绵绵阴雨中,一遍又一遍地扫视前方每一寸土地,每一丛杂草,每一个凹凸之地。 一阵湿冷的山风又再度吹来,满地的野草缓缓伏下然后昂起,如此数次之后,康宁终于看到了左前方二十米处的半截枪头。 让他感到非常为难的是一个小土包将它后面的情形完全遮住了,除了在山风中时隐时现的半截枪头外,康宁看不见其他任何的异动,就连那节黝黑的枪头也仿佛就是原本长在那里一样。 山风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密,天上的小雨逐渐变大,形成了蒙蒙的雨幕。 康宁暗自庆幸自己处在下风位置,否则会更难熬。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演算之后,他终于缓缓弯腰站起,平端钢枪,从侧后方一步步接近小土包的位置。 就在康宁终于看清静卧在凹坑中满身伪装的狙击手的时候,感应力超人的狙击手也突然转过头来,几乎在康宁开枪的那一瞬间,他闪电般横滚几米,调转枪头向准康宁射出了清脆的一枪。 先后两声枪声过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仰卧在草丛中的康宁,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跳如雷,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左腋下火辣辣的刺痛。他缓缓将右手伸进衣服里抚摸伤口,抽出手看着上面的殷红鲜血,不由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庆幸: 子弹擦着腋下而过,留下一道浅沟! 山雨依旧慢慢地下着,几个深呼吸之后,康宁豁然跃起,握着枪一步步警惕地走向俯身趴下的狙击手。 当看到其脑袋后面鸡蛋大的血洞仍在涌出鲜血,康宁这才放心地在他身边蹲下,收起枪翻过狙击手的尸体,只见他的一张脸满是鲜血,一个弹孔出现在他人中之上。 康宁解下狙击手腰间系着的武装带,上面串着一个精致的枪套和两个牛皮弹夹套,康宁缓缓抽出精美的原装五四手枪一阵摆弄,放回枪套,将武装带系到了自己腰间。 向四周扫视一眼,确认此次终于安全后,康宁立刻大步跑向山道口,一路向下狂奔,不一会儿就来到艾美藏身之处的岩石前,尚未开口呼唤,就听到艾美“呜呜”的哭泣声。 康宁紧贴着岩壁,把枪口指向凹处,看了一眼坡下的尸体,高呼艾美的名字。等艾美答应之后,他才敢现出身形,飞快拨开挡在前方的树枝和藤蔓,俯身抱起艾美,紧紧搂在自己怀中,任由艾美的泪水浸入自己滚烫的胸膛。 “宝贝儿,到这里坐下。”康宁将还在抽泣的艾美扶到岩石边坐下,进去捡起地上的手枪略作察看,退出子弹,关上保险后轻轻放进了艾美腰间的枪套里:“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天黑以前定要离开黑龙山范围进入老挝境内。这段路程只有几公里,我们不能停,否则很可能被他们追上。” 艾美点了点头,擦去脸上的泪水,扶着康宁的腰站了起来,跟在康宁身后一步步向坡顶的宿营地迈进。 到达坡顶平缓之处,艾美看到康宁从一具尸体旁捡起一支长长的狙击步枪挎到了背上,这才知道康宁这么长时间才来接应自己的原因。 两人坐下略作休息,喝了几口水,立刻向西赶去。 一个小时之后,与猛虎分队失去联系的黄永谦,亲自领着二十四名特工部队精锐,乘坐直升机一起赶到了宿营地上空。 当看到下方静静躺着的狙击手的尸体之后,黄永谦不顾危险,大声命令直升机紧急降落。驾驶员提心吊胆地缓缓落到了实地上,黄永谦率先跳出舱口,弯腰奔向狙击手的尸体。 在尸体旁边半蹲下,黄永谦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铁青着脸站了起来,望向了西面弯弯曲曲的山道——他清楚地知道,康宁和艾美就是从那条道路穿越越老两国的国境线的,这次追击任务,以自己的全面失败而告终。 特工部队的少校跑到黄永谦身边蹲下,看着狙击手人中上的弹孔,眼里满是悲伤。他摸了摸死者冰冷的脖子,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大声请战: “将军,请下命令吧!逃犯离开此地不会超过两个小时,让我带着队员们立刻追击下去!” 黄永谦痛苦地摇了摇头:“这里过去两公里就是越老两国的交界处,也就是黑龙山的主峰。这里方圆十几公里范围内人迹罕至,毒蛇猛兽潜伏其间,上次要不是康宁带队,恐怕到现在我们都没有黑龙山的具体资料。上午我和河内的几个到过黑龙山的考察队员通过电话,他们对黑龙山的恐怖描述让人担忧,边防营的几个士兵也说再也不敢进入黑龙山范围了,所以我不能再拿你们的生命来冒险。知道吗,军队培养你们一个人的花费,就差不多可以养活一个普通的连队了,这样的损失实在太可惜了!让他们逃吧,逃到天涯海角,我相信也会有抓获他们归案的那一天。” “不!逃犯能走,我们也能走!”少校坚定地望着黄永谦,眼里满是倔强。 黄永谦并没有被少校的表现所打动,他板起脸,正色道:“执行命令吧,少校同志。他们能走,我们不一定能走。你们虽然经受过长期艰苦的训练,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但我们的对手却是个精通药理的鬼医!医药界私下传言他会巫术,很多人证实他所到之处,毒蛇猛兽纷纷逃避,还说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但是偏偏我们就不能去!上次要不是他采取各种预防措施而且亲自带队,谁也不能进入这片阴森恐怖的地方。原来到过黑龙山的人只剩下一个,中毒之后还是他亲手救活的,如今瘫痪在床,无法行走,一提起黑龙山就要发疯,因此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将军,难道就让我们的官兵白白送命?我这就去追!”少校不忿地叫喊起来。 “住口!” 黄永谦愤怒地咆哮起来,抓住少校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严厉地说道:“你立刻带领手下向东搜索,尽可能找到猛虎分队的官兵。他们和指挥部失去联系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但愿他们都还活着!记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是……” 一个小时后,少校带领他的手下,扛着五具猛虎分队的队员尸体爬上了山坡,少校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愤怒和冲动,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他跑到黄永谦面前,不停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报告: “将军,完了……隔着深涧,我看……看到无数的毒蛇猛兽和一片片的血迹,靠近深涧的树杈上,还挂着几片被撕碎的军服……和一条猛虎分队队员的胳膊……胳膊上没被撕烂的半截袖子上面还有……有猛虎分队的臂章……” 第381章 平安归巢 第二天清晨,黑龙山西麓二十多公里处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洞口几块岩石巧妙地曲折蜿蜒,恰好把山洞巧妙的掩饰起来,再加上藤蔓和乔木点缀其间,如果不是用心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有一个山洞。 与外面蒙蒙细雨的情况不同,山洞里很干爽,洞口一侧燃烧着一堆熊熊的篝火。篝火旁边,是一个用树枝支撑起来的简易支架,上面撑开的是康宁和艾美两人的衣服裤子。由于连夜风雨交加的艰苦跋涉,和一路上惊险万状的行进及对追兵的担忧,右臂受了枪伤的艾美,发起了高烧。 赤身裸体的康宁用割下的内衣当毛巾,给躺在篝火旁干草上同样赤裸的艾美擦完身子,怜惜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才走出洞外,在流经洞口的小溪里搓洗干净,回到洞里轻轻敷在艾美滚烫的额头上,接着再次走出洞口,来回不断地忙碌起来。 很久之后,躺在康宁怀中的艾美才悠悠醒来,感觉自己的右臂阵阵清凉,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疼痛之感。她有些惊讶地低头看去,只见伤口已经包扎得似模似样,她左右看了看,目光汇聚到了正含笑看着她的康宁脸上,不由羞怯地低下头,轻轻枕在康宁胸前,幽幽问道:“我睡多长时间了?” “小懒猪,你都睡了九个小时了,现在是下午五点……来,快把药喝了。”康宁用宽树叶包起已经烧得黑乎乎的行军水壶,试了一下壶中药水的温度,轻轻递到艾美的唇边,喂她服下,然后抚摸着她的脸:“夜里喝一次,明早再喝一次,你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等会儿我们吃点儿烤野鸡,我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 艾美望向篝火旁烤的金黄冒出“吱吱”油香的山鸡,心里一暖,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到:“一定会很好吃!” “哈哈,可惜没有盐,估计好吃不到哪儿去!不过为了保持身体足够的热量,你一定要咬牙吃下去。”康宁提起串着烤鸡的竹片放到一旁的山芋叶子上,转向艾美低声说到:“中午的时候我出去看了一下,西南面六公里的地方有个村子我不知道叫什么,你会说老挝话,明天上午我们过去问问。越境是越了,可我现在只能确定这里是普赛来楞山的西部或者偏南一点,但是不知道具体地名。” 艾美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是普赛来楞山的西部,就是老挝川塘省境内,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塔文市,距离丰沙湾不到一百公里。” 康宁一听大喜,抓着艾美的小手高兴地道:“太好了!丰沙湾距离琅勃拉邦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到达琅勃拉帮了。” “为什么我们要去琅勃拉邦呢?是不是那个叫徐家伟的人和你是朋友?他会收留我们俩吗?即便到了老挝我们也不意味着就安全了,我们的很多特工都常到老挝来,我估计在琅勃拉邦也会有我们的情报站。你的朋友不怕得罪我们越南人吗?”艾美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脸上全都是担心的神色。 康宁低头沉思片刻,对艾美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尽量不要给朋友增添麻烦,毕竟他那个很大的制药公司就设在琅勃拉邦,要是被你们的情报机构找借口为难他们,就不好办了。这样吧,我们随后就到泰国去,我让朋友给你办个缅甸护照,然后你留在泰国就不成问题了,至少在泰国的清莱没问题。” “啊!?我们要去清莱吗?我听说那里很混乱,制毒贩毒的人很多,帮派种族都很乱,距离金三角也很近,会不会出危险啊?”艾美皱着眉头低声询问。 康宁微微一笑:“如今那里好多了,我听说泰国政府花了很大力气治理,国际禁毒组织和红十字会等机构长期驻扎在清莱,许多外国商人也陆续到那里经商、办厂和旅游,我的朋友还在那里与泰国皇室一起成立了一家大型的合资医院,规模与我们上次去参观的琅勃拉邦友谊医院差不多。” 艾美眨了眨眼睛,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个月我和我那朋友通过几次电话,他告诉了我不少事情,所以我对我们的前途充满了希望。放心把,艾美,跟着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康宁含糊地说完,转身拿起烤鸡,撕下一片嫩肉,再撕成细条状,递到了艾美嘴边。 艾美张开性感诱人的嘴唇吃下两片,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感激,伏在康宁胸口上,默默地流起了眼泪。 第二天上午,雨过天晴,艾美拉着康宁的手走出了洞外。 身上穿着干爽清洁的衣服鞋袜,周身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精神大好的艾美,闭上美丽的蔚蓝眼睛,惬意地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抱着康宁的腰,昂起白皙的俏脸,调皮地看向了康宁。 康宁立即就明白了这个鬼丫头想做什么,将串上两支手枪的武装带绑在了外衣内,然后轻轻抱着她,深深地一吻。 待发现艾美呼吸变得急促,媚眼如丝,嘴里若有所无地发出阵阵喘息声的时候,康宁才放开了她,冲着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俏脸和嘴唇,然后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示意时间不等人,这才拉着她的手沿着崎岖的山路向村庄的方向走去。 几十户人家的高脚楼,被一带葱郁的翠竹和绿树围绕,灰色的屋顶和黄色的木墙映现在翠绿之中,生机盎然而又古朴幽静。 康宁和艾美走到村口,迎面走来来一对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女,男的拉着水牛,身穿灰色无领对襟上衣,下身穿着一条沙笼式的裤子,女的身穿蓝色无领斜襟上衣,下身则套着一条月白色的筒裙,看到康宁和艾美出现在眼前,脸上满是惊讶。 艾美上前双手合十,用熟练的老挝语致以问候,说自己是徒步旅游者,刚从越南那边过来,这对老挝夫妻立刻调转方向,热情地将康宁和艾美领回到自己家中。 走上高脚楼,盘腿坐在光亮清洁的木地板上,女主人很快端来香茶,殷勤地递给康宁和艾美,家里腿脚灵便的老太太出来见客之后,匆匆走进里屋,留下男主人与客人聊天。 可怜的康宁,他的身上揣着被雨水淋湿过的皱巴巴的老挝护照,竟然不会讲一句老挝话,倒是其中的一些词组听得懂一些,也不至于全然摸不着头脑。康宁知道老挝语和泰国语中有不少与广西壮语相通的地方,因此也不觉得太过奇怪,在艾美的翻译下,也能和男主人热情交流。 村庄所属的县城,果然和艾美说出的一样,这个村子名叫古波,属于塔文县管理,而此地距离县城,只有五十多公里。 康宁看到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便低声向艾美提出赶路的建议,谁知道艾美向主人告辞的时候,着急的主人对着屋里大叫两声,女主人和老太太急急忙忙跑出来,盛情挽留客人,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原来来的客人空着肚子离开。 艾美无奈之下,只好如实向康宁说明了情况。康宁见推辞不掉,也只好答应用完饭才走。 不久,矮桌上摆上了一盘香喷喷的糯米饭,一碟鱼酱,一盘烤鸡,还有炒肉末加香菜凉拌木瓜丝等,望着清香可口的食物,饿了几天的康宁,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饭后,十分过意不去的康宁,不知该如何报答主人的盛情才好。这些淳朴厚道的村民,肯定不会接受自己的钱财,而这一家三个大人和两个孩子都满脸笑容,显得非常健康,康宁的一身医术也毫无用武之地。最后左思右想,康宁毅然拿出腰间的阿拉伯匕首,送给了男主人。 男主人手捧镂刻着精美图案的白银刀鞘,一个劲儿地推辞,最后在康宁和艾美的拳拳诚意面前,也只能收下。其实男主人非常喜欢眼前这把漂亮的匕首,可他哪里知道这把匕首的真实价值?单单一个五寸白银刀鞘和上面镶嵌的一颗绿宝石,就够他辛苦一辈子的了。 激动的男主人,亲自将康宁和艾美送到了十五公里外的镇上,并领着康宁到镇政府找到这个地区唯一的一台电话机。由于有当地的熟人带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康宁,将他领进了简洁的办公室。 康宁致谢之后,立即拨通了徐家伟的手机,不一会儿,就传来徐家伟那浑厚嗓音的英语问候: “你好!请问是谁?” 康宁一听,满脸都是笑容,也用英语回答道:“亲爱的朋友,一个叫康宁的中国小子耗费三天两夜逃过人迹罕至的深山野岭,出现在了陌生的国度老挝,此刻他前怕狼后怕虎,惊恐地躲藏在川塘省塔文县东北部三十多公里的一个小镇里,向你发出凄凉的哀嚎。” 几天前刚与康宁通过电话密切联系的徐家伟大吃一惊,吩咐康宁不要放下电话,迅速用座机拨打了陈朴的手机,将康宁的处境和所在地点通知陈朴之后,立刻用粤语对康宁大声说道:“你边度都唔走得,就系小镇呢边等住,最多四个钟阿陈就会赶到!千企唔好离开!” “收到!我等住就系啦!” 康宁放下电话,拿出十万越盾付给了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年长的工作人员竟然拿出老挝币要给康宁换算找补,让康宁对老挝人的诚实善良感慨不已。 最后推辞不过,康宁只好拿着塞进自己手里的钱,出去买了一大篮子水果回来,并让艾美说上一箩筐的感谢之言,人家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以至于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康宁常常拿这个例子来告诫自己的下属,让大家记住什么是便民,什么是清廉。 徐家伟和康宁的决定无疑是非常正确的。此刻,越南内务部丰沙湾秘密情报站已经接到了河内的指示,派出十余人和两台汽车,赶往塔文地区,而数十名身穿便衣的特工部队精英,也于昨天中午搭乘商务公司的包车赶到了老挝丰沙湾,接到总部的指示之后,分成五个战斗小组,驱车沿着长山山脉西麓向南搜索前进。 下午三点,康宁与艾美告别热情的老挝朋友,穿越小镇,来到了北面黄土路旁的茶亭耐心等待。 在接下来一个半小时的等待中,康宁总感到心神不定,惴惴不安,终于再次返回镇政府办公室,与和颜悦色的工作人员低声聊天,询问当地详情。期间,康宁借上厕所之机,将两支手枪全都上膛,而且丢弃枪套,直接插在了腹下两侧,以防万一。 不久,康宁听到汽车的轰鸣声从室外传来,他悄悄站起,透过窗外的竹帘一看,惊喜地发现陈朴的两台悍马车匆匆停在了镇政府大门口,车上的牌照已被卸去,八个身穿无标识迷彩服的熟悉弟兄们,全都下车机警地戒备起来。 陈朴和关仲明大步走进大门,康宁迎了上去,与两人紧紧拥抱。艾美实在没有想到康宁的朋友竟然如此高大魁梧,虎目生辉,比她所见到过的任何一个特工部队的任何一个精锐都更加威风凛凛,桀骜不驯。 陈朴附到康宁耳边低声说道:“快走,我们向南走万象,再北上回到琅勃拉邦,身后许多尾巴陆续跟来,好在你在小镇,如果在城里就危险了!快走吧!” 两辆悍马车刚将康宁和艾美接走,四辆老挝民用牌照的老式三菱越野车,就急速地开入了小镇,两个身穿西服的中年人跑进镇政府,两分钟后冲出大门钻进汽车,领着所有车子,向南猛追。 然而此时的康宁和艾美,已在三十公里之外了,大功率的悍马车优异的速度和通过性,在凹凸不平的黄土路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很快就与身后的追兵的距离越拉越远。 凌晨一点,康宁一行终于平安地回到了琅勃拉帮城堡,一下车就与苦苦等待的徐家伟和范淮东紧紧拥抱! 第382章 大旗下的阴影 上午十点,心烦意乱的黄永谦独自徘徊于孟光边防营中的操场上。康宁的成功逃遁,让连日来夜不成寐的黄永谦无比的懊恼。他实在想不到,康宁带着一个堪称累赘的女人,竟然能够如此迅速地穿越黑龙山,而且还能得到不明势力的快速接应,让针对康宁进入老挝境内人地生疏的状况而特意制定的所有围堵的计划全部落了空。 让黄永谦感到问题严重的是,接应康宁的人马装备之好、反应速度之快,都远远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而且到目前为止,依然弄不清这些接应者来自何方,这让黄永谦深感焦虑和沉重。 越南内务部在老挝的每一个省市都潜伏着不少情报人员,国家十年来对整个老挝各阶层的分化和控制从未间断过,直到现在,特工队员除了不能穿着越南军队的服装在老挝横行之外,一般的秘密行动,老挝人大多是装着没看见。 按理说两日来三批人马拉网式的搜索,应该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康宁和叛徒艾美,但最后的结果,不得不让黄永谦反思近年来内务部工作的得失。 近年来,老挝国内的国家民族势力逐渐抬头,对越外交的担忧、顾忌与委曲求全的态度,也逐渐转变为坚守独立自主原则下的友好协商与和平对话。这一切,几乎全是源于几年来老挝与南面的泰国和北面的古老大国开展了步步深入的交往与协作。在老挝获得道义支持的同时,也获得了启动经济发展所必须的资金、工农业技术和贸易援助,甚至连军事援助之后,老挝的军队也出现了一系列变化。 与此同时,勇气倍增的老挝领导层,明里暗里地加强了自己的军队建设和内部整肃,军队和政府中一批中上层亲越派陆续被架空或调离职务,有计划地从国防、内部建设、情报以及积极的对外关系发展中入手,一步步地挣脱了越南的桎梏。 面对这样的变化,越南高层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本国糟糕的政治经济环境与美国等西方列强要求开放市场、租界海港以及动不动就挑眉竖眼的人权指责等等重重压力,使得资金严重匮乏、观念突变的越南顾此失彼,精疲力竭,几乎把主要力量都放在了如何稳定本国的局势之上。 特别是可恶的美国佬,在发起所谓“打击全球恐怖势力”战争的同时,也没忘记给予越南沉重的压力,把西贡、岘港等南方几个主要城市搞得是乌烟瘴气,大批信仰西方民主的越南知识分子和富裕商人,在西方势力的渗透和鼓动下,蠢蠢欲动,不时通过这样那样的蛊惑方式要求参政议政,改革时弊。 这群被民主思想腐蚀着魔的文人,一改以往温顺懦弱的常态,对政府的种种施政纲领指手画脚,发泄不满。政府忍无可忍稍微镇压,就会引来知识界和商界的怨言和哀嚎,紧随着而来的就是国际社会的一片责难和列强在政治经济上的打压威胁,这一切对越南政府形成了强大的压力和牵制,也使得现政府对老挝、柬埔寨这两个实际上的“仆从国”,已经失去了控制,让其日渐坐大。如今再想恢复到原先的水平,显然难以做到了。 黄永谦从这次追捕康宁的行动中看到,逐渐强硬起来的老挝政府,不但不提供原本应有的协助,反而派出大批情报人员,紧紧地跟随在越南特工人员身后监视和拍摄取证,第二天就用谨慎的外交辞令,向越南驻老挝大使表示不满,并严肃地要求越南政府停止一切“伤害老挝国家主权和民族感情”的行动。黄永谦知道恐怕从此以后,自己内务部的情治机构在老挝的日子将会江河日下,最后走向没落了。 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趟的黄永谦,突然停下了脚步,深深叹了口气,注视自己脚尖前面的阴影,缓缓抬头望向高高旗杆上的国旗,突然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 整个上午,越南广宁省芒街与中国广西东兴接壤的北仑河两岸,被严密地封锁了起来,连接两国通关口的宽阔大桥,静静地横卧在清澈的绿波之上,炽热的太阳正在向天空正中央缓缓漂移,缓缓增强的东南风,将大桥南北边关上的红色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上午十点三十分,从大桥两端各走出一队赤手空拳,只束着武装带的边防军官。 两队人马精神抖擞地迈开标准的正步,走到大桥中心线前停止了脚步,相互敬礼后,低声协商了片刻,两队人马便自动地散开,肃立在中心线两侧,面向各自国土的方向静静等候。 三十秒过去,从南北两头的关口,同时开出两辆中型巴士。 中方的豪华中巴,悬挂着边防武警部队的牌照,越方的绿色巴士,则挂着越南边防军的牌照。巴士在中间线前一米缓缓停下,从两辆车上各自走下十余名赤手空拳的官兵,双方主管军官面无表情地交换了文件,便各自返回,耐心地等待接下来的人员交换。 最先从越方巴士上走下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身穿发白夹克的六旬老者,他扶着车门,激动地遥望边关上飘扬的五星红旗,满是皱纹的双眼,畜满了晶莹的泪花。 在老人走过中心线的那一刻,中方所有官兵全都抬起手,向老人敬出个标准的军礼。随后,两个身穿尉官服装的女军官,立刻一左一右将老人搀扶上己方的巴士。 相对于中方的热烈,另一侧就没有如此的庄重和热情了,每一个下车的人,都在一个军官的陪伴下,匆匆地登上了己方的车辆。 第四个走下车的阿英明显瘦了一圈,不知何时,她秀媚动人的眼角,竟然出现了尾尾皱纹,苍白的脸上,也失去了昔日的光泽,身姿和脚步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只有望向国旗的双眼中,不停地流淌着的泪水,让人感觉到此刻她心中复杂的情感。 一个女军官挽着阿英的手,小心地将她扶上巴士,随后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抬头目视前方,一动也不动。 十五分钟后,双方交换完签字的文本,两辆巴士随即在己方军人的护送下,缓缓退下桥面。 从桥上中心线向北望去,中方的巴士缓缓停靠在验证大厅后面的大树下,十几位军队医务人员和身穿便装的情报官员们,立即涌到车门前,热烈地迎接每一个下车的战友。 大巴旁边,整齐地停放着一排救护车和小轿车,每一个返回的人员,还没下车就看到一张张焦虑而又充满敬意的脸庞。 很快,所有人都得到了及时而又热情地接引,五分钟不到,所有车辆就在警备车的护送下,迅速驶出边关向北而去。 界河南面,气氛则非常压抑,越方的大巴缓缓驶入关口后方的军营,车上的五人络绎走下巴士,越南内务部的十几名官员,板着脸,将每一个人分别领进不同的轿车,不一会儿就驶出军营,开进了国土腹地。 阿英所乘的小轿车,是最后一个出发的。 让阿英感到意外的是,身边两个和颜悦色的熟悉战友,并没有将自己直接送往河内,而是驶向自己怀念已久的海滩别墅。下车后,两人用充满奇异的目光看着阿英,吩咐她好好上楼洗澡更衣,领导等会儿要找她谈话。 雾气蒸腾的浴室里,阿英轻轻擦去镜子上的水汽,仔细端详自己洁白的身段。 由于三个月的单独羁押,虽然期间并没有严厉的审讯和逼供,但阿英的心理和生理依旧深感疲惫。每日她都在沉重的思想压力中度过,对家人的思念,和对前途的深深忧虑,让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她轻轻抚摸自己隐隐现出皱纹的秀美脖子,还有略微下垂的洁白乳房,玲珑的腰身,以及漆黑丛中的一点红,幽幽叹息了一声,再次走到了“哗哗”的水流下。 擦干水渍,换上自己舒适的休闲便装,阿英坐在梳妆台前,用电吹风慢慢吹干满头长发,用一个紫色彩圈束成马尾装,最后呆呆地看着梳妆台上的银色小像框: 照片中,一个潇洒的高大背影站在黝黑的礁石上,双手抽起弯弯的钓竿,在天水一色的霞光中,显得那么地优雅从容,而又充满活力。 这张照片是半年前阿英偷偷拍下的,她趁康宁全神钓鱼的时候,留下了这张精美的照片,在她心里,只要时常能看一眼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背影,就会感到安逸与满足。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阿英心里一震,连忙放下相框,急匆匆地站了起来,前去开门。见到来人是五十二岁的内务部副部长兼政治局局长裴永毅时,显得十分惊讶和慌张。 阿英原本以为会是第一局二处和三处的领导来找自己谈话问询,没想到竟然是高高在上的裴副部长亲自到来,让阿英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裴永毅和四个一脸严肃的手下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先后走到窗前沙发上坐下,拿出录音机和笔记本之后,示意阿英在对面的床沿上坐下,仔细地询问阿英相关事情的经过。 三个小时过去了,疲惫的阿英紧张地注视着缓缓站起的裴永毅。由始至终不苟言笑的裴永毅,对容颜依旧妩媚美丽的阿英微微一笑:“谢谢你,你为国家和民族做出了巨大贡献,党和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阿英内疚地摇了摇头,刚要表示自己的失职,就看到裴永毅已经大步离开,他打开房门出去,便随手将门带上了。 阿英将惊讶的目光转回时,看到沙发上四个战友脸上的淫笑,还有眼里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理解了裴永毅临走前留下那句话的意思,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一样,颓然倒在了地上。 四个身强体壮的内务部特工,贪婪地舔着嘴唇,一步步走向面如死灰的阿英。 瘫倒在厚厚地毯上的阿英惨然一笑,对站在自己身边宽衣解带,露出丑陋下体的四个特工悲声恳求道:“战友们,我能理解组织上的决定,但我恳求大家看在我多年来勤奋工作的份儿上,看着这么多年来同事的份上,求大家给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点微小的要求好吗?之后大家想怎么样都行,我都能理解你们。” 围在阿英四周的四个男人闻声一顿,其中一位已经脱得赤身裸体的中年人对阿英笑着道:“不愧是四局最出名的美女火凤凰啊!这个时候竟然还能这么镇定自若,真是了不起!好!你说吧,看在我对你父亲素怀敬意的份上,可以满足你最后的一个要求。” 阿英缓缓站了起来,从梳妆台上拿起相框,端详片刻对中年人说道:“我要上一趟厕所……让我和我照片中的男人告别一下,好吗?只要一分钟……我开着门,你们可以看着的。” 四个男人相互看了一下,最后中年人不耐烦地说道:“都要上路了还这么麻烦?好吧,我陪你进去。” 失魂落魄的阿英,流着眼泪走进了浴室,赤身裸体的中年人紧紧跟在她身后,还不断地伸手抚摸她硕大的乳房。 阿英不为所动,把相框轻轻放在大镜子前的大理石台面上,伏在冰冷的台面,默默地流泪哭泣,最后脱开中年人的手,伤心欲绝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中年人手里失去丰盈乳房的充实感,不由恨恨地瞪了阿英一眼,刚要弯下身体抓住阿英的后领提起她,却看到阿英晃动的长发间隙中出现了一支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显然是刚从大理石台下抽出来的。 中年人大惊之下,企图扑向阿英,然而为时已晚。 “呯——”的一声枪响,带起一片鲜艳的血花,阿英一头载倒在地上,侧身一滚,右太阳穴上的血洞中鲜血喷涌…… 她那发青的嘴唇已被咬破,渐渐失去光泽的双眼里,流露出无尽的幽愤与留恋…… 第383章 构陷与威逼 第三天下午,三辆悬挂有内务部牌照的黑色轿车,缓缓地驶入了军区大院。车队在武元杰大将家门前慢慢停下,内务部部长黎明享、副部长裴永毅、黄永谦先后走下车,领着数人,一脸沉重地步入了大门。中间一位年轻女上尉双手捧着个精致的四方木盒,木盒上面覆盖着越南国旗。 武元杰面色惨白地静静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相迎,阿英的母亲一眼看到白色的莲花和黄色的大丽菊,以及覆盖着国旗的骨灰盒,身子一晃,立刻昏倒在了地上,护士阿卒和武元杰连忙将她抱进了楼下房间。 五分多钟过去,脸色铁青的武元杰独自回到沙发上坐下,指指身边的黎明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留下,其他人出去!” 黎明享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挥退其他人员,沉痛地拿起了留在茶几上的卷宗,一脸郑重地用双手递给武元杰: “将军,非常对不起,我们接到阿英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只是凭借着一股超人的毅力以及对党和国家的忠诚,她挣扎着走上了我们派去迎接她的车子,没有给我们丢脸。入关后,我们立刻将阿英送到海滨疗养院进行检查,但是在路上,阿英要求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当时负责的裴永毅副部长没看出阿英已经是回光返照的状态,因此就冒失地答应了她的请求,谁知……哎,卷宗里面有阿英遗体的检验图片,除了一张脸无损伤之外,其他部位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武元杰颤颤悠悠打开卷宗,拿起上面的报告放到了一边,阿英那遍体鳞伤的照片,立刻让武元杰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万分悲痛的武元杰,缓缓地合上了卷宗,用颤抖的双手抱起了茶几上的骨灰盒,一遍遍抚摸着骨灰盒上女儿的照片。 最后,沉静下来的武元杰轻轻地放下了骨灰盒,对茶几上摆放的军功章和各种荣誉证书熟视无睹,挥挥手赶走了尴尬的黎明享,跟上去关上大门,一步步回到茶几前,跌坐在地板上,将女儿的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从这一天开始,越共国家和军队的元勋武元杰大将正式闭门谢客,就连前来亲切探望的两位军中最高统帅,也被他拒之门外,更别谈那些政府显贵了。 黎明享一脸不快地回到办公室,立刻招来三个副部长闭门密商,直到第二天临晨五点拿出了结果,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从凉山返回河内,准备回国欢度五一佳节的中国知名投资商黄文志,在距离河内四十五公里的道路上,被两个歹徒偷袭,悬挂着内务部牌照的奥迪车被撞下了田坎,两个保镖一死一伤,黄文志本人腹部和左肩部也各中一弹,最后被路过的一辆地方政府的车子发现后紧急救起,随后全速送往了河内三军总医院进行抢救。 连续昏迷三天的黄文志醒来时,他熟悉的军医院院长阮英杰闻讯赶到了他的身旁,一番温言安抚之后,沉痛地告诉黄文志,另一个保镖因伤势过重,已经不治身亡。 极度虚弱的黄文志悲愤万分,对杀手恨之入骨之余,开始紧张地思考各种可能性,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以前的老对手徐家伟身上。 五天后,伤情逐渐稳定下来的黄文志,强烈地要求回国治疗,这时,满脸阴霾的黄永谦,领着助手匆匆来到了黄文志的病床前。 “阿志,听我的劝,你现在的病情实在是不宜离开病床。”黄永谦像老朋友一样,抓紧黄文志伸出的手,将他按在病床上,轻轻拍了两下黄文志的手背,细声介绍案情侦破的情况:“你遇刺后,我们内务部门和公安部队立刻展开了全面的布控和搜捕。要知道,这样的恶性事件,竟然就发生在距离我们首都几十公里的地方,这是极为罕见的,也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这件事当天晚上就惊动了总理,总理和几位中央首长非常愤慨,严令我们尽快抓住凶手,查清案情。经过一天半的努力,我们击毙凶手一名,活捉一名,经过严密的审讯和弹道分析,证实了这两名凶手就是对你行刺的人。” 黄文志听了大为振奋,感激地握着黄永谦的手,连连致谢,随即着急地询问:“查出凶手的身份了吗?” “唉!说起来真的令人很难过,这两个凶手均是我们特工部队退役的特种兵。由于当前我们国家还不富裕,无法安置这些退伍的特种兵,他们回到农村后,无事可做就纠集在一起。他们相约来到城市,有的为富商当起了保镖,有的为人看家护院做起了保安的工作。其中还有一些人,他们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竟然干起了杀手这一行。据那个被我们抓获的凶手交代,他们两人是接到一个老挝商人的委托,才着手暗杀你的。知道吗,你这条命的价格是二十万美金,对身家上亿的你来说,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至于那位老挝商人的身份,我们目前还在调查,同时,我们已经通过外交途径,通报给了老挝相关部门,要求他们予以配合,估计这样下来,事情又要拖上一段时间了。不过好在暗杀你的目的没有得逞,不然这影响可就大了,说不定连我都会被处分。等你伤好之后,可以去监狱里看看那个袭击你的凶手,估计六十天后,他就会被枪毙。”黄永谦说完,痛苦地摇了摇头。 听完黄永谦的话,黄文志更加证实了自己先前的判断。他轻轻地拍了拍黄永谦的手表示感谢,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刚才我已经向阮教授提出回国治疗的要求。说实话,我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和医院的水平,而是我身边还有很多工作等待我去做。谦哥,请你帮忙和阮教授说说吧,如今我是一天也没法待下去了。” 黄永谦眼里露出一丝奇怪的目光,然后不无担忧地问道:“阿志,你现在连走路都困难,怎么能经得起从河内到兰宁的一路颠簸?” “没事,没事!我想先到海防,搭乘海防到中国北海的游船,然后再乘车回兰宁去。这一路上都很方便,不会出问题的。”黄文志的态度十分坚决。 黄永谦眼里的寒光越发地阴冷。他没有直接回应黄文志的话,嘴角上翘,淡淡地笑了笑,随即皱起眉头,稍微犹豫便对黄文志认真询问: “阿志,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讲。我们通过对凶手的审讯,顺藤摸瓜抓到了在芒街刺杀香港商人徐家伟的罪犯,那个案件当时闹得很大的!据罪犯交代,他们同是一个外号叫独狼的杀手头目的战友,当初暗杀徐家伟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中国凭祥有个叫黄国明的商人出人民币五百万委托,另一个是他们的首领独狼差点儿被一批来自澳门的杀手干掉,他们认为那批澳门杀手是徐家伟买通的,因此他们一直以徐家伟为暗杀目标,即便是死伤惨重也在所不惜,只是后来在我们边防和公安部队的联合围剿下,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独狼一个人逃了出去。随后,独狼回到我国的西北地区潜伏下来,并再次联系旧部,似乎这事儿是不罢不休了。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黄国明与你是堂兄弟,不知道他是通过谁与独狼联系的?他又与素不相识的徐家伟有什么仇恨?阿志,你对这个事情如何看待?” 黄文志大吃一惊,望着黄永谦似笑非笑的脸,一下子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似的,只好硬着头皮,矢口否认:“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是个正当的商人,而且我和我那堂弟很多年都没联系了,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 黄永谦冷冷一笑,摸了摸镜框,不急不忙地道:“不会吧?我可是听说你在凉山的几个厂,近来出口到中国的几批中药原料,都是通过凭祥边贸总公司代理报关的,而凭祥边贸总公司的总经理,不就是你的堂弟黄国明吗?他也不时到凉山走走,难道这么久你就没约见过他?” 尽管高干病房的温度适宜,但是冷汗不停地从黄文志的额头上冒出来,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的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更让他担忧的是,越南政府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借此机会,一口吞掉他好不容易才在越南创下的数亿基业。即便是这样,他还很有可能逃不过越南的刑事责任追究,越南的刑法可是无比严酷的,就连街上的小偷被逮住都会被打个半死判上五年,更何况自己是密谋杀人的罪名? 看到斜卧在病床上的黄文志满头冷汗,神色慌张,黄永谦微微一笑,站了起来:“阿志,你先安心养伤吧,这里非常安全,请你尽管放心!等哪天你想好了就给我个电话,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黄永谦说完,缓缓离开病房。就在他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黄文志惊慌失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谦哥,等等!谦哥……” 黄永谦转过身来,对黄文志摇了摇头,再次来到病床前坐下,看到黄文志担忧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助手,黄永谦和蔼地解释道:“没事,阿雄是很好的兄弟,你就尽管放心吧。” 黄文志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即一五一十向黄永谦说起自己与徐家伟之间的宿怨,当他说到自己身负重伤,以及大哥黄文清惨死之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时间泪如雨下。黄文志将这一切全都归罪在徐家伟身上,但对自己通过堂弟收买独狼行凶报复一事,推得一干二净。 最后,他恳切地请求黄永谦帮助自己:“谦哥,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在越南创下点产业多么不容易啊!为此差点儿两次送上自己的性命,身边的亲朋好友也为此遭了殃,我……我实在是心灰意冷了,谦哥,请你帮帮我……” “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你在我们北方,一直是个很有影响的企业家,如今的事业也如日中天,不要轻言放弃嘛!” 黄永谦充满同情地看着黄文志,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递给他擦去满脸的鼻涕眼泪: “这件事情相当复杂,回去我就向上级汇报,并建议上级把事情大事化小,低调处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才好,我估计这两天卫生部以及那些与你合作的各大公司领导会来看望你,你自己心里有个准备吧,我个人非常愿意看到你的事业能蓬勃发展,看到你能留在我们越南,大展宏图。” 黄永谦离开之后,疲惫不堪的黄文志昏睡过去,不久即从噩梦中醒来。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听到黄文志的惊呼声,迅速赶到,一阵询问和探查之后,又被黄文志请出了病房。 此时,无比孤独的黄文志浑身无力地静静躺在病床上,他知道自己的大半产业无法保住了。 随着合资制药厂的效益日益提高,自己那一半股份早就在越南人的虎视眈眈之中,就连独资的几个提炼车间,也时常有越南技术人员前来“参观学习”。 如今康宁出了事,而事情又变成这样,怎么不让黄文志心急如焚? 黄文志清楚地意识到,黄永谦的话,就是越方委婉的警告,要是他不妥协的话,自己在越南的所有投资,必将落得个血本无归,还要担上不知多大的责任,弄不好从此声名狼藉,变成商界笑柄! 沮丧之后,愤怒的火焰在黄文志胸中燃烧,彭湃的仇恨让他差点窒息过去……他坚信,这一切都是拜徐家伟所赐,因此,早已放下的复仇打算,再一次充满他的脑海。 第384章 面对的都是选择 夕阳下,古朴而又清幽的老挝皇城琅勃拉邦,披上了一层圣洁金光。满眼的红花绿树中,高耸的佛塔尖顶溜光闪烁,街道上不多的车辆不急不徐,悠然自得,从容漫步的人们,脸上全都是安谧满足的神色。 与老城区一河之隔,是一片融入了东西方建筑风格的新城区。 由于在规划设计之初,就刻意保留了大批的参天古树、珍稀植物种类和特有的斑黄翠竹,新区建成后,又加强了整个地区的环境建设,因此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绿意,还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这片布局合理、环境优雅,兼具时尚和典雅两种风格的建筑群,规模之大,几乎达到了老城区的三分之一,与一河之隔的老城区相互融合,交相辉映。 这里,就是名声鹊起的亚洲兄弟药业公司。 经过近两年的快速发展,药业公司已经成为整个老挝规模最大、发展最快、社会效益最好的明星企业,吸收就业人数四千六百余人,无偿为当地建起了两所全日制学校,自己则在厂区、宿舍区建起了一所老挝语和汉语教育的双语学校,一所全寄宿的武术学校,免费接纳本公司员工的子女和华裔少年儿童上学。 自从去年下半年二期工程竣工投产之后,占地一万多亩的药业公司迎来了发展的又一次飞跃:刚刚公开发表的二零零一年第一季度业绩显示,一季度销售总额为八千五百万美元,实现利润两千一百万美元。 为感谢老挝政府对企业的扶持与照顾,药业公司总裁徐家伟举行酒会并公开宣布: 一次性捐出一百万美金给琅勃拉邦市政府,用于对旧城区的改造和排水工程改造;另向老挝国家教育委员会捐献五十万美金,用以支持老挝政府的教育事业。 此举再次引起了整个老挝朝野的震动,这是药业公司继建立合资的友谊医院、无偿援建两所学校和对老挝红十字会捐献三十万美金普及医疗的义举之后,又一个深得民心的大手笔,引来了老挝上下一片赞誉,徐家伟本人再次获得老挝政府特别颁发的国家特殊贡献勋章。 这一周来,经过连续的考察走访,康宁迅速熟悉了公司的业务,对公司在短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巨大的成绩不时由衷地赞叹。 此时,康宁和徐家伟、陈朴一起,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漫步江畔,不时就目前公司的业务展开交流。 身处优雅宁静的环境,康宁感到心情非常的舒服平缓,他对身边身高体胖、容光焕发的徐家伟笑着道:“徐哥,财务问题我不清楚,不过你对外公布的业绩严重缩水,难道就不担心留下后患?” 徐家伟听了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放心吧,这个根本就不用担心,我们的财务人员处理得非常严格和巧妙,就算让香港的普华永道事务所来查,也拿我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们现在的业务,已经遍及了整个东南亚地区,而大部分的利润,则集中体现在我们遍布各国的流通环节上,真正账面上的东西并不多。我们利用各国金融政策的漏洞,将大部分的利润都存入了法国和瑞士的银行,留下来的部分,却也没有多少缩减,只要以老挝财政政策的简陋标准,进行成本和销售核算就行。况且,老挝人也不会太在意我们赚多赚少,我们向外宣布的每一个数字,都是经过严格核算和反复论证过的,相当于老挝政府给了我们三年的免税政策我们白白不要,把这部分税金计算出来,再以慈善事业的名誉捐出去,这样不但老挝人民得到了实惠,我们也赚到了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三人会意地大笑起来。康宁非常钦佩徐家伟的远见和精明,虽然徐家伟说自己死过一次什么事情都看淡了,但是康宁明显感觉到徐家伟的整个人,不管从风度,还是智慧等方方面面都得到了大步的提升,整个人显得踌躇满志,进退自如,康宁心里也不由为徐家伟的现状深感高兴。 三人在江边翠竹边的小凉亭中坐下,俯瞰江面的风景,悠闲地聊着天。 陈朴想起昨天康宁参观完保安公司后,开玩笑说整个保安公司就像是反政府武装的秘密基地这件事,不禁笑了笑,然后轻声劝道:“阿宁,咱们如今家业兴旺,日进万金,下一个目标,你也该好好想想了。你总不会一辈子就这么过吧?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家里的两个老婆和孩子想想吗?还有艾美,难道你就忍心让她跟着你继续受苦?” 康宁一愣,随即笑道:“陈大哥,怎么会想到说起这个呢?是不是你把家乡的恋人接来了还不满足,想要多一些人才热闹啊?我估计,嫂子都快三个月的身孕了吧?” 没等陈朴回答,徐家伟率先插嘴:“阿宁,你还别说,在这点儿上我最佩服阿陈了。我们这么多弟兄,哪个出去不沾花惹草偷偷腥的?特别是阿东,都快阳痿了,还整天偷我的龙骨酒喝,唯恐出去后那方面不行。唯有阿陈,十年如一日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特别是历尽艰难,将当年村里的恋人一家都接来老挝这件事,让弟兄们都感动不已啊!有阿趁做表率,如今很多弟兄出去办事,一个个都收敛多了。连我老婆回家后都常拿阿陈来和我比较,让我惭愧之余,也头痛不已啊!” 陈朴不好意思地抠了抠后脑勺,摇头笑道:“看你把我说得就像圣人一样……其实,我当时只是让手下弟兄拿点儿钱回去周济一下家里的亲友,没想到我那口子一直守着承诺,硬是坚持了十一年没结婚。她是家里的独女,为我受了这么多年罪,我总不能再留下她和两老在江西乡下继续受苦吧?要不是我的父母贪恋故土,年前我就一起接来了。” 康宁听了大为感动,想起先前陈朴所提到的家里的妻儿,还有自己年迈的父母,一时间心情异常的沉重。 沉吟了一会儿,康宁接过刚才陈朴的问话,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其实,我也想好好安顿下来,原本想出去进修的,可现在也动摇了。等过一段时间清净下来,我打算到公司的研究所消磨打发时间,有空就去医院带一带国内来的两百多年轻人,再下去就组建医院的研究所,搞点儿临床研究和疾病控制什么的。” 徐家伟和陈朴相视一眼,都微微摇了摇头,这才转向悠然自得顾盼江景的康宁。 徐家伟咳嗽一声,低声问道:“阿宁,你不会想把清莱的医院和华人社区的事务,全都一股脑儿地丢给我们吧?目前泰国清莱就我儿子时不时去看看,还有阿陈的得力助手刘海澜领着几个弟兄在那里打拼,除此外就再无大的动静了。那里的投资环境很不好,时常还受到北边金三角杨家兄弟的武力威胁,因此我们在清莱不敢投入太多资金和人力。哎,那个地方可是个宝地啊,物产丰富,人文资源富足!要不然,泰国皇室怎么会把北方行宫建在哪里呢?况且,数万人的华人社区白白地丢掉,实在可惜啊!” 康宁微微愣了一下。他清楚地知道,泰国的清莱,将是自己未来安身落脚之处。该地区的北边,就是诸多势力混杂的金三角南麓大其力镇,要是失去这处基地的话,自己将来就少一条退路了。因此,他也特别关心清莱的情况,可缅甸那些繁杂的军阀势力,康宁一时间也弄不太清楚,于是向徐家伟问道:“那姓杨的两个人属于哪个帮派的?他们是否一直控制着清莱的华人?” “是啊!这杨家兄弟可不简单。我给你简单分析一下:大其力属于缅甸政府军掌握下的景栋县管理,是缅甸通向泰国的重要商贸通道,也是通往马六甲海峡各地的毒品走私线。杨盛成和杨茂功两个堂兄弟,本来是掸邦大土司杨氏家族的旁支,属于大毒枭坤沙的手下,自从九六年坤沙倒下之后,坤沙集团四分五裂,姓杨的两兄弟投靠政府军,最终取得了对大其力地区的控制权,基本垄断了缅甸与泰国之间的林木和粮食贸易,背地里的毒品走私就更不用说了。正因为这样,他们间接地控制着清莱的华人帮派,我们在那里的发展相当的困难,其境内还有第一特区主席彭家生的势力,也有第四特区主席林民贤的势力,也有部分政府军进驻维持。”徐家伟显然对大其力的情况较为清楚,向康宁做出了详细的介绍。 康宁想了想,不解地问道:“可我们如今在清莱的影响力,应该不差啊!我们公司与泰王室的关系非常好,合资的医院刚刚投入使用,再加上基金会对当地贫困民族的扶持,清莱政府也很支持我们……我们一不贩毒,二不开妓院,站稳脚跟似乎不成问题才是,为什么杨家兄弟会威胁到我们?” 徐家伟摇了摇头,一脸郁闷地说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毕竟我在香港的社团待了几十年,里面的许多内幕还是非常清楚的。杨氏兄弟之所以威胁到我们,是因为我们逐渐获得了清莱华人和其他部族的支持。我们在清莱开设的中药提炼厂、木器厂和藤编工艺厂,让不少人逐渐摆脱了贫困,这样很多穷人就不再向杨氏兄弟提供廉价的劳动力了,迫使他们不得不提高工人的工资。这一来,就牵扯到利益的纠葛了。说到这儿,你还不清楚吗?” 康宁无奈地点点头,转向陈朴问道:“你那个助手刘海澜如何?心性和能力还可以吧?” “很不错,这伢子是贵州独山人,小我两岁,胆大心细,武功也不错,当年是我手下的二班长,为人仗义,老成持重,所以我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派他去镇守清莱。这段时间他在清莱干得还不错,年前我们决定扎根清莱之后,他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在大其力建立了一家药店和一家中药材收购站,如今大其力的主要情报,都是通过这两个点弄回来的。哪天有空,我陪你去缅甸走一趟,一圈下来,估计你会对缅甸和泰国这两个国家有很多新认识的。再一个,你的泰国护照也该用用了,盖上个印,生效以后走哪儿都方便一些。” 陈朴见康宁主动询问,借此机会巧妙地提出让康宁出行的建议。 徐家伟看到康宁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 “阿宁,说实话,这一周来听到你的赞誉,我心里既高兴也惭愧,高兴的是得到你的认可和鼓励,惭愧的是现在我们除了琅勃拉邦外,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地盘可言。一年多来,我们的工作并没有完全打开局面,除了依靠你的药方,保持六种药品生产获得足够发展的资金之外,其他方面我们的进展相当有限。之前,我和一班兄弟也时常讨论这个问题,大家都拿不出好的解决办法。你也知道,我在商贸和交际上还算过得去,阿东是经济管理上的一把好手,阿陈在保障和拓展方面做得很好,可是我们就没有一个拥有你的眼光和魅力。现在公司面临着不进则退的局面,如果你再不愿出来当头的话,我想过段时间,公司的规模还是老老实实地收一收,这样好好过一辈子也不错。再做一两年,大家手里都有个十亿八亿美金的,也算是富家翁了。” 徐家伟的一席话,让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康宁深知徐家伟的意思,也隐隐看到了陈朴不甘寂寞的雄心壮志,很有可能这一年多来的生活和环境,让陈朴以及他手下众多弟兄们不甘受制于人的情绪逐渐蔓延。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里生存,他们心中时时都有真正军人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危机感。 康宁转念又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逃亡至今,转眼四年过去了,自己现在仍然没有一个稳固的落脚之处。 但是沉重的责任感,又让康宁非常踌躇,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为明天而抗争,没有什么牵挂和太多的责任感,但是只要答应成为一个集体的领袖,今后每走一步,都会艰难百倍。 陈朴和徐家伟默默地注视着沉思中的康宁,谁也没有去打扰他。 直到斜阳西坠,康宁才深深叹了口气:“明天我们就出发到清莱去看看,之后去一趟大其力,回来之后我就把自己的最后决定告诉大家。到时候咱们弟兄好好商量一下吧,是去是留,我都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徐家伟和陈朴听完康宁的话,心里一震,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一班兄弟是否逼得太急了,因而才导致康宁说出“去和留”这样没有第三种选择的严重结果。 第385章 初进金三角 清莱府位于泰国领土的最北端,这是一座宁静简朴、绿树成荫的边境小城,同时也是通往北部掸邦高原山区的交通要道,它地处泰国、老挝、缅甸三国的交界处,距离泰国的首都曼谷约七百八十五公里路程。 由于清莱位于湄公河与三座小山丘的天然屏障之间,是靠近边界的重要战略重镇,使其慢慢地发展成为了泰国北部极其重要的通商与贸易中心。此地质朴的山地村落、浪漫的湄公河和神秘的金三角,共同构成了清莱的主要特色。 清莱十一月到二月,是凉爽的旱季,三月到五月,则是又湿又热的雨季。康宁一行到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场瓢泼大雨,要不是徐子良和刘海澜特意准备了丰田越野车到泰老边境迎接,从边境铁丝网下钻进泰国境内的康宁一行,恐怕一个个全身上下都会被这场暴雨给淋湿透。不过,徐子良一句恰到好处的“风雨迎贵人”的俏皮话,一下子就驱散了众人心中的苦恼。 由于康宁自小学习家传医术的同时,不免联系到一些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因此他略通一些相术。 一眼看到身高约一米七五,身子体魄略显单薄的刘海澜,康宁就很感兴趣。也许是贵州南部山清水秀的苗寨地灵人杰,三十出头的刘海澜,显得眉清目秀,含蓄内敛。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淡淡的微笑显得文质彬彬,乍一看,就像个小学教师,要不是事先了解他的底细,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斯文人,曾经在打死两个敌人之后,还能背上重伤的战友,一口气跑完二十多公里的山路。 康宁在与刘海澜握手时,感受到了他体内所蕴藏的强大力量,这样一个说话慢条斯理、极富伪装又经历战火洗礼的弟兄,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同时,康宁也从他冷静诚恳的眼神中,看到了此人的满腔赤诚和镇定自若。 这时,康宁不禁回想起当年师叔叶盛文送别手下退伍兵时红着眼说的话:你别看这些脱下军装回家务农的弟兄们哭起来傻乎乎的,要是生逢乱世,里面说不一定就能涌现出几位将军来!可惜啊,现在是和平年代,只能委屈他们了! 兄弟药业集团与泰国皇室合资修建的医院,坐落在皇室北部行宫的右边,中间隔着一座低矮的土山,山上全都是各种奇花异草和高大树木。 闻名泰国乃至整个东南亚的亚洲兄弟基金会,就建立在合资医院和皇宫中间。这栋略带佛教风格的三层建筑,在崭新的医院楼宇与金碧辉煌的皇宫之间显得毫不起眼,但却是康宁众人在泰国的安身立命之所。 尚未走进古朴简洁的大门,康宁就敏锐地发现不止三个隐藏巧妙的摄像头,严密地监视着自己一行人的一举一动,不由微微地点了点头。 整栋楼布局相当的合理,近二十米宽四十米深的楼房中间,是一个十米见方的精巧天井,使得前面的三层主楼和后面的三层半附楼,都能得到充足的光线。主附楼之间的悬空通道,又让整栋建筑的通行,变得十分方便。 康宁所在的附楼三楼,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间间宿舍,其实里面是个面积约为一百七十平方米的宽大会议室,不仅像主楼的办公室一样安装了空调和电脑,会议室东面的墙上,还挂上了一台五十四吋的飞利浦液晶显示屏。 在刘海澜手下一个年轻的弟兄轻松自如地操作演示之后,康宁这才明白,他们已经制作出了整个清莱府的电子地形图,每一条道路,每一道河流无不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康宁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是操作者的杰作。 这位刚被陈朴招来大半年的二十五岁年轻人,名叫贾飞宇,出自十四军四十师的电子侦查测绘分队。 只因与军营驻地所属地方官员的儿子打了一架,就被赶出军队的二级士官贾飞宇,悻悻地回到了老家攀枝花农村,他行将前往广东打工之前,到邻县提前退伍的老班长家里串门辞行,很偶然地被陈朴的助手甘少铭发现,随即和他的老班长一起,从云南边境进入老挝,最后来到了清莱。 当头下午和晚上,康宁除了吃饭,就是与大家一起倾听刘海澜对清莱府和缅甸大其力市的情况介绍。 第二天一大早,康宁一行人草草用过早餐,就乘坐着丰田越野车北上大其力。 同行的人员除了陈朴和刘海澜外,还有康宁的爱徒阿彪,以及一个云南籍的退役特种兵卢晓楠。开车的人正是贾飞宇的老班长,二十九岁的十四军退役特种兵许望。 因左腿患上骨膜炎提前退役的许望,绝对是个军中硬汉。从特种分队出来之后,他担任了五年新兵连的排长和连长,他训练的新兵,每年都有两人以上进入军中的精锐团队,要不是学历有限和腿疾折磨,这样的人才没有哪个首长愿意从手里放走。前年,许望拿着退伍获得的十几万安家费,回到老家孝敬老娘,开采小铁矿发达起来的哥哥和嫂子却十分不喜欢这个一声不吭、脾气刚烈的弟弟,家里时常发生口角。许望失意之时,正好碰到十三军的老对手甘少铭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只拿上身份证就跟着甘少铭来到老挝创业。 身在一群热忱耿直的军人之中,康宁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不协调,这群军中翘楚,也从开始的拘束,到现在的有说有笑,很快就接纳文质彬彬的康宁进入了自己的圈子。用老排长许望的话说就是:康总身上有股亲切自然的军人气度,要不是当过兵,就绝对是在军营中长大,对眼! 康宁对许望敏锐的洞察力非常惊讶,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爷爷曾是个老兵,自己和一个哥哥从小到大,的确是在军营中成长起来的,以后大家直接称呼自己的名字就行了,没必要一口一个康总,显得生分了。 可老兵们却有不同的见解,许望具有代表性的一句话就把康宁顶了回去:虽然我们已经离开了部队,但是在新的集体里面,我们依旧会保持军人的作风,绝对服从上级的指挥。如今聚拢在泰国和老挝的两百二十六名兄弟,只听陈总的命令,陈总让咱们怎么称呼你,咱们就得不折不扣地遵从命令! 许望驾驶丰田4500吉普一路超车,只用两个小时多一点儿的时间,就到达了泰国边境城市美塞。 他驾车穿过拥挤的市区,直接到达边防关口,美塞驻军的一个泰军上尉,早已经等候在此多时了。上尉笑眯眯地走向斯斯文文的刘海澜,热情地握手致意。 随后,刘海澜就将康宁和陈朴等人逐一介绍给上尉认识。 当上尉听说年轻英俊的康宁就是亚洲兄弟基金会的大股东时,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惊讶和客气,同时也对康宁等人卓绝不凡的气质和精神赞叹不已。常年在边关哨所镇守的上尉,一眼就看出康宁一行人不凡的实力,但他还是误以为面容斯文的康宁是哪个富家的子弟,否则绝对请不来陈朴这样难测深浅的强悍保镖。 泰国的美塞城与缅甸的大其力城只是由一座友谊大桥简单地隔离开来,在上尉的帮助下,康宁等人不用排队就拿到了盖上出境印章的护照。上尉将康宁的护照递过来的时候,还对康宁友善地笑了笑。康宁也知道这些边防军人不能得罪,非常礼貌地用英语向上尉道谢,让上尉眉开眼笑,心里十分舒坦。 走过大桥,很快一干人就到达了缅甸一方。那些身穿绿色军服的缅甸军人和警察乍一看还挺精神,但仔细一看他们身上满是汗渍的衣服和精神萎靡不振的面孔,就能看出这是一支没有战斗力的部队。 康宁一行所持有的泰国护照,很容易就办好了通关手续,并可以在整个缅北地区任意通行。但听前来接应的弟兄说,要不是提前塞给当班中尉两百泰铢(相当于人民币四十元),第一次进入缅甸境内的康宁、陈朴和阿彪,恐怕得废些周折才能成行了。 大其力是缅甸西北部的中等城市,得益于地理位置与泰国、老挝接壤,城市发展较快。但是,在康宁眼里,还是感觉这个缅甸人心目中的中等城市,充其量也就是国内的一个小县城的规模。这里除了大金塔、缅王塑像,金三角宾馆可以俯视一城两国的奇景之外,就是繁华的达洛商业街可以勉强一观了。 友谊桥下的达洛商业街,倒也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旅游商品和极富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比比皆是,而且此地通行泰铢、人民币和缅币三种货币,交易起来倒也方便。 药店的年轻掌柜叫黄朝伟,来自红七军的故乡广西白色,这位二十四岁的精明小伙子,能讲一口流利的云南话、壮话、广东话、普通话和泰国话,据说他学会泰国话,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堪称神速。八个月前,清莱的负责人刘海澜发现小伙子的语言天赋之后,一出手甩给他三千块钱,要他三个月之内必须学会泰语,否则就别回来了!谁知道我们这位眉清目秀的退伍通信兵黄朝伟不但提前一半时间就回来,而且还带回一个家乡在清迈乡下的漂亮姑娘。这姑娘是清莱皇后大学商学院的毕业生,长得白净婀娜,小巧玲珑,身边不乏追求者,但不知为何,她一眼就看上了这个“从掸邦高原大山里出来的土著”旁听生黄朝伟,不但以身相许,还立志跟随他一辈子。 知人善用的刘海澜,立刻将小两口发配到了大其力,买下达洛街的一个两层铺面,开始经营药品零售,暗地里收集情报,同时摸清楚缅甸各方势力的详情。 由于黄朝伟的精明能干和女朋友的能说会算,加上总部的暗中照顾,通常在市面上买不到的公司六种药物,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柜台上,很快就让药店在这片街区打开了知名度,不到半年,就成为达洛街上的有名商号。缅甸政府军和各势力中的显贵,也逐渐发展成为黄朝伟的好朋友,因此,小伙子收集到的情报,要比中药材收购站的三个战友及时有效得多。 让康宁对统筹这一切的刘海澜刮目相看的是,黄朝伟小两口和收购站的三个弟兄竟然互不认识,而且收购站的弟兄还多了一个任务——注意观察国民药店老板的日常交往和异常举动,每个星期必须汇报一次。 入夜,居住在金三角大酒店的康宁等人用过晚餐,便出来溜达,体会一下这个鱼龙混杂、充满危险的小城韵味。 由于缅甸一方对泰国五泰铢一千瓦时的电价感到不满,两天前主动拉下电闸,停止了城市用电,使得整个大其力城区大部分处于黑暗之中,能用柴油发电机发电的建筑物,不是宾馆娱乐场所、政府衙门就是各大势力的老巢,这让康宁一行很容易就记住了若干个重要单位。 晚上九点多钟,就在康宁一行人转身返回市区的时候,前方十余米处一辆正常行驶的墨绿色丰田越野车,突然加速向路边的一个行人撞去。 路边行人在三米多的距离之内背对汽车,竟然也能反应过来,一个敏捷的横越,避开汽车的撞击,但在他落地之时,两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将他打得重重摔入路旁的露天水沟里,就此一动不动。 越野车得手之后,开足马力,很快就消失在城郊公路的尽头。 第386章 迷雾重重 枪声过后,一切恢复平静,荒凉的城郊道路上,除了康宁几个人,就再没看到其他结伴而行的人,偶尔一两个挑着担子路过的乡民,也神色匆匆地快步赶路,丝毫没有停下来看个究竟的打算,好像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刘海澜对靠近污水沟,查看遇难者详情的康宁低声说道:“走吧,康总,在缅甸这种事情时常发生,谁也不敢多管闲事,否则很有可能会惹下麻烦。前几次我过来,看到路边倒卧的尸体生蛆了也没有人管,唉!这里的情况,和电影里演的我国解放前的环境差不多,情况非常的混乱!” 康宁竖起了手,打断了刘海澜的话:“等等……你们听听!那人没有死,正在用微弱的普通话喊救命。他要是咱们中国人,可不能放任不管……” 说完,康宁毫不顾虑地大步走下污水沟,踩着腥臭的淤泥,来到泡在污水中的遇难者身边,小心地查看。众人听到康宁这么一说,都很惊讶,也都快步来到臭水沟前,才隐隐听到伤者近乎弱不可闻的呼救声:“……救救……请救救我……” 阿彪跟随康宁时间最久,也最了解老大的脾气,二话没说,也几步踏下臭水沟,弯下腰配合康宁抬起了伤者的脚,随后两人一起将其抬上了柏油路面。 趁着康宁和阿彪在一个路旁由积水形成的水坑边清洗裤脚,刘海澜和他的手下小春迅速地脱去了伤者湿漉漉的臭衣服。陈朴弯下腰仔细查看了一下,低声吩咐:“把他剥光,检查一下衣裤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是有全都收起来……妈的!这两枪都打穿背心了,看来难救……海澜,什么地方可以收容这家伙?” “只有药材站了,就在刚才我们经过的地方,回头五百多米就到。”刘海澜站了起来,对小春吩咐道:“你马上去敲开药材站的门,注意一路上有没有人盯梢,如果有的话,别停下敲门继续前行,我跟在你后面策应。” “明白!” 小春说完,大步走向市区方向,走出五十余米开外,刘海澜也机敏地跟了上去。 此时康宁和阿彪已经将腿脚上的腐臭淤泥略微做了清洗,回头听了陈朴的情况介绍,看到众人已经将伤者清理了出来,康宁立即示意阿彪将人背上。 壮实的阿彪二话不说,轻松地就将伤者扛到了身上,伤者胸口涌出的鲜血,立即流进了他的脖子,他也毫不在意。 康宁见状皱了皱眉,左手在伤者背心拍下一掌,右手并指如戟,连点伤者身上六个穴道,这才止住了鲜血涌动,随即便与陈朴一起掩护负重的阿彪,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前行五百余米,一路上再没有遇到其他人。 刘海澜此刻早已等候在一间用铁皮搭起的铺面门前,阿彪扛着伤者率先入内,众人快速跟进,随后便关闭大门。两个穿得老实巴交的年轻人,机敏地留在外面警戒。 众人穿过堆满药材的大厅,走过潮湿的天井,进入一间六十多平米的砖混平房。众人七手八脚将伤者抬到简易结实的小木床上,刘海澜接过铺面伙计递来的充气马灯,伸到伤者斜上方,康宁弯下腰,为伤者检查伤势。 两分钟后,康宁抬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家伙真是命大,估计横跃的时候身型控制得不错,一枪从后心打进从颈椎边上穿出,竟然没有伤及胸腔,要是右偏一厘米伤及颈椎,这家伙就算不死也瘫痪了。另一颗子弹从右肩胛骨进入从肩窝出来,弹头好像还嵌在锁骨上……还好,死不了,不过要是再迟个十分钟,就真的没命了。” 陈朴听完放心地笑了起来:“遇到你,他想死都难咯!” 康宁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实在太过高看我了!”随后转向好奇的刘海澜和店铺伙计问道:“这儿有什么治伤的药品?” “小春去找小伟了。小伟那间药铺里一直存着不少急救药,还有两个简易的外科手术包。”刘海澜低声向康宁汇报。 不一会儿,小春冒着突如其来的大雨,提回一个旅行包,拉开拉链后,将手术包、注射器、酒精、碘酒、双氧水、消炎镇痛的针剂等等一一摆放在了旁边的矮几上。 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用酒精搓了一下手,稍待挥发,便打开手术包,将止血钳、手术刀等工具整齐地摆开,熟练地给伤者清理创口。 待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康宁立刻麻利地给伤者施展手术。 二十多分钟的手术,让一旁观看的弟兄们看得是目瞪口呆,谁都没见过如此迅速准确的切割和缝合,特别是康宁最后五分钟的创口缝合手术,就像熟练的绣花女工一样令人眼花缭乱。 等康宁剪掉线头,用棉球擦拭伤口溢出的血迹时,刘海澜不可置信地望向满脸佩服的陈朴,低声问道:“陈哥,康总的手艺也太牛了点儿吧?” 陈朴微微一笑,凑到刘海澜耳边低声回答:“徐总的命是康总从阎王爷手中亲手夺回来的,我身上的伤也是他治好的,你有空问问仲明他们几个,他们都是康总救回来的!呵呵,这还不算什么,等哪天康总高兴了,让他露一手功夫给大家看看,那才是真正的杀招!对了,你刚来的时候不是在总部和阿刚比试过吗?感觉如何?” “阿刚那家伙太基巴阴险了,谁还敢跟那缺德的家伙玩儿啊,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啊,不对,陈哥,你为什么突然提起阿刚,你的意思是……”刘海澜惊讶地瞟了康宁一眼,又看向了陈朴。 陈朴笑眯眯地回答道:“阿刚和阿彪都是康总亲传的徒弟,到现在才刚学满两年。你不妨好好琢磨琢磨,康总从五岁开始跟随他家老爷子练武,他的功夫现在该到了哪个层次了?” “陈大哥,你别替我吹嘘了。海澜,你别听他的。”康宁放下注射器,转头对刘海澜笑道:“伤者需要输液,等会儿我开个单子,你让哪个弟兄去弄回来。” 刘海澜恭敬地答应下来,不一会儿,就将康宁写下的单子交给小春去取,回头对康宁和陈朴低声说道:“这地方不能久留,伤者得赶紧弄走,否则我这个点很可能会就此暴露。” 陈朴点了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担心,明天一早肯定有不少人满世界打听那伤者的下落。这地方实在太复杂了,我们也不知道这倒霉的家伙是属于哪个部分的,他身上除了一本叫吴恒的缅甸身份证、一台破相机和一些缅币之外,什么都没有。要是留在咱们这里,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你们看这样——能不能把他送到咱们清莱的医院?他昏迷前下意识地喊出几句救命的普通话,字正腔圆,比我们很多人说得都地道,这一片地方的人,哪儿能说得这么标准?我对这个吴恒的身份相当感兴趣,说不定这家伙是你们这一行的,还是成全他吧,救人救到底!哪怕他是敌人,也能让他欠咱们一个人情。”康宁显然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立即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刘海澜与陈朴相视一笑,随即表示没问题。 刘海澜转身对掌灯的年轻汉子低声问道:“大李,你来想个办法,把他给送过去。” 大李咧嘴一笑,瓮声瓮气地回答:“没问题!后院那辆破车,明早就要拉药材到美塞的提炼厂去。到时候,我们把这家伙塞到药材里面送过去就行了,我们的这辆货车每周都会走两趟,边防那些人都混熟了,从来也不检查咱们的货。明天正好要给他们送这个月的例钱,我让小李去办这事儿就行了。” 刘海澜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了!等会儿你们给伤者输完液之后,就把他塞进车里,省得夜长梦多。到了那边,自然有人接应你们……对了,大李,你找身像样的衣服给阿彪换上,脱下来的衣服和这屋子里的纱布棉球,全都清理干净,门前屋后别留下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 “明白!” 众人回到宾馆,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康宁和阿彪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随后,康宁就和陈朴、刘海澜一起,将今天的所见所闻整理了出来,并简单地商议了一下,特别是对吴恒的身份进行了仔细的分析和推测,并为此制定出了两三个后续方案。三人直到临晨四点,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康宁五人洗漱完毕,正要出去用早餐,三楼的楼梯口突然涌出二十多个缅甸军警。一看他们其中几人身上黄色的制服,康宁就知道自己遇到了缅甸官方的情报人员,只好留在房间里,任凭这群如狼似虎的军警挨着房间逐一检查。 四个军警很快就进入康宁的房中,其中一个中年人接过刘海澜递上的泰国护照,仔细地对照照片检查,其他三人则肆无忌惮地展开了搜查,就连洗手间的铝合金吊顶,也特意揭了开来察看。 几分钟后,三个一无所获的军警回到套房客厅,中年人将护照递给彬彬有礼的刘海澜,眼睛却不时打量坐在沙发上悠然喝茶的陈朴和康宁。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走到康宁身前,用泰语问道:“先生姓康?这个姓很少见,你是华裔吧?” 刘海澜知道康宁和陈朴都不会说泰语,连忙上前,用泰语向中年军官解释道:“少校先生,这是我们亚洲兄弟药业基金会的两个董事,我们来大其力的目的是考察这里的投资环境,希望你能行个方便。” 少校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和善:“是泰国有名的兄弟基金会吗?是不是总部设在清莱皇宫边上的那个基金会?” “是的。”刘海澜微笑着回答。 少校哈哈一笑,热情地向康宁和陈朴伸出手,康宁和陈朴也客气地站起来,和他握手。由于不会说泰语,康宁灵机一动,用熟练的美式英语向少校问好:“见到你非常荣幸!少校先生,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件了吗?” 少校愣了一下,立刻用带着浓郁缅甸口音的英语回答道:“不不!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只是……奉命进行常规检查,给你们几位尊敬的客人带了不便,还请原谅……我久闻兄弟基金会的大名,也知道基金会的博爱与慷慨,你们在泰国投入的数百万美元的慈善资金,为无数的泰国人民带去了福音,这次你们能到缅甸来考察,是我们的荣幸啊!我这里有个建议想向康先生提出来,不知康先生可愿意听一听?” 康宁客气地点了点头:“少校先生请说!” “是这样的,我们大其力近一段时间治安有些混乱,希望各位能移驾到市政厅的内部宾馆下榻。我想如果市长和军区首长知道各位驾临,一定会热情出迎的!”少校说完,礼貌地注视康宁和陈朴的反应,一双小眼睛里,露出丝丝期盼。 刘海澜看到康宁和陈朴犹豫不决,立刻走到少校的身边,将两千泰铢偷偷地塞进了他的手里,恭敬地对少校笑道: “少校先生,很感谢你热情的建议,只是我们的两位董事已经定下了行程,今天就将前往景栋考察医疗卫生状况,不如等待下次见面吧。大其力也是我们投资的方向之一,相信三个月内,就会有相应的计划出台。” 少校失望地点了点头,只好客气地与康宁等人告辞。最后,他握着康宁的手低声叮嘱:“为了保险起见,等会儿各位最好不要乘坐大巴,包一辆市政府旅游局的车子出发吧,虽然价格贵一点儿,但十分安全,否则很可能会被挡回来。请原谅其中原因我不能多说,希望下次还能再见到你们。” 第387章 苦难之旅 坐在金三角大酒店宽阔的餐厅里,遥望友谊大桥的另一边,泰国边城美塞的景致尽收眼底,大桥上来来往往的残旧车辆,和两岸的低矮破旧的建筑物,相得益彰。 在这貌似平和的表象下面,谁能看得到无处不在的血腥和凶险? 从容不迫的刘海澜,缓缓地走进了餐厅,在康宁身边坐了下去。左右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后,这才低声向康宁和陈朴汇报:“吴恒已经安全送达了美塞的提炼厂,随后老徐就开车将他送去了清莱医院。” 康宁欣慰地点了点头,心中对刘海澜的工作能力十分赞赏。不过转头就发现陈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康宁立刻就想到这几个家伙是利用一切机会让自己进入角色。 康宁摇头一叹,对两人轻声说道:“别这样看着我,无论到哪儿,我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同胞受人欺负,见死不救的事情,我更不能干!我一直记得我和我家老爷子最后一次通话的内容,那时候我预感到不太平了,于是就对老爷子说估计要离开越南,可能有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老爷子反反复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儿子你记住了,无论走到天南地北,都别忘了自己是中国人!’因此走到哪儿,我都不敢忘记老爷子话,我相信你们也有同感。” 陈朴和刘海澜收起笑脸,肃然起敬,与阿彪和小春围着大桌默默地用起了午餐,细细品味康宁的话。 陈朴非常了解康宁的胸怀与能力,此时他心里想着的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让康宁留下来,让他领着众兄弟开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来。 刘海澜心中则百感交集,以前他听到过一些康宁的传闻,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但等自己真正和康宁朝夕相处的时候,才真实地感受到康宁特有的魅力,以及他沉静外表下炽热的赤子之心。 此刻,刘海澜对康宁的为人与气度感慨不已,终于知道那些桀骜不驯老子第一的战友们为何如此敬服康宁的原因了,这并非是简单的救命之恩和慷慨大方那么简单,而是康宁身上那股无以言喻的吸引力和感染力,跟在这个年轻人身边,让人倍感亲切,而又对前途充满了希望。 用完午餐,众人走出宾馆,刘海澜租来的墨绿色三菱越野车,早已经等候在了大厅门外。 让康宁惊奇的是,这辆车竟然没有车牌,只是在挡风玻璃右上方贴着一张红底黄色字体的纸片。 仔细询问后,康宁才知道,原来缅甸的车牌管理无比的混乱,就连开车的大其力市政府的司机,一时间也难以说清楚。有些车牌喷印上字母和数字,有些车牌上面干脆就是蚜虫状的缅甸文字,估计这个世界唯一没有英文和阿拉伯数字的车牌,就这样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上,但这些车牌基本能从如下特征进行辨别: 黄底红字是使馆用车,蓝底红字是外国人坐的旅游车,红底白字的是公交车,黑底白字是私家车。像军队的车辆和政府的车辆,通常都是随意找张纸片喷上一组数字或者文字就可以了。但缅甸军人很了不起,几乎远远的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这位开车的司机叫瓦桐,是个态度和善、满脸沧桑的中年人。他告诉刘海澜,本来不是自己来开车的,而是接到上级的命令之后,人面极广的他才临时从政府抽调过来执行这次重要的任务。在得知是替乐善好施的泰国兄弟基金会的老板开车后,笃信佛教的瓦桐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瓦桐的车开得很稳,离开市区后一路向北,众多的上坡弯道,让车里人知道自己已经身处横跨整个缅北的掸邦高原了。 缅甸的交通惯例也是右方向行使,沙土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但无论货车轿车,几乎全都是清一色的破旧日本车,而且大多数是右方向的车辆。做过走私车生意的康宁不用问就知道,小日本对贫苦落后的缅甸剥削到了何等程度。 越往高原上走,康宁的心情就越加地沉重,路边挑着担子,衣衫褴褛的村民和一处处破败的村落,比比皆是。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被砍伐殆尽,剩下两边远山无法到达的区域,还保留着原始森林的依稀模样。 出身缅北的瓦桐说得一口流利的云南官话,他平静地告诉大家,自己的生活比起大多数缅甸人都算好了,每个月能领到相当于人民币二十四元的薪水,政府还补助他每月三十斤稻米,基本够他一家六口人的开销了。等大女儿明年满十六岁出来工作,家里就轻松了。 康宁一行在感叹缅甸的贫穷的同时,沿途看到掸邦高原满目凋零,土地贫瘠,不由更对这方土地的未来感到茫然。 这个时候,也是缅北一年里最热的季节。缅甸的气候基本可以这么区分:每年十月至翌年二月为凉季,这个季节天气晴朗,阳光充足,是缅甸五榖丰收的季节,这段时间缅北地区的气温基本保持在15~25度间;每年三到五月是热季,月平均气温30度以上,若是连日无雨,最高可高达40多度到50度。缅北人在此干旱季节,通常都深居简出,减少消耗。这个季节的节日大多与雨有关,如4月中旬的泼水节(新年)和5月中旬的祈雨节。每年6月中旬以后,多吹西南季风,缅甸就此进入雨季,尤其是7、8月间,更是大雨滂沱,很容易形成洪灾,此时万物滋润,欣欣向荣,缅甸人则在8月某日开始“守夏”,是为禁欢节。缅甸金三角的气候,属于热带季风气候,深受南亚季风影响。 在大其力至孟帕雅镇这八十二公里的路途中,耗费了两个半小时,沿途的三个军队检查站看到大其力政府的车辆,都一律放行,这让康宁一行的行程十分顺利。 进入孟帕雅,看到停靠在检查站道边的旅行车被搜查的情景,康宁心里为这些无助的民众深感悲哀: 盛气凌人的军人粗鲁地呵斥,胆小怕事的贫民颤颤悠悠打开自己陈旧的袋子,任其搜刮,不时看到军警手中的木棍无情地落到弱小百姓的肩膀和脊梁上,将皮包骨似的平民打得扑倒在地,哭喊悲鸣。 这一路上,看到最多的是负重行走在道路两侧的山民。这些穿着破旧少数民族服装,赤脚踏在滚烫的石子路上人们,几乎每一个男女老少的黝黑脸上,都刻满了悲哀与麻木。 穿过孟帕雅镇,三菱越野车驶出二十余公里,坑坑洼洼的道路越发地难走了。这时,坐在后座上的康宁无意中看到路边一个坐在地上的五六岁小姑娘的服饰,大吃一惊,立刻吩咐司机停车。 没等车辆停稳,康宁就拉开车门,跳下了越野车,回头大步走向后面坐在路边上埋头痛哭的小女孩。 女孩听到脚步上,抬头看了看康宁,在流泪哽咽的同时,全身吓得瑟瑟发抖。 康宁缓缓蹲在惊恐不安的小女孩身前,用手轻轻抚摸她黑色包头布上熟悉的锦鸡绣花图案,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忘记了哭泣,拼命地向后退缩着身子,洗得发白的粗布百褶裙与沙土摩擦,发出了“嗦嗦”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康宁,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惊讶的伙伴,向他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转向小女孩,用自己当年在大瑶山学到的两句古老瑶语和蔼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一张小脸满是灰尘与泪水的小姑娘,听到熟悉的语言,情绪这才稍稍稳定了一些。她惶恐不安地看了一眼站立在四周的大汉,转向一脸和善的康宁又犹豫了很久,这才哽咽着怯生生地低声回答:“我叫达香……家在……弄尧山……” 康宁鼓励地点了点头,轻轻擦去小姑娘脸上的尘土,柔声问道:“达香,你阿爸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达香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回头指了指身后十余米的大石头,大声地哭起来:“阿妈累了……躺着一动不动……他们打阿妈……抢走了我们的银子……” 由于小女孩说话含混不清,康宁只听得出“阿妈”和“银子”这两个词,心中暗叫不好,连忙站起大步,向路旁的一块大石后面奔去。 陈朴等人看到康宁猛然停步,僵直地站在大石旁,脸上满是愤怒。 震惊之下,众人连忙跟随而去,眼前出现的情景,让每一个人都感到无比的悲哀与愤怒: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赤身裸体,仰卧在大石后面,脸色已经青紫,空濛的双眼,无神地直望苍穹,满是抓痕的身上,已经出现轻微的尸斑,被夸张分开的双腿中间的一摊血迹已经发黑,无数的苍蝇叮爬在尸体上。尸体的旁边,散落着被撕开的粗布短裙、双片上衣和长长的白色头巾,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奸杀的。 五个大汉拳头紧握,一时间默然无声。 康宁望向天际,等眼眶中的泪水稍稍隐去之后,才转过身来,红着眼睛对大家低声说道:“这个死者很显然是个瑶族女子。瑶家人对我有大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尸体腐烂在这个地方……各位兄弟,我等会儿要送这个女子的尸体回去,还有那个小姑娘,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外面颠沛流离而无动于衷。你们的意见如何?” 没等其他人开口,阿彪立刻转头就走,回到越野车旁,打开后门拿出自己和康宁的旅行袋背在了身上,然后走到路边,抱起惊恐的小女孩憨厚地一笑,随即走向康宁。 刘海澜也没有和康宁说话,他转向一旁的司机瓦桐,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了,老哥,恐怕我们不能继续前行了。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康总心地太善良了,不忍心这个山民的尸体暴露荒野,所以我们得把尸体和孩子都送回到山里去。” 瓦桐一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不停地祷告。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绝对是孟帕雅那些无法无天的政府军干的,只是他不敢说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满是担忧地说道:“这没关系,过了孟帕雅基本就算是安全了,景栋是我们的上级城市,那里的治安要比大其力好一些。唉!我只是担心你们这样贸然地进山,要是引起山民的误会,事情会很难办啊!” 刘海澜笑着回答:“没关系,我们是慈善机构的人,想必山民们能理解的……给,这是你的酬劳,辛苦你了,老哥!” 憨厚的瓦桐看着手里的两千泰铢,非常意外,怎么样也不愿收下。 刘海澜装着不明白的样子,又拿出一千泰铢递给他,瓦桐连忙推辞,最后勉强只收下一千泰铢。 瓦桐看到精壮的小春已经从车上拿出所有的旅行包大步走来,只好感激地对刘海澜说道:“佛祖会保佑你们的!我回去之后,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所有的人,让高僧们为你们颂德祈福……刘先生,以后到大其力就找我吧,无论到哪儿,我都愿意为你们开车,你们……是我见到的最善良的人!” “谢谢你,老哥!一路走好!” 刘海澜送走瓦桐,回到众人身边,看到阿彪已经用很多件衣服将尸体包裹起来,捆得结结实实地背在身上。 康宁怀中的小女孩搂着康宁的脖子,黑乎乎的小手遥指东北方向那座迷雾缭绕的大山。 第388章 我们同出一源 傍晚时分,阴沉沉的天上,突然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样,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到了对面山巅的一颗大树上,冒起了一股青烟。这个时候,沉闷的雷声才响起,紧接着豆子大的雨滴就下了起来。很快地,在电闪雷鸣和狂风暴雨中,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变得十分的湿滑,整座山峰被萦绕在重重的白雾之中。 连续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走四个多小时,一路上翻越了五个山坳的康宁一行,此刻正缩在山道旁的岩石凹陷处,狼狈不堪地躲避着这突如其来的暴雨。 小春拿起仅有的半瓶矿泉水,喂小姑娘喝下之后,用小刀拦腰割去瓶身上部,麻利地接起了雨水。没过多久,五人便轮流喝下这混浊的雨水,以滋润早已干涸的喉咙。 在这四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中,五人挥汗如雨,全身湿透,可怜的一瓶矿泉水,早就被达香喝完,好不容易看到山腰中两条潺潺的溪流,却在康宁严肃的制止、说流水中含有致命毒素的情况下,只能望而兴叹——毕竟不到渴死之前,谁也不敢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阿彪和小春轮流背负尸体,就连陈朴和刘海澜也不时帮忙背负一程。小女孩达香一直伏在康宁的背上,无论是谁想抱她都不行,似乎只有康宁宽广的臂膀,才能让这幼小的心灵感到安全平和。 山间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深灰色的乌云被大风吹向西北的天际,天色也显得敞亮了许多。 康宁抱着已经洗干净小脸和小手的达香,却把头转向了身边的阿彪。会说桂北瑶家话的阿彪竟然能和达香沟通个七七八八,这让大家高兴之余,也非常感慨。 在山腰的岔路口,达香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陈朴在一旁感兴趣地向阿彪问道:“你这家伙平时一口的桂柳话,什么时候竟然会说瑶家话的?” 阿彪挠着方脑袋上的刀疤,不好意思地回答:“不怕你笑话,我老妈是柳州北面的金秀盘头瑶一族的。她到县城上高中的时候,悄悄地和我老爸恋爱了,毕业后就嫁给了我老爸,之后就不敢回瑶寨去了,怕我外公不让他们进门,也怕族人看不起自己的家人。小时候老妈为了带我回瑶寨请求外公的原谅,所以拼命地教我说瑶话,因此我自然而然地就会讲了。” 康宁听了好奇地问道:“瑶族里面,除了白裤瑶之外,盘头瑶等七个分支瑶族不是早就可以和汉人通婚的吗?怎么会有你爸妈这样的事情存在呢?” “呵呵,那是一九八零年以后的事情了,我妈说以前可不行。我初中的时候好不容易回了一趟瑶寨,没几个孩子愿意跟我玩,不过现在随着瑶家的大门打开,情况好多了。”阿彪说完,像是发现了什么,快步登上前面的小山岗,向前一望,立刻紧张地跳了下来:“不好!前面两百多米的地方,大概有四五十人跑过来了,我看到其中有几支鸟铳。” 陈朴抬手失意大家停下,拔出藏在腰间的手枪,熟练地上膛后,斜插在了腰间。刘海澜和小春也相继掏出手枪,进行准备。 康宁示意大家先别吓着来人,抱着达香,叫上阿彪一起,快步登上前面山腰的小石岗,看到四五十名中青年瑶民手拿鸟铳砍刀跑过崎岖的山道,正向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 在康宁的示意下,阿彪扯起洪钟般的嗓子大声喊道:“老僮(兄弟),我们是过路人,是送你们的孩子回家来的。” 迎面而来的瑶民闻声全都停下了脚步,满怀戒备地盯着站在石岗上的康宁和阿彪,五六个手握鸟铳的汉子,迅速给火枪装上了火药和硝石,其中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壮实汉子看到了康宁怀中的达香,立刻放下装到一半的鸟铳,手握腰刀拼命向前冲,却被站在前面的中年头人拦腰抱住,一阵呵斥之后,才止住了年轻人的冲动。 阿彪向康宁小声地解释头人呵斥的意思,说瑶民担心我们利用小姑娘麻痹他们,还说我们的后面肯定设有埋伏。 康宁一听哭笑不得,这条一边是石壁,一边是深渊的羊肠小道两人并肩行走都很困难,想埋伏也没地方藏身啊!真要害他们,只需陈朴三人提起手枪一个冲锋就行了,何必废那么大的劲儿。 瑶民们紧握刀枪,紧张地前后散开。 头人与身边的中年人商量了好一会儿,叫上身边双眼通红的年轻人一起,解下腰间的砍刀,赤手空拳地走到康宁身前五米处停下。 头人尚未开口,康宁怀中的小达香就高声叫喊起来:“舅舅!阿茂叔公!” 年轻人不顾危险,激动地跑到康宁身边,一把抱过达香,立刻快速地退了下去,站回到头人身边,虎视眈眈地瞪着康宁。他的身后,很快跑过来一个壮实的青年,接过达香,立刻转身就跑,似乎是担心走慢一步,达香就会有生命危险一样。 谁知达香却不干了,剧烈地挣扎起来,一面哭泣,一面尖声叫喊:“我不要走,我要宁叔,我要彪叔……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康宁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非常难过。他明白这些瑶民心中的敌意,也能体会到眼前这群衣衫褴褛的汉子,能坚持活到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可是熟知瑶家规矩的康宁,并不愿让阿彪多加解释,这种情况下说得越多,恐怕越会引发瑶民的误会,还是慢慢的交流解释来得更直接一些。 年轻汉子不管达香如何喊叫,抱起达香,飞快地跑到队伍后面。 头人从达香的哭喊声中,意识到点儿什么,望着巨石上面对自己微笑点头的康宁,皱起了眉头。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大声问道:“对面来的陌生人,你们是如何抱着我们的孩子进入我们瑶山来的?” 阿彪低声向康宁翻译着头人的话,随后就在康宁的吩咐下,如实地向头人说出其中的情况: “我们是南面泰国过来的客商,下午两点经过孟帕雅镇北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时,发现这个小姑娘一个人坐在路边哭泣,我们停下询问,才知道达香的阿妈被害了,我们就把达香和她阿妈的遗体送回来。但我们也不知道达香的阿妈是被谁害死的,你们或许可以问问达香,估计她还记得。好了,我们这就把阿姐的尸体交给你们,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连夜转回到景栋去。” 阿彪话音刚落,瑶民们群情激奋地鼓噪起来。 听到姐姐遇害,早已红了眼的达香舅舅猛然冲上来,企图抓住阿彪询问详情。性如烈火的阿彪哪里愿意让他得逞,一个直拳就把达香舅舅打得飞退两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住肚子一口气接不上来。 头人见状大吃一惊,抱起达香舅舅,叫来几个人把他扶到了后面。 康宁接过陈朴递来的遗体,横抱着步步走到前面较为平坦的地方,按照白裤瑶的风俗,将遗体轻轻放下,头部摆向正北方,双手纠缠做了个告别手势,这才恭敬地弯腰向遗体行上一礼,然后向大吃一惊的头人友好地点了点头,就欲转身离开。 “请留步!年轻人,请问你是如何得知我们族人的礼节的?你又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头人快步向前,来到康宁面前停下,满脸焦虑地看着康宁,等候回答。 听完阿彪的翻译,康宁看着头人,难过地摇了摇头:“我出身在缅甸北方的中国,那里是你们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几年前,我有幸进过红水河边上的大瑶山,瑶家人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大瑶山里有我的许多长辈和兄弟。今天看到达香的遭遇,我心里很难过,觉得受害的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姐妹,所以我才决定,要把达香和她阿妈送回来。我们接下来准备到北面的景栋去,然后再回到南面的泰国清莱,我们如今的家就在那里。” 头人在阿彪毫无修饰的翻译中,脸色突变,弯腰后退半步,单腿跪下,给康宁和阿彪,还有赶上来的陈朴等人行了个大礼。 康宁见了,急忙上前托起头人的双手,然后以瑶家子侄礼,用额头轻触他左手手背三下,这才低下头,用瑶语轻轻说了句“再见”。 矮小的头人哪里愿意就这样让康宁走? 他一把抱住康宁的腰,大声喊道:“我们同出一源!血管里也流着相同的血液!这个世上哪儿有兄弟路过门口不进家门的,更何况你们如此大的恩德……” 头人死死抱着康宁不放,扭头向后面的瑶民大喊大叫,众人听了全都放下手里的鸟铳,解下腰刀,络绎地跑了过来,对康宁三人恭敬行礼,接着在头人的呼喊下,纷纷点燃带来的火把,不由分说簇拥着康宁五人向深山走去。 两个年轻的瑶民在头人的吩咐下,转身离去,不用火把,也能摸黑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如履平地,转眼就失去了影子。 陈朴等人惊讶地注视着眼前的变化,感觉十分有趣而不可思议,待看到康宁脸上从容镇定的神色,大家也都略微放下心来。 从以往的交流中,陈朴知道康宁曾经在大瑶山待过,因而对康宁的判断非常放心,刘海澜和小春就不一样了,尽管脸上显得十分平静,但是心里随时都在保持戒备,右手也若有若无地在腰间摇摆不定。 达香舅舅向阿彪和康宁真诚地道了个歉,随即弯腰后退,悲愤地背起自己姐姐的遗体,大步向前。 阿彪在陈朴的示意下,超越康宁走在了最前面,与陈朴等人一起,将康宁有意无意地夹在了中间。 康宁见状,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随队伍大步地向前。走出几步,一眼看到刚才抱着小达香拼命跑的年轻人此刻正惭愧地站在路旁,他怀中的达香哭喊着伸出手来,要康宁抱抱。 康宁抱过小达香,怜爱地擦去她笑脸上的泪水,达香立刻搂紧康宁的脖子,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就在康宁轻盈的步点中沉沉睡了过去,沉睡中还不时发出一两声伤心的抽泣。 这一走又是两个多小时,只有更换火把时,大家才能略作休息。 披星戴月的大队人马翻过山梁,绕到一个绿树成荫的半山凹,这才到达了目的地。康宁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夜光表,正好是夜里十点三十分。 走过村口的宽木桥,一座座简单陈旧的高脚竹楼,在一片火把的照映下,呈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再前行两百多步,众人来到了一片空旷之地。 此刻,三百平米左右的坝子中间,竖立着一根粗大的木柱,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钻进众人的鼻子。 火光下,刚刚被割下的黄牛头四周是六个舞蹈祭祀的老者,几个老太太躲在远远的竹根下,不停地流着泪。 不久,受康宁指点借口撒尿打探消息的阿彪悄悄地转了回来,在康宁耳边低声说道:“村子里唯一的一头黄牛给杀了,说是丧事和迎客一起办。” 康宁低声责备道:“枉你是半个瑶家人,难道不知道年轻人去世是不会大操大办的吗?这么贫困的山村,把村里唯一的一头牛给宰了,你还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唉!贫困的瑶民们赤诚淳朴,可这种生存境况让人寒心啊,这牛一宰,以后他们耕地就难了,怪不得那些老人们要流泪啊!” 陈朴等人听了康宁的话,望向场中随着鼓点围着柱子下的牛头舞蹈绕圈的老人们,全都感到鼻子发酸。 第389章 姹紫嫣红罂粟花 一大早,刚刚睡了三个小时的康宁,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抬首四忘,才发现自己置身竹楼,窗外天色已经渐亮,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从竹榻上下来,康宁来到窗前舒展了个懒腰,陈朴等四个兄弟也陆续起床了。大家在头人盘雍的热情引导下,来到村旁的小河里洗澡。 刚走出头人家的大门,康宁等人站在屋檐下,再也挪不开步子,眼前漫山遍野,姹紫嫣红,无论是山梁上,还是坡地里全都是一片片盛开的鲜艳的罂粟花。 风中飘来的浓郁花香,略带甜味,沁人心脾,似乎让人心里产生一阵异样的冲动。 康宁看到大家一脸惊愕的样子,连忙低声说道:“大家不要惊奇,这就是金三角特有的罂粟花。这种花开花结果后,就会结出罂粟这种果子来,是提炼毒品海洛因的主要原料。大家不要觉得这种花美丽好看,其实在这浓郁的香味里面,也含有微量的毒素。老乡们朝夕生活在这里,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什么,而我们的身体由于长期的锻炼,所以也有一定的抗力。换做一般人,可能就会有轻量的不适反应了。不过这罂粟也种得太多了吧,山上山下漫山遍野都是,我估计至少有一千多亩。” “康总,你以前见过罂粟花吗?”第一次看到罂粟花模样的小春,先前还有点儿沉溺其中,此刻听到康宁这么一说,在吓了一跳之余,不由有点儿好奇地问道。 康宁微微点了点头:“见过,这种花我小时候在广西药物研究所看到过。它开花的时候,非常的鲜艳美丽,独特的浓郁香味,通常都飘得很远很远,常常引来我们许多孩子围观,但大人们总是说这种花嗅起来有毒,所以告诫我们离得远远的,久而久之,也就逐渐敬鬼神而远之了。不过罂粟花的花朵有红有白,有黄有紫,一到开花的季节,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真的很好看。只是出于研究需要,而且怕流传出去贻害四方,所以就算是药物研究所,也种得很少。这么多的罂粟花聚集在一起,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见大家连连点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康宁一时间谈性大起,举起右手的食指,耐心地向众人做起了科普讲座:“其实大家不要以为罂粟就是毒品,成熟后的罂粟,其效用可是很多的。它的汁液可以入药,对中枢神经具有兴奋、镇痛、镇咳和催眠作用;同时,罂粟壳在我们中医处方中又取名为‘御米壳’,夏季后采收去蒂头和种子,晒干醋炒或蜜炙备用……罂粟的种子含油丰富,从灭活的罂粟籽中可以科学提炼出食用油出来,我们通常称之为‘御米油’。由于罂粟籽本身不含任何致人上瘾的毒素,但对人体的许多疾病却有明显的预防和辅助治疗作用,是极具药理价值和独特食疗价值的植物……” 陈朴打断了康宁的花,一脸惊讶的问道:“什么,我们平时食堂食用的‘御米油’是用罂粟种子制成的?不可能吧,不是说是高档产品吗,怎么与毒品挂起钩来了?”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不然,御米油可是很高档的食用滋补油类。在《本草纲目中》中,罂粟籽被称为‘御米、象谷、囊子’,气味甘、平、无毒,它榨出的油含有丰富的不饱和脂肪酸、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等营养成分,具有独特的食疗价值,可提高睡眠质量和强化人体机能。长期以来,御米油一直被用作宫廷御用贡品。据科学文献及国内权威检验机构检测,御米油的保健功能主要有:提高睡眠质量和强化体能,有助于亚健康状态人群的条理和营养平衡,有助于保持血脂、血压正常,利于护肤养颜,能预防大脑提早衰退,防止和缓解某些人体器官机能障碍。可以说,徐总为你们选用这种油做食品添加剂,可谓用心良苦啊。” 刘海澜伸了伸舌头:“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我只是觉得炒菜味道比一般的油料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不过说真的,在清莱的时候,我亲手用这种油炒过菜,炒起菜来高温不冒烟、可以最大程度保持蔬菜原有颜色。” 康宁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罂粟籽的含油量非常的丰富,有的品种甚至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五的含油量,所以种植得当,可以适当地取代一般的食用调和油;另外,罂粟壳性平味酸涩,内含吗啡、可待因、那可汀、罂粟碱等三十多种生物碱,可以起到镇痛、止咳、止泻药,用于肺虚久咳不止、胸腹筋骨各种疼痛、久痢常泻不止;同时,还用于肾虚引起的遗精、滑精和痉挛等症状,听说不少饭馆也用来做食品添加剂。” 说到这里,康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话锋一转:“可惜啊,如今的罂粟,由于利益的驱使,几乎全都变成制作毒品的原料了。你们知道吗,收割后的鸦片膏,稍加提炼就是海洛因,在芒街时,我就听说国内最低的批发价都是八十五元一克,零售价则维系在一百三十到一百八十元不等。(注:这是2001年的价格,截至2006年,上涨至批发价180元至200元,经过贩毒者五六手的转卖流到吸毒者手中时,其价格也从最初每克180元攀升到500多元。)因此,才会有那么多的人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铤而走险,走私贩毒。” 从小河里洗完澡,众人这才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屋里,这时盘雍已经泡好香茶扫榻以待了。 宾主面对茶几坐下。面对康宁的询问,头人盘雍一面请大家喝茶,一面愁眉苦脸地说道:“实在没办法啊,去年我们寨子除了种玉米和木薯等粮食作物外,还种有一千二百多亩的罂粟,每年大约采得药膏四百拽(每拽约为一点六公斤),可是每户人家到最后才分得一千二百多元人民币。辛辛苦苦一年,什么也没有留下,吃盐要跑上百里山路,很多人家都是一年只穿一套衣,一年只吃一顿肉,还得忍受政府军的剥夺。达香的阿爸就是偷偷拿着去年留下的烟膏出去卖,才被政府军抓起来的。接到乡亲捎来的口信,达香的阿妈急急忙忙拿着家里最后的一点银子去赎人,谁知道……唉!我估计这下达香的阿爸也没命了!” 大家听了心里非常难过。康宁客气地问道:“盘叔,像你们这样的瑶寨,在附近有多少个?每个寨子大约有多少人?” 盘雍抽出老竹长烟斗,“叭嗒叭嗒”地吸了一阵旱烟,放下烟杆,屈指细数:“……十一个,十二个,对!就十二个寨子。我们这个寨子有六百多人,算是最靠近公路的,其他六个大小寨子,也是我们的瑶民,在这周围,还有五个是苗寨。不过,大家如今的区别都不大了,彼此间也通婚,大的寨子大约一千来人,小的也就两三百人。再往北走两个小时,就是我们这个地方最大的瑶寨班普寨,每年大的祭祀,都在那里举行。他们的地势相对较好,罂粟种得比我们多几倍,但是人多了,吃饭也成问题,时不时经过我们村到外面去买盐巴和农具回来。唉,现今这个世道,所有的寨子都不容易啊!” 康宁和陈朴等人面面相觑,全都为这样的境况感到震惊。 弄尧这个距离公路最近的寨子,至少也有四十五公里的山路,其他各寨就更远了。 在这种高原贫瘠的土地上,要是没有大规模的扶贫与优良作物种子与种植推广,要想让山民们舍弃最后的一点赚钱机会,实在是难于登天。怪不得这金三角的毒品屡禁不止,就连山外都无法解决罂粟种植的替代问题,更别说这道路艰险、山高皇帝远的大山里头了。 刘海澜曾经仔细地研究过整个景栋地区的地形,详细地告诉了大家这样一个情况:“我们所在的这片山区位于南垒河的南面和西面,整个山区由于大山和峭壁的阻隔,根本就无法从其他三个方向出去,唯一的出路我估计就是咱们昨天走过的这条山路,所以盘叔所说的我相信。而且,我和飞宇根据下载的卫星图片研究的结果,这片方圆两千二百多平方公里的陡峭山区,很可能住有不止八九千人。传说八年前,沙坤手下的团长张玉圃领着四百多官兵进来寻找传说中的银矿,一次就杀害山民七千余人,最后翻山越岭跑了半个多月,所到之处山民们闻风逃窜,张玉圃的大队人马在无法获得给养和大面积流行痢疾的情况下,才不得不从这个地区撤走,结果不到半年,就被政府军剿灭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别的军队进来过了……阿彪,你问问盘叔情况是否真的如此?” 在阿彪的询问下,盘叔流着泪,讲述了那段悲惨的岁月,最后摇着说要不是各寨子不团结,外面的军队哪怕一两万人强攻,也未必进得来,那里能任由这四百多土匪横行? 陈朴回想起昨天所走过的十几个险要地段,郑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其实只需要一个连的兵力,就能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轻松挡住来犯之敌。这一路上很多地方地势险恶,居高临下,下方超过一个连的兵力就摆不开,左右两翼全都是无法翻越的悬崖峭壁,只要弹药充足,石块够多,来多少人都只能添油般的消耗殆尽。” 康宁对陈朴微微一笑,摇摇头对盘雍说道:“盘叔,我们一来你就把村里唯一的一头牛给杀了,下半年的播种种植,你们可怎么办啊?” “阿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可就难过了!” 见康宁张嘴想说点儿什么,盘雍连忙摇手制止了他,然后继续说道:“说真的,能够见到你们,是我们弄尧寨人的福气啊!昨天晚上你也知道,村老们唱的歌谣里,从昆仑山到长江,从长江到红水河,从红水河到萨尔温江,这都是我们祖祖辈辈的血泪史!唉,我听你说红水河的族人生活得那么好,就只想流泪!阿宁,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偶然进来,也许我们再过一百年,都不知道还有那么多族人在中国生活得那么好,那么受优待。在这块土地上,我们就像猪狗一样,任人宰割!” 这时,屋外隐隐传来哭泣声。康宁站起来走到窗前一看,原来寨子里的老老少少,早已蹲坐在屋外,倾听竹楼里面的对话——想起自己族人百年来的悲惨遭遇,没有一个人能忍得住眼泪。 康宁看到达香静静缩在自己舅舅的怀里,跟着掉泪,心一酸,招了招手,把四个弟兄全都叫到了坝子中间黝黑的柱子底下。 拍了拍柱子上镂刻的云彩,康宁和盘对四个弟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各位,我觉得不能让咱们的瑶族同胞再这么懦弱下去了。咱们的兄弟姐妹任人欺辱奸杀,劳动果实任人盘剥掠夺,这样的事情我实在看不下去,我想帮助他们!你们的意见怎么样?” 陈朴和刘海澜相视一笑。眼看着康宁逐渐进入角色,他们都无比的欣慰。 陈朴对眼露忧伤的康宁问道:“老大,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帮助他们?买回一千头耕牛和运输的马匹都不成问题,这片山区往里走,到处都是溪流,青草满布其间,足以养活这些牲口了。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一旦离开,他们能守得住自己的财产吗?还有,他们能团结一致,抵抗外敌入侵吗?我看啊,他们还是像达香的舅舅一样,除了一面痛苦流泪,一面偷偷埋葬亲人之外,就只会忍气吞声,暗中咬牙了。” 康宁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陈大哥,别以为昨晚喝酒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和海澜密谋什么,你们两个看上瑶民走山路的身手和吃苦耐劳的精神,都想在瑶民中招人,是吧?海澜,这里的情况你最熟悉,你来说说怎么办吧!” 刘海澜看看陈朴,不紧不慢地对康宁笑道:“这大山外面,各势力尔虞我诈,相互算计,稍有不测,很可能比民国还乱。这种情况下,就是造反抢地盘都不为过,何况在这个与任何人都没有冲突的高原山区?呵呵,康总,我看得出来,你早有主意了,我一切都听你的!” 康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脸色一变,目露精光:“这样吧,我留下一周,四处走走看看,让阿彪流下来陪着我就行了,陈大哥和海澜以及小春,你们带上几个血气方刚的瑶族年轻人下山,到北面的莱梅镇里买些牛马、工具和盐巴回来,顺便把小达香所说的那个脸上长黑斑的畜生的人头提回来。等做完这些,咱们再说第二步吧,到时候杀了官兵,这些懦弱的瑶胞到时候就算想退,也无路可退了。我要把他们从温顺的绵羊,变回到有血性的汉子!” 陈朴和刘海澜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互击一掌哈哈大笑起来,引来数百瑶胞的惊讶眼光。 康宁大步走回屋子,在门口接过小达香,抱进竹屋里,让欢欢喜喜的小达香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盘叔,我昨晚被大家灌了一夜的酒,没机会和你以及村老们说说我的来历,现在我就告诉你和在座的几位长辈好吗?” 阿彪显然适应了翻译的角色,很快就将康宁的话传递了出去。 康宁看到七八个村中长者和精壮全都肃容倾听,于是微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基金会的情况,并说出要一次援助寨子二十头耕牛,二十匹驮马,以及一批农具和十匹马驮得动的盐巴。 第二批援助一个月后再开始,还要以一视同仁的方式,援助这片山区里所有的瑶胞和苗胞,争取用一年时间,让大家过上比今天好一倍的日子。 村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康宁竟然如此富有,一个个全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康宁看到在阿彪的翻译下,屋里屋外的人群如此激动,话题一转,巧妙地说道:“我这次到金三角来,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看看咱们流落在域外的同胞生活得好不好?说实话,看到乡亲们这样艰难的日子,我很心疼,可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哪怕今后日子好过了,外面的人再来抢夺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再次把我们所有的希望都抢劫去?” 门外达香的舅舅猛然站起,怒吼起来:“我们受够了!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我无法再过一天!如果盘叔和各位叔伯再不拿起刀枪自保的话,我明天就离开寨子出去流浪,就算死在外面,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对!我同意翁边的话!” “我同意!” “算我一个!” …… 盘雍和身边的众位长者,看到上百个怒愤得即将暴走的年轻人,略作商议,全都郑重地点头,很显然所有人的忍耐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盘雍站起来高声说道:“该是时候拿出祖宗传下的铜鼓了!” 盘雍的话音未落,屋里屋外响起一片欢呼。 刘海澜看着激动得相互抱成一团的瑶族青壮,对身边的陈朴低声问道:“陈哥,康总不会是老党员吧?怎么这么善于发动群众啊?” 陈朴哈哈大笑: “以后可能是吧,说不定哪天我们自己也组织一个党,也未必就比别人差多少!你没看到缅北到处都是党派吗?哈哈,最差的结果,我们也是整个亚洲最大的社团,我对此信心百倍!” 第390章 穷乡僻壤的出路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康宁和阿彪在弄尧寨头人盘雍和另外两个中年瑶民的陪伴下,走遍了这片山区大小十二个山寨。小达香像只可爱的小懒猴一样,一天到晚挂在康宁身上不愿下来,就差没叫康宁做阿爸了。 每到一个山寨,康宁都经历了几乎一样的过程,瑶民和苗民们,由开始的慌张戒备,转为盛情挽留再到依依不舍,康宁身上超凡的亲和力得到了完全的体现。他诚恳坦率、仁慈宽容的美德,以及在山民眼里犹如神仙般的高超医术,让每一个头人都无不叹服。若不是康宁坚持走完每一个寨子,每次都婉拒盛情的留客邀请,否则哪怕用上一个月的时间,也无法走完淳朴热情的各个山寨。 从第三天开始,康宁的名字,就传遍了方圆五十公里的整个山区,最大的原因是康宁一行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第一批十二匹驮马和九头健壮的黄牛,承负着优质的砍刀、先进的犁耙、白花花的盐巴以及香皂、毛巾等物资,在二十多名青壮瑶民的驱赶下,回到了弄尧寨。 由于头人盘雍陪着康宁走进深山去了,弄尧寨的五名村老在陈朴的要求下,平均分配了除牛马之外的所有的物资。寨中的老人围着健壮的牛马久久不愿离去,感激得泪如泉涌,不停地道谢。 陈朴和小春只好叫上年轻瑶民中较有威信的领头人——达香的舅舅翁边,让他领着组织起来运输的队伍,再次走出了深山。 翁边无疑是幸运的,他跟随的人是陈朴。 几天下来,翁边对身旁这个高大威严的来自祖宗那块土地上的汉人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因多年来运送烟膏出山交给收购点的毒贩,翁边听得懂大部分的云南话,也会说上一些,因此两人在交流上一天比一天顺畅。 翁边等二十多个瑶家精壮看到一路上小春画下的地势地形图,全都感到无比的新奇。 在陈朴耐心的传授下,不少人已经能够识别地图上标注的关隘、路径、坡度和大约的海拔高度,甚至对简单的排兵布阵,都开始有所了解。 每到一个休息点大家就围坐在陈朴周围,听他用浑厚的声音,讲述一个个令人热血沸腾的革命故事。那一个个反抗暴政、保卫家园的战例,栩栩如生仿佛就在眼前,让单纯质朴的瑶族青年们听得群情激奋,深受鼓舞。特别是中国工农红军历尽艰难险阻,长途跋涉,徒步两万五千里的长征故事,每次都让瑶民们听得心潮澎湃,荡气回肠,恨不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 这一切,正是陈朴所需要达到的目的。他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独立、自强、平等”的观念,就像一粒粒种子,在这群质朴的瑶家青年的心底里生根发芽了,不需要很久,他们就会摒弃自卑与懦弱,重新唤醒祖先们留在他们血脉里的勇敢彪悍的血性。 下午三点,陈朴带领瑶家精壮走出大山,来到了公路旁。 返回大其力安排好一切的刘海澜,早已经等候在了岔道口。雇用的车子,还是那辆属于大其力政府的三菱越野车,开车的人依旧是敦厚善良的政府司机瓦桐,唯一不同的是,刘海澜手里多了一份由大其力军政府开出的特别通行证,后面还跟着一辆载重四吨的日本尼桑货车。 大其力的官员们,把泰国兄弟基金会对瑶民的微薄援助,看作是基金会在大其力大规模乐施行善的良好开端,想想这个基金会一次就让清莱政府建起本地区最大的合资医院,还获得五十公里道路扩建的援助,大其力军政府的官员们就期盼不已。别说铺桥修路,就是多提供几台大型发电机组,政府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这种无偿的巨额慈善援助,谁不想要啊?因此向刘海澜提供一些交通上的方便,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十多名瑶族青年和小春一起,兴奋地爬上了大货车,跟在越野车后面,向南方开去。 这群满脸惊喜的瑶族青年,还是生平第一次乘坐汽车,也是第一次前往闻名已久的“大都市”大其力,一时间怎么能够不新奇和激动? 之所以要回到大其力采购,是因为缅北商品极其匮乏,只有在靠近泰国,且商业相对较为集中的大其力才能买到足够的牛马和较为先进的农耕工具。另外根据康宁的意见,这次进山还要带上一批常用的药品和棉纱彩线之类的妇女用品,以改善瑶寨的生活状况。 越野车里,出身湘东的刘海澜和陈朴用方言低声商议着,两人都为此行所取得的巨大进展感到高兴不已。 负责清莱地区的刘海澜,早就对在大其力地区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盼望已久了,如今有机会在大其力身后建立一个人口充足、思想较好控制,且易守难攻的策应基地,怎么不让他欣喜若狂? 陈朴的眼界则要宽广得多,他心里早已存有创下一片基业以大展宏图的理想,以实现他军人心中那份独特而又狂热的理想和信念。而现在这件事情,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 刘海澜汇报完自己的工作后,低声问道:“康总那里转过弯儿来没有?” “这事儿很难说,我们这个主儿,不声不响的实在难以琢磨。你别看他让咱们去割下奸杀达香阿妈的那个畜生的人头,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上道了。我了解他的为人,多年来他为人处事恩怨分明,谋定后动,他不主动挑事惹事,但侵害他利益的人也绝对一个跑不了!你别看他长得文质彬彬,就像个白脸书生,他从国内逃到越南,再逃到我们这儿,死在他的手上的人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但是,他这个人实在,对他好的人他能把心掏出来给你,他公平公正,满腔正义,心里始终装着弟兄们的利益,甚至是民族的利益。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这几天相信你也能看出点儿什么,咱们的工作还得加紧才是。”说罢,陈朴感慨地徐徐叹了口气。 刘海澜微微点点头:“是啊,这也是我佩服康总的地方!对了陈哥,康总让咱们买这些耕牛农具之类的,不会是想就此改造瑶山的面貌吧?我不是农业专家,但我知道那个刀耕火种的贫瘠地方,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时间和巨额的资金投入,根本就不能改变什么。我现在担心的是康总到时候会拿出个改天换地的庞大计划来,那样咱们可就麻烦了!” 陈朴摇了摇头,手捂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也弄不清楚康宁的最终打算,只好道:“这几天阿宁都在穿山过寨,说不一定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等咱们办完这些事回到山里就明白了。” 实际上,陈朴和刘海澜的担忧,也正是康宁当前的忧虑所在。 从最大的班普瑶寨一路往里走,满目都是开始凋谢结果的罂粟花。 康宁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整个山区至少种植了三万亩以上的罂粟,剩下种植的就是品种严重退化了的红薯、豆类、芝麻、木薯和玉米。 山区里到处是泉水溪流,翠竹环绕,一座座大山从山腰到山脚几乎长满了从未砍伐过的珍稀树种,如花梨木、铁木、紫檀和米椎树等等,但谁都知道,就算这些木头砍伐下来,也无法送出山寨去,险恶的交通状况,几乎将这片山区与外界彻底地隔绝起来,许多水量充沛的溪流得不到有效地利用,最后都千回百转,通过深涧沟壑向东倾泻,注入了高山峭壁下的南垒河。 康宁倒不担心投资的问题,一千万美金就足以改变此处的现状,可是要想持续发展下去,则非常困难了,别的不说,只说基础建设所需的钢筋水泥,要把一百吨水泥和一百吨钢筋运送到这片深山里,至少需要一千人近两个月的艰苦跋涉,更别谈在班普寨以北的三条溪流交汇处,利用天然优异的地形修建发电站,那更是没有个三五几年时间,根本就别去考虑。 那么,山寨的出路又在哪里呢?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康宁脑海里,让他苦苦思索,挥之不去。 第六天中午,康宁在所有十二个瑶、苗山寨头人的陪伴下,回到了远近最大的山寨班普寨。 学会不少瑶语的康宁,与班普寨的头人拔都寒暄了一番,刚坐下给身边乖巧的小达香递上一小碗水,弄尧寨的村老庚涣就满脸苍白,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拔都家的大堂,当着其余十一个寨子头人和村老的面,狼狈地跌坐在自己的头人盘雍身前,哀声禀告:“不好了……不好了……灾祸来了……” 众人一听,全都大吃一惊,整个木制结构的大堂里,数十人顿时惊慌失措,一时间无比的混乱。 盘雍大步上前,扶起庚涣,焦急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说看啊!这么说半截话闹得大家人心惶惶的算什么事?” “下山……下山运货回来的年轻人,带来了近百匹牛马和各种生活物资……可是,他们同时也带回来了三个军汉的人头啊!” 瘦弱的庚涣,几乎是用哀嚎的声音喊出这句话来的,说罢,整个人再次跌坐在地。 大堂里顷刻间鸦雀无声,数十个头人村老,如木偶般惊呆了。 不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康宁脸上,有惊恐、有钦佩,更多的则是慌乱与责怪。 落针可闻的死寂中,康宁恍如毫无所知的样子,怜爱地将小达香抱到自己腿上坐下,悠悠然然地给小达香喂水喝,脸上全都是亲切的笑容,仿佛这一切均与自己无关一般。 这时,三个年轻人大步走进了大堂,他们分别是陈朴、翁边和弄尧寨的另一个中年村老盘洛。 三人脸上没有畏惧,没有不安,有的只是无比的自豪和坚定。 盘洛上前一步,向坐在正中位置的班普寨头人拔都、弄尧寨头人盘雍和一旁的康宁弯腰行礼,再向左右两侧的各寨头人村老一一致礼。→文·冇·人·冇·书·冇·屋← 最后,盘洛目视盘雍,大声说道:“大哥,我们亲自取回了仇人的头颅!这是我们瑶寨百年来最痛快的事情,也符合祖先定下的法典,让我们的亲人得以瞑目安息。我代表村中三百名青壮,请求你主持开祭仪式,用仇人的头颅告慰死去的亲人和百年来冤屈的先辈,用滚烫的牛血来擦拭勇士们的胸膛!” 所有人惊讶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这时翁边快步上前,单腿跪下,抬起骄傲的脑袋,挺直健壮的腰身,一字一句地对在座的头人们说道:“正因为我们的腰刀生锈了,我们的长矛折断了,我们的心畏惧了,才导致这么多年来饱受欺压,山外的人看我们的眼睛全是贪心和蔑视,可以任意压低我们的药膏价格,任意关押我们的叔伯兄弟,任意奸杀我们的妻子姐妹!如今,我们就像猪狗一样苟延残喘地活着,祖先流传给我们的骄傲和勇气,如今只能在节日的唱颂中回忆,到了我们这一代,决不能再这样了,哪怕砍下我的头颅,我也要抗争到底!” “大胆!你这个家伙算老几啊?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们说话!哼!你这引来兵祸的灾星,你带来外人彻底毁灭了我们安静平和的生路!要是在我的寨子里,我定会先割下你的头颅以正法典!还不快滚出去!” 最西端的马岭寨头人勃然大怒地站了起来,一脸的大胡子无风而动,指着跪在堂中,一脸倔强的翁边大声呵斥。 一时间,所有人的气势均为其所夺,整个大堂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第391章 将军令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让原本满腔热忱的康宁,感到无比的辛酸和愤慨。他将伏在自己怀中,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小达香轻轻地放在了身边的草墩上坐好,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逐一扫视堂上的每一个人。 他高大的身影,犹如标枪般笔直挺立,一股凌厉威严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堂,令所有人看到之后,都心悸胆怯,不敢仰视。 康宁挥了挥手,凝声道:“陈大哥,你们几位辛苦了!到一边儿去休息吧。” 看着陈朴三人退到一旁,康宁深幽的目光转向右下首有着一把大胡子的头人方能身上,目光炯炯地紧盯着这位十二个村寨中最富裕的马岭寨头人一动不动。 刚才还在威风凛凛呵斥翁边的头人方能,徐徐地垂下惶恐不安的脑袋,不一会儿,全身大汗淋漓,就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 众人见状,都是无比的震惊,想望向康宁却又不敢抬头,只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逼人的气息,令人无比压抑,呼吸急促,只想拔腿就跑,才能解除这股横亘在心中的压力。 康宁微微吐出口气,虚空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转身向身边的班普寨头人拔都和弄尧寨头人盘雍弯腰行了个礼,随即站直身子,一脸平静地说道:“我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更没有想到,我们的善意换来的竟然是如此令人心寒的误解。如果我们的所作所为,真的给方圆百里的乡亲们带来什么灾难,我愿意第一个迎着刀枪走过去,用我的头颅来向父老乡亲们谢罪!” “不不!阿宁,你千万别这么说……来来……坐下,有事慢慢商量。”拔都和盘雍一左一右,拉住康宁的手,恳切地请康宁坐下别生气。 康宁苦笑着摇了摇头,让两个头人坐下之后,再次将目光投向堂中,突然发出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呼声:“阿彪!” “在!” 站在他身后的阿彪大步走到康宁身边,侧后半步,等候师傅的吩咐。 “我的瑶语说得不太好,等会儿我说一段,你就翻译一段,要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知道了吗?”康宁一脸严肃地嘱咐道。 “明白!” 阿彪的声音震得大堂“嗡嗡”直响,胆小一点儿的,都吓得全身哆嗦起来。 康宁对着堂上众人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大声说道:“刚才马岭寨的头人说,翁边带来了外人,为寨子惹来了兵祸,这句话让我很难过。我在中国的时候,去过大瑶山,那里保留着全世界最纯正的瑶族寨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把我看成是外人,一百多岁的老族长拉着我的手,像对待自己的儿孙一样和我喝酒,一个七十多岁的族长让他的后辈和我摆上香案结拜成兄弟,没有人把我看成外人。他们甚至要把我的名字列入族谱,让我在瑶山安家落户,娶妻生子……我知道,他们的血和我一样,是热的!” 阿彪的大声翻译,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只听康宁接着说道:“在七天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在缅甸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更不知道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同根同族的瑶、苗乡亲,我是坐车路过,看到了独自坐在路边哭泣的小达香,她身上的衣服和包头,让我感到在这异国他乡遇上了亲人,所以我才停了下来,再后来看到达香阿妈的惨死,我和我的兄弟们当即就放弃了继续前行的念头,怀着悲痛的心情,将小达香和她阿妈的尸体送回瑶寨来。我知道瑶家人的规矩,死在外面的人如果尸体不回来,下辈子就不能成为瑶家人了。” 略作停顿,康宁提高了声音:“我来到这里才知道,全世界最苦难的瑶、苗族群就是你们了,所以我在和同伴们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尽我们最大的能力来帮助大家,同时,我也按照瑶族祖先定下的规矩,千方百计地为被害的亲人报仇。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给我们的回报,就是把我们说成是外人,是灾星……你们……你们怎么会变得这么的懦弱?你们还是那个开天辟地的盘王的子孙后代吗?” 说到这里,康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和失望,一等阿彪翻译完毕,就横眉冷眼地对着一干惭愧万分的瑶、苗族头人们大声呵斥:“你们这些头人,一个个尸位素餐,只想保住你们的那点儿微薄的少得可怜的财产,保住你们在族中那点儿可怜的面子,却眼睁睁地看着原本需要你们出面保护的子民们,数十年如一日地处在生不如死的处境中,你们……你们愧对自己的祖先,愧对自己的血管中流淌的盘王的血脉!连自己的族人常年被人欺辱压榨、自己的妻女亲人被人奸淫杀戮都不敢吭声,你们还有没有起码的做人的血性?还有没有一点儿可怜的尊严?还有没有一点儿做人的廉耻之心?回答我!有没有——” 越说越是愤怒,由于郁气淤积,康宁终于忍耐不住,仰首向天,双手猛然撕开自己的白色T恤,大吼一声,咬破的嘴唇鲜血直流。 他怒视堂上众人,一掌猛击在自己的胸膛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放声怒吼道:“难道我的命就比不上你们的珍贵吗?啊?!我拥有的财富是你们十几个寨子总和的十倍百倍,可我为什么诚心诚意地翻山越岭进山来帮助你们?是因为我从心底里把你们看作我自己的亲人!可是如今,你们……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哈哈——外人、灾星!你们……天作孽犹可恕,人至贱……不可活啊!” 康宁的悲号,让瑟瑟发抖的人们泪流满面,无地自容,人们几乎全都伏倒在地,一时间泣不成声。 此刻悲戚的康宁长发飘逸,肃立在大堂的正中央,在他背后的大幅木雕卷云图腾的衬托下,犹如天神般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激昂与悲壮。 在康宁彭湃内息的激荡下,他脖子下面那块被泪水和咬破嘴唇的血滴沾染的四方图腾频频颤动,图案中的卷云仿佛翻滚起来,一缕缕紫色毫光从图腾中闪烁而出,那只仰首长啸的血麒麟,清晰地呈现出来,紫光消失之后,血麒麟缓缓变成淡紫色,活灵活现的腾云狂啸的形态,再也没有隐去。 血麒麟的突然现世,惊醒了后屋里一位九十余岁的老者。他只觉得早已沉寂的衰老的心脏猛然剧烈跳动,康宁的吼声,震得他聋了二十多年的双耳“嗡嗡”作响,整个人下意识地爬下木床,一步步地走向前堂。 当他看到敞开坚实胸膛的康宁徐徐弯腰,轻轻抱起吓得大哭的小达香转身就走,脖子下那块令牌因晃动而闪射出耀眼的光芒时,眼睛顿时一亮,脸上的神情又惊又喜。 老人腿脚不便,怎么可能追得上身强力壮的康宁。当看到悲愤的康宁抱着哭泣的小达香,毫不理会堂上跪倒一片的头人、村老,大步走出大堂,老人心里一急,双腿一阵发软,“咚”的一声也跪倒在了递上。他哭泣着,用苍老的声音凄然高呼:“大将军——” 大步前行的康宁闻声心头猛然一颤,他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将怀中的小达香交到了身边一脸激动的翁边手里,缓缓地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白眉白发白胡子的老人对自己凄然跪下,班普寨的族长拔都快速地爬到老人背后,缓缓地搀扶着他颤巍巍的腰身时,康宁心里一酸,走到老人身边黯然蹲了下去,解下脖子上的令牌,递到了老人眼前: “老人家,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脸老泪纵横的老人,缓缓地抬起了他那颤抖的双手,将银色的令牌捧在掌心里,细细地观看,双手随着呼吸的急促,频频发抖。 最后,他捧着令牌贴在自己满是皱纹的额头上,缓缓弯腰一躬到地,接着悲声祷告:“有救了……有救了……天空的神灵……头顶的祖宗……我终于活着见到了你们派来的大将军……您的子孙终于看到天日了……大将军啊,你千万不能抛起我们啊……” 康宁终于证实了甘露寺中觉明大师的话,原本一直揣着的心事至此放下,心里倍感安慰的同时,也万分的苦楚——这是怎么样一个悲惨的民族啊! 大门两边,陈朴和刘海澜等人惊愕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当看到康宁缓缓地将连着四方银牌的项链挂回到脖子上,随即被老者和众多头人虔诚地请到正中央坐下,堂中所有的人在老人悲哭飘渺的吟唱声中,对着康宁缓缓跪下,顶礼膜拜之时,几个人此时就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陈哥,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前倨后恭,突然对康总如此敬重起来?”刘海澜贴着陈朴的耳朵,焦急的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等!”陈朴一把抓过依旧站在门里发呆的阿彪,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阿彪,刚才那白胡子老头接过项链时,嘴里喊出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彪挠挠头,脸上满是迷惑,瓮声瓮气地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听那意思,好像是说我大哥是祖先派来拯救他们的大将军。老头子说的瑶话有些古怪,更像云贵那边的土话。” 刘海澜若有所思,疑惑地问道:“不会是康总项链上那块牌子弄出来的事情吧?刚才我好像感觉康总胸前有片紫光闪了一下,是不是我眼花了?” 陈朴听了大奇:“啊!?我也看到了,真是稀奇古怪啊!难道有什么奥秘不成?” “是的,我也看到了,那牌子上的团,有点儿像我外公房间里挂着的那幅画,好像是一只独角麒麟,旁边都是云,一圈圈的。”具有一半瑶民血统的阿彪果然有不同其他几人的心灵感应。 看到众人行礼过后,康宁站起来,扶着白胡子老头到身边缓缓坐下,陈朴等人立刻知趣地闭上了嘴。 只见康宁越过跪倒一地的人群,缓缓走到马岭寨头人方能面前。伏在地上的方能,周身冷汗淋漓,全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沁透了。他不停地把脑袋撞在地上,连声求饶,头上的包头早已散落开来,满头的花白头发蓬乱不堪,样子显得极为狼狈和恐惧。 康宁伸出双手,将略微发福的方能搀扶起来,叫过阿彪站在身边,对面如死灰的方能诚恳地说道: “方叔,请不要这样!我知道你们寨子虽然不大,但是却最为富裕,因为你们那里有几片很大的草坡和四条小溪,那点儿鸡鸭牛羊也养得不错,其他寨子的人都很羡慕你们。可是方叔,你们就算再富裕,也只能一个月吃两次肉,卖出的牛羊也只够每人多添一身衣服和三两盐巴,与中国南面大瑶山的乡亲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了,更不能因为自己稍微富裕一点儿,就全然不顾别的寨子里的父老乡亲啊!” 等阿彪翻译完,康宁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别担心我会拿你怎么样,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头人,马岭寨子里的乡亲也很支持你,所以我希望从现在起,你能把眼光放长远点儿,多到拔都叔和盘雍叔家里走动走动。他们的眼光要比你宽广一些,回去后好好地把草场利用起来,争取为所有寨子的乡亲们多提供一点儿鲜肉,你们的收入也会成倍地增长的。” 方能听了惊喜地抬起头:“大将军,你不……不撤拼我们寨子了?” 康宁抓起方能的手,安慰地拍了拍,这才不解地问道:“谁说我要撤拼你们的寨子了?” 方能一脸恭敬地缩回手,擦拭满头的冷汗,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颤声回答:“自老相传的族规上说的,只要头人犯错,大将军……可以随时下令撤拼寨子。如若不允,天人共诛灭之!” 康宁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不但不会下令撤拼马岭寨,还要买回一大批羊种和肉牛,还有马种,全都交给你们寨子来养育。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四年之内所有出生的牛羊马匹,你们寨子折半价卖给其他寨子的乡亲,四年之后,所有种羊、种马和种牛全归你们寨子所有,怎么样?” 方能大喜若狂,一把抓住康宁的手道:“真的?”随即发现自己失态,立即又头贴地,惊恐不安地跪倒在地上。 康宁将他的身子扶了起来,冲着他微微一笑:“真的,只要你答应以后不要只顾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多想想其他寨子里的父老乡亲就行了。”说到这里,他抬起头,对着堂上众人大声说道:“各位叔伯兄弟,既然大家都愿意遵从我的意见,那么我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大家先起来,回到座位上慢慢谈好吗?” 众人大声应许,先后恭敬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脸兴奋的主人——班普寨头人拔都大声呼唤女人们上酒菜,亲自将陈朴等人引到了康宁的左下首第一张桌子坐下。正中央的主席上,只有康宁和拔都的老族长爷爷坐在了一起。一个决定整个山区十二个山寨共九千多乡亲命运的会议,就在从天而降闪亮登位的大将军康宁主持下召开了。 两个小时之后,各村都提出了自己的优势和面临的困难。 最后,对此早有准备的康宁说出了一系列令瑶民们惊喜、让陈朴他们意外的建议:“根据目前的情况看,这个罂粟我们还要多种!但是我们不能再卖给外人了。” 大家一听阿彪的翻译,都感到极为不解。和康宁最熟的弄尧寨头人盘雍大声地问道:“大将军,不卖给外人,我们哪儿来的钱啊?” 康宁对盘雍诚恳地说道:“盘叔,你还是叫我阿宁吧,这么叫我不习惯的。” “不行!尊卑长幼有序,不能越礼!”康宁身边的白胡子老头大声制止。 老人的孙子拔都猛然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跑到老人的面前惊喜地问道:“阿爷,你……你能听到我们说话?” 老人笑得眼睛都不见了:“这是大将军送来的福德啊。先前我突然听到大将军的吼声,心中一震就跑出来了。要不是我这老头子出来,你们留得住大将军?哼!早让你们多背族谱和史歌,你们就是不愿意,今天知道错了吧?知道祖先的威力了吧?干什么?还不退下去……没规矩!” 众人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拔都毫不在意倒退着回到自己的位置,笑眯眯地低下头,心想怎么样才能把大将军带来的神迹传到所有的瑶、苗寨子里面去。 精明的拔都还有个私心,只要设法说服大将军在自己的寨子里落脚,族谱上肯定会留下自己重重的一笔,让子孙后代永远缅怀。 第392章 咬牙走出第一步 简单朴实的大堂里,气氛融洽,笑声朗朗。 众多头人和村老一边喝酒吃饭,一边听翁边汇报完为他姐姐报仇的经过,一颗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三具无头尸首已经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地下溶洞,三人驾驶巡逻作恶的那辆破旧吉普车,也被刘海澜开进距离公路二十多里外的河里。 看着眼前的一切,陈朴对身边一脸惊讶的刘海澜笑道:“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放心了!我真没想到,康总竟然这么洒脱,居然想到自己收购烟膏,我估计下一步就会自己加工了。那些设备其实很好弄,只需从医院化验室请来几个年轻专家,海洛因就算是做出来了。啧啧,厉害啊!以后可不敢轻易招惹康总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完全不顾虑影响和后果。这种人很可怕,幸好不是我们的对手。”刘海澜低声感叹。 陈朴一点儿也不顾虑什么影响和后果,对于制造和贩卖毒品也没有一点儿心理上的负担,只要这些毒品不流向中国境内就行了。他开心地咧着嘴,望向满堂兴奋的人们,大有感触。他原本以为康宁抱起小达香走出大堂之后,自己心理曾经抱有的美好愿望就算是破灭了,没想到异峰凸起,柳暗花明,转眼间康宁就神奇地成为了统帅十二寨九千多号人的大将军,而且还是从瑶、苗两族祖宗那里传下来的规矩,所有人都必须俯首听命。 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非常正确的,对此陈朴心里还是有着丝丝自豪与得意。 众人一阵激烈的商议之后,最终决定把将军府设立在这片山区的寨子班普寨,这让班普寨头人拔都欣喜不已。 依照祖宗遗训开府设衙的将军府,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十二寨的最高权力机关,拥有将军令的康宁成为了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是为大将军,十二个寨子的头人,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将军府决策班子的成员。但是,他们只拥有民政方面的权利,不能干涉大将军设立的用于自保的武装力量的一切事务。也就是说,十二个寨子的头人全等于将军府中的文臣,负责民政、农业水利、基础建设、商贸加工等民生领域。 将军府由大将军康宁投入五百万人民币做本金,用于各种民政事务,其他各项投资也由康宁逐步追加,财政赤字留待盈利后逐年平衡。 将军府职能的最终确定,直接解决了当前面临的诸多的问题: 第一、所有的药膏禁止出山,直接以高出市面两成的价格由将军府出面统一收购,其后的一切生产销售由大将军自行决定;第二,每个寨子在农忙之余,按人口百分之三十的比例,无偿出动劳动力,以承包的方式修建扩建各寨子之间的道路,初步制定的标准是能并行两架各一米六宽的牛车;第三,组建建筑队和伐木队,在半年之内修建好将军府,正式行使统领整个瑶、苗寨的职能。 以上就是康宁和头人们定下的目标计划。 说实话,之所以狠下心来走出继续种植罂粟的这一步,康宁也有其不得已的苦衷——这样贫瘠的土地,这么偏僻的环境,唯有种植罂粟这种只需刀耕火种不用施肥和管理就能长得很好的植物,才能赚到足够的维持基本生存和初步发展的资金,要是转种其他农作物,估计到时候连饭都吃不上,除非是一口气修建一条能通往外界的盘山公路,再连年投入大批资金改造土壤,否则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纸上谈兵。 只有慢慢积蓄资金,逐步改善山寨的生存现状,才是真正的可行之道。只要能把艰难的这第一步迈出,慢慢地扭转单一经济的影响,才有改变的希望和机会。 为了不占用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耕地,康宁坚持己见,把将军府建造在了班普寨北面的那片乱石岗上。 这片荆棘丛生的乱石岗,是寨子西面小溪的源头,占地面积约十二亩,一开始乡亲们估算着要清理出这个地方,恐怕没有三年时间,根本就没法开工,但是得到刘海澜很快就将提供二十五吨水泥、开山炸药和柴油风钻等建筑工具的保证后,全都喜笑颜开地表示,半年时间足够了。 头人们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大将军府的财产和将来利润的一半都能均分,而且所有的工具和设备,从此以后都会成为建筑队的公共财产,大家都有一份儿。 晚上,康宁把开设学校和医院的建议一块捆绑地提了出来,立刻得到了大家热烈的拥护。 这两项完全由康宁出资,对所有家庭实行免费的建设项目,让所有人感激流涕,齐声颂德。学校暂定为不开设英语和缅甸语的八年制学校,康宁决定选择一九八八年版的国内中小学教材——这套教材没有如今的课程那么繁重,同时也保存着许多爱国爱民、自强不息的内容。康宁想通过这个小小地区的实验,来检验自己原来那些看起来不切实际的想法,究竟能不能行得通。 夜色已深,康宁担心各寨的头人们回去太晚不方便,建议大家尽快回去,明天好好向乡亲们解释和传达,但众人却没有一点儿离开的意思。 在众多头人的推举下,班普寨头人拔都终于将一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康宁:“大将军,有件事我们不能隐瞒你,在东边三十里的里弄寨,有个地方叫做夹冲沟,沟里有银矿,以往一年都能出四百多斤白银来。八年前,张玉圃那个土匪带着四百多官兵进山来找银矿,杀害了我们各个寨子近七千人,此后我们担心外面的军队再来抢夺,就再也不敢开采了。刚才听大将军说我们要组织自己的军队,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实情告诉大将军。只要我们手里有枪,就不怕别人来抢了。” 康宁平静地点了点头:“是啊,没有武装保卫的寨子,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手里抱着一个金元宝一样,人人都想占为己有,你们想得很周到啊!不过既然这样,我也不打算在近期内动它了,等过一段时间,从我们老家找几个专家过来看看,如果有开采价值,我们就继续开采,没有的话就随它去吧。大家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再等个一年半载的也没关系,先把我们自己手头的这些事做好,只要今年做好了,明年就好过了。我留下小春和阿彪在寨子里负责训练我们的勇士,优质的玉米、大豆和木薯种子很快就会运进山里来,海澜会尽快把武器弹药弄进山的。等我们手里有了枪,练好了兵,打下足够的粮食,再开采白银,谁能把我们怎么样?大家说对吧?” 众人对康宁的眼光和胸怀无比的钦佩,放下心事之后,都愉快地离去了。 康宁留下盘雍,召集陈朴等四个弟兄,和拔都一起商议计划实行的细节,再三讨论之后,委托拔都和盘雍代理自己行使大将军的职权。 拔都和盘雍得到康宁的如此信任,一时间感动不已,几乎是赌咒发誓般地向康宁表明自己的忠心和坚定立场。 鉴于十二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非常繁忙,经充分讨论之后,康宁决定组建规模为五百人的自卫队。队长由小达香的舅舅翁边担任,小春担任政治委员兼教官,副队长由拔都的二儿子拔贡担任,心思周密、老成稳重的弄尧寨四十三岁的村老盘洛担任参谋长,阿彪担任主教官。下设的三个连军官人选,留待招兵满员后,以比武和推选的方式选出。 同时,担当自卫队政治委员的小春,有权参与将军府民政事务的讨论与决策。 第二天上午六点,站桩完毕的康宁,再次检查了阿彪的武功进度,惊讶地发现憨厚的阿彪身上的功力,已经超出了留在老挝的阿刚许多。 康宁欣喜之余,在给阿彪传授完新的东西后,细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阿彪心眼实在,毅力非凡,反而修为的进度增长飞快。而阿刚除了练武之外,还要自学几本教材,其余的心思则全都放在了琅勃拉邦武术学校的教学上,别的不说,就是给众多的华裔子弟洗脑这项工作,就足以让阿刚忙得屁股冒烟了。 跑步回来的刘海澜,看到康宁指点阿彪如何发力,看来看去,只看到阿彪原地毫不疲倦地一遍遍振身抖肩,心里发痒,就跑到打太极拳的陈朴身边问道:“陈哥,你怎么练起这老太太的玩意儿呢?” 陈朴充耳不闻,打完一趟太极,才对刘海澜笑道:“哈哈!原来我也看不起这慢吞吞的玩意儿,可自从一年多前在芒街和阿宁试过一次之后,我就彻底服气了,按照他教给我的方法练到现在,越来越体会到其中的奥秘,哈哈!海澜,你底子不错,去求求阿宁,让他指点你两手,保你受用无穷……别不好意思,我陪你去!” 陈朴和刘海澜来到康宁身边站住,等康宁悠闲地练完一套八卦掌,便开口笑着道:“阿宁,海澜想向你讨教讨教。怎么样,指点几招?” 康宁打从心眼儿里喜欢刘海澜这位比自己小一岁的得力干将,听陈朴如此一说,也想借此机会考校一下他的功力,于是走到刘海澜面前,微微一笑:“海澜原先是练鹰爪功的吧?” 刘海澜看了看手,上面并无老茧之类的东西,不由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康宁:“康总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次见面和你握手时我就知道了。之前我没有想到,你这看起来温文尔雅就像老师一样的人,竟然会练鹰爪功。” 说到这里,康宁后退一步,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客气地对刘海澜笑道:“来吧,咱们试试。” 刘海澜微微一笑,随即凝神肃容,左腿前跨双手微张,迅速靠向康宁,快速移动中右手成爪袭向康宁的锁骨,左手成拳从中路微微前探,谁知康宁一眼就识破这是刘海澜的虚招一动不动,刘海澜无法,只好左脚斜跨左手变拳成爪袭向康宁腰际,双手一退一进,显得颇有章法。 康宁大步踏进刘海澜中路,在刘海澜进退不得的时候,一手抓住他缩回的右手腕,借用刘海澜自身拉扯的力量,侧身一撞,将刘海澜撞得胸闷身麻,腾空而起,右手则被康宁紧紧扣住无法脱身,整个人在空中飞了一圈尚未落地,康宁的右手早已钳住了他的脖子。 等刘海澜站稳,康宁松手后移半步,对刘海澜微微点了点头。 刘海澜则是感到全身发寒无法移动,要是康宁趁他飞在半空之际,来个原地急转,自己整条右臂恐怕就废了。更可怕的是,康宁能在自己飞快落地的一瞬间轻易钳住自己的咽喉,出手之快、下手之狠简直就是一招取命,这让从小就跟随自己外公练拳的刘海澜心灰意冷之余,无地自容。 康宁感觉到了刘海澜心情的微妙变化,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海澜的身手其实很不错的,刚才要是换成别人,也许就着了你的诱敌之计,进而失去先机,再受到你接踵而来的凌厉攻击,恐怕难以招架。我刚才是从你的腰部移动看出来的,你的腰部肌肉绷得太紧,看似有力,但其实失去了灵动和机变,要纠正也不难,我最后袭击你的那个步伐和发力方式,正好能弥补这个不足。你如果需要,我现在就告诉你发力和移动的诀窍。” 刘海澜大喜,连忙虚心向康宁请教。 康宁将技术要领和发力的诀窍详细向刘海澜解说,连说三遍,又再演示了两遍,刘海澜这才牢牢地记住。 可是当刘海澜自己演练时,却感到十分的别扭,怎么样也无法顺畅地完成。 康宁笑着解释: “因为这样的发力和运动方式与你一直以来练习的不一样,非常难改过来,就像重新学习走路一样别扭,可只要你对它有信心不放弃,一旦迈出艰难的第一步,下去就会随心所欲奥妙无穷了。就像咱们这次误打误撞进到这里一样,现实和环境逼得咱们不得不迈出痛苦的一步。哈哈!你再练练,别急,好好体会。” 第393章 穷乡厚礼 早饭时间,天空突然下起了一阵急促的雷阵雨。数分钟后,云开雾散,霞光万丈,天边挂着一道美丽的彩虹,又是一个晴朗的早上。 听说各寨的村民陆续汇集在了班普寨头人拔都家大门前的空地上,康宁放下了手里的饭碗,立刻拉着拔都一起出去看看。 眼前出现的情景,让康宁大吃一惊: 近三千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赤脚上满是泥泞,几乎都背着尖顶斗笠,眼巴巴地看着台阶上的自己和陆续来到他身边的兄弟,一张张黝黑的脸上,终于少了许多沧桑和麻木,久违的笑容逐渐出现在了人们脸上。 也许是长久没有笑脸的缘故,每一张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儿飘浮,只有一双双真诚的眼睛里,闪耀着敬意和希望。 每一个寨子的头人都齐聚地站在人群前面,身边都有一两个捧着竹篮的少女,每一个编制精美的小巧竹篮,都用碧绿的野蕉叶子盖着。 好不容易才能穿上一次盛装,佩戴上心爱银饰的瑶家少女羞涩地低着头,不时偷偷抬起头,明澈的眼睛飞速地打量着站在高台上的大将军。当接触到康宁那充满温柔仁爱的目光时,少女的心儿竟然会不争气地乱跳起来。 “阿爸——” 小达香挣脱舅舅的怀抱,吃力地登上了台阶,一下就扑进了蹲下张开怀抱的康宁怀里。 自从昨天在十二寨头人村老的见证下,康宁认下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做女儿之后,小达香终于喊出了连日来想喊又不敢喊的话,到现在早已喊成了习惯。 康宁抱起干女儿,痛爱地亲了一下,胡子茬扎得小达香拼命躲避的粉脸上,惹出串串清脆肆意的笑声,让肃穆的人群发出一片低沉的哄笑,气氛从宁静肃穆,一下子显得轻松自然多了。 康宁抱着小达香,带领弟兄们一起走下台阶,逐一向头人们问好,每个头人打完招呼,就立刻揭开旁边少女手里竹篮紧紧盖着的野蕉叶,煮熟的山鸡、蒸熟的紫山薯、香卤野猪蹄……所有这些,都是各村寨的民众,送给即将离开寨子的康宁一行人路上享用的礼物,康宁等人深切地知道,在这片很多人一年只能吃上一两次肉的高原里,这样的礼物情深意切,来之不易啊! 康宁不停地与头人村老们打着招呼,向后面敬仰地看着自己的村民招手致意,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人群边上里弄寨四十八岁的高瘦头人邦参面前。让康宁奇怪的是,此刻这个淳朴的汉子,竟然涨红着脸,显得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迟迟不敢揭开竹篮上的野蕉叶。 康宁心中一动,立即就明白了这位头人的难处。他曾经去过这个坐落在这片大山最北端的苗寨,三百多人的寨子,九分石头,一分土地,非常的贫困,只有一股清冽甘甜的泉水和一汪半亩宽的深潭可供灌溉。从石缝里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黑土地,只能长出勉强够寨子食用的玉米,再也没有其他经济植物。而且这些严重退化的品种,让玉米棒子长得竟然没有茄子大,非常的贫苦困难。如今这种窘迫的景象,恐怕也只有等路修宽了,也许才能靠伐木增加些许收入了。 康宁对这位里弄寨头人亲切地一笑:“邦参叔,你那里距离这儿有二十多公里,需要绕过四座山腰,恐怕半夜你就上路了吧?”八零电子书下载 听了康宁亲切关怀的话,邦参眼睛一热,含着泪对康宁说道:“大将军……我们寨子分到了八头牛和六匹驮马,还有两匹布和好多砍刀镰刀,乡亲们看到后都哭了。本来全村人都要赶来送你的,不过我昨夜返回寨子的时候,看到雨夜路滑,担心夜里赶路会出现不必要的伤亡,所以制止了他们,只带着这个孩子过来替你壮行!我们那里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孩子们商量了一下,连夜打着火把上山摘了一篮琅基果回来,说这东西恐怕你没吃过,可以尝尝鲜……” 看着邦参怯生生地揭开野蕉叶,满篮子都是碧绿青紫的长着一层细细白绒毛的指头大野果,康宁将怀中的小达香交到了他舅舅手里,然后感激地搂过了邦参,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这才拈起一颗碧绿的野果仔细端详,脑子里隐隐约约似乎有点儿印象,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捧着篮子的小女孩脸红彤彤的,用充满爱慕的脸看着康宁,大声地说道:“大将军,吃这种果子之前,要先搓掉上面的白毛。果子味道有点儿酸,回味有点儿苦,但是你吃了之后走山路特别有力气,口也不会渴。你看,这样……这样……”小姑娘一边比划,一边将一粒果子清理了出来。 康宁向小姑娘和蔼地笑了一下,说了句“谢谢”,就依样而行地清理好果子放进了嘴里,嚼了两下,被清凉甘涩的独特味道激灵了一下,脑中顿时想起了这种果子的出处,当即满脸喜色地对头人问道:“邦参叔,告诉我这种野果长在什么地方好吗?” 老实巴交的邦参见康宁感兴趣,立刻如实地回答:“我们寨子背阳的西岗上满山遍野到处都是,大多长在叠层状的石缝中,叶子像缩小了的铁树叶,叶子背后有一条黄色的蛇形花纹……嗯,反正很多就是了。我们那里没人愿意吃这东西,就小孩子没事拿来解解馋。这东西很怪,耐水耐寒四处乱长,如果你想拔掉也拔不干净,只要它那种紫红色的根须留下一小条,明年又长出一大片来。” 康宁听了大喜,双手抓紧邦参的肩膀,大声说道:“邦参叔,这可是宝贝啊!等我下次回来就好了,我教给你们一种采摘的方法,之后大将军府常年向你们寨子购买。这么一篮琅基果,我能给乡亲们十元人民币,晒干的根须一公斤我能给乡亲们五百元人民币。你可要看好了,千万不能在现在这个季节采摘啊,到干季的时候才能采,否则没有效用的,明白了吗?” “这……啊?”邦参一时吓坏了,怎么也没想到这满山疯长的贱东西,竟然会如此值钱,一公斤干根须的钱,可以顶得上一头大牯牛啊! 康宁兴奋地回头交代:“海澜,收下了!这是好东西啊!” “是!” 周围的乡亲们听到康宁和邦参的对话,全都惊呼着窃窃私语起来,谁都没有想到,最穷的苗寨里竟然深藏有如此的宝贝! 康宁听到大家的惊呼声,心中立即醒悟过来,大步登上台阶,向拔都耳语了几句。 拔都询问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转向乡亲们大声喊道:“大将军有令:第一块将军令牌赐给里弄寨!只要是插上令牌的地方,方圆五里之内禁止入内,非经大将军授权的里弄寨头人邦参同意,任何人不得靠近西岗,违令者,关押一年,一年期满赶出十二寨!” 众人一听如此严苛的处罚,全都闭上嘴巴,不敢再说一句了。 康宁对感激莫名的邦参点了点头,转向人群大声说道:“父老乡亲们,不是我不想大家发财,而是你们就算采集到了也没有什么用啊!因为这是一种贵重的药材,这天底下只有两个人知道怎么入药,一个是我,一个是远在北方三千里之外瑶寨的瑶医传人。” 等阿彪翻译过后,康宁接着说道:“这是瑶家和苗家祖先共同留下来的宝贝,理应让所有的瑶、苗乡亲共同享受。这种药将由将军府负责收购,制成的药材要卖到老挝去,卖出药材得到的钱,十二寨子每个人都有一份儿。大家一定要像爱护自己家里的宝物一样,爱护祖先留下的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东西,知道了吗?” 阿彪洪亮的翻译声刚落,空地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年纪大的老人激动得跪在地上,对着康宁的方向顶礼膜拜。康宁见状,大声恳求长辈们免礼,忙乱了很长时间,才告别女儿小达香和众乡亲,在五十多名自卫队员的护送下,离开了班普寨,到达弄尧寨后也不停息,简单地与送别的老老少少话别,一行人快步下山。 中午,在距离弄尧寨十五公里处的鹰嘴岩用午餐,熟悉环境的翁边带着五六个青年翻下山涧,用刚买回来的新行军壶,给众人送来了清冽甘甜的山泉水。 陈朴吞下一大口干脆的紫山薯,向身边兴奋的康宁低声问道:“究竟是什么宝贝药材,让你高兴到现在?” 康宁低声笑着道:“你说说,云南白药神奇吗?” “那当然是好药了!不然怎么卖了这么多年……你是说……”陈朴突然明白了药效,惊讶地看着康宁不说话。 康宁郑重地点点头:“只要在云南白药的公开药方里面再加上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那种根须药粉,效果估计要好上十倍。我在国内桂西北的大瑶山里曾经见到过这种药粉,只需指甲尖抠出那么一点,就能让不小心被门栓撞击得呕血不止的老太太五分钟内平和下来,不一会儿就能舒服睡觉,第二天天没亮就能起来磨米浆。” 陈朴听了大吃一惊:“这……这也太玄了点儿吧?” “什么玄啊,那是我亲眼看到,当时我还担心老太太胸骨有问题,曾经亲手检查了一遍。”康宁的思绪飞到了白裤瑶寨,感慨地低声说道: “那天晚上我们喝酒到一半,村里的人急匆匆把老磨叔叫了去,老磨叔叫我也跟着前往。治疗时老磨叔非常心疼地说找不到药源了,只剩下最后小半瓶,不然非送我一点儿防身不可。当时他只是让我嗅了嗅独特的气味,刮下瓶盖边上的一点儿放在我舌头上让我细细品味,以便记得这种珍贵的药物味道,我估计是气候的变化或者桂西北很多金属冶炼厂的污染,导致了这种珍贵药材的消失。当天晚上喝多了点儿,第二天我就跟着瑶家弟兄们进山打猎去了,所以一时想不起来,今天一尝我就明白了,那种独特的味道永远忘不了!其实我的好多新药方都得益于瑶家的启迪和无私传授,瑶家人对我有大恩啊!等我做出这药了,一定送几箱不稀释的原药回去给乡亲们!” 陈朴听完悠然神往,无比的感叹:“阿宁,我终于相信‘好人有好报’这句话了!” 康宁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琅基果轻轻捏开:“还有呢!估计几百年传承下来发音的差异,这东西在白裤瑶医典里叫做‘鹿脐’,意思是麋鹿的肚脐,你看这层白色绒毛就能想象得到。这果汁加点儿野蜂蜜稍微调制,再加上几味普通中药膏搅拌均匀,能迅速治愈疔疮;这果皮很厚很难晒干,瑶医传人老磨叔说他是用瓦片焙干的,磨成粉就是治热感咳嗽的良药,可单药成方;最后这粒绿豆大的黑色果核,药性大寒,老磨叔也不是很清楚药理和用法,阿东哪天有空把它带回到国内去,让我家老爷子和两位师兄好好地分析一下,看看是否有别的用途。你说,这是不是宝贝?单只果汁这一项,至少就能为咱们狠狠地赚上一大笔,说不定利润要比‘行军散’和‘胃舒’还要强上十倍。” 陈朴高声叹道:“知识就是金钱啊!我今天的体会更深了。还有这么多可亲可敬的乡亲们,他们如此贫穷,还冒雨给咱们送来这么丰盛的礼物,不管是这个琅基果,还是紫山薯,都让我感激万分!” 康宁默默吞下手中捏开的琅基果,抬起头向东北面的大山眺望…… 延绵的群山,此时显得那么的巍峨与厚重。 第394章 盘根错节的势力 下午四点,康宁站在通往瑶山的公路口,向小春、阿彪和五十多名自卫队员依依惜别。最后,他和年轻精壮的自卫队队长翁边拥抱了一下,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鼓励,随即就与陈朴、刘海澜登上早已等候在路口的越野车,快速向五十公里外的景栋赶去。 小达香的父母全没了,康宁现在是小达香的养父,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瑶山俊杰翁边的大哥。再加上如今康宁大将军的身份,对正在组建成立的自卫队具有绝对的统治力。 这份无法撼动的力量,包括了瑶家的宗教力量、康宁的经济控制,以及刚刚建立起来的真挚亲情。这并非只是口头上的承诺和人格魅力影响所能起到的作用,因而陈朴和刘海澜都十分放心。 两人都清楚地知道,这支五百人的瑶民自卫队一旦有了足够的装备和训练,就会是整个缅北地区极为重要的武装力量。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到达了景栋。 顺利通过城区南面的检查站之后,司机瓦桐热情地向大家介绍这个金三角的最大县城: “景栋以前是掸邦的首府,是有名的花园城市,全市共有一百零八座寺庙,听庙里的高僧说,云南的大部分的佛教寺庙,都是从景栋传过去的。景栋这两年的发展还不错,目前城区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十万,规模比起我们大其力来,还要大上两倍。就政务统属划分,我们大其力实际上就归景栋管理,这里驻有一个旅的兵力,还有一个小型的机场。自从五年前政府的军队来到这里后,北面的几个掸邦特区和东面的第四特区再也不敢大打大闹了,如今的局势平稳了很多。” 坐在后座上的康宁客气地问道:“这里民政的最高管理机关是县政府还是市政府啊?” 瓦桐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两者都不是,最有权力的是军事委员会。我们缅甸的军队和民政事务,都是由军人进行管理,下面设有军事安全局、民政事务局和直属内务部的缉毒大队,所有事情都能通过这些政府部门解决。景栋是政府军控制的地盘,所以绝对不允许其他势力驻扎,不像我们大其力,佤族军队、克钦军队和掸邦联军都有进驻,实在是乱得很。同时,这里也是金三角毒品走私线的主要枢纽,我们缅甸的经济实在太差了,所以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禁止。前几年军事委员会搞了一次大禁毒,不许民众种植罂粟,结果第二年就饿死了数千人,国际上对此也没办法,所以这几年罂粟倒是越种越多起来,景栋的官员因此很有钱。” 应康宁的要求,瓦桐缓缓开车绕行景栋城区一圈。 透过车窗,康宁看到城区内绿树成荫,百花盛开,随处可见的寺庙和悠闲行走的人们,不由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里实在难以想象,如此安谧祥和的外表下面,为何蕴藏着如此巨大的罪恶? “这景栋恐怕不单止政府军这一势力吧?否则怎么会成为毒品走私的交通枢纽的?”康宁疑惑地问道。 前座的刘海澜看到康宁还没弄清缅北各部势力的分布情况,忙转过身来,低声介绍道: “从外表上来看是没有其他势力,实际上另有玄虚。整个缅北地区,第一特区的掸邦果敢同盟军、第二特区的瓦邦联合军、第三特区的克钦军也就是原来我们的景颇族军,还有我们晚上到达的第四特区勐拉,这些势力都在景栋设立了自己的办事处和中转站,其中做大的势力是第二特区的鲍有祥军,目前保有军力两万人;其次是靠近云南临沧地区的第一特区彭家生的八千军队;第三特区总部设在中国腾冲对面的板瓦,军队人数估计不到两千。第四特区是林民贤部,目前只有八百多的兵力,但是这个地区情况非常错综复杂,到了那里也许康总就会明白了。” 从景栋到勐拉有一百公里路程,离开景栋十余公里之后,道路就变得更加不堪,加上如今正是雨季,路面上满是断断续续星罗棋布的水潭。好在瓦桐熟悉这条道路,还是能以三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前进,不过颠簸得实在非常厉害。 陈朴看到康宁靠在座位上,左手托住右手的肘部,右手手掌撑着下巴,一双望向公路两旁的眼睛里充满了忧郁,想了想干脆把刘海澜叫到了后排就座,挤是挤点,但能让康宁很快了解整个缅北地区的现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刘海澜口才极好,从最出名的大毒枭罗星汉讲起,再到如今的彭家生、鲍有祥等人发家的经过和势力范围,最后说到了第四特区的主席林民贤:“林民贤是第一特区主席、掸邦果敢同盟军的当家人彭家生的女婿,但是翁婿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林民贤原本是缅共著名的八一五军区司令,当时他手下有两个师三千多人马……” “等等!两个师怎么才有三千多人马?”康宁不解地问道。 刘海澜和陈朴相视一笑,刘海澜解释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希望自己的官职越大越好,似乎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和敬畏,所以大多都拉起虎皮充大王,打肿脸充胖子以声势来吓人。比如第二特区的鲍有祥部,号称拥有整个缅甸最大的地方武装两万人马,估计真要打起仗来,能拉上战场有个七八千人就不错了。不过即便如此,对付起政府军来,是绝对不成问题的。政府军内部同样是派系林立、黑暗无比,欺负老百姓是把好手,但打起仗来,一受挫折就只顾着逃命,除了几个王牌主力师之外,基本没有战斗力。我有个战友前年从缅军中当教官回来告诉我,那些狗屁王牌军差点没把他给气死,一个队列要学三个月才算合格。地方军更不用说了,我估计比不上民国时候的地方军阀有战斗力。” 看到康宁圆睁双眼,显得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陈朴哈哈一笑:“你刚才也见到那些站岗放哨和列队走过的政府军的正规军人,据说景栋驻军算是缅军中的精锐了,你琢磨一下就会明白了。” 康宁摇头一笑:“的确不行,确实差得可以!怎么说呢,他们的军容军纪很糟糕,精神状态更糟糕。” 瓦桐这时插嘴解释:“其实我也是军人,只是我在政府接待部门上班,很少穿制服罢了。其实我们的军队不是不行,而是当官的不行,像陈先生给我的红塔山香烟,普通士兵一个月的军饷只能买回两包来,就算当上了班长排长等基层官职,家里也只有政府发给的每月十五斤到三十斤粮食补贴。那些当官的经常护送毒品贩子收黑钱,哪管部下的死活,要不然早就把整个缅北收回来了,哪里还有这么多军阀割据啊!说起来气人,九六年初我还在部队的时候,与彭家生手下的一个连打了一仗,我们一个营三天打不下一个小山口,第四天反而被人家一个排绕到身后,营长吓得第一个跑掉了,全营一半人马做了俘虏,要不是我会说云南话,恐怕也得挨上一顿狠揍。彭家生的那些部下挺仗义的,把枪还给我放我走,所以我现在还能保住军职,要不然全家都活不下去了。” 康宁听完哑然失笑。他知道金三角之所以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政府军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八九年要是缅共还能得到老大哥的援助而不解体的话,恐怕如今的缅甸打什么旗号都不知道了。笑过之后,康宁静静倾听刘海澜的介绍,终于对即将到达的第四特区有了深入的认识。 第四特区控制区总面积为五千平方公里,只比康宁刚离开的瑶山地盘大一倍,这区区弹丸之地,竟然也设立了九个行政区,人口加起来也就七万多人。 这林明贤原是中国知青,生于海南长在广州,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得此人学会了审时度势也相当精明。他是缅共人民军内部最早和缅甸政府和解的高级将领之一,去年开始在其辖区内全面禁绝鸦片种植和毒品买卖,为此他赢得了国际组织和中国政府的高度赞赏,而第四特区的替代种植计划,则全部是依靠西双版纳勐海县的无偿援助来完成的。在林民贤一生中起到最大作用的,是他娶了被称为“果敢王”的缅甸华侨彭家声的女儿为妻。期间,林明贤曾为彭家声平定了杨茂良兄弟兵变,因此迅速崛起。 林明贤部与佤邦联军、果敢同盟军、克钦新民主军有一个最大的不同是:林明贤部的领导层是由许多当年的知青与福建、广东、海南的华人组成。既不同于佤邦、克钦部的少数民族当家,也不同于他老岳父果敢王彭家声部的鱼龙混杂,他们的中坚力量主要是由旅缅果敢地区的华侨组成。 林明贤现年刚五十岁出头,其主要臂助、现任特区秘书长职务的蒋志明,原先是缅共东北军区的旅长、副参谋长,中国畹町人,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服役,后出国参加缅共革命,在各种战斗中得到了锻炼,不久就成长为一名缅共人民军的中级指挥员。由于蒋志明此人沉稳圆滑,以外交见长,故被长期派驻仰光、腊戍等地,曾经成为当年八一五军区对外的联络官。 林明贤手下的另一个大将,是现在仍然担任着掸邦东部同盟军参谋长一职的罗长保。此人是云南昆明人,在昆明初中毕业后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与蒋志明几乎同时赴缅共参加革命。到一九八九年缅共瓦解时,罗长保已经是中央警卫旅的政委,成为缅共知青中的楚翘,至今他仍然是第四特区中响当当的人物。 林明贤如今所走的是所谓的“经济发展路线”。由于时事的变迁,他们已经没有了什么明确的政治主张,与周边各势力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九六年五月,林部的一尊卧佛面世,大庆十日,缅甸政府领导人钦纽等人亲自驾临捧场,这就意味着林民贤与政府军之间有了紧密而又微妙的关系;同时,林民贤部又与接受美国暗中援助的杨家兄弟之间互有摩擦,因此,第四特区的现状十分复杂和微妙,各势力在此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另外,第四特区这块弹丸之地,处于数支割据武装中央位置,又处于政治上的“夹缝”地带。 其北部,是强大的佤联军的南部通道的起点,是瓦邦的商贸和毒品走私必经之地,林民贤部又属于缅北“和平民主民族阵线”中的小兄弟,佤邦的行动,林部不得不配合与支持。在林民贤的南部,常常面临杨家兄弟的压力,还有一些所谓的游击小分队,时常出现在林明贤部辖内的野人山一带。 林民贤部的东面,是中国云南的西双版纳州,西面属于第四特区的辖区仅为三十余公里,以南累河为界,其余地区为政府军控制。因此第四特区常常处于两难境地。 不但林民贤部,缅甸的所有特区与中国都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过去曾经是中国的领土,一九六二年中缅划定边界时,才把这一部分土地正式确定为缅甸领土。 有很多人知道外蒙古曾经是中国的领土,却很少有人知道现今的缅甸,也有一部分曾经的中国领土,而且这一部分领土划归缅甸的时间更近,据说在某一界段进行了土地互换。 第395章 勐拉 入夜前,经过一路风尘仆仆、颠簸不堪的艰难行驶,康宁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与中国西双版纳打洛镇接壤的勐拉。 顺利通过城西的检查站,康宁和陈朴建议把车开到边境口岸去看看。司机瓦桐知道这个时间还没到封关的时候,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大家的要求。 车子在缅甸一方的边境检查站前停了下来。 几个缅甸军人好奇地打量着从越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看到是政府的车子,也就不再留意,检查站在平时,下午四点就要封关,但最近不知为何改为了下午七点。 一般来讲,中国游客是不允许在勐拉过夜的,但是像康宁一行坐着政府的好车前来的就没人为难了,毕竟政府也是军人控制的,大家都是一家人。 勐拉城距离中缅边界不到三公里,看到对面中国边防武警的橄榄绿制服,康宁微微一笑,突然感到一丝久违的亲切。中方边境检查站前面十余米,便是中缅218号界碑。 界碑这边,是缅甸风格的白色拱形牌楼,上面有大象的雕刻画像和一些缅甸传说中的人物画像,牌楼的拱形大门以内的大片平地上,开设了许多珠宝店和珠宝加工厂,还有几个游人在珠宝店里选购。 刘海澜笑着介绍说这些珠宝店都是林民贤的岳父大人彭家生的,能够把大批珠宝店开设在两个国家的检查站中间地带,也算牛逼了。 回到城里,在白象宾馆住下。 匆匆用完晚餐回到房间里,康宁走进卫生间想洗个热水澡,一看就犯难了——竟然没有水龙头。 几个人略微商议,就叫来瓦桐询问。 瓦桐笑呵呵地说道:“咱们这里缺电啊!除了特区政府的几栋房子自己用发电机抽水之外,其他人一般都得到南面的小河里去洗澡。” 精明强干的刘海澜,怎么可能让自己亿万身家的老大到那么简陋混乱的地方去洗澡,不由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老哥,这里不是有个出名的白塔度假村吗?那里有没有桑拿浴池这些?” “有啊,不过实在太贵了!一个人要用八十元人民币才行,我们还是到河里去洗澡吧。我每次来都是到河里去洗澡的,只是这个季节河水涨高了略微有点儿浑浊,不过没关系,还是能把身上的汗水灰尘洗个干干净净的,我这就带大家去。”瓦桐说完,就想进屋取衣服毛巾。 刘海澜一把拉住瓦桐,笑着道:“老哥,你领我们到度假村去。别担心,你今晚所有的费用,我全包了!” 瓦桐在刘海澜一脸坚决、不容辩驳的态度下,只能耸了耸肩,领着大家前往。 刘海澜和陈朴问瓦桐要车钥匙,说是从车上行囊里取些钱出来。康宁则心知肚明,知道两人要上车收好随身携带的手枪,因此就站在院子里,和瓦桐闲扯聊天。 稍后不久,一行人就走进了颇具缅甸民族风格的度假村拱门,入目处是一座占地约十余亩的方形建筑,主建筑和旁边的平房差不了多少,只是略微高一点。 刚刚进入主楼,来往穿梭的女孩和浓重的脂粉气息,让大家一看就知道这里是个卖春的场所。此地的设施简陋,不过看起来倒也干净清爽,只是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让人看了很难产生兴趣。 四人没有叫大堂里的女孩服务,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蒸了下桑拿,随后也不需要什么缅式、泰式按摩,就全都出来了。 付完钱,一行人便走上大街,四处闲逛起来。 虽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大街上倒也有些店面还在日光灯下营业。 走了不远,康宁就发现,这个称之为特区的地方,方方面面都保留着中国的深深的烙印,这里的人讲的是汉语,用的是人民币,耳朵里听到的是中国的流行歌曲,录像厅里放的是中国的武打片,各种店铺都是只有中文标牌,店中陈列的商品,也是清一色的中国制造,只是偶尔几个衣着不整的缅兵出现在视野中,他才猛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中国境内,而是缅甸的特区。 在瓦桐的引导下,康宁一行人来到了勐拉大桥参观。 这座横跨打洛江的石桥,只有一个拱洞,长约五十余米,宽八米左右,是江北到江南的唯一陆上通道。 瓦桐说这座石桥是由第四特区政府主席林民贤捐款修建的,由于缺乏资金,至今还没有完工。如今桥面凹凸不平,栏杆也没竖好,估计是款项不够,正在四处筹集资金。 陈朴和刘海澜一听这话,就想发笑。 两人都知道林民贤虽然表面上禁毒,实际在暗中从未停止过毒品走私,当年刚刚发迹的时候娶彭家生的女儿做老婆,老岳父一次就赠送三千万人民币和四辆高档车做彩礼,如今经营了四年多的毒品,说没钱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两人将此事和康宁一说,康宁略微思考,便冷笑着提醒道:“他这么做是有用意的!官场上那一套你们应该知道,林民贤能够在这样艰险的夹缝里生存下来,而且好像还过得很滋润,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陈朴恍然大悟地笑了笑:“阿宁你真厉害,不去做官可惜啊!” “你们的怀疑其实很有道理,这座桥的主体已经完工了,桥面工程顶多不到二十万,别说一方枭雄林民贤了,就说他手下的随便一个中级官员,一下子摔出几十万来,眉头都不需要皱一下。” 康宁一边走,一边低声解释道:“他这么做很有深意,他把桥修到这份儿上,名声早出去了,谁都知道是他的功德,哪怕别人再出钱休整桥面,估计到时候连名字都不会落下一个;其次,林民贤如今也逐渐衰老了,就像当年的皇帝一样,越老越担心别人会篡位作乱,通过留下这半拉子桥面看看部下谁好大喜功,看看谁有野心。还有一个,可以通过这破烂的大桥,向帮助他禁毒和发展的方方面面哭穷。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很可能我们国内的有关机构会站出来充当这个冤大头,那些所谓的国际机构和那些名义上的慈善组织,可都是花一分钱都要算计审核的人。这一点儿以后咱们得千万注意,虽然咱们的基金会也是慈善机构,但决不干那些做替他人做嫁衣裳的蠢事,原则上我们都应该独立完成每一件慈善工作,否则就是肉包子打狗,付出了还落不下半点儿好处!” 陈朴和刘海澜听了后,都深以为然地重重点了点头。 至此,刘海澜又再长了一份见识,他心中原本感到有些迷糊不清楚的地方,豁然开朗,那就是无论慈善、经济、军事,都离不开无处不在的政治! 由于夜色渐深,马路上也没几盏路灯,大家只好回到宾馆休息。 分房的时候,康宁让刘海澜与自己住一间,他打算利用这段有限的时间,指点一下刘海澜的武功。 在康宁深入浅出的解释和点拨下,刘海澜彻底弄明白了什么才是“明劲”,什么才是“暗劲”,康宁所说的二者的相互转化和促进作用,更是令刘海澜茅塞顿开。 基于刘海澜的武功路数与远在四川的哥们儿杜建武的身手很相似,康宁传给了刘海澜相同的练功秘诀和一套擒拿手。 刘海澜练习几遍熟记心头,对招式的威力之大惊讶之余,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直到躺在床上,仍然无法安然入眠。 第二天上午九点,康宁一行按计划步行漫游了一圈勐拉小城,对这个人口只有两万多人的边陲重镇,进行了仔细的考察。 从昨晚消费过的白塔度假村大门口对面的龙形石梯下了公路,一行人便进入了勐拉地区最有名的珠宝街。 街上的缅甸人、泰国人、巴勒斯坦人和印度人,是随处可见,不过充斥其中最多的还是中国人。从导游手中的小旗子就可以明显看得出来,到这里来旅游的也大多数是中国游客。 这里的珠宝市场,虽然全是清一色的简易房屋,但规模着实不小,店铺鳞次栉比,足有数百家之多,翡翠玉器、玛瑙钻石、红宝石蓝宝石等比比皆是,令人眼花缭乱,难分真假。 缅甸历来有着翡翠和宝石之乡的美名,加上翡翠玉器具有保值和增值作用,因此倍受人们青睐。 康宁几人都不是行家里手,因此也只是东逛逛,西看看,并不多问。 这里是冒险家的乐园,陪同的瓦桐用略带惋惜的口气介绍: 一年前,曾有个从中国到勐拉来经营玉器的商人,一天之内曾向一个台湾旅行团兜售了超过五百余万人民币的假玉。发了一笔横财的他,当天就关闭店铺逃之夭夭,从此不见踪影。等台湾人醒悟过来第二天回来要求退货时,已经是人去屋空,最后找到特区政府还被奚落了一通,台湾人看到枪就马上灰溜溜地离开了。 珠宝店的四周,有许多娱乐场所,歌舞厅、录像厅、旅馆酒楼、美容院、按摩院到处都是,这里的按摩院,基本上是公开的妓院,各种肤色的年轻女子排坐在按摩院大门的两边,向康宁一行人搔首弄姿,狂抛媚眼,其中一个疑似印度姑娘的女人,竟然当众将上衣拉了起来,笑眯眯地露出一双大乳房,并指指康宁的裤裆,让康宁避之不及,窘迫难堪。 走上公路五十米远,有两颗茂盛如华盖般的大青树,旁边有一条通向石拱桥的南去道路。跨过大桥,一行人来到打洛江的南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尚未完工的巨大的白色卧佛。 卧佛依山而建,高约十余米,长三十余米,都是小勐拉的标志性建筑之一,除此之外,此地别无他物,只有零星的几间茅草屋和屈指可数的几棵树,陪伴着这尊无比孤单的佛像。 瓦桐介绍说这里还要大力开发,今后小勐拉的城区将向这里延伸过来,康宁几人嘴巴不说,心里却很不以为然,一条几十米的桥面都弄成这样,还提什么远景规划?扯淡吧! 回到江北向东三十余米,又有一棵大青树,路边不远处就是著名的小勐拉赌场了,里面什么轮盘赌、二十一点、马可罗、扑克、麻将,所有赌具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东边路口边上,就是中国游客非常喜欢光顾的“人妖剧场”了。从未见过人妖的康宁也很感兴趣,与兄弟几个买上门票,就进去欣赏。 堪堪能容纳两百多人的剧场,已经坐满了大半人,台上的“姑娘”正在表演舞蹈。瓦桐告诉大家:这里的人妖都是从泰国找来的,嗓子不行,年纪也太大。 十多分钟后,表演完毕,许多中国游客立刻邀请演员小坐片刻,照相留念,有个西北壮小伙甚至还要亲自检查一番人妖的真伪,笑眯眯地问身边的“姑娘”有没有小弟弟? 让康宁一行惊讶的是,那位身材姣好、浓妆艳抹的“姑娘”非常大方地让他摸了摸,完了伸手要了五十块钱的“抚摸费”,这才拿着钱,喜滋滋地转向另一堆游客。 一圈走下来,已是中午时分。 在江北的一家风味餐厅用完午饭,三人就初步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林民贤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从传闻和今天的走访来看,他是四大势力中最具经济头脑的人。 此人心思稠密,藏而不露,处世之术老辣圆滑,成立一个禁毒示范区,就能得到联合国禁毒署、缅甸政府和中国的禁毒专项资金技术援助,可谓一举多得。 他明里兴办妓院赌场,暗中走私贩毒参与分赃,这样多管齐下小心经营,故此始终能够在风雨飘摇中,占据这个金三角地区重要的战略要地。 第396章 未雨绸缪 艳阳高照的中午,金辉铺满了整个大地,气候异常的炎热,道路上的行人一个个挥汗如雨,大树下躲避阴凉的人们,却觉得异常凉爽。疲惫不堪的游客们,坐在光洁的青石板上歇歇脚,享受阵阵徐来的江风,观看异国的风景,一时间心旷神怡。 坐在宾馆观景露台的树荫下,康宁三人一面悠闲地喝着茶,一面俯瞰这座依山傍水的小城,似乎眼前这个畸形发展的城镇,对三人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刚才瓦桐看到这样无聊地闲坐,实在是有点儿浪费时间,于是就先将车子开出去加油去了,以免在待会儿返回大其力途中,再停一次。 瓦桐一走,陈朴和刘海澜便用期盼的目光望向了康宁。 康宁从远处缓缓将目光收了回来,喝下杯冷却了的茶水,放下茶杯低声说道:“你们放手干吧,我没意见。” 刘海澜听了大喜过望,陈朴则察觉到了话中的它意,于是不满地问道:“没意见不等于就表明你赞成,别拿国内官场上的那一套来糊弄我!对了,你这家伙好像从来也没当过官啊,怎么也学得这么狡猾了?说明确点行不行?” 康宁向给自己恭敬续茶的刘海澜点头致谢,转向陈朴摆了摆手,笑着道:“陈大哥,我知道这个地方的重要性,但更明白这个地方的复杂性。在大其力发展势力我举双手赞成,因为那里居高临下,直接威胁到我们的清莱老巢。大其力对面,就是我们目前已经站稳脚跟的泰国美塞,随时都可以方便而迅速地进行策应。可是这勐拉就不一样了,虽然此地比起大其力来小得多,发展的空间也相对有限,但是你们要明白,这个地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稍有异动,就会牵扯几个势力的眼球。与其白白将有限的人力和精力耗费在这里,不如我们好好想想该怎么在大其力发展,站稳脚跟。如果只是想在这里设立一个联络点,作为我们与国内联系的中转站,我还是赞成的。” 陈朴这才满意地咧嘴一笑:“这才对嘛,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让我们明白其中的关键和诀窍,也好让我们有个取舍!你说得很有道理,这里的位置虽然重要,但一时间确实很难开展工作,我想先派甘少铭过来,为我们在这里的工作做一个良好的铺垫。他的工作本来就是负责联络与招募,在这个距离国内仅仅只有几公里的地方,正好能方便他开展工作。徐哥现在已经向琅勃拉邦西面的乌多姆塞省扩展了,他与该省政府的一干高官交情很好,公司打着收购药材和推销药品的幌子,顺带考察了那片地区几个山区的药材储量,同时也在中老边境的芒海县投资运输业和旅游服务业。少铭原先是那里的负责人,现在让他把担子交给他那得力助手冷锋就行了,而且少铭经验丰富,又是云南人,让他来这里主持工作,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康宁一听甘少铭会过来主持工作,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陈朴给糊弄了! 这个甘少铭可是连徐家伟都欣赏不已的人物,胆大心细,见识不凡,做事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从他招募的这些人才来看,就知道他的眼光和能力有多强了。 如今陈朴打算把自己的得力干将甘少铭调过来主持勐拉的工作,这里面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想了想其中的缘由,康宁半天不得要领,干脆直接问道:“实话实说吧,你告诉我你们接下来的打算吧,我可不想被你们糊弄。” 陈朴知道这些事情肯定瞒不过心细如发的康宁,歉意地冲着康宁笑了笑,然后严肃认真地和盘托出:“原本我只是在脑子里想着如何在勐拉这个地方站稳脚跟,并没有把这里的渗透、发展,甚至是建立自己的势力纳入计划,可是自从进入西面的瑶山之后,我就等不及了,和海澜一说,他也是这个意见,你看……” 陈朴将茶杯摆了起来,用茶水在石桌上画线连接: “这是大其力,这是景栋,这是勐拉,而我们的瑶山,几乎就处在这三个地方的中心位置,虽然目前只有孟帕雅北面二十三公里处这个易守难攻的出口,但是从地理位置看,瑶山据点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一渡过南垒河,就是勐拉地界,我估计接下来用不了一年,就能经营好这个据点,建立起完全属于我们的势力。要是与此同时,我们能经营好大其力和勐拉的话,只要形势有个异动,就能相互策应。一年之后,用我们的方式方法训练出来的五六百自卫队,绝对是本地区最强悍的军事力量,这么一来,对我们在大其力发展的支持,那可就不得了!我并不是说要一口气吞下勐拉,目前我们还没这个实力,也没这个打算,只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无论如何,要通过这里,来保证我们在老挝西北和泰国清莱地区的投资安全,只要没有这金三角的流寇威胁,我们大力发展老挝西北的计划就会顺利得多,而且徐哥的移民计划也会顺利完成。” “啊!?移民计划?我怎么不知道?徐哥没和我说起这事儿啊!你们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啊?”康宁对此十分惊讶,同时语气里隐隐有些不满,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陈朴歉然地笑着道:“对不起了,阿宁,这只是我们的打算,而且整个计划尚未成熟,一直都还处在论证当中。以徐哥的性格,没想清楚明白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只是我这人性子急,藏不住东西。” “去去去,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刚认识你吗?”康宁颇为恼怒地瞪了陈朴一眼:“把大家的想法都说说吧,只要理由充分,我一定全力支持。” 陈朴高兴地低声解释:“阿宁,你想想看,整个老挝才只有五百多万人啊!而且大部分的人,都居住在万象和湄公河中下游,整个老挝西北那么大的地方,才不到五十万人口,其中的大部分又住在极为分散的偏远地区。我们的事业要发展壮大,就要有人,否则连工人都招不上,如何发展?去年东盟博览会之后,广西的一个经贸考察团受老挝政府的邀请,和我们国家中央部委的委托,对琅勃拉邦以西的老挝西北地区进行了长达四十五天的全面考察。考察团的一个副团长是徐哥在北京认识的哥们儿,他偷偷地把考察的资料给徐哥复印了一份儿,这才有了徐哥对芒海县的两百万美元的投资,不但和老挝交通部建立了合资运输公司,还筹建起具有二级资质的旅游公司和其他商业实体,就等着几个香港专家论证结果出来呢!我们此行回去之后,估计事情就该差不多了,到时候徐哥肯定会把所有资料交给你,由你来亲自拍板决定的。” “这样啊……你先说说吧,怎么那个地方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啊?”康宁的兴趣一下子被调动起来。 陈朴一脸兴奋地介绍:“老挝西北地区,处于掸邦高原东部,水量充沛,气候宜人,多冲积平原和丘陵地带,考察团得出的一致结论是:只要大力发展先进的水稻桑蚕业,投资交通,进行林业的可持续开发,这片面积达到四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就能养活整个老挝的一半人口,如果能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地质普查,说不定还能惊喜连连。但是,有两点因素制约了老挝西北地区的发展,一个是缺钱,一个是缺人!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康宁何止明白了?这一刻,他不但明白了徐家伟的心思,而且还联想到了老挝西北地区可能带来的政治上的许多问题。这事只要做好了,对自己的集团和老挝政府,都是件巨大的好事,否则风险就非常大了。 虽然老挝民族淳朴善良,为人也热情好客,但是突然过来几万人甚至十几二十万中国人抢地盘抢饭碗,很容易激起民族的对立情绪,弄不好琅勃拉邦总部的宏伟规划,就会以惨淡收场而告终,怪不得徐家伟如此隐秘和慎重了。 康宁也知道自己刚逃回来没几天,连地皮都没有踩熟,更谈何参与决策经营?徐家伟定是想让自己走一走、看一看之后,才告诉自己的实情,否则自己什么也不了解,就算听了也没用。 如此看来,徐家伟为人处世可是越来越稳健,目光也越来越开阔了。赚到的钱是不能捂在被窝里等着下仔的,只有大手笔地不断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这才是经营之道,才能建立起大家伙心目中理想的商业帝国! 想到这里,康宁终于明白了陈朴这帮弟兄们的良苦用心。他对陈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那么,陈大哥打算接下来在勐拉怎么干?” 陈朴显然没有想到,康宁的思维竟然如此跳跃。 他稍稍发愣,接着尴尬地一笑:“这不是还在想吗,还没定下呢!不过依托公司的资源,开个药铺是肯定的了,如今还要看看能否让我们的旅游公司和缅甸地方的旅游公司挂上钩,除此之外,其他的还需要少铭自己过来亲自看一看,之后才能拿出最终的方案来。” 康宁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看到瓦桐将车开到一旁停下,于是也就停止了对这个敏感事情的谈论,端起茶壶,给走过来的瓦桐斟上杯茶水。 瓦桐坐下并没有喝茶,而是皱着眉头嘀咕道:“刚才出去的时候,我见到个老朋友,他告诉我白塔度假村要转让了。昨晚我们去还是好好的,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甩手不干了,接下来还不知道是谁会拥有那个好地方继续经营!” 康宁一听,这不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吗?当下剑眉一振,随即端起茶杯,递给了还一脸惆怅的瓦桐:“老哥,这白塔度假村是谁的产业啊?” “那是林民贤主席的私人产业,我听说两年来,已经有三批承包人因做不下去,都黯然离开了。” 瓦桐接过茶杯,对康宁感激地一笑:“我的朋友在特区政府做事,消息十分灵通。他说一个月前,就放出风声要转让了,租金现在降到了每年十万元人民币也没人敢轻易接手,看来这个度假村很难做下去了。” 康宁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笑着问道:“勐拉这个地方还是很不错的,对面就是中国,搞旅游配套业应该差不了,我估计可能是经营不善才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老哥,我们基金会下面有些兄弟是干这一行的,回去之后我问问他们,看他们有没有兴趣接下来做。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愿意过来看看,到时可能要麻烦你从中引线搭桥了。” “没问题,这是好事啊!度假村维系下去,多用一个人的工,就多解决了一个人甚至是一家人的吃饭问题。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说,大其力距离这里不远,开车辛苦点儿,一天就能一个来回,只要是你们基金会的人,不睡觉我都愿意为你们服务。”瓦桐的话很实在,心地也非常善良。 康宁向瓦桐客气地致谢,之后大家一起上车,离开了这个让人牵肠挂肚的地方。 陈朴心里暗喜不已,他知道康宁已经同意了自己的行动计划,并且还打算把白塔度假村纳入计划实施的范围。 刘海澜则惊讶于康宁的敏锐与果断,知道只要拿下度假村,接下来所有的工作就好办多了,根本就不用辛辛苦苦向特区政府申请设立药铺的繁琐手续。此举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大的目的,如果成功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勐拉就会成为本集团的一个重要联络点,对总体的发展将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 第397章 桥头堡 第二天上午,康宁和陈朴、刘海澜告别在大其力结识的新朋友瓦桐,回到了一河之隔的泰国边防重镇美塞。 早早的,许望与另一位年约三十、看起来黝黑精壮的伙伴唐嘉平就驱车来到关口等候了。接到康宁一行后,就驱车赶回美塞总部。 由于刚到美塞时,康宁急于出境前往金三角地区考察,并没能参观总部在美塞置下的那些产业。借此机会,康宁打算好好看一看这个被徐家伟和陈朴等人称之为桥头堡的地方。 由于今年年初发生的泰缅军事冲突,缅甸大其力和泰国美塞一样,取消了机动车的相互通行,人员恢复往来也只是这一个月来才开始的,因此在美塞的大街上,仍不时地看到泰国陆军的身影。 得益于徐家伟父子与泰皇室日渐紧密的交往和良好关系,清莱政府特许亚洲兄弟药业基金会和合资医院的四辆小车挂上政府公务车辆的牌子,这个小小的举措,让康宁一行的出入十分方便快捷。 美塞是泰国最北的一个小镇,但和大其力一样,都喜欢自称为市。 小镇边上的山脉,美轮美奂,形状就象个仪态万千的睡美人,镇中只有一条由南向北的主要大街。这条繁华的街道,实际上就是清迈至清莱再到美塞快速干道的末段,止于泰缅边境的友谊大桥。 街道两旁,满布着鳞次栉比的商店,售卖着泰缅两地的日用品、工艺品和土特产,其中有不少店铺,都是华人华侨开设的。 大街西边的几十米处,有一座数十米高的小山,山顶上有一座帕塔读沃寺和一座观景楼。登上观景楼,即可将美塞镇、美塞河及对面缅甸的市景市貌尽收眼底。 兄弟药业公司斥资买下了山下临街的一栋两层尖顶楼房,以及旁边的三个各宽十米左右的铺面,将其中的一家铺面拆除后,建成了门楼模样,修建了一条通向后面十二亩大院的结实水泥路面。临街的楼房和两个铺面,也进行了整体改造,在保持原有风格的基础上,添加了一些中国元素,看起来面貌一新。 如今,三十米长、十六米宽的两层尖顶楼房,与山上的寺庙完美地融为了一体,一楼成为了如今美塞最大的药铺,二楼暂作基金会的办事处。还有两个铺面,因尚未有进一步的利用,暂时租借给了经营玉器宝石的商人,后面院子里的三栋仓库和五栋连体小别墅,正在进行最后的装修。 中药提炼厂设在了美塞城西南五公里处的一个村子旁边,背靠青山,面临溪流,经过近一年的运作,方圆百里的泰缅山民药农已经熟知了这个厚道的药厂。当地的村民也对药厂无偿出资建起三座十米小桥和三公里优质公路感激不已,更重要的是,药厂能为当地闲余劳动力提供就业打工的机会,村中几户精明的人家,更是成为了翻山越岭的药材收购商,他们大都全家出动,四处寻找药源,赚了个盆满钵满,如今都打算盖新房了。 回到基金会办事处,康宁对如今取得的成绩和进展,都十分满意。 刘海澜是整个清莱地区的负责人,他手下的五十六位弟兄,负责着公司的安保工作和势力拓展。 整个美塞,除了基金会和医院之外的经济实体共有六个,具体的负责人是徐家伟请来的当地华人肖先河,此人如今还在曼谷公干未归,招进的管理人员和员工三百八十多人,其中泰国人与华人华侨几乎各一半,员工素质和他们的收入一样,属于整个清莱地区的佼佼者。 徐家伟的这种一视同仁的举措,深得当地政府官员的赞赏。加上数个慈善项目的资金投入与捐助的基础设施竣工使用,兄弟基金会的良好声誉,已经在整个清莱地区广为传播,当地人都以能进入基金会下属的公司工作为荣。 眼见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蓬勃发展,高兴之余,康宁掏腰包请十几个弟兄聚餐,地点就选在了美塞最好的Cabbage&Condoms餐馆。这家餐馆是曼谷同名高档餐馆的分店,所经营的菜式也与曼谷的那家总店基本相同,清爽的“虎牌”啤酒,让众人的热情很快就调动了起来。 在座的除了徐子良外,几乎是都是从国内过来的热血老兵,其中一半以上的人,还没有亲眼见过康宁。看到被集团上下奉为老大的康宁如此年轻,态度和蔼可亲毫无做作,大家很快就放下所有的拘束,愉快地交流起来。 看到温文尔雅的康宁五瓶啤酒下肚,还是和没喝过一样,老兵们敬佩之余,逐渐拿出军中的那一套,想方设法灌倒康宁。无奈他们怎么用计,康宁都不上当,最后反而被康宁用猜掷出的瓶盖正反面的新鲜伎俩,一连灌醉了三人。 回到办事处,康宁首先给许望检查小腿上的老伤。面对顽疾,他沉思片刻,随即一个国际电话打到了老爷子康济民的案头,这是康老爷子自从康宁平安逃离越南之后,第二次听到儿子的声音。 听完康宁对近况的汇报,康济民感到无比的欣慰,自己的儿子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孤苦无依地四处漂泊了,不但有个雄厚的基业,还有一群过命交情的彪悍兄弟,康济民焦虑担忧的心情,得到了巨大的慰籍。 放下话筒,康宁对满怀期待的许望笑着说道:“你的病现在不成问题了,国内南方制药集团试产出来的骨科新药,在近三个半月的临床试验中,收到了很好的治疗效果,听说很快就会通过国家新特药审批,大规模的生产指日可待。我已经通知现在身在香港的范总直接飞往兰宁取药,过几天就能回来。你这病放在以前相当的麻烦,但现在好了,估计不出一个月的治疗,你就能完全康复。” 实在的川南汉子许望,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是。看到康宁为了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竟然让集团的老总特意飞一趟内地,心中对康宁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看到康宁似乎要与几个头开会,迅速地站了起来,向康宁敬了个庄严的军礼,这才放下手,悄悄地转身离去。 “去去去,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种珍稀药材,本来就产自老挝,就是去年阿东在关仲明大哥和梁山大哥的护送下背回去的东西,这里面也有大家伙的功劳。” 康宁吩咐大家坐下后,对徐子良笑着道:“子良,我听你父亲说,泰国的国王准备接见你,估计到时候会给你个什么荣誉,干得不错啊!” 徐子良笑着回答:“没有宁哥的脑子,我哪儿来的这份成绩啊?呵呵……再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亚洲兄弟药业新加坡分公司正式开展业务了,新加坡的税率很低,投资环境和交通条件都很好,以后销往台湾、日本和韩国的药品,只需要经过泰国运到新加坡港就行了。我们测算了一下,在一年内,新加坡公司就将成为集团效益最好的子公司。” 康宁听了非常高兴:“这实在太好了!在亚洲,只要能通过新加坡严苛的药品准入审批,几乎所有国家都能进入,特别是我们新产品的药效,足以比肩美国佬‘伟哥’的‘力源’壮阳药,仅此一项的利润,很有可能会占到我们总利润的三成以上。这种三十颗一瓶的绿色药品,成本不到人民币四十元,你能以八百八十元的价格卖出,足以证明你的营销功力了,非常了不起啊!”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一帮兄弟共同努力的结果。”徐子良谦虚地说道。 康宁非常感兴趣地问道:“哦?你找到事业上的帮手了?” “是的,去年年底,在我老爸的一再敦促下,我联系了许多在美国毕业后处境不如意的同窗好友和大陆去的留学生,最后有十二个人愿意过来和我们一起干,其中六人来自大陆,四人是大马和新加坡华人,一个泰国人,一个菲律宾华人。大家如今合作得很好,我们还打算在新加坡和泰国的大学生中招收一批毕业生,以充实各个分公司的业务力量。暂时在医药专业这一块,我们召集人才还有些困难,很多有才华的大陆留学生,宁愿留在美国给别人打工,也不愿到老挝的研究所来工作,虽然他们对我们的研究设备和资金的投入感到十分震惊,但就是不愿做出选择。” “没关系,这种两厢情愿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勉强的,看来目前我们还是得先从国内的研究所和大学里挖些人过来。不用着急,等咱们的实力强大了,一切都好办。我现在觉得去年陆续到来的三百多位国内医科毕业生就很有发展提高的潜力,琅勃拉邦医院的名声越来越大,就是个很好的开始。” 康宁说完,话音一转,说出了自己的对清莱地区发展的意见: “这次我到金三角地区走了一趟,情况非常的令人鼓舞,但我还是要说,清莱这里的工作进展仍不够理想。大家都看到了清莱地区的重要性,都知道这里是与琅勃拉邦唇齿相依的战略要地,但是与琅勃拉邦取得的成绩相比较,这里做得太不够了。” 康宁看到大家肃容正坐,若有所思的表情,略作停顿,接着说道:“我知道这是不得已的事情,咱们的摊子铺得太大,人手又太少,清莱地区取得如今这样的成绩,已经是很难得了,但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做得更好。在商业和投资这一块,子良你得多费心,还要尽最大努力协助海澜的工作,充分利用你手中基金会的优势,推进其他各项工作的开展,不能把这么优良的无形资源,白白地闲置了,只有这样,你才能与海澜负责的这一半相互促进,相互保障,明白了吗?” 徐子良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从现在起,半年内我亲自负责基金会的事情。” 康宁欣慰地点了点头,转向陈朴和刘海澜,认真地说道:“既然我们决定做了,就加把劲,把事情做到完美。我的意见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彻底地控制美塞,把这个重要的桥头堡,建成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立足点,彻底确立我们的地位之后,再转过头来,一举清除清莱的对立势力,竖立我们无法撼动的地位!海澜、嘉平……” “到!” 刘海澜和唐嘉平迫于康宁的凌厉气势,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大声回答。 康宁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摇了摇手,神色慢慢变得严厉而坚定:“坐下说话……你们俩负责的‘华青社’发展太慢,对人员的甄别也太过严格。咱们这又不是入党审干,完全没这个必要!只要每一个分堂的主要负责人通过我们的考察就行了,迅速扩大影响力,充实我们的力量,才是你们目前最紧迫的任务。在不伤及无辜,不触动政府的基础上,你们尽管放手去干,无论是赌场妓院,还是走私贩毒都能干,别缩手缩脚的,讲什么虚无的道义!几百年来,他妈的有谁对我们中国人讲过道义?对得起我们集体、对得起我们的兄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就是天大的道义!要钱子良会给你们钱,要人陈大哥给你们人,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这就不需要我教你们了吧?实在不行,让梁山大哥来帮你们的忙,他手下二十几个吊人,如今闲得都快发霉了,不让他们动起来,实在是浪费。我就不信给你们半年时间,还拿不下这屁大的美塞!要是半年还拿不下,咱们就别混了,全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在座的刘海澜、徐子良、唐嘉平和贾飞宇听完康宁的话,无不动容,刘海澜和唐嘉平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最后所有人全都惭愧地低下了头,就连陈朴的背上,也冒出了冷汗。 第398章 两手都要硬 雨夜里,雷电一个接着一个,密集的豆大雨滴落在屋面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陈朴、刘海澜和徐子良依旧还留在附楼的会议室里,与康宁紧张地研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大到每一片责任区域的划定,小到每一个中层负责人的职责,都经过了反复的讨论,才最终拿定了主意。 徐子良负责组建的“清莱华商会”的执行计划,也落实下来了,此前最令人头痛的是“华青社”的组织形式和发展计划,也在天色渐亮之时,展现出了雏形。 这一夜的交流,让陈朴三人触动很大,康宁的大局观和统筹能力,令三人眼界大开的同时,也生出望尘莫及之感。 年轻聪明,学识渊博的徐子良,也学到了生动而又灵活的一课,康宁所讲的这一课,仅仅从集团的商贸开始,进而联系到了政治甚至国家民族利益的冲突得失,就比他接受的十五年教育还要生动翔实,直观细致,还要意义深远得多了。 而一旁的陈朴,一直自信自己在战术素养和行动经验上,比起绝大多数人来都更有优势,再经过两年来的艰苦创业和徐家伟的言传身教,智谋熏陶,进步巨大的陈朴在眼界开阔的同时,心气也高涨了许多。但今日看到康宁的旁征博引,以及面面俱到的设想和预测,面对康宁提出的一个个原先自己想都没有想过的棘手问题,以及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思路和建议等等,陈朴高傲的心终于又放了下来,能再次以一颗平常心看待问题了。他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和身边这天才般的小老弟之间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一言两语就能概括出来的,看来将门真的是出虎子啊! 刘海澜这个优秀的特种兵班长,此刻也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端正了对自己现在所从事的这份工作的认识,正确理解了手段和目的之间的关系。听完康宁的分析和阐述,他才知道,康宁所坚持的道义和信念,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才知道原先自己接受了二十几年教育的、一直在坚守着的那种道德标准,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他原本以为自己暗中进行的军火买卖就已经有点过了,谁知康宁一句“当初白起坑杀数十万赵国俘虏,都被军事教科书写成是达成战略目的的必要手段,说成是秦国统一天下走向强盛的重要转折点,真正的智者,又有几人去指责他?他还不照样是彪炳千古的名将!”,就让刘海澜彻底地改变了自己的观点,知道在这弱肉强食的艰险环境中,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除了进和退,根本就再没有第三条道路可供选择。 在稍后返回琅勃拉邦的路上,大家一个个都显得踌躇满志,康宁也顺便把许望,带回到了琅勃拉邦。 陈朴笑着对身边一夜不睡,依旧显得神采奕奕的康宁问道:“我估计你不会只是让许望回去治病这么简单吧?” 康宁用肩膀撞了一下奸笑不已的陈朴,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许望问道:“许望,阿刚的武校里面,几乎全都是我们华裔的孩子,有八十多人是十五到十七这个年龄段的,跟阿刚和五位教官练了一年武艺。你伤愈之后,从中挑选出一个排来,带上一年半载的怎么样?” 许望听了转过头来,咧嘴一笑:“呵呵,哪儿用等伤好啊?等回到了那里,我就可以马上着手挑选了。我可先说明啊,我看不上的兵,千万别硬塞给我,否则我宁愿回清莱开车去!” 陈朴和康宁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康宁慨声道:“放心吧,一切都由你做主,我可是指望你能训练出一批精兵强将出来。” 陈朴想了想问康宁道:“你是不是想放阿刚下去历练一下?阿刚目前在总部的作用很大,还担负着华人社区年轻领袖的重任,他的离开会不会得不偿失啊?” “你的顾虑很有道理!不过玉不磨不成器啊,阿刚这兄弟人很聪明,机警稳重,做事有始有终,从咱们在芒街走私开始,我就留意他了,想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也深有体会。但遗憾的是,他读书少了点,我又不可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教导他,所以只能让他通过不断的磨练,来层层提高了。”康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问道:“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你说是让阿刚跟海澜学习好,还是跟在嘉平身边收获更多?你还是给我出个主意吧。” 陈朴略作考虑,提出自己的建议: “阿刚不用跟嘉平学了,我看阿刚在不少方面,还超过嘉平了。阿刚这小子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做事够黑够狠,正好能弥补海澜这方面的不足。你知道吗,海澜当年是高考落榜后,直接参军去的,从新兵连直接被选到教导大队,后来回连队当了两年班长,又被选进了特种大队,要不是让人走后门顶去上军校的名额,说不定这家伙如今都是副营了。他一气之下,离开特种大队回到老连队干起了班长,第三年干到了代理排长的职务。可惜啊,赏识他的老团长突然心肌梗死去世了,海澜的提干希望就此成了泡影,当年就要求退伍回家乡。没过多久,他就被少铭招了过来。海澜的能力和水平都不错,就是心地太软了,而且一直都在部队上打拼,社会经验相对少了一些,有阿刚这个从小就在社会上混的老流氓过去和他搭档,再合适不过了。” 康宁还没笑出声来,前座的司机龙涛和坐在副座上的许望,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陈朴立刻笑骂道:“这话你们两个小子可不能传出去,否则看我不好好地收拾你们!” 下午三点,康宁和陈朴回到了琅勃拉邦总部。 心急的徐家伟,根本就不管康宁和陈朴累不累,把两人请进了自己设在三楼的办公室,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他拿过两份厚厚的文件,递到了康宁手里,自己则亲自忙活着端杯子泡茶了。 康宁一口气看完文件,走到窗子前,手托着下巴俯瞰绿波荡漾的江水想了很久,这才回到沙发上,对文件中的诸多细节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徐家伟详细地给康宁解释了目前老挝的政治走向、经济与贸易政策,以及人力资源等等问题,对康宁提出的疑虑逐一做出解答,并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康宁放下文件,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一脸平静地问道:“徐哥,具体说说你前期的打算吧,具体想从哪个方面入手呢?” 刚洗了一把冷水脸,以便使自己头脑更清晰的徐家伟,坐下后戴上了眼镜,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老挝政府从去年开始,就把改善交通作为了优先发展的方向,这一点儿是频繁前往中国访问回来的整个高层形成的一致意见。但是,他们现在受制于三个方面:资金、技术、人才!这路并不是说修就能修的,就拿咱们所处的西北地区来说,总体的规划设计、山体的开凿、无数桥梁的设计与建造,就把他们给吓住了。二十年来,老挝各省际之间的道路都没有多少改善,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这里面除了资金以外,我觉得最大的障碍,就是因循守旧的观念作怪了。如今出去多了,回来后观念有了巨大的转变,特别是我们这个药业公司给他们带来的震动不是一般的大,所以前段时间他们主动向我提出建议,让我们牵头组建一个合资或者独资的路桥公司,在琅勃拉邦周边的几个省先搞个实验,用招商引资的办法,尝试走出一条路子来,其实就等于让我们增加对地方基础设施建设的援助。” 康宁听到这里,逐渐明白了徐家伟的意思:“徐哥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引进劳工和技术人员?” 徐家伟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事情不急,因此这个引进计划还可以等下一步情况明朗了再说。我打算借此机会,和政府协商一个一揽子的发展计划,先在琅勃拉邦内搞几个示范工程,如果老挝两级政府没有进一步的资金投入的话,我们完全可以让其用道路两旁相应价值的土地丘陵的四十年租赁期来抵消,允许我们自主勘探矿产和进行开发、设立集体农庄以及相应的加工业。我的这个试探性意见目前已经被琅勃拉邦政府提请国会讨论,听说分歧很大,两派势力势均力敌。不过没关系,我们不急,眼下不是希望我们成立建筑工程公司和路桥公司吗?我想先成立这两家公司,先把建筑资质弄到手,并搭起初步的框架来,先从小的项目做起,现在一百万美金以下的投入琅勃拉邦就可以批,现成的就有云南和四川的两个建筑队在这里等米下锅,等我们做出一两个项目来,相信政府的高官们就该动心了。” 康宁不无担忧地问道:“你的这个隐性移民计划,会不会导致老挝民族主义者的强烈抵触?” 徐家伟哈哈一笑:“我也曾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老挝的民族主义情感,远远没有咱们国内深厚吧?为什么我们那里有这么多的外商圈地开矿?反对的声音还少吗?不少啊!我现在也这么干,把老挝的这些高官们的子女都送到北京或者新加坡的大学留学去了,顺眼的我还把他们送到了欧洲,并且为某些位高权重的改革派在泰国或者香港设立了账号,你说在这种情况下,谁不动心?更何况我们是造福一方,绝不像国内那些无良无德的外资企业一样,靠损害和掠夺百姓的利益来养肥自己,而是开发一方带动一方,只要老百姓过得好了,官员们哪里还会有意见?” “哈哈!徐哥,你这是在和我兜圈子吧?不过你的这两份报告非常详细,也有很强的可行性,关键还是那句话:别引发大范围的民族矛盾!如果能有详细的计划和合理的应急预案,我举双手赞成!我也想身边都是自己人,为子孙后代创造一个幸福祥和的生存环境。” 看见康宁原则上同意了自己的计划,徐家伟高兴地笑着道:“有你的支持,我就更有信心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见见咱们的老朋友。” 康宁站起来,奇怪地问道:“谁啊?” “咦,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年初你不是介绍越南那个姓林的老头来找我吗?三月初,由我们兄弟影业公司、老挝国家电影公司、越南青年电影制片厂三方合作的电影就已经开拍了。” 徐家伟上前搂住康宁的肩膀,笑着道:“你还别说,这个姓林的越南老头还真是个工作狂,这部叫《梵音》的电影,如今都完成一半的拍摄了,女主角就是越南的当红花旦黄梅灵,长得非常漂亮水灵,哈哈!今天老挝各大主要媒体的记者和负责人都会出席这个酒会,我还担心你回不来呢!” 康宁惊讶地问道:“怎么搞得这么隆重啊?” “屁话?什么叫舆论导向?我花了近两年时间,才和老挝的传媒建立起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否则除了赚钱,哪里会有如此高的名声和辉煌?如今屁大一点儿的事情就给他们吹上天去了,哈哈!我一直记得总设计师那句名言——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真的很有道理啊!”徐家伟显得十分愉快。 倒是康宁心中无比感慨,徐家伟为了这野心勃勃的计划,恐怕已经在暗中偷偷进行准备快两年了! 真是用心良苦啊! 第399章 古都魅影 老挝琅勃拉邦,装饰得金碧辉煌的白象宾馆门前,摆满了五彩缤纷的花篮,用大理石砌成的门廊上,由老挝、越南和中文三种文字书写的巨大横幅高高地挂在天空:《梵音》摄制剧组影迷联谊会。 徐家伟一身休闲装束,和一男一女两个助手刚刚走下奔驰车,立刻就受到了摄制组同仁和众多媒体记者的热烈欢迎。 康宁独自一人,悠闲地坐在停车场大树旁的悍马车上,含笑静观徐家伟和老挝的政府官员以及剧组成员相互见面的热烈情景。 看到宾主尽欢的情景,康宁对徐家伟左右逢源的交际手腕,深为折服。 黄梅灵依旧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她的清新和美丽,从一亮相开始,就谋杀了不少媒体记者的胶卷。 作为影片的女主角,她代表全体演职人员给投资人徐家伟和陈朴献上了花带,她那淡雅温馨的笑容,还有如雨后初晴的脱俗气质,让远观的康宁情不自禁露出开心的笑容。 康宁之所以没有跟在徐家伟身边,是因为他不愿意将自己置于大庭广众的视野之下。由于越南和老挝的地域关系,还有彼此间紧密的文化交流,康宁的画像和事迹也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被老挝媒体长篇累牍地进行转载。 陈朴由于工作重心的转移,也谨慎地隐藏起了自己的行踪,在剧组的明星和政府显要聚拢在徐家伟的身边,传媒记者也趋之若鹜的时候,悄悄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才过了几分钟,他就施施然回到了车上,和康宁一起靠坐在座椅上看热闹。 “阿宁,依照你在老挝民众中的影响力,如果你现在出去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全场轰动,情况肯定比现在更热烈。”陈朴笑着打趣道。 康宁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如果越南人知道我在这里,说不定他们的特工立刻就会出现在眼前,把这个好好的联谊会给搞黄了,我们没必要平白地惹这个麻烦。还有,现在越南人对我恨之入骨,我敢说哪怕老挝的媒体如何极尽渲染地报道关于我的事情,越南境内所有报刊杂志的新闻里面,也绝对不会提到关于我的只字片言。唉!这个结我还得想想办法,看怎么解开才是,总不能让越南人一辈子惦记着啊!” 陈朴微微点了点头:“所以刚才你一提出不参加这次联谊会,我们就明白你的担忧与苦衷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的确应该小心为上。对了,你老实跟我说,你怎么和那个漂亮的越南妞有一腿的?还别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还真少有见到像她那么漂亮的女孩。” 康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去去去,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和黄梅灵是很要好的朋友,相互间有很深的感情,而且就算上过床,你也别用这么难听的话来形容嘛,还说是自己的兄弟呢!真是的……你是不是心理上有毛病啊,看哪天有空,我给你好好地诊断一下,也好对症下药。” 陈朴“嘿嘿”一笑,根本就不理睬康宁的抗议:“你们真的上床了?啧啧!那么粉嘟嘟水嫩嫩的小妞,你肯定全身心都爽透了!这样十万人里面也挑不出一个来的绝色美女,真是便宜你了。对了,你们在哪儿开始认识的?” 康宁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追忆:“我和她是在芒街认识的,那时候你们都过老挝来一阵子了。由于我答应黄文志,再帮他一年,这家伙有一天在我钓鱼的时候突然出现,死活要把我带到胜利宾馆去,说是越南人请客,一定要见见我。你想想看,我这做马仔的总不能不给老大面子吧?何况当初落难的时候是他收留我的,于是我就去了。一到那儿,我见那么大的欢迎场面,还以为哪个国家的要员来了呢,结果却被黄文志给卖了,他在鲜花彩旗中领着我和越南官员握手见面,当时黄梅灵给我献花,我还不知道她是谁,没想到第二天整个越南的报刊杂志和电视台,全都是越南官员接见我的消息和录像转播,他黄文志半个影子都没有,我就知道越南人在玩花招了。接下来不知哪个缺德的记者,把我和黄梅灵在一起的照片登出来,并迅速被越南的媒体转载,我就这样变成了越南举国闻名的名人了,奶奶的!” 陈朴听了躺靠在座椅上,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对康宁身边的人来说,能看到几乎无所不能的他吃瘪,是非常值得开心的一件事。这让一边的康宁尴尬之余,恨得不行。 这时,康宁看到关仲明把自己的新宝马X5开进了停车场,就扔下一旁幸灾乐祸的陈朴下车离去。 和笑眯眯的关仲明打个招呼,他就一头钻进了驾驶室,缓缓将车开往了宾馆的侧门,等候得到徐家伟通知的黄梅灵出来。 在宾馆侧门外,街道边一棵高大的菩提树下,康宁将车停好,爱惜地摆弄起车上的CD来,不一会儿,就靠在座位上,静心欣赏悠扬的钢琴曲。 这时,前方一个头戴很常见的斗笠,身穿黄色市政人员工作服的男子进入了康宁的视野,他一面扫地,一面前行,还不时地转头向四周张望,最后停下脚步,在原本就十分干净整洁的宾馆侧门斜对面的石桌边扫个不停。 康宁刚开始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妥,还津津有味地看着前方十余米处这位清洁工人的辛勤工作。不过,他总觉得这个市政工人出现得很突然,看行动举止也不像是惯做这行的,就像个新手。 略一沉思,康宁突然想起曾听过徐家伟的介绍:琅勃拉邦政府为了照顾低收入家庭,半年前已经把清洁城市街道的工作交给了贫困的家庭妇女,如今突然出现一个中年男子来扫地,的确有点儿古怪。 不知不觉,康宁的目光停留在了清洁工挥动扫把的手上,观察片刻,康宁疑窦顿生,细细一想,大吃一惊,立刻关闭车里的音响,掏出手机,飞快拨通了陈朴的手机: “情况不对!我在侧门这里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化装成了清洁工的模样,他帽子太低,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他的左手背上有道很明显的疤痕,右手的指节,布满了老茧,看来是个会家子。他的腰间微微鼓起,好像藏着枪支,你一定要注意徐哥的安全!另外,请告诉黄梅灵,说我有急事要离开,就不等她了。” 陈朴大吃一惊,但随即想到如今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而且还有康宁这个杀神在身边,立即沉住了气:“明白了!我马上通报徐哥身边的弟兄们。” 康宁自信明白陈朴和关仲明的能力,因而也就不再过多的过问,坐在车里装着假寐,暗中将清洁工的一举一动全都锁定在视野里。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白象宾馆周围开始陆续出现警察的身影,远处的街道,也开始陆续设立起了检查岗。这种状况只要再持续几分钟,前面这个可疑人,就会落入由警方和陈朴等人设下的包围网。 就在这时,一辆陈旧的蓝色捷克摩托车突然从街角出现,快速地开到了清洁工身边停下,开车的中年矮壮汉子低喝了一声,清洁工立即警觉地扔下了扫把和竹篓,立刻跨上了摩托车。 矮壮汉子迅速轰起油门,快速前进,由于起步太快的原因,开车的矮壮汉子头上的斗笠被风吹落开来,熟悉的光亮脑袋,随之落入了康宁眼里,让康宁感到无比的震惊——这人赫然就是在芒街以南小村河道里伏击陈朴和徐家伟的光头,也是在芒街陆林关口跳河逃生的那个剽悍杀手! 康宁见状,毫不犹豫地发动汽车,奋起直追,尚未到达宾馆后院墙外的街口,就被一辆设卡检查的破旧警车挡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头搭着清洁工在右边街道上飞速离开,转眼不见踪影。 更让康宁无奈的是,两位警惕的老挝警察命令康宁出示身份证和驾照,康宁只好拿出了自己的泰国护照递给警察,两位警察看到康宁开着本市牌照的高档车,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坚持要求康宁出示驾照。 康宁无奈之下,只好熄火下车,给陈朴打了个电话,并用英语向面前的警察道歉,直到陈朴开车赶来,两个警察显然认出了陈朴的黄色悍马车,没废什么周折,就恭谨地把护照还给了康宁。 此时康宁早已放下见一见黄梅灵,以重温旧梦的打算,把刚才的情况向陈朴通报了一遍。听说光头杀手再现,陈朴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个电话打通关仲明的手机,随即与康宁一前一后,把车开进了宾馆,然后继续保持全力戒备。 不一会儿,徐家伟随便找了个借口,率先离开了联谊晚会的现场,在弟兄们的暗中护卫下,领着两个助手从容地走出宾馆大堂,和往常一样,装做若无其事地样子,钻进了自己的奔驰车,缓缓起步开回总部。 康宁将车开进城堡里停放,下车穿过大楼中间的过道,进入花园,看到艾美和范淮东的女友希玉正悠闲地坐在秋千上聊着天。 康宁向希玉招了招手,客气地问候了几句,这才转向艾美,低声笑着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医生说愈合得很好。要不是担心伤口,我都想和希玉出去逛逛这里的夜市了。”艾美站起来,抬起左手,温柔地替康宁整理有点儿翘起的衣领,温情脉脉地道:“你吃过饭了吗?” 康宁看到希玉不好意思地打个招呼转身离去,便搂住艾美的小蛮腰,边走边说:“刚才我们发现越南的杀手出现了,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你们的政府派遣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内务部的特工到来,因此你得加倍小心。回房里看电视去吧,记得把陈大哥送你的那支小手枪带在身上。” 艾美大吃一惊,头靠在康宁肩膀上,一脸担忧地问道:“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我担心你……” “别担心,我们这儿有上百名保安守卫,手上还握有武器,城堡也牢固,只要稍加注意,他们就不会得逞。听话,我送你回去吧!等会儿我还要开会去。” 主楼三楼会议室里,陈朴与众兄弟中的主要负责人,已经聚在了一起,正小声地商议着对策。见康宁走进来,便把大家的意见告诉了康宁: “我们分析,杀手不会从大桥上过来,因为一到晚上十点,整个新城区就对外封闭了,到处都有荷枪实弹的弟兄把守,进出车辆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之后才会放行。从目前的情况看,只有厂区后面的山脚和左右两边的江面可以摸进来,弟兄们都建议外松内紧,一如常态,打开所有监控器,密切地注意各方面的动静,放敌人进来,关门打狗。” 康宁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提出自己的意见: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来争取主动。不过我要是杀手,而且手下人超过五个人的话,我或许会采用声东击西的办法接近城堡,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头头们都住在城堡里面,至于在哪里制造麻烦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大家不放好好想一想,比如配电房、净水厂、家属区等等。以我两次接触杀手的感觉分析,这是个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而且枪法极准,身手不凡,很可能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所以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这么多天了,徐哥第一次出去就被他们盯上,这说明他们来到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猜想因为这段时间徐哥接受大家的建议没有出去,他们才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今天这次机会一纵即逝,他们很可能会沉不住气了。” 众人听了康宁的话,纷纷点头,特别是陈朴、关仲明、梁山和穆臻这几个与敌人交过手的人,对敌人的实力极为重视,因此立刻进行紧张的商讨布置,加强厂区巡逻的同时,再配备潜伏暗哨,家属区由阿刚率领三十余名弟兄隐藏在花丛和沟道中全力警戒,在七个可能的潜入点全都派出三人小组潜伏监视,相互策应,各小组各部门的对讲机全部保持静默,以指挥部敲击的次数为行动号令,由梁山率领的二十三名精兵,则留在城堡中随时待命。 众人陆续离去,各就各位,康宁和陈朴、梁山一起下到一楼西头的监控室,看了一会儿二十几个监视屏的图像,转身围在一起,对着桌上的大型平面图慢慢推测和商议。 第400章 强敌环视 连续三天晚上的设伏,鬼影都没见到一个,药业公司负责安保工作的弟兄们疲惫之余,更是感到无比的焦虑。 这天上午,艳阳高照。康宁身穿一身保安队员的淡蓝色上衣,黑色裤子,腰间挂上他从黑龙山那个狙击手身上缴获来的手枪,陪伴着忧心忡忡的徐家伟,一路从厂区步行回城堡。 对于目前面临的紧急状态,还有手下弟兄们的焦躁情绪,徐家伟心乱如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但看到康宁浑然无事的轻松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徐家伟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阿宁,有你在身边陪着,我感觉好多了。你无论何时,总是一副从容自如的样子,跟你在一起,让人的心能够定下来。”徐家伟一边走,一边转头对康宁轻声笑道。 康宁轻声安慰道:“这事一时半会儿的也搞不定,急是急不来,还不如把心态放松些。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耐心地等待对手的出现了,一切都有陈大哥他们呢……咦,前面那个脸上长毛的人是谁?看关大哥对他好像很尊敬的样子,难道和我们公司这次遇到的威胁有关?” 听到康宁的问话,徐家伟在浓密树荫遮盖下的幽静小路上停下了脚步,抬眼望向了五十多米外的城堡大门处,待看清楚所有人,笑着对康宁介绍:“那个胖子来头可不小——他是本市警察局的副局长,叫诺罗丰·凯,负责治安和内保工作,边上的年轻人是他的助手。估计他刚和仲明谈完事出来,唉!这样的事情,估计他们警察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当初我在香港的时候曾经算计过一个人,警察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他,结果一个月后松懈下来,还是被我们轻松地收拾掉了,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轮到我要警察来保护了,真是一报还一报啊!”说到后来,徐家伟脸上一副感慨的神色。 康宁咧嘴一笑,轻轻拍了拍徐家伟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徐哥,你别这么消沉嘛,这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啊!现在手下这么多经验丰富的弟兄守在你身边,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们?” “我当然知道弟兄们的能力,可如今我们在明处,对手在暗处,兄弟们天天没日没夜的熬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个心理压力可不是一般的重啊!”徐家伟不胜唏嘘。 康宁看到警察局长乘车离去,对徐家伟笑了笑:“我们还是回去吧,到楼上问问关大哥,听听这个局长大人有何高见。” 关仲明等人看到一身保安制服的康宁陪着徐家伟回来,冲着他笑了笑,便一起上到三楼的会议室。 屋子里,陈朴和昨天紧急赶回来代替徐家伟主持公司业务的范淮东,还有梁山等人围坐在沙发前聊天。 康宁向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和徐家伟一起,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待所有人都落座后,关仲明就把刚才与警察局副局长诺罗丰·凯见面的事情向大家进行了通报: “诺罗丰·凯局长对我们公司目前遇到的困难表示关切和慰问,并告诉我们,警察部门连续两天来对整个琅勃拉邦加强了检查和戒备,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随后他询问我们采取了那些安全防范措施?我告诉他我们加强了进出人员和车辆的检查,增派了人手进行巡逻,除此之外别无良策。临走前他玩笑,问我是不是太担心了?我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我们是否太敏感了。” 在座的人都领教过光头杀手的凶悍手段,因此大家听了除了摇头笑笑,就没再说什么了。陈朴随即就和关仲明几个商量了一下几天下来发现的几个薄弱环节的加强问题。尽管大家都比较累,但却没一个人有半句怨言,大家都明白这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事业,因此全都集中精力认真对待。 “徐哥,那个诺罗丰·凯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康宁看到徐家伟一脸迷惘显然不明白自己用意何在,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想问问此人性格怎么样?在政府同僚中的人缘如何?与咱们的关系怎么样?” 徐家伟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知道这个诺罗丰·凯有没有问题吧。此人出身老挝皇室,现年不到四十岁,原先是丰沙湾边防军的一个营长,转到地方以后,就一直在琅勃拉邦警察局工作,当了六年的副局长都没升上去。我和本地政府的两个派系关系都不错,不偏不倚在中间斡旋,一年多来还为两派消除了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与误会。眼下这两派都有和解的意思,但是这两派的许多官员对诺罗丰·凯好像都没多少好感。诺罗丰·凯此人虽然出身高贵,但一直碌碌无为,听说有一阵子他见升迁无望,就闹着要调到万象去,市长坤毕·冯不胜其烦,直接批准了他的请求,但要他自己去万象方面联系,说只要他找到接收部门,立刻就放他走。诺罗丰·凯大喜过望,屁颠颠地跑到万象去找门路拉关系,谁知不到一周,他就灰溜溜地回到了琅勃拉邦,从此再也不闹了。这事后来不了了之,他到现在,也当着他的副局长。总的来说,此人和我们的关系还算可以,从来没有红过脸闹过不愉快,逢年过节送礼也有他一份儿。不过这人和他的顶头上司耶蓬理局长似乎矛盾很大,两人比较起来,我认为局长耶蓬理要诚实可靠得多。” 陈朴来到两人身边坐下,听了徐家伟的半截话,有些不解地问道:“在说报警的事吗?” “不,我在向阿宁介绍刚才离开的警察局副局长诺罗丰·凯,阿宁对他好像很感兴趣。”徐家伟摇头回答道。 “阿宁,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陈朴有些惊讶地问道。 康宁皱起了眉头,凝眉思考片刻,向两人低声解释道:“这几天我的预感很不好,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为此昨晚我特意问了下艾美,琅勃拉邦这里到底有没有越南特工的存在?艾美说详细情况她也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老挝的每一个大省都有越南内务部的人。于是我就想,琅勃拉邦是老挝连接和控制西北地区的大省,又是通往我们国内的必经之路,越南人是不可能放弃经营这个战略重地的。老挝经过越南这么多年的打压和渗透,越方的情报人员很有可能藏身在老挝地方各大省的政界商界里面,其他行业的人估计也不少。” 徐家伟听了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诺罗丰·凯有问题?……不会吧?” 陈朴一脸郑重地接过了话题:“不能排除阿宁的怀疑。这几天我总在想,敌人对我们的行动是否有所了解?反反复复检查思考之后,我认为敌人不可能了解我们的布置和反应,因为就连公司里的员工和中层管理人员,都没有察觉这几天身边的情况与平时有何不同,外人就更难看出我们的行动了。” 这时,各小组的负责人全都离开,关仲明、梁山和穆臻也围坐过来,倾听三个老大的意见。 康宁感觉到目前的严峻局势似乎尚未引起大家足够的警觉,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己在越南遭受的软禁、以及如何逃出越南的详细经过告诉大家,以便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 于是康宁就将自己从河内开始逃跑直到进入老挝的经过娓娓道来,随着康宁的话题的展开,徐家伟等五人的神色逐渐变得严峻而忧虑,终于深刻认识到了越南内务部门的阴险狡诈和无所不在,特别是康宁讲到从越南边境杨梅坳到老挝境内这一段时,大家惊恐之余,后怕不已,每人额头或手心都变得湿漉漉的。 此前,包括陈朴在内的所有人,在询问康宁如何突破警方的层层封锁,从国内逃到越南时,康宁都是轻描淡写地说从哪儿逃到哪儿,从来不愿透露逃亡和冲突的具体细节和经过,如今第一次听到康宁叙说杀人闯关的具体情节,所有人都听得汗毛倒竖,目瞪口呆,谁也无法将自己面前这个温文尔雅、英俊博学的白面书生,与面对越南数十名特种精英时悍勇冷酷的杀人阎王划上等号,徐家伟这个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人更是听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康宁稍为停顿,继续说道:“所以我怀疑,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杀手,很有可能被越南方面当作枪来使用的。他们利用那个光头杀手与徐哥和陈大哥原来的恩怨,主动挑起事端,也有可能是越方知道或者怀疑我来到了这里,于是将计就计,采取相应的刺探行动,毕竟为了抓住我,他们前前后后死掉几十个军人,特别是那些乘坐直升机来堵截追捕我和艾美的特工部队来历更是不凡。我逃到安全地方之后,把偷偷扯下的那个狙击手的虎头臂章图案向艾美征询时,艾美竟然吓得全身瑟瑟发抖。她告诉我,这支特工部队就是越南四个最有名的特种部队之一的猛虎分队,曾长期驻扎在云南对面的越南老街与河江省一带,中越停战后才转到中部军区的荣市驻防。这个猛虎分队虽然是团级建制,但所有成员加起来只有三百人左右,这次一下死掉了三十多个,这个仇叫他们如何放得下?还算我命大,要不是黑龙山的那片地狱般的瘴气区域帮了我,我都不敢想自己现在是死是活。想想看,单是一个狙击手就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当时还是我占据主动的呢……对了,各位大哥帮我看看,这把枪为何与众不同?” 陈朴接过康宁递来的黝黑铮亮的五四手枪,仔细端详,从字母和序号中推断出这是一只前苏联制造的手枪:“这应该是前苏联的TT30/33式托卡列夫手枪的改进型,和我们的五四手枪同出一源。这种枪很少见,在香港的时候我好像是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过一次……山子,你是武器专家,你来看看。” 梁山听了感兴趣地接过手枪,略微摆弄了几下,目光就停留在了握把上的左右两片银色护木上,一双眼睛炽热而兴奋: “这是一九八二年苏联的特制手枪,现在市面上数量很少,虽然它和我们现在使用的五四枪没有多大差别,但机件改进后,威力和准确度都大大增加,这枪握把的银质护板上的五角星和CCCP字母图案,正是苏联手枪惯用的。抗美援越时期,我们也将大批的五四手枪送给过越南,但是枪身只有序号没有文字,握把护板上也没有这颗五星,更没有这支枪这么好的工艺、材质和装饰。八四年我刚从法卡山下来,副师长到驻地慰问我们,就是拿这样一支枪和我比试枪法的。打完一个弹夹,他输给我两环,他看我呆呆地盯着他手上的枪连忙收起来,告诉我他的枪是许司令送的苏联原装礼品枪,全军都没几支,因此不能给别人,我当时可羡慕死了,没想到今天能再见到。如此看来,那个狙击手的身份可不得了,要不是业务拔尖,就是出自将门,否则寻常人见都见不到这种枪,更别说装备了!”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随即心情越发地沉重起来,心想要是越南人死咬不放的话,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没原来想象的轻松了。 一贯不苟言笑的梁山依依不舍地将手枪交给了陈朴,陈朴爱惜地抚摸了一会儿,递回给了康宁。 康宁接过枪,走到梁山身旁:“山哥,这枪对我没什么大用。你和这枪有缘,送给你了!” 梁山一听大喜,接过枪不停地小心抚摸,连道谢都忘记了。 陈朴见状,戏虐道:“瞧你这德行,好像摸新媳妇的奶子一样。” 梁山在众人的大笑声中,把枪收进到裤腰里,右手还不放心地搭在上面,望着陈朴认真地说道:“你就是拿巩利那两个奶子过来,老子也不换!” 众人一听,再次发出一阵爆笑。 第401章 巧妙应对 一阵开怀大笑,将大家心中沉重的压力驱散了许多,康宁见状,适时地抓住机会,详细地向大家剖析了其中的深层原因。 “对如今的处境我有个看法,说出来大家好好地讨论一下,要是大家有什么疑问,又或者有不同的看法,希望随时提出来。”康宁微笑着说道。 陈朴一看康宁的样子,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因此立刻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说道:“阿宁,你就说吧。你脑子灵活,这事儿还得你和徐哥多想想才行,很多时候我们就算想也想不明白。” 看到徐家伟也期待地向自己点点头,康宁坐了下来,将自己的看法详细说出: “刚才我说的只是推测之一,我们是否可以这么来看:那个秃子杀手的确是与咱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不见得他一定会卖身投靠给越南政府。在越南待了那么长时间,这方面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像秃子那样要钱不要命的人,哪个部门也不敢用,因此我们可以暂且断定,秃子一伙只是被政府利用的马前卒,或者干脆就是他自己单干,因此哪怕有越南政府在后面指使,也不会给我们带来太大的麻烦,只要我们区别对待,应该有很大可能不会伤及我们在琅勃拉邦的基业。事情的前提是,这次我们必须把秃子干掉!否则让他阴魂不散地随时惦记,这可不妙。” 徐家伟领悟过来,会意的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宁,你是否想把秃子这批人和随时可能跳出来指手画脚的越南政府区分开来对待?” “正是这样!否则以越南人目前在老挝的雄厚的势力,难保我们这个大本营的平安。”康宁喝了口茶,向大家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只要仔细分析,大家不难看到这样几个关系:一是以徐哥为代表的总部人员,只是和秃子结怨,由始至终没有开罪过越南人,相反原先徐哥还是越南政府极为重视的投资商人,哪怕是越南人想要找徐哥,以目前兄弟基金会在东南亚的影响力,也只会是拉拢而不是陷害;第二,无论他们是否利用秃子,只要秃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们也就失去这个可资利用的工具,他们最终的目的,恐怕还是会放在我身上。因此,我们只要除去秃子而不是实实在在损害到越南人的利益,他们就不会主动站出来威胁到我们这个大本营的安全。稍后,我再想办法,让越南人知道我已经到了泰国,到时候他们就会将视线从这里移开,咱们的基业也就能稳稳当当的了。” 徐家伟和陈朴同时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同意康宁的意见。 徐家伟举起手摆了摆,示意康宁停一停:“阿宁,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但你真要这样干,恐怕不单是我,估计所有弟兄们都不会答应!没有你,就没有今天这个基业,甚至连我们在座的几个人是否在世界上,都是一个未知数。你如今为了让大家保住这点儿基业,而主动把危险揽到自己身上,你让弟兄们怎么想?换了你在我这个位置,你能心安理得吗?” “可不是吗?阿宁,咱们弟兄们可不是过河拆桥的人!这样的事情休提!”关仲明不满地说道。 “我同意徐哥的意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算对付越南人,我们也要站在一起勇敢地面对!”穆臻大声地表态。 梁山接着说道:“是啊,就算有天大的困难,我们都要闯上一闯。我就不信了,在老挝的地盘,这小越南真能翻天不成?” 陈朴对康宁的意见显然也极为不屑:“阿宁,算了,我们就当你什么也没说就完了,你还是说点儿别的有意义的事情吧!” 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既为有这样的好兄弟而感激庆幸,又为没有人理解自己而分外苦恼。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其实徐家伟应该是能明白自己的想法的,只是仗义的徐家伟身上残存的江湖气尚未磨掉,因而并不能接受自己顾全大局的想法。康宁知道,徐家伟宁愿不要基业,也不愿自己再去冒险。而陈朴几个兄弟,曾经和自己一起在芒街并肩战斗过,不但利益相关,而且都是过命的交情,反对自己的想法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因此康宁也只好把话说得明白点。 “几位大哥,亏你们年纪比我还大,但想事情竟然这样狭隘糊涂……别这么看着我。”康宁对弟兄们惊讶和不满的眼光毫不在意,转向徐家伟大声说道:“徐哥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就是转不过弯来,如今你都是亿万身家的企业家了,还有那么重的江湖习气,不应该啊!我一直说过我们不需要那种虚无的道义,而是要最佳的行动和最好的结果,咱们这个阶段,别把名誉啊、面子啊这些东西看得那么重!” 说到这里,康宁转过身子,扫视了大家一眼,一脸诚恳地说道:“我非常感激各位大哥的器重,但在这里,我还得把话说明白些:大家可别忘了,咱们还有个大本营在泰国的清莱地区,那个地方可容不得他小越南猖狂,别说这么多年来一直对越南人深怀戒心、态度强硬的泰国政府,就是当地的帮派和来自金三角的黑手,就足以让他越南佬敬而远之了,老子就算不在琅勃拉邦,就不能挪窝到清莱去?何况老挝的事情徐哥一直做得很好,我就算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不如由我在泰国独当一面,就算真需要我的话,还不是就几个小时车程的问题?想想看,我的离开能换来琅勃拉邦大本营的安全发展和不断壮大,对我又没多大的损失,何乐而不为呢?为何一定要把大家全都绑在一棵树上,进退失据?你们啊,想事情想全面点儿,好像我到了泰国,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受死一样,真是的!就这点儿眼光还想称霸一方呢,别让外人知道这事,否则人家会笑掉大牙的!” 大家一听,全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康宁将事情的缘由说得清楚明白之后,大家不由得都为自己认识的局限性而深感惭愧,康宁见目的已经达到,随即话锋一转,再次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安保上来: “明白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接下来咱们就没有必要做什么事情都缩手缩脚了,就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样给对手来个致命一击,一劳永逸地解除危险才对。陈大哥,我认为眼前咱们除了被动地防御之外,也应该适当的主动出击才是,大家不妨议一议这个办法行不行:趁阿刚没走,何不让他领着他麾下的数百名华裔子弟,一起分散到城里城外的各居民点,甚至让孩子们的父母也共同参与,就说有人想要破坏咱们兄弟药业公司,不想让咱们继续留在老挝生产。只要把成千上万的人发动起来,密切注意一切陌生可疑的人,一旦发现可疑目标,咱们就秘密出动,把秃子逼急了,对咱们大有好处。” 徐家伟听了高兴地说道:“我看这办法能行,也能通过这件事,让我们华人更加团结,何况厂子里和各个分公司几乎有一半的员工是华人,谁都珍稀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哈哈!这是国内最好的革命传统啊,以我多年来的见闻来看,外国人最怕的就是我们这个发动群众的策略!” “这是个好办法,不过我建议还是秘密动员为好,要是秃子看到实在不能下手,又无法藏身,恐怕会暂时选择离开,到时候咱们上哪儿找他去?”沉稳的梁山提出他来到琅勃拉邦之后的第一个建议,一下子得到陈朴和徐家伟的极大重视。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商议,一份详细的计划和两份应急预案炮制出笼了,随即就是各部门负责人的紧急会议。 下午,整个琅勃拉邦城区内外,出现了很多本地孩子的身影,晃眼一看,觉得他们是三三两两四处闲逛,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具体负责的区域,这些孩子又与其他的许多孩子素有交往,因此城里城外众多的信息,很快就传送到他们的教官阿刚那里。 许望领着六个弟兄,一起帮助阿刚甄别这些不断传来的消息。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原本死气沉沉的被动局面,一下子变成了攻守兼备的形势,指导思想的灵活转变,立刻让大家的情绪再次高涨起来。 陈朴是整个行动的总负责人,他和刚从中老边境芒海赶回来的智囊甘少铭一起,带着几个兄弟一头钻进监控室里不再出来。原本负责徐家伟安全的穆臻,接过了阿刚离开后警卫家属区的任务,梁山则领着他手下二十几个兄弟,安心地休整待命。眼下只有徐家伟和守护他的康宁两人最悠闲,两人叫上忙完公司报表审核任务的范淮东,一起坐在城堡花园的厅廊里喝啤酒。 “阿宁,我还是那句话,你该做决定了!” 徐家伟对康宁长叹一声:“这些天经历的事情你应该看到了,无论是智谋、眼光和全局观念,我都不如你啊!而且大家都对你深为折服,我相信从此以后,弟兄们都离不开你了。不管这次能不能把那个光头杀手成功解决,你都成为了弟兄们心里的主心骨。你刚才的分析,让大家心胸和眼界一下子开阔了很多,说是一次思想上的飞跃也不为过。这次我们面临的窘境还是第一次遇到,但我深信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换做我肯定是疲于招架,只有你才能得到所有兄弟的认可和推崇,也只有你,才能把弟兄们带好。” 范淮东向康宁举起了杯子:“是啊,阿宁,别再犹豫了!据我所知,无论智慧、性格、身手和人品,你都是所有弟兄们唯一敬服的人,要是你还推三推四的,就太伤弟兄们的心了!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你还能找到比现在这帮弟兄更好的兄弟!” 康宁感动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提起酒杯,与范淮东和徐家伟轻轻一碰。 放下酒杯,康宁也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我明白两位大哥的苦心,也知道弟兄们对我的信任,更明白我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处境。你们别看我好像说什么都有条有理的,实际上也就是纸上谈兵而已,之所以此前我一直能够逢凶化吉,并非我的本事有多大,而是我有运气!原本我一直想到外面读书的,现在这个念头早已打消,如今就想着好好奋斗两年,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就把老婆孩子还有情人全都一股脑儿地接过来,安安乐乐地过上一辈子。说句心里话,从金三角回来之后,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前途,我预感到将来一定会困难重重,所以我非常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要知道这已经不是我个人的问题了,而是两百多同生共死的弟兄以及他们身后的家人,还有咱们集体的高达数亿美元而且越来越大的产业,我担心自己挑不起这副担子……等等东哥,今天咱们暂时不说这事,等这件麻烦事过了,咱们再谈好吗?” 徐家伟和范淮东见康宁一脸诚恳坚决的样子,只好不再提起这事,可除了这事,两个人对别的事情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三人就这样傻乎乎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喝着闷酒,让不远处的艾美和希玉面面相觑,感到非常不解。 第402章 孤注一掷的独狼 亚洲兄弟药业公司的弟兄们改变应对策略的第二天,情况果然如大家预料中的那样出现了转机,大街小巷里无数双警惕的眼睛,以及一批批藏不住心事、走街串巷四处打听一个矮壮秃子的孩子们,让深藏在城南越侨贫民区里的独狼震惊之下,再也沉不住气了。要知道这个时候,就连越侨中的孩子们中间也在传递这样一个颇具诱惑力的消息,别的地方更无处藏身了:只要发现那个头上很多疤痕的矮壮秃子,就能得到一百美元的奖金! 十天前,正当报仇无门、心情极度苦闷的秃子即将离开老家,出去寻找仇人徐家伟的时候,两年前的老主顾黄国明亲自来到了他的家里。 在这个越南西北部,距离中国靖西县一百六十多公里的贫穷乡村里,财大气粗的中国老板再次拿出两百五十万人民币的预付款,刺杀的目标只有一个:香港商人徐家伟! 独狼心中狂喜,但表面却异常平静地收下了这笔巨款,而且在得到徐家伟如今的藏身地址后,非常明确地告诉了黄国明:一个月内,我会派人去拿另一半的酬金! 独狼非常的庆幸,就在他不知道到哪里寻找仇人踪迹的时候,不但有人提供了仇人的详细地址,而且还自动奉上巨额酬金,这真是天刚下雨,就有人送伞,来得太及时了。 独狼并非是没见过这么多钱,相反经过他手上的钱,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在独狼这辈子接受的不多的几个主顾中,他最喜欢的是北面那个老大国家经过改革开放后富得流油的商人主顾。与出手动辄十万、百万的北边主顾相比,出手一万八千的越南主顾,简直就像个乞丐般可怜。 但是,等到独狼发现北边主顾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除了黄国明的第一笔一百万人民币的酬金拿得无比轻松之外,后来的两次数百万巨款,却让独狼一伙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让他彻底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独狼: 被香港主顾徐家伟付清最后一半酬金二十万美金的通知所引诱,独狼和三个从军中出来的战友一身轻松地到达了海防,结果不但没有拿到剩下的二十万美金,反而被徐家伟请来的杀手迎头一击,独狼带着腹部贯穿伤跳进黑暗的大海劫后余生,同去的三个弟兄从此后永远地失去了消息。 历经艰辛才潜回老家养伤的独狼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些袭击自己的杀手的招数是那么的熟悉,以至于让独狼在养伤的最初一段时间里,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梦中的他,再次回到了那充满硝烟与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他穿上了早已脱下的绿军装,与另一批同样身穿绿军装的对手,在延绵数百里的崇山峻岭和千沟万壑中相互渗透、侦查、潜伏和搏杀,那些对手的枪法太准,手段也越来越残忍,一把枪刺在他们的手里,能胜过自己部队装备的锋利开山刀,他们并不像政府和上级所说的那样——除了以多胜少之外,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反而展现出令人震惊进而恐惧的单兵实力;他们也不像上级所宣传的那样贪生怕死,贪图享受,反而是无惧无畏,满身杀气!他们神出鬼没,敢于潜伏在满是蛇蝎的丛林里,敢于用身体为同伴遮挡子弹,哪怕付出最大的代价,他们也要将同伴的尸体抢回去!许多原以为对手疲弱不堪的同伴,全都失去了对战的勇气,进而也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一年之后,原先令全军骄傲的连队,就剩下自己和十五个浑身是伤、精神萎靡的伙伴被换下战场,以至自己所在的功勋卓著的连队,彻底地被人遗忘…… 重伤未愈的独狼,再也忍受不了感情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将数年来四处打拼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四百多万人民币和二十万美金全部拿了出来,安抚三个死去弟兄的父母妻儿,其他尽数发给了重新招回身边的十二个老战友和其他十二名不甘贫困和寂寞的退伍兵,大大方方地让这二十四人拿着巨款回家而毫不怀疑他们是否会卷款潜逃,结果三天之内,二十四名战友一个不少地回到了他独狼的身边,这让他欣慰之余,对报仇雪恨充满了希望。 于是从那天开始,独狼发起了疯狂的一波接着一波的复仇行动。此时,他既是主顾,又是杀手,还是这些人的头领,可以说所有行动计划都是他一手做出的。 经过反复侦查和精心准备,独狼选择在芒街以南二十余公里处的小村之北设伏,没想到毫无准备的对手,竟然强悍到只留下两条命就换去了独狼六个弟兄的性命,在狼狈逃窜死路一条的时候,突然又获得海上到来的增援,再次放倒了独狼的三个弟兄。 被怒火燃烧得失去理智的独狼和他的弟兄们,自此把生死置之度外,带着无比的愤怒和仇恨,潜入芒街地区铁心复仇,可最后偷袭不成,反被自己的军队辣手无情地赶进了整个芒街边境唯一的凶险之地陆林。 生死之间,独狼和他的弟兄们再也不顾什么同胞之情了,对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所有人展开了疯狂地报复和杀戮,然而,虽然手下都是饱经战火的精兵,但到底是军队方面人多势众,最后只有独狼一人幸运地逃过了大劫,其他所有的兄弟全都葬身于那片密林之中。 独狼在拿到黄国明慷慨支付的两百五十万人民币的当天晚上,就将这笔钱分成了二十五份,一一送到了村里二十五家父老乡亲的手里,随后一言不发,连夜离开了这块养育过他的贫瘠土地。他越过老挝和越南的边境线,第三天中午就进入了老挝西北地区,来到了琅勃拉邦,来到当初他从战场上救下的一个通信兵贫穷的家中。 惯经生死的独狼,其实已经预感到自己此行可能凶多吉少,但他对二十七名死去的战友有着深深的愧疚,一直以来都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致使他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艰难的复仇之路。 此时的独狼根本就不知道,他这次前去刺杀的仇人徐家伟,其委托对象正是此前自己曾经刺杀过的黄文志,现在黄文志反过来,又委托他去刺杀徐家伟……但这些恩怨纠葛对独狼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根本就没兴趣知道,估计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连续两天的窥探,令独狼极为失望,大桥另一端的那座高大坚固、戒备森严的城堡,让他无计可施。正在他冥思苦想思忖对策的时候,一个神秘人递给他一张字条,话也不说,就消失在了贫民区的草棚之外。 独狼来不及犹豫和怀疑,立即带上通信兵,偷到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后,立刻前往白象宾馆。 此行独狼终于看到了徐家伟,看到了这个无限风光的仇人被簇拥在鲜花和美女之中,于是独狼在反复权衡之后,开始了他大胆的行动。 可惜事情的变化大大地出乎了独狼的意外,就在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连接宾馆大堂的杂物间、放倒一个瘦小的服务员尚未来得及剥下他衣服换上的时候,两辆警车飞快地开到了停车场,七八个警察急匆匆地进入了宾馆大堂,半分钟不到,又是一车警察接踵而来,车上下来的其中两个警察,正巧站在通向宾馆内部的唯一通道上,警惕地打量着过往的人员,彻底打破了独狼的计划。见情况不对,他只好拉开杂物间窗子的防盗铁条,全身而退,开着摩托车带上在侧门接应自己的通信兵快速逃离。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警车正呼啸着向白象宾馆冲去,而且许多关键的路口都设下了哨卡,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成功逃回去的独狼反反复复地分析目前的情况,还有那隐身在幕后指点他消息的神秘的陌生人,最后他决定继续等待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只要耐心地等下去,向他指明徐家伟踪迹的陌生人还会到来,指点他下一步的行动。因此,他默默地忍受着时间的煎熬,连续等待了四天。可是情况的发展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自己不但没有等到神秘的陌生人造访,反而迎来了四处扩散的悬赏追缉他的踪迹的消息。 独狼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体貌特征十分的明显,被战火舔舐过的脑袋,再也没有一根头发生长出来,留下的光秃秃的脑袋上,也全都是明显的疤痕。这么显著的特征,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行踪,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引来强悍的对手大规模的围剿和猎杀。 就在独狼坐立不安,心中委决不下的时候,他的通信兵朋友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铁皮顶棚的屋子,就递给了他一张写满字的纸条:“这是我买菜回来的路上,有个跟踪我的鬼祟的陌生人让我交给你的。他的老挝话里,夹带着我们国内北方的口音,而且他清楚地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我选择了相信他,把纸条带回来了。” 独狼点了点头,展开字条走到了门边,借着屋外投进的最后一缕夕阳余晖,平静地观看着上面的内容。 看过之后,他掏出打火机,将纸条点燃,顺手又用纸条点燃刚刚放到嘴里的劣质香烟,直到火苗烧到了手指,才轻轻松手,任其掉到了地上。 他使劲地吸了一口烟,然后转过头,对通信兵朋友说道: “阿闵,等会儿我就离开这个地方。这几天实在打扰你了,我也没想到退伍之后你的生活过得竟然如此困难,如果我侥幸活下来……不说了,记住我原先对你说过的话,谁问你什么你都装作不知道,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受连累。” “茂哥,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啊?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多一个人也好相互照应。”阿闵一脸担忧地问道。 独狼一脸坚决地摇了摇头:“我的事情你帮不上忙的,还是安心地留在家里吧。你老婆的第三胎就要生了,好好过你的日子,但愿你们一家都平平安安的……” 入夜,东南吹来的潮湿季风,与掸邦高原吹来的冷湿气流相遇,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被艳阳照耀了一天的燥热土地和温热的江流,蒸腾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将整个安谧宁静的琅勃拉邦笼罩其中。 南盘江上游的一个陡峭码头上空无一人,一条陈旧窄小的乌篷船的纤绳,紧紧地系在湿滑堤岸的木桩上。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独狼从容地解下湿漉漉的纤绳,轻轻一步,跨上了小船,操起船桨缓缓划向江心。 十五分钟不到,雾中的小船缓缓靠上了左岸。 独狼跳下船,将纤绳麻利地紧绑在岸边的小树上,返回船舱,拿上一个沉重的黑色布袋,向竹木葱郁的岸上扫视了一眼,便跳下小船,敏捷地掠到一个宽阔的方形下水道前,毫不犹豫地爬进了这个一米直径的还在不停淌水的管道里。 放下布袋,独狼拿出里面早已备好的千斤顶,横置在用粗大钢枝焊接而成的防护网间隙中,拿起千斤顶配置的短铁棍,插入套环,迅速地摇动。 千斤顶巨大的张力,很快就将粗大的钢枝焊接点生生地撑了开来,“嘣——”的一声脆响,坚固的防护网出现一个变形的大缺口。 独狼停止操作,静静倾听了一下下水道深处的动静,一分钟后,他再次抱起沉重的千斤顶,放置在相邻的护网空格上,手上灵活有力的摇动,频率比原先加快了一倍。 第403章 千钧一发 黝黑的排水管道,笔直地向前延伸着。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独狼双脚发出的涉水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悠悠地回荡着。 独狼在一个方形竖井下面再次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他的双脚踩在前后两截管道连接竖井的边沿,缓缓地站了起来,仰面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要将上方铸铁井盖空隙中透入的新鲜空气,全都吸入充满辛辣恶臭气息的肺叶里。 这已经是独狼经过的第四个沉砂竖井了。这种沉砂竖井的作用是,将流经此地的污水中的泥沙留在井底,以免因日久淤积而堵塞排水管道,另一个作用则是直接将上方空地上的雨水从这里排出。 独狼根据自己的经验估算,自己已经在这条水漉漉的幽暗管道中行走了八十米左右,因为每个沉砂竖井的距离之间大约二十米至三十米,而且方位感极佳的独狼能够断定,此时自己已经到达了城堡北面的高墙之下。 管道中污浊的空气,原本应该对独狼毫无阻碍,战场上刺鼻的尸臭味以及令人窒息的硝烟,都无法给他带来任何伤害,管道中污浊稀薄的空气就更不在话下了,但此时弥漫在整个挤迫空间里的强烈异味,却让他几乎呕吐——从小到大,生活在淳朴乡村的独狼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杀虫剂的化学气味了。每当嗅到这种刺鼻的气味,他腹中就会有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强忍着体内的不适,站在两米多深的竖井中,依靠贪婪的呼吸来自上方的新鲜空气来缓解。这也难怪,谁让他运气不好,正好赶上了城堡规定的每月一次的环境卫生定例:每到这一天,城堡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会进行大规模的驱虫和消毒,如果下水道中没有这种杀虫剂的化学气味反倒奇怪了。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呼吸,感觉胸腹中不再有呕吐的欲望,独狼再次果断地弯下腰,钻进了前方的排水管道。 他清楚地知道,只要穿过这段二三十米的黑暗,就能到达城堡的中央位置。按照方位计算,出口应是在城堡后面花园边沿的一个沉砂竖井。 到时候,只要能揭开井盖,就能迅速窜入上方的花园。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那张纸条上的话,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与纸条上说明的一样毫无偏差,唯一的遗漏,就是没提到下水道里的杀虫剂味道,不过好歹是咬牙硬撑下来了。 看到前方管道处透入的光亮,独狼精神大振,他踏着漫过脚面的污水,快速而又小心地接近了那个透入光亮的竖井,可是出现在眼前的障碍,让他沮丧之余又极为恼怒——又一道用粗大钢枝焊接的防护网,堵住了他的去路! 心情焦虑怒火中烧的独狼用力推拉面前的防护网,发现根本就无法撼动其分毫。他甩了甩头,咬牙切齿地低声嘀咕:“休想这点儿障碍就阻止我复仇!”说完,他恨恨地看了一眼竖井上方,便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毅然从原路返了回去。他要回到入口处,搬来那个沉重的千斤顶,以撑开这个结实的防护网,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竖井上方东南十五米左右的花园厅廊中,康宁与徐家伟、范淮东三人正在低声交谈着。艾美和希玉二女就坐在三人的对面,手里忙活着,优雅地向康宁他们展示自己的精湛茶艺。 绵绵的细雨,让鲜花盛开的雅致园子里空气凉爽清新,厅廊外不时传来的轻微雨滴声,将整个空间渲染得安谧惬意。 范淮东靠在座椅上,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用惋惜的口气道:“群众的力量真是可怕啊!只用了二十多个小时,就让我们发现了杀手的踪迹,连他的藏身之处都找到了。可惜啊,让他先一步跑掉了,没能逮住他。” 康宁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估计就是看到他的人,也未必能抓到他,依照阿刚和那几个兄弟的身手,很难将秃子留下来。当初在芒街关口,我眼睁睁地看着杀红眼的秃子从密林杀进码头,眨眼之间击毙两名边防军之后,飞身跃下码头,驾船逃走,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啊!” 听康宁说起秃子的可怕,当年差点儿被这家伙用枪刺取走性命的徐家伟,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他扶了扶眼镜,感叹地道:“那秃子的身手的确可怕啊……不知道警察局抓获的那个越南人是否供出了秃子的下落,要不然想再找他,恐怕就难了。” “估计没什么希望。傍晚七点左右,本地警方抓获了收留独狼的那个越南人,到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三十分,时间过去快四个多小时了,要是真能审讯出什么结果来的话,估计你的好朋友警察局长耶蓬理早已经打电话通报给你了。” 康宁抬起头,看着忧虑的徐家伟,轻声安慰道:“徐哥,你就别担心了,我估计这事情很快就会见分晓的。眼见形势越来越急迫,独狼肯定会加紧行动,否则他在琅勃拉邦就会待不下去了。依我看,他肯定不会逃走等待机会日后再来,从他在芒街一系列行事中就可以大致猜得出此人的性格特点,他做事不达目的决不善罢甘休,除非是出手亲自尝试过后,如果实在不行,他才会知难而退选择暂时放弃。这样的人虽然很可怕,但却实在不难对付,如今他的心态,可远没咱们好。” 徐家伟听了摇了摇头,对康宁微微一笑:“阿宁,要是把你换成独狼,你会选择怎么办?” 康宁笑着回答:“我嘛,肯定是马上离开,逃得越快越好!然后通过邮件恐吓、袭击你名下企业的运输车辆和人员、暗害你的家人或者部下等等,动用一切手段进行报复,让你生活的每一天都处在惶惶不安之中,直到出现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范淮东脸色苍白,痛苦地呻吟:“老天爷!好彩你不是独狼,否则还没被你杀死,就可能先被你逼疯了!” “这和恐怖分子有何区别?”徐家伟气恼地说道。 康宁哈哈一笑:“这种定性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吗?难道秃子这人还不够恐怖?只是他所受的教育和知识面决定了他的眼界和行为方式,这就是从古到今,许多著名刺客或者说是杀手的悲哀。别的不说,就说民国时期的第一杀手王亚樵,当年只要他突破思想的桎梏,说不一定就能成为一个开创我国现代特种战先河的一代名将,可惜啊!他的道路越走越窄,最后被戴笠弄死在了广西梧州的监狱里面。” 徐家伟连连庆幸:“阿宁啊,这辈子我最值得称道的事情,就是你成了我的兄弟而不是我的敌人。否则,我宁愿去做乞丐,也不愿见到你!” 康宁听了哈哈大笑,但是此时范淮东和徐家伟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两年前,要不是陈朴在一旁极力反对,他们两人也许在暗算黄文志的时候,就连康宁也一起带上了,要是当时真的对康宁下手,但又弄不死康宁,实在难以想象今天自己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徐家伟略微犹豫,长叹一声,决定把当时自己雇人暗害黄文志的事情告诉康宁,却被西南方向传来的几声枪声吓得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匆匆到来通报消息的关仲明快速地报告了事态进展:“有六个人从西南角方向潜入工厂第六车间的包装仓库,梁山带领他手下的弟兄火速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咱们三个巡逻的兄弟两死一伤,敌人利用固体酒精,点燃了仓库内的包装箱,目前情况尚未清楚,陈大哥担心你们着急,让我先过来禀报一下……我先走了!” “慢着!”康宁叫住跑出两步的关仲明,大声问道:“监控室十二号位的监控员是谁?他为什么没发现情况异常?” 关仲明大吃一惊:“这人是老挝人,名叫比亚方坤……妈的!原来是他在搞鬼……老子竟然看不出来……操他娘的……我这就去宰了他!” 康宁摇了摇头,上前拉住关仲明的手,俯身在他耳边一阵低语,关仲明听了眉开眼笑,重重地点了点头,飞快跑出了花园。 陈朴和范淮东一脸慌张地围上康宁,着急地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康宁脸色平静地请两人坐下,吩咐艾美和希玉先回房间去休息,门窗要锁好,不要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看着两位美丽窈窕的姑娘走进各自的别墅大门,康宁这才对陈朴和范淮东低声说道:“你们别慌,这很有可能是对手的诡计,现在外面有陈大哥指挥,我们不用过多的担心,大不了烧掉一两座仓库,估计那几个人跑不出梁山大哥的追杀。这个紧要关头,咱们去了也没用,弄不好反而添乱。” “那刚从你说的那个监控员是怎么回事?”徐家伟一脸焦虑地询问。 康宁刚要回答,一声钢筋绷裂的脆响,瞬间传入了他敏锐的耳朵里。 康宁猛然站了起来,随即将右手食指竖起来放在嘴唇前,示意徐家伟和范淮东保持安静,自己则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徐家伟和范淮东看到康宁的模样,立刻感觉到危险来临,坐在原处六神无主,吓得脸色苍白。 一分多钟过去,“嘣——”的又一声脆响悠悠传来。 康宁终于确定了发出响声的方位,示意徐家伟和范淮东原地趴下别动,自己窜出厅廊,一步步挪动到墙角的阴暗处,隐身在花丛后面,转身紧盯着一米五外地面上的方形铸铁井盖。 但是在接下来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里,沉砂竖井内再也没有了半点儿声音。康宁却依旧一动不动地耐心等待着,他超人的感应力告诉他,就在自己脚下的斜下方,有个强悍的对手也在凝神等待。 三分钟后,沉重的井盖终于轻轻晃动,几乎是以一秒钟一毫米的速度无声地缓缓上升,井盖在升起五厘米左右的时候一动不动,不一会终于快速升起,紧接着露出个光秃秃的脑袋来。 确定四下无人的独狼,将数十斤重的井盖轻轻地放在了井口左边,双手攀住竖井边沿,用力一撑,快速跃起。 谁知道就在这个节骨眼儿,厅廊里失去耐性的范淮东缓缓地站了起来,傻在原地,呆呆地望向从地底突然出现的独狼,显然这一瞬间,他被独狼鬼魅的跃起和身上浓浓的杀气给吓傻了。 尚未站定的独狼突然发现有人,大吃了一惊,飞快将手伸进腰间,一把掏出消声手枪,横跨一步的同时,枪口已经对准了前方的目标。 就在独狼即将开枪的一刹那,突然感觉到身后的空气形成巨大压力,将自己整个身体笼罩其中…… 魂飞魄散的独狼不再顾虑面前那个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匆匆开枪后奋然向前跃起,无奈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穿透独狼的腰椎,随着“咔嚓”的骨节断裂声响起,空中的独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飞向了远处的厅廊,随后重重摔倒在距离台阶两米远的鹅卵石上,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即昏死了过去。 康宁身形如电,越过独狼,冲进厅廊一把抱起扑倒在地的范淮东,仔细检查他的身体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独狼最后一刻打出的子弹,堪堪将范淮东脖子上的白金项链打断,在范淮东右颈动脉的外侧,划出了一道清晰的血槽。 第404章 酷刑!又见酷刑! 午夜时分,琅勃拉邦的街道上,警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彻底打破了这个古老皇城安宁平和的气氛。 新城区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喧闹的厂区里,亮如白昼,在一群群身穿棕黄色制服的老挝警察和蓝色上衣黑色裤子的公司保安中间,十一个生死不明的伤者,被医务人员用担架飞快地抬上了三辆救护车,然后在警车的护送下,快速驶向了河对面的友谊医院。 西南角的仓库大火,终于被公司的消防人员扑灭下来,仍在升腾的浓烟,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此处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 公司总裁徐家伟在两个助手和十余名保安人员的护卫下,大步走向警察局长耶蓬理和副局长诺罗丰·凯。 两位局长看到徐家伟亲自到来,连忙整理仪容迎了上去,满脸愧疚地向徐家伟表示慰问。 “徐先生,今晚竟然发生了这样惨痛的事情,真的令人很难过。六个袭击保安的纵火凶手死伤惨重,且所有成员都被你们勇敢的保安人员所擒获,但是你们付出的代价也十分巨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消防设施齐全,再加上你们的消防人员很专业,很快就扑灭了大火,把损失降到了最低点,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耶蓬理紧紧地握住徐家伟的手,看到徐家伟脸上还是那么焦虑和难过,连忙又再次出声安慰:“徐先生请尽管放心,这件案子我们一定严查到底,一定会给你一个圆满答复的……唉!也怪我们工作粗心大意啊,几天前我们就已经接到过你们的报告,今天傍晚抓到嫌疑犯之后,又没能迅速反应过来,我们的工作做得实在不够啊!” 徐家伟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地笑了笑:“别这么说,老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但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勇敢地面对。如今看来,我们的保安系统还存在着巨大的漏洞,这才给了犯罪分子以可趁之机。一直以来,我们公司都得到你们的大力帮助,我们心里一直满怀谢意。今晚这事实在是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只希望能弄清楚凶手的目的,至于这些损失……你也别太过在意,只要能安全地恢复生产,相信我们慢慢能弥补回来的。” 耶蓬理非常感激地握紧徐家伟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随后,他陪着徐家伟,四下巡查现场的情况。这个死伤十一人的大案,是琅勃拉邦十年来从未发生过的重大恶性案件,深感头痛的耶蓬理,看到徐家伟如此大度宽容,毫不追究,怎么能不心怀感激呢? 要知道如今的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已经成为了老挝最具有影响力的外资企业,同时公司总裁也是他所见过的最为慈善、最为慷慨的企业家,连续两次获得了国家的功勋奖励,深受高层的器重和优待。这件事若是徐家伟不罢不休坚持追究责任的话,估计他这个警察局长就当到头了。 半个小时不到,获知消息的市长坤毕·冯领着众多政府要员匆匆赶来,一连串的严厉质问,让负责此事的警察局长和相关人员一个个心惊胆战,头都不敢抬起来面对。 在徐家伟颇具风度的劝慰下,市长大人这才收起了怒气,发出一连串指示,要求一定要把事情妥善地处理好,一时间,整个厂区再次人头涌动、喧声如潮。 与此同时,距离城堡只有三十多米距离的公司药物研究所外,到处都布满了全神戒备的保安人员。研究所的临床实验室里,灯光雪亮,陈朴和梁山等人静静地观看康宁的操作。 手术台上,仰卧的独狼仍然处于昏迷之中,康宁有条不紊地将赤身裸体的独狼的双手放到床边,再垫高他的脑袋,然后用医用胶带牢牢地将他整个身体固定在了结实的手术台床头。 仔细检查完毕,康宁转身从旁边的医用托盘里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器,缓缓刺进独狼的心口,这才放下注射器,静静地等候独狼醒过来。 一旁的陈朴低声问道:“他的两条粗腿真不用固定了?” “不用了,他的三节腰椎粉碎性骨折,四周韧带全都断裂,下身已经没有知觉了。”康宁说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一下,转向陈朴四人,一脸郑重地说道:“各位大哥,我想一个人审讯他……不是别的意思,而是我审讯的手段估计会引起大家的不适甚至反感,我不想让大家心里留下小弟我心狠手辣的冷酷形象。” 陈朴四人惊讶地相互对视片刻,全都发出豪爽的大笑,“得了吧!还少儿不宜呢……”“阿宁你少来这套,危言耸听!”“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冷酷法?奶奶的看不起大哥是不是”…… 康宁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说,只能无可奈何地强调一遍: “反正我有言在先,到时候你们可别怪我就行了。希望各位大哥记住小弟的话:为了达到我们的目的,对待敌人我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也许是刚才注射的药物已经起效,秃子下意识地张开厚嘴唇,高声呻吟着,痛苦的声音逐渐加大,不一会儿就变成连连惨呼,看得陈朴四人摇头不已,为独狼的表现暗自鄙夷。他们哪里知道,康宁在配制药剂时,特意加入了两种刺激神经感应的特效药水,使得秃子的神经系统比寻常更为活跃敏感,倍增的痛苦几乎超出了秃子可以承受的极限,怎么能不发出哀嚎呢?只有康宁心里清楚地知道,秃子就算是铁人,也是要大声呼喊的。 康宁并指在独狼的脖子两侧击点了几下,秃子的呻吟声逐渐变小,随即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咬牙切齿、面容狰狞地望向了康宁,显得无比的愤怒和怨恨。 康宁笑了笑,一脸平和地用越语问道:“这位秃头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真实身份呢?” “吐——”独狼向康宁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却被康宁轻松地躲避过去。 康宁也不生气,还是保持原来的口吻,继续说道:“秃头先生,你也许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落入我们手里必死无疑了,所以你根本就不打算告诉我们什么,这没关系!其实我们和你一样,都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主动说出来的,至少在你死之前,我不会放弃这种努力。不过我劝你别再像小孩子那样玩口水的游戏了,否则你吐一次,我就拔掉你的一颗牙。” “噗——” 愤怒的秃子,倔强地再次吐出一口血痰,用充满愤怒火焰的双眼怒视着康宁。 躲过血痰的康宁二话没说,转身拿过来一把电工钳,用钳嘴在独狼腮帮后轻轻一敲,独狼忍不住张开嘴呼痛,康宁出手如电,“嘎嗒”一声,麻利地拔下了独狼上牙床左侧的大颗虎牙,顺手扔进了一旁的不锈钢托盘里,发出一串清脆的滚动声。 随后,他解开了独狼脖子上的穴道,满嘴是血的独狼再次凄厉地嚎叫起来,吓得陈朴四人连忙四散开来,准备去检查窗子是否关闭严实了,几人才跨出步伐,才猛然意识到如今自己正置身于地下实验室里,哪怕是在这里放炮,外边的人都听不到。 看到康宁拿起注射器,又要抽出小瓶中的药水,陈朴四人面面相觑,彼此眼里都露出一丝惧意。 不一会儿,秃子在康宁从容缓慢的注射下,眼中的怒火慢慢被恐惧所取代,四人见状,立刻精神大振,心想这下秃子估计就要招供了,可接下来,四人恨不得找来棉球塞住自己的双耳——独狼越嚎越是凄厉,声音尖锐刺激得耳膜隐隐发痛。 康宁这时却将左手轻轻伸到独狼的腰下,指尖用力轻轻戳了一下独狼折断的腰椎上部,独狼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全身急剧颤抖,将结实的钢架手术床的四条大方脚牵动得微微离开地面,发出“嘎嘎”不停的响声。但就算如此,他也没能昏死过去,还是得继续忍受痛及骨髓的非人折磨。 甘少铭宽阔的额门,已经沁出了冷汗,而神色镇定自若的梁山只觉得脊梁一阵发寒,孔武高大的关仲明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陈朴这个人倒也干脆,直接走到康宁身边请求帮忙,心想亲自参与,也许没有在一旁观看那么难受。 等到独狼稍稍平静了一些,康宁再次心平气和地出声询问,但强悍的独狼再也不愿看康宁一眼,紧紧地闭上眼睛,只顾痛苦地呻吟,强烈的气流从独狼强壮的肺部冲出,经过气管压缩进口腔,从紧闭的牙床侧边虎牙位置的空洞中挤压出来,发出的声音就像特意吹响的口哨声一样,洪亮而又怪异。 “你这人还真牛逼!看来你们越南人中间,也真有几个硬骨头存在。” 康宁一边说一边摇头,末了走到实验室里间,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培养容器,打开盖子,拿起一根三十公分长的玻璃棒探入其中,三条如蚂蟥状的钩吻线状吸虫,立刻躁动起来,在透明的营养液中犹如海蛇般快速游动,细长的躯体上,驳杂的红黄荧光斑点显得十分地阴森可怖,绿豆大的脑袋棱角分明,锥状的长嘴两侧各有一根齿状弯牙,让陈朴等人看得头皮发麻。 “这是干什么?”甘少铭在一旁低声问道。 康宁放下容器,用手电筒检查独狼的眼珠和瞳孔,然后收起电筒,一脸平静地回答道: “这是我从越南回到总部的第四天,和阿刚开车去西山游玩时,偶尔碰到的。当时我们正好下到半山,发现一头牯牛不顾一切地冲出竹林,根本就不理会下面是高坎,一头就扎了下去,两条前腿和牛角都摔断了,滚到坡下还在哀鸣挣扎。我和阿刚下去询问围着牛哭泣的两个村民,他们说十几年来都没碰到过这种恐怖的吸血虫了,还说只要牛的身上被牛虱或者其他虫子咬破一个小洞,只要遇到这种嗜血的吸血虫之后,就肯定没救了。这种吸血虫嗅到血腥,会从路边的草叶上弹起落到牛身上,顺着伤口,一会儿就钻进牛的身体里,再健壮的牛几分钟之内就会痛得发疯,不顾一切地撞向巨石或者跳下高岗,而且死去的牛谁也不敢宰来吃。好奇之下,我借用阿刚身上的小刀,顺着牛皮下鼓起的可怕条状割下去,废了好大劲儿才弄到这么三条,放在矿泉水瓶子里面带回来。直到现在,我都尚未弄清这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这东西怪异的脑袋和身上的巢状细小吸盘非常另类,于是就放在这营养液里小心养着。从金三角回来我才记起,满以为已经死掉了,没想到还存活着,只是体型变小了,看样子它们很饥饿。” 陈朴这时终于明白了过来,指向手术台上的独狼,一脸紧张地问道:“你是想拿秃子做实验?” 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家肯定不让秃子活下去了吧?但是我们得问问他是否和那些越南特工狼狈为奸是不是?要是你们中间谁能够问出来,我也不愿弄这恶心的条虫。” 陈朴四人面面相觑,一下子没辙了。 谁都知道,像秃子这样的硬骨头无论如何是不会招供的,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安静地在一旁观看康宁弄醒秃子,此时每个人的心理都几乎一样: 有些恐惧,有些恶心,更多的却是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第405章 最恐怖的酷刑 看到手术台上的秃子,似乎又已经昏死了过去,陈朴等人心想恐怕康宁又要注射点什么药物,以便让秃子尽快醒来。 但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康宁不但没有使用药物,更没碰秃子一下,只是用玻璃棒在装有条虫的容器边沿轻敲了两下,秃子就不安地睁开了眼睛。 康宁冲着秃子笑了笑,故意装着没看到他眼中的惊愕和焦虑,将容器瓶口打了开来,拿到秃子胸口上方,用玻璃棒轻轻逗弄里面的三条嗜血条虫。 秃子看到经玻璃容器折射后放大的条虫脑袋如此狰狞可怖,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声地叫喊起来。此时腰间的疼痛,已经被秃子彻底遗忘,眼前玻璃容器中快速游动的丑陋条虫,彻底将秃子的心神搅乱。 “快点儿让我死!你这个恶魔!你是个冷血的野兽……”在这巨大的神秘威胁面前,独狼终于开口了,巨大的声音,震得整个实验室“嗡嗡”直响。 康宁干脆将玻璃容器放置在秃子壮实的胸大肌上,一手扶着容器,一手用玻璃棒轻轻击点,从秃子的心窝,一路移到他那被牢牢捆绑的右胳膊上,嘴角微翘,用嘲弄的口气道: “我不知道下面这个酷刑你撑得住不,希望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好汉,以便让我完成这个实验。知道吗,这种嗜血条虫最喜欢喝的就是血了,生性比山蚂蝗还要贪婪,它能钻进大公牛的皮肤底下,顺着血管缓慢游走,仅仅只是利用血液中含有的一点儿氧气,就能待在里面几个小时不出来,直到它喝够了血,才会停止前进。走到哪里,它就会咬破那里的皮肉钻出来,而且体型要比现在长大十倍左右。这个世界上就算最强壮的公牛,也会在它的威胁下疼得发疯,宁愿撞山跳崖也不愿忍受这份痛楚,我不知道它的威力对一个人来讲,又会怎么样?很荣幸,你成为了我第一个实验者,对了,我想问问你,该从你身上哪个地方打开个口子呢?总不能让这东西一下就钻进你的心脏,让你如愿地快速死去吧?对,还是在手腕上部开口好一点儿,对!这里距离心脏较远,就算它在你体内游走得再快,也可以想办法卡住它前进的道路,不会让你死得太早……” 听着康宁似笑非笑,阴测测地用寻常的口吻说出的可怖话语,秃子厚实的胸脯急剧起伏,圆睁的双眼里满是震惊和恐惧。这一刻,他只觉得嘴巴发苦,喉咙干涸,一句哀嚎也发不出来。他清楚地知道,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冷酷青年绝对下得了手,从腰椎断裂之前那种无坚不摧的霸道拳风上,秃子就已经深切地感觉到了此人的果断和坚定,如今看他摆弄自己的躯体就像摆弄一条猪狗一样,怎么能不让秃子心惊胆战? 其实,对现在的秃子来说,死并不可怕,甚至还求之不得,可这种生不如死的肉体和精神折磨,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怖,那根冰冷的玻璃棒,在他右手臂鼓起的血管上轻轻地敲击着,似乎也在一点点敲碎秃子心中坚强的意志。 但是就算是这样,秃子也没有开口求饶,与生俱来的自尊和心中残存的勇气,让他紧闭双唇。尽管此时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胸脯也在剧烈的无序起伏,但是他仍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或许他在期盼着奇迹的出现,期盼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免除遭受的痛苦,命归黄泉。 冷漠的康宁见秃子还不屈服,也不再开口询问他了,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他的眼睛,肃容站立,犹如一个细心钻研的学者一样,认真地察看秃子健壮手臂上鼓起的血管走向。实验室里,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幽静和阴森,陈朴几人心惊肉跳之下,也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静观康宁施为,整个空间里,除了秃子不规则的呼吸声外,就再也听不到哪怕一丁点儿杂音了。 不一会儿,康宁将容器移到了秃子脑袋后方的架子上,拿过明晃晃的手术刀,在秃子右胳膊上轻轻一划。由于心弦一直紧绷着,秃子吓得惨叫一声,整个人如触电般颤抖起来,把陈朴等人吓了一大跳,四人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背上额头上已经全是淋漓的冷汗。 只见康宁用细长的不锈钢镊子,从容器中稳稳地夹起一条六厘米长的条虫,缓缓地移过秃子惊恐的双眼上方,小心地放置在距离伤口的三厘米左右的皮肤上。嗅到血腥的条虫剧烈地挣扎卷曲着,似乎要不顾一切地扑向流血的创口,哪怕挣断身躯,也在所不惜。 康宁手指一动,钳尖轻轻地松了开来,斒斓的条虫猛然扑向秃子左腕上部的创口,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在了小小的创口之上,锥状尖嘴和齿状钩牙左钻右拱,转眼之间将创口撑开,在秃子歇斯底里的嚎叫声响起的同时,半截滑腻腻的扭曲身躯,已经隐入了秃子的皮肤之下,露在外面的半截尾巴,还犹如毒蛇般不停地摆动。 目睹如此凄厉的景象,心中无比震惊的康宁在秃子震耳欲聋的哀嚎声中放下了镊子,迅速地转身双手,卸下了秃子的颌骨关节,以防他声带撕裂或咬断舌头,否则就算不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下巴脱开的秃子,惨叫声顿时变小,围在周边的陈朴等人这才好受了一些。不过,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全都睁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眼前这狰狞可怕的一幕。 随着嗜血条虫的脑袋拱入皮肤深处,它丑陋的尾巴,终于全部没入了秃子的右臂之中。条虫的整个细长身体,顺着青色的血管,缓缓地向上方蛇形蠕动,在秃子令人心惊胆跳的干嚎声中,将他手臂上紫铜色的皮肤缓缓顶起,很快就涨大起来,形成了一条十厘米长筷子粗的青色S形隆起组织,而且还在保持每五秒一厘米左右的速度,不规则地向上游动。 撑起皮肤与肌肉之间的条虫,脑袋极为活跃,欢快地左冲右突,寻找着血液最丰沛的前进方向,不停地蠕动前行,几乎每游走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它的躯体就涨大一倍,犹如一条小蛇追逐老鼠般,在高高隆起的皮肤下流窜肆虐。 秃子左臂皮肤下的嗜血条虫,逐渐变大变长,颜色也逐渐变成青紫色,似乎很快就要顺着腋下向秃子的心脏方向摇摆突进。 康宁见状,连忙拿过一根橡胶管,绕过秃子的腋下,迅速将他整条手臂连根扎紧。 嗜血条虫前进的路线受阻,竟然就此在扎紧的橡胶管边沿的皮下绕行了一圈,似乎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调头向下,很快就在秃子不停痉挛的手臂皮下往回地游动。 包括康宁在内的众人,全都长长地出了一口粗气,惊恐地对视片刻,全都将目光投向秃子的眼睛。 只见秃子全身如破旧的老机器一般,连续抽搐,整个人就像刚从水池里捞出来一样,周身不停地滴着汗水。这撕心裂肺的痛苦,已令他双眼圆睁,眼角破裂,泪水、血水和汗水,顺着发际流下脖子,扭曲变形的五官,让秃子的神态显得更为恐怖。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康宁还是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意志摧垮后的妥协和无助哀求。 看到这样的情况,康宁缓缓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镊子,就要钳住皮肤下嗜血条虫逐渐疲惫的头颅,谁知道身体已经涨大成十多厘米长、手指粗的条虫,突然撕破秃子臂弯处相对脆弱的皮肤,狰狞的棱形脑袋带着血水和皮下粘液,猛然地伸出破口之外竟达五六厘米,如发怒的眼镜蛇般直立起来,周身不停地晃动,吓得众人毛骨悚然,大声叫喊着惊慌不安地后退,几乎全都跌坐在光滑的地板上。 大惊失色的康宁如触电般将拿着镊子的右手收回,横跨一步,伸出左手,飞快地夹起锋利的手术刀,向后旋转半圈顺势将手术刀掷向嗜血条虫的狰狞脑袋。 脱手而出的手术刀,闪电般旋转着划破空气,准确地切断了嗜血条虫坚固的小脑袋与肿胀身躯的连接处,只见一道冲天的血箭飞溅而起,直射到洁白的天花板上,血花如雨点般四处飞溅…… 失去脑袋的条虫,身躯迅速地缩小,如断头蚯蚓般剧烈地扭动着,“啵”的一声挣出了秃子的手臂,带出一片血污弹落在地上,翻滚扭动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彻底地失去了活力。 “哇——哇——” 脸白如纸的甘少铭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他再也忍受不住腹中翻江倒海的痉挛,第一个疯狂地呕吐起来,接下来陈朴、关仲明和梁山三人也无一幸免,全都半跪在洒满血滴的地板上,干嚎狂吐,如无法自制的酒徒般,吐得是昏天黑地,全身无力,哪里还有铁血男儿藐视一切的大丈夫气概? 第406章 旧恨重燃 看见陈朴等人的狼狈样子,康宁走到四人身边,摇了摇头:“我都叫你们出去避一避了,怎么样,现在撑不住了吧?” 陈朴脸色惨白,眼中还有余悸,苦笑着向康宁摇了摇手没有再说什么。其他三位也都面如金纸,一时间还沉浸在对嗜血条虫的恐怖记忆里,倒也无意与康宁争辩什么。 几人不声不响,面色痴呆,康宁一时间倒有些担心了,连忙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发现除了受惊过度心脏跳动剧烈外,倒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摇头苦笑着站了起来:“亏你们还枪林弹雨都过来了,却对这个虫子这么畏惧。我提醒你们啊,现在出去还来得及,说不一定待会儿还要来上一回……” 此话一出,四人脸色大变,再次剧烈地呕吐起来,搞得康宁哭笑不得,索性不再理会他们了。 康宁丝毫不顾室内浓郁的血腥气味,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到了手术台旁,伸出双手,接上了秃子的颌骨关节,然后抓起一团洁白的纱布,沾上酒精,轻轻地擦去了秃子脸上的血迹,随即再次用标准的越语沉声问道: “说实话,你是个真正的硬汉,意志很顽强,非常值得让人钦佩,就内心想,我并不愿意这样对待你的,也想让你早点儿死个痛快!可你不明白,你这人实在太危险了,我不得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你的所作所为搞个清楚明白,这样心底里才能踏实下来,否则你再来一个兄弟或者战友,说不定下一个死去的就是我,或者我身边的兄弟和亲人了……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如果你再不愿意,那个玻璃瓶里还有两条这样的怪物,我也不介意多花些时间,在你的左手还有腿上再来那么一两次。” 秃子刚刚平静下来,一听到那恐怖生物,不由自主地猛打了个冷战,全身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逐渐平静下来。他努力张了张嘴,鼓着腮帮,活动了两下酸疼的颌骨关节,这才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憎恨,用无力沙哑的声音吐出了一句话:“别再折磨我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 康宁赞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你来死都不怕,还顾虑什么呢?好了,请你告诉我:你是谁?做什么的?从哪里来?是谁指使你来行刺的?”康宁一口气提出了四个问题。 秃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我叫韦寒茂,我的弟兄都叫我阿茂,外面的人则称呼我‘独狼’。我是越北老街乡下的退伍老兵,曾经参加过中越间的特种战——其实这些情况,你们都知道的,何必又再问我呢……” 康宁愣了一下,略微犹豫,便转向已经平缓下来,正缓缓向自己走来的陈朴。 陈朴来到康宁身边站住了脚步,他伸手擦去嘴角的黄胆水,一脸内疚地向康宁低声解释此前在芒街的时候,曾收买秃子刺杀黄文志的全过程,最后无比歉意地对康宁说道: “阿宁,并不是徐哥不让我对你说出实情,而是作为最亲密的弟兄,他坚持要亲口告诉你,并请求你的原谅,可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鼓起勇气,也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我们……我们都对不起你!” “原来是因为那次事件让你们联系起来的……”康宁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转向秃子低声问道:“这次你是怎么来老挝的?谁请雇佣你的?难道是你们政府的内务部?” “不!我怎么可能接受那些王八蛋的指挥和调遣?自从十六年前走下战场开始,我就对这个国家、这个政府死心了。放心吧,不是政府派我来的,他们也没资格再差遣我,是个中国的老板出钱请我的,正好徐家伟也是我的仇人,我能不乐意干吗?这一两年来,我死了这么多兄弟,一个人也实在没脸活下去了……唉!其实从我离开家门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不过我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一样会做出这个选择。” 秃子说完,睁开眼睛,毫无表情地看着康宁。很显然,这一刻他的心已经死了。 康宁再次叹了口气,同情地微微点了点头:“委托你行刺的中国老板叫什么名字?他长得怎么样?” 独狼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叫黄国明,听说是对面凭祥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体型肥胖,脸上坑坑洼洼的,出手很是豪爽大方!这次一出手,他就付给了我二百五十万人民币,比起上一次来可是强多了。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毕竟刺杀对象的价值不同嘛,哈哈……哈哈……其实,我也希望你去干掉他,以你的身手,杀他就像杀只鸡一样简单,我也很想看到你们中国人互相残杀,肯定好看又刺激,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放声狂笑起来。 康宁心念一动,对秃子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问道:“能告诉我那个黄国明第一次委托你出手对付的是谁吗?” 秃子摇了摇头,有些不解地道:“那个被我杀死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那天她停下摩托车到路旁买糕点,在回到车旁的一刹那,我就出手把她给干掉了。这活儿干得很轻松,几乎没有费什么波折。当时我还奇怪,这么容易对付的一个人,他们不怎么自己解决掉,反而眼巴巴地从凭祥把我接到广西的兰宁,完了又把我给送回去,一百万的酬金就这样轻轻松松到手了。后来经过打听,我才知道是有缘故的……那估计是我出道以来,赚得最轻松的一笔买卖了。” 康宁用力咽下口水,面无表情地接着问道:“这件事能说得详细一点吗?就算是我请求你的。” 独狼微微一怔,但还是爽快地回答:“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太清楚那个女孩的身份,只是对任务这么轻松感到好奇,就悄悄地打听了一下其中的内幕,这才明白那女的是个公安的老婆,还知道她那个公安老公的身手很不错,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兰宁的黑道全都得罪光了,连个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所以黑白两道都想要干掉他,但又怕失手,所以才请我杀掉他老婆泄愤,哈哈!说实在的,虽然你很棒,但我依旧看不起你们中国人,打心眼儿里希望你们互相残杀,所以我很乐意告诉你实情。那天我住在兰宁的国际大酒店,这是我这辈子住过的最豪华的地方,还有个漂亮的十六岁的中国女孩陪我睡觉,听说还是个高中生,粉嘟嘟水嫩嫩的,那天晚上我干了她一夜。其中一个叫做华哥的公安,听说他就是兰宁黑道的头儿,还豪爽地请我喝茅台!中国人真他娘的有钱,但却没骨气,我一直看不起他们!哦,对了,你……你能告诉我,你是中国哪里人吗,香港的还是台湾的?” “我是中国人!”说罢,康宁痛苦地摇了摇头,伏下身子,在独狼耳边低语片刻,随即直起了身子。 独狼眼里满是震惊,直直地看着康宁,嘴巴蠕动了几下,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嘴没有再说话了。 康宁压住内心的激动,一脸和气地说道:“说实在的,你是条好汉,在越南像你这样的人也不多了,我从心里佩服你,还是让我叫你独狼吧,你配得上这个称号……说吧,你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为你去做。” 独狼苦涩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你了,你这人很好,根本就不像现在那些有几个臭钱就到处显摆的中国人,倒是像个当兵的。我佩服你们中国军人,十几年前,我在战场上败下来,没想到到了今天,还是栽在你们中国人的手上,也许这就是命吧……老天爷注定的,实在没办法改变……哦,对了,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求你,我来到这里,藏身在一个朋友家中,那人叫阿闵,是个老实人,家就住在城南的越侨贫民区里,他的第三个孩子就要出世了,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受我连累,如果你能帮帮他,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任何牵挂了……” 康宁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事不难,回头我打个招呼就行了,我答应你了!” 独狼伸出发黑的舌头,舔了舔干涸起壳的嘴唇,对康宁露出感激地一笑:“好了,让我走得痛快一点儿吧!” 康宁没有说话,对缓缓闭上眼睛的独狼点了点头,迅即一掌拍到了独狼的脑门上。 独狼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此后就再没了进去的气,胸脯一瘪,一动也不动了。 第407章 当老大了! 上午,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就像往日一样平静,工人们正常地上班,大型集装箱车一样来往穿梭,每一个车间的机器照样开动,西面山脚下的几个车间里,高耸的烟囱,照样冒出淡淡的青烟……担忧了一夜的琅勃拉邦市民们,见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在这样一个人口不到六万人的小城里,迅速崛起的药业公司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大型企业对地方经济发展的刺激和促进作用是显而易见的,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居住环境的逐渐好转,以及药业公司卓著的仁慈之名,都让人们对它充满了感情和希望。 下午,城堡三楼的会议室里,坐满了集团的所有二十多个核心弟兄,徐子良和刘海澜也特意从泰国清莱赶过来出席会议。大家都知道昨晚的灾难,导致了四名保安死亡,一名保安重伤,半栋仓库的货物被焚毁,但除了康宁、陈朴和梁山外,谁都不知道其中的两名保安人员是关仲明亲手杀死的——这两个分别监控厂区西南角的十一、十二号位的保安,都是老挝本地人,而且都是通过琅勃拉邦警察局副局长诺罗丰·凯推荐的,在那么严密防范的地域被人潜入纵火,让多日来反反复复巡查过的康宁感到颇有一些不可思议。 在康宁的提醒下,关仲明借口增援,让两个监控员随一小队弟兄紧急赶往事发地点,然后立刻调出监视器主机中的储存录像,进而证明了两人确实是知情不报,因此毫不犹豫地赶过去趁乱杀掉了两人。 为了掩盖其中的疑点,梁山小队也只好放弃抓活口的打算,将潜入放火的六个人全都宰掉了。至于死去的这两个保安,为了不惊动推荐他们进公司的琅勃拉邦警察局副局长诺罗丰·凯,还有隐身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越南人,所以回头还得举行一个隆重的悼念仪式,再发一笔丰厚的抚恤金才行。当然,事情至此就算了了,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目前人命还不值多少钱。 经过事后分析,康宁和陈朴一致认为,西南角的大火是对独狼潜入行刺的策应,从遗弃在下水道里的千斤顶来看,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总部的防范措施,否则以独狼的能力,无法获得如此机密的情报,并有备而来。很显然,独狼确实是被越南人利用了。越南人隐藏在琅勃拉邦的细作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依照现在的情形,只要这件事情被捂住,康宁又在别的地方出现,估计就会不了了之了。至于如何加强防范和甄别这些奸细混入公司,那是后一步的事情了。 在座的许多老兵,都是曾经跟随陈朴闯荡多年的生死弟兄,再加上陈朴自身,一共十八人,被徐家伟所在的社团称之为十八罗汉,几年来除去遇难的三个弟兄和一位主动离开返回老家的弟兄之外,人员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经过陈朴弟兄们的反复商议,如今补上刘海澜、许望、冷锋和远在金三角大瑶山里训练自卫队的小春,再次凑齐了十八人,其他后来的弟兄们,不管能力如何,暂时都必须在这十八人的领导之下。 负责集团经济实体经营管理事务的,还是徐家伟、范淮东和徐子良三人,其他几个副总和助理、以及各地子公司的负责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级别的会议。 短暂的相互招呼之后,徐家伟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大家都知道,这是徐老大要说话的前奏,全都知趣地闭上了嘴。 徐家伟扫视了众兄弟一眼,大声说道:“各位弟兄,我们在座的绝大多数相处多年,我痴长几岁,被大家推为老大,实在汗颜!这不是客套话,而是心里话,大家都知道这几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不容易啊!在此,我要当着众兄弟的面向阿宁道歉!两年来我一直瞒着阿宁,才导致这次被仇家追上门来,危害到大家的基业。我不但对不起死去的弟兄,更对不起一同打下这片家业的阿宁,也对不起殷切期望的弟兄们!” 众人没想到徐家伟一开场就如此直白地说出大家心里的隐痛,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坐在徐家伟身边的康宁身上。 康宁更没想到徐家伟会利用这个正式的场合来向自己道歉,尽管徐家伟心里还藏着其他的目的,但康宁还是感到心里暖暖的,当下感激地道:“徐哥,你别这样好不好?当时我们各为其主,素不相识,就算是互相算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还有,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我也得给弟兄们道歉?因为我惹出的祸更大,惹怒了一个国家的政府,你这么表态,是不是逼着我去跳河啊?”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全都为康宁的真诚坦荡钦佩不已。 许望和冷锋两人接触康宁的时间不多,特别是年近二十八岁却心计深沉的冷锋,一下子就被康宁的人品所打动,心里顿时生出亲近之感,也明白了康宁为什么会受众多老大推崇的原因。 徐家伟连连摇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脖子上围着一圈圈纱布的眉开眼笑的范淮东,转向众兄弟大声说道:“好!既然大家笑得这样开心,就别怪我直来直去了,男子汉大丈夫不需要那么扭扭捏捏的,我就一句话:蛇无头不行!老大这个位置,阿宁今天不坐也得坐,要不然我们立刻散伙,老子搬到南非去!” 陈朴笑眯眯地看着康宁:“阿宁,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难道要我们一个个都跪下来求你?” “是啊,阿宁,你还想去哪儿啊?是不是还想着沉冤得雪,重新回到大陆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我估计等你洗清冤屈,胡子都白了,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范淮东也在一旁连声附和,脖子上的伤口,竟然一点也不影响他用洪亮的声音说出港味十足的普通话来。 没等康宁表态,关仲明、梁山、徐子良、穆臻等一班老兄弟,也全都七嘴八舌地规劝起来,军人粗汉们的话没什么修饰,日妈道娘啰啰嗦嗦毫无遮掩的话一大堆,听得满场欢声笑语不断。 康宁见此情形,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大哥和弟兄们,拜托了,有你们这样劝人的吗?这也实在太损了点儿吧?水浒梁山的鲁智深都比你们来得斯文有礼,真是的……” 众人顿时哄然大笑。 康宁等大家笑完,这才一脸认真地说道:“诸位弟兄,说实话,真要我说去哪儿,我也没有一个目标,刚开始逃到越南的时候,我只一门心思想着该怎么赚钱,然后想弄个东南亚的护照逃到欧洲混,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跟随黄文志先生之后,我根本就没想到咱们会变成兄弟,而且发展到这过命的交情,这还是两年多不到三年啊!回想起来像做梦一样……” 康宁一脸的思索:“有时候我也在想,男女之间一见钟情的事情很正常,可这男人和男人之间,好像就复杂得多了,大多数人都在相互戒备和保持彼此间的距离,结交一个知心的朋友,更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检验,古人所谓的一见如故,好像在咱们这个时代全都消失了,但我还是要说出心里的感受:我经常能体会到一见如故的感觉,并非我没有戒心,也不是那种交浅言深的人,但是我在弟兄们身上确实享受到了这种愉快的感觉。陈大哥和各位并肩战斗过的弟兄们我就不说了,只说许望和海澜,我从他们两人身上就感受到了兄弟间那种亲切和真诚,所以我感激大家,因为大家给了我兄弟的情感,让我不再孤独。” 说到这里,康宁满是激奋的神情,也不管大家如何感慨,提高声音接着说道:“弟兄们也许不理解,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我还称黄文志为先生?这是因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收留了我,让我挖到了生平第一桶金,所以我始终感激他,虽然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千方百计把我留在越南,从而导致了我今天的处境,但我还是不怪他,并非是我故作大方,而是他并没有成心害我成这样,虽然我从来没有把他看成我的兄弟。至于他和徐哥、陈大哥之间的恩怨,说实在的当时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之所以我最终还是和徐哥、陈大哥包括东哥紧密合作赚钱,是因为我感觉到我的前途不妙了,我得多赚些钱逃命用。” 众人一听康宁如此诚实的话,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康宁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造化弄人啊!如果当时郭鹏被各位弟兄请去的杀手给杀了,说不定咱们之间早就你死我活了,哪有今天的弟兄做啊?因为郭鹏是真正在我遇难时一心一意帮助我的人,在他身上我得到了兄长般的关照,我是真心实意叫他一声大哥的,好在什么事也没发生,这真值得庆幸!” 陈朴和徐家伟等人不胜唏嘘,范淮东也连连摇头,深知当时要是一个不慎,真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能活着坐在这里。 康宁话音一转,望向了陈朴:“陈大哥是我尊敬的大哥,同时他也非常狡猾,竟然搬出我师叔来引诱我,结果我还真的就服了……大家别笑,接着在我前去海上救回我手下弟兄的时候,陈大哥二话不说就和我一起去冒险,这份情我至今仍然谨记心中!这是什么?这就是兄弟之间的交情,这就是老天赐予的兄弟情份!再后来逐渐与在座弟兄们一起同心协力走到今天,我很珍惜!可正因为如此,我犯难了,我担心自己无法带给大家更好的未来,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今天都要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让大家解开这个心结,咱们之间肝胆相照,没有谁对不起谁的地方,咱们现在已经是个密不可分的集体了,分开之后,估计屁都不是,但抱成一团,谁也无法撼动咱们的根基!” “说得好!” 一片热烈的掌声响起,弟兄们看着康宁的眼神,充满了敬重和期待。 徐家伟哈哈一笑:“既然阿宁这么说,咱们也来个举手表决吧?同意阿宁做老大的请举手!” “我同意!” …… 二十一支有力的手高高举起,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尽管康宁心里早就知道最终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被弟兄们的热情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 康宁缓缓站了起来,向大家连连点头致意,最后对大家真诚地说道: “我感谢弟兄们的信任!结果既然出来了,我尊重弟兄们的选择,我愿意尽自己的所能为大家共同的利益去努力。我想借此机会提出一个想了很久的建议,希望弟兄们讨论一下:咱们二百多名弟兄几乎全都是拿泰国清莱的护照,但是咱们身份证的住址竟然还是政府安置营的地址,房没有一间,地没有一寸,如何让泰国人相信我们?又如何让弟兄们安心?很多大哥都三十好几吧?” 徐家伟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啊!这事儿我真没想到,这里我向兄弟们道个歉!我对不起大家!” 徐子良大声地建议道:“我也有这个意思,何不趁着金融风暴之后泰国经济一直低迷的时机,在清莱城区东北的河畔,圈下一大块地来建起办公楼、别墅和公寓?如今投资地产最合适,这样一来,不但能解决大家的后顾之忧,还能获得清莱政府的更大好感和支持。” 兴高采烈的弟兄们全都发出欢呼声,大家心里全都生出这样的幸福感: “终于有家了!” 第408章 理想的雏形 二零零一年五月二十一日,星期一,农历四月二十九,小满。 这一天是决定康宁集团前途的重要日子,从这一天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二十二名当家人原本繁杂模糊的目标,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明确,用康宁的话说是: 统一认识,竖立目标,人生才有明确的追求,所有人才能明白自己所要达到的目的,看清前进的方向。 从下午持续到深夜的重要会议,并没有拿出所谓的行动纲领,也没有充满激情的宣言,热烈的谈论、争辩,直到形成最后的共识,都是那么地自然而然,甚至还有点儿粗放和随意,但每一个人都是那么认真、那么投入,这一刻,大家真正把整个集团的事业当成了自己的事业,把整个集团的未来当作了自己的未来。 康宁、徐家伟、陈朴和范淮东这四个实际上的大股东,经过为时半个小时的单独商议,共同做出了一个令所有弟兄都感到无比震惊和感激的决定: 把如今价值已达四亿五千万美金的公司股份进行重新分配,持股人涵盖了今天的二十二名与会者,二十二人的利益,从此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徐家伟手拿匆匆记录下来的两张纸,向大家宣布四人的决定:“弟兄们,我受阿宁、阿陈和阿东的委托,向大家正式宣布公司现有财产的分配方案,我说完之后,如果谁有异议,可以随时提出来,我们再好好议议。” 除了康宁四人,其他十八人都感到十分的惊讶。 从公司建立到现在,谁都没有打听过公司的经营情况以及具体的资产总额,此时每人每月五千元人民币的薪水,几乎是国内一般工人工资的几倍了。尽管每个人一直都认为自己是集团的一分子,但从未奢望过分到什么财产,此前只要通过重要行动,就能得到按惯例发放的一万到五万元的奖金就非常知足了,如今听徐家伟如此郑重地提出“财产分配方案”,怎么不令人感到十分的意外? 徐家伟大声地宣布:“公司现有财产合计是四亿五千万美元,根据我们四个人认真协商,一致决定将这四亿五千万拿出来进行重新分配,其中的五千万元流动资金将单独分割出去,作为集团将要成立的泰国清莱地产公司的自有资金。以后,清莱公司将作为独立的公司开展自己的运作,不再受药业公司的领导,负责人由我儿子徐子良担任。” 听到大家发出的笑声,徐家伟毫不在意:“剩下的四亿美元,将分割成两个部分,其中的一半也就是两亿美金为公司这个大家庭所有,这部分老本以及所产生的利润,除了用于扩大再生产之外,还要用于新增项目的投资与发展,这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最重要的部分,这部分每一分钱的投入和使用,都必须按照即将修订的公司章程来办理,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做主,包括我、阿宁、阿陈和阿东在内。” 说到这里,徐家伟停顿下来,扫视了一圈众兄弟,接着大声说道:“听好了,下面这部分内容涉及到了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我们四个人一致决定:剩下的两亿美元分割成一百股,每股为两百万美元,其中,阿宁、阿陈、阿东和我本人这四个公司的元老,每个人各占有其中的百分之十,在座的各位弟兄们,每人将各占百分之一,这部分是属于我们大家每一个人的私有财产。” 大家一听,全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自己在一夜之间就成了拥有两百万美元的富翁。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徐家伟继续说道:“但是,弟兄们个人拥有的这两百万美金,不能马上发到个人手上,而是要继续和公司的那部分资金捆绑在一起运行,而且期限为十年,十年期满,谁想取走都行,在这十年里,大家只能领取分红……弟兄们,大家可千万别小看这个分红啊!实话告诉大家,我们四个从刚开始投资到现在,也就两年多一点儿,其中前面半年还是筹备期呢,总资产每年翻了一番有余啊!以目前公司发展的速度来看,最保守的估计是大家手里这两百万老本,每年就能给个人带来三十万美金以上的分红,这笔分红为一年两次,时间在每年的七月和次年的一月,这部分钱到时会一分不少地交到每个人手里,大家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去喝去赌去嫖,随你的便。” 笑声中,所有人都非常的激动。 深沉的梁山,此刻已经明白了几个老大的大度慷慨和良苦用心,也敏锐地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发展空间。他略微犹豫,便大声问道:“徐哥,要是我把分红的部分继续投入到公司里面行不行?” “不行!” 徐家伟非常明确地回答:“原因是公司必须保持高度的独立性和纯洁性,保持公司合理、正当的正面形象。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要把公司发展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实力雄厚的跨国大型集团,因此必须尽最大努力,减少琅勃拉邦集团公司的麻烦。弟兄们的这部分股份,也只能以别的名目暂时存在于公司账目之中!大家日后要去抢地盘、创基业,免不了要打打杀杀的,没有一个稳定安全的大本营可不行啊!退一万步说,哪怕我们尽力了,将来什么事都干不成,心灰意冷之后咱们至少还可以保证有条安全的退路,能从琅勃拉邦总公司中拿到可以让自己好好过下半辈子的金钱。我这么说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句话尽管不是每个人都说出来,但是大家都明白其中的深意和几个老大的良苦用心,脸上全都是兴奋激动的神色。 徐家伟和康宁几人略微商议,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巴掌,大声招呼道:“大家别那么兴奋好不好?现在正在开会呢,严肃一点儿,枉费你们还是从革命军队的大熔炉里出来的,怎么一点儿组织纪律都没了……其实刚才阿山提出的问题很有眼光,但由于时间仓促,事先我们并没有考虑到,现在我可以答复弟兄们。大家都知道我们在清莱有个慈善机构,我们准备将其更名为‘泰国(亚洲)兄弟基金会’,基金会如今自有资金为四千万美金,这是因为两年来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的结果,做善事嘛,哪儿能期望回报的?但是如今基金会下面单独分出了一块,作为投资基金使用,这一块的资金总额为两千万美元左右,目前由我儿子徐子良在负责操作。这是一个营利性的分支机构,大家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选择入股,按这半年来的运行情况看,估计很快就能实现盈利,也许回报率要比制药这一块还要大得多,不过还是哪句话,利润大风险也大,还请各位自行决定。” 理清了集团下属各公司之间的关系,明确了个人与集体之间生死相依的利益关系,接下来的讨论就显得十分顺利了,整个集团的最高权力机构“七人董事会”很快就在选举中产生: 董事长:康宁 执行董事:徐家伟 董事会成员:陈朴、范淮东、关仲明、徐子良、甘少铭。 整个集团分为以下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亚洲兄弟药业公司。这是整个集团以及每一个成员的核心利益所在,是无法替代的真正意义上的大本营,在所有决策和投入之中,这个位于琅勃拉邦的大本营具有优先权。根据决议,在座的大多数人很快就要离开此地,大本营有自己的发展模式和安保力量。 老挝琅勃拉邦的总负责人为徐家伟,副手为范淮东、穆臻、冷锋。其中,穆臻主内,负责大本营的安全保卫工作;冷锋主外,负责整个地区的情报、交通、联络和行动执行工作,从国内前前后后到来的两百多名退役军人中的一百二十人就留在大本营,分别归属穆臻和冷锋的领导。 这样一来,大本营真正地完全独立了出来,彻底切断与分散在外的各公司各部门之间的联系,只接受“七人董事会”的领导和监督,拥有自己独立的经营决策权和保卫力量;大本营自行制定其发展计划和实施方案,在获得“七人董事会”五票及五票以上的同意后,拥有自行执行发展计划的权利。 第二部分:泰国清莱大本营。总负责人为陈朴,副手为关仲明、梁山、刘海澜、徐子良。其中,清莱华光医院、泰国(亚洲)兄弟基金会、清莱地产公司、清莱制药厂等经济实体交由徐子良全权负责,其余人员只有发展计划和实施计划的审核权、决定权和监督权,没有执行权,任何人不能在清莱大本营集体会议之外,干涉徐子良的经营与决策。 清莱大本营负责对清莱以及周边地区的领导,其中的工作重点是泰缅边境的美塞和大其力。在安全保卫和势力扩展方面,由陈朴全权负责,关仲明一旁协助,梁山负责的行动执行分队增加到三十六人,由刘海澜负责整个辖区内的情报、交通、联络、策反等工作。 第三部分:缅甸金三角班普大本营。总负责人为康宁,副手为甘少铭、许望、费春和瞿彪。在安全保卫和势力扩展方面,由康宁亲自负责;甘少铭负责整个辖区内的情报、交通、联络、收买和分化策反等工作。许望伤好之后,立即率领二十一名军事素养最扎实的、有一技之长的老班长前往大瑶山班普寨,建立训练基地;此时仍在大瑶山训练瑶民自卫队的费春,将担任行动执行部门的负责人,康宁的徒弟瞿彪负责安全保卫工作。 这个重要的会议明确提出这一目标: 五年之内,把琅勃拉邦、清莱建设成为亚洲最大的华人社团把持的经济社区,全面提升华人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水平,创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幸福安康的生存环境。 第409章 做老大就是爽 天色微明,花园中百花的幽香沁入温馨的卧室里,一阵清风拂来,将乳白色的纱帘轻轻地吹动。 激情过后的艾美,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扑在康宁的胸膛上,抓起康宁的手,放到自己满是红晕的腮边贴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放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吻着:“你别太担心我了,你看,我这伤口不是已经好了吗?” 康宁拨弄着她栗色的长发,轻声问道:“你决定下来了吗?” “嗯……我喜欢孩子。这段时间我都陪希玉一起到学校给学生们上课,学校里孩子很多,但老师数量远远不够,看到孩子们的笑脸,我就想起小时候在教堂里的渡过的那些日子,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嬷嬷们手把手地教我们法语,给我们上手工课,所有的伙伴都那么地幸福……所以我想……想留下来当老师,可是我又舍不得你离开,心情好矛盾啊……” 艾美说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紧紧地搂住康宁的脖子,忘情地热吻着康宁的唇,仿佛离别就在眼前一样的难舍难分。 康宁翻过身,将她白皙健美的身躯压在身下,硕大的敏感处紧挨着她的三角区域,手抚弄着她的乳房和肚脐,动情地道:“宝贝儿,放心吧,我们会时常见面的。其实你留下来也好,接下来的日子我都需要东奔西跑,没一个固定的落脚之处,至少在大半年内根本就闲不下来。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职业,我也为你高兴,你的英语和法语都不错,又会说越南语和老挝语,非常的难得,有空你就跟我们学校那几个中国来的女教师学学中文吧,虽然你现在也会一些,但并不算精通。等以后我安顿下来,你就到我身边来,出任我的助手。” “真的?你真的还需要我?这是真的吗?”艾美一脸激动地问道。 康宁使劲地点了点头:“当然了,你是我的女人,我们一起共过生死患难,怎么可能分开?除非你想离开我,否则我会一直把你拴在我身边。” “不!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你,我要进我所能帮助你,我还要为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好啊!我现在就努力……” “……喔……我爱你,宁……” 缠绵的情话间,毒龙滑入了潮湿的山洞,一时间,旖旎暧昧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满室皆春! 上午九点,康宁刚走进徐家伟的办公室,就感到情况有点儿不对,不但徐家伟和范淮东都在,陈朴、梁山、关仲明、甘少铭、冷锋等人也都坐在沙发上。众人的神情十分怪异,不时拿不满的目光瞟向康宁,显然对他有怨气,而徐家伟更是直直地瞪着他,脸上是一副非常恼怒的神色。 康宁似乎明白了什么,最后把目光转向了陈朴,苦笑了一下,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是你把我卖的吧?” “废话!要不是看到阿刚私下里鬼鬼祟祟地暗自做着准备,我还不知道你人这么不可理喻!怪不得你把独狼的脑袋剁下来塞进冰箱里,原来前两天你就打定主意要偷偷潜回国内去,哼!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帮弟兄?”陈朴毫不客气地埋怨道。 康宁坐在甘少铭端来的椅子上,歉然一笑:“对不起,我想这是我的私事,自己处理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惊动大家。” 徐家伟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喂喂喂,阿宁,别说什么是自己的事情了,你想过没有,如今你是我们的老大了,每走一步都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除了你和女人上床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私事可言……你的那个好徒弟牛啊!我们怎么问他就是不说一句话,那么我想请你告诉弟兄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康宁想了想,就把事情如实地说了出来:“独狼是杀害我嫂子的凶手,我逃亡到此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事儿。独狼受雇于一个叫黄国明的凭祥商人,这个黄国明我不认识,但是据独狼死前对我说的情况看,黄国明也只是居中联系的中间人,幕后的真正凶手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个仇始终在我心里压着,总是感觉沉甸甸的,非得亲手解决了它才觉得舒服。所以我想请几天假回去一趟,以便彻底了断这桩仇怨,最多十天八天就能回来,还请各位大哥成全!” “笑话!堂堂拥兵数百,资产数亿的老大,竟然还要像街头混混那样只身去报仇,你把咱们上百弟兄都放在哪儿了?我知道你功夫好,我们在座的没一个人是你的对手,可你现在就和咱们几个试试?打赢了你上哪儿去都行,咱们一起跟你去,打不赢你趁早就死了这份心吧,要干这活儿,很多弟兄比你专业、内行!”关仲明很不客气地叫嚷起来。 康宁一听笑了起来:“关哥,你这不是典型的无赖说法吗?打不赢你们我不能走,打赢了你们还得监视着我一起走,这是哪家的道理啊?” 众兄弟哈哈一笑,徐家伟去沉下脸低声说道:“阿宁,我一直认为你是弟兄们中间最富远见、心胸最开阔的人,可这件事你处理失当了!作为我们所有人的老大,作为一个集团的决策人、管理者,你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理由、也没有这个必要去亲自冒这个险,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大事等着你处理!再说了,你的目标太大,一出现就可能招来大麻烦,我们可不愿意你再像从前那样,在警察的围捕中疲于奔命,虽然你身手超凡,智勇双全,但是常在河边走总是要湿脚的啊,何不把这简单的事情交给弟兄们来做?这里面的得失轻重,你应该最明白才是啊,怎么变得这么糊涂?” 徐家伟话音刚落,所有弟兄全都七嘴八舌地附和,搞得康宁连张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中等身材、高鼻深目的冷锋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康宁面前:“宁哥,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把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我是柳江人,就是柳州市西南十几公里边上的那个小县城,来这之前,我在兰宁当了一年多保安,对那里的一切都非常的熟悉。如今,我们四十一军的许多战友都还有许多人在兰宁打拼,其中大多数人都过得不如意,我这里正好人手不够,正要回去招些人马过来,顺便帮你把这件事办了。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就行,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吧。” 在众兄弟的鼓噪声中,康宁站了起来,让冷锋坐下:“各位大哥,请静一静好不好?真是的,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这老大当得也太窝囊了吧?” 众人一听再次哄笑起来,康宁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愿意做老大了,做老大就是爽啊!做事情动动嘴皮就行了,什么危险都有手下的弟兄们扛着……” “不对!宁哥,你这话说得不在理!大家都知道宁哥你的为人,否则也没有这么多弟兄们追随你了。既然我认了你做大哥,我就得尽一份做弟兄的义务和责任。就拿这件事来说吧,我们来办比你亲自去办要方便得多,何况就像刚才徐哥说的那样,无论是清莱还是班普大营,那么多弟兄们都眼巴巴地等着你,你这时离开确实不合适。我之所以能去,是因为我的身份很隐蔽,我有老挝的身份证和护照,也有国内的身份证、士兵证,户口现今还挂在县城老家那里。再一个,我们琅勃拉邦大本营近期注重的是经济发展,芒海的一班弟兄和我一样都是甘大哥一手带出来的,近期的工作相当的轻松,所以我有时间也有精力来处理这件事情。再一个,我没想到各位大哥这么看得起我,让我一个新人得到这么大的荣誉和利益,所以我更应该做出点成绩来表现一下。宁哥,你就让去吧!” 冷锋再次站了起来,诚恳地说出了心里话。 “是啊!就让小锋去……”众兄弟纷纷表态同意冷锋的意见。 康宁看到这个情景,非常感动,他把冷锋拉到凳子上坐下,向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转向众人大声说道:“谢谢弟兄们,我答应了。” 徐家伟放心地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否则就算你偷偷溜走,也别想找到那个装脑袋的保温箱,除非你不要独狼的脑袋去吓唬人了,对吧,阿陈?” “那是!”陈朴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众兄弟也全都笑了起来。 康宁也是莞尔一笑,当下也不多话,拉着冷锋走进了里面的休息间,关上房门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地介绍了一遍,并将陈俊华的长相、社会关系、如今的职务以及需要达到的目的逐一向冷锋作了交代。 冷锋听完后想了想,低声建议道:“宁哥,要是这个情况,我倒有个想法,既然暂时只是想吓唬他让他出错,还不如把事情做绝点儿,让他从此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每天都在恐惧中渡过!我想这样……” 听完冷锋的悄悄话,康宁十分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看起来一脸正气的年轻人,心中竟然如此阴狠老辣,难道真是所谓的专业就是王道? 不过,康宁倒是对此很满意。他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小锋,你当兵以前是干什么的?在部队又是什么专业?” 冷锋不好意思地回答:“我老妈是卖猪肉的,我老爸是开屠宰场的,我从小就帮家里杀猪杀牛。小时候我爱打架,我老爸老妈担心我不成才,没等我高中毕业就把我送到部队去了,新兵连三个月后我就被选进团部警通连,一年后大比武我是全师综合第四名,直接就进了警备大队,当到二级士官不久就因打了个干部提前退伍,回老家后由于工商局和防疫站联合成立了屠宰场,我父亲的屠宰场被迫关掉,再加上我大哥开车撞伤人陪了二十几万,家里就不行了。看到在家里待不下去我就到兰宁混,可我除了打架和当宪兵时学会的那些玩意儿就没啥特长了,正好有个老营长到我当保安的那家酒店吃饭,见到我后,聊了一会儿他把甘大哥的联系电话给了我,我赶到云南的勐腊和许多来自各兄弟部队的战友一起参加竞聘,结果一个月后甘大哥收下我了,而且亲自带了我一年多。” 康宁从来没问过陈朴他们是怎么招人的,听了冷锋的话,非常感兴趣:“当时和你一起竞聘的有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人能和你一起过来?” 冷锋的记忆力非常好,立刻就将详细情况告诉了康宁: “我们那批一共七十六个人,集中完毕就在军营里天天练,十五天后开始连续四天的军事技能考核,最后连我在内共有十五个人过来,一过来就分到琅勃拉邦和清莱,基本上都是打散了重新安排。” 康宁惊讶地问道:“你们在军营里挑选?部队允许你们这么干?” 冷锋咧嘴一笑:“当地边防团长是甘大哥的老乡,我们打着老兵慰问老部队的幌子留在军营里的,考核所用的全是他们的枪支弹药。我还记得那个姓赵的团长私下跟甘大哥开玩笑,说咱们这些雇佣兵只要组合起来练上一个月,一个连就能打败他手下一个营,哈哈,现在我和赵团长也挺熟了。” 康宁听完抓抓脑袋,一时间彻底无语了! 第410章 报复的手段 琅勃拉邦政府在征求徐家伟的意见、并做出相应的政策补偿承诺之后,迅速地把这次死伤十一人的恶性案件紧紧地遮掩了起来,对外发布的消息,全都是一个统一的口径:火灾。 这个含含糊糊的没有具体责任人的火灾过后的第五天,琅勃拉邦兄弟药业公司正式对外宣布:公司将成立完全独资的“西北建筑工程公司”和“琅勃拉邦兄弟地产公司”,成立与老挝交通部、琅勃拉邦交通局合资组建的“西北路桥工程公司”,并将原有的兄弟药业公司旗下的运输公司升级为“西北物流仓储公司”。 同时,公司还在老挝的所有的主流媒体和电视台上发布了如下广告:三个月内将从老挝国内招聘涉及多达二十六个专业和技术工种的工程技术人员、管理人员以及普通员工,招聘岗位的总人数将高达七百五十人之多。 兄弟药业公司的大踏步发展,再一次引起了老挝上下的强烈反响,同时也让原本纷纷扬扬、流传不止的各种不利的消息和传闻,顿时来了一个风卷残云,烟消云散。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康宁、徐家伟、陈朴、范淮东和徐子良五人闭门密谈,对琅勃拉邦大本营未来五年的发展计划,进行了全方位的研讨和论证,特别是徐家伟野心勃勃的移民计划,所花费的时间最多,也最伤脑筋。 不过,正因为大家都保持着一丝不苟、认真谨慎的态度,每一天都通宵达旦地对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展开激烈讨论,力图将计划制定得尽可能的科学和完善,为华人在老挝西北部谋取一块立足之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与此同时,康宁旗下的新锐干将冷锋,正在距离琅勃拉邦东北数千里的兰宁市的一家普通宾馆里,召集三位铁杆兄弟闭门密商。 连续三天的调查和跟踪,冷锋终于锁定了此次施加报复的对象陈俊华,大致弄清楚了陈俊华的近况和他的家庭住址等情况。与康宁提供的情报唯一存在出入的是,陈俊华这人果然神通广大,再次从城南分局局长的位置调到了油水丰足的缉毒大队支队长的位置上。 至此,一个由冷锋精心策划的行动,就在五月二十七日深夜悄悄地展开。 二十八日,天刚蒙蒙亮。 南国的晚春,花团锦簇,到处都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生命气息。富祥园小区的居民们和往常一样,纷纷走出家门,在连体别墅前方的小广场上晨练和散步,给一天的生活储足足够的运动能量。 突然,一个跳绳的小伙子惊讶地发现,六号别墅二楼的雪白墙面上,隐隐现有十个猩红色的大字:毒贩的卧底、警察的败类! “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小伙子的一声诧异的惊呼,让所有人全都转头看到了他的身上。激动的小伙子伸手指着前方三十米远的六号别墅的高墙,大声说道:“快看啊!那不是城南警察局陈局长的家吗?大家快看墙体上面的字……” 近两百个晨练的男女老少,闻声看去,果不其然,立即哄的一下就传开了,纷纷地向六号别墅赶了过去。人们一边走,一边呼朋唤友地惊讶地叫喊着,更多的人却在相互议论: “瞧这阵势,可能是仇家找上门来了!” “这个陈局长得罪人太多,两年前贴满全城的大字报就曾经检举过他的事情,我住进来后听到的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也多。估计这事儿不会是空穴来风,否则怎么没听到检举别的警察?” “就是,而且这人也太黑了,一家人全都盛气凌人的。想想看,大家都是上班的,他陈局长何德何能,凭什么就天天开奔驰?连他老婆都开上三十几万的佳美车了,两口子都是公务员,哪来的这么多钱?” “可不是吗?我听说这个姓陈的在几年前被一个逃犯打伤了阴部,再也不能跟他老婆上床了,几年来他老婆不都是闹着要和他离婚吗?这事儿曾经一度传得沸沸扬扬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没错,上个月我路过城南分局那片儿,看到一群市民抬着一个死者放在警察局大门口伸冤诉苦……惨啊!唉!缺德事做多了,是要遭报应的……” “活该!这姓陈的劣迹太多了,我表弟也是警察,常常哀声叹气说没办法,说这个姓陈的上头要不是有人护着,恐怕早就和原来的局长姜尚武一样去蹲监狱了……” “小声点儿,否则会遭殃的……” …… 突然,一个姑娘的声音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叫起来:“天呐!大家快看,陈局长的奔驰车上全都是血,好可怕啊……” “还有那里——阳台上挂着尸体啊……” 惊恐万状的众人全都惊呼起来,不一会儿,才看清那不是人的尸体,而是一头满身长满疔疮的死猪,大家这才没有那么恐慌。 只见这头恶心的死猪,被高高吊挂在二楼的正面阳台边缘,开膛破肚后的猪肠和内脏掉在半空中,随风摇摆,发出阵阵刺鼻的腥臭味,正好就挡在豪华别墅的大门中间。 好奇的人们一波波蜂拥而至,接到亲朋好友消息闻讯赶来的猎奇者,也纷纷跨过小广场与别墅之间的花带,聚集在了六号别墅前,人越汇聚越多。 看着敞开的车库门里,被不知道是被猪血还是其他什么血液喷得周身红透的奔驰车,人们指指点点,大声惊呼,更多的人却在低声评论,交头接耳,不时有人念叨着别墅墙体上出现的“毒贩的卧底、警察的败类”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人们的思绪,带向了口号所指的意境中。 接到群众报警的两辆110警车打开警灯,按响刺耳的喇叭急速而来,六七个警察急匆匆的跳下车,劈头盖脸地大声问道:“尸体在哪儿……” 人们纷纷指向别墅的阳台,警察们看清楚不是人的尸体而是被开膛悬挂的死猪,巡警中队的中队长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醒悟过来这是系统内部缉毒大队支队长的寓所,不由又惊又气: “让开!全部让开!所有人退后十米……” …… 屋子外的嘈杂与喧嚣,终于惊醒了屋里的男女主人。 陈俊华在税务局上班的妖艳妻子被喧闹声吵醒,显得非常愤怒,她扭着水蛇腰,穿着几乎透明的睡衣裤,一面开门,一面娇声叫骂:“干什么、干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每天一大早就大喊大叫的,你们烦不烦,这里是高档住宅区,怎么住进来的人素质这么低……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让正在卫生间刷牙的陈俊华迅速地跑了出来,他不顾满嘴的泡沫,一把扶起瘫倒在地的妻子,抬头一看,也吓得跌坐在地上: 死猪的大屁股正对着别墅的大门,距离地面一米左右花花绿绿的猪内脏还在不停地摇晃,地底下是一滩已经变黑的血渍,死猪身上的黄水和残血,仍在一滴滴地洒落下来。 这时,陈俊华看到停靠在门外的警车,顿时精神大振,不顾瘫倒在地的老婆,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出大门,对在屋外的警察大声吼叫,严厉命令他们立刻将死猪取下弄走。 经过屋前屋后巡查,原本还有些气急的巡警队员们回味过来了,对陈俊华也没有了原来的敬畏。 他们慢吞吞地拍照取证,年轻的中队长对陈俊华招了招手,笑着道:“陈支队长,你还是过来看看你家二楼墙上的那些大字吧,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弄掉呢,看来待会儿得给消防队打电话才行了……奶奶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写字的家伙是怎么爬上去的呢……” 陈俊华看完墙上用猪血写下的十个大字,一时间面如死灰。他略微犹豫,一阵小跑冲进家门,爬上了二楼,拿出水果刀割断了吊在阳台上的绳子,死猪“啪——”的一声,摔落在别墅门前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飞溅的屎尿和血水将几位巡警队员淋了一声。原本就对陈俊华心里有了成见的巡警队员们低声咒骂了几句,转身就跑开了,谁也不愿意为他收拾残局。 更惊人的事情出现了,死猪掉下的同时,也扯断了连接在猪蹄上的细小鱼线,别墅三楼顶上的手提式喇叭突然响起,一个浑厚清晰的男中音,普通话标准得堪比新闻联播里的罗京: “市民们,为什么我们的警察威信不再?为什么本市黑社会破门入室、飞车抢劫如此猖狂而无法压制?为什么善良无罪的人被屈打致死?为什么夜总会里的孩子服毒上瘾?归根到底,就是这个隐藏在警察队伍中的败类陈俊华……” 喧嚣的人群全都安静下来,仔细倾听喇叭里一遍又一遍地控诉陈俊华数年来的罪恶,陈俊华站在别墅门口,气急败坏地仰望喇叭,扯开公鸭嗓大喊大叫,要求巡警队员立刻将喇叭取下来。 中队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房屋上的尖顶,耐心地解释:“房顶爬不上,就算站在三楼的阳台也够不着,放置的位置十分的巧妙,我们拿它也没办法。如果没有保险非要上去,会死人的,还是等消防队来吧,这事儿急不了啊……” 喇叭声就这样一遍一遍地反复控诉,墙上的十个大字,在朝阳的照射下,更加地清晰显眼。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估计在这个星期一的早上,至少有上千人上班和上学迟到。 好不容易等到消防车鸣笛到来,被陈俊华电话引来的市公安局新政委也十分的头痛,最后只好摆摆手说了几句“手段肮脏、影响恶劣”的场面话,就催促陈俊华尽快到局里开会反应情况。 不远处,停在宽大小区干道边上的出租车里司机,正是一脸轻松的冷锋,不时地通过反光镜窥探混乱的情景。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年轻汉子拉开出租车副驾驶室的车门,钻进去关上车门就低声说道:“刚才我听后面赶来的那个当官说,要求陈俊华立刻回市公安局开会汇报,估计他们马上就要走了。” 冷锋微微一笑:“既然这样,那就更好玩了。改变计划,通知老四替我准备车辆和礼物。” 上午十点,一辆悬挂着柳州警牌的微型警车,快速地行驶到兰宁市公安局大门口停下,一个身穿二级警司制服的英俊警察大步走下车,提起手中的蓝色保温箱,走向门口站岗的年轻武警,颇为焦急地大声说道: “我们是柳州市局缉毒支队的,刚才已经和你们的陈俊华支队长取得了联系,他要求我们立刻将这份贩毒证据送到会议室去,魏局长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另有要务不能停留,麻烦你转交了!” 冷锋说完,向年轻武警敬个标准的军礼,匆匆上车快速离去。 守门的年轻武警知道刚才局子里确实是在召开紧急会议,因此哪敢怠慢?他焦急向对面的同伴知会一声,就捧着蓝色保温箱快速地跑向了办公室。不一会儿,他就冲到四楼会议室门口大声报告: “报告,柳州市局交来了贩毒证据,要求尽快送给陈俊华支队长手里!” 会议室内十多个警察十分惊讶,全都把目光投到了惊慌失措的陈俊华脸上。一个警察上前接过保温箱,拿回桌子上刚要打开,刑侦一大队大队长张剑寒大声喊道:“慢!不能马上打开,必须通过技术检查,要是爆炸物怎么办?” 众人一听,大吃一惊,刚要打开箱子的警察慌乱中竟然将保温箱扔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箱子侧翻,箱盖震了开来,一个光秃秃的青紫人头跳出了箱子,在米黄色的瓷砖地板上弹了两下,骨碌碌地翻滚着,最后狰狞的面目朝上转了半圈,缓缓地停下…… 注: 1.琅(lang,三声)勃拉邦。 第411章 吃定你了! 人头骤然出现在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这是兰宁市局自组建以来从未发生过的重大事件,一时间房间里乱成了一团。局长魏明忠到底是经过部队大熔炉的锻炼,而且还经历过战火的考验,震惊之下立即冷静下来,看见会议室里的乱状,脸色铁青地大声呵斥,这才让慌乱不堪的大大小小领导平静下来,但是每个人的脸上依旧写满了震惊与恼怒。 技术科的三个干警闻讯赶来,对人头进行了拍照取证。此时,地上的冰块已经融化成为了宽阔的浅浅水潭,一把五六式步枪的枪刺,静静地躺在水中,枪刺的方向,正好指向半米外乌青的人头。 技术科长戴着白手套,小心谨慎地扶起了蓝色保温箱,立刻就看到箱盖内侧,粘贴着一张打印纸。疑惑之下,技术科长将箱盖调整方向,匆匆地看完了上面的内容,脸色早已变得无比的惨白。他迅速地站了起来,向镇定自若地坐在原处的魏明忠和刚刚恢复神色的陈庆荣报告:“局长、政委,保温箱盖子内壁贴有一张打印的A4纸,是……是写给缉毒大队陈俊华支队长的一封信,要不要现在就取下来?” “信?” 魏明忠听完眉头一皱,斜了一眼呆呆望着地板上人头,全身微微发抖的陈俊华,心念一转,大手一挥命令道:“立即念出来让大家听听!歹徒竟然如此凶残,难道我们就连听听他的叫嚣都不敢吗?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回家抱小孩玩去,还干什么公安干警?念!大声地念!” “是!” 技术科长转到保温箱前蹲下,一字一句地大声念出打印纸上的内容: 陈俊华先生,你好: 突然打扰你的幸福平静同时腐朽糜烂的腐败生活,纯属无奈。但是由于你的老朋友“独狼”先生在执行一次价值五百万人民币的刺杀任务中不幸身亡,为了遵照其临终的意愿,我们不得不费尽心思才将他的遗容送交到你的手上,以便让你们两个老朋友能见上最后一面,希望能让你牵挂思慕的心灵获得一些安慰。 你的老朋友“独狼”先生的一生,是充满传奇和辉煌的一生,他出生于越南老街西南的一个贫苦小村庄,十七岁就拿起武器战斗在边境线上,退伍时已经成长为一个坚定果敢、经验丰富的越南特种部队老兵,由于你独具慧眼,对他委以重任,使得他能在穷困潦倒时只需只身前往兰宁,轻轻松松地刺杀一个善良脆弱的无辜女子,就能获得一百万人民币的酬金,并且还得到你的部下周到的迎送、以及你本人在国际大酒店用国酒茅台为他接风,对此“独狼”先生生前感激不尽,念念不忘,看得出来,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时常想念你的恩德。 陈俊华先生,随同你的老朋友的遗容一起送给你的,还有一把他生平最喜欢和擅长使用的枪刺,虽然这已经不是他九九年春节期间在兰宁杀害张姓警官的无辜妻子的那一把,但是估计这类枪刺同出一源,今日恭送给你,也算是一种友情的纪念吧,希望你能睹物思情,节哀顺变! 两年来,我们一直不断听说你大难不死、逢凶化吉的消息,在你的同伴大部分都还蹲在监狱中蹉跎岁月的时候,你还能继续安安稳稳、威风凛凛地混迹在人民警察的队伍之中、并担任领导职务,实属难得,这不得不让我们对你的强大的社交能力和常遇贵人的好运气佩服不已,同时我们也为此深感庆幸,这两年多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无奈俗务繁忙,直到拖到今日才向你传递这姗姗来迟的问候,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为了保持我们之间的密切联系不会因为你的不断高升而中断,我们建议你不要再次搬家,也不要随意更换家里的电话号码和手机号码,否则我们就得大动干戈,为找到你的消息就得不断地到处打听甚至张贴寻人启事,这样一来耗费彼此的精力不说,还会弄得满城皆知,甚至欠下不少人情,估计你也不愿如此繁琐,让自己平添诸多烦恼吧。 另外,我们还欣喜地看到,经过你整合的兰宁黑道,比起一年多前强大团结得多了,更严密、也更有纪律性,对此我们深感钦佩,估计英年早逝的黄可宾先生甚至蓝涛先生地下有知的话,也会为你如今取得的成绩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的!此致! 保持联系! 永远惦记着你的朋友 二零零一年五月于越南老街 技术科长读完此信,早已经是满头大汗,在座的所有人,无不脸色剧变,惊骇震动溢于言表。不少知道一些内情的聪明人,忍不住偷偷地打量张剑寒,却发现这位冷峻的同事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仍然还是平时那副镇定自若的平静神色。 局长魏明忠板着脸,脸色铁青地坐在位置上吸烟,政委陈庆荣则满头冷汗,坐立不安,整个会议室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 “诽谤!这绝对是陷害!” 汗水湿透衣衫的陈俊华,涨红着脸神情激动地站起来,嘴角下撇,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大声伸冤:“绝对是某个被我们打击过的不法分子的蓄意报复,手段如此恶劣,简直不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我建议立刻立案追查!” 政委陈庆荣显得焦虑不安,他一面擦去脸上的汗水,一面转向魏明忠,低声道:“老魏,这事儿……太棘手了,传出去不得了啊!对我们公安队伍的抹黑实在太大了!而且,这个行事的手段太过恶劣,也太过残忍了,并且实在是无法无天……我建议还是立案侦查吧!” “唉,这个样子想不立案都不行了!先不说这里,仅仅只是你说的陈俊华寓所的情况,搞不好就会弄得满城风雨,我们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啊。这事情处置不当,你我都要背上黑锅,所以还是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才好。” 说罢,魏明忠看了看陈庆荣难看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光亮的脑袋,环视了一下会议室的众人,一脸严肃地说道:“所有在场的同志,今天这件事属于绝对的机密,任何人都不许泄露出去!记住,拿出你们的党性和原则来,谁要敢向外面吐出半个字,休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候丢官撤职,别找我诉苦!杨勇……” “到!”二大队长杨勇迅速地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看向了魏明忠。 “坐下说话。这个案子我就交给你了,争取用最快的时间,理出一个眉目来!还有,你现在马上和技术科的人把这里收拾干净,乱七八糟的成什么样子!” 魏明忠吩咐完毕,又和身边六神无主的政委陈庆荣低声协商了起来。 这位空降而来的政委面对如此窘迫恶劣的局面,实在拿不出半点儿主意,只能是频频地点头符合。 待取得共同意见后,魏明忠抬起头来,一张圆乎乎的胖脸缓缓地转向了在座位上讪讪站起的陈俊华,皱了皱眉头道:“陈支队长,虽然上头一再提示要提拔重用你这样有能力的年轻干部,但是鉴于此事的恶劣影响和严重性质,经过我和陈政委研究决定:你还是避避嫌,暂时将手头的工作交给其他同志办理,从即日起,你打起全副精力协助杨勇的调查工作,尽快把这个案子侦破——这对你个人和集体,都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尽快地证明自己的清白……坐下吧,一切都会查个清楚明白的。” “……是。” 陈俊华见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只能无奈地沮丧坐下。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低垂着脑袋暗暗叫苦,好不容易刚刚回到满是油水的老岗位上,不到一个月再次遇到这样倒霉的事情,被魏明忠借机打压也只好逆来顺受。 还有,那突如其来出现的对手,让他感到非常的头痛。虽然到现在为止,还只是给他的仕途蒙上一层阴影,但谁能保证,这神通广大的幕后黑手,会再次动用什么残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呢? 当然,现在并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此刻摆在陈俊华面前的,并不是官位的大小、利益的得失了,如何如何设法洗去身上的嫌疑,力保自己投上笼罩的警察光环,已经变成了超越一切的头等大事。 看来回去后,得找手下的弟兄好好地商议一番了!陈俊华暗暗地打定了主意。 “散会!” 魏明忠见没什么事情了,便大声地宣布散会,随后又与身边诚惶诚恐的政委陈庆荣又商量了几句。这位刚从桂西北地级市调来不久的半路出家的政委同志,立刻匆匆忙忙地回去写报告向上面作请示了。 第412章 偷着乐 眼看着贴上蓝建国烙印的陈俊华吃瘪,魏明忠脸上平静,心里却极为高兴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座位上,他略一思索,便一个电话打通了张剑寒的手机,让他来自己的办公室一趟,随后再与负责此案的杨勇进行了电话联系。 放下话筒,魏明忠一脸疲惫地揉搓着油光发亮的太阳穴。显然在心情平静下来后,他又开始为那突然出现的狰狞人头感到头痛了。 五分钟不到,一脸冷肃的张剑寒和同样神色的杨勇先后进入了魏明忠的办公室。 魏明忠吩咐杨勇把办公室大门关上之后,指向了会客沙发,两个得力干将都轻轻地点了点头,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魏明忠走到沙发旁,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支烟,随手又将手里的烟盒扔到了张剑寒面前。 张剑寒也不客气,拿起香烟发给杨勇一支,自己也抽出一支,不紧不慢地点上。 杨勇吐出烟雾,低声问道:“头,你对这事怎么看的……我说的是那封信上面所写的内容,怎么我感觉好像有板有眼的?难道陈俊华真的……” 魏明忠打断了杨勇的话,略有些不满地瞪着他:“去去去,少给我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成熟一点儿?我警告你啊,这话你也只能在这里说说,要是别人听见了会怎么想?上头多次要求提拔的优秀干警,在你嘴里就成嫌犯了,旁人会怎么看我们几个?哼,哪儿有你这样先入为主的,这么多年你白过了?” “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吗?要是有外人,我怎么会说出来呢?算了,你就当我是开玩笑的得了……”杨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魏明忠拍了一下杨勇的脑袋,又转向张剑寒,低声问道:“剑寒,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张剑寒摇头苦笑一下,耸耸肩道:“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这一连串的动作进行得快准狠,显然是经过有心人精心策划的,还是看看小勇接下来的现场勘测结果吧。我建议小勇还是尽快到陈俊华家去一趟,看看能否在现场找到一些线索。我听政委说挂在陈俊华家阳台下的那头死猪至少有两百斤重,还有那个小贩用的自动播放的录音喇叭,都应该是有用的线索——目前也只能先从这里入手了。” “对啊!我得快赶过去,否则现场被破坏就糟糕了,巡警队的弟兄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有消防队的人……”杨勇说到这里脸色一变,匆匆地站了起来,向魏明忠和张剑寒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并顺手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魏明忠见没有其他人了,当下摇了摇头,对张剑寒轻声笑着道:“是你那宝贝弟弟干的吗?出手真够阴损的!” “估计是他,奶奶的……” 张剑寒苦笑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事儿肯定不是他亲手干的,昨天晚上他还和我家老爷子通过国际电话,商量医药专业上的事情。目前他仍滞留在泰国,就算插翅也飞不回来。” 魏明忠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这小子真能折腾啊!这次陈俊华被他吃定了,再来上几次,恐怕非得把他逼疯不可……奶奶的,以这件案子作案的手法和产生的效果来看,无一不是精心策划、环环相扣,心思之严密,连我都无比的佩服。想想看,不但要在陈俊华家大门口挂上死猪,还得用猪血在高墙上刷上标语,楼顶上的喇叭也一直叫唤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这个恶劣影响,一时间恐怕难以挽回。估计这个案子不查清楚,陈俊华就算长上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啊,说不一定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真他娘的狠!还有,要是刚才那个脑袋的事情传出去,我真不敢想象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真令人头痛啊!” 张剑寒此时的心情难过而又复杂,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弟弟终于替自己冤屈死去的妻子报了仇,但同时也传递回来了这样一个信息:陈俊华才是指使一切的幕后黑手,甚至陈俊华背后还有黑手!这是张剑寒两年多来一直耿耿于怀的切骨仇恨,如今得到线索,让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不过多年的训练,让他表面上看起来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过暗地里,已经把陈俊华列入了必须清除的黑名单里。 魏明忠看到张剑寒神色冷漠地只是默默吸烟,一言不发,想了想说道:“我看这事儿还没完,说不一定哪天你那弟弟又来这么一下,弄不好事情越闹越大,难以收拾,唉!你还是说说吧,咱们该如何善后才好?” 张剑寒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看着魏明忠,见他一脸期盼的目光,只好摊开双手耸耸肩道:“魏头,说实在的,我真的没有办法劝阻他,你也知道,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他如今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我们不妨好好地分析一下:在保安严密的小区显眼的别墅阳台挂上一头两百多斤的猪,然后开膛放血猪还不叫唤出声,写完十个猪血大字还爬上楼顶装上个高音喇叭,这一切都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这种胆量和身手该是多么地令人可怕啊!陈俊华家那栋别墅我是知道的,那一溜别墅都是连体的,非常的难爬,估计我们特警队的弟兄上去都很吃力,一般人更是想都不要想。因此,我推测至少得要两个人以上进行配合,并且这些人的身手还非常的好,惯于攀岩走壁!那么问题出来了:这些人是谁?是什么地方出来的人才有这样的身手和胆识?他们又是如何听命于我那弟弟的?这些问题不弄清楚,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法破。” 魏明忠听了连连点头,最后若有所思地道:“事情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看来这个案子又要成为死案了。不过照你这么分析,你那弟弟可是越来越能耐了,竟然能够指使这样精锐的人物为他服务,不简单啊……唉!招惹这小祖宗的人恐怕从今往后再也难睡安稳觉了!估计到最后,又得把压力添加到咱们身上。” 张剑寒想了想,出声恳求道:“魏头,这件事情牵扯到我弟弟,别把我扯进这个案子行吗?刚才的话只是咱们之间的私下交流,出门我就不认账了。” “嘿——敢威胁老子?好了!放心吧,这件事我先不麻烦你了,不过,要是案情发展下去,老子又被上面压得喘不过气来,死也要拖上你一起死,嘿嘿!一句话,老子吃定你了!”魏明忠昂起胖乎乎的双下巴,很是无赖地说道。 张剑寒看到魏明忠的无赖像,一时间哭笑不得:“魏头,你怎么能这样不厚道?” 魏明忠嘿嘿一笑,摆摆手道:“这样吧,你不用出面负责,如果有需要,你大大方方地协助一下就行了,借此机会咱们也做做幕后文章,争取把咱们队伍里的脓包挤破。嘿嘿,这不正是你我都一直想做的事情吗?这次机会来了,咱们不好好利用就实在太亏了!” “你的意思是……”张剑寒惊讶地问道。 魏明忠靠近张剑寒,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我现在给你安排个任务,从现在开始,秘密调集你的几个铁杆部下组成个行动小组,暗中监视陈俊华的一举一动,密切注意事态的发展,直接向我负责!我估计这件事肯定会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很可能因惊慌失措进而露出破绽来。只要我们能抓住他是整个兰宁黑道幕后老大的证据,估计一年多来的困扰我们的几个毒品大案就会有着落了。不怕实话告诉你,市里政法委的沈铁坚书记可早就等不及了,省厅的文厅长为此也找过我两次,可他有上头护着,咱们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如今机会送上门了,怎么能轻易放过?” 张剑寒恍然大悟,惊讶地看着魏明忠:“怪不得啊,刚才你在会上变着法子把他的职务给停了,我还以为你让他暂时协助小勇查案呢,原来你早就谋划好一切了……” 魏明忠抚着下巴嘿嘿一笑:“还算不错,有点儿长进!等这个案子办完,我就把你副支队长前面的‘代理’二字去掉,怎么样?” 张剑寒难得地咧嘴一笑:“魏头,我这么觉得这么别扭啊,什么好事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变得如此不堪呢?” “去去去,你少和我来这套!人自然要逮着机会向高处走,要是你小子如今是省委书记,还愁不能给你弟弟翻案?没有权利,你办个屁的事啊!居然在老子面前假清高呢,奶奶的,滚吧!” 魏明忠说完,一脚蹬向张剑寒的小腿,看到张剑寒轻松地一个侧翻越过沙发,几步蹿到大门后面开门离去,魏明忠满意地笑了起来。 过去轻轻关上门,我们的魏局长竟然用他那破嗓子轻松地哼起变调的军歌来,看来心情确实不错。 第413章 机不可失 不管国内的情况如何复杂,这个时候的康宁,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顾及了。自从来到清莱的第一天起,康宁的每一天都在繁重的工作中度过。好在势力扩张方面,有陈朴这样稳健果断的老大亲自坐镇指挥,康宁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很多,得以抽出尽可能多的时间来与徐子良一起研讨清莱经济实体的建立与发展计划。 一九九七年六月至一九九八年七月的亚洲金融风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时间。这个从泰国开始最后发展到几乎席卷整个亚洲的金融灾难,使得泰国经济损失异常惨重,政治上急剧动荡,至今仍在缓慢的恢复之中。 目前的整个泰国,经济尚未完全恢复稳定,人们谈虎色变,惶惶不安,企业债务重负,银行呆账坏账丛生,银行机构资产负债状况的大幅度恶化,导致了损失惨重、负债累累的银行限制贷款,紧缩银根,许多银行进而无力兑现储蓄,也无力偿付债务,随时都处于倒闭的边缘。人们资产大为缩水,政权局势不再稳定,人们对政府信任度,更是逐年下降。 在这样糟糕的大环境下,泰国最北端的边境省府清莱府也未能幸免。 虽然这个人口不到五万人的边陲省府,因其工业基础薄弱、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等等客观因素的制约,受到的打击相对较小,但却也无法独善其身、重整旗鼓,就连支柱产业旅游业的发展,也因经济的整体崩溃而停滞不前,甚至出现了急速倒退的情况。 在这异常窘迫的经济局势下,徐家伟携带五千万美金的巨额投资计划适时而来,怎么不让一筹莫展的清莱政府欣喜若狂? 在清莱政府和人民最为困难的两年时间里,在世界各大财团纷纷撤离投资、撇清产权关系之后,慷慨大度的徐家父子不但与清莱政府合资修建了泰国北部省府最好的医院,还成立了仁德远播的基金会,一次又一次将数以百万计的坚挺美元投入到清莱的慈善事业当中,大大地缓解了政府的压力,激发了人民战胜困难的信心,徐家父子也为此深受泰国皇室和各级政府以及人民的感激。 因此,心怀感激的清莱政府府尹(相当于泰国的地方市长)沃拉吉·颂索恩、商会理事长博他那等众多政府官员和商界名流,连续三日亲自陪同徐子良一行,对整个清莱地区进行了全方位的投资考察,并亲自为徐子良的地产公司在风景秀丽的湄考河畔选址圈地,以最优惠的价格出让了二百一十亩建设土地。 作为对这一友善行为的回报,徐子良当即向官员们郑重承诺:在成立“清莱地产公司”的基础上,一年内将原有的清莱制药厂规模再次扩大一倍,升级为“清莱制药公司”,旗下的泰国(亚洲)兄弟基金会,将一次性向清莱皇家大学捐献二十万美元,以帮助那些贫困学子完成学业。 感激不已的清莱政府和商会领袖在短暂的商议之后,一致同意聘请徐子良担任清莱商会理事,并对徐子良联合华人同乡会组建的“华商会”,以及创办泰语和华语的双语学校的计划,也予以了大力支持。 至此,康宁集团终于牢牢地抓住这个难得的发展机会,迅速扩充了实力,从此在清莱站稳了脚跟,为未来的全方位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入夜,泰国(亚洲)兄弟基金会的办公室里,康宁和陈朴静静地坐在圆桌旁,仔细倾听徐子良和他的六个智囊与助手展开激烈的讨论。此次与会的还有两位来自香港著名投资咨询事务所的中年评估专家。 康宁看到徐子良严谨科学的工作态度,十分赞赏,在连续数晚的事关集团在清莱地区发展命运的决策会议中,徐子良的优秀才华和商业眼光都得到完美的体现,表现出了远远超越他实际年龄的那份沉着与敏锐,直到这个时候,康宁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相信徐子良足可以独自担当一面了。 从第五天开始,康宁便决定不再旁听徐子良的会议,只是待会后略微阅读一下会议纪要就行了,此时他的精力,已经从经济发展上转移到了陈朴负责的这一大块上。 整个清莱地区约有一百一十三万人口,分为十二个县,三个支县。北面和东北分别就是泰国北部的两个近邻缅甸和老挝。清莱距离姐妹城市清迈一百六十八公里,境内山峦林海河流众多,是泰国有名的鱼米之乡。清莱府内著名的旅游地点分别有:美塞、清盛、金三角和美斯乐,这四个人口众多,经济相对较为发达的地方,也是现在康宁计划中重点发展的地区。 这天晚上,陈朴、关仲明、梁山、刘海澜、樊刚和负责通信联络的贾飞宇围坐一堂,认真听取康宁关于徐子良近期工作进展的情况通报。大家听完康宁言简意赅的介绍,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却都暗自着急,相比之下,他们负责的这方面工作要比徐子良的成绩逊色不少。 康宁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而是对众人目前取得的进展表示了高度赞赏: “海澜和阿刚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们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整合了三个华人帮派,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出三个月,应该就能占据清莱黑道的半壁江山了。你们的工作难度并不算小,不比子良有将近两年的前期工作铺垫,取得这样的成绩我已经非常满意了!海澜,你的泰国话说得最标准,因此近期内你的工作强度将会是我们众兄弟中最大的,特别是军火买卖这条线,你还得多花精力进一步加强,从现在开始,关大哥全力配合你的工作,行动上有山哥做你的后盾,步子可以适当地再迈大一点儿。如今班普大营八百多支长短枪算是成功解决了,但是弹药一时间恐怕还跟不上,这事儿还得加紧办才行。” “是!这件事我一直盯得很紧。”刘海澜脸上满是笑容,显然连续的工作,终于有了眉目:“昨天晚上,我终于在清迈见到了东南亚最出名的军火商人之一的彼得诺维奇,这个老毛子已经待在泰国足足八年了,讲得一口流利的泰国话,由于一年来我们陆陆续续向他小批量地购买了AK47和三十几支手枪,他对我们还算是比较放心,特别是我跟他说我们已经成功收服了美塞的两个帮派之后,他表现得很感兴趣,不停地问我们是那部分势力的?我含含糊糊地告诉他说我们属于北边特区的,他立刻改变了原先爱理不理的态度,变得非常情切热情,还说非常欢迎我们的到来,接着就是对孟加拉的那批军火同行老乡一阵恶贬,说到兴起,他亲自带我到地下枪库参观。据我们了解,一直以来缅北的彭家生部和鲍有祥部的武器来源,大多是通过孟加拉方向进来的,而且每年的定量不少,我估计这个彼得诺维奇很想借此机会打入缅北的武器市场。” 康宁和陈朴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转向刘海澜,低声问道:“那个彼得的东西齐不齐?其真实实力究竟怎么样?” “就我来看,已经算比较齐全了,他手里的货几乎是清一色的苏联造,实力应该不错,此前每次我们下单子,三天之内就能提到货。” 刘海澜说到这里,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慎重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昨晚我在他的枪库里,看到一支全新的SVD改进型半自动狙击步枪,比咱们的八五狙做工更好,此枪采用新的玻璃纤维复合材料枪托和护木,用的也是改进新弹匣,在弹匣入口前方有安装两脚架的螺纹孔,看起来非常的威风漂亮!我随口问了一下,他开价五百美元一支,并自豪地对我说他有一百七十支这样的狙击枪,弹药供应更不成问题,还特意吊我的胃口,说今年只能搞到这么多了,因为伊拉克那边很乱,现在的需求很大。我个人觉得应该买一批回来,要是批量进货的话,我估计每支还能压下八十到一百美元。” 众人一听,都显得十分兴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啊! 这是原苏联军队一九六三年装备的优秀武器,中国仿制的SVD为一九七九年定型的七九式狙击步枪及此后改进型八五式狙击步枪,可此枪经过老毛子不断改进后,性能更佳,有效射程增至了六百米以上,使用7.62x54R有缘弹,出膛速度830米/秒,坚固耐用的同时,精度也大大提高,枪托设计是把木质枪托握把的后方及枪托的大部份都镂空,既减轻了重量又能自然形成直形握把,枪托抵肩的重心,也比较接近枪管轴心线,能更好地控制枪口上跳。原本军中一个连也没配备几支,如今听说一家伙就是一百七十支,怎能不让这帮老兵欣喜若狂? “阿宁,买几十支回来用用吧,很多时候这种枪比AK47好使。”狙击手出身的梁山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道。 陈朴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的确很难得。过了这村儿恐怕就没这店儿了!我同意搞一批回来。” “我也同意!”关仲明兴奋地表态。 康宁见状笑了笑,随即就从裤兜里拿出了自己的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交到了刘海澜手上: “这是徐哥刚给我的去年第四季度的部分红利,共有六十八万美金,密码就是把卡号颠倒过来。我拿着没用,现在就交给你,尽快把这批狙击枪全买下来,另外看看能不能再买些先进的无线电通讯设备,我们一定要把琅勃拉邦、清莱和班普大本营的安全联系建立起来,还有美塞、大其力、勐拉和老挝芒海这几个点也要配置一些。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从各地抽调一批弟兄集中进行学习,由小宇负责当教官,回头我让甘大哥再找些这方面的人才回来。无论什么时候,通讯联络都是无比重要的,接下去我们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缅甸那边条件又差,我们总不能老是让人靠两条腿传送消息吧?” 众人听了非常感动,刘海澜接过银行卡:“宁哥,用不了这么多,通讯设备的钱已经准备好了,订单经陈大哥同意早已安排妥当,估计一周内就能取到货。” 康宁微微一笑:“还是拿着吧,看到什么先进武器合适,只要咱们用得上,就把它买下来,这笔投资很快就会有回报的。” 大家听说有回报,全都竖起耳朵等待康宁解释,康宁只是笑了笑,对阿刚说道:“阿刚,你手下那些原来从事贩毒的黑帮弟兄如今怎么样了?” 阿刚郑重地回答:“都暂时停下了,没整合顺当我可不敢放任他们,如今一百多个弟兄每人每月领到两千五百泰铢,大部分人都很满意,干掉两个反骨仔之后,逐渐归心。” “很好!可以让他们动手了,我们要抓住机会慢慢地扩大实力,这可是咱们日后很重要的一条财路,所以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你要尽快培植亲信班子,疑虑之处多请教在座的各位大哥,密切留意每一个人的表现,还要照顾到这些弟兄们的家人,这才能让人死心塌地为你卖命。这事儿我已经和子良商量好了,只要是你手下弟兄们的家人,优先招进咱们的各个公司就业。其次你还要制定章程,明确责任,恩威并举一言九鼎才能快速见效。很多华人社团就是没有铁腕才垮掉的,遇到顽固不化的或者变节的,千万别手软!”康宁说完,微笑着凝视越来越成熟的阿刚。 “明白了!” 众兄弟一听,就意识到整个计划终于算是真正开始了,不由得精神大振,踌躇满志。 注:1.勐(meng)拉 第414章 探视 一切安排就绪,康宁决定第二天上午就动身前往边境美塞,坐镇那里一段时间,看看接下来陈朴等兄弟们如何发力。 临行前的这天晚上,康宁在陈朴的陪同下,来到坐落在黎敦山下的自己集团与清莱政府合资建立的华光医院,看望一个月前从大其力救回此地进行治疗的吴恒。 医院的地理位置和环境都非常良好,与左边山丘上庄严巍立的皇太后行宫高低相连,刻意保存下来的十多棵大树和布局合理的绿化带,将整个医院环抱在一片清幽宁静的绿色之中,一看就让人平添几分好感。相信在此接受治疗的患者,病情也会因为环境的优雅而减少几分痛苦。 穿过三层高的门诊大楼,走进花园般的住院区,三栋同样是三层尖顶建筑的住院病房,呈弧形整齐排列。 在来自香港的副院长陶家良的礼貌引领下,康宁和陈朴走过安静清新的花园,来到二号住院楼。值班医生和护士小姐恭谨地将三人领到三〇一病房,一进病房,就发现安然坐在床边看报的吴恒。 陶家良上前和善地询问吴恒的恢复情况,随后便知趣地领着医生和护士悄悄离开。康宁和陈朴来到吴恒病床边上的沙发上坐下,含笑打量这位三十四五岁,长得一副文绉绉书生模样的吴恒。 吴恒平静地对两人露出礼貌的微笑,心里却在紧张揣测这两个身穿白大褂却从未见过的人是何来意? 陈朴的气质让吴恒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出身军旅的硬汉,边上文质彬彬的康宁却看不出深浅,其儒雅平和的气质,仿佛就是一位真正的医生,但是他那深幽的眼神和淡淡的笑容,却让识人无数的吴恒无论如何也看不透。 吴恒用地地道道的泰语礼貌地出口问道:“请问两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康宁和陈朴相视一笑,转向吴恒用普通话客气地回答: “我们只是来看望你一下。你现在气色不错,听陶院长说你的伤势恢复得非常好,恐怕再有十天就能出院,恭喜你啊!” 吴恒听了康宁的话,心里十分震惊,但他却清楚地知道,从自己醒来到现在从未说过泰语之外的其他任何语言,眼前这位英俊和善的年轻人一开口就直接与自己用普通话交流,似乎他了解了些什么? 吴恒疑惑地看着康宁和陈朴,略一沉吟,这才用纯正的普通话说道:“谢谢!请问两位先生,你们是本地华人还是从国内来的?怎么知道我会说普通话呢?我们以前曾经见过面吗?” 陈朴笑着摇了摇头:“你叫吴恒是吧?那天晚上在大其力城西路边的臭水沟里,你喊救命可是用普通话喊的,要不是听到你标准的普通话,恐怕咱们也不会出手救你了,依照缅甸的乱局,谁也不想主动惹上麻烦。” 吴恒听了激动地站了起来,向康宁伸出左手,紧紧地握了片刻,又抓住陈朴伸出的左手紧紧握住,感激涕零地道: “谢谢,谢谢你们!真的谢谢!我醒来后一直询问医生护士究竟是谁救了我,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也不告诉我。这些天来我心里一直在惦记着这件事,还打算伤愈之后到大其力打听谁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来……请坐、请坐!” 陈朴一屁股坐下,摇着头哈哈一笑:“你这小子的手还真挺有劲。只是用左手握手,还真是够别扭的。” 吴恒一愣,随即也哈哈地笑了起来。 康宁指了指吴恒吊在胸前的右臂,关切地问道:“锁骨愈合时间通常会慢一点,哪怕出院之后,你也需要小心静养才行。” 吴恒感激地点了点头:“我醒来的那天,主治医生说我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实施过手术,检查过后发现手术做得非常好,主治医生非常纳闷不停嘀咕,问我当时是怎么止血的?还说非常想见一见实施手术的高人。我说中枪后就昏迷过去了,连救命恩人都不知道是谁,更别说主刀的高人了,医生听了这才悻悻作罢。对了,两位能不能自我介绍一下?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那位帮我动手术的医生的姓名住址好吗?” “我姓陈名朴,祖籍江西,本地的泰籍华人,这个医院是我一个朋友与当地政府合资兴办的,所以我们的到来也得到院方的周到接待,其他事情你问我们康总吧。”陈朴脸上带着微笑,但他锐利的眼睛却始终在捕捉吴恒脸上的反应。 康宁客气地自我介绍:“当时救你的是我、陈大哥和一帮兄弟,你的手术是我亲手给你做的,我本来就是个外科医生。” 吴恒听了感激地连头致意,随后注视着康宁:“谢谢你!谢谢陈大哥!能否……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想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你的恩德了。” “名字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什么感恩戴德这些话就不要再提了。还有,我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你是否也能告诉我们:你的真实来历?”康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吴恒清秀的眉毛微微一颤,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诚恳地回答道:“好的!” 康宁笑了笑,随即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康宁,祖籍山东,来自广西兰宁。” 只见吴恒眼里的惊愕之色一闪而过,他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姓吴,祖籍是江苏,缅甸籍华人,现在住在曼德勒,为一家接受国际人权组织资助的杂志社工作,是杂志社的特约摄影记者和撰稿人。可能是此前我的摄影作品或者文章得罪了缅北地区的某个贩毒集团,所以才被他们暗害的……要不是遇到你们,估计我条命早就完了,各位的救命之恩还待小弟来日再报吧!”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你不需要这样耿耿于怀,随时把报答这些话放在心里。当时面临那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个中国人,我们也都会出手相救的,至于你得罪的是谁,和我们根本就没关系,我们也不想知道,看到你恢复的挺好,我们也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吧!” 吴恒惊讶地站了起来,他满以为康宁二人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可能会旁敲侧击地询问自己的真实情况,没想到二人说走就走,竟然是如此地干脆利落,只好感激地将康宁送到了门外:“康先生、陈大哥,要是我想见你们的面,该如何联系?” 陈朴和康宁对望了一眼,陈朴笑眯眯地转向吴恒,大方地回答:“这医院大股东的名字叫徐家伟,是个非常仗义的香港人,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就拨打本地兄弟基金会的联系电话,他们很乐意向一切华人华侨提供帮助。现在基金会的负责人是徐家伟先生的儿子徐子良,我们时常会与基金会有投资业务上的联系,他们会及时转告的。好了,你安心休息吧,再见!” 送走康宁二人,吴恒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自从住院到现在,吴恒一步都没有走出这间豪华病房,他其实是知道这个康宁是谁的,但救命之恩与心中的使命,同样令他时刻铭记。因此,他只能痛苦地竭力让自己躁动的心安静下来。 认真思考片刻,吴恒拿定了主意,这才移到沙发边坐下,提起了方几上的电话机话筒。 …… 走在花园小径上,康宁低声问道:“陈大哥,这个吴恒给你留下的是什么印象?” 陈朴边走边低声回答:“目前还不能判定他的真实身份,但在你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从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异状,我就知道他听说过你的名字。只要想一想这鱼龙混杂、信息闭塞的金三角还有人听说过你,就说明事情很不寻常。虽然吴恒这家伙武功很差劲,但由始至终却表现得不卑不亢、镇定自若,这绝不是一般的人能办到的。刚才那种情况,我们就算再坐下去,也不可能问出什么名堂来,与其到时大家都弄得不高兴,还不如点到为止。其实,不管他属于哪方势力,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咱们都没坏处。” 康宁点了点头:“不错,回去让子良想办法查一下吴恒病房那台电话机的通讯记录,也许我们能从中看出点儿什么。” “咦,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听手下弟兄报告,这个吴恒行动非常的小心谨慎,最远是走动到楼下的花园里,散散心就迅速缩了回去,似乎在担心什么。而且这段时间,也从未有人过来探望他,他与外界的联系,恐怕就只能通过病房里面的电话。”陈朴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第二天上午,用过早餐的康宁一行正要出发,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走进院子,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徐子良。 徐子良打开略微看了一眼,就大步来到康宁和陈朴身边:“那个豪华病房的通讯记录出来了,前后一共只打了三个电话,全都是打到曼谷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昨天晚上十点十分拨打的,与前面两个电话的号码完全一致。” “哦?同一个电话号码?” 陈朴接过打印纸一看,立即对徐子良低声吩咐:“子良,马上用你的曼谷手机拨打一下这个电话号码,问问对方是什么单位,话语间巧妙点儿,不要让对方明白我们的意图。”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徐子良从随身公文包里拿出电话,照着打印纸上的号码拨通了号码,简单地询问几句之后,连连说自己打错了并礼貌地向对方道歉,放下手机对陈朴说道:“对方说他们是泰国华商总会。” “泰国华商总会?”陈朴和康宁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叫来边上的关仲明,在他耳边低声叮嘱了一番。 关仲明不断地点头,最后笑着说道:“放心吧,在他出院前,我们会严密注视的,若是有什么要求,我们也会尽量满足他。” 处理完这件事后,康宁一行就出发了。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由两辆悍马、一辆丰田越野组成的车队就进入了美塞城区,到达了基金会办事处。美塞方面的负责人卢晓楠和肖先河已经等候在了院子里。 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的卢晓楠是云南楚雄人,父亲是汉族,母亲是彝族,出身于十三军山鹰特种大队。 这个二十八岁的小伙,脸上的族群特征十分明显,线条明朗的脸与一身精壮的肌肉,显得充满活力,也非常彪悍,高挺的鼻子和凸起的眉骨下鹰一般的双眼以及略长的下巴,整个人给人的印象就是少数民族特有的坚毅与桀骜不驯。 相比之下,被徐子良请来负责经济实体经营管理的泰籍华人肖先河就和善多了。 今年三十二岁的肖先河,出身于泰国的清迈,祖籍浙江宁波,能熟练地使用泰语、英语和缅甸语,普通话还略带江浙人特有的口音。 肖先河之前在清莱的一家私立银行做大班,银行倒闭之后无所事事,最后被徐家伟看上招进了基金会。 肖先河也不负所托,无论是资金投放还是新项目计划的实施与制定,表现出来的能力让徐子良颇为惊叹。 如今,肖先河已经成为徐子良的左膀右臂,负责起整个清莱地区的投资经营。在他领导下的制药厂和几个商贸公司,在这一年时间里表现得十分稳健而高效。 大家走进二楼宽大的会客厅陆续坐下,卢晓楠立刻开始汇报近期的工作。 听完卢晓楠的一席话之后,康宁和陈朴对视一眼,均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415章 异军突起华青社 这一个多月来,刘海澜和卢晓楠根据康宁的意见,加快了对当地华人帮会的整合力度,悄悄地搞垮了当地华人帮派中势力最大、名声最响的“青河帮”。 在“青河帮”两个当家老大莫名其妙地失踪之后,势力庞大的“青河帮”随之四分五裂,半个月之内发生了十几起内部流血冲突,等帮中三个派系打得精疲力竭之后,由阿刚暗中掌控并支持的何前派,率先提出停止争斗,协商解决的呼吁。此时其他两派也损失惨重,满屋伤兵,只好停下来和谈,对“青河帮”共有的产业进行分割。 “青河帮”目前在美塞拥有一家两百个床位的三层楼旅馆,四家中小型按摩院和界河南岸的青湾商贸码头,但其主要的收入来源,还在于向北面的零星毒贩提供水陆交通运输服务。 在瓜分完帮会留下的四百五十万泰铢之后(相当于十一万美元左右),经过三天的讨价还价,阿刚控制的何前派,成功地联合了另一个帮派,提出转让帮会名下的所有资产,套现后再按比例进行瓜分。剩下那个由赵世统率领的帮派稍作权衡,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也只能答应下来。 十天后,基金会负责经济实体经营管理的肖先河就通过助手,以六万美元和九万五千美元的价格,成功地收购了“青湾边贸码头”和“青湾宾馆”,但对留下的四个按摩院却毫无兴趣。 阿刚控制的派系,十分不情愿地拿出三万五千美元,收下了四个按摩院,至此,四分五裂的“青河帮”派系纷争,便告一段落。 由阿刚扶持的原帮会首领何前,随即整合了帮会的两个派系,拉起了三百多号人马,竖起了“华青社”的旗帜,直接归属清莱华青社总部的领导。 在阿刚大笔的资金支持下,祖籍湖南益阳的何前恩威并重、辣手无情,迅速吞并了周边两个较弱的华人帮派,一举成为了整个美塞最大的三个帮派之一,隐隐呈现出后来居上之势。 就在日益壮大的美塞“华青社”停止扩张,进行内部调整的时候,心怀不满的“青河帮”另一个头目赵世统看到手下弟兄纷纷转投新成立的“华青社”,一怒之下,率领六十多号人马,投到了原来的死对头“鹰帮”麾下。 得到赵世统加入的“鹰帮”,信心大振,趁新成立的“华青社”内部肃整之机,突然发难,一举控制了边境码头的装卸工人以及部分船工,并买通美塞政府的主管官员,要在“青湾边贸码头”上游,修建一个更大的边贸码头,据说已经得到美塞地方政府的同意,报请清莱府审批之后即可开工。 听完卢晓楠和肖先河的汇报,康宁和陈朴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盘踞美塞多年的“鹰帮”,势力雄厚,组成复杂。“鹰帮”的幕后老板正是大其力的主宰人物杨盛成和杨茂功两个堂兄弟。 现在杨氏兄弟占据了缅甸大其力的半壁江山,与缅甸政府军关系十分紧密,手下的一千六百多人武装,长期占据湄公河上游的孟砍、孟雷和孟洋三个县,并且由于杨氏兄弟身后隐隐出现美国人的身影,再加上此二人与景栋军区的政府军旅长、昂山派系中的拉贡貌上校关系紧密,因此就连第四特区主席林民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氏兄弟陈兵在勐拉之南,霸占了三个县的罂粟种植和毒品交易业务,控制了南垒河中下游与湄公河上游数百里的黄金水道。 康宁听说这种情况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亲自前往码头和几处新产业所在地查看了一番。 待走完一圈,心中已有计较的康宁,回到办事处后再次召集弟兄们紧急商议对策。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激烈讨论,康宁终于拿定了主意,慷慨激昂地道: “弟兄们,这个‘鹰帮’来者不善啊!根据大家刚才的分析,‘鹰帮’其实早就存有吞并其他华人帮派之心。小小的一个美塞,不到三万人口,就有十多个帮派存在,而其中的七个帮派竟然是华人的帮派,由此可见不团结的华人根本就没有出路。此前我们只是稍稍发力,就一举吞并了三个帮派,可想而知要是杨氏兄弟的眼光放远一点,我们早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如今,美塞城最大的帮派首推‘鹰帮’,其次是泰国人的‘清莱帮’,再次就是我们的‘华青社’了。现在的‘鹰帮’,几乎控制了整个美塞的水陆运输业,所以对咱们的‘青湾码头’虎视眈眈,志在必得,以方便他们暗中进行的大笔毒品交易。‘清莱帮’则是控制美塞一半的玉器宝石市场、赌场和色情服务业。这两个帮派实际上都与我们存在利益上的冲突,这对我们的发展非常不利。原先我没想到美塞的局势竟然如此复杂,逼得大家太急了,在此,我向大家郑重道歉!” 弟兄们看到康宁一脸愧疚地向大家鞠躬道歉,都表现得非常惊讶。 所有人不知所措之下,全都站了起来,连连劝解,并陈述其中的客观原因,恳请康宁不要过度地苛责自己。结果却在康宁一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大声责备下,大家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对康宁更多了几分敬重。 康宁示意大家都坐下,转向若有所思的肖先河,用尊敬的口气轻声问道:“老肖,我看到你似乎有想法,不妨说来听听。你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多年,不像我们初来乍到,你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肖先河没想到康宁如此看重自己,感激地站了起来,向康宁点头致谢,随后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由于‘鹰帮’咄咄逼人的势头,我们的码头眼看着是保不住了。就算我们不惜成本,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强行地硬留下来,也注定会成为鸡肋。获不获利倒是其次,就怕会引来更大的冲突,这对刚刚站住脚跟的我们十分不利。但是我们也必须考虑到,如果我们一味地退让,对方可能会得寸进尺,中立的泰国帮会也会看不起我们,想从我们身上分得一杯羹。因此,这个问题还需慎重考虑才是。” 陈朴微微一笑:“先河,看样子你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现在就大声地说出来吧。在座的都是自己兄弟,康总也非常重视你的意见,就别藏着掖着了!” “好的!既然这样,那就恕我直言了!” 肖先河清了下嗓子,大声说道:“‘鹰帮’不是想要霸占我们的码头吗?表面上看,他们是向政府提出了新建码头的计划,但实际上整条河段,就只有我们的码头地势最好,稍微扩建一下,就能增加起码一倍的货物吞吐量。我的意见是:打电话回去将此事告诉子良,让子良和清莱府尹通通气,这样他们的新建码头申请肯定被驳下,同时,我们正好可以借着工人离去的机会,开始扩建码头,相信很快‘鹰帮’就会向我们提出购买码头的建议。通常情况下,‘鹰帮’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否则这么多年,他们早就一统美塞了。因此我判断,至少在我们明确拒绝之前,他们不会有大的动作挑衅,而我意见就是卖给他们!” 肖先河此言一出,引起全场一片哗然,十多个野心勃勃的汉子,哪里能忍受这种带有侮辱性的退让? 只有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手心向下按按,吩咐大家保持安静,听肖先河把话讲完再议论。 肖先河根本就不理会弟兄们吃人的眼光,依旧是镇定自若地继续说道: “咱们老祖宗有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已经引起整个清莱地区所有帮派的戒备与敌意,要是步子再迈大一点儿,很可能会四面树敌,形成处处挨打的局面。因此,我认为暂时停下来清理好咱们的内部,同时将‘青湾宾馆’和四家按摩院进行扩建和装修。特别是‘青湾宾馆’,占地面积不小,地势又极为优越,只是里面的建筑太过老旧和零散,难得的是一左一右就是咱们的两家按摩院。我们为何不趁机把‘青湾宾馆’改建成三星级的规模型、综合型宾馆?美塞的地理位置和环境气候都是非常优越的,如今的三十几个宾馆饭店,没有一家上档次的,以我的眼光来看,将来咱们这个宾馆一旦建好,将成为各大旅游公司争相合作的对象,只会赚不会亏,我们再把娱乐街上剩下的两个按摩院重新装修一下,构成社团主要的实业,不但能解决社团的人员就业和发展资金问题,还能提高社团人员的向心力和自豪感,何乐而不为呢?” “不错,这是一个好主意!” 陈朴鼓掌大声赞道,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先河,你刚才所讲的,全都是赚钱的事情,那么对社团如今的处境,你又有何对策?要知道站不稳脚跟就会受欺负的,多大的家业都可能随时被人霸占去。” 肖先河对陈朴微微一笑,一脸自信地道:“虽说大的决策我无能为力,但对于美塞目前的处境,我还是有信心做好的。首先,社团在进行内部整顿的同时,我建议积极地与所有泰国人的帮会建立好联系,开展紧密的合作;其次,我们在大踏步后退的同时,低调地将所有华人帮会一个个地拿下,收到咱们社团中来,只要我们华人团结了,牢牢地包成一团,谁还敢轻易地得罪我们?我们有实业上面的优势,又有政府的扶持,与当地驻军的关系也发展得很好,为什么这一切不充分利用起来呢?只要站稳脚跟了,何愁我们不会壮大?到时候不要说码头,我想最终‘鹰帮’也会在我们强大的攻势面前全面瓦解。” 众人一听,都感到非常有道理,但是真要这么做,似乎显得自己又太过软弱了,而且这个计划见效的时间将会很长,因此大家都在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做得更好一点儿。 只有康宁非常满意,因为这个计划颇得毛主席当年“失地存人,人地皆存”的战略思想精髓。看着一旁正与陈朴激烈讨论的肖先河,康宁的脸上满是欣赏的神色。 见弟兄们考虑得差不多了,康宁这才站了起来,哈哈一笑:“老肖,我先前没看出来,你这人竟然是深藏不漏啊!这一揽子计划非常难得,其意义非常深远,连我也获益匪浅。老肖,依照你的能力,我想任命你为美塞和大其力地区的总负责人,兼任美塞社团的主席,你的意见如何?” 肖先河愣了好一会,这才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和对康宁知遇之恩的感激,缓缓地站了起来,对康宁说道:“康总,谢谢你理解我的整体想法,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康总和弟兄们的信任!” “好!说说你的要求吧,除了原来美塞配备的人员之外,我会要求子良在资金上向你倾斜。你还有何要求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答应你!”康宁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平静下来的肖先河,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目前的一切条件都非常优越,除了宾馆和按摩院的建设资金外,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我想请清莱大营把阿刚调来给我作副手,同时正式任命前‘青河帮’首领何前——他的资格和能力足以担任美塞社团的主席一职;第二,我请求行动分队在我卖出码头之后的第二天,就将赵世统这个叛徒的尸体摆到码头上去,只有这样,我才能树立起社团在美塞地区应有的地位!” 直到这个时候,弟兄们才知道肖先河的全盘计划。大家望向这位神情略微淡薄的斯文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阴森和狠辣。 康宁和同样欣喜的陈朴、刘海澜稍作商量,立刻同意了肖先河的请求,同时决定将梁山分队第一小队的驻扎营地设在美塞,以便全力配合肖先河的工作。 第416章 剑指金三角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接到紧急通知的甘少铭和关仲明先后赶了过来与康宁一行汇合,圆满完成康宁交给的恐吓任务的冷锋,也和刚刚康复的许望一起,来到了泰国北部的边境城市美塞。 警戒森严的泰国兄弟基金会美塞办事处的二楼的大客厅里,众兄弟正聚坐在沙发上,了解美塞目前的总体情况,一个个全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倾听。 刘海澜站在贾飞宇送来的大型地图面前,手拿一只中华铅笔,一边指着地名,一边认真地讲解: “大家请看,大其力与美塞就像被河流一刀切开的同一座城市,因此,我们决定把大其力置于美塞的管辖之中,对外的商贸、工厂、酒店、按摩院等等经济实体,全部由肖先河负责管理运营,我们自己则可以省下很多的精力集中应付其他事情。原先我们没有清楚地意识到此地情况的复杂性,满以为一鼓作气地拿下美塞,就能回过头去占据清莱的方方面面,从而巩固我们清莱大本营的势力范围。可实际操作起来,情况却远远地超出了我们先前的意料。” 刘海澜手中的中华铅笔指向了地理位置相对封闭的瑶寨班普大营:“这里是我们目前为止取得的最大成绩,也正是建立起了班普大营,才使得我们敢于讨论下面的计划:这里是班普大营到达大其力的必经之要地孟帕雅,距离孟帕雅东南三十公里的孟林,就位于湄公河的北岸,大其力距离孟林,也只有五十多公里,而孟林的对面,就是咱们琅勃拉邦大本营即将扩大投资的老挝会晒地区。如今,整个会晒已经成为了药业公司最大的药源地,原有的两条提取生产线即将扩大到六条,而会晒与孟林之间只隔着一条湄公河,由此可见孟林对我们的重要性。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只要能拿下大其力,不但能顺势拿下美塞,而且还能拿下孟林,从而解除琅勃拉邦大本营潜在的最大安全威胁。” 刘海澜手中的中华铅笔沿着湄公河向上游走:“让咱们先看看这里:孟帕雅以东六十二公里,是我们班普大营东南的孟洋县,再往东走四十七公里,是南垒河与打洛河交汇后的下游地区孟雷县,再往东七十公里之内有两个县,南面这个与老挝会晒隔河相望的叫孟砍县,北面这个与国内云南景洪不到八十公里距离的叫孟温县,孟洋、孟雷、孟砍和孟温这四个县东西约为一百五十公里,南北之间的距离约为三十公里至八十公里,整体形状就像一个狗鼻子,硬生生地插入了中国和老挝之间,战略位置非常的重要!” 大家仔细一看,果然如此,这个微微翘起的狗鼻子上方,就是中国景洪地区,下方就是老挝最西北的会晒和琅南塔两个省,几乎是顺着中缅国界和缅老界河湄公河的流向而形成。在座的人中间,除了康宁之外,其他八人都是出身军旅的精明汉子,一眼就能意识到这个狗鼻子对自身发展的影响和巨大的战略意义。 刘海澜继续介绍:“本来我们对这个地区一直疏忽,因为要保住清莱的发展,我们必须先拿下美塞,但等我们在美塞按计划实施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要想拿下美塞,就必须拿下大其力,而要拿下大其力,就必须拿下杨盛成、杨茂功两兄弟控制的孟洋、孟雷、孟砍和孟温这四个县,这样的情况是原先怎么也没预料到的,难度一个比一个大,牵涉的方方面面越来越多,所以,康总才决定把大家叫来一同讨论。在此我向弟兄们强调,这次会议是我们整个集团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会议,会议的最后决策,很有可能会改变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这是康总事先反复要求我向大家说明的,因此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千万不能保留意见,否则,一旦决定下来,谁也不能后退!哪怕付出再大的牺牲也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它!” 刘海澜停止解说,整个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关仲明见气氛不对,忙站起来大声责怪刘海澜:“海澜你皮痒了是不是?再吱吱歪歪的信不信我揍你?” 众兄弟果然哈哈大笑起来。康宁摆了摆手,示意关仲明坐下:“这话是我让海澜说的,由于事体重大,我不能不征求在座每一个人的意见。各位基本代表了我们二百六十余名从国内来的弟兄,大家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不外乎三点:一是像我和陈大哥这样的逃亡者,需要闯出个足够的空间和地盘,安全而又体面地生存下去;第二类人是不甘寂寞,想要出来闯荡一番、再荣归故里的弟兄们,这部分弟兄占了大多数;还有一类是怀才不遇、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闯出一个新天地的弟兄们。所以,在这里我必须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愿意退出的,我立刻叫徐哥发给每人五十万美金回去,从此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愿意留下的,我举双手欢迎。大家注意:这不是开玩笑,一旦决定留下,可能就不能活着领到属于自己的那几百万了,因此我郑重地请求大家必须慎重考虑。” “废话!我留下!”关仲明气鼓鼓地大声喊起来,然后拿择人而噬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房间里的其他人。 甘少铭面无表情地表态:“我留下!” “我也留下!”冷锋第三个抢着说道。 梁山、许望、贾飞宇、卢晓楠几乎异口同声地表明自己坚定的态度:留下! 康宁向陈朴点了点头,神色严峻地逐一与每一个人交换眼神,见大家神情坚决,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接过刘海澜递来的中华铅笔严肃地对大家说道: “好,既然大家决定了,那我就不再废话了,下面由我来接着讲,讲完大家再做讨论。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咱们目前遇到的难题,这片狗鼻子形状的地区对我们的重要性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根据我们所了解的情况,这一片地区是交通极为困难的山区和丘陵地带,其中两座大的山系,几乎全都是原始森林和毒瘴覆盖的地区,四个县的人口总数估计不会超过二十五万,其中约十万人口居住在孟洋境内。这片地区也是目前金三角南部最大规模的罂粟种植基地,由于这里地形复杂,种族繁多,加上土地非常的贫瘠,因此就连缅甸政府军也不愿意到里面驻扎,孟洋以东地面,至今连公路都没有通,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驮马,四年来,这片区域一直被杨氏兄弟所占据。杨氏兄弟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人数为一千六百余人,具体装备到了什么程度、每个县驻扎多少兵力我们都不清楚,只知道杨氏兄弟在大其力有三百多人马,根据海澜长期收集的情况分析,杨氏兄弟的海洛因加工厂甚至冰毒加工厂,都集中在其中的孟雷县,而他们主要的贩毒通道就是湄公河——沿河而下,毒品可以轻松到达老挝、泰国、柬埔寨和越南,这就是杨氏兄弟赖以生存的经济命脉!” 康宁停顿片刻,让大家略微消化,这才接着深入地介绍:“也许大家会问,这片毒品加工区为什么没有引起各国政府的重视?这几天来,我也在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我的猜测是这样的:第一、杨氏兄弟一直在暗中资助缅甸最大的反对党,他和政府军中反对派军官之间的紧密联系,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目前大其力和景栋政府军的将领,都是最大的反对派阵营中的人,而且最大的反对派的背后操纵者就是美国人;第二、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就连政府军都不愿待下去,他们就更不愿领着国际禁毒组织的人进入其中了,很有可能里面牵涉到政府军中某些将领的利益,所以世人的眼光都被引向了缅北地区,导致这里被有意识地遗忘了;第三、杨氏弟兄与缅北的彭家生部仇怨很深,与他们地盘北面的林民贤部也是恩怨不断,之所以陈兵在林民贤的第四特区以南而不敢下手吞并林民贤部,是因为林民贤深受缅甸执政高层的器重,最重要的是,林民贤身后是谁也不敢招惹的巨人。你们原先都是巨人强大军事力量的一分子,一想就会明白的,所以杨家兄弟才一直隐忍到现在。”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纷纷同意康宁的分析。 第四特区林民贤部的情况大家都非常清楚,但是杨氏兄弟的情况大家却非常陌生,经康宁一解说,每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性,一时间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为好?特别是其中还牵涉到了如今无处不在的美国人,大家都显得极为小心慎重。 看到大家说来说去也不得要领,关仲明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前怕狼后怕虎的,这辈子就别想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他人多势众怎么了?我就不信那些占山为王的乌合之众有多强的战斗力,咱们两百多号人这么多年白活了?你们这帮家伙也真他妈的窝囊,我就不信你们这帮狗日的出来几年,连枪都不会打了!” 关仲明的话一下子刺痛了众人,立刻招来猛烈的回击,卢晓楠甚至跳起来叫关仲明马上和他出去练练,看看是谁的嘴皮子硬屁股软? 看到士气大振的众兄弟吵得不亦乐乎,陈朴和康宁十分欣慰。 康宁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从容不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各位,我的意见和关大哥一样,干他娘的!不管他杨氏兄弟身后背景如何,干掉他占据这个地盘是我们坚定不移的目的!只要占据这片地区,我们就能获得一个重要的立足之地!弟兄们别千万别小看这片贫瘠的山区,这可是足足七千平方公里的地盘啊!只要拿下这片地区,再加上班普大营,我们手里就有上万平方公里的地盘了,不但能与我们的琅勃拉邦和清莱大本营联成一体,而且在政治上带来的影响将无法估计,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也能组成一个特区,一举成为缅甸一个实力雄厚、高度自治的地方割据势力,享受到其他几个特区享受的同等待遇,在自己的地盘里合法地拥有自己的军队,按照自己的法律治理一切,可以利用堂而皇之的官方名义,自由地与中国、老挝和泰国展开贸易和交流,现在大家知道了没有?海澜开始的那些话,不算是危言耸听吧?” 美好的蓝图摆在面前,立刻激起了大家强烈的征服欲望。 没有谁能比从军营里千锤百炼出来的汉子,更能理解“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的深刻含义,没有谁不愿意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伟业来。 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而且还有雄厚的资金支持,还有班普大营这个“井冈山”式的根据地依托,怎么能不叫这群年富力强、压抑多年的汉子们热血沸腾? 康宁仿佛没有看到大家眼里的狂热和期盼,而是与刘海澜、陈朴一起,在地图前比比划划轻声交谈,直到身后的弟兄们不耐烦地叫唤起来,康宁三人才转过身,回到了座位上。 面对众兄弟的急切目光,康宁将脸转向斜对面的甘少铭。 百感交集的甘少铭精神一振,直挺挺坐正身躯,低声说道:“康总,我该干什么你就直接挑明吧,等得人心痒痒的,烦啊!” 众人一听,立即哈哈大笑,可是看到甘少铭严肃的脸色,情不自禁地收起了笑声,静静地等待康宁发出的行动命令。 第417章 轻重缓急 在甘少铭期待的目光中,康宁将第一个任务交给了这位老成持重的手下心腹大将: “甘大哥,你刚到第四特区的勐拉,我就急匆匆地把你招了过来,实在是对不起。不过这次的会议实在是非常的重要,它不但涉及到了公司将来的发展,甚至还决定了咱们这些人未来的命运,所以才会那么慎重!况且,依照你的能力,第一个艰巨而又重大的任务非你莫属!” 在大家惊讶而带着几丝羡慕的注视中,康宁接着说道: “首先,你得将手头招募人才的工作暂时交到冷锋的手里,由冷锋暂时来负责国内联络与招募这一块,你立刻将全副精力,转到对景栋政府军、第四特区林民贤部的侦查和策反工作上面来,尽一切努力和手段,分化、削弱、瓦解林民贤部,充分利用我们的白塔度假村做据点,尽快再在景栋投资购买一两个经济实体,建立起联络站,做好联络、安置和交通等工作。我们有十六个拿到缅甸身份证的弟兄,近期内将秘密地调整出来,全都划分到你的麾下。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地区,也关系到我们下一步的动作,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明白了!请尽管放心,我会努力做好的。” 甘少铭在调往中缅边境小城勐拉之前,就隐隐就感觉到集团将会有大动作,只是没想到这个动作竟然来得这么快。不过,他心里早已对不同的情况做过不同的预测,因而心里有底,也就丝毫不怵,坦然地接下了这个看起来充满危险的任务。 康宁转向了刘海澜:“海澜……” “到!” “坐下吧……你们这样,我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康宁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刘海澜坐下,然后满怀希望地说出了自己的重托: “海澜,相比于甘大哥,你的任务也是非常的繁重,特别是装备购进这一块,如今是非你莫属。现在整个美塞和大其力的情报、交通、策应和物资运输,全都一股脑儿地压在了你的身上,因此你就不要再管社团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包括毒品走私和零星的军火走私,都交给社团的专业人士去做。老肖是个难得的人才,有阿刚在一旁协助,他完全可以轻松胜任。还有,你要和老肖配合好,他如今正在以基金会的名义对大其力进行经济渗透,你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对大其力进行全方位的渗透,同时也要把手下的弟兄带好,尽快让弟兄们都能独当一面。你的能力我非常放心,但你同时还要带出一个过硬的团队来,将来我们经营的,可不单止美塞这一个战略要点的,说不定地盘一大,到时你也要到我那里去协助我。” “我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刘海澜站起来行了个军礼,郑重地回答后才又坐了下去。 “山哥!”康宁转向梁山笑了笑。 “到!”梁山笔直地站了起来,全身肃立,一脸严肃地等候康宁的命令。 康宁看到梁山也如此郑重,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右手手心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山哥,整个集团只有你带领的人马在坚持不懈地训练,一直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为我们这个团体以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时也是现在我手里最关键的一张王牌。为此,我代表我们这个集体,还有我本人衷心地感谢你!我此行需要你手下的一支小分队配合我的工作,怎么样?” “阿宁,我想亲自带这支队伍。”梁山说完,一脸期待地望向了康宁。 康宁眉头一皱,望向了身边的陈朴。 陈朴咧嘴一笑,大声说道:“你可别拿这种眼光看我,这是阿山自己猜出来的。他问了我两次我都硬挺着没说来,不信你问问他。” 康宁摇头苦笑起来:“依照目前的形势发展,还有山哥掌握的情况,也不难猜出其中的大概。”说到这里,他望向了梁山,不放心地建议道:“山哥,你要想好啊,这一去估计很长时间都回不来了。况且,你离开后陈大哥这边的力量就相对薄弱了,还是让别的弟兄带队吧,你觉得呢?” 梁山丝毫不为所动:“我没有任何问题。其实不单是我,我还打算让手下三个小队都轮流出去锻炼一番。你也不想想,咱们这些特种兵生在和平年代多难受啊,学了一身本事,全都用在了训练场上,换作谁心里都会不甘。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了实战的机会,我要放过我就是王八蛋,是傻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三个小队的弟兄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汉,任建平、秦东亮和孙毅这三个小队长都是大家推举产生的,他们除了临敌经验稍有不足之外,综合能力绝对不在我之下,因此他们中任何两人留下镇守,我都非常的放心。” 康宁见状只好点了点头:“好吧,我同意了!山哥你得好好地准备一下,你的队伍太牵扯眼球了,所以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你们身上除自卫手枪之外,所有的证件暂时都交给关大哥保存,你们的装备就交由海澜负责送过去。” 梁山高兴地笑了笑:“我这就赶回清莱总部去着手准备。” 看到梁山兴冲冲地大步离开,关仲明不乐意了,站起身大踏步走到康宁对面坐下,一脸期待地说道:“阿宁,他们都有任务了,我干嘛啊?” 康宁微微一笑:“你可不能离开,难道你想累死陈大哥啊?如今琅勃拉邦、清莱和美塞都需要陈大哥跑,没有你帮忙怎么行?再说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之分,山哥这一走,你这里人手更少了,海澜那边也需要你的策应和帮助,你还想到哪儿去?” 关仲明不满地干笑两声:“哈哈,怪不得啊!原来在琅勃拉邦大本营你就想好一切了,我当初还纳闷儿,你为什么偏要亲自负责班普大营?我还以为你是瑶民的首领,以方便工作呢!原来你早知道要打仗了,这是借大局的名义想上前线亲自坐镇指挥呢!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多兄弟都眼巴巴地看着,你得一碗水端平才是!哼哼,你倒好,梁山那孙子在你面前人模狗样地一站你就同意了,那么我呢?小卢呢?还有执行任务尚未返回的唐嘉平呢?什么时候轮到了我们?” 康宁耐心地解释道:“关大哥,不是我偏心眼儿,而是你如今肩上的责任太重,实在是不能离开。清莱这边的事务非常的繁重,小卢和小唐现在是海澜的助手,一个负责美塞,一个负责大其力,这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啊!阿刚又要调到美塞来了,清莱的社团负责人选还得要你和陈大哥亲自去挑选,阿东采购回来的许多设备,也需要你负责转运,山哥留下的一个小队,更需要你管理,这些都不容易啊!要不是小春和阿彪两个忙不过来,老许他们六个教官我都不愿带过去,你还是先留下吧,等局势明朗些再过去。到时候可能会很困难,搞不好政府军要剿灭我们都说不定,依照缅北现在这个纷乱的局势,你还怕没仗打?” 关仲明听完,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他抬起头对众人大声嚷嚷:“各位弟兄都听到了吧?这是康总自己说的,要是到时他食言而肥的话,大家都要给我做个见证!” 众人一听,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陈朴看到康宁一脸的尴尬,立刻站了起来,斥责道:“行了仲明,哪有你这样逼宫的?都快四十的人了,也没个定性……” “大哥你可别蒙我!正因为年纪一年年向上长但却一事无成,所以我才着急嘛。”关仲明看到弟兄们全都笑开了,也显得颇为不好意思,讪讪坐下后,低声埋怨了几句这才闭上了大嘴巴。 当天夜里,康宁和陈朴一起,再次招来了肖先河,详细商量和检讨关于挺进大其力的发展计划。 这一周来,肖先河每天都前往大其力,以“泰国(亚洲)兄弟基金会”的名义与当地军政府协商。 当地军政府的官员惊喜之下,立时将肖先河奉为上宾,市长温松少将率领经济贸易局、民政事务局的主官们亲自陪同肖先河一行,考察大其力的具体情况。民政事务局局长貌林潘上校将自己位于政府附近商业街上的一栋三层洋楼,以二百五十万泰铢(相当于五万五千美元)的“公道”价格卖给了肖先河,作为基金会办事处的办公地点。 第三天,市长大人就将两块政府车牌和两块铝制特别通行证送给了肖先河。拥有这两块铝制特别通行证,可以在景栋地区享受优先通行和免检待遇。 肖先河感激之余,立刻拍板决定:一个月内,向大其力政府赠送两台价值五万美金的大功率柴油发电机组,以解决政府各部门用电难的问题,最后还愉快地从市长温松的小舅子那里,以五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两辆八成新的走私车丰田4500,两块车牌自然而然地也就挂在了上面。 让康宁和陈朴都感到为难的是,肖先河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黄朝伟的药店是属于自己人所有。精明的肖先河看到大其力药品市场这一块的巨大商机,稍作考察之后立刻建议开一个大型药品批零商店。 康宁和陈朴略作商议,最后决定隐瞒大其力药材收购站的情况,只把药店的性质告诉了肖先河。 接到陈朴电话的刘海澜,匆匆地来到了办公室,将黄朝伟的情况如实地告诉肖先河: “老肖,那个黄朝伟和药店都是我们自己人开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把药店当成了情报收集点来用,没想到怎么去经营和扩大它,这段时间一忙我就更顾不上了。你接手下来那就实在太好了,我对商业操作这一块不是太熟悉,小伟也还年轻,需要你在一旁敲打敲打才成器,今天交给你,我算放心了!” 肖先河听了非常惊讶,随后悠悠地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各位的工作做得这么早,这么事无巨细。唉,我现在突然感到肩上的担子好像更重了。” 康宁低声开解道:“老肖,我们相信你完全能胜任这份工作,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许多工作还仅仅处于摸索阶段,难免其中有遗漏或者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些都需要我们去发现和克服。其实你的感觉我很清楚,在我没答应坐上这个位置之前,我的心态是非常轻松的,可一坐上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压力的确很大,不过我似乎没有退路,因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有个建议你不妨好好地考虑考虑,最好你能建立属于社团的情报系统,直接和海澜商议进行,由海澜和你两人亲自负责这一块,这样也能对社团人员进行考察、监督和提拔,把握对手的动态,及时弄清政府部门的决策。这样多管齐下,遇到重大事情,就提请陈大哥和子良等人一起商议决断,你意下如何?” 肖先河激动地点了点头:“这样就更好了,情报及时准确的话,能对我们的社团的稳定和发展起到很大的作用,我认为很必要,这也是我们社团与江湖上那些门派之间的本质区别,有严密的组织、有明确的目标的确不一样啊!” 就这样,康宁临时作出的这个决定,使得康宁集团的又一个情报机构诞生了。尽管现在还只是一个单薄的雏形,但随着基金会的不断壮大,遍布东南亚的基金会办事处以及基金会投资分公司,总能顺利地先行一步站稳脚跟,并迅速发挥应有的作用,在获取各国各地经济政策的基础上,许多非常有价值的政治和军事情报,也能及时而又准确地反馈回总部。 第418章 挺进大瑶山 时间进入六月,随着西南季风慢慢吹来,印度洋上的暖湿气流也趁虚而入,顺带着也带来了大量丰沛的降水——金三角的大雨季节即将来临。 因为泰缅两国相互保持了高度克制,年初的军事冲突和对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从五月底开始,两国边境地区的车辆逐渐恢复了相互间的来往通行,康宁一行所乘坐的两辆越野车,正是在这样轻松的环境中直接通关的。 由于基金会与泰国美塞军方的良好关系,康宁一行只需要收集好护照,统一盖上章,就能登上由大其力方向开来的两辆越野车。 驶过大桥,来到缅甸一方的检查站也同样方便,往护照上简单地盖个章就放行了,连车上人员都不用下车。 几天来,基金会的名声迅速地在整个大其力区域内广为传播开来,实力雄厚的基金会的善举和政府给予基金会的种种优厚待遇,早已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缅甸边防军更明白这两辆越野车的身份和地位。 开车的小伙子名叫邝杰,拥有缅甸北方克钦邦的合法身份证。 二十六岁的邝杰是云南保山人,中等个子国字脸,在部队上的时候就是运输机械维修骨干,驾驶技术非常的过硬。 在康宁的询问下,邝杰说这是他四天来第七次从大其力开往景栋方向了。 频繁出车的原因,是因为北上的物资和人员较多,他和身后驾驶越野车的同伴白原方,已经运送了十一个人和五批物资前往大瑶山路口,其中两趟直接开到了中缅边境的勐拉特区。 两辆车刚离开大其力市区,康宁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为自己开车的大其力政府司机瓦桐,想到他困难的家庭,还有即将高中毕业的女儿,于是就问身边的许望要过纸笔,写下一段话后,将纸条交到了邝杰手里:“小邝,等你返回大其力后,就把纸条交给你们肖总,他知道怎么办。” “明白!” 一路上十分的顺利,除了一阵忽然而至、骤然而收的阵雨之外,时阴时晴的天气,倒也非常的舒服。这里面除了气温适宜外,阵雨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泥沙路面不再烟尘滚滚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远眺苍茫的大山,别有一番滋味。 不到两个小时,车子就在孟帕雅和莱梅之间的大瑶山路口停了下来。小春和自卫队长翁边已经领着二十多个精壮的小伙子在此等候多时了。 大家伙看到康宁下车,一个个都欣喜不已,翁边和他身后的瑶族小伙子按照晋见头人的礼节,依次向康宁弯腰行礼,这一恭敬的举动,让后面车上下来的两个中国姑娘深感惊讶。 小春看到两位年轻的中国姑娘,一时间眼都直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靠近康宁低声问道:“康总,这两个女的哪儿来的?来干吗?” 康宁其实也是在今天上午出发前,才第一次见到这两个长相普通、但全身充满青春活力的女孩。问过陈朴后他才知道,这两个女孩是毕业于广西民族学院东南亚语系的学生,是看到亚洲兄弟药业公司网站的招聘广告后应聘而来的,去年十月就在琅勃拉邦总部的学校教书,这次听说金三角大瑶山成立学校招聘教师,就主动报名了。经过负责后勤的徐家伟夫人和学校负责人的考评,最后被选中,并且对大瑶山艰苦的生活环境,早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看到小春如此失态,康宁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道:“她们是新来的老师,想献殷勤就去给人家背行礼去。” “这……合适吗?”小春不好意思地问道。 “奶奶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该把握机会的时候就不要‘拉稀摆带’!”看见小春还在犹豫,不由笑骂道:“去去去,就这点儿胆量,还敢出来混?别丢人现眼了!” 说完,康宁也不管小春对两个姑娘如何取舍,叫过来老许和其他五个弟兄,分别与翁边等人一一见过面。回头看到邝杰和白原方站在一边,正一脸恭敬地望着自己,显然在等候下一步的指示,康宁不由摇头拍了拍脑袋,连忙走了过去,一脸歉然地与两人交谈。 过了一会儿,两个兴奋的小伙子便上车掉转车头,返回大其力去了。 康宁见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便吩咐队伍出发。他叫过翁边,一面走一面轻声询问山里的情况。尽管此时康宁的瑶家话还结结巴巴、词不达意,但是听起来基本能够理解,已经能够勉强地交流了:“你的队伍现在有多少人马了?” “五百二十人,报名时有八百多人,阿彪和春哥精心挑选之后留下了三百人,各寨子没被选上的兄弟们非常难过,全都留下赖着不走,连续坐在班普寨的坝子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阿彪和春哥拿这个没办法,只能再考一次,从五百多人里面又挑出两百多人来,这才让事情平息下来。”翁边说起这事,还非常的感慨。 康宁听了大为不解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呢?就算挑选不上,回寨子干活不也挺好的吗?当兵吃粮固然很风光,但同时也很危险啊!而且每个寨子如今都特别需要壮劳力的,他们都走了寨子怎么办?” 翁边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宁哥,你这就不懂了,大家都认为没被选上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回到寨子后会被姑娘们看不起的,现在那三百多落选的还垂头丧气的,有许多人的婚事也因此告吹。现在他们都憋着一股气,一再地打听什么时候咱们自卫队再招人。” 康宁听了非常感慨,如果不是自己误打误撞闯进了这片与世隔绝的山区,恐怕到现在为止,各寨子都还是一盘散沙,任人欺辱。由此可见,并非如今的瑶人、苗人没有血性,而是没有一个好的领路人啊。 康宁又继续问道:“训练情况怎么样了?” 翁边不满地嘀咕起来:“几百枝长短枪都被春哥收起来了,碰都不让人碰一下,说是队列和基本素质不过关,就不能进行枪械训练。几百个兄弟眼巴巴看着,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为了早点儿摸到枪,也只能拼命苦练。不过这样一来,进步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就快多了,到了寨子你自己看看吧。” 翁边看到康宁只是微笑没有回答,便指指前方混杂在瑶族小伙子中间负重前进的老许六人,低声问道:“这六个大哥一看就是当过兵的,背这么重步子还这么轻松,是你的警卫员吧?我以前听陈大哥说过,什么毛委员、周总指挥、朱总司令身边都是有厉害的警卫员的。” “他们可不是我的警卫员,而是你们以后的师傅、教官!”康宁笑着说道:“你可要小心了,落在他们手里,你们的日子不好过啊!哈哈!” 翁边惊讶地问道:“不会吧?难道他们比春哥还要厉害?” 康宁耐心地解释道:“不是说他们什么方面都比你们小春哥厉害,而是他们都曾经在基层连队供职,对带领新人最有经验。放心吧,他们来到山寨后,肯定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们训练成为像小春这样的战士,知道了吗?” 翁边这才明白过来,对康宁咧嘴一笑,高兴地加快了速度,赶上小春不停地发问。 康宁见状,满意地笑了笑,抬头望向远处的高山,随即加快前进的脚步。 由于队伍中多了两位姑娘,行走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四十多公里的山路,竟然足足走了九个多小时,才到达第一个寨子弄尧寨。 此时,十二个寨子头人早已迎出三里地,在较宽的道口摆下简单的桌子,十几个海碗里斟满了接风酒。 康宁快步走上前去,扶起半跪行礼的众头人,热情地和每一个人见礼问好,随后一把抱起干女儿小达香亲个不停,小达香紧紧搂住康宁的脖子娇声大笑,惹得众人欢声一片。→文·冇·人·冇·书·冇·屋← 人群后面的年轻教师覃芬和梁冰红看到瑶人如此尊重康宁,显得十分惊讶,覃芬低声向身边的小春问道: “费春大哥,瑶民们怎么会向你们康总行大礼啊?我老家在桂北,时常见到差不多这样打扮的瑶民。这种礼节很重的,听说一般只有族长才能享受这样的大礼啊!” 小春自豪地解释:“我们康总比族长地位更高!我听陈朴大哥说,康总也许是目前所有瑶族中地位最高的人,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儿绝不含糊,那就是只要康总一句话,这些瑶族兄弟就能为他去拼命,哪怕战死也感到无比荣耀!” “啊!这么可怕?不会是邪教组织吧?”戴着副近视眼镜的梁冰红忍不住插话道。 小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小红你这是……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等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明白的。怎么说呢,我们康总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光明磊落的人,能追随他是我的幸运……走吧,上前去!头人和姑娘们要给你们两人敬酒了。” 喝完瑶家的接风酒,礼仪完毕,大家继续向中心寨子班普进发。两个累得腰酸腿痛的姑娘在热烈的气氛中仿佛又来了精神,竟然还能一面走,一面兴趣盎然地低声交谈: “瑶民们真是热情,不管是谁看到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停下来,又是行礼又是鞠躬的,脸上的笑容都很真诚……”〖八零电子书〗 “这路是新修的吧?挺宽敞的,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梁冰红忍不住大声问道:“费春大哥,天都快黑了,还有多远才到班普寨?” 小春颇为感慨地回答到:“还有八公里左右,要走一个半小时。你们算是赶上了,要是放在一个月之前,我们得走到深夜才能赶到。这一个月来,我们领着五百多青壮,分成两批人轮流干,一半训练一半伐木搭桥,在前面四十多米宽的乱石沟里建起了一座三米宽的木桥,共用大小木头一千二百多根,我们只用了二十六天就建好了。要不是有柴油机带动的油锯、足够的优质工具和驮马,估计半年时间都拿不下来。木桥建好之后,再也不需要绕着山边爬上两座陡峭的山梁,把两个寨子之间的路程足足缩短近一半。木桥建成那天,数千瑶苗民众从周边十二个寨子赶过来,好多村民把自己家里过年都舍不得杀的母鸡杀了,做好之后送到我们面前。自卫队的弟兄们都说,他们第一次体会到受族人尊重的自豪感,第一次体会到团结的力量,很多流血流汗都无所谓的汉子,在那天中午都哭了……唉!瑶苗民众真是淳朴可爱,谁能给他们一点好处和尊重,他们能把心掏出来给你。” 覃芬和梁冰红听了非常感动,对小春和康宁的认识进一步加深了,两个年轻的姑娘此时都意识到,康宁一行是真心实意为瑶苗同胞着想的,联系到自己的任务和十几个大汉背负的两百多套课本,两人心中就生出了敬意,心中的好奇也进一步加深。 走进班普寨平坦的大坝子,看到在上百支火把的照耀下,成百上千的瑶苗民众满怀热情的迎接自己一行的到来,两位姑娘非常感动,尚未来得及细看,就被一群姑娘簇拥进入头人拔都的家里洗漱,以便能及时参加热闹的迎接仪式。 等两个外来的姑娘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现在大门口,立即被眼前隆重而热闹的舞蹈仪式所吸引,顾不上看一眼围成一圈的一桌桌酒席,就在瑶家姑娘的热情邀请下,愉快地加入欢庆的舞蹈队伍,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与瑶苗姑娘和小伙子们尽情地挥洒青春和热力。 第419章 人才 第二天清晨,在绝大多数人尚未起床的时候,康宁已经在坝子边的竹林里练完桩功。自从逃出越南以来,康宁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功力和感知力更上了一层楼。 早饭期间,康宁见到了前期到来的六个农牧业和亚热带作物专家,以及琅勃拉邦友谊医院派出的五人医疗小分队。 一同围坐在班普头人家大堂里用早餐的覃芬和梁冰红,听到康宁与国内有关专家的谈话,终于彻底明白了康宁的大公无私与包容博爱,当看到小春的笑脸时,两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五十六岁的韦尧教授来自广西玉米研究所,由于近几年市场化的影响,缺少资金的研究所早已衰败,大批研究人员通过人事调动,又或者是进入民营性质的所谓高新技术农业企业,毫不犹豫地逃离了这个在改革大潮中风雨飘摇的清水衙门。 原先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研究所,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变得一片凋零、门可罗雀。 在老韦整天长吁短叹,痛心疾首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广西政府发下来的通知: 应老挝琅勃拉邦政府的邀请,由广西大学农学院、亚热带经济作物研究所、木薯研究所、玉米研究所、林业科学研究所、桑蚕研究所、药物研究所和甘蔗研究所等八个研究机构,抽调经验丰富、技术过硬的专家学者,组成广西农林畜牧考察团赶赴老挝,进行为期九十天的考察调研。 老韦细细一看各单位喜获抽调的名单中,大部分人都是像自己一样行将过气的年长研究人员。一辈子都没出过国的老韦几经考虑,终于打定主意出国一趟。 与十几位同在名单上的老朋友联系之后,发现大家都是几乎抱着一样的想法,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除了能正常领取三个月的工资之外,政府还将予以每一位考察团成员每天二十四美元的出国补助,每人还能定做一套免费的高档西装,以保持国家的形象。 就这样,考察团三十八位专家学者,于四月初从兰宁乘飞机到达云南的省会城市昆明,再从昆明乘飞机到达老挝首都万象。 专家们一下飞机,立刻得到了老挝政府相关部长和主管农业的副总理的亲切接见和国宴宴请,安排之周到,待遇之优厚,都让专家们感动不已。 这些在兰宁市几乎被人彻底遗忘的研究人员,深深地感受到了心中那份久违的自豪和冲动,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许下了这样的承诺:不能亏欠了人家! 在中国考察团的强烈要求下,原定在万象参观游览三天的计划,被缩短成为了两天,第三天一早,专家们就乘坐舒适的豪华大巴,赶往了古都琅勃拉邦,再次受到了当地政府高规格的接待。 午宴过后休息完毕,专家们在豪华的白象宾馆宽大的会议室里,终于见到了此次考察邀请的主办方负责人:亚洲兄弟药业公司总裁徐家伟。 精明的徐家伟,并没有提什么实质性的要求,更没有定什么目标,而是先详细介绍了老挝大体的农业状况、老挝华人的分布和就业情况,随后就热情地邀请专家们参观药业公司的现代化生产车间,让专家们与工厂的华人、华侨员工任意交流,随后参观设备先进、待遇优越的公司药物研究所,最后再邀请专家们前往合资的友谊医院参观指导。 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徐家伟就如愿以偿地引发了专家们心中强烈的震动,专家们所到之处,看到的情景与原先所想象的贫穷落后,生产车间脏乱差、工人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中上班根本就不一样,药业公司先进的设备和管理方式、药物研究所里种类齐全的精密仪器和巨大的资金投入,友谊医院优良的建筑设计和先进的医疗设备,以及从业人员优厚的待遇和地位,都让专家们怀疑这里是否还是每年都需要中国进行经济援助的老挝? 其中,药物研究所的退休专家周逸扬教授还在医院里看到了自己同事的一对儿女——这两个毕业于广西中医学院,由于专业不对口而分配无着落的姐弟,原本在兰宁的超市和药店打工,应聘到老挝后,如今成为了友谊医院年轻的中医大夫,深受患者的尊敬和喜爱。 两姐弟兴奋地向世伯周逸扬介绍:医院聘请了不少国内退休专家来工作,对我们这两百多个来自祖国各地的中医学院毕业生都很关照,年初已经有十个同伴被保送到了新加坡的相关大学和研究机构进修学习,第二批将在九月份前往法国里昂第一大学进修四年,姐姐冯霞也幸运地入选了十六人大名单,目前正在苦读法语。 两姐弟最后表示,这个城市非常美,这里的人民很善良,这里的知识受到尊重,这里的前途很光明,打算此后就在这里安家了。等取得老挝国籍之后,就将父母接来这四季如春的地方颐养天年。 晚上的茶话会上,徐家伟详细地介绍了自己药业公司和其他经济实体的组建、现状和发展等情况,还将自己的药业公司与目前如日中天的中国(广西)南方制药集团之间的业务联系、技术交流等情况向专家们进行了透露,并实实在在地告诉专家们,亚洲兄弟药业公司致力于全方位地发展和提高老挝农业水平,即将在国际粮农组织和世行信贷的援助和支持下,以整个老挝西北地区为试点,投资五亿美元组建九个现代农业企业和加工企业,并真诚地委托专家们选择各自的调研课题,徐家伟个人愿为每个课题提供一到五万美元的奖金。 一个月后,最先完成课题研究的老韦和木薯研究所的黄山强教授、畜牧研究所的张定寰教授等六人,在得知缅甸金三角地区尚保存着一支完好而又贫穷落后的瑶族群落之后,毫不犹豫地提出愿意前往瑶胞居住地进行考察,无偿为此次考察活动拿出相应的报告。于是,就有了这次与康宁的见面。 韦尧教授是六人中的长者,因而主要是由他来与康宁交流。 让专家们非常惊讶的是,眼前这个英俊文雅的年轻人无论粤语、普通话还是广西通用的桂柳话,都说得非常地道,交流顺畅之下,气氛也逐渐转向热烈。 彼此熟络之后,老韦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康,我看到这里家家户户都在收割罂粟,大家心里都很不安,两天来,我们六个人对这里的气候、土质、植被和环境进行了粗略考察,发现这个地方虽然山多地少、土地贫瘠,但是这里的水量很充沛,山高林深,如果能够综合进行开发的话,完全可以在五年内摆脱贫困。你是瑶苗民众的主心骨,我们的建议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 康宁郑重地点了点头:“韦教授说得对,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心情更加沉重,非常想立即铲除鸦片,让同胞们不再种植,可深入了解之后我才知道,整个缅北海拔一千五百米以下的地区都无法实现替代种植,更别说这个平均海拔在两千五百米以上的大山区域了。大家刚才所说的那个三溪汇流的河水不利用实在太可惜了,稍微筑道五十米的水坝,就能安装两台八十千瓦的小型水轮发电机组,这一点我也痛惜不已,但是目前我们没办法啊!前天,我们基金会送来三台五千瓦的柴油发电机和两吨柴油,就整整出动了一百六十多人才用肩挑马驮的方式弄上来,更别说数以千吨的水泥钢筋了。因此,我们眼下只能一步步来,一点点发展高效农业种植和畜牧养殖业、林业、木材加工业等等。我们的粮食作物种植和养殖业每进一步,罂粟种植就退后一步,直到彻底杜绝罂粟种植。否则一下子砍光罂粟,这里的同胞会饿死的,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老韦六人稍作分析,全都同意了康宁的意见。 老韦指了指身边的木薯研究专家黄山强、畜牧专家张定寰两位同伴说道:“这两天我们初步得出个结论:这里的山水和草木都不错,如果在大力发展养鸡、养猪和养牛的基础上,再利用有限的土地进行优质玉米和木薯、花生的合理套种,就能大大增产增收。五年前,我和黄山强教授曾经在广西的百色和云南的开远地区作过两年的试验推广,那里的海拔也在一千五百米左右,结果连续两年取得玉米亩产六百八十公斤、木薯亩产两千一百公斤的佳绩,这一研究成果目前已经在广西和云南大部分山区全面推广了。玉米品质是我参与研制的桂单22号,生长期只需要九十天,木薯新品种是黄教授参与研究的成果,种子名称为华南205号,这两个优质品种再加上耐旱花生的种植,只需人均不到一亩的土地,两年时间内就能初步解决温饱问题,两年后如果能得到张教授小型农业综合养殖技术的支持,基本不需要再买肥料了。这是我们得出的初步结论,我们打算再进行一周到十天的深入考察走访,拿出最后的报告交给你,希望能对这里苦难的瑶族同胞有所帮助。” 第420章 火种 听了老韦的意见,康宁心动之余,不由感激地向三位善良诚恳的专家点头致谢,随后以开玩笑的方式说道: “可惜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否则我要是能常把你们请来做技术指导该多好啊?要是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可是我们的瑶胞苗族同胞的福气!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摆脱饥饿的威胁,脱贫致富了。可惜啊,如今我就算一个月给你们每人一万元人民币的工资,也得你们愿意留下来才行啊!” 老韦几个人听完康宁的话,心里一动。 心机活泛的张定寰教授扶了扶眼镜,也是哈哈一笑:“这里的条件艰苦吗?我可不觉得,真要比较,这里可要比七、八十年代我们到山区工作那会儿好多了。几十年来,我们生命里几乎一半的时间,我们大都是在这样条件艰苦的基层度过的,哪像现在的年轻人搞科研这么舒服?何况,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国内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如今采用的全都是什么所谓的欧美高新技术,无论是种子还是化肥,全都使用进口技术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尽管忧心忡忡,向上面提了不少的意见,可现在各级政府都摆出一副急功近利的样子,哪儿管什么农林畜牧渔等自主产业和食品安全隐患?唉,看来这次回去后,我们都得退下来,回家抱孙子喽!” 康宁眼前一亮,身子往前一探,满脸热忱地建议道:“既然这样,那晚辈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各位长辈,如果你们愿意,我立刻向徐家伟总裁提出要求,以刚成立的老挝西北农业技术公司的名义聘请你们。你们平时的工作,大多数在老挝琅勃拉邦等西北地区,搞搞专业研究和实地调研,有精力再指导一下具体的工作和带带徒弟,只要在关键季节抽出时间前来这个地方指导一段时间就行了。我给你们的待遇是:不含奖金,每月支付的薪水不低于一万五千人民币,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屈就?” 六人一听,大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康宁竟然会提出如此诱人的建议,给予如此优厚的待遇。 六人略作商议便取得了共识,老韦转向康宁,半信半疑地问道:“小康,条件这么好,你不会是没事拿咱们几个老家伙开玩笑吧?” 康宁一脸真诚地笑着道:“这当然不是玩笑话!实际上,我和徐家伟先生的儿子在缅甸成立了一家投资基金公司,在大力捐助和扶持贫困华人华侨的基础上,也进行相应的营利性投资,农业经济也是我们发展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我的意见通常他会采纳的。我只想问一问,如果这个薪酬敲定了,几位长辈愿不愿意就此过来?如果愿意,大家回到琅勃拉邦就可以签订正式的工作合同,我们也好以学术研究的名义,尽快替各位办理相关的手续。” 老韦六人见康宁直率坦诚的样子,知道动真格的了,于是又再次聚在一起商量,最后除了一位年纪相对较为年轻的专家之外,其余五人当即表态愿意签订工作合同。 只见康宁从边上的小包里拿出一部样式十分怪异的手机,不一会儿就拨通了电话:“徐哥,咱们成立农林畜牧等相关产业综合研究所的时机应该已经成熟了,到我这儿来的韦教授等老前辈可都是宝贝啊!他们是希望的火种,是成千上万贫困人民的希望所在啊……哈哈!没错……好的,徐哥你稍等……” 老韦接过康宁递来的卫星电话,听到话筒里传来徐家伟热情的问候,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哆哆嗦嗦地将话机交给了边上的张定寰教授。 老张兴奋地接过话机,与徐家伟大致就一些关键问题进行了交谈,并详细听取了徐家伟的计划介绍。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张定寰将话机递给了康宁,转向老韦和几个同伴,一脸激动地说道:“徐总裁说,公司会立即着手组建最好的产业研究机构,所需的科研设备和材料等我们回到琅勃拉邦后由我们列表,交由公司统一采购,并且愿意出资购买我们手头所有的技术成果,并为我们提供住宅、工作交通工具、助手和研究资金,还打算在下个月从国内毕业生中招聘一百人左右的相关专业人才,充实到整个研究队伍中。老挝那边,咱们这个考察团已经有七个人明确表了态,愿意留在老挝工作了。老韦,老黄、老钱……各位哥们儿,这一忙活起来,咱们这辈子恐怕能多活二十年啊……” 刚才唯一不愿留下的亚热带作物专家严玉清犹豫了,看着欣喜激动的几个老哥在兴奋地交谈,严玉清眼里满是沮丧与不甘。 厚道的老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小严,你就别难过了。我们都知道你爱人身体不好,你们两口子又没有子女,所以你需要留在她身边照顾她。我们能够理解你的难处。别急,等你爱人身体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你再申请到老挝来工作,相信徐总他们会答应的。” 康宁看到严玉清满脸痛苦地样子,不由心念一动,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和蔼地问道:“严教授,能给我说说你夫人得的是什么病吗?” “老毛病了,她患的是高血压,很严重的那一种,说不一定哪天一摔倒人就没了。”严玉清抬起头,勉强一笑: “我们相濡以沫二十多年了,我实在是离不开她。我来之前,她刚出院不久,所以我不能留下来工作,还请小康原谅!这次老挝之行包括来到这金三角的腹地,我为你和徐总裁的义举深受感动,也对你们的眼光和胸怀深感佩服,但遗憾的是,我不能和几位老哥一起工作了。说实话,我个人非常愿意来,这里的知识和创造有人尊敬,也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其实参观完徐总裁的几个企业我就明白了,你们的实力远远要比我们想象的雄厚的多,若能在这样的机构里面从事科学研究工作,将会是许多学者的福气。目前是起步阶段,虽然面临的困难多一些,但是你们的起点高、投资大,应该很快就能出成果的……我、我只能在国内遥遥地祝福你们了!” 康宁想了想关心地问道:“严教授,据我所知,总部就设在你们兰宁的南方制药集团,目前已经成功地研制出一种治疗高血压的新特药,只是目前还在临床实验当中,你为何不找康济民教授帮忙看一下?” 严玉清听了连连摇头:“康教授!那是一般的人能见到的吗?我和我爱人都是搞热带植物研究的,属于无钱无势,又默默无闻的绝大多数人,我们原本也想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的,但听说康老教授架子很大,连市委书记、市长都不给面子,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知识分子?这个新特药我也听说过了,但是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投入生产。我们国内的事情你不知道,一个新品种、新项目往往要折腾个一两年甚至五六年才有人理会你,难啊。还是等等吧,如果运气好的话,估计我那口子能在有生之年等到新药正式推出来……” 张定寰愤愤不平地插嘴道:“小严是个老实人,两项重要的胚芽繁殖研究都是小严和他爱人搞出来的,结果在成果鉴定会上,小严的名字却摆在了最后面,他爱人的名字干脆就没有列名,前面几个都是不学无术的官僚,这些事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清楚,唉!这年头老实人受欺负啊!” 康宁难过地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封短信,折叠好交给了严玉清: “严教授,不管你能不能过来从事研究,我们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夫人忍受疾病的折磨,这张字条上有康济民教授办公室的电话和他家里的电话,你回去之后尽快与他联系吧,我估计他有办法治好你夫人的病,因为在此之前,康济民教授是拿他夫人做的实验,他夫人如今身体状况非常好。” 几个教授非常惊讶地看着康宁,严玉清双手拿着字条,激动得无法言语,反应敏捷的张定寰疑惑地看着康宁: “小康,康济民教授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康宁神色一暗,随即展颜笑道:“天下同姓的人很多的……康济民教授和徐家伟先生有着很深的交情,前年他到越南考察讲学时,我曾幸运地见过他,并且为他这次从事的治疗高血压病的研究提供过一些帮助。以我对康济民教授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对老百姓,他从来都没架子,更何况是严教授这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科学工作者呢?严教授,明天一早我先让人送你下山,用专车送你到琅勃拉邦然后你尽快回国去吧,你夫人的病要紧啊。” “谢谢你了,小康……” 第421章 曲径通贼巢 从这一天开始,康宁陪同剩下的五位农业专家,一同走遍了十二个瑶苗寨子,每到一处,都受到瑶苗同胞的崇高礼遇,久而久之,老韦和老张几人逐渐习惯了山民对康宁的敬仰,再也不每次见到都一惊一诧的了。 陪同专家们考察的第二天,梁山率领的七人小分队终于安全抵达了班普寨,他们一放下行囊,立刻开展了热火朝天的训练。 第二天上午八点三十分,在早操中被老许等六名教官折磨得精疲力竭的五百二十名瑶苗族小伙子,匆匆吃过早饭,就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观摩了一堂梁山小分队的训练课。 包括梁山在内的八个队员,准备活动就是全副武装在长达七公里的山道上快速奔跑一个来回,期间没有休息,立刻身挂全副装备,徒手攀岩二十多米,绕下悬崖后立刻解下装备,脱掉上衣,每人提起一把锋利的斧子冲上在建的将军府后山,半个小时之内连续伐倒了二十四根大树,接着每人扛着一根近两百斤重的大木头络绎下山,在木匠棚外堆放整齐,立刻跑向装备放置处端起枪,向一百五十米外事先设立的靶标开枪。待统计完成绩,他们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享用抵达班普寨后的第一顿早餐——米粥、野菜和炖牛肉。 五百多人远远地看着八个赤裸上身,正在站着享用早餐的剽悍军人,看着不远处被打成蜂窝一样的头型标靶,再看看前方的绝壁和不远处木匠棚前堆砌的巨木,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眼里全是震惊和折服。 阿彪在老许的授意下,登上高处石板,对五百多人大吼了一声:“集合!” 五百多人迅速按照各自的连队排成了三个方块,静静肃立,阿彪笔直地站在六个脸色阴沉的教官前面,大声吼道: “你们看到了没有?我不妨告诉你们,哪怕在夜里的两百步之外,只要看见你们嘴里的一个零星的烟头,刚才那八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轻轻松松一枪打爆你的脑袋。昨天他们进山的时候,只用了不到五个小时,就走完你们寻常八个小时才能走完的山路,而且通过弄尧寨二十公里外的鹰嘴岩、九公里外的下马岗时,你们的哨兵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要是他们是敌人,你们该怎么办?你们有几个脑袋够他们割走的?” 五百多人闻声全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许望在阿彪身后低声传话,阿彪在前面接着厉声吼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他们的训练,再对比一下你们自己,想必你们就该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可怕了!他们都是一年一年地这样过来的,可你们呢?一天的训练时间还比不上人家三个小时的一半,还总有埋怨教官在想着方儿地折磨你们。那么,现在你们就抬头看看他们,谁折磨他们了?他们为什么这样艰苦地任劳任怨地进行训练……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军人,是真正的男人,他们就是要胜过一切敌人,这才有奋斗的目标,才有无穷的力量……下面,你们摸着自己的心口好好想想吧,想好了找你们的教官说去,解散!” 阿彪说完,只感到口干舌燥,和老许并排走向小溪边,边走边低声说道:“我的妈呀,我这是第一次训人,奶奶的,腿肚子现在还发抖。” 许望听了摇了摇头,哈哈一笑:“还别说,你这人挺有潜质的,看来你很快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教官。哎,我想问问你,你怎么不跟你师傅多学学,他说话总是充满了鼓动性,口才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你师傅平时不训你?” 阿彪想了想,微微耸了耸肩:“说真的,一直以来他还真的从来没有教训过我,什么时候都是慢慢说,很详细很明白,让我和阿刚一听就懂自己对错在哪里。” 老许一脸惊讶地问道:“这样的啊……难道他教你功夫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发过火?就算是你的动作要领达不到他的要求?” “真没有发过火,只是我实在弄不明白的时候,他就来真的,出手间看起来很辛辣,看起来似乎毫不留情,我总是疲于应付。不过被他连续打倒几次后,我就突然领悟了。”阿彪老老实实地照实回答。 许望长叹一声,感慨地说道:“阿彪,你遇到个好师傅,知道怎么教导人才是最好的,你要珍惜这个机缘啊!” 阿彪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此时,简陋的操场上,五百多瑶苗青年尚未反省清楚,梁山小分队已经穿上了丛林迷彩服和战术背心,披挂武器,全身收拾清楚便向北进发,开始了为时四个小时的丛林战术训练。 而从这一天起,教官们普遍感觉队伍好带多了。有了学习的榜样,自卫队员们自觉地加大了训练的力度,队伍中再也没有了叫苦叫累的声音,队员们的精神风貌慢慢地有了一丝正规革命军人的架势,战斗力也在稳定地上升中。 送走五位农业专家,康宁终于能与梁山等人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了。 走进小分队自己动手搭建的位于将军府东北方小溪上游的高脚木屋里,首先映入康宁眼帘的是桌子上的一张两开大的手绘地图,整个大瑶山的每一座寨子、山峰、溪流、道路和关隘都详细进行了标注。道路上不但有清晰的里程,还有精确的海拔高度和坡度等参数,康宁一看就知道这是梁山小分队九天来的杰作,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梁山见到康宁后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处于整个瑶苗寨东面的黄麻寨低声介绍: “黄麻寨距离班普大营十四公里多一点儿,前天在自卫队参谋盘洛的引导下,我们对处于整个寨区最东边的黄麻寨进行了全面细致的地形勘测……请看这里,从寨子东北方向前行一点五公里左右,就是原先开采银矿的夹冲沟,一小时后,我们测绘完毕回到村子,转往东南方向,顺着山腰前行两公里,就看到了山下奔腾不息的南垒河。我们看到的这一段河段非常的奇特,呈向外的半弧形流过,而我们处在的这一面的西岸是片缓坡,南北长约三公里,山脚到河边宽约一点五公里,夹在两座前突的山峰峭壁之间,坡度大约为二十五度左右。山势与河道之间的整块缓坡,就像个横放的橄榄球一样,被两边峭壁和前方七十米宽的河道所包围,北面沿着山势奔腾而下的河流,就是从班普寨北面流下去的三溪河。” 康宁闻讯大喜,连忙道:“这么好的地势……有下去的路吗?” “有!而且地形地势非常的隐蔽!” 梁山也显得非常的兴奋,仔细地解说道:“我们一路砍掉树木和山藤,沿着陡坡下行一百二十米左右,一个断崖突然挡在了面前,我们脚下几乎垂直的峭壁到地面缓坡的距离足有九十米左右。见无路可去,我们便往回走,到山腰较宽的一个地方,大家都挺累的,就坐下休息,眼巴巴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南垒河却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梁山原本想卖关子的,但看着康宁关注的神情,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娓娓道来:“就在我思考该如何越过这片绝壁的时候,突然季小军惊呼起来,我过去一看才知道,他坐下的那个地方阵阵冷风从藤蔓后的石缝里吹出来,风力还不是一般的大,让骤不及防的他背心发凉,还以为此地有什么古怪。我当即意识到这是个通向另一个方向的溶洞,立刻让弟兄们砍掉密密麻麻的山藤,一个大约一米高一米五宽的洞口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大家把战术电筒插在枪头,鱼贯而入,顺着低矮的溶洞爬行进去五米多,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十五米多宽七米多高的溶洞里面满是闪闪发光的钟乳石,什么形状都有,地面也相对比较干燥。大家精神大振,便一直顺着倾斜的溶洞往下走。沿途的溶洞均为三、四米高,两米多宽,弯度也很小,这一路行来,五十米右边的洞壁上,高高低低竟然有七个小洞口透进光线来。我爬上最低的一个洞口,伸出上半身向外观察,发现洞口前方一公里外就是南垒河,洞外的上下左右全是长满各种生根小树木的峭壁,距离下方的那片缓坡只有二十多米。后来我们继续往前走了大约五十米,耳边就传来了轰隆隆的水流声,我们欣喜地加快了脚步,到了溶洞的出口处才发现那里是一个深潭,前方三十多米开外就是奔流不息的三溪河,我们所在的出口就在深潭边上,距离地面不到两米!” 康宁听了大为振奋,急不可待地说道:“快带我去看看。如果我们能从这里渡过南垒河的话,第四特区就在咱们的眼皮底下了!真是天助我也!” 梁山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你别心急,听我把话说完嘛!昨天我们再次前去,穿过溶洞沿着三溪河岸的密林潜行到了河边,用望远镜一看,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了?你快说呀!”康宁着急地问道。 梁山拿起蓝色绘图笔,击点了一下三溪河与南垒河交汇点的河对岸:“对岸这里有一个工厂,几乎被上百颗高大茂密的大树掩盖在里面,我们是看到那里冒烟才警惕的。这个厂子周围一公里见方,全是用铁丝网围着,四个角都有建在大树上的了望台,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小心观察,我们判定大约有一个连的兵力驻守在那里,工厂下边的东岸码头正好有两条木船在卸货,我仔细观察后发现,他们正在卸船的货物竟然全都是鸦片烟膏,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两条船至少装载十吨左右。我移动位置再仔细观察了片刻,我发现两辆停在院子里的丰田越野车,挂着的正是景栋军政府的车牌,几个站在车边闲聊的军人,全都穿着政府军的服装!” 康宁大吃一惊,连忙再仔细地看地图,随即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为什么他不在我们这边的山脚下建厂呢?按理说西岸这个地方应该更加隐蔽啊,只需警戒来自河上的危险即可,是因为交通不便?还是别的原因……” 梁山点了点头:“交通不便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我从江边仰头往回望,整座山脉下半截几乎是悬崖绝壁,六十米的山腰以上全都是遮天蔽日的莽林,山形延绵,陡峭起伏,根本就无路可走,而且山脚下那片看起来相对平坦的山坡除了十几颗参天大树之外,几乎全是高低不平的乱石岗,要建工厂得花很大力气和大笔投资,除非他能建一座大桥横跨两岸,否则谁会舍弃东岸地势平坦的缓坡和低矮丘陵?除非那人是傻子!” “我明白了!” 康宁指着第四特区所在地勐拉,再将笔尖移动到南边四十多公里的县城万岗县: “山哥,前几天甘大哥发来的情报提到了万岗。这个万岗原来是林民贤占据,三年前被杨氏兄弟夺去了,到目前为止,林民贤还一直耿耿于怀。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万岗,根据去年的统计数字,单是这个万岗年产鸦片就达到三百八十吨啊!你再看,这里是我们的三溪河与南垒河交汇处,距离万岗县城不到十二公里,所有的缅甸地图上,都没有标注万岗通往北面勐拉和南面孟洋的公路,这里面一定有原因,要么就是原先没有公路,要么就是故意模糊,而且南垒河将万岗和孟洋隔断,这条河上至今没有桥梁,很可能全靠渡船,要么景栋政府军的车辆就是通过第四特区境内开过来的。” “很有可能!要不……我再陪你去看看?”梁山低声问道。 康宁轻轻放下笔:“好!我们马上出发!” 第422章 出击! 这天晚上,星月都隐身在了厚厚的云层后面。原本应该漆黑寂静的山寨里,却隐隐传来了柴油发电机“隆隆”的马达轰鸣声。整个班普寨中央的位置,也有了此前从未有过的电灯光的照射,引来村里人惊奇地围观。 整个山寨最先用上电灯的,正是班普寨头人拔都一家人,由于这片地区人来客往,都是居住在头人拔都家里,因此这里是优先通上电的。数百名瑶族乡亲欣喜地远远看着屋顶上发出金色光芒的电灯泡,不时发出声声惊叹——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东西怎么能散发出比马灯更亮百倍的光芒来? 头人拔都脸上也乐开了花,笑眯眯地看着那盏肆意挥洒着耀眼光辉的电灯泡,心想等过几天小春所说的加工玉米的粉碎机到来,我就扛到门口去当着大家的面磨玉米粉,让你们看得眼珠都要掉下来。 此时,村后特种分队营房里,也是灯光明亮,七位特种行动分队的队员在宽大的木板桌两面肃容正坐,梁山站在桌后的中间位置,指着悬挂在木板墙上的地图,向大家详细地介绍情况: “弟兄们,咱们离开军营,最长的已经有十五年了,最短的则只有三年。在座的人里面除了我之外,你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上过战场。从现在起,真正的搏杀就要开始了,我们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了,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啊。下面请大家注意听,我只讲一次,绝不重复。” “这里,就是我们今天下午陪同康总前往侦查的三溪河与南垒河的交汇处,无论是向南向北,西岸都无路可走,唯有涉水泅渡到东岸,才有出路。” 梁山说到这儿,逐一扫视了分列两边的每一个队员那充满热血与激情的脸,提高声调,继续说道: “我们此次执行任务的地区,是这个叫做纳蓬的小镇。根据刚刚获得的情报,这个位于北面的达邦县和南面万岗县之间的小城镇,距离南北两县均为三十五公里左右,是第四特区林民贤和杨盛成两兄弟的势力结合部,几年来两大势力相安无事,南垒河两岸中上游五个县鸦片产量的一半,是在这里交易完成的。每年的这个时候,缅北地区就开始进入了鸦片买卖的季节,各地的大小鸦片贩子走乡窜寨收购烟膏完毕,几乎都选择在这里进行交易。通常情况下,鸦片贩子都有武器或者有自己的武装押运队伍,我们的任务就是潜入纳蓬小镇的周边地区,有选择地抢劫过往鸦片贩子,抢到越多烟膏,引起越大的混乱越好。” 负责此次机要联络任务的小春在梁山的示意下站了起来:“各位,这次行动你们将会得到勐拉地区我方情报人员的全力配合,第一阶段行动为期五天,第二阶段行动展开之后,你们的所有行动就得全靠自己把握了,因此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必须牢牢记住目标区域的地形、交通道路、河流等错综复杂的情况。此次行动的最大作战半径是在五十公里范围之内,完全处于班普大营的信号覆盖之中,大营只负责与你们进行无线通讯联系,提供敌人的兵力布置、兵力调整和行动预警,其余事宜由你们自行把握。” “明白了没有?”待费春介绍完毕,梁山沉声问道。 “明白!”队员们情绪激昂地齐声回答。 梁山点了点头,眼中精光四射:“好,接下来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晓东,你与小春一起调试无线电通讯设备,检查备用卫星手机状态,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是!” 康宁在一旁欣慰地看着这一切,见梁山吩咐完毕,就和他一起走出屋外,并肩站在一起,一边看着远处漆黑的大山,一边低声交谈起来。 康宁叮嘱道:“甘大哥那边的情报人员估计已经到位了,你第一次带队出去,千万不能含糊,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绝不留情,否则很容易暴露我们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许多弟兄从来没有杀过人,这点儿你得多费些心思,不过只要过了这一道坎就好了。唉!要是陈大哥那边宽裕一点儿,我真想把你的第二小队招过来,和一小队之间,彼此也好有个策应,而且轮流出击也不会太过疲劳。我们这么一干,后面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了,但愿林民贤和杨氏兄弟能打起来,这样浑水摸鱼,我们就主动了很多。” “放心吧,就算是潜伏一个月都没问题的,更别说只有区区五天了。”梁山扔掉烟蒂,抬起头低声建议:“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看还是和陈大哥说一说,最好把驻扎在清莱总部的第二小队调过来,这边可比那边任务重多了,而且也更锻炼人。让陈大哥从琅勃拉邦大本营再挑十几个尖子出来,交给关大哥带一个月就成,清莱的行动暂时由第一小队兼顾着就行了。琅勃拉邦大本营那里要冷锋去国内招些退役的侦查和特种兵过来补上就行了,毕竟那里的安保工作不需要像咱们这里要求那么高。” “好,等会儿你们离开后,我就联系陈大哥,你可千万要保重啊!” “你就放心吧,当年枪林弹雨的也没出问题,在这作战环境要比当初好上许多的缅甸,就更不会出问题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和下面的队员的!” 凌晨三点,梁山小队一行八人潜出了三溪河口,无声无息地先后涉入湍急的河流中,顺流而下,三十五分钟后,全体在下游四公里处顺利地渡过了堪称天堑的南垒河,登上了南岸的土地。 行动小队敏捷地越过了简易公路,进入了东面的丘陵地带,翻过两座八十米高的山坳,远远地绕过毒品加工厂,在毒品工厂北方五公里处再次拐上了公路,随即大踏步向北疾行。 上午六点,在第一缕曙光洒向大地的时候,梁山小队再次进入了公路右边的丘陵坡地,八个身穿丛林迷彩,脸上也抹上油彩的精壮汉子,如矫健的豹子般在密林中穿梭前行,始终保持良好的队形和较高的行进速度。 让弟兄们感到欣慰的是,越往北行,林间的道路越好走,这些由沿河公路附近各个村子的村民上山伐木走出的小路,为队员们的行动提供了巨大的方便。 上午七点五十分,连续急行军近五个小时的梁山小队来到了预定的设伏地点,隐藏在纳蓬小镇以东的孤老峰山坳上,大家一面食用压缩饼干和脱水牛肉条,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山下三百多米远的三岔路口和前方炊烟缭绕的小镇。 小镇依河而建,一条弯曲的砂石公路穿过了小镇中央,公路两旁除了两栋两层楼的建筑之外,其余均为低矮的平房和草棚房子,很难想象这里就是掸邦高原南部最重要的鸦片集散地之一。 梁山斜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透过茅草尖,用望远镜详细观察五百米外镇子的情况,随后将望远镜交给了尖兵薛永升,由他与另外一个弟兄负责完成小镇地图的绘制。 上午八点五十分,梁山的耳麦里传来了潜伏哨的三声连击示警,梁山连忙半蹲起立,连续打出几个手势,五名休息的弟兄们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五十平方米内的丛林里。 六分钟过去,潜伏哨发来解除警戒的信号。 梁山从草丛中站起来,给出各就各位保持不动的信号,自己则谨慎地向东南方向前进。 五十米开外的林间道上,甘少铭举起手,向举枪探出半边脸的梁山挥了挥。 梁山跳到了路中央,一面卸下消声器,一面朝甘少铭点头微笑。两人一个热烈的拥抱,随即分了开来,坐进树丛中低声交谈。 “少铭,怎么是你亲自来了?”梁山好奇地问道。 甘少铭轻声回答道:“有个很重要的情况我必须和你亲自商量,然后再请示康总,看看他的意见。如果这件事我们做成了,估计比劫鸦片效果更好。” 梁山感兴趣地问道:“别藏着掖着了,你快说说看吧!” “是这样的,我们收到情报,杨盛成手下大将屈逸飞已经在勐拉停留了两天时间,等候国界对面的人给他送来一千五百万人民币的现钞。打洛的工商行和农行一时间凑不齐这笔巨款,承诺三天内兑现支付。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估计明天中午时分,那笔巨款就会通过他们自己的渠道送到勐拉,然后直接押送到纳蓬镇的烟膏收购点。”甘少铭低声解释。 梁山不解地问道:“银行怎么会让他提这么多现钞?如此一来,我们那边的警方不就警惕了吗?” 甘少铭摇了摇头:“如今在中缅边境,两地来往做玉石生意的人多了去了,存在银行里一两百万的人多得是,采购玉器的人取个百八十万现金是常有的事。如今的银行,哪儿管你这钱那来的,那边警方警惕又怎么样?人家是拿到缅甸收购鸦片的,又不在你中国,你管得着吗?这边的烟农几年来越来越相信坚挺的人民币,所以为了少些麻烦,收购鸦片的大小毒贩干脆就全都用人民币支付,省得换算伤脑筋。” 梁山愣了好久,才问道:“这一千五百万现金到底有多重啊?咱们背得动吗?” “我来之前拿百元大钞的两捆十万元略微称了一下,一捆是一点二公斤,另一捆一点二五公斤,估计是潮湿或者脏了的缘故,重量有细微的区别。总之,一千五百万现钞就是一百八十多公斤,重是不算重,就是体积相对大了一点儿,还要计算撤退时分装的时间,装不好就更难背了。”甘少铭说完,还在凝眉仔细考虑,看看怎么样才能做得稳妥。 梁山听了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怕什么,你给我准备七个军用背包,老子就不信每人多加二十多公斤就跑不动了!” “哈哈,你尽管放心,背包我那里有的是,采购回来的3514厂生产的三千双作训鞋刚入库,皮带背包都有。” 说到这里,甘少铭微微蹙起了眉头,转向梁山不无担忧地说道:“关键是康总同意不同意?同意之后我们又该怎么干?一个细节考虑不周到,就有可能出大问题,搞不好还会坏了原先制定的计划。” 梁山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这个问题必须得协调好,不然出了问题可不得了……我马上和康总联系一下,看看他的意见。” 半个小时后,甘少铭和梁山的建议,终于获得了康宁的首肯。康宁不知道前面的具体情况究竟如何,只能在撤退路线上给两人提出了自己的参考意见,并想出了一招非常狠辣的招数。 甘少铭听到梁山转述康宁的建议后,震惊了很久,才向梁山索要来地图。 两个人在梁山的得力助手孙毅和路小军的协助下,对着地图不停写写画画,激烈地商议了起来。 到下午两点,才最终制定出详细的行动计划和预案。甘少铭和梁山随即联名将这个方案报给了康宁,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康宁就予以了答复:同意,出手越重越好! 甘少铭立刻顺原路返回了勐拉,梁山则率领弟兄们迅速撤离孤老峰,一路向东潜行,沿途不时就甘少铭匆匆标注在地图上的各条小路,对比认证,然后在脑袋里记忆扎根下来。 下午四点,孙毅和路小军各带一位兄弟,分别沿着深山中两条南逃的小路搜索前进,熟悉附近的路况。 晚上九点,两个小组几乎同时聚拢到了梁山身边,一致确认了两条小路的正确性,其中路小军搜索的小路出口距离南垒河岸边最近,几乎穿过坡下的公路,滑下堤岸就能顺利地抵达水边。 梁山闻讯信心大增,立即吩咐弟兄们全数休息,补充能量,自己则提着枪潜伏到了距离笔直公路六十米外的树林边沿进行警戒,让手下弟兄睡个好觉,以积蓄体能,便于应付明日进行的一连串紧密的行动。 第423章 强悍的劫匪 当天夜里,厚重的云层遭遇了南下的冷空气,终于演变成为了瓢泼的大雨。雨滴哗啦啦地下了下来,截止第二天中午一点五十分,这场稠密的大雨一直下个不停,大有不将天地洗刷干净不罢休的趋势。 这个时间,雨幕笼罩的南垒河中,此刻一位身材佝偻的中年渔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艰难地将破旧的小船撑向了桥底,像是想停在那里躲避一下风雨。 这座桥正是连接军政府重兵驻守的景栋地区和第四特区林民贤老巢勐拉的重要桥梁。景栋通向勐拉、达邦县和纳蓬镇等地的重要的电话线路,也同时安置在桥面下。两个分属不同阵营的辖区,正是以这座桥下的河流中心为界。 雨雾迷蒙的河面上,此时空无一船。同时,被大雨笼罩的公路上也没有一个行人和车辆。这个鬼天气,人们都躲避在家里遮风避雨,那里还有心情出外作业?整个天地除了淅沥沥的雨滴声外,就是一片万籁俱寂的寂静。 靠近西岸景栋一侧的桥墩下,佝偻的渔夫在岸边的木桩上栓好了小船,怀中的卫星手机就连续震动起来。 只见渔夫轻轻地挂断了电话,随即抬头四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迅即收好手机,快速地弯下腰,麻利地揭开了船中央的船板,拿出了一个四十厘米高六十厘米宽的方形物件,然后挺起脊梁,一步跳上了河岸。 他将手中蒙上黑色雨布的方形物件抛上了桥墩拱梁的连接处,自己向前一跃,抬起右脚蹬在粗糙的桥墩上顺势一挺,双手攀住拱梁连接处,如敏捷的猴子一般窜上了桥墩。 蹲在桥墩下,他再次警觉地四处看了一眼,便低头飞快把黑色物件上的雨布撕了开来,揭开了满是筒状炸药的木箱盖,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定时器调到了二十五分钟的位置,这才小心地盖上箱盖,把箱子稳稳地塞进了桥墩承重点的夹角处。 见一切都处置妥当了,渔夫跃下了桥墩,一步跨进了破旧的小船,解开绳子,不慌不忙地向上游撑去。 同样是在这凄迷的雨雾遮掩下,位于达邦县城通往纳蓬镇公路的一处两边高丘对峙的丘陵出口处,一侧的山地密林里,梁山正冒着大雨,小声地对聚拢在身边的队员们吩咐着什么。 队员们聚精会神地倾听着行动要领,眼里均射出兴奋的光芒。 很快,队员们就分散开来,其中一名队员埋伏在了公路右侧的山岗的树林里,而梁山和其余队员就分散跑进了远处积满水的水田。他们头上顶着一蓬野草,丝毫也不顾及堂塘黄沉沉的泥水,一头就载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就着附近的地形匍匐好,枪口对准了丘陵中间的公路。 在这里,即将爆发一场有心算无心的阻击战,同时也将打响康宁集团在缅北站稳脚跟的第一枪。 五分钟后,勐拉方向,三辆汽车经过四十分钟的颠簸行驶,来到了达邦县城东面一公里处,然后徐徐减速,左拐进入了开往纳蓬镇的沙石道路。 领头的第一辆车为景栋军区的三菱V6越野车,夹在车队中间的是一辆没有任何牌照和身份标注的丰田海狮面包车,最后一辆押后的车辆则是草绿色的中国产东风大卡车。卡车的前保险杠和后车门上,简单地用白漆喷刷了个军车号码。 军车遮盖着黄色篷布的车厢里,是三十余名荷枪实弹的政府军官兵。 由于雨量实在太大,加之车子在行驶中,风雨更是无形中急促稠密了许多,车厢前方的挡雨篷布被严严实实地放了下来。 原本离开勐拉时尚显得无比警惕的官兵们,此刻行将进入自己的地盘,再加上被雨水和冷风摧毁了斗志,大家都把枪斜背在了背上,没精打采地蹲靠在了车厢两边的壁板上,吸烟闲聊着打发时间。 三辆车不急不慢,始终保持着四十公里的时速。即便是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车与车之间的距离也始终保持在三十五米至四十米之间,看得出来驾驶车辆的都是熟练的老手了。 打头的第一辆车上的副驾驶室座位上,是一名神情慵懒而又疲惫的政府军中校,后座上的一名神情同样倦怠的尉官,他的两边坐着的是两位全力戒备,手里始终端着中国产八一式冲锋枪的老兵。他们不时警惕地看着窗外的情形,以保证整个车队的绝对安全。 眼看越野车驶出丘陵中弯弯曲曲的弯道,进入了长达三公里长的直道,道路两边是刚刚犁耕的开阔水田,田野风光一片美好。坐在车头的中校似乎也受到感染,疲倦的神色稍微有所缓和。他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掏出香烟,用打火机点燃,美美吸了两口,惬意地喷出浓浓的烟雾。 突然,身后传来两声剧烈的手雷爆炸声,中校惊得香烟掉在腿上也顾不着,刚要开口发出命令,前面五十米远的水田里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响,两颗子弹穿过挡风玻璃,准确地射入了司机的眉心和中校的左眼,子弹强大的穿透力,将两人的脑浆打得飞溅开来,坐在后排的三个官兵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失去控制的越野车就一头冲进了右边的水田里,随即侧翻开来,溅起一片污浊的泥浆。 车里剩下的三个人还来不及打开车门,一颗手雷划着优美的抛物线,准确地飞进了挡风玻璃的宽大窟窿,巨大的爆炸声随之响起,将泥泞中的越野车炸得旋转一圈,翻了个身,再次横卧在一片泥泞的水潭中。 与此同时,AK47的点射枪声在手雷连续的爆炸声中阵阵响起,刚刚驶出弯道的运兵车,此时已成为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公路两边的水田里,是四个浑身泥浆的剽悍汉子不停地交叉射击,没被手雷炸死,侥幸跳下车厢的官兵全都成为了四人的活靶子,公路上和道沟里躺着二十多具尸体,不少尸体已经残缺不全,路面上一滩滩血水汇聚成溪流冲下低洼处,整段道路上哀嚎不断,惨不忍睹。 中间的面包车是唯一没有倾覆的车辆,两边后轮已被人打爆,面包车头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提着尚未发出一颗子弹的冲锋枪倒挂在车门外,一人脑袋失去了一半,伏在方向盘上,面包车的所有车窗,几乎在半分钟之内全被打碎。 满身泥浆已经看不出面目的梁山拔出手枪,飞快地接近了面包车,猛然拉开侧门,身子一矮,已经蹿到了敞开的后车窗外,对准车内晃动的脑袋连发两枪,再次飞快地转到另一侧拉开车门,手中的枪快速顶在惟一一个来不及回头的警卫后脑上,“呯——”的一声,子弹从前面鼻子旁飞出的警卫猛然向前扑倒,“咚——啪——”的两声连响,重重地摔在了另一侧的公路上。 孙毅和三个弟兄把五个胀鼓鼓的白色钱袋扔下车,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向躺在地上哀嚎惨叫的敌人补枪的两名队友完成任务飞奔而来,三分钟不到,五个装满红色大钞的白色袋子被瓜分殆尽,随着梁山一声令下,七个矫健的身影飞快地沿着田坎冲进了远处的丛林里,转眼间消失不见。 “轰——”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西北方向传了过来,一股巨大的黑雾冲天而起,整个达邦县和纳蓬小镇立刻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一个小时之后,电话无法接通的景栋政府军的六辆运兵车,冒着瓢泼大雨,快速行驶到断桥前,只能对着长达十几米的断口仰天长叹。 达邦县这边,一个连的第四特区守军已经疾驰纳蓬镇,却在半道上被熊熊燃烧的运兵车堵住了去路,看到公路上满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和不断流淌的血水,官兵们只能留下警戒,一个班的人马立刻返回达邦县,向勐拉总部的林民贤告急。 此时,梁山小队刚刚绕过人心惶惶的纳蓬镇,镇中杨盛成和林民贤势力都紧急出动大部分兵马,赶往了出事地点,哪里意识到强悍的劫匪已经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轻松逃匿? 下午三点四十分,公路边沿密林中的梁山小队看到马路边上熟悉的身影——一身瑶民打扮的阿彪和翁边,八人飞快越过马路,滑下了堤岸,一条五米多长的木船静静地靠在岸边。 众人登上小船,快速地划向对岸,行驶到距离杨盛成毒品加工厂上游三公里的河湾时,所有人都跳下了船,隐藏在河岸的草丛之中。 阿刚和翁边快速弄沉小船,随即也小心翼翼地潜伏起来,直到半夜时分,十个人才顺流而下通过三溪河口,小心翼翼地登上了南岸,转眼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424章 一石激起千重浪 大劫案的发生,瞬间打破了缅甸各势力之间的平衡,特别是南垒河大桥被炸毁后,从缅北重镇景栋通往第四特区行政中心勐拉和中国景洪地区的道路由此断绝,滔滔南流的南垒河,再次把林民贤势力和政府军清晰地分割在了这条河的东西两面,对战火的恐慌,使得沿河各县的经济贸易顿时陷于停顿,四年来各方之间的猜忌和怨恨被再次挑起。 在距离纳蓬镇仅仅八公里的宽阔道路上,一千五百万巨款被劫,三十七名政府军官兵被打死,杨盛成手下得力大将屈逸飞和四名得力干将瞬间命赴黄泉,这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重大恶性事件。 但是,所有这一切与南垒河大桥被炸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要知道象征着国家监督和控制权利的南垒河大桥此次被炸,其政治影响广泛而又深远,它不仅触痛了缅甸军政府的脆弱神经,也令整个缅北的各方势力无比震惊和寝食不安。 在军政府的紧急处置中,劫案被放到了次要的位置上,南垒河大桥被炸很快被升级为了“南垒河事件”,对局势稍微敏感一点儿的人一看就知道,一场政治风暴甚至是战火就要在缅北地区来临。 第二天,缅甸内务部长吴丁莱中将飞抵景栋,各国记者也随之蜂拥而至,缅甸动荡混乱的局势,再一次成为东南亚乃至整个世界瞩目的焦点。 记者们尽职尽责,将巨量的新闻报道和大量的现场图片传向了世界各地,迅速出现在了焦虑不安的东南亚各国民众乃至世界各国关注此事的人眼前,而更详细的资料则不断地出现在相关各国情报机构负责人的办公桌上。 最先做出反应的缅甸的近邻泰国,第二天一早,泰国政府就向边境重镇美塞象征性地派出了一个连的防卫部队,用实际行动向外界表明了自己谨慎担忧的态度。 迫于周边各国和新闻媒体的巨大压力,吴丁莱中将于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在景栋军政府会议大厅举行了初次新闻发布会。 面对各国记者刁钻的提问,吴丁莱将军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复陈述了这样一个原则: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和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一切以防范、沟通和对话为主,并呼吁各特区政府保持稳定和克制,密切地配合政府进行的调查工作。 BBC的记者怀特幸运地成为了第一个被吴丁莱点名的提问者:“尊敬的将军,刚才您话中多次提到‘呼吁各特区政府保持稳定和克制’,是否预示着如今缅北各方相对稳定的军事势力,将重新出现对立和敌视状态?您刚才的话是否代表了现在缅甸政府的立场?现在政府启动什么紧急预案没有?” 吴丁莱将军立刻矢口否认:“不不!我想这位记者先生肯定是误解了我刚才讲话的意思,现场的很多记者都是长驻在我们国家的新闻界朋友,对我们缅甸的局势应该非常清楚。六年来,缅北区域从一个战乱不断的贫困地区,逐渐转向社会安定团结,各方和解信任,经济逐渐进步的国际示范区域。特别是近四年来我们取得的巨大成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决不可能因为这一偶发事件而再度陷入混乱,我们政府方面对此充满了信心。” 听完吴丁莱含含糊糊的外交辞令,CNN记者康德问道:“将军,请问事发当时被‘不明势力’打死的三十七名政府军官兵当时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根据知情者透露,当时政府军出动了两辆军车,为一个当地企业家押送一千五百万人民币的巨款前往纳蓬镇。请问一个只有一千多贫困人口的小镇,为何需要动用如此大笔的现金巨款?这笔巨款究竟有何用途?会不会和当地日益猖獗的毒品买卖有关系?” 这是吴丁莱将军最不愿听到的话,他沉下脸大声说道:“首先我想澄清一下事实:据我们政府情报部门深入地进行调查之后发现,被害的全部四十二人中,只有三个人是军人的身份。这三个军人当时正处在休假期间,至于他们怎么会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现场,我们目前还在调查之中。还有,这位记者朋友你所说的军车,实际上也并不是我们政府军的车辆,要知道缅北地区乃至整个缅甸,都尚未能有效地管理各种运输车辆,很多汽车常年都是无牌无照上路行驶,因此也造成了我们政府管理上的困难。不过,我相信我们政府很快就会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来约束这种行为。至于你提到的巨款的事情,那更是纯属谣言,整个缅北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凑齐一千万五百万人民币的现金,更何况一个贫困县的企业家?在此请你告诉我们,你所说的‘知情者’究竟是谁?我们的调查非常需要这个‘知情者’的帮助。” CNN记者康德一听气得脸色发青,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只能悻悻地在心里骂了句“无耻的骗子!”。 中国权威通讯社的记者李京敏锐地利用这短暂的惊讶,迅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请问将军,据我们所知,受南垒河大桥被炸影响,目前中缅边境的勐拉口岸已经暂时关闭,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正常的通关?再一个,南垒河大桥的重建,对缅甸的政令统一具有象征性意义,请问修复大桥的工作什么时候启动,是否由景栋地方政府自行负责重建?国外的建设企业能否参与竞标?” 吴丁莱一听到李京看似不偏不倚的这一连串问题,心中油然而生感激之情,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位年轻的中国记者是变着方儿地在为自己解围,更明白李京的话里蕴含着的巨大份量,因此吴丁莱微微挺直了身子,友善地回答道: “我们非常感谢贵国政府和人民长期以来给予的无私援助和深厚友谊,非常珍视两国人民和睦相处,共同发展的兄弟关系。我想,这次事件不会影响我们和贵国的关系,近日内勐拉口岸就会恢复正常,以保证两国边民长期以来建立的正常的商贸往来和经济交往。另外,我可以明确地向你透露,大桥的重建工作择日就会启动,会由我们中央政府直接负责,欢迎贵国企业前来合作。” 吴丁莱说完,向李京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随后根本就不理睬挤在众多记者中大声嚷嚷不休的日本和韩国记者,将整个发布会交给身边的助手,便转身离开。 闹哄哄的记者们看到吴丁莱的助手走到话筒前,立刻争相向他提出自己的问题。谁知这个毫无表情的助手只对着麦克风说了一句话:“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朋友们的光临!再见!” 满怀期待的各国记者一时间都被他的这句话气得够呛,此时整个第四特区的达邦县境内,已经实行了严密的军事封锁,所有的消息全都被屏蔽了,任何国家的记者都严禁靠近,在这种情况下,让这些记者到哪儿去搞新闻? 长期以来,各国记者被缅甸军政府如此无礼的忽悠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气愤之下,各国记者几乎都向自己的总部发去了负面的报道,对缅甸的局势做出了异常悲观的预测。 尽管如此,大家心里也尚存理性,新闻报道显得小心而又谨慎,唯有气急败坏的韩国记者朴太元是个另类,他在新闻发布会上一无所获之下,尽情编撰捏造情况,发回韩国的文章标题竟然是: 缅甸局势迅速恶化,大规模内战一触即发! 这篇非常不负责任,同时极为恶搞的意淫报道,一年后竟然让患有斜视症状的矮胖子九流记者朴太元,一举获得了韩国最高贡献奖——韩国总统奖!原因是朴太元准确预见了缅北地区大规模的军事冲突,给韩国政府预先商定对缅政策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班普大营,尚未落成的将军府后面的一块坡地被清理一空。 这块东西长七十余米、南北宽二十余米的坡地上,只保留了六棵树龄百年以上四人合抱的大樟树,其余全被夷为了平地,五百多名自卫队员和三百多名瑶苗工匠轮班工作,用大锤和风钻敲去乱石,用碎石和泥土夯实地面,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建起了一座木结构的五米高尖顶房屋,长六十米的房子用四十八根原木做柱子,尖形房顶则是用一张张厚实的木皮覆盖而成。据瑶家老工匠说,这样地基踏实、做工精细的房屋,至少可以用上五十年。 整栋屋子的中间部分,是一百五十平米左右的宽大客厅,东边的三间房子,是康宁临时居住和办公的地方,其中一间为机要室,班普大营的指挥中心就暂时设在这里。西边的四间房子是两个女教师和医疗小分队的住所,西头的第一间房则被辟为了门诊室接待看病的父老乡亲。 康宁的办公室足有一百二十个平方米,是两间房屋面积的总和,里面的长条凳子和实木方桌非常的简单,办公室的中间位置,就摆放着一张长四米宽两米的大桌子。 此刻,大桌子四周坐着十五个人,分别是梁山小队的八个人,三天前携带大功率通讯器材赶来汇合的陈朴和贾飞宇,自卫队队长翁边、政委费春,其他两人是瞿彪和许望,坐在中间主持会议的是康宁。 康宁拿出与陈朴在会前商议好的奖励方案,嘴角上翘,似笑非笑地看了大家一眼,便将方案进行了宣读: “为表彰梁山小队的功绩,经过我和陈大哥的认真考虑,决定予以参加此次行动的部门重奖!此次行动缴获的一千五百万元人民币中的一半,也就是七百五十万元,将作为奖金奖励给参与行动的部门和个人。其中,勐拉分区甘少铭部由于提前侦查到详细的敌情,并一举炸毁南垒河大桥,有力地配合了梁山小队的突击行动——他们将获得奖金总额的百分之五十,即三百七十五万元;余下的三百七十五万元,归梁山小队自行支配!另外,这一分配原则在尚未修改之前,从今天起作为今后行动奖励的依据,各分区各部门也必须依照这一分配原则,对每一个参与行动的兄弟予以公平公正的嘉奖。” 在座众人顿时惊呼一片,梁山小队发愣之后无比的兴奋,其他人惊讶于康宁和陈朴的宽宏慷慨,心里产生了极大的震动,特别是翁边和费春,对自己手里队伍的现状十分焦虑,但是自卫队在没有获得以许望为首的军事训练管理分队的首肯之前,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兄弟部门的弟兄们发财了。 由此开始,康宁的部队始终保持着一个非常特殊的管理方式,形成了以后有别于任何一支军队的奖罚模式,致使康宁麾下出现了好几支极具侵略性的铁血雄师。 梁山与助手孙毅、路小军商量片刻,站起来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说实话,此前我和弟兄们都没想到获得如此重奖,谢谢康总和陈总!我们商量后决定,将其中的七十五万元分给教官分队,作为对教官们无私奉献的感激和激励,因为我们一致看好了自卫队中的十七个尖子,我们要招进分队中,以后还要源源不断地从中挑选人才,教官们的工作依旧是任重道远。另外,剩下的三百万分成十份,我们八个人加上接应我们平安归来的翁边和阿彪每一都有一份,我的话完毕!” 老许和翁边等人非常感动,但说什么他们也不愿接受,但是在康宁和陈朴商议之后,梁山的建议成为了最后决定。 散会后,康宁把梁山、许望留了下来,与陈朴和贾飞宇一起讨论目前缅北的局势和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面对周边各势力纷纷出现的兵力调动和混乱状态,康宁敏锐地意识到其中蕴含着巨大的战机。 第425章 脆弱的平衡 就在康宁的临时寓所完工后不久,东西长三十六米、南北宽二十四米、高十六米的将军楼,终于抢在暴雨季节到来之前成功地封顶了。 尽管如今的将军楼,还仅仅只是个基脚围着齐腰高石墙的大木头架子,楼宇的主体工程虽然已经完工,但还需要长达半年的雕梁画栋、铺设石板、涂漆上光和各关键部位的石雕制作等等装饰程序。但绕是如此,这个坐落在整个大瑶山第二高峰南麓的将军府,已经屹立于班普寨的最高处,这栋充满浓郁瑶族风格的标志性建筑刚现雏形,就给所有人留下这样一个印象:庄重而肃穆! 参加完十二寨头人、村老、乡亲代表和工匠们举行的浓重的封顶祭祀仪式,康宁还得留下来,用心倾听三个瑶族老工匠“左青龙右白虎”等修建装饰原则和设想,最后,极度负责任的工匠们还就家具、座椅等等繁琐之物事,逐一询问大将军的意见。 这期间,康宁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烦躁,相反还给予了工匠们极高的礼节和优厚的待遇。他深知这三个年逾六旬的老工匠非常的不容易,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把自己看成了他们当之无愧的首领,他们的亲人,因此他们哪怕呕心沥血,也要把将军府按照祖宗的定制,建得最好、最贴近他们心目中神圣的所在。在三个老工匠乃至整个瑶苗寨同胞的心底里,把将军府看成了民族复兴的希望,看成是留给子孙后代的宝贵财富,看着是整个族群繁衍生息走向兴旺的标志。 听完工匠们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陈述,康宁连连点头,几乎全盘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只提出了唯一的改动:竖立在将军楼前方宽大院子里的两个形如华表的瑶族、苗族图腾,一定要选择最好的石料,让最好的石匠来完成,而且图腾下要设立两个大型石雕基座,基座的前方刻上两族标志图案,两侧刻上两个民族的族谱,铭记数百年来经历的苦难,让子孙后代永远缅怀;基座的后方,用繁体中文刻上将军府建造的经过,以及仅存的两位常年卧床不起的族长和参加建设的所有工匠的名字,此后,中文就作为两个族群自己的文字,从而结束宗族长期没有文字的历史! 所有头人和工匠匍匐在地,感激流涕,康宁一一将他们扶了起来,和声劝慰,这才让激动得无法自己的人们平静下来。 宴会完毕,回到将军楼后面的临时住处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小春和两个女教师聚在中间的大客厅里,将摄像机的接驳线插在了二十一吋的TCL彩电上,仔细欣赏几天里两个女教师拍摄的瑶寨风光。 三人见到康宁进来,连忙邀请康宁一起观看,康宁见到电视画面上亲切而又熟悉的情景,不由大感有趣,便欣然答允。 坐下看了一会儿,康宁的心情逐渐沉重下来,特别是刚才一瞬间屏幕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那两个赤裸的脏兮兮的瘦弱孩子,让康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康宁吩咐三人将画面暂停,倒回两个孩子的画面定格,接着对三人问道:“你们注意到这两个孩子了吗?”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全都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康宁一眼。 康宁和蔼地问道:“这些带子是谁拍的?” “是我……还有小覃。”梁冰红一直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内疚。 康宁微微一笑:“大家这是怎么了?抬起头来,你们没有做错什么啊,画面拍得相当好,三溪汇流、紫竹林、定北峰、八姐渡、青龙潭等等,还有五六人抱不过的古榕、香樟,这些都拍得非常漂亮,连我这个熟悉这里的人看得都心动了,更不要不了解这个地方的其他人了。说不定啊,十年以后,这里就会成为一个富足的世外桃源,成为人们争相前来参观的民族旅游胜地。” 三人一脸惊愕地看着康宁,康宁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看看那两个孩子,我就感到一阵辛酸,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很漫长,要使这里成千上万的同胞过上好日子,还需我们持之以恒的共同努力。小梁、小覃,我们买回来的这台摄像机很专业,你们两个的审美观和摄影技术都非常好,我想请求你们在课余时间多进行一些这样的拍摄,不但把秀丽峻美的山寨风光拍摄下来,还要忠实地记录如今的一切,记录瑶苗乡亲艰苦的生活现状,记录他们的苦难和颠沛流离,记录罂粟的种植和鸦片的罪恶。你们多走访各寨的老人,了解他们的过去和现在,以及他们对生命和希望的描述,记录下祭祀仪式中那充满无奈而又不屈抗争的舞蹈,记录他们吟唱的歌谣和用歌声叙述的苦难,记录你们讲台下那些天真的、贫穷的但又充满求知欲的孩子,这样我们才知道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是什么,才知道每一天我们做了什么,整个瑶苗寨又有了什么新的变化?苦难能促使我们不断地去努力、去抗争,每一点成绩也能带给我们激励,这样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梁冰红和覃芬相视片刻,随即转头看向了康宁,异口同声地道:“康总,我们明白了!” 康宁高兴地挥了挥手:“很好!你们两个继续努力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在琅勃拉邦有个影视公司吧?那是和老挝国家电影公司合资兴办的,等你们的作品出来了,让专业的导演和技术人员帮你们剪辑和编辑,再配上解说词和音乐,我们推荐到老挝、缅甸甚至国内的电视台去播放,让所有人知道这里还有个古老的族群,有你们和所有关心帮助他们的人,这才是人间最大的真善美啊!” 两个姑娘激动不已,突然明白了自己工作的深远意义,也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了。 康宁感慨万千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陈朴、梁山、许望和贾飞宇等人正围坐在一起,摆弄着桌上的军用电台,就知道这是陈朴刚刚送来不久的先进通讯设备。 陈朴向康宁招了招手,等康宁坐到身边,就指着仪器介绍起来:“经过今天九个小时的调试,效果非常不错,两百公里之外的清莱和三百公里之外的琅勃拉邦大本营,都能与我们清晰地对话,小宇这次立了大功啊!” 康宁对贾飞宇鼓励地微微一笑,然后问道:“这是哪儿弄来的……咦?国产玩意?是不是你们在部队时用过的?” “对,虽然现在国内早已经更新换代了,但是还有不少部队在用这个型号。这是海澜大哥从卖给我们武器的那个老毛子那买回来的,奶奶的,足足花了我们四万美元!这老毛子也真有本事,他说是去年从缅甸政府军一个边防旅那里买回来的,我们估计很有可能是九九年我们无偿援助给缅甸政府的那一批,他们竟然拿来卖钱了,由此可见缅甸军队管理是多么的混乱,腐败现象又是多么地猖獗了!”贾飞宇无奈地摇摇头。 康宁对缅甸军队的腐败不以为意,对他们这群人来说,缅军越腐败越好,才好进一步的浑水摸鱼。他摸着电台,感兴趣地问道:“说说吧,它的性能究竟如何?” 贾飞宇认真地介绍起来:“这是我们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产品,全称BWT——133短波全段军用电台,性能优异,工作温度负四十到正五十五度间,频率稳定度极高,由于有内插的1KHz微调功能,战士在背负电台步行、跑动等状态下都能保持正常工作,也可承受车载震动冲击。这种电台全密封防水,可在雨天使用,泅水时可漂浮减轻战士负担。面板所有的文字及旋钮刻度,均淦有GC型光致储能发光粉,在夜间无光情况下仍然可看见面板各档位。电源为直流24V,可由电池、手摇发电机、稳压电源供电。配置的十二台BWT——133型15W小型短波单边带电台,非常适合在山区、丛林及平原背负行进间通信联络。配二点四米鞭形天线,单机通信距离10~20公里,我们已经在背后的将军山上安装了十五米的斜天线和两组小型双极天线,通信距离估计可达五百公里,已经装配保密手柄,可进行加密数据和话音通信。内置的手动天调,可调谐各种天线,具有语音音节静噪功能。采用铝合金套箱式结构,可防潮、防霉、防盐雾,电台具有体积小、重量轻、操作简便、便于维修等特点,适合于野外操作,稍微培训几天,弟兄们应该都能熟练地使用。” 康宁听了高兴地笑道:“这下可解决我们的大问题了!我正愁没能同步联系呢,卫星手机通讯也不安全,用多了非常担心,这下可放心了!哎……小宇,你和你海澜大哥说一声,再买一套回来,奶奶的!有了这玩意,嘿嘿,带劲儿……” “阿宁,你别高兴得太早了,缅甸政府军也使用这套玩意儿,说不定我们通话大家都能听到。我在法卡山的时候,装备的是804型电台,他奶奶的越南佬也是804型,还是原来我们援助的呢!后来频道不小心对上了,不打仗的时候大家一起开骂,看谁的嗓门大,哈哈!后来我们这边就换了,因此这玩意也不保险,现在只是暂且用着,回头看看有没有更先进的,我们再寻机更换。”陈朴乐呵呵地提醒道。 贾飞宇不介意地说道:“没关系,过半个月等琅勃拉邦集训完的那三个新弟兄过来就好了。他们是专业人员,在部队就是整这玩意儿的老鸟,肯定会有办法处理这些问题。” 兴致盎然的康宁走到自己办公桌旁,拿出几日来各方汇聚过来的资料,递给了大家,随即走到大型地图前,对大家通报当前的局势: “这幅地图是小春按照梁山小队和甘少铭部送来的地图汇编合成的,是目前我们仅有的金三角地区最详细的军事级地图,我在此感谢弟兄们!” “大家看,这就是位于南垒河东岸的达邦县,被我们炸断的南垒河大桥就在县城西面两公里,如今勐拉的林民贤部已经紧急调来了两个营的兵力,严防西岸的政府军,生怕一直虎视眈眈的政府军借此机会把他的地盘收回去。” 康宁手中指挥棒似的精致木棍向上抬:“林民贤这几年日子过得很舒坦,捏在手上的八百人的军队也过惯了清闲日子,听说他的部下两年多都没有进行过像样的训练了,整天背着枪到大街上装模作样的就过一天。这次他一下派出两个营六百余人过来,与达邦县的一个连守军一起,沿着南垒河东岸防守中游的纳蓬、达邦到上游的孟卡一线,这段防线长约一百一十公里,这不到一千号人来防守这么长的地段,估计够呛,因此我认为,林民贤目前还只是做出个姿态来,意思是告诉政府军:你们千万别想谋夺我的地盘。” 梁山不解地问道:“可是如此一来,勐拉就只有一百多人的守军,林民贤就不怕杨氏兄弟把他的老窝给一锅端了?” 康宁指了指地图上方的果敢同盟军地盘:“你们可千万别忘了林民贤的岳父大人就是第一特区的主席、果敢同盟军总司令彭家生,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彭家生的援军很可能已经悄悄地进入勐拉境内,否则林民贤哪有胆量一下子就把大部分兵力调往南垒河一线?据甘少铭部最新情报,林民贤的一个加强连已经封锁了勐拉南面的三条主要道路,以防暴跳如雷的杨盛成部北上。勐拉的北面是政府军和第二特区主席、瓦邦联合军的鲍有祥的地盘,鲍有祥地盘最大,兵力也最多,可不简单啊!四个特区都签署过互助协议,一方有难三方支援,这就是政府军损失惨重,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因为政府军也怕引发全面的内战,好不容易刚刚平息几年的战火再度重燃,所以才会在景栋囤积一个旅外加两个营的庞大兵力而不敢过河。说实话,就凭林民贤的几百号人,政府军一个冲锋就能把勐拉那百多里的地盘打个对穿!下面,让陈总给大家说说景栋和大其力一线的现状。” 陈朴上去接过康宁手中的木棍:“康总的分析非常准确,根据我们大其力情报站得到的消息,政府军中的两派为此出现过激烈冲突,最后还是丹瑞的执政派占据了上风,执政派是主张和睦共处的,因此才会有内务部长吴丁莱将军亲自飞到景栋来把握大局,这就是为何军政府尽可能低调处理的原因。而景栋驻军的几个主要将领,几乎都属于反对党昂山一派,这次护送他们的老朋友杨氏兄弟的大笔资金被抢,三十多名官兵无一活口,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但是有吴丁莱将军亲临景栋坐镇,他们对此也毫无办法,除非发动军事哗变才能进攻林民贤部,但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陈朴指指南垒河下游的孟洋县,继续大声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分析,杨氏兄弟的老巢就在孟洋,而且他的一千六百人的武装力量,几乎有一半驻守在孟洋周围,因为目前我们无法对孟洋实施渗透,所以他们具体的兵力布置我们尚未得知,但是刘海澜部发现,杨氏兄弟驻守在大其力和大其力北面孟林县的三百多兵力,已经有一半消失了,因此我们判断,这一百五十多人很可能赶回孟洋驻守。再进一步分析,就连大其力这样重要的地盘也被抽走兵力,很显然杨氏兄弟很快就会有大动作,否则何必连这点儿可怜巴巴的兵力都要抽走呢?之所以现在还打不起来,并非是相互怨恨、猜忌的各方不愿意打,而是在政府军的高压下、在各势力暗中准备蠢蠢欲动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开第一枪,因此也就形成了目前暂时的平衡。这种平衡非常的脆弱,只要一方响起枪声,很可能就会爆发激烈的局部冲突,甚至整个缅北就四处开花了!” 陈朴放下木棍,炯炯有神地双眼充满了斗志:“弟兄们,下面大家就一起好好地想一想,我们的优势在哪里?我们的劣势又在哪里?把这两个问题想清楚了,我们下一步就好走了!” 众人全都打起精神,注视着前方木墙上的大型地图,开始紧张地进行思考。 第426章 进退有度 深夜的灯光下,康宁、陈朴、梁山和许望四人围坐在宽大的方桌旁,认真地阅读每一份各方发来的情报,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极为慎重。 旁边的通讯机房里,是临时负责通信联络的贾飞宇和小春。小春翻阅密码本,不停地仔细核对老式发报机的接收内容,一旁戴着耳机的贾飞宇则显得轻松许多,用暗语与刘海澜部联络完毕,拿起记录下的内容交给了小春,让他尽快送到几个老大那边去。 康宁接过情报记录,认真地看过一遍,就递给了边上的陈朴,随即凝眉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听到陈朴询问自己的意见,康宁就将刚才思索所得说了出来:“我估计这事儿海澜是知道怎么处理的,只是他这人生性和善稳重,才会将情况主动汇报上来,看看我们会如何处理。自从‘鹰帮’从老肖手里买下我们的码头,接着就被我们宰掉那个投靠他们的叛徒,还耀武扬威地摆在了码头上示众之后,‘鹰帮’中人虽然变现得很愤怒,但并没有因此而发动大规模的报复行动,可见他们还是不敢逼我们太甚,更何况那个叛徒本身就不值得他们出手。之所以那么愤怒,恐怕是面子上落不下去,但好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也就顺势收一收。如今,他们的幕后老大出事,阿刚就建议趁机对‘鹰帮’发起突然袭击,估计现在那里有这样想法的人还不少,说不定山哥留守在清莱的第一小队也是这个意思,因此才有了海澜的这个请示。” 陈朴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还是这个意见——以目前形势来看,大其力和美塞是绝不能动的!要是一动,很可能会被人联想到一千五百万的劫案上来,哪怕不引起杨氏兄弟的怀疑,他们也不会甘心放弃自己苦心经营了四年多的两个重镇,那儿是他们毒品运输线的枢纽丢不得,就算我们一时得手,他们很有可能会展开疯狂的反扑,不仅会大大地削弱我们的实力,还很有可能会就此打消他们与林民贤放手一搏的决心。因此,此时要是在大其力和美塞动手,将会得不偿失,非常愚蠢!” “不错!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这种急功近利的思想确实要不得,得好好敲打他们一下才行。唉,你不在清莱坐镇还真不行,可我这里又很需要你,真是让人头疼啊!”康宁痛苦地叹了口气。 陈朴微微一笑:“你别自谦,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说实在的,我根本就想不到你竟然敢炸桥,这个计策换我肯定拿不定主意。现在看来,这个桥炸得好啊,不但延误了对手的反应,还引发了方方面面的矛盾,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非常的了不起!其实我倒觉得,你目前缺少的不是脑子,而是没有足够的参谋人员为你完善你的决策,这是个当前你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其他弟兄虽然一个个都是好样的,但目前看来,他们还需要在实战中不断地锻炼和充实自己才行。照我看啊,海澜和少铭都是参谋长的最佳人选,可那两个地方一步都离不开他们……阿山表现得还不错,估计很快就能赶上来。” 梁山听陈朴说到自己,当即就笑了起来:“陈大哥夸奖了,实在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我还不是拼着老命地要求干掉我们山下的那个毒品工厂吗?要不是康总陈述厉害,讲明其中的得失,我还真的不知道政治这玩意儿如此可怕,更没想到会暴露我们这个根据地。由此看来,我还得好好学学才行啊!” 陈朴咧嘴莞尔一笑,指着梁山的鼻子道:“你啊啊……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是看着鼻子下面的肥肉就流口水,其实我也和你一样,咱们从乡亲们手里收购回来两屋子的鸦片,都还没找到提炼的地方呢!别急,它迟早是你嘴里的肉,走不脱的!” 大家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许望想了想,对大家建议道:“其实我这分队中有个人选非常不错,能文能武的,是个做政委的好料子,我还说找个机会好好地向你们推荐一下呢。” 梁山马上摆摆手,一脸坚决地指着梁山:“老许你打住!这人我要定了,谁也别他妈的和我争,谁争我跟谁急!” 康宁和陈朴一听,也不由精神一振,显然是对许望嘴里的这个人才很感兴趣。康宁转向许望,一脸认真地问道:“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他以前是那个部队的?” “涂文胜,就是上次你看到能把新兵蛋子说哭的那个圆脸的教官,来自湖北。”许望笑眯眯地继续介绍:“他原本就是十三军尖刀团政委的勤务兵,和他那个全军政工标兵的老油子政委学得一套套的,难得的是这小子说得也做得,这让人不得不服。来到这儿不到一个月,自卫队的瑶苗弟兄们就把他当亲哥给供着,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的,让咱们几个眼红啊!哈哈!” 康宁高兴地转向了梁山:“喂喂喂,山哥,你凭什么和我们抢人?我这里正缺少政工的人手呢!” 梁山立刻哭丧着脸,诉苦道:“阿宁,你也知道我手下添一个人不容易,你就成全我吧!我事前也和文胜谈过了,他非常乐意和我在一起干,你就暂时把眼睛转到别的地方去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对吧,陈大哥?” 众人又是一通大笑,康宁想了想,郑重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陈大哥,各位,我有个想法,山哥不是从明天开始进行选拔,要招进一批瑶苗青年充实特种分队的力量吗?我看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提高特种分队的地位,就升级为特种大队吧。如今一个分队三个小队一共才只有三十人,人手捉襟见肘的,接下来半年之内,我看必须把队伍扩充到至少五个分队才能基本满足我们的需要。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适当降低标准以利于扩编,让新兵们在实战中锻炼提高,并且尽量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尽可能多地通过抢劫、偷窃、劫杀等等手段积蓄经费和武器弹药,这一点儿非常重要。在目前的形势下,我们只能偷偷摸摸扩大自己的队伍,在国内大规模招聘各专业老兵的同时,还要花大力气自己培养一批基层指挥员,否则我们的步子绝对迈不开。” 陈朴略作考虑,立刻同意了康宁的意见:“我看行!如今两个小队十九个人都调上来了,我那里留下任建平和陶质带领的第一小队,一共有十一人,我回去干脆把他们俩给分开,在琅勃拉邦正在集训的八十多人中,挑选十个人左右充实进去以老带新,让仲明好好训练他们两三个月,再均分成两个小队,已备不时之需。还有一个问题,阿刚原来在琅勃拉邦武术学校带的那一批学生,里面也有二十多个好苗子,我回去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如果愿意我就交给老许,让老许好好训一训,说不定能成大器。这些人都是我们自己培养的,忠心和归属感都超过很多临时招募来的老兵。” 梁山一时间高兴不已,兴奋地道:“哈哈!实在太好了,咱们的队伍要扩大,好苗子是多多益善。老许,你可得多给我留意些,实在不行我出钱跟你买人,反正如今我升官了,手里还有些闲钱,文胜就调来做我的政委吧!哈哈,陈大哥,你回去得和海澜好好说说,装备可要优先保障我们特种大队,特别是单兵通讯器材,要尽快送上来。” “这没问题,我会盯紧这件事的!”陈朴一直对梁山这位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小老弟十份看重,因此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康宁看到最紧迫的几个问题得到圆满地解决,心情也显得格外舒畅,破例与几个弟兄喝了几杯夜酒,也算是给明天就将离开寨子的陈朴饯行。再一个,这几天都需要密切注视各方面的异动,在局势没有最终明确之前,不会再轻易出动兵力捣乱,这也是刚才会议上达成的共识。 此后连续三天,班普寨东面的草场上和南面的深沟里是热闹非凡,每一天都吼声不断,枪声不停。 好在班普寨地处深山腹地,距离东西南北都超过二十公里的距离,再加上大山隔绝,因此倒也不担心外界察觉。 康宁则全然不理会这次特种大队扩充选拔的事情,每天依旧埋头于各种情报之中,不时和小春、贾飞宇两人探讨交流,日子也过的十分的充实。 特种大队这次一共从自卫队中选拔招进了二十一个人,这些性格坚毅、吃苦耐劳、走山路如履平地的瑶苗青年,让大队长梁山高兴得合不拢嘴,其中就包括了自卫队的副队长、班普寨头人拔都的儿子拔贡,康宁的爱徒瞿彪。这二十一人与原先小队的特种队员混编成了第二、第三两个分队,每个分队二十人,分队下是两个小队,每个小队十人,全都是以老带新,交叉分配。 涂文胜如愿以偿进入了特种大队,并担任了政委的职务,梁山的班子算是初步建立起来了。 此后十天,四个小队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进行了艰苦卓绝的训练,队员之间的交流逐渐顺畅,感情也日益和睦,新队员对老大哥们的关心帮助非常感激,全都卯足了劲儿坚持下去,出现的心理压力和精神负担,也很快就在新政委的关心帮助下逐步减轻。 第十一天开始,随着外界局势的日趋平静,每个小队的训练量都减少了一半,老队员们心里都清楚地知道,这是要出动执行任务了。到了第十五天,全体休息,各小队几乎不约而同地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梁山和涂文胜领着第二分队正副队长秦东亮、傅玉鸣,第三分队正副队长孙毅、路小军,一同走进了康宁的办公室,在康宁的示意下分坐两旁,听取情报参谋费春向大家讲解行动计划安排。 费春站在大型地图前,一脸郑重地说道:“各位,由于电脑和打印机、复印机这些办公设备尚未运到总部,因此我们不能将行动计划以书面的方式交到大家的手里,只能通过口头方式进行传达,大家听完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请尽管提问,我会耐心地把这次行动要领解释清楚。” 随后,费春手拿一支木棍,指向了大型地图上的两个红色箭头和北面两块蓝色区域:“这个红色箭头就是我们此次进攻的路线和方向,这蓝色区域则分别是景栋和万岗。景栋的地形大家都比较清楚,我就说说万岗吧。我们将要展开行动的目的地是:万岗与勐拉交汇处的这一片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山区,这里目前驻扎有杨盛成部两个营五百多人的兵力,与林民贤部四百多人的部队形成对峙,我们这个方向的任务由甘少铭部下达,前往这一地区的分队,自行安排自己的行军路线和两个小队之间的任务分配,甘少铭的勐拉分部将协同你们的行动,只要总部没有撤退的命令,你们就必须不停地展开行动。” 费春又指了指景栋方向:“前往这一地区的分队,主要任务是侦查。要求:大队长梁山亲自带队。我的讲解完毕。” 各分队长没有任何疑问就敬礼离开,梁山被留了下来,与康宁一起密商了将近三个小时,这才一脸冷峻地大步离开。 第427章 忍耐的限度 七月中旬,正是掸邦高原的暴雨季节,山洪频发,河流暴涨,许多被人为破坏了植被的山峦,泥石流横行,原本就泥泞崎岖的山道,被雨水一浸泡,更是十分的难行。在这一季节里,大多数缅甸人都选择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静静地等待暴雨季节的过去。 勐拉城也和高原上的其他地区别无二致,尽管此时勐拉与中国打洛之间的边境口岸早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通行,但是在这湿热的雨季,正是一年中旅游业最萧条的时期,大街上冷冷清清,游人无几,反而是穿着雨衣、备枪巡逻的林民贤部官兵随处可见。缅甸政府派驻特区的边防检查人员和身穿黄色军装的情报人员也不在少数,他们也不时地在街头游荡,几乎比“南垒河事件”前增加了一倍有余。 高高的山峰下依山而建的林公馆,是勐拉地势最高的建筑,几栋洋楼掩隐在绿树丛中,建筑物看起来虽然毫不起眼,但是占地面积却很大,高大的围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四周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如临大敌。 两辆墨绿色的奔驰越野车和十几辆各式越野军用吉普,都整齐地停放在了院子里,不少敞篷越野车上面还架着枪口森严的重机枪。 主楼二楼大厅里,一个身穿深蓝色西裤和白衬衣的七旬老者,坐在沙发中间,默默地喝着茶,神色从容地听取林民贤的情况汇报。 围坐在老者两边的还有两个五、六十岁的容光焕发的汉子。七旬老者就是目前威震缅北的第一特区政府主席彭家生,其余两位一个是彭家生的三弟、民主同盟军果敢武装部队司令官彭家福,年轻一些的则是彭家生的七弟、参谋长彭家镇。 年近五十,一看就斯文儒雅的林民贤将近况通报岳父大人完毕,便提起茶壶,亲手给三个不远千里冒雨前来给自己撑腰的长辈斟上了茶。 彭家生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到高大的落地窗前,遥望山脚下雨幕笼罩的打洛江里夹杂着大量泥浆的滔滔河水,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精美华贵的雕花梨木沙发上坐下,缓缓提起小瓷杯,轻轻喝上一口香郁的极品普洱茶,这才放下茶杯徐徐问道: “阿贤,你的分析有道理,以袭击者的狠辣利索来看,除了第二特区的鲍有祥有这个能力之外,其他各势力均无法做得这么漂亮和大胆。第三特区丁英的克钦军如今全力开采玉石、砍伐林木,几年来一直在闷头发财,哪里有这副精力染指景栋的事情?事发时正是烟膏收获季节,我们果敢地区更没有这种兴趣不远千里来此打劫了,因此,干下这件惊天大劫案的只有可能是你说的那三方,我们从这里入手分析才是正确的。” 一旁的果敢联军参谋长彭家镇说道:“四月初,反对党昂山派下面的几个军中将领,企图借泰缅边境冲突之机发动军事政变,结果一夜之间就被军政府镇压,昂山派因此还损失了两员大将。这件事情对政府军的影响很大,执政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将军队安抚下来,到如今仰光尚未解除宵禁。综合来看,不排除这件大劫案是军中昂山派中的激进派所为,借以挑起事端,制造缅北的混乱和冲突,再次让政局出现大的动荡。只要到时候冲突一起,执政派肯定会手忙脚乱的,更何况昂山派的身后是美国人的身影,他们想推翻现政府已经想了很多年了。” “不错!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彭家生欣慰地点了点头:“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在自保的同时,保持充分的克制,严密配合军政府的行动和努力,只有现在的执政派,才是我们值得支持的朋友!而昂山派一直把我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其领袖昂山素洁自小在欧美国家长大,她当年领导民运的时候,就曾经和我们站在对立面,后来她领导全国民主联盟,在大选中赢得压倒性胜利后,曾经不止一次向民众和国外媒体公开表示,她要致力于建成一个完整的、独立自强的缅甸,并以铲除毒品为借口,妄想在欧美国家的支持下通过铁血手腕,把我们这些所谓的‘割据分裂’势力一举消灭,因此这里面昂山派的嫌疑最大。至于阿贤所猜测的北面老大哥出手的问题,我看完全可以排除。老大哥是不会这么短视的,而且九七年之后,对我们的帮助和扶持一年比一年用心,给了我们大批的援助,让我们修桥铺路改善民生,在这点儿上我们四个特区都感恩戴德,因此,我们不妨将怀疑目标对准景栋驻军中的昂山派将领,还有就是老鲍这一方。” 林民贤三人纷纷点点同意彭家生的意见,对他充满战略性的前瞻目光表示由衷地佩服。彭家福敬服之余,开口问道:“下午在景栋召开的各方联席会议,瓦邦的老鲍和克钦的老丁都会到,我们该如何安排?” 彭家生笑了笑,不急不躁地说道:“老鲍和老丁可不敢不来参加这次会议,我和阿贤也必须得参加。这个关键的时候缺席,谁都会认为你心中有鬼!所以我们不但要去,还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明白我们的诚意。此外,我们还要和老鲍、老丁好好地聚一聚,把眼前的局势说清楚,只要我们四家联军步伐一致,保持相同的进退,谁也动不了咱们。家福,你就领着我们的一千二百援军留下来协助阿贤的手下镇守勐拉九区,看来杨氏兄弟经此浩劫,已经被彻底激怒了,我估计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最大的限度,要不是吴丁莱中将及时赶来弹压,恐怕他们早就和阿贤干起来了,因此你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好帮他把家看住!我和家镇还有阿贤等会儿就出发,通过南垒河临时架起的引桥很可能会耽误不少时间,会议之后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我和家福就返回家里亲自坐镇,静观时局的变化,咱们之间要随时保持联系,以防万一。” “明白了,你们就放心去吧,有我在这里,就算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捣乱!”彭家福一脸自信地说道。 上午十一点,两辆架设重机枪的悍马车,徐徐驶下弯曲的山道,身后是一大串崭新的东风卡车,每一辆卡车上都架设有一挺八一式班用机枪,车厢两侧站立着二十余名荷枪实弹的官兵,两辆高级奔驰越野车夹杂在众多的护卫越野车辆和运兵车之间,整个车队一进入公路干道,随即加快了速度,向西面一百零三公里的景栋急速前进。 公路北侧的高坎上,装修一新的白塔度假村里显得冷冷清清。 度假村后院那座被大树覆盖的小角楼上,甘少铭将望远镜交给身边的弟兄,大步走下楼,不一会儿就进入秘密建造的地下室,对机要员低声命令:“通知大营:五分钟前,雪鸟和锦鸡一同离开红山飞往花园。” “明白!” “雪鸟”是最北边第一特区彭家生的代号;“锦鸡”是最南边第四特区林民贤的代号;“鹞鹰”是第二特区鲍有祥的代号;“斑鸠”是第三特区丁英的代号;“红山”是勐拉城的代号,因过度砍伐,勐拉西南的几座山丘光秃秃露出红土,因而被称之为红山;“花园”则是掸邦高原南部重镇景栋,因一年四季繁花似锦而命名。 甘少铭想了想,在地下室一侧墙壁上悬着的缅北军事地图看了一会儿,这才接着命令:“通知猴子,十五个小时之后即可展开行动!” “明白!” “猴子”是由特种大队新任政委涂文胜率领的秦东亮第二分队,目前已经潜伏在勐拉以南二十五公里的密林中等候。此次行动中,这部分特种力量交由甘少铭亲自负责指挥。而梁山亲率的孙毅第三分队代号为“山羊”,由身在班普大营的老大康宁亲自遥控指挥。 缅北高原的花园城市景栋,晚上八点半,吵了一个下午的各方联席会议继续召开,被内务部长吴丁莱严厉警告的新任景栋军分区司令官貌潘,终于停止了对四个特区首脑的不断怀疑和质问,黑着脸直挺挺地坐在吴丁莱右下首,一言不发。 而相对应的,四个上了年纪的特区首脑尽管心中恼怒,但也一脸平和地端坐在左边的座位上,相互之间不时地低声交流,显得一团和气,镇定自若,根本就不把对面的政府军将领放在眼里。 吴丁莱中将见此情景,暗自摇头叹息,一个好好的协商会议,却由于军中反对派的无礼,变成如此尴尬紧张的局面,实在是让人失望之极。不过,不管心里对时局如何担忧,老于世故的吴丁莱中将还是心平气和地与每一个与会者打招呼,认真主持今晚的讨论会,力争化解此次缅北地区出现的危机。 景栋城西面两公里处的检查哨卡,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政府军官兵,这里是通往掸邦首府东枝的重要干道,自从“南垒河事件”发生之后,这里成为了戒备森严的检查点,原本一个排的政府军突然增加到了一个连,并担负着整个景栋西城的巡逻和纠察重任。 晚上九点,大雨依旧凄迷,整个天地都笼罩在密密的雨雾中,刚刚接班的两辆美式吉普车快速开出检查哨所后面的营房,每辆车上各坐着四名头戴白色纠察队头盔的官兵。 两辆吉普车中只有前面一辆有着一张绿色篷布撑在车顶遮风挡雨,当车辆进入城区第一个十字路口转向北面时,速度慢慢地减了下来,开始对所辖区域进行例行的巡逻和纠察。 两辆车在空无一人的幽暗街道上缓慢前行了百米左右,突然听到右边巷子里传来几声喧哗。 第一辆车上的中尉果断地命令车队减速,凝目望去,只见二十米深的巷子里,一家小吃店门前的灯光下,三个斜背步枪的瓦邦士兵坐在方桌边大吃大喝,还不时地划拳喝酒,根本就不管“晚上八点钟至次日上午六点实行宵禁”的景栋军分区命令,似乎是仗着自己贩毒有钱,而不把原来的冤家对头政府军放在眼里。 中尉一看这还得了?这不是考验自己的执法能力吗?立刻命令开车的士兵停下,带领分别坐在两辆车上的五名手下齐刷刷地跳下车来,稍微集合了一下,就气势汹汹大步走进了巷子。 他们尚未到达三个瓦邦散兵面前,三个喝了酒的散兵游勇惊慌之下,全都躲进了店里。 原本还以为会费一番周折的中尉一看精神大振,心想你狗日的瓦邦军也有被我收拾的一天!当下决定将这三个心虚的散兵抓回去,先打个半死,再让瓦帮军当官的来提人,让瓦帮军那群泥腿子知道如今这天下不同了,我们景栋军可不是好惹的! 随着中尉一声令下,身后的五个士兵奋勇争先,齐刷刷地一起扑进了小店里,只听一阵桌椅板凳被撞翻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几声沉闷的低呼声和重击声,不到半分钟,一切就归于平静,接着两个穿戴整齐,雄赳赳、气昂昂的纠察队员大步迈出小店,走向了巷口停车处。 两人走到巷口,一言不发分头而行,快速接近坐在两辆车驾驶位上的好奇司机。 身着纠察队服装的司机看到来人十分陌生,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好,可一只手刚刚摸到腰间的收枪套,两柄锋利的枪刺寒光一闪,已经同时刺入了两个司机的耳背,直透另一侧的太阳穴。 两个倒霉的司机尚未来得及呼叫一声,就被两个行刺者扛进巷子,转眼就消失在小吃店门里。 两个大汉将肩上还在抽搐的司机扔到地上,解下他们腰间连着手枪的武装带,飞快束在自己腰间,撩起尸体的上衣,覆盖仍插着枪刺的尸体脑袋,顺手将枪刺抽出,在尸体上擦拭干净后这才收进腰间,随即捡起地上的白色钢盔,迅速地扣在了脑袋上,静静等候屋子中间精壮的汉子发话。 “孙毅、大头,把里屋那三个昏迷不醒的瓦帮军士兵给我弄到车上去。刚才没有他们的服装,我们还真演不出这出戏!不过他们的作用可仅仅只是这个……”说到这里,梁山又转向其他弟兄,低声说道:“把这些家伙的武器弹药全都拿上,留下这个中尉的性命,其他人全都弄死,一分钟之内出发!” “是!” 一分钟后,两辆乘坐十名宪兵的吉普车徐徐开动,不久就到达了瓦帮军驻扎的酒店,吉普车以三十多公里的时速开过四个瓦帮军士兵站岗的门口,在前方五十米处缓缓调过车头,随即再次靠近宾馆门前的岗哨。 面对这个奇怪的情况,门前的岗哨相互看了一眼,都不解地摇了摇头,感到莫名其妙。他们尚未想明白这帮政府军宪兵到底是什么用意,那辆折返回来从门前驶过的宪兵车上突然扔下三个人来,随后车辆迅速加速,远去地遁去。 四个哨兵见状大吃一惊,立刻警惕地分散开来,将手中的钢枪指向了地上呻吟滚动的三个倒霉蛋。 三个浑身是血的瓦邦士兵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有中间的一人艰难地发出求救的呼喊。 熟悉的声音让四个哨兵无比的震惊,他们忙收起枪,飞跑地上前扶起自己的弟兄,这才发现呼救的警卫排排长被人残忍地割去了双耳和鼻子,一张扭曲变形的嘴巴里,舌头蠕动着喊着救命,其他两名弟兄已经是全无气息。 见此惨状,哨兵中的当班头目悲愤欲绝,他猛然转身,大吼着冲进宾馆,站在两栋三层楼房的中间撕心裂肺地哀嚎:“弟兄们起来啊!榜哥和两个弟兄被宪兵害了……弟兄们……要不报仇我们没脸活下去啊……” 两栋楼随即喧哗起来,楼层过道上全都是匆忙奔跑的汉子,所有人都提着枪涌向楼梯冲进院子,到处都是叫骂声和询问声,原本寂静的大院一片喧嚣…… 梁山指挥弟兄们不紧不慢驱车驶向城南,将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治安岗亭旁边,立刻下车列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街道向东前进,对迎面而来的巡逻队不闻不问,只顾前行,政府军巡逻队看到军纪严明的宪兵惊讶之余也不敢怠慢,挺起身子大步向前。 不一会儿,梁山率队迅速拐入南面狭小的街道,在空无一人的小街上加快速度,穿出街道进入一片满是杂草的荒地,随即扔掉头盔发足狂奔,这一跑就是两公里,直到进入延绵百里的山脚之下才放慢了脚步。 又走了十多分钟,一条河流出现在了眼前,梁山一声低吼,所有人络绎跳进这条流向东南方向的十余米宽小河,爬上预先准备的三张竹排,奋力向下游撑去。 直到这个时候,身后三公里远的景栋城里才传出凌乱的枪声。 半小时后,梁山和弟兄们已经匍伏在景栋东南方八公里的荒山上,注视着下方公路上众多政府军车辆雪亮的灯光,心里偷着乐。 第428章 一触即发 景栋城里的枪声,惊动了与会的各方势力头面人物,也惊动了政府附近宾馆大堂里正在休闲聊天、互通消息的各国记者。这些胆大的记者几乎都下意识地背起了摄影包,丝毫不顾及个人危险,三三两两地冲出了宾馆大门,稍作分辨,立刻向枪声响起的城西地区跑了过去。 就在政府议事大厅中的各位首领和政府军的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景栋军分区参谋长丁奎气急败坏地冲进了大厅,遥指鲍有祥,脸色铁青地大声警告: “我严正地告诉你,你的卫队平白无故地袭击了我军巡逻宪兵,打死打伤我部官兵六人,另有八人如今不知下落,生死未卜。如果你不马上命令你的卫队停止开枪,放下武器缴械投降,我就把我的炮营拉进城来轰你娘的!” 鲍有祥听了大吃一惊,迅速命令身后的副官出去了解情况,自己则缓缓坐了下去,目光斜视咬牙切齿的丁奎,冷冷地一笑:“哼!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冲着军政府这块金子招牌,还有吴丁莱将军的面子及满腔诚意,至于你,哼哼,算什么玩意儿?竟然敢出言不逊威胁我?赵副司令……” “到!” “马上通知家里,全军一级战斗准备!我倒要看看,谁敢拿大炮轰我!” “是!” “且慢!”吴丁莱大声喝住转身就要出去通知战备的瓦邦军副司令,转向丁奎大声命令:“丁参谋长,我命令你立刻将卷入冲突的官兵撤出冲突区域!否则军法从事!” 丁奎就像没有听到吴丁莱的命令一样,把视线投向了板着脸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的景栋军分区司令官貌潘身上,迟迟没有予以答复。 吴丁莱见状大怒,不再理会丁奎,转向貌潘,眼里射出阴森的光芒,咬着牙低声问道:“貌司令,难道你也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貌潘听了身躯一震,看了吴丁莱一眼,立即被他脸上狰狞可怖的面容吓了一大跳。想到吴丁莱内务部长的身份,再想想几位违抗上峰命令的高级军官的可悲下场,终于软化下来,不情不愿地对着自己的参谋长丁奎点了点头,做了个照办的手势,随即转向鲍有祥,低声说道:“哼,是你的人主动挑起乱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善后!” 这时鲍有祥的副官满脸悲愤地匆匆返回了会议大厅,他咬牙切齿地看了貌潘一眼,随即弯下腰在鲍有祥的耳边一阵低语。鲍有祥的脸色从震惊转成了愤怒,从愤怒转成了怨恨,听罢副官的汇报,他缓缓地站了起来,目露凶光地对吴丁莱说道: “吴将军,不知道我的卫兵究竟犯了什么罪?竟然会被本地的宪兵残忍地杀害,其中一人还被割掉了双耳和鼻子!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景栋之战,要不是政府军剥掉我们联军战士的衣服裤子,砍断战士的十指,极尽羞辱之能事,那场战争也不会持续八个月之久!现在这样的情况又再次出现了,我感到非常的愤怒和难过……将军,这个会我们不开了,对不起你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其实我们几个在座的朋友心里都清楚地知道,目前你的命令很难下达到部队上,告辞了!我需要立即去看看我死难的兄弟,这个时候,我要和他们在一起同舟共济。” 随后,鲍有祥不顾吴丁莱的苦苦挽留,与彭家生、丁英和林民贤略作商议,便一同离开了议事大厅,留下痛苦的吴丁莱将军一人对着手下一班军人大发雷霆。 鲍有祥等四个特区首脑在重兵护卫下,紧急赶往了事发地点。 一路上,看到数百名政府军官兵匆匆撤退,鲍有祥方形的脸上一片铁青,薄薄的双唇毫无血色,胸中腾起了满腔的怒火。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动手的良机,好不容易鲍有祥才忍住那直冲眉心的怒火,转向身边的副司令低声协商应变之道。 此时,鲍有祥的三百卫队早已经分列于居住地的院子两边,等待四位特区首领到来了。在院子中间的花坛前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七具尸体和一副担架,其中五具尸体是在刚才的冲突中留下的,而担架上的伤者,脑袋上缠满一圈圈白纱布,只露出一双失神的眼睛和一张满是血污的嘴巴,像是在控诉政府军的残暴。 鲍有祥和身边三个特区的老友齐步走到伤者前面,仔细地倾听部下的申诉,听到政府军宪兵如此胆大妄为,四个老友和身边的众人愤慨之余,也对目前的情况忧心忡忡。 林民贤沉思了一下,上去一步对鲍有祥低声建议道:“鲍叔,大门外似乎是各国记者,不如现在就放他们进来,让见证此事的弟兄们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以争取主动和舆论的同情,这样就算形势持续恶化,我们强行离开景栋城,谁也无法诟病指责我们。” 一旁的彭家生微微点了点头,对于女婿的主意大为赞赏,第三特区主席丁英也不是省油的灯,稍微考虑了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计策的妙处。 “不错!阿贤的这个提议很有针对性……来人!把大门外的记者请进来,让天下人看看政府军是怎么对待我们的!”鲍有祥年老成精,立即就同意了林民贤的建议,并吩咐属下照此办理。 门禁一开,三十多位心痒难耐的各国记者立即蜂拥而入,很快就对受难士兵进行了采访,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大有不挖掘出内幕就不罢休之势。 那个被割掉双耳和鼻子的警卫排长脑袋上的纱布被重新揭了开来,闪光灯顿时闪烁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就在这时…… “轰——” 四百米外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突然袭来,震耳欲聋,一团巨大的浓雾裹着火红色的火焰,直直地冲上半空中,瓦砾和木梁碎片随之激射而出,洒落到了数百米之外,宾馆门前的高压线“噼噼啪啪”冒起了蓝色电弧,所有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 景栋城在一片惊呼声中,刹那间就陷入了令人心惊胆战的黑暗之中,只有爆炸处的冲天大火还在细雨中熊熊燃烧,分外的醒目。 不一会儿,凄厉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政府军大声的吼叫和密集的脚步声,整个景栋笼罩在了无尽的恐怖之中。 凌晨四点,勐拉城南二十五公里的雨夜中,十几个幽灵般的身影飘出了密林,顺着山洪爆发冲刷出来的深沟,从东侧一步步地接近了林民贤守军所镇守的阵地,很快到达外围那个用沙袋筑起的岗哨之下。 一个矫健的身影匍伏前进,灵活地绕到了草棚下的哨兵背后,如灵猫一般飞蹿而起,左手连带草棚柱子一起锁紧哨兵的喉咙,右手的枪刺猛然刺出,从哨兵的腋下横穿心脏,几乎在一瞬间,哨兵就魂归地府。 此时收回枪刺的手,并没有就此停止动作,而是快速地解下了哨兵的腰带,将他的脖子紧紧地绑在了碗口粗的柱子上,一眼看去,哨兵仍然怀抱钢枪,巍然地站立在草棚里。 一击得手,八个身影迅速跳出满是泥水的沟渠,拉开距离呈三角形交相掩护,一步步地摸进了静悄悄的营区。 在距离前方大树下两顶帐篷三十米处,九个身影自动地分成了两组,一组摸向了营帐北面三十多米山包的背面,轻轻松松放倒了靠着大树打盹的哨兵,三人警惕地分散警戒,剩下的两人迅速接近炮弹堆放处,揭开了防水篷布,从背包里拿出两块C4炸药,塞进了炮弹箱的间隙中,插入起爆雷管,再连上定时器,调节好时间后立刻放下篷布迅速离开。 另一组四人的队伍在营帐前方小心警戒,以防巡逻队的到来,谁知直到炸药安装小组发来撤退信号之后,营区内竟然依旧看不到一个巡逻的人影。 大家汇拢后沿着来路迅速地回到了出发地点,向东疾行两公里,再绕过南面关隘,于凌晨五点四十分来到了杨氏兄弟右翼部队的身后,潜伏于密林中,俯瞰山凹中的后勤营地。 凌晨六点,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北面四公里外的林民贤部营中传来,震得特种队员身下的大地频频颤抖,巨大的烟雾在不时传来的殉爆声中冉冉升起,随即就是一阵阵密集的枪声飘向四方。 山凹中一个连的警卫部队纷纷冲出营帐大声喧哗,睡眼惺忪的士兵大呼小叫,惊慌失措,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几乎是十多分钟后才在军官们的呵斥和鞭打声中勉强集合在了一起,士兵们一个个衣衫不整,鞋帽不全,看得山腰上的特种队员无比惊愕: {文!}难道这就是以彪悍勇猛闻名于金三角地区的杨家军队?这些乌合之众也能称之为军队? {人!}只有新加入的特种队员心中满是自豪,心想自己瑶山上的那些兄弟随随便便拉出一个连来,估计就能把下面这群土匪般的队伍打得落花流水! {书!}林民贤和杨盛成双方阵地交接处的枪声仍然响个不停,山凹里的后勤连队接到前方的呼叫后,立刻派出三分之二的兵力押送一车弹药支援前方。 {屋!}眼看作战时机已到,如此轻松的突袭战,特种队员们哪里会放过? 就在秦东亮特种分队即将展开行动的前一分钟,甘少铭的命令突然传了过来:立即停止行动,向东后撤十公里后休整待命。 上午八点,艰难地熬过一夜,正在与鲍有祥、丁英紧急商议对策的彭家生和林民贤,突然接到勐拉老巢的急报:杨盛成的部队于凌晨六点突然发起猛烈攻击,上午七点三十五分,我部被迫放弃阵地后撤五公里,伤亡一百七十一人,目前对峙于勐拉以南十八公里的克北河一线。 消息传来,众人大吃一惊,知道杨氏兄弟这次终于动手了,简单的商议之后,鲍有祥用他那特有的低沉声音说道:“各位兄弟,看来是政府军内部出事了,我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鲍有祥的建议,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强烈共鸣,深知要是政府军真的抓住机会孤注一掷,把自己这伙人来个包饺子一锅煮,或许这条老命真的就要交代在景栋这个花园城市了! 短暂的商议完毕,鲍有祥、彭家生和丁英决定结伴而行,迅速返回自己的老巢做好应急准备,林民贤则紧急返回勐拉,与老岳父的部队一起商定反击作战方案,鲍有祥慷慨地向林民贤承诺:一回到家里,我就给你送去一个团的援兵。 四大特区首领的匆匆离去,整个景栋立即陷于一片混乱之中,刚刚扑灭的大火,仍然冒着浓烟,政府议事大厅里人流如梭,惊慌失措。 深感局势混乱已经升级的吴丁莱中将,立刻向仰光总部汇报了景栋的详情,得到的进一步指示是:总部立刻召集紧急会议,授权你立刻接管景栋军分区指挥权,一兵一卒不许踏出防区一步! 然而,吴丁莱刚刚放下无线通讯话筒,一个令人震惊的噩耗随即传来:驻扎在城东的景栋军区警卫团一百八十余官兵中毒身亡,另有三百余人正在抢救之中,原因是有人在蓄水池里投毒! 吴丁莱中将差点没有跌坐地上,他在副官的搀扶下缓缓坐下,掏出手绢,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对身边参谋大声命令:“通知驻军营以上军官,一个小时内赶到此处出席紧急会议,违令者定惩不饶!” “是!” 一个小时过去,只有后勤处、情报处和军需处的八个主官准时到来,其余主力部队的主官影子全无,吴丁莱中将勃然大怒,迅速集中自己麾下的警卫连和情报处一个连兵力,火速赶往城东军营。 第429章 坐山观虎斗 数年来,整个掸邦高原的鸦片种植逐年减少,各派别各势力之间也相安无事,与缅甸首都及其周边地区的政治动乱相比,除了毒品问题仍然饱受国际社会的抨击之外,几乎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这块贫瘠的土地,以及这块土地上痛苦挣扎的贫困人民。 但是,骤然发生并接踵而来的爆炸、抢劫、割据势力间的局部战争冲突、投毒以及政府军内部的哗变,仿佛一夜之间再次将全世界的眼球都吸引到了这里,成为了本年度继印度大地震死亡两万余人之后的又一特大新闻。 世界各国的大批记者云集缅甸,数以百计的各国情报人员也隐身其中,去年九月因违反军方禁令、欲前往北部城市曼德勒,再次遭受软禁的政府昂山派领袖昂山素洁,再次成为了国际舆论关注的焦点。 军政府由于调查需要,通过了临时的法令,对整个景栋地区进行了全面的戒严封锁,以安全为由将原本停留在景栋的所有记者送到了曼德勒,并宣布在局势平稳之前,拒绝所有媒体的采访要求。 康宁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与梁山、涂文胜、小春、贾飞宇等人一同观看二十九吋彩电屏幕上的节目。 自从两天前,从大其力送来五台大彩电并装上卫星接受装置之后,康宁每天都要在电视机前度过一两个小时,收看各国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了解世界局势动态,这为他制定各项计划拓宽了视野。 关掉电视,大家低声交流了起来。 刚率队顺利归来两天的梁山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统率部门的几次行动竟然会引发如此大范围的强烈反响,引起世界性的关注和评议,到现在他还难以相信,这些在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事情,都是自己领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亲自干出来的。 康宁看到梁山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山哥,我现在才知道你发懵的情形挺有趣的,哈哈!你这副样子在这儿摆摆就行,千万别让你的部下看到。要是他们发现自己心中的偶像是这副德行,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大家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梁山却没有笑,他摇了摇头感叹道:“我现在才知道,阿宁为什么要让海澜送一百套《毛选》上来了,原来无论是打仗还是经商,都离不开政治啊!文胜,改天你从中挑出些文章让我读读,我也要好好学习一下充实自己。” “好啊!《毛选》确实是一部凝聚着伟人思想的巨著,特别是前三卷,很多文章对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有指导意义,我赞成你多看看。康总委托我利用这段难得的休整机会,编出一条适合咱们自己使用的教材,我认为这个决定及时而又正确,这对我们带兵是有好处的。”涂文胜也一脸严肃地回答道。到底是政工干部出身,涂文胜丝毫也不觉得在这个时代学习《毛选》有什么不妥。 康宁笑了笑,转向小春问道:“今天送给养来的车队一路上是否顺利?我是说军方有没有为难我们?” “还行吧,尽管大其力北边的检查站增加了许多人手严密防范,检查也是非常的严格,但是我们的车辆悬挂的是大其力政府的牌子,运货卡车也都是大其力政府的车子,而且我们的车队经常来往于大其力和景栋之间,一路上几乎所有的检查站都被肖总的基金会给买通了,咱们的人平时也常给那些驻守的官兵几包好烟几瓶好酒,所以那些官兵对我们热络得不得了,往往挥挥手就让过了。” 小春说完,接着又补充道:“根据我们景栋情报站传来的报告,景栋到东面的勐拉、西面的东枝和的北面的第二特区方向的车辆均受到严格检查,外人根本就进不去,甘大哥和我们之间的物资运送已经完全终止了。” 康宁点了点头,笑着道:“在你们炸毁大桥的时候,我就有心理准备了,所以这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情报。对了,山哥,你设在东寨的秘密观察哨如何了?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梁山有些焦虑地介绍道:“整个地区的鸦片交易,因为林民贤和杨盛成之间的军事冲突而噶然停止,对河那个毒品加工厂今天已经不再冒烟了,再加上秦东亮分队在少铭的指挥下,连续抢劫了六批鸦片贩子,三十多个毒贩没留下一个活口,就连尸体也被弟兄们扛到山里埋起来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些毒贩到哪儿去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才会闹出点动静来。不过少铭今天通话时显得颇为头疼,他说如今藏下三五吨鸦片倒是不成问题,但这么继续下去,要是抢回来更多的鸦片,人少了连货都扛不动,就更别说运送和收藏了。阿宁,这事儿你得好好想个法子,否则这么下去少铭那边会很困难!” “哈哈,抢劫到连赃物都放不下,做强盗做到我们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了不起了。不过山哥你就放心吧,从一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我就仔细考虑过,这事儿急不来,还是等等吧,看这两天陈大哥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要是办得顺利些,我们这边也轻松一点儿。”康宁没有细说事情的原委,梁山也就知趣地没有再追问。 美塞,兄弟基金会办事处 帕塔读沃寺的山脚下,新落成的兄弟基金会美塞办事处大院显得宽阔而又幽静,紧靠办事处的一栋两层半别墅里,陈朴和刘海澜正在紧张地等待美塞河边传来的消息。 下午四点,一艘约十六米长、三米多宽的豪华游轮从大其力东面的湄公河口转入了美塞河,缓缓驶入主航道之后,游轮逐渐加大马力逆流而上。白色游船的船舷下方装饰一圈蓝色镶边图案,尖形船首两边用缅甸文字喷涂上了船名“边城一号”。 这艘装饰漂亮奢华的两层新游船,正是属于金三角的豪强杨氏兄弟的“大其力金鹰旅游公司”所有。这样的游船一共有两艘,据说是从马来西亚定制回来的,今年三月份投入运营之后,前来金三角地区旅游的各国游客又多了一条旅游线路——领略大其力和美塞一分为二的美塞河风光,眺望沿岸延绵不断婀娜多姿的群山,还可以在前往气势磅礴的湄公河途中,进入北岸神秘的长颈族大坪寨参观游览,因此这条旅游线路一经开辟,就热闹非凡,成为了大其力的又一个亮点。 但是这一季节,由于连续的暴雨使得河水猛涨,多变而又湿热的天气,更使得世界各国前来旅游的游客望而却步,人数大减,特别是景栋地区发生的军事突变,也导致了多条旅游线路被军政府临时关闭,杨氏兄弟下辖的旅游公司的这两艘游船也因此而停止了运营。 如今在美塞河中逆流而上的“边城一号”,是昨日驶出美塞河进入湄公河再逆流而上、前往南垒河下游的孟雷县接人后返回来的,已经连续航行了七个小时。此时距离上游的大其力码头,只有十二公里左右的航程。 此时天上还飘着蒙蒙细雨,水面上河风袭来,还微微有一丝凉意。游船上层和船头站立着七名身穿迷彩军装,手握钢枪的警卫,这些人警惕地注视着两岸的地形和林木掩隐的堤岸。 下层的豪华客舱里围坐着八九个人,中间光洁精致的椭圆形桃木大桌上是两堆纸币,七名精壮的汉子,正围着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观看两人赌“梭哈”(五张扑克牌进行的一种赌博方式)。 面向船首方向,做庄的汉子年约三十八九岁模样,一张宽平的大脸盘上是一张厚唇大嘴,突兀的圆形鼻头上,架着幅茶色“雷朋”眼镜,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光亮的浓发梳成一丝不乱的大背头,整个人显得桀骜不驯、威风凛凛。此人就是杨氏兄弟势力中的第二号人物——杨茂功! 额头上微微冒汗的杨茂功手风很不顺,他已经连续三个小时输钱了。坐在他对面瘦小的泰国人名叫邦耶突,是杨氏兄弟的老客户了。此人不显山不露水,大多数人都把此人看成是泰国“清迈帮”的二当家,而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林霄云,更不知道此人就是泰国境内赫赫有名的大毒枭,只把他看作了寻常的中低端毒品买家,为帮会赚几个零花钱。此次杨茂功邀请邦耶突前来参观旗下的孟雷毒品加工厂,是为了让这个长期以来不大不小的泰国合作者看清楚自己的真实实力,让邦耶突竖立信心,进而扩大合作范围和扩大交易数量。 脸带微笑的邦耶突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赢得了杨茂功一百多万美金,绕是杨茂功涵养过人,在这种把把皆输的局面下,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 这时,牌桌上又有了新的情况,邦耶突刚到手一把好牌,正感到高兴。谁知道杨茂功竟然孤注一掷的又叫出“五十万”,邦耶突一阵暗喜,脸色却显得异常的平静,再次轻轻揭起最后一张牌的边角,确认自己的牌型之后,他淡淡地一笑:“想不到又碰到了冤家牌。好,我跟你的五十万,再加上一百万。”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声惊呼,一时都感叹于邦耶突出手之大方,杨茂功摘下眼镜哈哈一笑:“好!有胆识!我跟了!” 邦耶突微微一笑,轻轻将面前的五张牌揭开,露出从四到八的一副红桃顺子来。杨茂功兴奋地站了起来,将手中九到老K的黑桃顺子重重摔向桌面:“真是遇到冤家牌了,不过我的老朋友,这次你可输了!哈哈……” 就在杨茂功张大嘴巴狂笑的时候,只听南岸传来“呯——”的一声枪响,杨茂功的头盖骨应声而飞,脑浆鲜血混杂着碎骨猛然飞溅开来,惊恐的众人全都扑倒在船舱甲板上,失去半个脑袋的杨茂功依然站立着挥舞双手,张开的大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声音之大盖过了船上警卫的惊呼。 “哒哒……哒哒哒……” 警卫们向南岸毫无目标的不停射击,杨茂功的副官和贴身警卫不顾满头满脸的脑浆和血迹,迅速站起扑倒仍然在痉挛不已的杨茂功,细看之后两人顿时脸如死灰、精神萎靡,最后失神地跌坐在血泊中,欲哭无泪。 南岸的密林里,两个全身披挂迷彩伪装服的敏捷身影,正在高速向南逃窜,两人的脸上全都是无法掩饰的兴奋和自豪。 前面提着SVD狙击步枪狂奔的汉子名叫任建平,是梁山特种大队第一分队长,掀开杨茂功脑壳的一枪正是他的杰作。 紧跟在他身后奔驰的瘦高汉子叫朱子潜,此次担任分队长任建平的助手,由于朱子潜丰富的经验和对风力、风向和距离的精确判断,使得这次狙击任务圆满完成。 美塞城帕塔读沃寺的山脚下的别墅里,收到任建平“任务完成”报告的陈朴和刘海澜,重重地出了口长气。两人站起来互击一掌以示庆贺,随即将这一好消息迅速报给了大瑶山上的班普大营。 放下话筒,陈朴依旧难以掩饰满脸的兴奋:“海澜,你猜下一步康总会拿出什么计划来?” 刘海澜略微沉思了一下,随即低声回答:“恐怕咱们可以歇一阵子了,杨茂功一死,这金三角的局势恐怕就更乱了,估计康总大多会继续坐山观虎斗的。” “哈哈……” 第430章 忠贞 七月的河内,炎热难耐,盛开的月季和美人蕉在炽热的阳光照射下,正在慢慢枯萎,每一阵清风徐来,都能吹落几片失去光彩的树叶。 穆臻坐在三军总医院门前的树荫下,用手机向琅勃拉邦大本营通报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 一贯镇定自若的徐家伟听完穆臻的汇报,用激动的声音发出指令:必须以最快速度完成任务,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足惜! 穆臻收起手机,对身边的两个同伴低语了几句,其中一人大步走到街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钻进车里关上门离去。 穆臻与另一个兄弟并肩而行,很快地就远离了三军总医院。 三十五岁的穆臻中等身材,长眉细眼,消瘦的脸上挺直的鹰钩鼻让人看起来略感心悸,棱角分明的唇线和微微翘起的下巴,将一张脸衬托得坚毅冷漠,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会油然而生一种难以接近的印象。 在陈朴的十八个白手起家的弟兄当中,出身湘西怀化山城的穆臻深受弟兄们的敬重,他拥有良好的大局观,有丝毫不逊色于梁山的军事素质。关仲明的勇猛顽强和甘少铭的沉稳机智在他身上能很好地融合在一起,更难得的是在他从不张扬的冷漠外表下面,是对自己弟兄深重的情感和浓重的义气。 同时,穆臻也是十八人中间最护短的人,无论与任何人、任何势力发生冲突,他为了维护自己弟兄的安全和利益,根本就不考虑自己弟兄的对错,总是千方百计全力以赴将对手打倒这才算完,事后,面对自己弟兄的道歉他总是一笑了之,让弟兄们自己去琢磨对错。正因为如此,穆臻深受弟兄们的爱戴和尊重。 在数月前的战略会议上,徐家伟、陈朴和康宁一致决定,让稳健实干的穆臻负责最重要的琅勃拉邦大本营,大本营下设的安保、培训、支援、联络和情报工作,全都放心地交到了穆臻的手里。 穆臻这辈子最感激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陈朴,另一个就是康宁。 从他入伍到现在,陈朴始终像对待自己弟弟一样对待他,使他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兵一步步成长到今天这样,可以说穆臻和陈朴之间的情感比亲兄弟更加深厚。 穆臻从见到康宁的第一眼,就被康宁的宽厚和真诚所折服,特别是经过与独狼杀手集团的恶战之后,康宁毫无私心的救援、毫不做作不求回报地为他和所有负伤弟兄进行手术,不但将他行将残废的右臂治好,还将他和弟兄们领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因此,穆臻也和众多弟兄们一样,把睿智博学、坚忍不拔的康宁看成自己兄弟中的一员,对康宁充满了敬重和感激。 正因为这样,从艾美那里获知康宁留在越南的隐痛之后,穆臻毫不犹豫地向徐家伟主动请缨,抢先一步接下将康宁挂念的心爱女人救出越南的重任。 他能理解康宁的苦衷,更希望能为这个已经成为弟兄们公认首领的小老弟解除后顾之忧,因此,凭借自己跟随徐家伟在越南待过几年的经验和对越南各地区的熟悉,穆臻只带来两个手下,拿着老挝身份证就进入越南,开始了艰苦的寻找和营救工作。 要知道在此之前,穆臻根本就不知道阿珠和阿凤两女长得怎么样,只知道阿珠的身份是内务部四局的女特工,阿凤则是越南军队的一个医疗兵。 在到达越南北部的芒街之后,穆臻立即与康宁的弟兄兔子和小六取得了联系。 心中一直挂念康宁生死安危的兔子和小六得到消息后,立刻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双双赶到芒街,利用一切关系展开调查,经过三天的努力,在地头蛇阿辉的帮助下,兔子终于打听到令人焦虑的情况:现在疗养院里已经没有这两个人,听说阿珠由于严重的肝胆疾病被迫退伍,六月底已经被送回到了太平省的乡下老家。 听到这个消息后,忧心忡忡的穆臻立刻调头南下,在越南商界朋友的帮助下,依照康宁离开琅勃拉邦前给出的地址,用了一周时间才找到阿珠的家。 结果情况再次让穆臻大为失望——阿珠的母亲流着泪告诉穆臻:由于阿珠的病情十分特殊,一周前已经被越南三军总医院派来的救护车运走了,听说医院方面会想方设法地弄清楚阿珠的病情,不能让退伍战士留在家中等死,阿珠的父亲和二姐目前正在河内陪伴阿珠。 直到此个时候,对情况一无所获的穆臻,尚未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两个女孩的良苦用心: 阿凤从她院长姑姑阮褚红英那里听到康宁逃出越南的消息,立刻将情况告诉了日夜盼望康宁平安回来的阿珠。 随后的第二天,阿珠就获知了原来自己的上级阿英死亡的消息。同样是属于内务部第四局的阿珠震惊之余,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即将恶化,很有可能自己也会被作为任务失败的对象被无情地被组织抛弃。想想上面对待年轻貌美的女特工的严厉处罚,外表柔弱、但实则性格坚韧的阿珠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安,她仍然每天一大早就前往疗养院上班,为前来疗养治病的高干们配药煎药,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常。 一周以后,内务部似乎对阿珠有了初步的处理结果,派人带着紧急通知赶到了疗养院。 院长大人陪同这两个一脸急色的内务部政治局官员找到阿珠时,却惊讶地发现阿珠已经躺在康宁住过的小楼的床上,阿凤坐在床沿边上,哭哭啼啼地不停流着眼泪。 三人仔细一看,此时躺在床上的阿珠,哪儿还有原先印象中那光洁的俏脸和动人心魄的容颜——她的脸色焦黄,四肢浮肿,原本清秀美丽的五官,也因急病而显得肿胀变形,弯弯动人的娥眉已经掉落一半,浮肿的眼睛难以睁开,整个人变得极为丑陋不堪。 两个大吃一惊的内务部政治局官员捂着鼻子连连后退,院长阮褚红英也吓得脸色发白,好久才责备侄女阿凤为什么不早点儿报告? 可惜阿凤只是不停地摇头哭泣,显得极为伤心。后来,在三人的不停逼问下,才哽咽地回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像聂宁医生原来说过的那种罕见的急性传染性肝炎症状,阿珠很有可能在工作中被不明病毒感染,感冒之后抵抗力差就发作了…… 两个原本还充满期待的内务部官员立刻退出了这间对他们而言充满了危险的房间,快速走到楼下,和跟随而来的阮褚红英商议。 面慈心善的阮褚红英建议立刻送进疗养院接受紧急治疗。两个官员原本还以为此行是个大大的美差,但骤然遇到这种可怕的情形,让他们失望之余,不得不请示上级,最后被迫同意了阮褚红英的意见。 当天下午下班前,阿珠被紧急送到了疗养院特意清理出来的一间平房里接受隔离检查,三天后初步的诊断结果出来:未检查出该种不明病毒,但是阿珠的肝脏已经严重肿胀,肝胆功能正在缓慢衰竭,少量因炎症而产生的腹水正在淤积中,估计具有很强的传染性。 此时的阿珠,不时地出现呕吐和短暂昏迷的恶性病症症状,所有的医生对此都毫无办法。 很快,阿珠的病情就被副部长黄永谦获知,这位生性谨慎的部长仔细看过病历和专家们的建议之后,立刻要求将阿珠送出住满国家高级干部的疗养院,以防病情的传染和引发老干部们的恐慌与责难。 但是黄永谦手下紧急赶到担负转移任务的人将阿珠抬上疗养院的救护车之后,却不知道接下来该送到哪儿,因为到目前为止,整个越南还尚未有一家专门的传染病医院。在联系了广宁省和河内的几家医院后,这些内务部的特工人员感到一阵茫然,因为没有一家医院愿意接受这种罕见的传染病的病人。 最后,在阿凤的一再恳求下,内务部的人终于同意将阿珠送回原籍休养,阿凤作为医务护理人员陪同前往。 阿珠就这样被送回了老家,并在三天之内接到当地民政部门送来的退役证书和相当于人民币三千元的退役安置费,一直陪同在阿珠身边的阿凤随即接到命令,前往河内三军总医院报到——这是阮褚红英夫妇利用关系走通了院长大人的路子,并答应一位夫人刚死不久的军队少将迎娶阿凤的条件后获得的,他们都认为自己为侄女安排了一个大好前程。 可是好景不长,进入三军总医院工作的阿凤一周内就病倒了,很快就出现了几乎与阿珠一样的症状,逐渐开始浮肿的绝美容颜和不断掉落的头发眉毛,令垂涎她美貌的军中高官和医院的医生们像是碰到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在阿凤的姑父医院后勤部长的恳求下,越南首屈一指的医学权威专家阮英杰教授为阿凤进行了全面而又细致的检查。 众多的检查结果出来后,经验丰富的阮英杰对阿凤的病情疑惑不已,当阮英杰得知阿凤很有可能是被阿珠传染的情况之后,经过反复考虑,他做出了以下决定: 立刻把患病的阿珠接回三军总医院,便于对阿珠和阿凤的病因进行全面系统的了解。 就这样,病情沉重的阿珠被接进了三军总医院,接受阮英杰医疗小组的各种检查和常规化验,幸运的是,正当阮英杰即将找到病因的时候,在西贡召开的“亚洲医学学术成果交流会”让阮英杰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第二天上午飞往西贡参加这个为期三天的亚洲最高档次的医学会议。 风尘仆仆的穆臻三人赶到河内,很快就联系到了阿珠的父亲。 在穆臻耐心的说服下,阿珠的父亲终于同意带穆臻进入医院,与阿珠见上一面。 走进位于医院深处的两层楼的简陋病房,穆臻看到两张靠墙的病床上静静躺着两位面目浮肿、呼吸急促的姑娘,枯干的长发和焦黄的肤色令人十分不安,变形的五官和浮肿的双眼给人的感官带来难以言状的不适。 坐在两张病床中间的是一个乡下女人,她正轻轻挥动手中的竹叶扇子,为两位病人驱赶不时飞来的苍蝇。 穆臻对递来方凳的阿珠父亲说了声“谢谢”,转向病情稍轻正惊慌地望着自己的阿凤,低声问道:“你是阿凤还是阿珠?别担心,我是阿宁的朋友,受他的委托来看望你们。我寻找你们将近一个月时间了,能告诉我你们患的是什么病吗?” 阿凤一听穆臻带有浓重中国口音的越语,激动得泪如雨下。 就在阿凤拼命支撑身体,想要坐起来招呼的时候,对面病床上的阿珠重重地呻吟了一声,阿凤一惊之下,猛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圈套后,便缓缓地睡了下去,似乎先前的挣扎只不过是为了翻身子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虚弱的声音低声问道:“是吗?我叫阿凤,对面的是阿珠……阿宁他好吗?我们生病了,要是他在也许有办法为我们治好的……唉……” 穆臻一看这情景,就知道两位姑娘对自己极度不信任,他当即微微一笑,拿出公文包里的卫星电话,拨通之后低声将自己如今所在的位置、面对的人的情况简要汇报,随后将手机轻轻放到了阿珠的耳边: “阿珠,有个人要和你说话,你听听……” 阿珠艰难地睁开眼睛,露出疑惑戒备的眼神,根本就不愿听什么电话,但是电话里传来的那熟悉而焦急的问候声,令虚弱的阿珠惊愕片刻,随即失声痛哭起来,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晕了过去。 第431章 此生不再分离 次日上午八点,病情不重的病号们在家人的搀扶下,纷纷走出病房,来到住院大楼前面花园广场的大树下略微活动。因为此地就是闻名越南的三军总医院,病号中大多数也是军人,因此满眼的军装在这里就显得极为寻常了。 此刻,一身便装的穆臻坐在水泥凳子上,默默地看着报,每次他都借着翻动报纸的机会,打量着二楼的走廊。 半个小时过去了,等得心焦的穆臻才看见阿珠在她父亲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出了病房,阿珠的姐姐则搀扶着阿凤跟在了后面,每走一小步都像是需要仔细的丈量一样,行动之缓慢令人非常的担心。 让穆臻庆幸万分的是,两个坚强的姑娘最终还是挪到了楼下,她们稍作喘息,就在家人的帮助下走向了病房左边的通道。 穆臻在发出行动讯号后,便收起手机站了起来,将报纸卷成筒状,背着手悠闲地走到阿珠四人的前方。 很快,一辆军绿色的军队救护车缓缓地驶过穆臻身旁,在前方三十多米处熟练地调转方向,在病房尽头的通道口停了下来,两位身穿白大褂一看就是医生模样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下车,转到面包车改成的救护车后面,打开了后车门,其中一个汉子一步跨进车厢,半蹲着耐心等待。 阿珠的父亲满脸惊慌地扶着气喘吁吁的阿珠来到了车门后面,旁边身穿白大褂的汉子对老人安慰地微微一笑,抱起阿珠轻松地送上了车,车上的白大褂稳稳当当地接住,将阿珠轻轻放在了厚厚的被子上,随后接过车下送上的阿凤,如法炮制。 阿珠的父亲和姐姐站在车下,目送车门缓缓关上,满脸都是不舍。不一会儿,救护车就驶出了住院区,失去了踪影。 早已钻进驾驶室的穆臻顺利地将车开出了医院大门,一面留意沿途的路况,一面满意地说道:“这车不错,座位都拆掉了,还细心地铺上了两床棉被,干得好!哪儿弄来的这样合适的车子?” 一旁的小汪大声回答:“还不就是你所说的那个修理厂搞到的!昨天傍晚我们分开后正愁着怎么去偷上一辆,刚到修理厂门口下车,就看到一个家伙把这辆车开了出来,出了门口拐了个弯就停在了路口的公厕前面,也不熄火就匆忙地跳下车冲进厕所去了。我一看这倒好,连接线打火的程序都省了,就直接上去把车开走,到南郊的路边的配件店买了一箱绿色手喷漆,再开到小路边的树林里把白色喷成了绿色,装上我包里准备的军牌就开回了市区,前后足足花了四个多小时。” “干得确实不错,这次你算是立了一个大功!对了,棋哥到位了没有?”穆臻表扬过后,又继续问道。 “到了,他就在收费站前一公里处等我们,前面不远就到了。”小汪说完,接着感叹道:“棋哥这人很够义气,我找到他说借车,他二话没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对我说自从社团的人从徐哥手上接下银海公司之后,两个多亿的家业基本上败得差不多了,芒街那边负责走私的两个老大年初被国内海关逮住,估计这下得判个几年。现在公司人心惶惶的,对未来都感到很迷惘。” 小汪边上的高云岩冷笑了几声,接口说道:“就凭他们那几个吃喝嫖赌、心比天高的浪荡公子,哪里能干得成什么大事?想想当初咱们康总是怎么出货的?那才是真正的高人!每一步都算计得万无一失,就和咱们部队制定的战斗计划一样严谨,我至今都还佩服得五体投地……臻哥,前面那辆车是不是棋哥的车?” “没错,是他!” 穆臻将车缓缓靠边,驶进了路边的空地上,跳下车大步向前,握住了棋哥伸出的手:“棋哥,这次得麻烦你了!” 年近四十,身体微胖的棋哥高兴地笑了起来:“阿穆,很久不见了,真想你们这些老兄弟啊!来,你看看车子,我已经根据小汪的要求拆掉了中间两排座位,你们要装些什么?这是要去哪儿?” 穆臻吩咐小汪两人把阿珠和阿凤搀扶到深灰色的丰田面包车上,对惊讶地注视着这一切的棋哥说道:“我们要送两个病人到中部去。棋哥,你要是没事的话一起走一趟如何?到了那边你再开车回来,咱们弟兄永远都会记住你这份情。” 棋哥挠了挠光亮的脑袋,豪爽地说道:“没问题!反正最近社团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我一看你们,就知道又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哈哈!好了,还是我来开车吧,你们都没有越南的驾驶证,万一在路上被公安拦下来就麻烦了……小汪,关好车门,咱们这就走,要不然我今晚就回不来了。” 小汪和小高坐在后排照顾病人,不时拿着矿泉水给两位身体孱弱的姑娘喂下。 阿珠和阿凤都会说普通话,阿珠的语音更标准一些,她体力稍微恢复,就和小汪低声交流起来。 听到两个姑娘的疑问,小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穆臻见状,让小高到前面去坐,自己则走到小高的位置上坐下,询问两个姑娘的身体反应和体力状况,这才放心地回答阿珠的提问。 “我们刚刚经过了你的家乡太平,再有五个半小时,我们就会到达孟先边境。你们两个都要坚持下去,那边的朋友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阿珠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穆大哥,谢谢几位大哥……阿宁会亲自来接我们吗?” 穆臻点了点头:“会的,昨晚听到消息后,他就连夜赶到了大其力,今天一早过关到了老挝,估计现在他已经到了琅勃拉邦总部,很可能他比我们还要先到达边境检查站。对了阿珠,我想问一下,要是医院发现你们两个突然不见了,将会采取什么紧急措施?” “我想过这个问题,只要我父亲和姐姐晚上才回病房去,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了。要是现在已经被他们发现的话,那至少要到下午三点以后,他们才能拿出相应的解决的办法来,因为就连我们两个也一度以为是真的是回芒街去接受治疗,没想到你却一路向南行驶,你们中国人都很狡猾……啊,你别生气,我想说聪明!”阿珠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穆臻毫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随便怎么说都行。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你父亲和姐姐可能会受到连累。” 阿珠难过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谢谢你了,穆大哥!其实你也别太过担心,我父亲和姐姐都是老实人,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就说不知道,最大的可能是回到老家以后会被邻居们孤立,乡亲们以后恐怕再也不会到我家去串门了……我有些累,休息一会儿……” 穆臻点点头看向车窗外,心里却在感叹不已——他想到自己被通缉之后,家里就陷入了困境,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证,直到转到越南干走私后才略有积蓄,每次托弟兄们带钱回去,穆臻就盼望家里的消息,虽然父母和兄弟姐妹在自己大笔资金的资助下都活的很好,家里建起了楼房,父母不用再下地干活了,家里也安装上了电话,自己能时不时地向二老问安,但穆臻明白父母心里的牵挂,常为自己不能回去尽孝而深感痛苦和愧疚,因此他很能理解阿珠的感受,也知道阿珠父母以后的日子非常难过,人穷点儿没关系,但是被孤立的感觉绝对不好受,于是穆臻暗暗拿定主意,回去后把这情况和康宁认真说说。 下午三点半钟,穆臻一行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检查,就顺利地通过了演州检查站。就在他们通过不到十分钟,演州检查站接到了河内传来的命令,检查一切通往边防口岸的车辆和行人,密切留意两个患病的女子,阿凤和阿珠的照片被传真到了越南的每一个边防哨所和检查站。 五点二十分,棋哥开着车子到达了孟先边防检查站,排在几辆满载草药的货车后面等待前行接受检查。 越南孟先县城与老挝农黑县城长年以来车辆互相通行,通常是查看一下行驶证和驾驶证就行了,连下车登记都不用。但今天出乎意料的严格,前面的车辆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检查到了。就像前面那辆货车,那些越南边防军的士兵竟然爬上了车厢顶上仔细搜寻,这让跟在后面的司机棋哥心里十分的紧张。尽管他知道事先穆臻已经用手机与对面等候在老挝边境上的弟兄们取得了联系,但眼前如临大敌的边防军官兵,还是让棋哥心怀忐忑。 果然,轮到棋哥的面包车开到横杆前停下时,四个荷枪实弹的边防军士兵大声命令打开所有车门接受检查,只见蹲在中间左车门边上的穆臻拉开贴着深色太阳纸的车窗,对站在岗哨边上的少校军官大声喊道:“勇哥,你还记得我吗?” 士兵们听穆臻这一喊,全都停止了强行拉开车门的动作,孟先边防营长阿勇立刻走向穆臻,看了陌生的穆臻好一会儿,才冷冰冰地问道:“你是谁?” 穆臻没有回答,而是将卫星手机递给了阿勇。 阿勇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放在耳边,康宁的一句问候就让阿勇全身一震:“勇哥你好!请你看向关卡对面,在你右前方五十米处的大树下……哈哈!勇哥,你恢复得真不错,就是肩膀的军衔还没变,估计很快就会加上一扛了吧?” 阿勇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对远处大树下的康宁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阿宁,你要保重啊!近期内千万别过来,有事你就让你手下的人来找我,大哥我一定给你办妥!” “谢谢你了,勇哥!你不是时常到农黑这边的药店来买药吗?回头我和药店的朋友说说,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要是做生意他们全部按照进价给你。”康宁和气地说道。 阿勇笑着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好了不说了,我马上放车子过去,时间长了不好说话,你保重!” 阿勇将手机递给穆臻,冲着他笑了笑,随即退后两步,手一挥大声命令:“自己人,放行!” 横杆缓缓升起,棋哥开着车慢慢驶过边境进入老挝,正要停车接受检查,谁知那个老挝边防军上尉笑着向他摆了摆手,意思是叫他尽快通行。 进入老挝地界驶出三十多米远,棋哥这才擦去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低声问道:“阿穆,你们什么时候把这个关口搞掂的?厉害啊!” “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向右,开进边防军的军营里面去。”穆臻低声吩咐道。 棋哥依言将车开进了军营,向左一拐立刻看到两辆硬朗的悍马车、五六辆中型雷诺封闭箱车和一辆法国中型雷诺救护车整齐地停在操场上,二十余名荷枪实弹穿得有点儿像香港警察的保卫人员分散站立,徐家伟和一个老挝将军被一群老挝军官围拥在中间,吓得棋哥差点儿忘记踩刹车。 车一停稳,小汪和小高立刻拉开两边车门,四个医务人员抬着担架守候在车边,身穿白大褂的康宁一步钻进车里,抱起距离自己最近的阿凤低声呼唤:“阿凤,我的老天……对不起你!对不起阿珠……” 阿凤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擦去康宁的泪:“宁,我这么丑,你还要我吗?” 康宁一把紧紧地搂住了阿凤:“你不丑!你是我最美的女人!来,让医生们送你到那辆车上去,那辆车上有我刚配好的药水,输液之后就会好的,不出半个月,你又会和原来一样美丽!” 康宁拒绝任何人上车,将阿凤抱下车轻轻地放在了担架上,深深亲吻她的脸,这才示意医生们送走,随后转身再次钻进车里,抱紧早已泪流满面的阿珠,默默地流了一会儿泪,好一会儿才轻抚阿珠浮肿的脸,惨然低语:“阿珠,这辈子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了……” “……宁,我是做梦吗?我看到的东西都在转……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在抱我吗……” 康宁泪流满面,抱紧阿珠跳下车,几个大步冲上了设施齐全的雷诺救护车,吩咐关上车门,立刻动手为阿珠紧急救治。 老挝将军对徐家伟惊讶地问道:“刚才那位医生情绪好像很激动,看样子他和两个患者感情很深,对吗?” “是的将军,那个医生是我们公司最好的医生,刚刚麻烦你提供帮助接来的两位患者,是那位医生的亲人,这里我谨代他向你表示最诚挚的谢意!”徐家伟说完,礼貌地向将军微微鞠了一躬。 将军连忙拉住徐家伟的手:“不不!徐先生你可千万别这样,你是我们老挝人民的亲密朋友,也是我们老挝人民尊敬和钦佩的著名企业家。你的公司为我们成百上千的贫困家庭带来了希望,让人民过上宽裕富足的生活,如今你又对西北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扶持和开发,我们从心底里感激你和你的同事们!以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你尽管吩咐,能为你提供一点儿力所能及的帮助,是我的荣幸,千万不要再说客气话了!” 徐家伟感激地握着将军的手,再一次表示自己的谢意,随后向将军说了声对不起,便走到棋哥身边,拉着棋哥的手亲切地问候:“阿棋,辛苦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阿棋一脸激动地回答:“伟哥,你这一走,咱们的社团算是真的完了,泉叔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你离开……我……我和阿健、大眼几个兄弟都在越南待不下去了,可香港又回不去,大马那边的社团也解散了,我们的日子难过啊!现在河内的那几个大佬简直就是在等死,唉!” 徐家伟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棋哥:“阿棋,你和阿健、大眼都是我的好兄弟,要是不为了以前你们支持我,他们也不会想方设法地排挤你们。如果你愿意,就过我这边来,回去也问问大眼和阿健,什么时候来都行,要是愿意你们也可以去大马发展,我出钱支持你们重整社团!好了,就别难过了,回去吧,不然等会儿关卡就要下闸了。记住,有了打算随时给我电话,好吗?” “谢谢你,伟哥!” 送走了阿棋,徐家伟与将军告别之后,走上救护车的驾驶室。 这时康宁刚刚忙完,接过身边医生递来的毛巾,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对含笑看着自己的徐家伟低声说道:“我就不和你一起坐车了,我得留下来亲自照顾她们。” “好!那我们现在就返回大本营吧!” 不一会儿,两辆悍马车和三辆中型面包车护卫着救护车缓缓地驶出了军营,刚刚驶出西城,又有三辆悍马车加入了前进的队伍。 救护车上,康宁不时拿起洁白的棉球沁上矿泉水,轻轻擦拭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干裂的嘴唇…… 第432章 如你所愿 经过连续三天三夜无微不至的细心呵护,随着二女的病情逐渐缓解,康宁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这天早上,神色略微有些疲倦的康宁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放下手中一大沓化验报告,想起外表如水但内心坚强如钢的阿珠所使用的药物,他仍然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后怕——要是配方中稍稍加重了三分之一的黄药子份量,阿珠和阿凤这辈子除了肝脏移植之外,恐怕就得像残疾人那样痛苦地度过一生了。 回到琅勃拉邦后,阿凤和阿珠都没有住进友谊医院,而是直接就安排住进了城堡中专属于康宁的别墅,接受康宁全天候治疗。 艾美第一天看到阿珠和阿凤的凄惨样子,哭得一塌糊涂,直到第二天和醒来的两个姐妹说话,这才明白只需要停止服用摧残其身体的药,再经过康宁治疗之后身体就会康复,她的心情才略微平复。 康宁躺在沙发上,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人全身肌肤快速消肿,两张憔悴的脸露出了原来的美丽模样,他的心里感到十分的欣慰。 这时,康宁突然想起昨天穆臻对自己说过的一席话,想了想觉得还是把这个问题解决好为妙,于是搂过阿珠,低声问道:“告诉我,你父母在家都忙些什么?” 阿珠倚在康宁怀里,低声回答:“我父亲种稻田是一把好手,家里好几亩稻田都是他在操弄。母亲织渔网,还养猪养鹅。” “阿栋叔非常能干,还养有很多鱼。我听阿珠的姐姐说,她父亲的养鱼技术是全村最好的。”阿凤娇媚地把头靠在康宁的肩膀上,小声地补充道。 康宁微微一笑,轻轻地用手抬起阿珠的下巴,在她恢复光泽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问道:“是吗?那么你姐姐呢?嫁人了吗?” “还没呢,我姐姐只比我大一岁,今年刚满二十,村里很多小伙子追求她,可我姐姐说,她不喜欢村里那些整天没事就坐在树荫下喝茶打牌的男人,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男朋友呢。我哥哥到南方去工作了,听他来信说,他很喜欢南方的气候和生活,估计这辈子就在南方安家立业了。”阿珠芳唇骤然被袭,兴奋之余,又看见一侧阿凤和艾美羡慕的神情,头一埋,一脸害羞地回答道。 “阿珠,是这样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打算现在就派人把你父母亲和姐姐接过来,他们想在琅勃拉邦安家也行,想到泰国清莱安家也行。这两个地方的民众都非常善良,也有很多工作机会可以选择。而且他们是你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我会想办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康宁轻轻拂去阿珠额头上的一缕长发,微笑着道。 阿珠一听,激动地抱住了康宁的脖子,一脸深情地道:“宁,谢谢你!我想我父母一定会很高兴到老挝或者泰国定居!如果他们还继续住在村里,可能这辈子永远也抬不起头来,村里的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听从政府的人蛊惑,一定会看不起我们家里人。与其平白地受人白眼,还不如改变一下居住环境,而且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一把搂过了阿凤,在她香腮上吻了一下,然后问道:“阿凤,你家里人呢?你父亲什么时候退役?能否打个电话告诉他,让他和你妈妈也搬来一起住,怎么样?” 阿凤一脸难过地摇了摇头:“他们是不会搬来的,他们都是正式的国家干部,这辈子只能永远为国家做事。我估计他们可能会被暗中处分一次,不会因为我丢掉工作。我和阿珠、艾美姐都不同,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护士,因为你的缘故,我才因功提升为尉官。他们不会把我家里人怎么样的,顶多我父亲以后升官困难一点儿吧。” 康宁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听你们的。一直以来,我对你们的关心都太少了,直到上次艾美中枪,我心疼欲裂,才知道自己多么地爱你们。你们不知道,前几天我一听到阿凤衰弱的声音,我整个人都懵了,心就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那种可怕的感觉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让你们受苦了!艾美,三个姐妹中你年纪最大,也很聪明,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也最长,你有什么要求也和我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真的吗?” 艾美激动地站了起来,看见康宁郑重地点点头,立刻兴奋地搂住阿凤,对康宁说道:“我们三个商量好了,要和你一起上大瑶山去。阿珠和阿凤会针灸、会一般的诊断和中药治疗,我可以给孩子们上课,我会说老挝语、泰语,这两种语言本来就有很多相通的地方,相信也很快能学会瑶族的语言,可以吗?” 康宁哈哈一笑:“好啊!如你所愿!等再过一段时间阿珠和阿凤的病好了,你们就一起到大瑶山去,让我们一起把大瑶山建设成幸福的家园。” 阿珠疑惑地问道:“宁,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康宁怜惜地刮了刮阿珠的鼻子:“我的事情还有很多,这几天将会有二十多人前往大瑶山,这些人和你们一样,目前都没有护照,只能分批过境进入泰国,然后从美塞过河进入缅甸大其力前往大瑶山。再一个就是有一批中国的农业水利专家、地质勘测专家和水电专家将在八月初进入大瑶山,他们在山上要停留两个月,因此我需要提前回去做好准备工作。” 三个姑娘都知道现在的康宁任务繁重,再也不复此前在疗养院时那种悠闲的岁月,因此没有一个人撒娇要赖在他的身边,全都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康宁高兴地逐一轻吻三个小鸟依人般的可爱女孩,然后带上艾美,离开了家,前往徐家伟的办公室。 此时的康宁已经决定,像艾美这样从小接受特工培训又掌握多种语言的优秀人才,并且还与自己出生入死过,就这样让她去做老师实在是太可惜了,只要带在身边调教一两年,她将会成为自己最忠实的助手和贴心的秘书,因此他打定了主意,从现在开始就让她学习和提高。 徐家伟、范淮东和穆臻看到康宁带着艾美一起,颇有些意外,康宁毫无隐瞒地说出自己的打算,三人这才释然。 细想过后,三人立即支持了康宁的决定。倒是初次参加这样会议的艾美非常惶恐,看到每个人都对自己礼貌有加、毫不排斥,心情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徐家伟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康宁:“刚刚接到少铭发来的情报,杨盛成的手下潜入勐拉,用六九式四〇火箭筒袭击了林民贤乘坐的汽车。幸好林民贤临时有事留在了家里,只有参谋长萧智桐坐在车上,这一炮就把萧智桐和他的副官、侍卫长和司机四人轰死了,惨啊!我听阿穆说这种火箭筒能击穿坦克,想想就头皮发麻。” 康宁看完后放下纸张,低声说道:“少铭的情报显示那两个发射火箭筒的人也被当场打死了,杨盛成完全可以不认账,哈哈!看来杨盛成认定林民贤就是杀死他弟弟的幕后主使,这下两家的仇怨恐怕再也化不开了。咱们近期内安静地赚钱搞建设,看清形势的发展再说,否则很容易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 “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最难得的是阿陈和海澜也这样建议,表现得都很好。现在这个时候,弟兄们都非常理性,没有盲目地因为自己的势力膨胀而狂妄自大,这样我就能放心地搞建设了。”徐家伟如释重负地靠在椅背上。 康宁转向穆臻,不好意思地笑道:“臻哥,看来还得麻烦你派人把阿珠的父母和姐姐接过来。” “没问题!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穆臻微微一笑:“明天我和阿东还要去一趟农黑,此行我要把农黑的情报站巩固和规范起来。由于那里地处越南和老挝结合部,侦讯很频繁,不能用电台进行联系,只能谨慎地用卫星手机和程控电话,还有就是我们公司的运输车辆,也要在保持绝对隐秘的情况下,适当地扩大规模。要知道运输公司是传递情报和收集情报的最佳工具,这一块我们不能放松!” 范淮东对康宁说道:“现在农黑的提炼厂成长很快,效益也好。由于该地地处长山山脉中段,方圆两百公里都是崇山峻岭,药源非常丰富,我们目前的七种主要药物那里就有六种,估计很快就会和会晒提炼厂一样成为我们最大的药源产地。我这次去就是验收新设备的正式运行工作。我那助手廖立新进步很快,徐哥也看好他,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独当一面了。如今看来,国内还是人才济济的,就是他妈的那些废物不会用人。” 康宁哈哈一笑:“这方面的人才还得靠你和徐哥去挖掘,清莱和班普也急需各种各样的人才,只要秘密审查合格,就可以大胆使用,反正药物的合成非常复杂,我们的几个拳头产品的部分原料,都需要经过国内的专利技术加工才转回来的,同样我们合成的几种原料国内也没有办法获知,任凭他如何化验,就是无法分清其中的数种新药成分,因此,只要在总部保持严密的配方保密制度就行了。” 徐家伟点了点头:“有件事我忘和你说了,肖先河说他可以将一台P200小松挖掘机和一台装载机拆散了送到大瑶山上去,然后请国内的技师来重新安装,这样就不怕泄密了。” 康宁惊讶地问道:“那玩意儿能上去?” “没问题!以前我们还拆过榴弹炮扛到山上去呢!挖掘机和装载机根本就不算什么,没多少难度。还有件事,我听冷锋说广西钟山生产一种膨胀剂,专门用于切割大理石和花岗岩板材,也叫无声炸药,今天灌进炮眼塞好,明天石头就开裂了,已经让冷锋进一批回来。听说大瑶山上有几个关隘非常窄,用这玩意儿崩开就行了,根本就不用担心引来外面政府军的注意。这玩意也不贵,二十五公斤一袋,三千二百元一吨,到时候想办法从湄公河用船运到大其力给老肖,让老肖给你送去。”穆臻乐呵呵地回答。 康宁感激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没有大家的帮助我寸步难行啊!” 徐家伟摆了摆手:“去去去,别说这客套话!你这么辛辛苦苦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所有的兄弟吗!我听阿陈回来说你的打算之后,激动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要没有你去开辟那个叫‘狗鼻子’的地方,我的大西北开发计划就会后患无穷了,所以,我们总部和清莱已经达成共识,半年内尽全力支持你,无论是建设还是打仗,一切都如你所愿,让你尽可能地免除后顾之忧!” 康宁感激地点点头,转向范淮东低声问道:“那些小型设备弄得怎么样了?” “快到货了,共两套,我们以药物提炼的名义分开向三个欧洲厂家进货,其中的几个关键设备我让香港的兄弟帮改装了一下,绝对比如今金三角所用的那些设备高效,两次提纯就能达到最高的纯度。现在金三角所有的制毒工厂基本都是十公斤鸦片只能提炼一公斤海洛因,我们这套设备只需八点五公斤鸦片就能提炼一公斤,而且只需三个熟手操作,一天八小时能出十公斤优质成品,一公斤成本价大约一千二百至一千五百美元,如今的出手价可达十二万人民币,欧美的批发价已经达到四十万美元,有得算啊!”范淮东的精明再次得到体现。 康宁满意地笑了笑,再也没有提出其他要求。 第433章 把握主动 出乎康宁和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大瑶山班普大营,已经引起了景栋军政府的注意,只是由于林民贤第四特区和南面的杨盛成部不时发生的小规模冲突,大瑶山才被顾此失彼的政府部门暂时给忽略。 这个由大其力民政事务局长貌林潘偷偷告诉肖先河的内部消息,引起了清莱大营的高度重视和担忧,康宁刚从琅勃拉邦抵达清莱,陈朴、刘海澜和肖先河就已经等候在基金会大院的别墅里。 听完三人的情况介绍,康宁虽然有短暂的失神,但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因为这两个多月来,原本封闭的大瑶山一批批的人员进出和频繁的物资运送,肯定会引起外人的注意,要是政府军的情报部门一直视而不见,那才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但是,虽然说心里早有计较,但大瑶山的基地竟然会惊动整个掸邦南方最高统治机关的景栋军政府,这依然是康宁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得又这么隐蔽,还是引起了景栋军政府情报部门的怀疑,这不得不说是包括康宁在内的上上下下人等粗心大意了。 原本大家单纯地以为理清与大其力政府之间的关系,再疏通沿途的孟林和孟帕雅两个政府军的检查站,至少可以获得半年的稳定发展时间,但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属于一厢情愿了。 经过四人反复商议,康宁提出的“把握主动”的应对方案,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第二天康宁立刻动身,过境进入了大瑶山,而作为缅甸兄弟投资基金会总经理的肖先河,也很快就开始了繁忙的外交工作,同时所有军事用途的物资全面停止运送,大批的开山工具和建筑材料,一批批地运往了大瑶山。 第四天上午九点,四辆越野车和两辆运兵卡车,缓缓地停靠在了公路东侧的大瑶山入口处。 在六十余名政府军官兵的护卫下,景栋民政事务局局长、军事情报局副局长拉达功少将、大其力民政事务局局长貌林潘上校、景栋内务局副局长颂塔上校一行,在肖先河和三名基金会管理人员的陪同下,徒步进入大瑶山——这批政府各部门官员,将要对令人疑窦丛生的大瑶山地区进行深入细致的巡察。 在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一行人艰难跋涉了二十多公里,足足耗费了五个多小时,依旧不见瑶寨的影子。 就在官员们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心里后悔不该此行的时候,前方一个较为宽阔的半山弯道上出现了二十多名瑶族人的身影,这些普遍上了年纪的瑶民恭恭敬敬地站在了路旁,手捧自己酿制的木薯酒,恭候着客人们的到来。 这群人中的最高长官拉达功少将是从基层成长起来的干部,深知民族问题对缅甸这个多民族国家的重要性,因此没有丝毫犹豫,一脸欣慰地接过了瑶民头人盘雍双手递上的水酒,也不在意这略带糊味难以下咽的土酒是否干净,拿起粗糙的海碗一饮而尽。 其他官员见状,虽然心里对这黄沉沉带着一股辛辣气息的酒液不敢恭维,也只好屏住呼吸,把酒囫囵吞枣地一股脑儿全都倒进了喉咙里。 盘雍见状,友好地冲着众人笑着点头,随后才依照瑶民接待贵客的礼节,领着身后二十多人深深地弯腰鞠躬,带头吟唱起迎客歌谣来。 依足礼节,完成仪式,盘雍方才引领客人们继续前行。 拉达功少将走了一段路,似乎心有所疑,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含笑对走在他身后的肖先河问道:“肖先生,刚才我发现瑶民们尽管对我们恭敬热情,但是他们眼里的恐慌和戒备却表露无遗。我实在很难想象,当初你们基金会是怎么进到这个深山老林里面来的?为什么在我们景栋地区有这么多交通方便、生活贫困的地方,你们没有安排扶持计划,反而是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里面来呢?” 肖先河长叹一声,细细解释:“其实当初我也是莫名其妙,在董事会上也曾经极力反对过这个扶持计划,但是听到我们基金会大股东康先生的一番话之后,我们所有人都感动了,于是便决心从这个大瑶山开始,实施对整个缅甸的捐助与扶持。将军刚才说,我们基金会没有在缅甸别的地方展开扶持计划是误解了,我们经过反复的协商和研讨,已经制定出在缅甸景栋行政区内实施八个捐助和扶持计划的项目,总投入将会达到一千五百万美金。这一千五百万资金的投资将会分批次在五年内逐渐完成,等我回去之后,就会派人将五年计划的副本呈送给将军,很希望能得到将军的亲自指导。” 拉达功少将高兴得连连点头,周围的官员听到基金会如此大手笔的投入计划,也全都欣喜地围了上来。整个队伍也因此暂停休息一下,等候官员们交谈。 拉达功看了下围观的众官员一眼,然后对肖先河道:“肖先生,我此前还真不知道你们有如此庞大的援助计划,只是听说你们在大其力已经投入了百万美元,安排了数百贫困人口的就业,捐助修建城市排水系统和两座小型桥梁,这些都是非常难得的善举啊!哈哈,肖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那位康董事究竟对你们说了些什么,让你们感动之下,竟然会选择投资这与世隔绝的大瑶山的?” 肖先河抬起头,一脸感慨地叙述起来:“你们不知道,我们的那位康董事是位泰籍华人,毕业于美国的一所大学,也是我们基金会总部最大的股东之一。他年轻时,很喜欢徒步旅游,大约在四五年前他回到中国寻根,因迷恋中国南部大瑶山的景色,只身一人进入了深山老岭。可是这次的深山之旅,他频频遇险,数次差点儿丢掉性命,是当地的瑶族人将他救醒过来,十几个瑶家壮汉打着火把轮流背着他回到山寨,山寨的瑶医又花了十几天才治好了他的伤,临别时整个寨子更是倾巢而动,出来送行,老瑶医还慷慨地送给我们康董事几个古老的中药配方。后来,香港的徐家伟先生移居泰国之后,遇到我们康董事,两人一见投缘,徐家伟先生花几个亿买断了康董事手中的中药配方,选择草药最多的老挝投资创办了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如今生意是越做越好。徐家伟先生的大公子徐子良先生在美国哈佛大学读书,他与康董事两人间私交非常的好,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创办这个基金会,便双双从国外返回泰国,于是就有了我们这个基金会的诞生。” 众人听了这亦真亦假的叙述,一时间都恍然大悟。拉达功连连点头:“怪不得你们基金会的实力如此雄厚,我们军队就采购了许多亚洲兄弟药业公司生产的药品,官兵们反应非常的好。如此看来,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啊!原来这就是你们捐助大瑶山的动机,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了。” “还不止这些……” 肖先河继续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基金会并没有决定是否在缅甸建立分部,今年四月底,康董事和另外两个董事到缅甸考察,从大其力前往勐拉的路上,也就是我们上午进山经过的路口,突然看到一个瑶族小女孩孤伶伶地坐在路边哭泣,我们康董事一看女孩的装束,就叫司机停车,跳下车抱起女孩询问,结果发现女孩的母亲被人抢劫打死了,几个董事都感到非常痛苦,特别是康董事,他心里一直把瑶家人当作自己的亲人,看到这样的惨景,他索性决定不走了,和大家一起按照小女孩的指示,把小女孩母亲的尸体和小女孩一起送进了深山,这才发现山里的瑶民是那么的贫困,于是就下定决心帮助这里的瑶民改善这种落后的状况,因此就有了如今这个项目的诞生。各位,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初我们基金会的几个董事上山来的时候,山民们可是用砍刀和猎枪招呼我们几个董事的,哪儿像我们今天这样有酒喝啊!” 围在一旁的官员们听了哈哈大笑,随后感叹万分,终于弄清楚基金会为何如此卖力气的原因了。 拉达功少将脸上虽然也是一片感叹和钦佩,但他心里还是存在不少疑问。对于一位肩负重任的少将来说,不到山里亲自走一遭,不把瑶苗寨子的情况弄个清楚明白,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下戒心的。 队伍重新启程,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之间透出,洒向了崇山峻岭,给山峦镀上了一层金辉,众人的心情也随之开朗了许多。 大家一路前行到下马岗的时候,只见沿途狭窄陡峭的山道上,全都是衣衫褴褛的瑶族和苗族青壮,他们挥舞着大锤和铁锹,不顾艰辛,敲击着石头挖土扩路,每个人都那么卖力和自觉,似乎根本就不觉得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是多么的艰巨。 大其力民政事务局局长貌林潘上校见状感叹不已,大声询问肖先河为什么不弄些炸药回来? 肖先河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回答:眼下整个景栋局势如此紧张,叫我们到哪里去买炸药啊?谁又会卖给我们?就算我们在黑市上买回来,谁又敢轻易动用? 拉达功少将听了肖先河的感叹,立刻就体会到了肖先河心中的忧虑和无奈。他看着开山铺路热火朝天的情景,想了想对肖先河建议道:“肖先生,原先我们上面不知道你们基金会的这个援助项目,大其力政府对此了解得也不够全面,没想到你们的投入竟然这么大,这么坚决,对此我们是肯定会支持扶持的,比如开路这项艰巨的工作,靠人力用锤子零敲碎打,实在是不容易啊!这样吧,等我回去之后,你们基金会呈送一个申请报告上来,我给你批炸药。” “啊!实在太感谢你了,将军阁下。回去我就把申请报告和五年援助计划的副本呈送给你审核!” 肖先河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将军,实不相瞒,我们基金会这两年来,在泰国清莱地区捐献和投资总额已经高达三千多万美元,在老挝琅勃拉邦的捐献和投资总额也有两千多万美元,但是在相对最为贫穷落后、最值得我们援助的缅甸,我们却不敢大举投入,只是在大其力和这个瑶山捐献了八十万美元左右的物资,总投资额也没超过一百五十万美元,我们心里担心的就是各势力之间的战争冲突啊。唉!要是局势一直这样恶化下去的话,我们缅甸分部的五年计划,恐怕很难实施下去,这真是令人担忧啊!” 包括拉达功在内的所有官员听了肖先河满脸愧疚的话,脸上也全都是惋惜和无奈。 这其中感触最深的就要数拉达功将军了,自从南垒河大桥被炸到现在,他几乎没有一天能安静下来,一批批恐慌的景栋民众举家迁往西面的东枝等安全城镇,南垒河沿岸不时响起枪炮声,让依旧留在景栋的居民,无不胆战心惊。 如今,林民贤部在其他三个特区的支持下,对政府的调停阳奉阴违,鲁莽冲动的地方军阀杨盛成如今也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再加上身后有政府军中的反对派支持,根本就无视政府的善意和命令,不时主动向林民贤部发起攻击。 那四个盘踞掸邦高原多年的割据势力巧妙地利用了外界的同情,迅速站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政府军则被早就怀有敌意和偏见的各国媒体大肆抨击口诛笔伐,使得政府的压力与日俱增,形势也越来越被动。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他对肖先河和他身后的基金会,有了更多的同情和好感。 第434章 瞒天过海 据实而言,拉达功少将是个尽职尽责、开明务实的领导者,他清瘦的外表和略带书生气的神态,使得这位年逾五十的军政府高官看起来比其他官员更像一个专搞政治的政府官员,而不是一位全身戎装、身经百战的政府军将军。 连续三天的实地巡察,官员们看到的全都是成百上千的瑶苗民众在雨中修桥铺路的情景。官员们随机询问了六个山民,得到的答复几乎完全一致:没有大将军,就没有我们现在的温饱,没有大将军我们就没有牛、没有犁耙和盐巴,更不用说让自家的孩子上学了…… 如今,拉达功和他的同事们,对尚未见过面的大将军——基金会的主要股东,传闻中乐善好施的康先生,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戒心。十二个寨子的头人是这样描述大将军本人的:大将军是我们遇到的最勇敢正直、最公平和博爱的人,他拥有我们瑶族祖先流传下来的至高信物,还要给每一个人带来富裕和希望。 正在陆陆续续建设中的大将军府,则被描述成类似“山民议会大厅”一样的功能性建筑,虽然名字称之为大将军府,但明眼人一看那些装饰华美的图腾和图案,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军事武装指挥部门,说白了就是各村各寨头人和村老议事的地方。因此,原本大家对凭空地出了一个所谓的“大将军”还是存在疑虑的,但在获知详情之后,所有的官员全都放下心来,拉达功少将心中的怀疑,也随着他对三个寨子的巡察一点点被打消。不过,参观完这些贫困潦倒的山寨,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投入大笔资金实在是有些浪费了,要是在景栋南面的莱梅、孟帕雅等地投入这笔资金,效果将会更显著也更大,影响力自然也非这封闭的地带可以比拟。 尽管拉达功少将心里依然有些惋惜,但他还是能体会到投资者报恩的心情和满腔赤诚。当他看到衣衫不整的孩子们在草棚中睁着满是求知欲的大眼睛一脸认真地上课、看到手握鸟铳站在木楼上小心替自己警卫的自卫队员、看到坡地上悠闲吃草的牛羊群、看到一段段费尽瑶苗民众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开辟出来的简易道路,拉达功心里欣慰之余,也无比的感慨。他突然觉得,这些衣衫褴褛,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淳朴山民,或许要比如今景栋城里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民众要幸福得多! 晚上,拉达功和他的同事们坐在将军府后面的木房子里,观看大屏幕彩电上卫星转播的电视节目。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两个志愿者老师、老挝琅勃拉邦友谊医院的义务医疗队员和山里的孩子们,也能享受到这样优厚的待遇了。另外,头人拔都家里的大堂里据说最近时间天天晚上围满了人,几乎大半个寨子的人都聚在那儿观看新奇的电视节目。 拉达功他们还听说如今其他两个较大的寨子也能看上电视了,几台好不容易从山下扛上来的小型发电机,白天带动风钻开山裂石,晚上则为山民们提供简易的照明和电视用电。 所有的这一切,让官员们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却又实实在在地摆在了大家的眼前。基金会的大力扶持,山民们锲而不舍的努力,都使他们不停感叹:要是能让基金会增加信心,扩大在景栋地区的投资,其效果绝对比眼前这一切更好。 临别前,彻底打消顾虑的拉达功将军召集了十二寨头人,与基金会的肖先河等人一同进行了情况总结。 拉达功对基金会近段时间的工作和努力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并表达出他本人和景栋军政府、乃至缅甸国家政府对基金会的谢意,以及对大瑶山美好明天的信心! 席间,拉达功在与随行官员简单地商议之后,慷慨地应允了大瑶山十二个寨子头人联合提出的要求,同意大瑶山十二寨在基金会的资助下,建立起一支五十人以下规模的自卫队,所需枪支弹药可以随时到景栋民政事务局购买,批准基金会向景栋政府购买用于开山修路的炸药,同时郑重向肖先河承诺:景栋军政府将给基金会发放两块特别的通行车牌,便于基金会能顺利地往来于大其力和景栋之间,为该地区的环境改善和经济发展作出更大的贡献。 拉达功等人一离开,在东寨回避的康宁和他的众多下属重新回到了班普大营坐镇指挥,电台通讯天线再次竖立在了将军峰的山顶,隐藏在半山腰的各种现代化通讯设备,也重新搬回原处安装完毕。特别是自卫队员,脱下破破烂烂的民族服装,换上整齐的迷彩服,别提有多高兴了,紧张而又繁忙的建设和训练工作,再次紧锣密鼓地展开。 由始至终以瑶民的身份陪同政府官员巡察的阿彪,向康宁等人详细地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康宁和梁山等人听完后,都显得非常的高兴。大家心里都明白,政府批准成立五十人的自卫武装、购买开山修路的炸药等军用物资,对班普大营来说意味着什么。 经过众人的反复讨论,两个重点建设项目很快就出台了: 第一个项目由梁山特种大队负责,在康宁临时住所上方十六米的山腰上,用风钻和炸药将原来深三米、宽四米的天然凹洞,开凿成深二十米宽六米的秘密洞穴,作为班普大营未来的秘密通讯指挥中心。 第二个项目是:由五百名自卫队员和各村抽调出来的一千青壮组成突击队,全力修建从下马岗——弄尧寨——班普寨——东寨这条三十公里的道路。这条道路计划为宽四米的水泥路,比原有的盘山小道要缩短近十七公里的距离。其中为缩短路程,需要建造七座全新的小桥,将全部由正在修建大将军府的石匠负责完成。 康宁随后将集中力量突击修路的计划向十二寨头人和村老一说,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根据最新的统计数字,十二寨的人口加起来总数为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三人,而不是当初糊里糊涂粗略估算的九千多人。如今,各寨自己组织乡亲修建各寨道路的工程进展显得十分的缓慢,而从八月中下旬开始,就是种植罂粟和其他农作物的季节,到时候许多壮劳力都必须放下修路的工作下地干活去。 与其零敲碎打其各干各的,还不如集中抽调力量从下马岗开始干起,争取用上一年的时间,将各村各寨的道路连成一个整体。再就是依照现在的人口总数,从十二寨中抽出一千二百人出来,根本就不会影响各寨地里的农活。 如今满怀希望的瑶苗乡亲,只要能干活的,没有一个愿意待在家里受人耻笑。 通过决议的第二天,肖先河再次进山,此行他带来了美塞城的两个路桥工程师,与康宁等人一起从弄尧寨西南九公里处的下马岗开始考察,用五天时间完成了这条预计三十八公里道路的初步勘查工作。 最后,两个一脸慎重的工程师提出了自己的建设方案: 一、由于大量的水泥需要从四十多公里外的公路口运送进来,运输实在困难。如果真的要集中力量修路,那最好先行将前面这四十多公里的狭窄山道中的四个隘口炸平,再砍伐沿途的大树,架设六座十米至二十五米的简易木桥,这样才能充分地保证运输的速度和建材数量,同时不用再费力地绕过鹰嘴岩前后的三个陡峭山梁。如果这一计划能够实施,穿过三片密林直接开路架桥,可以将原有道路整整缩短一半以上。原来山民们之所以不得不绕走二十余公里的冤枉路,全是因为他们无法在四座大山之间的深沟上,架起三座长达二十五米左右的桥梁; 二、为了节省运力加快建设速度,建议将下马岗至弄尧寨之间的乱石岗开辟为采石场,炸掉原地两百米范围内的乱石,修建两座石灰窑,这样不但能有效解决修建道路和排水沟所用的石料,也能为今后建起水泥厂、砖厂和其他建筑材料厂打下坚实的基础。 两位工程师的意见,让康宁再次认识到了什么叫专业人士,他虚心地向两位工程师做了请教,两次赶赴现场进行实地考察,最后同意了两位工程师的意见。 经过反复协商权衡利弊,在得到大多数弟兄的支持和徐家伟、陈朴两人的同意之后,康宁终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向景栋军政府提出申请,缅甸(大其力)兄弟基金会决意将大瑶山建设成为缅甸禁毒兴农的示范区,承诺在三年之内引进优良的农作物品种,逐渐取代罂粟种植,把大瑶山建设成为金三角的禁毒典范;其次,聘请如今完成承包工程停留在美塞准备返回国内的四川省路桥总公司第五工程处,承建从景栋——孟帕雅之间的公路口瑶山出口处,一直到下马岗这段长达二十九公里的道路和六座桥梁。公路全程为砂石路面,桥梁为钢筋混凝土桥梁,按中国公路的三级路等级标准修建,总投资金额约为四十万美元。 肖先河迅速下山,在军政府各部门间奔忙起来。这次他公关的难度可不小,除了向景栋军政府提出项目申请和联系工程队外,还要向政府购买自卫队的枪支弹药、开山用的大量炸药、大批钢筋水泥的订购与运输等等。 而相比之下,刘海澜的工作也丝毫不见轻松,不但要为班普大营秘密运送人员、运输通信电缆和设备,还要联系购买大量的枪支弹药,悄悄地送往大瑶山储存起来,整个清莱大营忙得是不亦乐乎。 大瑶山上的所有人等也是一刻都难停下来,好不容易等康宁从北边的里弄寨巡视回来,梁山、许望等人立刻领着康宁,来到班普寨到东寨之间的弯道口。一行人越过三溪河上临时架设的三十米木桥,拐过一百多米的山脚小路,来到了一个葫芦状的峡谷入口处,康宁立刻就被眼前郁郁葱葱的莽林所吸引。 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康宁一看就知道这片大约三公里长一公里宽的莽林,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康宁转向梁山,笑着说道:“山哥,既然你们把我拉到这儿来,那肯定是有用意的。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梁山与许望等人相视一笑,指向莽林大声地说出了大家的想法: “这片密林是你返回琅勃拉邦大本营期间,我们在头人拔都和自卫队长翁边的带领下发现的。这个峡谷正好处在将军山的背部,东面七公里是整个寨区最东面的黄麻寨,与我们修建在那里的临时观察哨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西面就是班普大营,北面穿过这片莽林,陡峭的山崖下就是邦彦苗寨。只要从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沿着山脚修一条林间道路,就能在十五分钟之内步行到我们目前秘密修建的通信指挥中心,无论是交通还是通讯电缆的架设都十分方便和隐蔽。这片区域郁郁葱葱,大树参天,里面有不少的毒蛇、山猫、抓鸡虎等野兽,我和老许几个只进入三百多米就不敢再往前走了,生怕一个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更害怕遇到你所说的那种庞然巨蛇。” 康宁摇了摇头,笑着道:“这个地形和山势,估计不会有巨蛇。各种毒蛇野兽越多,就越不会存在巨蛇,或者说巨蛇尚未成长到足够健壮的程度,否则这么多的动物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在这里继续生息繁衍……说吧,你就直接告诉我想干什么就行了!” 梁山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地回答:“我们想在这里建立一个设施齐全的军事训练基地,最低要求能容纳八百人的兵力在此长期驻防和训练。我们沿着山腰修建一条小水渠,就能将三溪河的水引入其中,要是一年内位于东寨的水电厂按计划建好,这个基地将会发挥难以预测的重要作用!说句实话,我们反复讨论之后一致认为,这个地方很可能将成为整个集团最高的军事训练与培训基地,同时在这海拔两千五百六十多米的地方,只要有先进的雷达和监听设备,整个缅北缅中地区、老挝西北、泰国北部甚至整个云南景洪地区,都将在咱们的眼皮底下,这一优越的战略位置,实在是非常的难得啊!” 康宁听完梁山的话,显得极为震惊,他极目四望,细心观察,最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梁山的意见,随即好奇地问道:“这个地点幽静而又隐蔽,难得的是这里就是大瑶山的第二高地,同时也是整个掸邦地区位置最高的地方之一,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值得修建秘密基地的所在。你们什么时候产生这个想法的?” “就在这几天。当我们看到上千人每天都用驮马和肩膀背负水泥钢材上来之后,就觉得有必要修建一个这样的秘密基地了,否则日后将会有很多政府官员甚至联合国禁毒组织和粮农组织的官员进来实地参观视察,咱们的数百官兵总不能老是东躲西藏吧?按照文胜的意思,他还想把这里作为所有中高级军官的培训基地,每个军官都必须到这里学习三个月,经过严密的洗脑教育之后才能放下去带兵。”梁山颇为兴奋地回答。 康宁欣喜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儿我完全同意!到目前为止,通过集体上上下下的共同努力,咱们的瞒天过海计策总算是成功了,不但取得了景栋军政府和大其力市政府的信任和支持,也为咱们未来的发展计划带来了巨大的便利,同时也为咱们今后利用合法的手段达到我们的目的积累了经验。因此,训练基地的建设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就显得非常及时和有必要。原来我还为基地的选址头痛不已,总不能永远都在琅勃拉邦大本营集训吧?那样的话对徐哥那一块庞大的发展计划就会形成巨大的隐患,很容易引起老挝政府的担忧。如今有这样一个好地方地方,算是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了。我想这件事就让老许和文胜负责总体规划吧,你们两个原来都是训练新兵的,对营房和训练设施熟悉,等你们特种大队修好指挥中心,就可以先行驻扎进来开工,三个月后下马岗至东寨的道路修建完毕,五百自卫队员就会加入进来。我只有一个要求:百年以上的珍稀古树一颗都不能砍伐,那是留给我们后代的巨大财富!” “明白!真要砍,我们也心疼啊!” 第435章 电影首映式 七月中旬开始,广西农科院和区直机关农林畜牧等多个研究单位的人事部门,分别接到四十一份退休报告和辞职报告。 这些申请报告根本就没有引起相关领导的重视,加上各研究单位此时正好处在上级压缩编制、合并整理全省事业单位的关键时期,领导们巴不得这些百无一用的、已经跟不上时代前进步伐的中老年知识分子走得越多越好,因此年逾五十的老同志只要是申请内退的,一律予以批准,申请辞职者则不管年龄和专业,一律大开绿灯,反正在深入改革的经济发展大潮中,大多数从事农业和作物研究的单位,已经成为了政府巨大的包袱。 直到这四十一人全都顺利地办下了迁往老挝开展学术交流和研究的护照之后,“整编领导小组”副组长、省人事厅邬显德副厅长才惊讶地发现,这四十一人中竟然有二十四人是刚从老挝返回不久的农业专家,其他人员也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农林畜牧和热带经济作物等方面正值壮年的资深研究人员,有两位还是德高望重,一生硕果累累的退休专家。 极有责任心的邬副厅长见此情形,丝毫也不敢怠慢,立刻展开了周密而又细致的调查走访工作。 在与十余名极富责任心的专家深入交谈之后,邬副厅长得到的几乎完全一致的回答,让他感慨万千:“现在的国内已经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用武之地了,与其继续待在国内混吃等死,还不如在有生之年出去闯一闯!老挝是个农业生产极为落后的国家,在那里我们的才华能得到充分的体现,我们的付出也能获得合理的回报。作为一个科研人员,我们在老挝的社会地位,比起地方政府某些官员还要高,再加上老挝琅勃拉邦政府的盛情邀请和当地优良的研究环境,我们愿意到那里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理想。” 心情沉重的邬副厅长回到办公室后,立即撰写了一份报告,把这一特殊情况和自己的深切担忧详细地呈交了省委省政府,得到的答复是:我们支持这样正常的人才交流!在兰宁作为东盟博览会长期举办地的大好形势下,我们必须以更加开放开明的、充满诚意的、慷慨大方的态度对待东南亚各国的政府与人民,以树立起中国地方政府开放灵活、严谨务实的形象! 尽管事情至此已经是盖棺定论,但邬副厅长每每想起还是耿耿于怀,深感担忧。这批可以说是支撑起广西农业研究半壁江山的经验丰富的研究骨干这一整体离开,整个广西的农业研究系统的水平和档次必将严重下滑,甚至还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但是,直到最后,老邬的意见也没能引起日理万机的领导们的重视,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专家们怀着复杂的心情,充满希望地成群结伴离开了兰宁。沮丧之下,老邬也只能频频哀叹,苦苦沉思——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老邬的痛苦很快就被老伙计马一鸣获知。 这位年逾五十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惊讶之余,也叹息不已,最后马部长决定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利,让省电视台和省报的记者前往老挝琅勃拉邦进行实地调查和走访,用生动而又翔实的资料来告诉领导们:不要忽视了基础产业的研究工作。 省电视台年初接到老挝国家电视台的邀请,原本正打算在气候宜人、天高云淡的九月初前往老挝实地进行采访和拍摄,向广西和国内人民介绍老挝秀丽的山川风光以及稳定祥和的民族风情。台里领导和马一鸣略微商量了一下,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并决定派出台里最优秀的报导记者和主持人,由省委宣传部副部长马一鸣亲自带队组团前往。 新闻代表团在老挝首都万象停留了五天时间,期间受到了老挝政府和国家电视台的热情款待。经历老挝政府总理在国宴大厅举行的欢迎宴会、政府各部门的轮番宴请以及国家电视台的热情招呼后,代表团里的电视同行立即行动起来,走遍了万象的风景名胜,把富有异域风情的老挝景致尽情地拍摄了个够,同时还对万象的街头市景风景和工农业发展也作了一定程度的报道。 在做完这一切后,代表团一行于九月九日动身来到老挝古都琅勃拉邦,进行为期一周的深入采访和追踪报道。 中方的这个代表团到来之日,正好赶上出席老挝、越南等三个电影制作公司联合拍摄的电影《梵音》的首映式。 让代表团一行感到异常惊讶的是,这个首映式无比的热闹,竟然获得了老挝和越南两国政府的高度重视,两国主管文化的副总理和外交部文化司长等主要官员、各国驻琅勃拉邦领事馆官员等一百多人,一同出席了这个隆重而又盛大的开幕式,来自越南、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缅甸和美英法等国的新闻记者共计一百余人,也获得了参加首映式的邀请。匆匆到来的广西新闻代表团一行二十五人,自然也在受邀名单之列。 影片首映式在修缮一新的琅勃拉邦皇都影剧院进行。 简短的开幕仪式之后,全场灯光徐徐熄灭,随即一阵悠扬的牧笛声缓缓响了起来,在清逸素雅的音乐的伴奏下,琅勃拉邦的田园山水以及寺庙农庄,相继出现在了银幕上。在这如同水墨画的意境中,略微忧伤的音乐声似乎是在向人们倾诉这个偏僻宁静村庄的往事和今夕。 故事的主要内容是讲述一个贫穷小村里的两个姐妹对理想的追求和对美好生活的期盼。贫困家庭中的姐姐为了让非常有舞蹈天赋的妹妹实现理想,毅然离开了小村庄,来到了琅勃拉邦打工赚钱,最终在这精彩斑斓的外面世界中一步步迷失。从琅勃拉邦转到万象,再从万象转到泰国清迈,她的职业也从保姆转成售货员,再从售货员转为妓女,期间的两次短暂的爱情,均以失败而告终,唯一不变的是姐姐那朴实善良的天性和每个月给妹妹寄去的越来越多的钱。三年后,妹妹终于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国立艺术学院,身患艾滋病的姐姐也悄悄回到家中,就在妹妹兴高采烈拿着最高艺术学府的录取通知书赶回家里的时候,万念俱灰的姐姐终于在金色的晚霞中一步步走入寺院边上的湄公河,忧伤的牧笛声和低缓的诵经声中,太阳最后的余辉照耀着铺满霞光的水面,照耀着姐姐的秀发荡起的最后一圈涟漪…… 随着大幕上最后的一点光亮变黑,故事到此结束,剧院的灯光徐徐亮起,几乎所有观众这时才从故事的意境中醒来,纷纷含着热泪站立起来长时间鼓掌,如潮的掌声给出了对这部电影最好的评价。 心情激动的两国官员纷纷走上舞台,和导演、演员们亲切地握手致意,热情地赞誉这是一部充满人文色彩的伟大影片,中国、英国、法国、美国、泰国、新加坡、俄罗斯和德国等十二个领事馆的官员更是当即决定,以国家文化教育机构的名义引进这部令人辛酸而又充满思考的影片,对影片中展示的东西方观念和文化的冲突、影片新颖的拍摄手法、优美的画面、动人的故事情节和演员们自然真实的高水平演绎,一致予以了极高的评价。 影片导演林老头眼含热泪地站在麦克风前,长达三分钟的掌声过去,他才稳定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对来宾和老挝、越南等国家的官员致谢之后,他贴近麦克风,说出了令人惊讶的一段话: “……在此,我想对一个年轻的中国小伙子致以衷心的感谢!如果不是他的介绍,我就没有机会到老挝来结识富有开阔目光的投资方代表徐家伟先生,也就没有了这部电影的诞生。那位中国小伙子有着惊人的艺术触觉和天赋,有着睿智的思想和强烈的感染力,在我和他仅有的半天接触中,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三个月前,我在越南西贡电影节上获奖的那部作品,被媒体和影评家们大肆赞扬的影片结尾部分和乐曲的选择,就是在那位中国小伙子的启发下修改而成的。可惜他今天不在这里,没能和我们一起享受成功的喜悦,但是我本人、包括我们整个制作团队的每一个演职人员,都对他充满感激和怀念!谢谢大家,谢谢!” 楼上一角的包厢里,被林老头怀念和赞扬的年轻人,此刻正在含笑注视着舞台上接受献花和掌声的林老头。 年轻人身边带着金丝眼镜的范淮东对他哈哈一笑:“阿宁,这下你该高兴了吧?不仅圆满地完成了承诺,看样子这部影片还要大赚特赚。我粗略算了一下,这部影片的总投资为八十二万美元多一点儿,电影拷贝有越语、老挝语、泰语、英语和汉语五个版本,估计卖出个六百万美元不成问题。按照下面的各国记者和影评家的反响来看,估计能在亚洲甚至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的电影节上有所斩获。我们打算这个月就把这部影片送到香港和上海的两个电影节上参影,看看反响如何。” 康宁笑着回答:“这主意很不错,所以有投资眼光的人都说电影业是这个世界上最暴利的行业之一,只要影片真的好,数倍甚至十多倍的利润也完全有可能实现,但是其中蕴含的风险也非常大,关键就是看影片本身的质量了。这部电影拍摄得非常好,它很有可能是林老头这辈子最有价值的一部作品了。林老头长期处在压抑之中,直到这把年纪,思想才获得彻底的释放,有这样的爆发也不奇怪。照这个趋势,他接下去拍摄的一两件作品估计都不会差到哪儿去。这部电影无论是从艺术角度还是思想性上看,比原来我看过他的那几部作品有很大的突破,可惜啊,老家伙年纪大了,要不然倒真的有成为金牌导演的潜质……” 说到这里,康宁的话戛然而止,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眼睛的视线定格在了舞台上的某个位置,神情中充满了欣赏和怜爱。 范淮东很少看到康宁如此失态,惊讶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舞台上的徐家伟正在和饰演女主角的美丽女孩黄梅灵低声说着话。 黄梅灵听了徐家伟的话,竟然高兴得一把将手中别人送的鲜花塞到了徐家伟的手里,走到林老头身边耳语几句,就悄悄地走向了后台。 康宁这时也回过神来,徐徐站起,脸带微笑地和范淮东告别,让范淮东独自坐在包厢里疑惑不已。 康宁开着特殊牌照的奔驰越野车,缓缓停在剧场侧后方的过道出口。 很快,身穿绣着水仙花洁白长裙的黄梅灵,一路小跑地从剧场里跑了出来,匆匆打开车门。她一钻进副驾驶室,关闭车门就径直地扑进了康宁怀中,一阵长长的热吻,随着渴慕的娇吟,顿时充满了整个车厢。 康宁轻轻扶起怀中柔媚的炽热娇躯,挂挡放下手刹,将车徐徐开出剧院门口,不久就穿越琅勃拉邦兄弟大桥,向城堡方向驶去。 …… 水气蒸腾的浴室里,娇喘声不断。 宽大的梅花形浴池里的水流,随着两个如胶似漆的赤裸身躯,不断溢出光洁的浴池边缘,如饥似渴的两人,用充满青春活力的曼妙动作,用一个个难舍难分的热吻和一遍遍的爱抚和紧拥,表达内心深处那无时不在的思念和盼望…… 第436章 女记者 天色微明,一夜无眠的黄梅灵依然紧紧地缠绕着康宁的脖子,再次用她那娇艳欲滴的热唇点燃了康宁彭湃的激情,畅快的娇呼低吟连连飘荡,一阵阵巨浪般的刺激与快感,再次将她带上无尽的云端,连续三次她都在濒临眩晕的一线之间,发出无意识的尖叫过后,无法自己地晕了过去。 酣畅淋漓的激情过后,黄梅灵白嫩的如锦缎般的婀娜娇躯,再次压在了康宁宽阔的胸膛上,在康宁的耳畔细声低语: “宁,等我回河内出席完影片在越南的首映式,就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好吗?” 康宁轻轻抚摸她乌黑亮丽的秀发,宠溺地问道:“我当然愿意了,可林导演下一部影片的拍摄,不是很快就要开始了吗?你可是他的御用女主角,他真的舍得放你离开?” “林叔说因为几个国家的邀请,可能要到三个月后才能开始下一部电影的拍摄。估计在这三个月时间里,我们几个主要演员要和林叔一起到中国的香港和上海去一趟,出席在那里举行的电影节。可我……我不想去,我想你待在一起,这半年来,我想你都快想得发疯了,要不是拍摄进度一直赶得很紧,我真不知道一天到晚怎么过……宁,我不能没有你,我离不开你……” 说到这里,黄梅灵紧紧地搂住康宁的脖子,动情地亲吻着康宁的耳背和额头,最后落到了康宁唇上。 一阵激烈的长吻后,康宁轻轻地捧起了她的俏脸,满脸的歉意:“阿灵,你还年轻,现在正处于演艺事业节节上升的阶段,你未来的艺术生命还相当长,根本就不需要迁就我,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其实,我现在心里很难过,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我家里已经有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现在身边还有别的女人,我真不知道这笔糊涂账接下去该怎么处理才好,我现在只想对你说,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和理解。” 黄梅灵满脸深情地看着康宁俊朗的脸,伸出芊芊素手,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唇:“别说这些,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也为此难过了好久,可我的生命里,真的不能没有你……蒲玲姐所在的海军文工团上个月到琅勃拉邦演出了两天,她特意来剧组看望我。在我的宿舍里,我一提到你,她就哭得很伤心。她到现在也不明白,政府为什么要对你这样,你为我们国家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突然间报纸杂志上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细心的人都猜得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大家都不敢问,都很伤心的……蒲玲姐说,她一定要找到你,她说趁着现在有你一班留在越南的朋友照顾,趁早打定主意,等明年新人接上来之后,她就选择退役,哪怕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唉!我真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魔力,为什么这么多美丽的女人都像我和蒲玲姐一样,一和你上床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你了,心中那种爱恋,越来越强烈,明知道你身边有这样那样的女人,却还是让我们爱你爱得死心塌地……” 康宁张开口,想安慰黄梅灵几句。 但黄梅灵流着泪,紧紧地将美胜春葱的纤纤五指捂住康宁的嘴,就是不让他说话,而自己却自顾自地将所有的想法和盘托出:“刚才我说搬来和你一起住是我真实的想法,虽然我明知道依照现在的情形,这只能是说说而已,但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我知道你爱我、要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宁,别怪我好吗……在我们越南,女人结婚之后就再没有什么事业可言了,所以我不愿意太早结婚,我想在三十岁以前,都为我心爱的演艺事业工作,你同意吗?要是你不同意,等演完下部电影,我就到你身边来,为你洗衣服……生孩子……不管你会不会和我举行婚礼,只要能时常和你待在一起,看着你的脸,呼吸着你熟悉的气息,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下午就要和大家一起回越南去了,宁,再要我一次,好吗?我不知道下次你搂着我的时候,又会过多久了……”康宁听了黄梅灵感人肺腑的话,难过地亲吻她的珠泪,声音略带哽咽地道:“宝贝,别这么伤感,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现在所从事的工作是多么的繁重和有意义,暂时的分开对你我都有好处……来,慢慢躺下……你还行吗?” “我不管,我就要……” …… 当天下午,送走痴情的黄梅灵后,康宁的心情十分的压抑和复杂,一身的感情债,让他无比的愧疚,可无论如何,他都难以做出取舍。 就在康宁心情暗淡、郁郁寡欢的时候,徐家伟的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别墅。 康宁努力挣脱心灵的羁绊,打起精神前往徐家伟的办公室。刚一进门,就看到徐家伟正拿着一张名单对自己暧昧地微笑。 康宁不明所以地一屁股坐到了徐家伟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接过美丽动人的女秘书递来的茶杯,礼貌地道了声谢。 看到女秘书出去并轻轻带上房门,康宁转向徐家伟,略有些不满地问道:“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瞧你这样子,像一个窥人隐私的狗仔队多一点儿,哪像一个数十亿身家的商界巨臂啊?” 徐家伟见康宁恼火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真是风流啊!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随时都会有你的漂亮女友出现,比起当年TVB电视里的盗帅楚留香,我想也不见得比他逊色了。你知道吗,刚走了一个清纯可爱的黄梅灵,马上又来了一个端庄美丽的柳逸青,啧啧!真是眼红你啊!估计阿东要是知道这情形,非得跑去撞墙不可,哈哈!” 康宁大吃一惊,一把抢过徐家伟手中的名单,仔细一看,里面竟然有柳逸青和马一鸣这两个熟人。 康宁在医科大附院工作期间,曾经为马一鸣作过肘关节增生骨质病变手术,因此和德高望重的省委宣传部长马一鸣私下相处得很好,而且这个马一鸣和康宁的父亲康济民也是很好的朋友。至于柳逸青就更不用说了,初恋情人,永生难忘啊! “徐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逸青是我女朋友的?我好像没向谁说过吧?”康宁有些不解地问道。 徐家伟笑着解释:“冷锋负责广西片区的联络和情报工作,要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他可就严重失职了。如今他不但知道你的所有女朋友的情况,还与你父亲、你曾经的部下兔子和小六等人建立了密切的联系。他在广西的工作很有成效,不但详细了解了你逃亡的原因,还把你所有的老对头全都纳入了他的视野之中。目前冷锋手下的一个特别行动小组正在兰宁展开工作,前两天已经证实了收买独狼前来行刺的黄国明的真实身份。其中有些事你肯定还不知道,经过冷锋一个月来的周密调查,惊讶地发现原来黄国明就是黄文志的堂弟,也是金三角——老挝——越南——广西——广东这条毒品走私线路上的重要一环。这个情况还是从我们‘华青社’中一个常走这条线的小头目那里偶然获知的,冷锋见事体重大,立刻请示是否对黄国明下手,我拿不定主意,只好等你回来处置了。” 康宁大吃一惊,沉思了很久,才冷冷说道:“这事不忙,我们不干则已,要干就得把人往死里整,更何况他向国内贩毒,实在是罪不可赎!我们先不忙出面,最好让警方去收拾他。对了,我哥刚升任兰宁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把这件案子交给他来办,估计要省事多了。等下你让穆臻通知冷锋,晚上我要和他亲自通个电话。” “不用了,我今早一上班就吩咐冷锋赶过来,估计等会儿他人就该到了。”徐家伟说到这里,指了指康宁手上的名单: “半个小时之后,这个新闻代表团将会到咱们这里来参观,除了咱们的药物研究所之外,工厂西南面用被焚烧的仓库改建的‘绿色产业综合研究所’、制药车间和我们这个办公的城堡,都是他们参观和采访的重点。我只想问问你,愿不愿和小柳见上一面?她可是广西一流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啊,得罪不起的,哈哈!” 康宁盯着手里的茶杯,看着茶水中一根根竖起的嫩绿毛尖,一言不发,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中。 上午十点,新闻代表团在琅勃拉邦副市长德多绅和数名外事官员的陪同下,乘坐大巴徐徐地驶进了城堡。 兴致盎然的代表团成员一下车,就对这个充满了异国情调的漂亮城堡喜欢不已,盛开的鲜花、精美的雕塑以及东西方建筑风格的完美结合,让大家情不自禁地发出声声赞叹。 更让代表团成员惊讶的是,这里上到总裁徐家伟,下到一般的工作人员,都能说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很多人的发音比起代表团的成员更为标准,一时间竟然让大家怀疑这里是不是远离祖国的老挝了。 进入会议室,一行人坐下品茶,听完徐家伟的介绍后,大家才恍然大悟:整个集团公司下设制药、运输仓储、房地产、农业投资与推广、路桥工程、旅游、医院、学校和影视制作公司等十二个子公司,从业人员多达五千五百余人,占整个琅勃拉邦总人口的十分之一,其中有一千八百余名员工是华人华侨,管理层、研究机构、医院和学校师资人员百分之七十以上是从香港、新加坡和国内各地招聘而来,其中从广西到来的医务人员、农业研究专家就有七十一人,几乎都能在自己的业务上独当一面,其中两个医院的优秀员工还被保送到国外著名大学进修。 听完徐家伟详尽的介绍,代表团成员心里各有想法,有人欣慰,有人自豪,也有人无比的沉重。 大家尚未回过神来,就看到两位衣着非常得体、脸带和蔼笑容的年轻人走进了会议室,用兰宁话向代表团成员问好。 这两人就是就职于友谊医院的广西籍年轻医生——钟梅和钟林两姐弟。 两姐弟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工作情况和敢想,告诉老乡们,在整个集团里大家相处得都非常和睦。这里知识受到尊重,人才获得机遇,只要有才华有想法,都能得到管理层的重视和支持。特别是姐姐钟梅三天后即将带着薪水赶赴法国著名医药学府进修的讲述,引发了代表团所有成员巨大的震动。 然而,更大的震动还在后面。 当代表团一行乘车穿越占地上百公顷的厂区,来到“绿色产业研究所”,全都被这里昂贵齐全的研究仪器惊呆了: 连接山下长五公里、宽一点五公里的巨大范围内,被分割成了九个研究区域的试验基地即将建设完工,温室、人工湖、繁殖与培育中心等等研究设施均已成型,正在数十名专家的指导下,进行最后的完善工作。 在这里,马一鸣见到了五十六岁的老朋友,来自广西玉米研究所的老专家、担任“绿色产业研究所”副所长的韦尧教授。 两人亲切握手后,频频感叹。 韦尧拉着马一鸣的手四处参观,百感交集地告诉马一鸣:“整个研究所第一期一百八十万美元的投入已经完成,第二期用于研究的投入共五百万美金也已经基本到位,一个月内国内到来的研究人员原有的十六项农业等相关产业的技术已经获得了老挝国家专利保护,转让技术中的最高收入者一次性拿到了二十万美元的专利转让费,整个老挝中部和西北部的农业推广与技术革新,将全部交由九个研究所下属的部门负责。现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好像年轻了二十年,再次迸发出火热的激情与干劲!” 眼前这一切,不但让马一鸣目瞪口呆之下心情万分沉重,也让年轻的女记者柳逸青声声叹息,浮想联翩。 从基础产业的研究到投入,从学术成果的高价值再到国内研究人才的流失,她想得更深,也更广。 第437章 拥美入怀 药业公司和研究所的科研人员没有大鱼大肉地招呼代表团成员,而是发给每人一张相当于人民币十元的饭卡,由各人自己到宽敞明亮的职工大食堂里用餐。 这么一来,反倒比正式的宴请更让代表团成员感到新鲜。和所有公司的职工一样,自己动手从大型消毒柜里拿上餐具,排队打饭,八种荤菜四种素菜任君选择,结果大家都表示吃得很好很舒服,至少比拘束的招待宴会吃得饱多了,而且心情异常的舒畅。特别是其中三块钱一份的著名川菜口水鸡,更是深受代表团成员的欢迎。大家被霸道的辣椒辣得满脸通红,额头汗珠直冒,还不忘记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鸡块塞入嘴里,实在是吃得过瘾之极。有人开玩笑地说道,连这么地道的川菜都有了,估计在这里多采访两天,就能吃到地道的四川麻辣烫了。 果不其然,陪同代表团成员进行拍摄采访的药业公司河北籍人事部长告诉大家,如果大家想吃资格的麻辣烫,可以在第二天点一个煲锅,每个人花费不到十元,就可以享受一顿正宗的四川麻辣烫。 原来,随着云贵川一批批劳务工人和技术管理人员的到来,强调色香味的川菜便成为了餐厅里最受欢迎的菜品之一。不仅如此,随着在老挝的中国人逐渐增多,如今琅勃拉邦的几条街道上也开始零星地出现了川菜、粤菜的招牌。还有就是广西桂林的豆腐乳,如今也是深受人们的喜爱,许多琅勃拉邦的市民都对中国出产的调料情有独钟。公司目前正在论证是否利用自身便捷的运输渠道和进出口权限,建立琅勃拉邦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型超市。 作为一个出色的美女,本身还笼罩着一层电视节目主持人的光环,柳逸青身边无论何时,都不缺少追随者。这不,她端着不锈钢盘子刚刚坐下,三男一女四个同事就围坐在了她的周围,和她一起畅谈今日的所见所闻和深切感受,一个午餐就在这样深入的交流中接近尾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穿餐厅工作人员洁白服饰的老挝小女孩,端着托盘,姗姗地来到柳逸青侧后,递给她和周围的四个人每人一杯清香诱人的柠檬汁。 柳逸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轻轻品尝一小口,立即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在同伴们赞不绝口的夸奖声中,柳逸青心潮澎湃,轻轻抚了抚剧烈跳动的胸脯,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老挝小女孩,用普通话客气地问道:“谢谢!你会说普通话吗……太好了!能告诉我这种饮料是谁调制的吗?” 小女孩礼貌地对柳逸青微微鞠了一躬,随即指了指二十米外餐厅角落的方向,低声回答:“是那位英俊的大哥哥的杰作。我听说他也是你们中国人,这种饮料是他获得厨师长的批准,特意进入工作间亲手制作出来的,并请求我送给各位。” 柳逸青顺着小女孩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整个人顿时呆滞在座位上,晶莹的泪珠随即夺眶而出。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在同伴们惊讶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那个独自用餐的熟悉背影,每走一步都显得那么地艰难与沉重。 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柳逸青才来到那人的对面坐下,此时的她,早已经满脸是泪,无法言语。 良久,她才轻轻推开他伸来的关怀的手,用颤抖的声音激动地问道:“这么久以来,你都杳无音信,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康宁一脸内疚地看着眼前这位自己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似乎要将她的泪珠、眉毛甚至每一睫毛都尽收眼底。听到柳逸青的问题,他轻轻叹了口气,歉然道:“对不起!虽然这话难以弥补我对你造成伤害的万分之一,但我还是要向你道歉……如果你想在这听我细说的话,我一点儿也不介意。如果你想等会儿返回城堡休息的时候再和我说也行,我一切都听你的。” 柳逸青擦去脸上的泪水,抬头看了看四周,对遥望自己的几个同伴勉强一笑,传递出不用担心的信息,随后缓缓地站了起来,对康宁说道: “还是到城堡后再说吧,我们马上就要集中了。下午在城堡中对来自兰宁的几位专家和总裁徐家伟先生进行访谈录像,在此之前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估计能听你说个清楚明白……对了,你能进入城堡去吗?” “完全没问题!我在城堡的后花园等你,你从前面进入花园,向左前行三十余米就会看到一个欧式亭廊,也许有工作人员为你领路,我在那儿等你。”康宁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回答。 中午一点,柳逸青随意找了个借口,独自走出休息间,穿过主体建筑的后门,走过整洁别致的小径,来到了后花园。沿途的警务人员全都对她报以热情的微笑,一位身穿保安制服的硬朗年轻人走到她前面,用带有贵阳口音的普通话向她致意,随即将她引到花园深处。 安静的亭廊中,康宁已经摆好茶具恭候多时了。 看到年轻保安悄然离去,宁静的花园中再也没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影,无法自控的柳逸青扑进康宁怀中,失声痛哭起来。好久才抬起头,睁开迷蒙的眼睛,凄然问道:“告诉我,这两年多你是怎么过来的……” 康宁抱着她,就势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提起一杯清凉香郁的茶水,服侍她喝了下去,这才放下茶杯,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脸轻轻地贴着她的粉颊,轻声道:“我不辞而别之后,费了不少功夫才逃到越南,在一个中国商人的手下打工,后来遇到了这里的主人徐家伟先生,再次从越南辗转到了这里,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和变故,真是一言难尽啊……直到现在你见到我……” 柳逸青这时整个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轻轻离开康宁的怀抱,坐到了他身边的休闲椅上,顺手从精美的大理石桌面上的纸盒里扯出一张纸巾,擦去脸上的残泪,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这里很不错,比我来之前想象的要好上百倍。你现在能在这个半年产值达到数亿美元的跨国企业里工作,让我感到很安慰……至少……至少我知道你已经没有了危险,能够平安地就此安顿下来……” 康宁拿起纸巾,爱怜而又愧疚地为柳逸青轻轻擦去她眼角再次涌出的泪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如果我说这里的花花草草、一砖一瓦,甚至包括整个集团所有的一切,都包含着我不懈的努力,你会怎么看呢?” 柳逸青听了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站起来看了看宏伟的城堡和美丽的花园,再转头望向康宁,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你不是这里的员工吗……难道你竟然是这里的主人?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吗?” 康宁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拉着柳逸青坐了下来,再次为她斟上一杯新茶,放下茶壶后,就将自己两年多来的遭遇和如今的处境详细地告诉了柳逸青。 这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柳逸青听得目瞪口呆,惊叹频发,最后摇着头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怪不得呢!怪不得你父亲会拿出一个亿为桂西北的大瑶山修桥铺路,不遗余力地建立学校和医院,我为此三次深入大瑶山采访,亲眼目睹了大瑶山翻天覆地的变化和瑶民们对你父亲的感激和敬重。如今的大瑶山地区,已经成为我国南方最大的中草药种植基地,瑶胞们的生活水平已经超过了城市工薪阶层一大截。唉!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保存最完整最传统的木河村的那个祠堂里供奉的木雕人像是谁了,怪不得我感到那么熟悉,原来瑶胞们通过这种独特的方式,表达了他们对你的怀念和敬意。” 康宁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仔细询问柳逸青之后,细细地一想,立即明白了自己的父亲肯定已经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瑶族兄弟,心里一暖,感慨地说道: “其实瑶胞给予我的,远远超出了我和我的父亲给予他们的,就拿我们所处的这个药业公司来说,六个系列三十多种产品,其中的三分之一的药品是得益于瑶族古老的药典,目前新开发的十一种中草药中的八种,我是从瑶族药典和他们的口传身授中认知和提高的,我心里永远都感激他们!在我心中,他们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不止桂西北大瑶山里的瑶民,全天下的瑶民都是我的恩人,推而广之的话,全天下的炎黄子孙都是我的亲人,因此,才有了我今天的奋斗目标,再苦再累,我都会为心中的目标而努力!庆幸的是,在我身边有许多肝胆相照的朋友,他们身上都流着一样的鲜血,都有相同的观念和价值观,包括徐家伟,包括许许多多你尚未见到的人。” 柳逸青呆呆地凝视着康宁,为他眼里的强烈自信和一往无前的气概所感染,瞬间忘记了自己心中长久以来沉积的幽怨与失落,只觉得眼前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男人是那么地迷人,一言一行都那么地扣人心扉,全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令自己折服和心仪的无穷魅力。 仿佛在一瞬间,柳逸青沉寂已久的心脏再次悠悠地颤抖了起来,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抱住了康宁的脖子,将自己赢弱的身躯投入他宽大的怀抱,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尽情享受他那熟悉的极富侵略性的热吻和爱抚。 良久,柳逸青睁开秀美的双眼,呢喃般问道:“你难道就愿意一直背负着逃犯的名声永远流落异邦吗?难道你的梦里就从来没有出现过家乡的半点儿景致吗?哥……告诉我,难道这辈子你就不再回去了吗?” 听到柳逸青这几个连续的问题,康宁心里一阵绞痛,眼里满是忧郁和悲愤。 他仰望万里无云的蓝天好久,这才紧紧地拥抱着怀里的佳人,低声回答:“我肯定是要回去,而且是堂堂正正地回去!我就不相信正义永远被邪恶掩盖,不相信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永远也割不掉附生于伟岸躯体上的毒瘤!我相信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我定能自豪的踏上生我养我的土地,让我家人和亲友为我自豪和欢呼!” “哥,你终于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柳逸青紧紧搂住康宁的腰身,将清秀美丽的俏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的心口上,两人就这么紧紧地拥抱着,尽情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馨与激情,享受沁入心脾的百花芬芳,以及阳光中清新醉人的阵阵暖流。 好久,柳逸青缓缓离开康宁的怀抱,抚摸着他坚毅的脸庞和紧闭的双唇,痴痴地问道: “哥,你的事业固然重要,但有时候你还是得多为别人想想……你家里的女人好苦,我知道的,我心里有多苦,她们就有多苦,你说说今后可怎么办啊?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我一直无法成为卢静和苏芳的朋友,可是……我好喜欢那两个孩子,他们都继承了你们康家优秀的基因,康伯伯对他们的教育也十分严格。如今两个小家伙很懂事,每次我去,他们兄弟俩都钻进我怀里,大声告诉我他们的每一点进步,让我对他们的母亲嫉妒不已……哥,我们这辈子还能在一起吗?每次想起来,我心里就像刀割似的疼痛,我不能没有你,可是……可是我又不能得到你,我心里好痛……我们如今都长大了,明天等待我们的又会是什么啊……” 康宁紧搂着怀里的佳人,将头紧紧迈进她柔顺的秀发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438章 升迁与利益 新闻代表团的拍摄和访谈工作比预料中的还要顺利得多,两个采访小组也都圆满地完成了台里交给的任务。 柳逸青负责的访谈节目进行得非常顺利,琅勃拉邦政府官员和药业公司总裁徐家伟向代表团郑重承诺:此后的五天时间,将会安排专人专车,为两个采访小组提供尽可能周到的帮助,无论是接下来到老挝和泰国边境,还是去中老边境采访拍摄,都会提供最大的帮助和支持。 晚上,药业公司总裁徐家伟在白象宾馆举行了隆重的招待酒宴。 极富老挝民族特色的丰盛的自助餐,让代表团成员欣喜之余,毫无拘束地与老挝官员和来自国内的专家们倾心交流,整个酒宴的气氛轻松而又热烈。 走遍世界各地的马一鸣,对当地政府和药业公司的周到安排赞叹不已,更为酒宴上的专家们崭新的精神面貌感到由衷的高兴。 觥箸交错间,看到许多头发花白的老熟人,有着无比畅快的心情和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马一鸣不时感慨地叹息:要是这些专家们在原来的岗位上也能过得如此舒心的话,将会创造出多少价值啊! 身穿一身淡紫色无袖晚礼服的柳逸青悄悄地走到马一鸣身边,等待两个客人离去之后,低声对他说道:“马部长,有个来自我们兰宁的年轻医学专家想邀请你单独见上一面,委托我征求你的意见。” 马一鸣略微有些惊讶地问道:“没问题,你领我去吧……等等小柳,你说是年轻的医学专家?是不是友谊医院里的年轻医生啊?” 柳逸青摇了摇头,含笑回答:“不,是真正的专家,我认为在中医药理研究与实践方面,他的水平绝不在康济民和李白石两位大师之下。” 马一鸣听了大吃一惊,随即恢复常态,对柳逸青笑了笑,示意她快点儿领自己前去见识一番。 两人穿过喧哗的装饰着鲜花花篮的大厅,转进了后面金碧辉煌的贵宾区,在一扇站立着两个穿戴整齐,满脸严肃,一看就知道非常精明强干的年轻人把守的门口停了下来。 左边的年轻人对马一鸣和柳逸青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回过身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雕刻着精美莲花的红木大门应声而开。 马一鸣跟在柳逸青身后进入了房间,眼前笑容可掬的年轻人让他震惊得失声呼唤起来:“小康?是你吗……我的老天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康宁上前拉住马一鸣的手,恭恭敬敬地将他领到沙发边坐下,一边殷勤地给马一鸣斟茶,一边高兴地问道:“马叔叔,我吓着你了?” “废话!快说,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我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和你父亲和李白石大师几个聚上一聚,怎么从来没听他们提到过你?”马一鸣惊讶地问道。 康宁哈哈一笑:“他们被我气坏了,估计提都不愿提起我,你老人家可别像他们那么小气啊。” 马一鸣哑然失笑,指着康宁的鼻端道:“你这小子还是像以前那么风趣,看来困难和磨难并没有击倒你,反而让你更加成熟老练了,可喜可贺啊!哈哈!告诉我,你小子不是在越南待着挺舒服的吗,又是和明星闹绯闻,又是上新闻报道的,听说还取得了什么医学方面的重大突破,怎么会一转眼又跑到这里来了?你如今又是以什么身份留在老挝呢?” 康宁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回答:“越南人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准备把我当做手里握有的最重要的棋子给换回国去,我当时吓坏了,只能逃往泰国。由于我在那里与徐家伟先生的儿子合办了一个投资公司,所以到这边来走走,没想到正巧碰到来自兰宁的新闻代表团,细问之下徐先生告诉我是你带队的,我一高兴就死皮赖脸地请求他安排和你老人家见上一面。你放心吧,我如今是合法的泰国公民,并且持有缅甸政府刚刚颁发给我的缅甸公民身份证和护照,走遍东南亚甚至世界各地,我可都是受泰国、缅甸政府的保护和帮助的。” 马一鸣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啊……唉!两位顶级大师的亲传弟子,中医学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竟然使用弹丸小国的护照做护身符,可悲可叹啊!小康,你就这样不回去了实在可惜啊!以你父亲如今的地位和你康家身后的关系,稍作妥协把事情理顺,就能回到原来的岗位上为国人谋幸福了,你呀……” “马叔叔,你说这人活在世界上究竟图的是什么?你也知道我们康家如今名利双收,家底丰厚远超常人了,可你更应该知道我们康家每个人都必须活得堂堂正正,要是真愿意向那些社会毒瘤妥协,恐怕得先问问我老爸答不答应了。你和我老爸是多年的弟兄,总不会不知道他那臭脾气吧?”康宁说完,满脸是笑。 马一鸣一愣,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感慨地说道: “为你这事儿,如今依旧闹得满城风雨的,外面的人不明就里,好像全都遗忘了,可是我们这些处在漩涡中心的人,却没有一天清净过。不久前发生在兰宁公安局的‘人头事件’,再次引发了我们内部的轩然大波,执法机关的威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因为这事儿,数名相关人员被变相地停职审查,两年前的腐败陈案,再一次被拿到了桌面上来研究讨论,引发了我们内部的严重分歧和相互推诿。目前省纪委已经明确表态,要重新核查两年前的执法机关腐败案,和你康家交情匪浅的两个常委适时地抛出了你的案子,要求进行复查,这么一折腾,本来已经呈送省人大审议的兰宁市长蓝建国的提职议案,由于这一突发事件再次被搁置,看来以后他的升迁会非常困难了……我明和你说吧,你的案子有很大可能会出现巨大的转机,因为到目前为止,对你谋杀、袭警和扰乱公共秩序等罪名都缺乏足够的证据,原先对你拒捕袭警的指控,也再次被兰宁公安局内部自己人员发出质疑,如果那几个对你恨之入骨的人再找不到充分证据证明的话,很可能这个指控会被推翻,这对你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啊!不过,由于来自上面的不明压力,你的案子的复查工作还显得困难重重,看样子没有个一两年,实在难以分辨出个结果来,实在是委屈你了!” 康宁不紧不慢地笑着道:“马叔叔,我还没恭喜你呢,听说你就要高升了,是吧?” “谁说的?” 马一鸣听了大吃一惊,迅即望向了柳逸青,看到柳逸青一脸的迷茫,便转向康宁:“你小子老实说,是不是和你家老爷子联系了?” 康宁给马一鸣续上茶水,笑着道:“马叔叔,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这分明是好事情嘛!其实马叔叔你早该升官了,你这样的人再得不到重用,简直是没天理了,哈哈!能不能向小侄透露一下,你是选择转正呢还是到地方上去历练一下?” 马一鸣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儿没外人,我也不怕和你明说,省里已经找我谈过两次话了,现在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转到组织部去任正职,一个是接任兰宁市委书记的职务。我现在还在犹豫之中,回去之后我就得到北京去学习四个月。如今一切都尚未明朗,等回来之后才知道最终的结果。这事儿你们两个可千万别给我传出去,否则到时吃不到羊肉惹来一身骚,我这老脸就没地方放了!” 康宁摇头哈哈大笑:“马叔,这样吧,要是你肯屈就兰宁市委书记一职的话,我的投资基金会广西分部将会落户兰宁……你别这么看我,好像我会抢你钱似的,我现在可以明确向你承诺:如果你走马上任,一个月内我就会向兰宁机械厂、柴油机厂和农用车辆厂订购五千万美元的现货和配件,同时徐家伟先生的集团公司也将与行将倒闭的兰宁市服装厂、印染厂和如今被外资收购之后剥离出来的、生不如死的化工厂展开技术合作,整个投资计划的第一期将高达两亿五千万美元,怎么样,够意思吧?你老人家想想,在现在这个深化改革的大背景下,总不能让那些具有几十年历史的老企业靠蓝建国卖地给遣散了吧?我听说现在已经有数以千计的濒临失业的工人们,经常到你们大院门前静坐哭喊,不单止你一个人头疼吧?” 马一鸣再次吃了一惊,望着康宁很久都说不出话来。慢慢地,他终于回过神来,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哪儿弄这么多钱?徐家伟先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投资计划?为什么他不和我说反而是你和我说?” 康宁没有直接回答马一鸣的问题,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和徐家伟简短招呼两句后,放下了手机,一脸严肃地向马一鸣问道: “马叔,如果琅勃拉邦和兰宁市结成友好城市的话,你觉得将有多少商机在里面?你到老挝也有一个星期了,耳闻目睹的估计也不少,你那里半死不活的夕阳工业,在这片刚刚苏醒过来的土地上将会焕发出勃勃的生机。别以为老挝这里没钱,徐家伟先生请来的地质勘探队一个多月来捷报频传,两个中型铜矿和一个大型镍矿相继被发现,等徐家伟先生在老挝西北地区投资的两条省际公路修好之后,大量的珍贵木材就够你运几年的了,还有数十万平方公里的丘陵地区,等待与你们进行甘蔗种植和蔗糖加工、造纸工业等方面的合作。不怕实话告诉你,香港的汇丰、美国的花旗还有法国的银行都抢着为徐家伟先生贷款,广西三个重要城市四家纺织企业由于欧美的配额限制,每况愈下,要是能来老挝设厂,将轻松地绕过这道关卡,如此等等合作项目,难道还不能让你心动?” 马一鸣怎么可能会不心动?看到徐家伟走进房间,满脸笑容地坐到了自己身边,马一鸣客气地问道:“徐先生,刚才小康和我说了许多你的合作与投资意向,我想问你小康的话是否算数啊?” 徐家伟郑重地回答:“马部长,不怕告诉你,阿宁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而且阿宁如今在缅甸金三角地区开展的禁毒兴农计划,已经得到了缅甸政府的高度重视和鼎力支持,国际禁毒组织、红十字会、粮农组织和世行官员,将于十一月下旬联合对阿宁推广的项目进行考察和评估,从兰宁过来的十一位农业专家二十天前已经带着优良的种子、种蛋和刚刚培育出来的二十组高山种羊进入了金三角,开展为期三个月的先进农业技术的推广。云南电力安装建设工程公司也在阿宁的盛情邀请下,进入金三角展开了水力发电厂的实地勘测。此外,四川路桥总公司承建的金三角大瑶山道路和桥梁的建设工程已经全面铺开,这些项目总投资上千万美元,全都是从他腰包里掏出去的,而且几乎全都是不求回报的善意捐助。你说说看,这些事情他都能做出来,更何况将来很有可能与你们合作的赚钱项目?” 无比震惊的马一鸣回过神来,盯着康宁的眼睛,严肃地问道:“小康,你老实告诉我,你这小子想从我这老家伙这里得到点儿什么?” 康宁收起笑容,沉声说道: “马叔,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当上兰宁市委书记后,还我清白,为我翻案!只要能洗刷我身上的冤屈,花再多的钱我也愿意。你也知道我父亲的脾气,更应该知道从我爷爷那辈就一直奉行的做人原则,那就是恩怨分明!为了达到目的,我愿意付出高昂的代价,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会让害我的人此生不得安宁!” 第439章 实力是最强的后盾 依依不舍地与柳逸青告别之后,康宁回到城堡,立即召见等候已久的冷锋。看到日渐成熟的冷锋步履轻盈地走进花园,康宁眼里闪耀一抹无法隐瞒的欣赏之色。 越来越沉稳的冷锋双手接过康宁递来的茶杯,喝下一小口,便向康宁和顶头上司穆臻汇报自己数月来的工作情况。 穆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从他下意识的频频点头来看,显然对麾下大将冷锋的工作很满意,冷锋的迅速成长,的确让穆臻感到由衷的高兴和自豪。 冷锋现在的老巢是芒海。由于芒海比邻中国云南这一优越的地理位置,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康宁集团与国内保持千丝万缕联系的重要据点。 这个据点原先是因退伍老兵的招聘和零散物资进口的需要而特意设立的,如今已发展成为整个集团与国内人员交流、经贸往来和物资转运的重要口岸,日益扩大的贸易,也带动了当地经济的迅猛发展。 老挝西北乌多姆塞省政府抓住机会,与财大气粗、善名远播的兄弟药业公司紧密联系,通力合作,灵活运用改革开放政策,对当地经济进行扶持和刺激,使得这个与中国思茅地区的勐醒县接壤的小镇,迅速成长为老挝西北第一进出口贸易口岸,不但使得贫穷的乌多姆塞省受益无穷,迅速增加的关税,也让老挝财政部的官员惊喜连连。 上月初,老挝主管经贸的副总理和财政部长等官员亲临芒海视察,看到昔日人口不到三千人的小镇如今变得热闹非凡,往日杂乱无章破旧不堪的芒海镇,变成了如今整齐清洁、布局合理、充满活力的大型城镇,从老挝西北各省汇聚而来的众多商家,将芒海的常住人口猛然提升到一万八千余人,无论是人口规模还是经济总量,都已经超过了老挝的许多县市,来自中国的众多商人也大批在此创业,使芒海的经济看起来越发地繁荣。 这种巨大的进步,让官员们看到后欣喜不已,几乎是一致决定立刻向国会呈送报告,将芒海升级为国家一级口岸,同时根据芒海如今的现状和巨大的发展潜力,强烈要求将芒海升级为县级市,以便与对面的中国勐腊县城相对等,更何况云南省政府敏锐地看到了这个口岸的商机,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就将原来的一条黄泥路扩建成了宽阔平坦的柏油公路,一直修到了芒海边防检查站的对面,这一举措也让老挝官员产生了很大的触动,也更加意识到了发展经济的紧迫感。 但是所有的政府高官都不知道,芒海的两条主要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的一大半,和镇中仅有的两个大型货物仓储转运仓库都属于徐家伟名下的房地产公司和运输仓储公司所有,乌多姆塞省政府以土地换来其他三分之一的房产,并从与徐家伟合资兴建的两个边贸交易市场中获得了大量的税收,而徐家伟旗下的公司通过商铺的转让和出租,几乎已经收回了此前三分之二的投资,剩下的大批产业紧紧地捏在手里静候升值,旅游业与餐饮服务业也得到巨大发展,获利颇丰。 当然,对整个集团最重要的是,一批批来自云贵川甚至两湖地区的中国劳务人员从这里络绎不绝地进入老挝,开始了在异国他乡创业的旅程。这些吃苦耐劳、勤劳善良的中国人,正以他们和善的态度和对工作一丝不苟的精神,渐渐地被老挝西北部各阶层所接受。如今,整个地广人稀的老挝西北地区的房屋、农庄、道路和桥梁建设工程,全都是由中国公司承建的,中国人高强度的劳动产生的高效率,让慢吞吞的老挝人大为惊叹,自愧弗如。 正因为因此,冷锋的地位和作用随着集团的迅速发展壮大而变得越来越重要,他麾下的人马从原来的七人增加到现在的五十五人,并成功地在云南的昆明和思茅、广西的兰宁和百色等地都建立了自己的联络站。他的目标是一年之内,将联络点扩大到四川、贵州和湖南,将上述五省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全方位的情报网。 由于集团上下对老大康宁的全力支持和爱戴,康宁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为了大家的共同的事情,为此冷锋耗费了很大的精力,将康宁出逃的前前后后所有事情调查了个清楚明白,搞清楚了许多常人不知道的内幕。眼下,他正千方百计地要将老大的这些冤家对头一一置于死地,这不但是冷锋本人对康宁的感激与报效,同时也是整个集团上下逐渐竖立起来的深入人心的不成文规矩的体现: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实际上,不但只是康宁一人,整个集团的所有弟兄全都一样,只要有一个弟兄蒙冤受害,整个集团都会想方设法地为他报仇雪恨。这一逐渐强大起来的彪悍集团,正在以雄厚的实力作为每一个弟兄最坚强的后盾。 这一夜,康宁、穆臻和冷锋三人一直在花园中密谈到天亮。 临分手的时候,一夜未眠的冷锋脸上不但不见一丝一毫的疲劳之态,反而因为这一夜的漫谈,明确了方向,大开了眼界,他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里,充满了踌躇满志的自信神色,让康宁和穆臻也受到其强烈的感染。 送走了冷锋,穆臻赶回到办公室,立即开始着手安排陪同新闻代表团采访事宜的交通安保工作。康宁则回到住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身舒适的衣衫,就赶往办公室和徐家伟一起前往白象宾馆与马一鸣共进早餐。 受徐家伟的委托,康宁从今天开始,将全程陪同马一鸣和柳逸青摄制小组,前往老挝西北各地,进行为期三天的采访和拍摄。 之所以会如此安排,是因为康家与马一鸣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如果能打动马一鸣并让他坚定合作的信心,康宁的陪同和恰到好处的交流,是最为适宜也非常必要的。 坐在奔驰越野副驾驶座上的马一鸣,看着道路两排的景色,连声感叹。 这一路上,不时遇到的一批批中国建筑工人,让马一鸣非常的惊讶。他转过头,向开车的康宁低声问道:“我们沿途所见的按照我国二级公路标准建设的道路和桥梁都是你们全额投资的吗?以目前老挝政府和其财政能力来看,你们将如何收回这么巨大的投资?收费期限又是多久呢?”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冲这马一鸣打趣道:“怎么样,马叔叔,看到我们所拥有的雄厚实力了吧?你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与国内那些重利轻义的投资商不同,这里所有的道路桥梁全都不收费,因为这样做不但能竖立我们公司的声望,也能照顾到朴实敦厚的老挝人民的感情和传统习惯。至于回报问题,等会儿我再和你详细解说,前方不远就是我们的农业示范区,你到那里去一看就会明白了。” 康宁说完,拿起车载对讲机,通知前面的引导警车在前方转入第一示范区,通过一段三公里左右的简易公路,四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地进入了一片丘陵之中,一眼就看到远方的四台推土机和两台挖掘机正在紧张地工作。 后座上与柳逸青坐在一起的女记者叶萍有感于亚洲兄弟药业公司的强大实力,以及与老挝政府间的紧密联系和信任,忍不住向康宁提出个问题:“康总,这一路所见,确实让我们感到异常惊讶。但是你们如此巨大的资金投入,是否存在一定的盲目性呢?你们如何保证这样的投资能够盈利?” “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心里也没底,徐家伟先生为了这个西北开发的庞大计划,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考虑,直到今年七月才最终下定了决心。我这里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庞大计划中百分之六十的工程项目,都是通过几个著名的权威投资咨询和评估机构严格审核才立项的,其中就包括香港普华永道事务所。我们初步估计,如果一切顺利进行的话,只要八年时间我们就能收回所有的投资,然后接下来的四十一年时间,全都是获利期。”康宁一边开着车,一边如实回答。 叶萍听了越发地惊讶,和马一鸣、柳逸青一样,对接下来的采访充满了期待。 汽车停稳后,柳逸青和叶萍推开车门走下车去,随即就和摄制组一起,开始全方位地拍摄农庄的建设规模和进展情况。 康宁则领着马一鸣,登上了右边的一座六十多米高的山岗,站定后指向前方,详细地向马一鸣做了介绍: “老挝的西北地区地广人稀,这块山地几乎从来都没有人开垦过。我们眼前这块土地纵深约二十五公里、宽八公里左右,方圆两百平方公里的区域分别由六十几座土丘组成。土丘高度达到三十米以上的树林,我们将尽力保持原貌不变,在不破坏植被保持水土不流失的情况下,其他地区全部开垦成土地。这第一示范区和前方五十公里之内的四个示范区一起,构成了通过老挝国会审核立项的‘琅勃拉邦现代农业示范项目’,用于种植甘蔗、剑麻和桑蚕养殖等等。这五个示范区全面投产之后,糖厂、缫丝厂、剑麻加工厂和两个千亩淡水鱼养殖基地就会随之兴建,其后四十九年的经营权全部属于我们所有。老挝政府拨付给我们的土地上所有的一切,全都属于我们拥有,包括林木、矿产资源和水资源,这就是我们通过投资交通设施建设换来的,你现在总该明白我们从哪儿收回投资了吧?” 马一鸣听了大吃一惊,随即满脸都是疑惑:“啊,这么算起来,你们哪儿用得了八年才收回投资啊?这矿一挖、树一砍可全都是钱啊!” “不!马叔叔,你可别把我们想得那么不堪好不好?对环境的保护是我们开发的前提,绝不会像进入国内的那些贪得无厌的投资者一样进行掠夺式的开发,哪怕砍树也是有计划的间伐和补种,绝对不会涸泽而渔。” 康宁接着向马一鸣透露出一个重要的计划: “就拿如今我们在这片地区发现的两个铜矿和一个镍矿来说吧,基本上都在我们圈下的土地里面,但我们并没有一口吞下,而是将初步勘查报告上呈了老挝政府,并主动提出合资组建西北矿业集团的计划。我们决定将这个集团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转让给政府,我们所有的资金投入在以后营利年度中逐步返还。这就是为什么老挝上到国会,下到黎民百姓这么支持和善待我们的根本原因,所以我们才保守地估计八年的投资期限。你老不妨再想想,在此之后的木器厂、造纸厂和相关产业的开发有多大前景?这就是徐家伟先生为什么不遗余力地把你们的大批专家挖过来的原因。你可要小心了啊,下一批相关产业的工程技术和管理人员的招聘马上就要开始了,由于广西和云南在这些产业布局上与老挝很相似,两省的农林畜牧渔等产业以及由此衍生的相关工业的发展,都为我们老挝西北发展计划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人才储备,我们根本就不用培养,直接挖过来使用就行了,哈哈!等我们把你辖下的优秀专家都弄过来了,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马一鸣听完感慨万千,从眼前这一切他就可以预测精明的徐家伟最终肯定会成功的,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国际金融机构,愿意向徐家伟提供巨额信贷的原因所在了。 同时,马一鸣心里也开始为停滞不前的广西农业和相关产业的发展现状忧心忡忡。 第440章 阳谋 在这三天时间里,马一鸣和代表团摄制组一行人行程千里,参观了迅速发展日新月异的边境口岸芒海,考察了三个正在建设中的大型农庄,与来自国内的农业、畜牧、水利和地质勘探部门的专家们进行了精心的交流,交换了思想和看法,最后还到老挝最西边的会晒领略了中药提炼厂现代化的生产设备和高效率。 回到琅勃拉邦的马一鸣心情极为复杂,数日来的所见所闻,让他深入了解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几乎无处不在的触须和强大的实力,也意识到了如果双方成功合作,将会带来的巨大利益——那样不但能让广西多个奄奄一息濒临倒闭的老企业重获新生,也能创造出更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这数年来,广西兰宁与东盟十国的交往一直还停留在空洞肤浅的官方外交、民间文化艺术等领域,在经济贸易和实业合作上取得的成绩一直是强差人意,要是能在自己任期内与老挝在基础产业和经济贸易各方面展开深入的交往与合作,将会一举突破目前面临的瓶颈,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经济互补与完美结合,最低限度也能对得起国家每年耗费巨资搭建的“东盟博览会”这个庞大的舞台。 这天晚上,徐家伟再次邀请新闻代表团一行出席宴会,代表团的两个摄制组和三个采访小组都大有收获。在兄弟药业公司和琅勃拉邦政府的大力协助下,原定一周才能完成的任务,结果在三天内就达到满意的效果,接下来两天时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尽情领略这个东南亚内陆之国的迤逦风光。 酒到半酣,康宁非常惋惜地向马一鸣打了个招呼,由于金三角方方面面工作的需要,他必须于明天一早赶赴缅甸,为此不能给这位正直和善的长辈和代表团一行送行了,之后的两天时间,将由徐家伟亲自陪同他们参观游览。 马一鸣听到后非常的惋惜,在一瞬间,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动员康宁回家乡去投资,参与家乡的建设和对贫困地区的产业扶持,但随即他想到康宁如今的处境,也只能把这话重新吞进肚子里,提起酒杯和康宁连干三杯,算是表示了自己的器重与希望。 走在城堡繁花似锦的后花园里,柳逸青紧挽着康宁的胳膊,低声细语:“我们代表团很多人都认出你来了,大家都感到非常的震惊,但除了我和马部长之外,还没有人知道你是这里的股东,还以为你只是与徐家伟先生的儿子一起创建了泰国的那个慈善基金会,是徐家伟先生的客人,因为你认识马部长,所以徐家伟先生才请你来帮忙的。” 康宁笑了笑,低声纠正了柳逸青的话:“你说错了,我想代表团里除了你和马叔叔外,还有一个人估计知道其中的不少内情。”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有外传过这件事情,马部长也是守口如瓶,不可能吧?”柳逸青听了非常迷惑,满脸不解地问道。 康宁笑着回答:“其实你多想想就应该知道了……你知道你们代表团里那个四十多岁的文字记者老孙的底细吗?这家伙随时看上去都一副平静和蔼的样子,平日也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我每次靠近他都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那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善类,这样的人我在国内和越南时见过不少,很可能他就是你们这个代表团里的情报官员。” 柳逸青惊讶地停下了脚步,想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你还别说,虽然我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但之前我确实没见过他。组团的时候,我听上面的人介绍时说他是桂林机关报的采编记者,因此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没有太过留意。嗯,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也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这、这对你有影响吗?”末了,柳逸青一脸的担心。 康宁安慰地道:“没什么影响,现在天高皇帝远的,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我现在好好地经营我的事业,又没得罪谁……”说到这里,康宁紧紧地抱住了柳逸青的小蛮腰,轻轻吻了一下她诱人的双唇,一脸深情地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比起从前,你瘦了很多。” 柳逸青难过地伏在了康宁的胸前:“抱紧我……” “咱们上楼去好吗?”康宁紧紧地搂住柳逸青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不!我只想你好好抱抱我。”柳逸青紧拥着康宁,细声倾诉:“我也想……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你的现在,并不是说你的工作和事业,而是……而是你家里的女人,你打算怎么办啊?” 康宁苦笑了一下,要是眼前的佳人知道自己在越南又惹了一身情债,不知道会怎么伤心欲绝?当下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怀着满腹的心事,扶着柳逸青一起走进亭子里,抱着她在石桌边的凳子上坐下,一脸怅然地说道:“说真的,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需要尽快了结身上的官司,只有这样我才能回去!在此之前,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我理解你,邪恶肯定压不倒正义,相信你一定能顺利地回去……我在兰宁等你回来。”柳逸青轻轻从康宁怀里挣扎出来,拂去遮盖光洁额头上的一缕秀发,月光下显得无比的温婉动人:“哥,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如果我的观察没有出差错的话,马部长肯定会接受你的建议,和你们展开全面合作的。” “哦?你给我说说理由吧。”康宁坐直身子,感兴趣地看着满脸闪动着智慧光辉的柳逸青。 此时的柳逸青,已经恢复了聪颖敏捷的思维,稍作考虑,就将几天来自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说了出来: “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无意中提起,我根本就不知道马部长要高升。结合我原来了解的一些情况,我发现官场的事情真的非常微妙,两个月前上层交际圈里就有这样的传闻,说蓝市长的表现让北京的几个老同志非常失望,在国家对少数民族地区大笔资金的扶持下,整个兰宁的经济发展竟然没有明显的进步,不时爆出的各种丑闻更是被内参如实地反映了上去,大批老企业的改制和转型,让蓝建国无计可施,除了卖厂卖地,根本就拿不出一个好的方案出来。上面的人都看出来了,蓝建国的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消耗在尔虞我诈的内斗之中,要想他搞活兰宁这盘棋,实在是有点儿勉为其难了……蓝馨这几个月来情绪非常低落,我估计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情况,结合马部长即将要高升的事情来看,很显然领导层真的要调整一下兰宁的官员结构了。” 柳逸青看着康宁赞许的目光,接着说道:“马部长这人很正直,从来没有听说他参加那个派系,一直以来,他都是实事求是地说话,也正因为如此,两头都不讨好,所以才在宣传部副部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八年。估计现在上面看上马部长了,这也是他宦海生涯中的最后一个机会,能上去借着这股东风就上了,上不去这辈子很可能到此为止。所以我在想,他如果想继续进步的话,肯定会接受你和徐家伟先生提出的合作方案,因为这样不但能解决目前政府面临的最头疼的问题,同时还可以拿出实际行动来让外界看看,说了这么多年的东盟十加一的广泛而深入的经济合作愿望,从他一接手就开始打开崭新的局面,这样不但能迅速缓解如今政府身上的巨大压力,连带的一系列解决方案,很可能会让兰宁单一的第三产业经济发展模式得到丰富和促进,对民众和政府都是件大好事。到时候解决得好的话,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巨大的政绩啊,将来他入主广西甚至进入中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康宁高兴地赞叹道:“不愧为新闻焦点节目的主持人啊!逸青,你现在比起以前来成熟多了,你的眼光和分析能力让我非常惊讶。当初我父亲在电话中和我说起马叔叔可能出任兰宁市委书记一职的时候,我足足想了一个星期,才在徐家伟先生和范淮东先生的一同讨论下得出初步结论,这次见到马叔叔我心里仍然没有底,想到他老人家耿直的性格我干脆就开诚布公地直奔主题,一番交谈下来,才证实了我心中的推测。” 柳逸青轻轻打了一下康宁的肩膀:“你好狡猾,几年不见你变得很可怕!其实,第一天晚上你和马部长交谈的最后,你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自信,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无法言语的霸气,当时让我感到非常惊悸和陌生。你走之后马部长非常感叹,他说你们老康家的人没一个是好惹的,幸好他没招惹你。当时他这话把我逗得笑了起来,回房间躺着床上静静一想,我才意识到马部长的确被你勾勒的蓝图打动了,第二天你没见他双眼黑得像熊猫一样吗?肯定他一夜都没睡好。” 康宁摇头一笑:“马叔叔是个好官,要是他真能上任,我和徐家伟先生绝对倾尽全力支持他。这是个双赢的格局啊,只是如果广西不行,我们还有个云南可供选择,但是马叔叔目前除了我们,他没有第二个选择。你想想看,距离广西最近的越南由于政治上的因素,几年内不可能在经济合作上迈开多大的步子。除了老挝、缅甸,在别的东南亚国家,广西也没有多少竞争力,柳州的重工业很有潜力,玉林的柴油发电机也非常有名,可是这些兰宁都没有,只能在原先留下的亚热带农业科技、中小型机械、轻工纺织、蔗糖和造纸等行业上想办法,但是如今这些行业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衰退,如何安置大批的下岗工人?如何盘活大批的国有资产?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才是唯一的出路!要是都像蓝建国那些靠卖厂卖地来解决,有多少国有资产可卖?都让你卖光了,下一任会不会心怀不满?同僚之间会不会引发冲突等等,这都是一个上位者必须考虑的实际问题!想想看,原本棘手的问题,如果马叔叔一下子搞好了,谁敢不服他?在我们国内,如今当官都得讲政绩,因此就算我厚着脸皮喊一万句‘马叔叔’,都不如一个实实在在的合作项目让他高兴!” 柳逸青娇声笑骂道:“你这个狡猾的东西,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你要是惹我不高兴,回头我告诉马部长去!” 康宁哈哈一笑:“马叔知道了也没多大关系,很多东西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几天走下来你难道还看不出?每到一个地方他就百感交集,直嚷嚷说再不努力就被我们赶超了,他心急如焚啊!哈哈,何况我们这些方案不是什么阴谋,而是阳谋,绝对可以大大方方摆到桌面上来谈,我们需要质优价廉的成熟技术和人才,马叔需要为如今的企业改革找到条出路,甩掉包袱轻装上阵,为地方经济良好持续的发展注入活力,双方有很强的互补性,可别等到我们与别人合作搞起来了才后悔,那将会错失良机的。” 柳逸青期盼地说道:“我真希望你们合作成功,这样的话你很快就能回去了……” 康宁一愣,随即搂住她略显消瘦的腰肢:“对不起,我耽误你了,要是……我不值得你这样等待,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柳逸青一把抱住康宁的脖子,用炽热的丹唇封堵康宁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一阵难舍难分的热吻过后,娇喘吁吁的柳逸青轻轻离开康宁的怀抱,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低声说道: “送我回宾馆吧……哥,我们一起努力吧,我愿意等你,等你回来,哪怕到时我什么也得不到了,我也死心了……” 第441章 是否太平静了? 再次走上大瑶山,眼前的一切让康宁异常的欣慰。从公路右侧的大瑶山入口处开始,一直向上延绵十八公里,满载建筑材料的卡车,已经可以在这段新开出来的道路上来去自如,路桥建设速度随着这十八公里道路的修通,而大大加快。 走在初具形状的宽阔路面上,康宁对施工队伍的高效率深感佩服。这支仅仅只有三百多人的四川路桥专业施工队伍,竟然以每天八百米的惊人进度保质保量地完成筑路进度。康宁停下来闲聊的时候,听他们的施工员不无自豪地说道:要不是水泥和砂石不能满足路基建设的需要,除了桥梁外,其他路段早就修通了! 康宁和三个警卫这还是第一次徒步行走这条长达二十九公里的新线路。跨过施工队临时搭建的几段钢索简易桥,沿途的建筑工人们身边都有荷枪实弹的自卫队员在一旁严密保护,所有的施工工人,也经历了初来时的恐慌,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因此当他们看到康宁几人快速从身边经过,也没有太多予以关注。 由于路程大幅度缩减,康宁一行只用了四个半小时就来到了下马岗,发现整座六米多高的大石岗已经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即将浇上混泥土的平坦毛坯路面,排水沟也已经修砌完毕,估计不出四十天,从这儿到弄尧寨的九公里宽敞平坦的水泥路就能正式投入使用。 还没进入弄尧寨,康宁就在寨口旁边的田地里,发现了几个农业专家的身影。他们手拿秧苗,详细地向瑶民们传授种植技术。由于弄尧寨成为了第一个把优质坡地改种玉米的寨子,罂粟种植面积足足缩小了一半,所以乡亲们心里都有点儿忐忑不安,生怕到时候玉米、黄豆和木薯没有获得大丰收,烟膏也没得卖,那就该饿肚子了。不过,大家担忧归担忧,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句怨言,因为这个决定是大将军做出的,而且自从大将军到来以后,所做的上百件事情中还没有失信过一次。 一路走走看看,康宁在清晰地感觉到寨子发生的变化后,还不时地与遇到的专家和头人们亲切交流。 待康宁回到班普大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分。梁山等人坐在康宁宽大的办公室里,等候良久,看到康宁回来,全都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 康宁接过艾美递来的茶水,一口气喝干,随即将空杯子递给艾美,就坐到了大桌子旁,一脸严肃地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山下有何异动?” 梁山认真回答:“杨盛成和林民贤已经停火两天了。昨日上午,第一特区彭家生部再次出动一千五百名援军,企图南下增援第四特区林民贤部,给自己的女婿撑腰!结果政府军见局势动荡,恼怒之下,立即从北方军区调集过来一个加强团的兵力,迫近彭家生老巢西南七十公里的干道口。彭家生见情况不妙,立即取消了援助行动,一千五百兵力赶回到了出发地;第二、第三特区则还是和以前一样,全军戒备,严密防备政府军可能发动袭击的各个主要关口和哨卡。到目前为止,局势尚未有进一步的改变,整个缅北地区突然安静了下来,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对峙状态。另外,我们的监听小组已经成功捕捉到第二特区鲍有祥部的通讯频道和清晰呼叫,目前正在密切地跟踪之中。” “做得不错!大刘他们的工作卓有成效啊。”康宁对监听小组的表现赞了一句。自从刘长河等九名专业通讯技术人员上来之后,各种通讯设备和器材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运用,整个指挥中心的效率也随之成倍提升,彻底解决了班普大营与周边所有地区的通讯联系问题,几个大营之间彻底地扭成了一股绳。 涂文胜笑着道:“大刘他们几个都是难得的人才,在部队上的时候就是各单位的业务尖子,最短的军龄也有六年,摆弄现在那些设备跟玩儿似的。他们经过研究讨论后,草拟出来一份通讯器材和监听设备的采购清单,经过我们五个人的讨论,已经通知海澜和少铭两个负责在国内外着手进行采购,相信很快就能将我们的指挥中心提高几个档次。另外,整个大瑶山十二寨局域有线电话网的设计和安装计划已经完成,只等你回来审批了。就实际困难而言,目前我们最缺乏的就是电力了,许多设备的购买和安装计划在得不到足够的电力保障之前,我们都不敢动手实施。” 康宁听了也大为头痛,这时他想起来自云南电力建设安装工程公司的几个专家,连忙问道:“文胜,几个云南来的专家如今还留在山上吗?他们现场勘测过寨子的水力资源后怎么说的?” 涂文胜回答道:“前天上午他们就离开了,估计现在已经回到了昆明。临行前,他们说设计图纸在一个月之内就能赶出来,由于看到大瑶山公路修建的进度很快,他们建议以完全承包的方式接下这个小工程,并连带解决整个送变电系统工程,承诺在进场开始的六个半月时间内竣工发电。他们对三溪河的流量并不太满意,但是对流速和落差却赞不绝口。由于这段河道太短,没办法利用落差建立两级发电站,所以情况并没有像我们原来估计的那么乐观,最佳方案是安装两台六十五千瓦的水轮发电机组,电站地址选在距离东寨三公里的河谷地段,他们认为那里地势低缓、地质结构最好,能最大程度利用水能,预计水电站建成之后,三溪河水位升高三点五到三点八米左右,河道将变得更宽。好在三溪汇流之后的这九公里河段河床本来就够宽,只有两个地方需要建起三公里左右的堤坝,就能完全解决暴雨季节的洪水泛滥问题,他们还建议我们将要修建的水泥道路直接通过这三公里的地方,能省下不少修路的钱。” 康宁高兴地点点头:“实在太好了,等他们的设计方案和预算出来以后,我们拿到广西水电设计研究院做一次系统全面的评估,然后再和他们谈价钱,争取在明年六月的暴雨季节之前,把这件关系民生的大事办好。只要有了电,咱们的班普大营就能快速发展起来,训练基地建设、农业生产和乡亲们的照明用电都能一次性解决,不足部分再通过购进两台中型柴油发电机组等其他方式予以弥补。” 涂文胜不动声色地说道:“老是用柴油发电,也不是个办法,仅仅夜晚噪音问题就足够我们头痛的,电力问题的最终解决,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在我陪同他们的十二天时间里,通过闲聊得知,这几个专家在一年半以前,曾经受到林民贤的邀请,带领二十多人的专业队伍,对整条二百九十多公里长的南垒河进行过长达两个多月的实地考察,不知到最后为什么林民贤突然没下文了。这些水电专家说南垒河的水资源优势非常明显,大部分河段都流经大山峡谷,如果能全面开发的话,至少能在这条河流上建起四座梯级电站,保守估计发电总量将达到六十万千瓦,能为整个景栋地区的四十多个县镇提供超过一半以上的电力!在交谈中他们反复提到孟雷县,说那里距离湄公河十六公里的河道是整条流域最佳的地方,如果能修建一座水电站的话,仅仅那个地方就能安装四台两万千瓦左右的发电机组。” 康宁听到后,一脸向往地点了点头。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突然明白了涂文胜话中想要表达的另一层含义,他笑了笑,看着涂文胜和梁山等人说道: “文胜不简单啊!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想我把注意力放到孟雷这个地方,眼馋了吧?是不是咱们明天就发兵把孟雷给拿下来?” 众人哈哈大笑,涂文胜不好意思地抠了抠后脑勺,随即一脸严肃地说道:“康总,如今这缅北地区也太平静了吧?五大势力和政府军全都处在按兵不动的状态,咱们想浑水摸鱼占占便宜都不行!整个南垒河流域的十一个县二十多个镇,被现在的局势所震慑,再加上我们连续作案,几乎看不到一斤鸦片交易了,秦东亮分队在外没事可做,刚刚返回大营。这次出击,总共抢劫到三十多吨鸦片,其中的十多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动员两个分队才偷偷运回存在东寨山下的溶洞里,少铭那边收下二十吨之后再也没地方收藏了,如果我们不弄出点儿动静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康宁听到后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仔细查看现在各方势力的情况。不过思忖再三,最终他还是否决了涂文胜代表众兄弟提出的建议: “各位,在当前剑拔弩张的总体态势下,我总感觉到如今突如其来的平静局面很诡异,或许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大家仔细想想看,缅甸军政府的内务部部长吴丁莱中将从大桥被炸开始,一直就留在景栋没有离开,上次景栋政府军的哗变也被他用铁腕手段予以了镇压,三个少将死的死关押的关押,到如今再也没有出现混乱的局面,这说明吴丁莱将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景栋政府军,再加上从中部军区紧急调来的两个团政府军,我怀疑这两个团已经全面接手了景栋军区的防务。大家应该知道吴丁莱将军远远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温和,试想一个能做到内务部长的老特务简单吗?很可能在三番五次劝说五大势力未果的情况下,找一个对象来开刀,杀一儆百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了。” 康宁回到座位上,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将自己的考虑继续娓娓道来:“其次,彭家生支持自己女婿林民贤的援军刚刚开出营地不到几个小时,政府军北方军区就立即大兵压境,迫使彭家生不得不停止一切军事行动,老老实实地谨守自己的老巢,害得鲍有祥和丁英两部也不敢轻举妄动作出反应,这里面警告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了;再一个,吴丁莱将军并没有对不断发生零星冲突的林民贤和杨盛成部发出警告,一直对交战双方和颜悦色地反复进行劝慰,难道这种诡异的情形不值得大家奇怪吗?联想到杨盛成部与哗变的原景栋军分区将领之间的紧密联系,以及杨盛成身后军政府中的反对派昂山派的背景,我推测,属于丹瑞执政派阵营中的吴丁莱将军很可能已经整顿兵马完毕,接下来就要拿杨盛成开刀。而且依照现在的局势,打掉杨盛成既符合执政派的利益,又能安抚林民贤等四个联盟势力,一举将掸邦高原甚至整个缅北地区彻底地稳定下来。这是我个人一点儿不成熟的看法,大家不妨好好议上一议,另外,小春立刻前往指挥中心,通知陈大哥、甘大哥和海澜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尽快赶到班普大营来,如今形势异常的严峻,我们不集思广益、想想办法应对是不行了!” “是!”小春应声大步离开办公室。 梁山、涂文胜、许望和贾飞宇等人面面相觑,这时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 要不是康宁这一提醒,等到政府军剿灭杨盛成部之后,自己一方垂涎已久的战略要地孟雷、万岗、孟温、孟砍和孟洋这‘狗鼻子’上的五个县,将完全落到政府军手中。 要是局面真变成这样的话,整个庞大的发展计划将彻底成为泡影! 第442章 祸水北引 一番商议后,梁山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艾美见再无旁人在场,激动地扑进了康宁的怀里,这时房门打开,阿凤和阿珠从里面俏生生地走了出来——直到现在,她们才出来与康宁相见。 康宁仔细端详了一下,看到阿凤和阿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个女孩中病情最重的阿珠那脱落的眉毛,已经重新长出细密的一抹,看上去清新可人,康宁觉得心里一阵开心。 康宁一一和三个女孩拥抱后,四人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三个乖巧的姑娘静静地聚坐在康宁身边,向他诉说自己来到大瑶山之后的感受。 如今,阿珠和阿凤已经成为真正的医生了,淳朴善良的瑶苗乡亲由开始的好奇到现在待她们亲如一家。在这里工作,她们不用再看上级领导的白眼,不用惧怕那些高官们色迷迷的眼神和随意的呵斥,这里的每个人都对她们都是那么地亲切友善。虽说条件是艰苦一点儿,但是她们过得充实,睡得香甜,再加上有康宁在身边,她们再也不用担心未知的明天会是怎么样。 至于艾美,她的中文对她的帮助非常大,指挥中心主任刘长河以及下属的八个弟兄都清楚地知道三女的身份,因此对她非常客气,毫无保留地向艾美传授了无线电通讯技术。 让刘长河等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是,一份法国产电子信号搜索设备的说明书,艾美只用两天时间就翻译成了中文,尽管艾美的中文还存在许多语法上的错误,但大家一看就明白了,随着工作上的接触日益增多,大家才惊讶地发现,艾美的英语也和法语一样的棒。 梁山等人更是对这个与老大历经磨难、经历千辛万苦逃出越南的美丽女孩关照有加,无论艾美想学什么,大家都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使得本就接受过多年特工教育的艾美提高很快。 康宁的一班兄弟对这个美丽的混血女孩的尊重和欣赏,让艾美彻底抛弃了自卑之心,全身心地埋头学习,力争早日能为康宁分担繁重的工作。 第二天下午,陈朴、刘海澜、关仲明、甘少铭四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班普大营,听完康宁的情况介绍后,全都意识到局势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严重。 十分钟内,特种大队孙毅分队的二十名队员就将康宁的住所严密地护卫了起来,所有的来访者在五十米之外就被和气地打发走了。 这个由十一名重要成员召开的紧急会议,从当天下午四点一直开到第二天上午七点,陈朴四人匆匆用过一顿丰盛的早餐,立刻带上各自的警卫员下山去了。 梁山和涂文胜是所有人中最辛苦的两个,送走了陈朴四人,特种大队仅有的两个分队迅速集合,梁山一声口令,全都跑步前往西寨马岭寨训练点,进行为期三天的具有针对性的适应训练。 十月一日,中国的国庆节,这一天同时也是中国农历的中秋节。 由于长期受中国文化渲染,缅北第二特区最西端的当阳城,要比平时更为热闹。这座八千多人的小城,坐落在萨尔温江上游的西岸,与缅甸政府军驻守的孟巴县距离二十四公里,双方之间以一条二十余米宽的萨尔温江支流为界,当阳城的人们把这条由北向南的小河称之为当阳河,孟巴的人们却把这条小河称之为孟巴河,由此可以知道,仅仅只是一条二十余米宽的小河,就把两地人们的心灵人为地隔开了。 虽然在两岸之间连接着一条五米宽的没有栏杆的钢筋混泥土桥梁,但是桥梁东西两头的两个检查站,却分属于两个相互戒备的阵营——东边的检查站属于第四特区主席鲍有祥部的瓦邦联军,西边的检查站则属于政府军中部军区所有,各驻有一个连的守卫兵力。 天空万里无云,一轮皓月高悬空中,西岸政府军的岗哨正在月色下进行轮换,六个正在换岗还穿着单薄军装的清苦官兵,在秋夜的劲风下忍不住连打哈欠,擦去鼻孔中喷出的清鼻涕懊恼不已。 正当他们在咒骂长官迟迟不发长袖内衣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群瓦邦联军官兵的嘲笑声,对此情景,政府军的官兵们只能是怒目而视,最多再加上一泡愤怒的唾液,借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长期以来,待遇低微的政府军官兵都是瓦邦联军官兵肆意饥笑的对象。 同样是驻守在这片每年都开满罂粟花的土地上,政府军官兵只能羡慕地看着瓦邦联军官兵嘴里叨着从云南进口的香烟,每到逢年过节或者碰到特区主席鲍有祥高兴的日子,都能领到一份丰盛的食物,还能喝上一顿白酒,吃上鸡鸭鱼肉。 当瓦邦联军嘴里的酒气在打嗝声中被吹到西岸的时候,政府军官兵心中的那份怨恨往往都会迅速上升。瓦邦联军的军官无论如何贪婪霸道,至少能保证手下士兵每周能吃到两顿肉,每月发给两包“春城”香烟,每月还有一次全连的会餐加菜,而政府军的军官却直接将鸦片烟税和山民敬奉的烟膏占为己有,根本就不考虑底层官兵的死活,干上两三年捞得个盘满钵满,花上一笔钱就能调到繁华的城市或者条件更好的地方去享清福了。 今晚换岗的政府军排长心情非常暴躁,他对着二十余米远的东岸哨所连吐了三口浓痰,立刻引起了对面瓦邦联军官兵的放声大骂,这边同样是在高海拔地点站岗的官兵又冷又饿,一肚子冤气正没处发泄,看到瓦邦联军官兵开口骂人在先,哪儿还沉得住气?立刻异口同声地开骂起来! 于是,一场长达十几分钟的对骂和往常偶尔发生的口角一样开始了,但是无论中气还是体力,最终还是刚刚喜度中秋佳节,酒足饭饱的瓦邦官兵胜出许多。 政府军排长恼羞成怒之下,又不敢动枪,于是左右看了几眼,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鸡蛋大的石头奋力扔过桥面,只听一声凄厉地惨叫,明亮的月色下只见瓦邦联军的一个士兵捂住眼睛摔倒在地,不停地翻滚哀嚎。 喧闹声中扔出石块的政府军排长清楚地听到对面瓦邦官兵愤怒的喊声——石块正好将那个倒霉的瓦邦联军士兵的一只眼珠子砸出来了!这位政府军排长头脑瞬间冷静下来之后,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额头上渗出了滴滴冷汗。 正当他懊悔惊慌之际,对面的石块一轮轮飞跃桥面猛击过来。被石块击中的政府军士兵痛得嗷嗷直叫,终于全都一面躲避,一面捡起地上的石头奋起还击,可是在心虚之下,只能是步步退却。 六七名愤怒的瓦邦联军官兵大怒之下,夹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冲过了桥面。当看到政府军官兵全都逃出百米之外,而自己又不能擅离岗位,于是只能捣毁对方的木质岗亭,以宣泄心中的愤怒。 值得庆幸的是,双方都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知道恪守底线。尽管此时大家都背着枪,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开枪。 双方的主官听到喧哗声,全都冲出了营房。虽然彼此破口大骂,但还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去,一场冲突最终以瓦邦联军的士兵失去一只右眼、政府军失去一座岗亭而结束。 桥上和两岸检查站发生的一幕幕,一点不漏地被匍伏在两岸草丛中寻找战机的梁山特种大队四十一名弟兄尽收眼底。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儿让梁山发出撤退的命令,幸好各方仍然保持着难得的克制,混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逐渐归于平静,大桥两边的简易哨所里,再次或站或靠各留下三名值班的官兵。 经此一闹,双方都显得无精打采、深感疲惫,分属两个势力距离约有一点五公里的营房灯光也相继熄灭。 凌晨四点,桥梁两边的哨兵再次同时轮换,在冷风中挺了四个小时的官兵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去睡觉,刚上岗的官兵不是相互低声交谈,就是来回走动,一切都和以往的无数个夜晚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分别潜伏在东岸的秦东亮第二分队和西岸的孙毅分队悄悄行动起来,各派出五人小分队,谨慎地尾随双方下岗的官兵,摸向了位于大桥东西两侧的营房。 东岸的秦东亮亲率四个弟兄在距离瓦邦联军营房五十米的路基下匍伏等候,待营房中的手电光亮熄灭十分钟之后,秦东亮弯腰疾行,如狸猫般接近没有围墙和栅栏的营房,贴着木质墙体倾听片刻,随即回过身体,对伏在路基下的四个弟兄挥挥手。 四个敏捷的身影很快来到秦东亮十米范围之内隐在暗处,看到秦东亮连续打出的三个手势,四人迅速分成两组,潜行到一大一小的营房墙脚下,从背上解下黑色被包,将里面的定时炸弹逐一安置在两座营房的四周,并将时间统一调整到凌晨五点四十分。 四分多钟过去,秦东亮带领弟兄们安全撤离目标区域,不一会儿就无声无息地回到原先的出发地,伸出中指,在耳背的麦克风上轻击报捷。 与此同时,西岸的三个弟兄也圆满完成任务,回到了原地,他们的行动与东岸的弟兄们相比要轻松许多,只需要两人警戒和掩护,一人钻进政府军营房外的大草棚下,往蓄水池倒进两包由康宁特别配置的毒蛛粉末就行了。 这种粉末曾经在景栋城东的警卫团驻地里一次毒死了两百余人,如今尚有一百余人侥幸不死,但终生无法再干体力活。 这些由两种毒蛛混合的剧毒药物非常古怪,若是单独使用一种,最多也是全身出现水泡和紫斑不会要人的命,若是两种混合使用,其毒性之大基本无药可救,除非事先服用了特制的解药,否则服下一定的剂量就算活到头了。 之所以再次投放这种相同的毒药,是因为上一次鲍有祥与其他三个特区首领,在混乱的景栋城不辞而别之后,鲍有祥被认为是向政府军投毒报复的最大嫌疑者。 根据康宁的计算,这次投毒行动很有可能让鲍有祥坐实投毒者的罪名,因为只要瓦邦联军的营房一被炸毁,政府军方面肯定会惊慌失措做出反应,估计大致情况应该是所有的官兵都来不及做早饭充饥就全体戒严,观察事态的进一步变化。等到噩耗传到鲍有祥耳里,以鲍有祥的风格分析,他不会立刻动手,肯定是一面暗中布置,一面召开誓师大会鼓舞士气,等到惶惶不可终日的政府军就餐的时候,时间恐怕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在这个时间全体官兵中毒,这个时间差就足够政府军方面猜疑的了。 不只如此,身穿政府军服装的梁山特种大队接下来的行动更加狠辣。 凌晨五点刚过,秦东亮分队和孙毅分队同时摸向桥头两方的检查站,秦东亮分队这次的任务相对简单:警戒。 而孙毅分队的行动则困难一些,孙毅悄然摸上前,从背后一把捂住站在检查站岗亭外的瓦邦联军士兵的嘴,顺手一带,“喀喇”一声士兵的脖子应声而断,其他两名弟兄随即摸进瓦邦联军的四方岗亭,捂住两名睡得迷迷糊糊的瓦邦联军官兵的嘴,先弄醒接着打晕,刺死一人刺伤一人,留下其中一个看清了行刺者身份的无助士兵的性命,这才捡起三枝枪迅速离开,押后的孙毅在尚未冷却的断脖子哨兵心脏处补上一刀,随即悄然退去。 整个行动基本与三天来上百次的模拟行动一样顺利,得手后特种大队悄悄撤离,刚转入下游一公里处的湍急河湾,跳上岸边的六张竹排,身后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响起,冲天的火光映红了东岸的半边天空。 第443章 出乎预料的反应 “康总,有个重要情况,局势好像并没有按照我们设想的方向发展……监听小组截获了鲍有祥部的通话内容!”贾飞宇匆匆走进康宁的办公室,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康宁。 康宁打开后拿出一份文件,仔细看完过后,右手托着下巴沉思了很久,这才抬起头问道:“梁山大队现在处在什么位置?” 贾飞宇快步走到大型地图前,指指当阳之南的两座山峰大声回答:“他们目前正隐蔽在当阳以南十五公里的姐妹山之中,梁山请示下一步行动计划是否开始?” “不!情况不太对,命令梁山,特种大队继续就地隐蔽待命,我们从现在开始,要与对手比试一下耐心了。”康宁果断地发出命令。 “是!” 贾飞宇行了个礼,然后将快速起草的命令递给康宁,等康宁签完字后,立刻赶往了指挥中心。 被炸死炸伤七十多官兵的鲍有祥部所做出的反应,让康宁眉头紧锁,半天不得要领。盛传性如烈火、睚眦必报的鲍有祥竟然能忍受如此羞辱,三个小时之内就做出了迅速反应,果断把兵力撤离了当阳城,将整个萨尔温江西岸唯一的据点拱手相让,所有兵力暂时陈列于其辖区两百公里的萨尔温江东岸——鲍有祥的这一反常举动,大大地出乎康宁的预料。 根据梁山的汇报,整个偷袭嫁祸行动非常的顺利,圆满地达到了预想的目的,可是鲍有祥部面对袭击不但不奋起反击,反而退避三舍,将经营多年的当阳城拱手相让,难道说鲍有祥已经对第三方势力起了疑心?还是与政府军方面取得了一致? 要是缅北五大割据势力中实力最强大的鲍有祥部忍隐不发,吴丁莱正在景栋周边集结的三个团的兵力,会不会迅速展开行动?随着杨盛成部与政府军开战,反应过来的其他四个特区会不会立即偃旗息鼓,局势就此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康宁越想越头痛,在这一瞬间,由于情报的匮乏,他真的难以把握各势力下一步的动向了。无奈之下,他大步走到地图前面,紧盯第二特区与政府军中部军区、北部军区的结合部,一时间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与此同时,景栋城中政府军作战指挥室里,吴丁莱中将与十余名高级军官同样处于紧张的思考当中。 北面突然传来的与鲍有祥部发生摩擦交火的消息,让所有参加会议的将领都大吃一惊。在即将发起大规模清剿叛匪杨盛成部战役的前一天,这个坏消息立刻引发了诸多猜测和激烈争论,大家的视线,不得不暂时从东面的杨盛成老巢,移到了萨尔温江以东的第二特区。 如果这个时候依然按照原计划发兵向东,驻守在景栋以北一百二十公里一线的鲍有祥瓦邦联军第三师,会不会趁景栋兵力空虚之际,发起猛烈的攻击? “报告!中部军区孟崖驻军193团发来报告,瓦邦联军突然不声不响地尽数撤回了萨尔温江东岸,六个观察点均未发现瓦邦联军伺机发起攻击的迹象。经过我们的详细调查,193团下属的孟巴一营一连于昨晚八点二十分左右,与瓦邦联军第二师当阳守军发生了冲突,瓦邦联军官兵冲进我一连防区的桥头检查站,捣毁岗亭一座,五名官兵被对方扔掷的石头砸伤,瓦邦联军一名士兵在冲突中被打伤了右眼。此后幸好双方主官及时赶到结束了冲突,双方均保持了克制,并未开枪。”情报参谋念完情报后退一步等候下一步的指示。 坐在长桌正上方主座位置的吴丁莱沉下脸,一语不发。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由于政府军与割据势力之间长年形成的对立,诸如此类的冲突从北部军区到中部军区五百多公里的防线上时有发生,数年来也未因此而打响过一枪,往往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相安无事。 正因为如此,今日凌晨突然发生的这次炸弹袭击就显得十分突然和蹊跷,令人始料不及也难以理解。既然193团孟巴一营一连未过境开火,那这神秘的偷袭又从何而来,总不会是鲍有祥自编自演的一出戏吧? 吴丁莱首先想到的是:这里面会不会存在隐蔽的第三方势力嫁祸与挑拨呢?如果真的存在,那么这个第三方势力又会是谁?果敢同盟军或者克钦军?难道真的是鲍有祥刻意演出来的苦肉计? 吴丁莱抬起头,环视了一圈麾下正聚精会神看着自己的众将,把自己的想法逐一说了出来,众多高级的军官仔细思索之下,立刻就此疑问展开了激烈讨论。 吴丁莱看到手下将校如此卖力和投入,心中获得了不少安慰,对自己果断平息哗变之后迅速稳定军队取得的成绩也是非常的满意。 吴丁莱中将是缅甸政府军中少有的帅才,各大军区和高级将官中很少有人像他这样用心倾听下属的意见的,更不会在做出决策之前让手下将校进行如此规模的充分讨论。大多数情况下,是主官和自己的左右手以及一两个幕僚闭门协商,最后形成命令,让属下无条件地执行。也正因为如此,吴丁莱在军中深受中下级军官的支持和敬重,这次迅速平息哗变,就是中部军区东枝第五师将校们倾力支持的结果。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烈讨论,最近埋头赚钱的第三特区丁英所辖的克钦军被排除在外,大多数将校一致认为鲍有祥部施展苦肉计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在六年前的缅北腊戌战役中,在国际社会调停下暂时的休战期间,处于劣势的鲍有祥曾经利用过类似的手段,成功地激起瓦邦联军的义愤,致使政府军在瓦邦联军同归于尽的疯狂反扑中损失惨重,而且还失去了道义上的立足点,至今仍然为外界所指责。 其次,也有部分校官认为,不能完全排除第一特区彭家生部的嫌疑。目前除了彭家生部,缅北没有任何势力有此实力和胆量,在此之前,彭家生派往第四特区的援军,就是在政府军的威逼下撤回来的,很可能反复无常的彭家生会由此暗生怨恨,利用如此手段挑起北面三个特区与政府军的冲突,使得他的女婿第四特区的林民贤部和他的弟弟率领的两千多人马,对杨盛成部发起大规模的反击。从双方兵力对比上分析,略占优势的林民贤联军很可能通过这次战役成功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两种意见都有各自的道理,而且争执也较为激烈。就在吴丁莱举棋不定之时,情报参谋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大声报告: “中部军区孟崖驻军193团发来急报,驻守在孟巴河西岸的一营一连发生集体中毒事件,全连官兵共计一百二十七人,除开站岗的十六个哨兵之外,全部中毒身亡,其中包括前往一连调查的该团一营长和作战参谋等七人,他们全都是在用餐过后十五分钟内倒下的。根据急报上对中毒症状的描述,几乎与此前景栋军分区警卫团的中毒事件完全一致。” 指挥室里顿时一片哗然,吴丁莱也猛然站起,刚想怒骂几句,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随手接过参谋递来的报告,细细观看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吴丁莱双眉紧锁,缓缓坐下之后黑着脸大声说道: “诸位,这件事很不寻常啊,从凌晨五点半到现在十一点五十分,在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内接连发生两起重大事件,这分明是继‘南垒河事件’、‘景栋投毒爆炸事件’之后的又一重大事件,我们必须马上将此事急报给最高军事委员会,由我们的三军司令部对整个事件做一个清晰的判断,然后再制定相应的对策!” 吴丁莱说完,一脸郑重地站起来,向所有与会的将校发出命令: “我命令:暂停实施清剿杨盛成部的行动计划!第五师第116团立即向北前进五十公里,严密监视鲍有祥部第三师的动静,第117团随时做好协同准备。景栋军分区第二团加强南垒河大桥西岸的防务与观察,密切注意林民贤部的所有动向,接下来双方有任何举动都要第一时间向军区汇报。目前移动到孟帕雅的第一团一营、二营和炮营立刻返回景栋营区,随时听候进一步命令!” “是!” 众将校起立行礼齐声回答。 吴丁莱转身面向身后的情报参谋,低声吩咐道:“你立刻与鲍有祥部取得联系,告诉鲍有祥主席,我吴丁莱请求和他通话!” “是!” 随着众人纷纷离去,新任景栋军分区司令关奈少将来到吴丁莱身边,忧心忡忡地低声问道:“将军,我下面的三个团一个监视林民贤部,一个团驻守景栋城,还有一个团全都分散驻防在莱梅到大其力沿线。如果这个时候,林民贤部突然向杨盛成部发起全面攻击,我们该如何应对?难道就放任林民贤把杨盛成的势力连根拔出,把第四特区的地盘扩展到孟洋以东五个县?” 吴丁莱叹了口气:“这种情况谁也不愿看到,但在目前的形势下,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你想想看,今天的这起突发事件来得很突然,而且影响也坏,如果我们不好好应对,很可能一场大战迫在眉睫,那时候战火弥漫,局势就不受我们控制了。” 说到这里,吴丁莱脸上阴霾尽去,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满是精明:“虽然我们失去了这个难得的收拾杨盛成部的机会,但也不会带来多少损失。目前,杨盛成占据的孟洋以东五个县,除了孟雷县地势平坦,人口达到五万人之外,其他四个县全都是不毛之地,大部分地方连车辆都无法通行,在目前混乱的局势下,根本就不能体现其应有的战略价值,哪怕我们拿下来送给你,想必你也不愿意带兵进去驻守吧?要是杨盛成一发狠,率领残部进入那一望无际的大山里和我们打起游击来,你就更不能站稳脚跟了。此前我们之所以制定清剿杨盛成的秘密计划,政治上的因素要比军事上的意义大得多,而且还能安抚四个特区的割据势力,换来整个缅北的稳定和消除恶劣的国际影响。从当前的局势看,我们能够消灭杨盛成更好,不能消灭他也可以极大地削弱他的实力,这样与他有血海深仇的林民贤绝对不放过他,肯定会抓住机会穷追猛打。” 关奈听到后点点头,会意地一笑:“这么说起来,我们干脆让他们双方打起来不是更好?我们不用消耗一兵一卒,还能见机行事,这买卖才划算嘛。” 吴丁莱给了关奈一个赞许的目光:“不错!我认为,要是林民贤这次真的发起大规模进攻反而是好事,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们稳定住其他三大特区的势力之后,再腾出手来从最靠近大其力的孟洋县入手,稳扎稳打,步步蚕食,占据孟洋之后逼迫孟雷,再将原本属于林民贤的万岗归还他,换取我们对孟雷的实质控制!到那个时候,我们手里北有万岗,西有孟洋,在相对富裕的孟雷站稳脚跟就轻松多了。而且收回万岗大片地盘的林民贤不但不会有意见,为铲除后患他反而会主动与我们联合,一起清剿杨盛成部的残余势力,哪怕我们不主动出击,只需切断交通严密封锁,一两年后孟雷东部的孟砍、孟温两个小小县份还能支撑得下去?” 关奈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将军,我明白了!” 第444章 导火索 阳光明媚的下午,一大串政府军的车队由南向北行驶着。 数十辆陈旧的军用卡车吱吱呀呀喘着粗气,承载着数百名官兵和牵引十六门中国产130毫米加农炮驶往景栋。 一辆敞篷吉普车徐徐开到大瑶山路口停了下来,车上跳下来一个少校和两个尉官,大步走向距离路边十几米的大草棚。 大大咧咧的少校一屁股坐在条凳上,对身穿瑶民服装、腰扎武装带的大瑶山自卫队参谋长盘洛高声笑道:“老朋友,倒几碗水上来,真是渴死了!” 盘洛招呼几个身背半自动步枪的自卫队员给三个军官倒水,笑着向少校问道:“奇怪了,你不是刚去孟帕雅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几天你有没有到大其力去走走?” 少校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泉水,吩咐再来一碗,大大地舒了口气,这才对盘洛说道:“去个屁!在孟帕雅还没忙完又要返回,真不知道上面在搞些什么……哎呀,你们的路修得挺快的,看起来比外面的公路修得还要好,什么时候能通到你们寨子里去?等公路全线贯通了,我去找你喝酒去,我还从来没上去过呢。” 盘洛高兴地回答:“年底前估计就能通车,到时候我备好酒菜等你来。我们如今生活好多了,山珍和酒肉这些你完全不必担心,绝对让你过瘾!不过我可先说好啊,你那些大炮可不能拉上去,我担心会把道路和桥梁压垮的。” “哈哈!这东西冷冰冰的又不能换钱,谁他娘的愿意拉这玩意上去?”少校仰头再喝了一碗水,擦擦嘴这才略感舒服,笑着问道:“今年你家还种罂粟吗?” 盘洛老老实实地回答:“还在种,不过已经不多了,比起往年来少种了一大半。大将军有令,逐年减少栽种的数量,三年后全部停止种植罂粟,今年寨子里大部分土地都改种玉米和木薯了,还间种黄豆和芝麻,我从来没想到这么多东西能一起种,真是开了眼界了,哈哈!” 少校一脸羡慕地感叹:“你们可真有福气啊!找到个有钱的大老板来做族里的大将军,平白无故地掏出这么多钱为你们修路铺桥,还给你们牲畜养,看来你们的苦日子算是到头了……好了,不说了,我得出发了,下次你再去景栋买炸药,就到城东的炮营找我喝酒,到时候我们不醉不休!” 盘洛使劲地点着头,目送少校离开。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转身从里面的小木箱里拿出五包红塔山香烟来,快步追到吉普车边,塞到了少校手里:“老诺,来,拿着!这是我这个月分到的福利,我又不抽烟,全给你了。” 少校拿着烟,感激地对盘洛一笑,挥挥手便告辞而去。 目送长长的车队全部通过,盘洛叫来身后的一个自卫队员,在他耳畔小声叮嘱了一番,年轻的自卫队员立刻沿着公路向上跑,不一会儿就来到三公里处宽阔的弯道,向守卫在这里的一个自卫队的连长耳语几句。连长听完后转身进入草棚深处,摘下小型步话机的话筒,低声呼叫起来。 班普大营的办公室里,康宁依旧还在为鲍有祥的反常举动绞尽脑汁。这时贾飞宇大步来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张情报记录,高兴地说道: “我们的行动还是见效了!三天前到达孟帕雅的景栋军分区一团炮营和两个步兵营,于三十分钟前经过瑶山路口,正在向景栋方向行进。” 康宁闻言大喜,看完记录后,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他奶奶的,差点儿急死我了,看来政府军和鲍有祥部并没有取得什么和解进展,或者干脆就在各自准备当中,否则哪里需要调动炮营?山哥他们特种大队干得不错啊!” 贾飞宇走到地图前,将两根穿上红色小旗子的大头针插在姐妹山的两个地点: “一小时前,特种大队为了行动更迅速和隐蔽,两个分队已经暂时分开,目前分别在姐妹山西麓相距十二公里左右——梁大队长带领的第三分队在这里,涂政委带的第二分队在这里……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既然梁大队长那里用不了这么多人,还不如把涂政委带领的秦东亮分队调到他们熟悉的地区,就是林民贤和杨盛成之间的结合部去,伺机而动。” 康宁高兴地点点头:“你这个意见提得很好,当时之所以让两个分队一同前往,主要是考虑到任务万一失败的策应问题,如今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就不需要那么多人在那里等着了……我看不如这样,让涂文胜带领秦东亮分队悄悄向南,到政府军和鲍有祥两方相互对峙的万塔凯地区干他一家伙,把这团火烧旺些,得手后迅速调头北上,再向东穿越鲍有祥部腹地这上百里荒无人烟的丘陵地带,直接从林民贤身后绕进双方交战区。这一段行程共计三百公里左右,有勐拉甘少铭部的接应,问题应该不大,梁山带领孙毅分队则继续留下潜伏,等待下一步命令。” 接到梁山转来的命令,涂文胜立刻吩咐通讯兵调整通讯频道,迅速与指挥中心取得了联系,第二分队的指挥权,暂时也从梁山手中转到了班普大营。 在贾飞宇和指挥中心刘长河等人精确的计算和指挥下,配备有两台GBS卫星定位仪的秦东亮分队行进速度大大加快,每过半小时一次的方位确认,让特种分队少走了许多弯路。 凭借着天上的明月,第二分队于第二天凌晨四点二十分到达了目的地。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涂文胜的望远镜里已经出现了政府军和鲍有祥瓦邦联军第三师的前沿阵地。 自北向南的萨尔温江支流南卡江,在万塔凯城北折而向西,蜿蜒四十多公里注入萨尔温江干流。这段四十多公里的河道位于崇山峻岭之中,自万塔凯城以西八公里开始就无路可走,唯一的隔江相望的两个观察哨,却在距离县城六公里左右的两岸,距离秦东亮分队的潜伏点只有一千二百米的距离。 涂文胜与分队长秦东亮、指导员傅玉鸣简单地商议之后,由傅玉鸣率领一个小队接受任务,挑出五名水性最好的弟兄,从西面一点五公里外的江湾渡过南岸,换上瓦邦联军的军服后,由傅玉鸣率部对南岸政府军的观察哨发动突然袭击,其余人马则留在原地警戒,整个行动由秦东亮负责进行观察和实时通信指挥。 上午十点刚过,一阵激烈的枪声和手雷的连续爆炸声冲天响起,惊动了北岸瓦邦联军第三师观察哨里的弟兄。 十二名士兵在班长的带领下,全都通过望远镜和瞭望口向南岸观察,高兴地看到两百多米外的南岸上,原本高高耸立的政府军砖木结构的两层哨所已被夷为了平地,六名身穿自己部队草绿色军服和便捷式军帽的汉子熟练地相互掩护从容而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南岸西面的丛林里。 第三师的十三个弟兄看到对岸仍在升起的黑烟和隐隐传来的惨叫声,全都忍不住为刚才五位勇士干净利索的身手欢呼起来。 观察哨里的班长呼喊完毕,头脑冷静下来,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的队伍中除了隶属于司令部警卫团的战士外,还有哪个部门的弟兄如此牛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神不知鬼不觉接近政府军观察哨所,只用五个人就将十几个政府军官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两层高的哨所也被炸平了。 想到这里,班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当下不敢怠慢,立刻摇通了万塔凯城北岸的连部电话,将此情况如实上报,谁知话刚说到一半,南岸紧急增援而来的一个连政府军官兵听到重伤的弟兄哭诉袭击者是瓦邦联军之后,全都不约而同奔向射击掩体,愤怒的子弹瞬间将北岸十多个幸灾乐祸的瓦邦联军打得惨叫连连,魂飞魄散,转眼间死伤六人,其余士兵全被密集的机枪和自动步枪子弹压制在掩体中,无法动弹。 听到枪声的班长下意识地扔到话筒,匍伏在地,任凭黑色的老式话筒悬在空中摇晃,将激烈的枪声和惨叫声清晰地传送出去。 涂文胜看到政府军和瓦邦联军之间展开了激烈的交火,听到回响在山谷的惨叫声,裂开大嘴嘿嘿一笑:“成了!奶奶的,我看你们这帮孙子还沉得住气……弟兄们,撤!” 万塔凯城西侧的激烈枪声,终于将沿着南卡江对峙的双方官兵压抑已久的怒火彻底点燃,隔江交战的双方几乎同时将被对方突然袭击的消息紧急上报,半小时不到,枪声从最西边的两个观察哨所传染到万塔凯城下。 此起彼伏的枪声正式宣告:政府军官兵与鲍有祥瓦邦联军官兵之间多年的积怨终于被引爆了。 激烈的枪声响起不到十分钟,被激红眼的鲍有祥部第三师师长赵统勋一声令下,隐藏在北岸十公里坨岭后的三十八门130榴弹炮发出齐声怒吼,第一轮齐射就将万塔凯城轰塌四分之一,双方的冲突就是从这一轮齐射开始骤然升级,整个掸邦高原再次进入长达七个月之久的战火之中。 第二特区总部,与中国云南省西盟县仅仅一江之隔的小兰寨大本营里,上午刚刚与军政府内务部长吴丁莱中将通完第二次电话的鲍有祥,还在会议室里与副手肖明良、参谋长黄虎城等十余名大将紧张分析突发事件的前因后果,对吴丁莱所暗示的“第三方”还在半信半疑之间,南面第三师与万塔凯方向的政府军发生激战的消息突然传来,热热闹闹的大营立刻变成死一般的沉寂。 随着鲍有祥手中的茶杯砸碎在地上,大营里顿时发出阵阵愤怒的吼声和喧闹声。 参谋长黄虎城见状大惊失色,对着乱成一团的众人大吼一声:“住口!” 看到众人闭上嘴巴,黄虎城对鲍有祥大声说道:“鲍总,事关重大,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更加冷静,决不能轻举妄动啊!这冲突来得太过突然了,会不会真的如吴部长所说的那样,有第三方在挑拨离间呢?战火一开,接下去就是一番血腥杀戮,我们不能不慎重对待!” 肖明良对黄虎城点了点头:“参谋长说得虽然不错,但是事情的真相真的如同政府军所说的那样:他们完全是无辜的吗?有一点儿我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政府军一面在北部不断向第一特区果敢同盟军施压,一面不遗余力地拉拢第三特区丁英的克钦军,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吴丁莱两次给鲍总通电话,都把矛头对准了第一特区的果敢同盟军?为什么刚和我们通完电话不久,再三要求我们克制的时候他却不克制?这一系列的问题,的确值得我们深思啊!” 鲍有祥听完肖明良的话后,怒极反笑:“阿肖,弟兄们,你们都别说了,我这分明是被人当猴子耍了!我们四个特区都被人当猴子耍了!我现在才知道,从杨盛成的一千五百万被抢,再到炸毁南垒河大桥,完完整整是个歹毒的阴谋啊!什么叫贼喊捉贼?什么叫瞒天过海?我心里一直怀疑这是个巨大的骗局,才忍辱负重从当阳城后撤一步,静观其变,谁知看样子人家从南到北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布置,昨天炸毁咱们的军营,有很大的可能正是人家进行最后的试探……弟兄们,我们的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朝不保夕的处境了!这几年来,我们比着争着看谁能够发大财,看谁的小老婆更漂亮,结果全都放松了警惕!人家拉拢分化我们的联盟,一步步对我们紧逼和蚕食我们的地盘,如今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军事准备,终于在我们认为最不可能发生冲突的地方打响了第一枪,我真后悔上次离开景栋时没有听彭家生老哥一句话,致使现在局势如此被动!要是当初我们和彭家生老哥一起恪守盟约,出兵同仇敌忾铲除杨盛成的话,哪里会有今天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退?谁能告诉我,除了全民动员再次拿起生锈的枪杆子,用鲜血保卫自己的劳动果实之外,我们还有哪一条路可走?” “和他们拼了!” “干死他妈逼的政府军!” “鲍总,下命令吧!” …… 大营里义愤填膺,一片沸腾,只有参谋长黄虎城难过地暗自摇头。这倒并非是黄虎城胆小怕事,也不是他高瞻远瞩看透了事情的真相,而是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所有的兵力需要时间去调配,周边同盟势力需要紧密联系、步调一致,在此情况下,不管是何种原因导致冲突的升级,都应该先以退为进,保存力量,而不应该硬碰硬地打这场毫无准备的仗,只有四个特区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才能抵挡得住早有准备的强大的政府军。 好不容易等众人稍稍冷静下来,黄虎城及时向鲍有祥和肖明良建议道: “鲍总、肖副总,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立刻与周边各个特区的弟兄们取得联系,如果只是我们一家单独应战,这份压力十分巨大!我建议,将万塔凯北岸的第三师后撤二十公里,先避一避政府军的锋芒,争取时间调动部队,再发起全力反击。” “不能退!” 副总参谋长周家毅大声反对:“我同意参谋长立刻联系周边各部的意见,但是我们要充分考虑到我们撤退之后在士气上带来的负面影响,更要考虑到果敢同盟军和克钦军看到我们撤退后心里萌生的想法,因此我认为绝不能退,一退就差不多退到大本营的鼻子底下了,这样不仅没有了战略缓冲地带,还会引起全民恐慌的!” 鲍有祥重重点了点头: “不错!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我们不但不能退,还要进攻!赵统勋的第三师无论是装备和兵员,都要比他对面的政府军要强一些,我们一鼓作气拿下万塔凯城,就能彻底封堵住政府军北犯之路,同时,第一师立刻以最快速度夺回当阳城,如果可能的话,利用政府军来不及增援的有利时机,一举将当阳对面的孟巴县城拿下,进而威胁他通向腊戌的铁路线。老子就不信他吴丁莱有三头六臂,估计他现在还以为计谋得逞,以为我们反应没他快,我倒要他看看,谁会笑到最后!彭家生老哥那里没有问题,我一个电话他就会牵扯住政府军北方军区的两个师,不需要他出战,只需要居高临下死守就行,老子这就到丁英家里走一遭,看看他夹在中间怎么做人!” 第445章 惨烈的激战 局势的迅速恶化,不但让统筹指挥整个缅北战局的吴丁莱中将目瞪口呆,而且也让政府军景栋军分区损失惨重:瓦邦联军第三师的上千发炮弹铺天盖地,呼啸而至,将驻守于南卡江南岸万塔凯城的军区独立团这支精锐部队打得溃不成军。 当最后这支有着一千三百多官兵的部队撤下战场时,能自己用脚走路的不到总人数的三分之一,曾经引以为豪的装备有二十四门152榴弹炮的炮营几乎变成了一堆废铁,没来得及打出一发炮弹,顷刻间几乎全营覆没。 由于景栋军分区独立团的惨败,从大局出发的吴丁莱将军再也顾不得保持克制了,紧急命令刚刚到位的东枝第五师116团,必须尽一切力量赶赴前线并坚守住万塔凯城,第五师117团立刻快速驰援,同时刚刚从孟帕雅返回景栋驻防的军分区第一团,尚未缓过劲来就接到命令——立即开赴万塔凯! 尽管局势如此险恶,但心忧整个缅北局势的吴丁莱此时仍然未放弃与鲍有祥的沟通,遗憾的是鲍有祥的秘书王利用彬彬有礼的口气向吴丁莱将军解释:鲍总一个小时前已经下乡视察去了,估计这两天都不会在大本营。 就在吴丁莱将军对眼前的乱局无比痛苦和疑惑之时,瓦邦联军中的猛将赵统勋接到了鲍有祥全力进攻万塔凯城的命令。这个军中粗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放下擅自开炮的心理负担,精神抖擞地亲临第一线,在没有政府军重炮威胁的有利条件下,迅速指挥下属第11步兵团强渡南卡江。 副师长李兆元亲自率领第12步兵团,在上游三公里处砍伐竹木、扎制竹排,尽一切努力争取用最快速度渡过这段八十多米宽的江面,从侧翼策应正在发起强渡攻击的第11团。 就在瓦邦联军先锋部队通过渡船、木船和竹排渡过江心的关键时刻,政府军东枝第五师116团先头部队的运兵车辆也在快速接近万塔凯城,双方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的企图,占据火力优势的赵统勋果断命令炮团不惜一切代价抢占南岸有利地形,利用地理优势对政府军进行猛烈炮击,异常激烈残酷的战斗骤然打响。 被强大炮火阻截的政府军116团先头营瞬间死伤惨重,后续陆续赶来的部队毅然跳下各种运输车辆,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冒着猛烈的炮火和浓烈的硝烟,不顾一切地冲向江岸,终于在付出极大代价之后抢占了江岸阵地,对正在离船登岸的瓦邦联军发起猛烈射击。其后,第116团炮营也迅速进入临时阵地,在经验丰富的指挥员的命令声中,将威力巨大的炮弹倾泻到渡口的江面和北岸滩头上。 瓦邦联军11团受此打击,几乎溃不成军,数十条渔船被政府军及时发射的炮火炸碎炸翻在江面上,炮弹激起的水柱带起船只的碎片和残肢断臂四处飞散,密集的子弹将数以百计的瓦邦联军掀翻在陡峭的堤岸和冰冷的江水里,尸体上冒出的鲜血,瞬间将碧绿的江水染红。 但是面对如此险恶的局面,悍勇的瓦邦联军方面却没有一个人退却,继续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拼命划水渡过江面,跳下船踏着同伴的尸体,大声呐喊着冲向敌人,但是却在政府军官兵居高临下的枪林弹雨中,只能白白地增添伤亡人数。 瓦邦联军第11团在这种近乎自杀式的攻击方式下,即将全团覆灭,整个战局也面临崩溃的关键时刻,上游及时强渡成功的第12团在副师长李兆元的亲自率领下,齐声发出震天的呐喊,从侧翼冲进了政府军116团两个步兵营的结合部,毫无顾忌地展开一往无前的近距离搏杀,双方官兵手里的AK47自动步枪的开火距离,从二百多米迅速缩短到十余米甚至一两米,双方官兵如割草般一片片倒了下去,第三师副师长李兆元被打断右臂之后,一肩膀撞开上来救护的警卫员,用左手拔出手枪,继续带领队伍冲在了最前面。 大受鼓舞的瓦邦联军士气如虹,官兵们舍生忘死地冲向敌人,震耳欲聋的枪声、呐喊声和哀号声惊天动地风云变色。 肝胆俱裂的政府军何时遇到过这么疯狂的对手,一阵惨叫之后,立即全军崩溃,剩余官兵扔下武器掉头就跑,拼命想离开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可如此一来,他们死得就更快了,短兵相接中原本不敢轻易开枪的瓦邦联军官兵,此时如追杀猎物一样肆无忌惮穷追不舍,12团第二营竟然一直追出五公里外,将所有逃敌全都歼灭方才停下脚步。 就地休息了十多分钟,该营派出侦查的小分队意外地发现政府军116团的炮兵阵地,第二营全体官兵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奔袭三公里,一个冲锋就攻破了政府军的防御,突进了政府军炮兵阵地,一举缴获所有火炮和大量弹药。 第三师师长赵统勋闻讯大喜过望,迅速将防御阵地前移,固守炮兵阵地以南一点五公里处山坳的有利地形,调转炮口严阵以待。 待一切准备就绪,赵统勋当即宣布第二营营长廖荣发升任第11团副团长,第二营所有弟兄每人奖励五斤烟膏。 这一异常惨烈的战斗,最终以瓦邦联军方面大获全胜告一段落,东枝第五师116团一千二百余名官兵全军覆没。瓦邦军打扫战场后发现,俘虏的政府军总人数竟然只有区区一百二十余人,其中还包括四十余名奄奄一息的重伤员,加上原先景栋独立团的伤亡数字,此战政府军方面竟然阵亡多达二千一百余人,伤号两百余人,两只政府军的团级部队成建制地被消灭,创造了近几年来政府军从未有过的巨大伤亡数字。 后续赶到增援的第117团见势不妙,立刻后撤十五公里构筑防御阵地,双方再次形成对峙之势。 相比之下,瓦邦联军方面,第三师阵亡六百七十余人,伤号五百二十余人,第11团减员四分之三,其中副师长李兆元被抬下火线,这场战斗赢得也不轻松。 此战过后,世界舆论一片哗然,战斗之惨烈,伤亡之重大,引发了整个缅甸和国际社会的巨大震动。 但是霸气十足的鲍有祥不罢不休,其麾下第一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收回了当阳城,随即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横扫孟巴县,闻风丧胆的政府军中部军区193团不战自退,第一师第一团顺利地占领了战略重镇孟崖县城,随即摆出一副虎视眈眈的集结阵势。 直到这个时候,对手下战将取得的如此辉煌而又巨大的战果,对部队进展如此之顺利,让一度欢欣鼓舞的鲍有祥猛然惊醒过来,他这时才知道,吴丁莱确实没有进攻的意图,否则政府军的部队真的全部顺利到位,自己的瓦邦联军哪能如此顺利就攻城拔寨,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事到如今,早成骑虎之势,由不得鲍有祥再萌生退意。要知道此时,彭家生部和丁英部也因鲍有祥的大胜而开始举兵呼应,整个缅北的局势急速陷入恶化之中。而付出两千多条性命的政府军方面也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与政府军结下如此深仇大恨,已经毫无退路可言,鲍有祥只能振奋精神,全力以赴了。 面对兵败如山倒的不利局面,惊慌失措的军政府连忙调兵遣将,从南部军区和西部军区紧急抽调的三个整编师日夜兼程,赶赴缅北的腊戌、勐璃和景栋方向,严密防备缅北几大军阀割据势力的进攻。 同时,面对如此败局和世界舆论的谴责,吴丁莱中将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政府推卸责任的替罪羊,被解除内务部部长职务招回仰光的第二天,立刻受到最高军事委员会特别调查组的隔离审查。 大瑶山上的班普大营里,康宁面对眼前整个缅北出现的混乱的局势,也连连长叹直言难以预料,谁也没想到战事一起就如此残酷,更没想到整个缅北各部势力与政府军之间的仇恨竟然如此之深,一动手就不留余地。眼看现在主战场已经顺利转移到第一、第二和第三特区与政府军固有防线的狭长区域,原本令人瞩目的林民贤部和杨盛成部的冲突,相比之下已经沦为配角。 康宁不停地感叹造化弄人,同时也深深感觉到运气与努力缺一不可。仔细的权衡与考虑过后,康宁果断放弃了继续引发矛盾的计划,立刻向梁山部发出命令:归巢! 这一命令发出后,让一直潜伏在姐妹山一带伺机而动的梁山部郁闷不已,多日的潜伏让所有弟兄们急不可耐,均希望能有所作为不要空手返回。 在征得康宁的同意之后,梁山率队不停地袭击政府军哨卡、营房和巡逻队,在主要道路上埋设背负在身上一直没有机会使用的地雷,就连尖兵身上配备的手雷,也给他们做成各种机关陷阱的终结杀伤武器,等所有人安全返回班普大营之后,都还对不能尽情施展手脚而耿耿于怀。 让康宁感到异常惋惜的是,彭家生部并没有趁政府军援兵未到之际发起反面攻击,夺回一直扼守在他通往西部咽喉要道上的五象岭地区。很显然,如今年纪越来越大的彭家生,已经逐渐失去了进取的锐气,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另外,只知道赚钱闷头发展的丁英的克钦军也只是摆出一副消极的防御态势,单纯地以为切断与政府军之间的联系即告完结了,从没想到利用此次事件捞到足够的好处。只有鲍有祥部属于真正的全面动员、针锋相对,向政府军施加了沉重的压力。 根据以上情况,康宁敏锐地判断出刚刚取得冲突第一阶段胜利的鲍有祥部,接下来很有可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若是政府军即将到任的接替吴丁莱中将全权指挥平叛的决策者,能够继续采取怀柔分化、重点击破、慢慢蚕食的作战原则的话,四个同床异梦的特区,很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被政府军逐一收拾掉。 让康宁非常感兴趣的是,根据甘少铭的情报显示,第一特区彭家生部留在第四特区勐拉的一千二百援军,并没有因为老巢的战备吃紧想要撤走,他们在近两日内秘密发放足够的枪弹和手雷,为所有车辆统一加油和细心检查,林民贤部也少有地秘密召集中高级指挥员,返回勐拉总部闭门协商,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个目的: 由彭家福率领的一千二百名援军,并不是急于返回果敢,因为他们返回的路上,必须通过友军鲍有祥瓦邦联军的防区,根本不用携带满负荷的弹药,将宝贵的弹药和装备留给急需的林民贤更为合理,因此这些迹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彭家福的这一千二百名官兵根本就不是进行撤退前的准备,而是即将会有大动作即将展开,这个大动作除了对杨盛成部发起进攻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打击对象。 因此康宁判断,林民贤和彭家福很可能利用如今战局纷乱的有利时机,骤然发动对杨盛成部的猛烈进攻,一举铲除这个心腹大患。 基于以上分析,康宁认为浑水摸鱼的机会即将到来,班普大营拓展根据地地盘,在缅北地区顺利崛起的时机已经逐渐趋于成熟。 第446章 就是要破坏 仅仅休整了两天时间,梁山特种大队孙毅分队就再次出发了,这一次他们的任务不再是进行突袭、爆炸,利用各种手段挑拨离间政府军和缅北各势力之间的关系,而是深入杨盛成部占据的万岗、孟雷、孟砍和孟温这四个县,进行周密而细致的侦查,彻底弄清楚杨盛成部的兵力布置、人员组成和装备情况。由于这些地方的少数民族很多,为了便于最大限度地掌握第一手资料,大瑶山自卫队的两个正副队长翁边和拔贡,把自卫队交给了参谋长盘洛和政委费春,怀着激动的心情向孙毅报道。如今整个大瑶山的人民都知道,他们有一支神秘而英勇的部队,能够加入这支部队,已经成为每一个瑶苗青壮年的梦想。 与此同时,早已到达林民贤部与杨盛成部交战区域的秦东亮分队,则在勐拉甘少铭部的配合下,正在展开一系列的军事行动。 达邦县政府大院位于南垒河东岸,它距离尚未修复的南垒河大桥只有一点八公里,几栋低矮陈旧的平房,围着一块五十米见方的空地,构成了整个政府大院。在周围高大树木绿荫遮盖下,倒也不显得太过寒酸。 达邦县的地理位置因战事发生更显重要,它是第四特区总部勐拉城与政府军之间的第一道屏障,是景栋通向勐拉的必经之路,北控南垒河上游的孟卡、勐彭等三个县;南面七十公里就是被杨盛成占据的万岗县,鸦片集散地纳蓬镇正好处于两县之间。 自从与杨盛成部发生冲突之后,万岗县南面的纳蓬镇已经被杨盛成部占领,达邦县城随即成为了林民贤部的前线指挥部。 深夜时分,四周万籁俱寂,县政府大院坐北向南的一间平房里,林民贤与彭家福等十六名军中将领围着桌面上的地图,不停地商议着,正在对次日凌晨五点发起的全面进攻做最后的研讨准备。 身板硬朗的彭家福指着地图大声介绍:“目前的时机对我们很有利,外界和政府军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第一特区至第二特区一线,也就是萨尔温江西岸这一片狭长区域,其中第二特区的瓦邦联军与政府军在万塔凯城南面的大规模交战情形,已经引起各部势力的高度重视;其次是腊戌一线,双方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兵遣将,均已准备就绪,一场大战眼看着迫在眉睫。在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发起对杨盛成部的进攻,根本就对整个缅北战局没有影响,近日,南垒河西岸的政府军陆陆续续撤走了一个营的兵力,还屡次派人与我们联络沟通,对我们表达了充分的善意和同情。如今来看,他们似乎非常愿意看到我们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否则他们也不会刻意减轻向我们施加的压力,让我们能够腾出手来,从容谋划这次的大战。因此,我们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只要一鼓作气收复万岗县城,杨盛成就会实力大损,至少两年内无法再兴风作浪。” 众人听到后不住地点头,只有林民贤自己心里知道,这一仗打完之后,老岳父支援给自己的这支精锐部队就要撤回北面的第一特区保卫老巢,以自己不到一千人的兵力,的确难以维系达邦和万岗城这两个重要地区。虽然经过此战过后,杨盛成的实力肯定会受到极大削弱,自己也有很大把握固守万岗,使其势力不能再越雷池一步,但只要杨盛成一息尚存,就始终要面对这个枭雄的武力威胁,这绝对是一件让人十分头疼的事情。除非老岳父肯把这一千二百精锐送给自己,这才能有个立于不败的基础。 彭家福将情况介绍完毕,看到林民贤皱眉沉思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他心中在担忧什么。这一段时间来,林民贤也没少向彭家福抱怨自己兵力太少,想守住偌大的地盘这点儿力量实在是捉襟见肘。尽管彭家福脸上表现出十分同情的神色,但心底里却感到很不舒服,觉得林民贤此人就像自己大哥彭家生评价的那样: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几年来,林民贤以他圆滑的外交手腕在军政府和各势力间左右逢源,大发其财,可在这样良好的政治形势下,他不但不充实武装增加自身实力,反而训练荒废,一味地求名,身居弹丸之地却甘之如饴,还与军政府遥相呼应,求名逐利,这才让心怀叵测、反复无常的杨氏兄弟步步蚕食地盘,日渐坐大,如果不是鲍有祥部突然与政府军发生大规模冲突,相信用不了半年时间,这个第四特区不是被杨盛成所占据,就是被并入从无信用的政府军版图。一直以来的事实都充分地表明,这个腐败极端的政府哪里还有什么交情和信誉可言? 但是眼前大战在即,彭家福也不好对患得患失的林民贤提出批评,而是平息了一下胸口的闷气,用充满自信的口气对林民贤以及众将领说道: “大家放宽心吧,我们这一战事情经过了周密的准备,就连部队的调动也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行的,杨盛成部根本就不可能获知我们的作战计划,因此这一战必须坚决和快速,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和畏惧之心!大家看,杨盛成的主要兵力集中在纳蓬镇一线,三个营分别布置在这三个方向进行防御,彼此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十公里,由此可见这鸟人根本就不会打仗,他身后只有两条退路,只要我们已经出发的两个营于凌晨五点之前包抄到位,前后夹击之下,他还能往哪里跑?” 众人看了地图,随即都是一片附和声,立时一个个精神大振。 彭家福接着说道:“这两个营七百多人正是杨盛成的主力部队,剩下的七八百人全他妈的都是乌合之众,枪没响估计都会被吓个半死,因此只要我们集中优势兵力消灭了这部分敌人,已经被政府军抛弃的杨盛成还能拿什么来与我们抗衡?再一个,这两个营中百分之八十的官兵,是由原来国军第八军和九十三师被共军打败之后逃到我们缅甸留下的后代、以及从国内云南等地逃过来的亡命之徒所组成,我们完全可以以此为契机,把他们给收编过来,哪怕只收编其中的一半人马,你们第四特区也会实力倍增,完全可以在占据万岗城之后,继续向南逼迫杨盛成的老巢孟雷。到时候树倒猢狲散的杨盛成只有逃跑的命,否则肯定会死在弟兄们的枪口下!” 众人听完彭家福的话,一时间热血上涌,恨不得战斗立即就能打响。体会到彭家福话中深意的林民贤也连连点头,紧锁的眉头不知不觉地舒展开来,看来对局势的发展有了充分的信心。 大局已定,接下来一班人很快就结束了这次战前会议,各级主官迅速离开返回自己的部队,准备投入战斗。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彭家福费尽心力制定的计划和行动,很快就在秦东亮分队的破坏下流产了。 凌晨四点,彭家福的两个加强营正悄悄翻越孤老峰南面的低矮山坳,企图截断杨盛成部布署于纳蓬镇一线两个营身后的退路,眼看距离两条目标要道只有三公里的时候,彭家福部先头部队连续踩响一片连环地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夹杂着凄厉的惨叫,警醒了驻扎在纳蓬镇一线的两个营。 意识到后路被包抄的两个营长略微商议,立刻排出两个连的兵力迅速抢占身后的交通要道,同时发出全体撤退的命令。 消息传到达邦指挥部,恼怒的彭家福和林民贤果断命令主攻方向的两个营立刻发起攻击,但遗憾的是杨盛成的两个营就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就全身而退,一口气逃到万岗城以北十二公里的制毒工厂北面,迅速占领高地构筑防御工事,紧张地等待敌人的到来。 上午八点,满腹怨气的彭家福驱车赶到纳蓬镇,听完部下的汇报,随即仰天长叹,不停地责怪自己低估了杨盛成的能力,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那些羊肠小道埋设地雷,致使自己麾下的精锐尖刀连损失了五十多人,整个精心制定的瓮中捉鳖的计划也转眼落空,当下只得沮丧地命令部队尽快抢占各战略要点,构筑阵地,以防对手的反扑。 与此同时,万岗城内,大惊失色的杨盛成率领自己三百人的警卫营,火急火燎地赶往制毒工厂所在地茂林。他一下车就当着众多手下的面,对两个立下大功、果断命令撤退的营长破口大骂,要不是杨盛成身边的贴身警卫营长婉言规劝,硬要拉着他的手进入工厂办公室商议对策,两个窘迫得面红耳赤的主力营长还不知道该如何脱困。 看到杨盛成气鼓鼓地扭头就走,本该参加会议的两个营长只能讪讪地返回阵地,心里面却对盛气凌人、完全不懂军事的杨盛成暗生怨恨。 两位营长回到阵地不久,立刻接到杨盛成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纳蓬镇! 双方的战斗再次打响,杨盛成在两个营发起数次冲锋、伤亡惨重仍然无法冲进纳蓬镇的情况下,也清醒地认识到了对手的强大实力,开始反思此前对两个属下的责骂是否得当。不过身为老大,他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向两个属下认错,只是决定等仗打完以后,重重地奖励两人一番。 认真思考了当前面临的窘迫局面,杨盛成分出了警卫营的一半人马回去驻守老巢,并迅速下令将驻守在孟雷的一个主力营调到茂林待命。由于制毒工厂的重要性,他不得不全力保证此地的安全,否则一旦被对手攻破,万岗这个最大的罂粟产地和海洛因提炼基地将彻底丧失。 但如此一来,茂林以北三公里一线,就集中了杨盛成部一千余兵力,其右翼三十公里的南北咽喉要道青岭关隘的一个营,则担负着严防林民贤部南下进攻的重任。杨盛成手下的兵力此时显得极为紧张,除了自己的西面屏障孟洋的一个营不能调动之外,其他各处少量守军都被抽调了一半以上,他的整个大后方防务随即变得异常空虚,宛若一个脱去衣服的处女一般彻底地暴露在了康宁的面前。 与此相对应的是,林民贤部除了成功攻占纳蓬镇之外,并未获得什么实质上的好处,相反还被杨盛成的重兵牵住了四个营的兵力,几乎等于整个彭家福援军的总数量。而林民贤自有的三个营武装力量,一个营驻扎在青岭以北,与杨盛成的右翼部队僵持,一个营需要镇守老巢勐拉城,剩下的一个营需要驻扎在达邦,以防政府军方面突然变脸。至于其他各区各县的维护,则全靠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身背陈旧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民兵维持治安。 双方就此形成均势对峙,不时出现的试探性进攻和夜袭,让交战双方始终处于不罢不休的拉锯战状态。 尽管林民贤和杨盛成无比焦虑和头疼,彭家福也急得寝食不安,但是谁也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攻破对方的防线,谁也没有后退的本钱。 谁知道就在这关键的时候,林民贤的麻烦却开始了。 长期驻扎在勐拉边境口岸的一个连政府军边防军,负责中缅边境的出入境管理,他们作为缅甸政府的权力象征,一直以来都较为安分。 可是就在林民贤分身乏术的时候,喝醉了的政府军边防连长竟然强奸了一名林民贤手下连长的老婆,这名连长还在前线为林民贤卖命,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悲痛的消息,直到强奸者的脑袋被人割下,用铁丝串起来挂到边防检查站的旗杆上示众,这个倒霉的消息才迅速传播开来。 看到施暴者的脑袋高高挂在旗杆上,心中积怨已久的勐拉人民可高兴了,但是作为第四特区主席的林民贤,却更加头疼了! 第447章 闪电一击 陈朴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关仲明,自己走到窗前眺望北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此刻,浓浓的友情与知遇的感激在他胸腹间千回百转,熊熊燃烧的理想,使得这个钢铁般的汉子双眼微微湿润起来。 对于陈朴的反应,关仲明有些不解,当下迅速地打开信笺,细心阅读起来。那一纸清逸豪迈的字体,令他油然生出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 陈大哥: 每次站在将军峰上俯瞰脚下的这片大地,我都会生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细想这几年来的经历,我只能感叹上苍的安排巧妙而又奇异了。 咱们从身为走私贩子的时候就开始相互认识,每走一步都让彼此的心灵贴的更紧,同时咱们的欲望也随着我们的际遇改变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 想想看,没有安身之所的时候,咱们迁移到了世外桃源般的老挝古城,并用走私获利共同建起一个越来越大的企业,那时的成就已经使我们心潮澎湃自豪不已了;等咱们有了足够的钱可以安身立命几辈子之后,我们心中被压抑已久的理想却在逐步萌发——你、关大哥、甘大哥、臻哥、山哥、海澜等等兄弟的身上,布满了军人的烙印,我则是长久以来的委屈和忧郁,让我急于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宣泄口。于是,我们自然而然地都产生了改变现状,达成自身理想的强烈愿望。可是,这个理想从一开始抱成一团自保,逐渐升级为建立东南亚甚至亚洲第一华人社团,到如今的抢地盘、争权力、建立属于自己的可以支配的组织、军队和根据地,每过一段时间,咱们的理想好像就得调整一次,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直到我现在深感重负。 不得不说,从今往后咱们不能再感叹生不逢时了,因为颠沛流离的命运让咱们一帮不是兄弟胜过兄弟的男人聚在了一起,从而爆发出巨大的、至今我仍然难以置信的力量。共同的命运把我们引到这个战乱不止、千疮百孔的异邦,让我们身处在一个与我们的前辈几乎相同抉择的历史大门面前,而且我们也冒冒失失地走进来了,到了现在,我们的事业已经出现了成功的曙光,这让我们何等欢欣鼓舞啊! 陈大哥,我相信你和我此时的感觉不会存在太大的偏差。不瞒你说,我感觉自己的野心在日益膨胀,感觉咱们能够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伟业,感觉咱们能够改变成千上万人的命运。这种激越的感觉常常让我激动得全身颤抖,隐隐约约仿佛前方不远的地方有盏明灯在诱惑、在召唤。 但我深知这条路走下去将会很漫长很艰难,深知肩上的担子不胜其重,因此,我需要你和兄弟们的帮助,没有你们,我将一事无成! 如今班普大营日见成形,这里已经逐渐成为我们事业中最重要、最核心的地方,我站在这里深感孤独和不安,急切地需要你,需要关大哥、甘大哥等等兄弟们到来,否则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可能导致我们多年的艰苦努力前功尽弃。 缅北的战火越烧越旺,彭家生部和鲍有祥部已经与政府军打起来了,我预测不出一周时间,鲍有祥的第三师和前来增援的第二师一部将会战败,由于弹药补给困难的原因,他们不得不重新退回到南卡江北岸,很快就会形成新的对峙之势。北面,彭家生部终于清醒过来了,他们在付出五百多条性命后,终于夺回了战略要地五象岭,整个腊戌就在他们的炮火覆盖之下,我估计这下政府军该抓狂了。 而我们班普大营眼皮子底下的林民贤部和杨盛成部更是元气大伤,他们的一举一动,如今都在我们的密切注视之中。看来这个时候我们也该动动了,否则我们北面的老大和无时无刻不在的世界警察恐怕就要出面干涉,到时候再发动就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注目甚至是武装干涉,因此我们没时间犹豫了。老天爷送给我们的这个机会一旦失去,到时候我们哭都苦不出来! 陈大哥,快带着弟兄们上来吧!清莱大营交给唐嘉平、卢晓楠和阿刚几个就行了,关大哥手下的两百多人马将是此次行动的主力军,海澜领着特种大队第一分队配合肖先河拿下美塞和大其力之后,应该立刻带队上来充实力量,而且我建议海澜他们的动作要隐蔽快速,一举清除杨盛成的黑帮势力,让‘华青社’迅速取而代之,彻底将这两个重要的边塞城市控制在咱们手上。这一点非常重要,这个行动将会在不久的将来产生深远的影响,对我们的事业至关重要! 对我们而言,目前最为重要的是:我们必须立刻建立起一个掌控全局的核心决策班子,否则将难以应付瞬息万变的复杂局势。还是那句话,没有你和各位大哥以及重情重义的弟兄们,我将一事无成!此致。 日夜期盼! 小弟:康宁 敬呈 二〇〇一年十一月三日午夜 关仲明将信笺递回给陈朴,咧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好啊,总算要大展拳脚,轰轰烈烈地干他娘的了。闷了这么久,连骨头好像都生锈了,这下再也不会觉得无聊了!”说完,也不顾陈朴还陷入沉思中,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步地走下了楼梯。 五日傍晚,肖先河乘坐的越野车缓缓地停靠在了大其力市长温松少将的别墅门前,民政事务局局长貌林潘上校紧跟在肖先河身后,走进了别墅大门。 三人随意地笑谈几句,便一同走上二楼书房,关起门后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三个小时过去,温松少将亲热地拉着肖先河的手走下楼梯,并亲自将肖先河和貌林潘送到车旁,低声询问道: “肖先生,一个晚上的时间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命令边防营全力配合你们,从明天上午七点起封锁所有道路和关卡,决不让他们走脱一人。” 肖先河感激地笑了笑:“够了够了,谢谢将军,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你只要给我们六个小时行动时间就行了。明天上午你只管派人去查封那几处产业吧,还有什么要求你随时吩咐,我这几天都会留在对面的美塞。” “哈哈!你们基金会办事,我非常放心!”温松重重地握着肖先河的手,转头向貌林潘低声吩咐:“你们一定要密切配合肖先生他们的正义行动,这对我们大其力的健康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开战以来,各大势力的代表都已经陆续从本市撤走,该是我们彻底整顿大其力社会秩序的时候了。如今只剩下杨盛成控制的这个为非作歹、扰乱政局的黑帮组织,我们必须毫不手软地予以坚决打击,彻底改善本市的社会秩序和经济发展环境。我们大其力是缅北通往泰国最重要的口岸之一,和别的地方情况完全不一样,如果我们再加把劲儿,很有可能会获得创办经济特区的批复!” “请将军尽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貌林潘一脸郑重地回答。 午夜时分,天空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星月的光芒,整个大地一片黑暗。三条普普通通的木船,悄悄地离开美塞河南岸的上游简易码头,数分钟内就来到北岸的边贸码头上,原本二十四小时守卫的缅甸边防军,此时竟然连人影子都没看到一个。二十一位身穿黑色运动服、头戴黑色棒球帽的精壮汉子迅速跳上码头,分成三组,很快就消失在河堤上。 东方乐园是大其力唯一的地下赌场,经营旅馆业和旅游业,杨氏兄弟的金鹰旅游公司就设在这里,同时这里也是大其力最大的色情场所。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但连成一片的庞大建筑群里依然是灯火辉煌,不时还有红男绿女和嫖客赌徒进进出出。 七个身穿黑色运动服的汉子分批进入霓虹闪烁的大门,其中一人进入院子就朝大型柴油发电机传来巨大轰鸣声的方向走去,其他两人走上二楼,剩下三人转入左边宽大的走廊,不一会儿就到达设在地下一层的赌场入口,对两个体型剽悍壮硕的警卫微微一笑。 突然,所有灯光全部瞬间熄灭,陷入黑暗的整栋三层高的大型建筑传来一片惊呼声,好在十秒之后,所有的灯光再次亮起,人们一阵欢呼,又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就在这短短的十秒钟时间里,赌场门口的两个高大守卫不见了,三个身穿黑色运动服的汉子已经出现在十几张赌桌之间,混在数十名赌徒中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警卫和串换筹码的总台。 三分钟后,其他四名黑衣人也先后到来,略微游走一圈,全都亮出了黝黑的手枪,毫不犹豫将九名“鹰帮”守卫的脑袋打爆。 枪声一响,顿时惊呼惨叫声乱成一片,一脸横肉的梁山特种大队第一分队长任建平跳上赌桌,大吼一声:“不想死的趴下!” “呯——”任建平再开一枪,所有赌徒全都惊慌失措地趴在地上。 二十八岁的指导员陶潜含笑走进总台,礼貌地请总台里的两个女孩打开收款箱和桌底的宽大保险柜,从腰后掏出大布袋,将一捆捆的现金和贵重首饰、翡翠等贵重之物往里面装,连续装满三个大布袋,这才满意地向两个女孩点点头。两个弟兄上来接过布袋往肩上一扛,迅速离去,走在最后的任建平满意地看着趴满一地的赌徒,摇摇头转身离去。 …… 豪华的金鹰贸易商行也和周围的其他商行一样,早早地就关上了大门,只留下一扇小门虚掩着。 小队长彭立轻轻推开小门,钻进门走向门边钢丝床上坐起来的汉子,猛击一拳,将他打晕过去,然后掏出兜里的电筒向门外一照,隐藏在黑暗中的六个队员鱼贯而入,敏捷地登上楼梯,轻轻打开三间房门。 五分钟后,一辆开着近光灯的尼桑无蓬货车缓缓停在商行门口,七个队员迅速将十一具尸体扔到肮脏的车厢里,对开车的药材收购站的大李微微一笑,便迅速转身离开。 大李开着货车,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李低声问道:“你们挖的那个坑够大吗?都四十多条了,等会儿再跑一轮,六个点怎么说还有个二三十条。” “够大了,再来四五十条也装得下。” 凌晨五点,三条木船悄悄地离开大其力边贸码头,驶向下游地区,二十分钟后靠在南岸的一个小码头上,二十一名出发的汉子一个没少,只是有一半的人肩上多了个沉重的装满钱币和贵重物品的黑色布袋。 大其力西郊三公里的一片建筑工地里,正在用于扩建的药材收购站的挖掘机仍在轰隆隆忙碌着,好不容易将填平的大坑上高处许多的泥土压平。 小李旋转钥匙熄火,跳下操控室走到笑呵呵的大李身边低声骂道:“奶奶的!这么恶心的场面你这家伙居然还笑得起来?这下面可是七十五具尸体啊!老子心里现在还怦怦直跳,刚才填土的时候抓斗差点把那人截成两段,我现在想起来还一阵反胃……” 大李吐了口唾沫:“去去去,就你这点儿胆子还想加入特种大队?真没出息!等过上两天铺上三十公分的水泥地板,过一阵子仓库建起来,谁他妈的知道下面有这些玩意儿?再说了,海澜大哥不是同意咱们下个月调往班普大营吗?等咱们一走这里就彻底清净下来了,接任的弟兄谁知道下面究竟埋着些什么?走吧,忙了一夜,我肚子早就饿坏了,不知道骨头稀饭炖好了没有……” 小李不听则已,一听这话,立刻跑到水沟边狂吐起来。 第448章 里程碑 上午十点,四川省路桥总公司第五工程处的三百四十六名技术人员和建设工人,全都喜气洋洋地集中在大瑶山公里中间的鹰嘴岩下,庆祝第一座三十五米长六米宽的箱梁式桥梁竣工通车。 南面桥头的道路旁,一座一点五米高的莲座石碑被覆盖在象征喜庆的红布下,温暖的阳光和清新的山风,令人心旷神怡。康宁和工程处长唐万都、总工程师高建国两人亲热地交谈着,艾美、阿凤、阿珠和两位女教师则搀扶着几个寨中老人,兴致勃勃地站在桥上,俯瞰群山。 十二寨头人逐一向建筑队的每一个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发放红包。 让工程建设者们深感意外的是,在这以贫困落后著称的缅北地区,这份意外获得的红包竟然足足有五千元人民币之多,而且一视同仁,人均一份,奖金总额几乎与这座桥等值了。 工程处长唐万都对康宁感激地说道:“实在太破费了!这个工程虽然不大,但是我们也能赚到四百万左右的利润,很不错了。与国内相比都算较高的,如今还获得这么重的奖励,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康宁笑着摆了摆手,一脸诚恳地说道:“这是你们应该得的!这么快的施工进度,这么好的建设质量,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很佩服。原来只是听说过四川人素有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作风,如今算是亲眼看到了。现在这段路你们已经完成了大半,就差三座大一点儿的桥梁吊装。如果你们不急于回家的话,山上至少还有几千万的工程可以竞标,目前暂时只有云南的一家私人建筑公司、广西路桥总公司派人前来实地考察,他们也很想过来干,因为我们在正式动工前,都会预付百分之五十的工程款,这一点儿可能最有吸引力。” 总工程师高建国笑着道:“康总说得不错,如今国内拖欠工程款的现象实在太普遍了,各种规模、良莠不齐的建筑施工单位也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增加,各种招投标背后猫腻也逐渐多了起来,这行是越来越难干了。像我们这样的老牌路桥企业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能接到上千万的工程项目就能让全体人员好好地活上几年,实在是不容易!刚才你说山上的工程我们很有兴趣,如果可以的话,请康总多关照些。” “这没问题!山上十二个寨子之间都要修路,我们初步合计了一下,总里程约为一百二十多公里,许多地方需要建小型桥梁,仅此一项,就够你们干一年的了,何况还有数十公里的水利工程、小水坝和一批中小型建筑。” 康宁说到这里,看到两人急切的样子,半开玩笑地问道:“如果我说哪天请你们修建一条两百五十公里左右的二级公路,从大瑶山下的孟帕雅到云南景洪边境的孟温,你们能在多长时间内竣工?” 唐万都和高建国面面相觑,随即哈哈一笑。唐万都对康宁说道:“康总开玩笑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修建这样一条路,必须有五个像我们这样的队伍参加,分段进行同时施工,就这样也需要一年半的时间才能完成,前提是先将孟温连接景洪边境的毛坯路面修好,否则钢材和水泥以及工程机械就没法进场,那样就算五年也修不好。” 康宁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老唐、老高你们都是实在人,能够与你们合作,我也很高兴……好了,我们今天暂时谈到这里吧,你们看,车队上来了,我得去迎接一下,揭幕的人就在车里面。” 四辆丰田越野车和五辆大卡车缓缓地停在了大桥前方五十米开外的平地上,这个因建设桥梁采石而开出的七百平方米左右的空地,此刻终于发挥了功用,成为了一个临时停车场。陈朴领着十几个弟兄走在了前面,迎上康宁和梁山等人,就是一阵热烈的熊抱,整个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与弟兄们见过面之后,康宁拉着陈朴的手,叫上关仲明、穆臻、刘海澜、甘少铭等人一起向两个坐在躺椅上抬来的老族长请安,随后与十二寨头人一一见面。 康宁和陈朴站在石碑前面,等村老进行祭祀仪式完毕,双双揭开石碑上的红布,一块铭刻着黑色大字的里程碑出现在了大家眼前:19Km。公里数的下方刻着落成日期:公元二〇〇一年十一月十一日。 庆祝仪式结束后,工程建设者们看到空载的车辆徐徐下山,康宁和陈朴率领两百多名动作敏捷、如狼似虎的精壮汉子跨过桥梁,快速地走上山,脸上均出现疑惑之色。 总工程师高建国望着一行人矫捷的身影,低声问道:“老唐,我怎么觉得康总的这群部下一个个杀气腾腾的?看他们那样子,好像都是当过兵的。” 唐万都摇了摇头:“这些人看情形就不简单!你想想看,如今整个缅北打得是乌烟瘴气,通往云南的几个关口都不通了,只有我们这个地方一片安宁祥和,还能走泰国过老挝回到国内,和缅甸政府没有良好的关系,这行得通吗?刚才我听到他们谈话,听口音我就明白其中有不少都是咱们四川老乡,而且一看那行事做派,还有举手投足的风范,就知道都是军人或者说是部队上退下来的,包括让我们都猜不透的康总本人,你看他那步子,那身形……咦,不对啊,什么时候这里有军队的人了?不会是来帮缅甸人打仗的吧?” “肯定不是!”高建国否定了唐万都的猜测:“你想想,要是真的是来打仗,康总的基金会怎么可能出钱扶持大瑶山?后续还要修那么多公路桥梁?我看啊,也许他们是在利用战争发财,先做点儿好事取得缅甸政府的支持,随后等仗打完就大量获取重建工程,这些人可能是他们请来保护自己的,就是说像私人卫队那种。” 唐万都听了恍然大悟,点头不迭地道:“不错!还是老高你脑子好用,看来咱们得跟康总走近点儿,有他保护我们赚钱还怕什么?越乱这钱就越好赚,不然发什么战争财?咱们这次如果和康总谈妥的话,就立刻回去再多招几百个工人过来,干上几年咱们就能享清福了!” “要得!” 山道上,陈朴边走边笑着问道:“阿宁,刚才那个里程碑做得很漂亮,为什么大桥没有命名?我看干脆叫将军桥好了!” 康宁摇头回答:“不行!这座桥凝聚着所有弟兄们的血汗,不能那么简单就命名,此前十二寨头人们也和你的意思一样,但都被我给否决了。我想先把桥名留下来,不急着起名字,将来那个弟兄战功最大,就用他的名字来命名,而且还会做个更大的石碑来记录他的功绩。” 陈朴一愣,随即给了康宁一拳,大声赞道:“还是你厉害啊,这个招都让你给想出来了,我看弟兄们知道之后,还有谁敢不拼命捞取战功!” 康宁哈哈大笑起来,引来众弟兄一阵瞩目。在大家的询问下,陈朴大声将康宁的想法说了出来,果然引起一阵不小的震动。 回到营地后,与头人们一起用过晚饭,康宁和十八个弟兄整齐地围坐在宽大的桌子四周,用心倾听刘海澜汇报大其力与美塞的情况: “……截至本月九号,杨盛成一手操控的‘鹰帮’已经不复存在。这次行动非常隐秘,也干得异常干净利索,除了抢劫赌场弄死的十二个人之外,其他被任建平分队和阿刚率领的帮会精英弄死的八十多人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外面人根本就不知道杨盛成的近百部下一夜之间全都去哪儿了?‘鹰帮’在大其力的产业,已经被我们和大其力政府军政要员瓜分一空,‘东方乐园’这处最大的产业归我们所有,为此我们拿出一百五十万人民币分别补偿大其力市的九个中高级官员;两家大型商场归市长温松将军的小舅子所有,两个边贸码头分别转到了民政事务局长貌林潘上校、军政府内务部驻大其力市内务局长达多上校的家人名下,三家百货商店和一家运输公司被政府没收,老肖说下个月公开拍卖,运输公司则内定给了我们‘华青商社’了,不需要投资一分钱,直接用抢来的一半钱购买就完事。” 大家一听哄堂大笑起来,刘海澜笑着继续汇报:“美塞的‘鹰帮’已经被阿刚收编完毕,其中的几个死硬分子被阿刚吊起来,由投诚过来的头目亲自操刀干掉了……阿刚这家伙真是狠啊!不愧是道上混出来的,萝卜大棒轮番上手,‘华青社’在他手上井然有序,效率惊人,那些头目们被他弄得服服帖帖的,连点烟他都不用自己掏火机,整一个他奶奶的天生的黑道老大。我和老肖时常感叹,都认为除了他没有谁能做得更好……” 康宁在弟兄们的笑声中满意地点了点头:“阿刚做得是不错,别看他狠,可他心思周密、遇事不惊,看来我现在想把他给要回来,老肖都不肯答应了,就让他留在美塞吧,有他在,老肖可以把精力都用在赚钱和情报上……各位老哥弟兄,原来我说大其力和美塞对我们有重要意义,也许还有些弟兄不太明白,那么我就在此详细地说一次,大家听完就明白了。有一点儿先请大家记住,听完之后放在心底就行了,绝不能让组织的中低层了解真相。” 弟兄们听康宁说得如此郑重,全都收起了笑脸。 康宁接着详细地解释:“大家也许不知道,缅北——大其力——美塞——湄公河流域,正是缅甸毒品走向东南亚各地的关键线路,与紧邻印度、孟加拉一直到孟加拉湾海上的毒品通道一样重要。金三角和缅甸西北山区的毒品,除了走藏南、滇西藏区——阿富汗——中亚——欧洲这条线,其他基本上要通过缅甸一东一西两条线,其中我们占据的这条线,至少会占有整个缅北毒品百分之四十的交易量,初步估算,如果我们做得好的话,每年至少收入十五亿美元以上。” 众人大吃一惊,绝大多数人这才知道,为什么康宁和陈朴从始至终对经营大其力和美塞黑帮如此重视。 只听康宁继续说道:“各位,我们现在是打天下,琅勃拉邦大本营不可能每年都向我们巨额投入,徐哥的老挝西北发展计划和我们金三角发展计划同样重要,前面三年之内他需要不断地追加投资,至少在第四年以后才能获得回报,因此,我们不应该再给徐哥和东哥那么大的压力,包括清莱大营的子良,我们都要给他们一个轻松的创业环境和足够的资金保证,因此,在五年之内我们不能断绝毒品,这一点儿希望大家有个清醒的认识!大家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以为我们这么做伤天害理,更不要以为我们有愧于世人!想想鸦片战争,大家也许心里就会平衡一些,既然洋鬼子能通过毒害我们换取富国强兵的资金积累,我们今天又为何不能通过毒害他们来完成我们的事业?” 康宁的话引发了弟兄们的共鸣,也打消了部分弟兄心里的顾虑和愧疚,随即获得一致的同意。 接下来的会议,由陈朴主持。这位在弟兄们中间拥有崇高威望的大哥没有一句废话,开门见山就直奔主题,而且他严肃的态度,让每一个人均感到今天这个会议的重要性。 陈朴笔直地站起来,目视屋内众人一眼,双眼散发着逼人的寒芒:“弟兄们,今天这个会非常的重要,我们主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个,成立最高军事委员会,任命各地区、各部门军事主官;第二,讨论康总的军事行动计划。现在,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军事委员会的组成和职能:军事委员会由五名成员组成,是我们所有人、所有部门的最高军事指挥机关,负责制定各项制度和条例,负责对各辖区、各部门、各单位军事主官的任免与监察。一句话,就是统管所有的军事人员和军事训练、军事行动,任何人必须绝对的服从军事委员会的领导!” “下面我说说选举问题。” 陈朴指向康宁,再指指自己胸口:“康总和我不需要大家投票了,康总本来就是咱们所有弟兄选出来的头,他的作用与贡献在这里就不用我多说了。而我是大家的大哥,选来选去你们还是会选我的,因此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下面请大家在自己面前的纸条上写下三个人的名字,票数多的前三人当选。” 所有人都郑重地拿起了笔,写下自己心目中最信赖的人选。 整个选举,完全是在严格的制度下进行,每一张选票都将永久保存。随着贾飞宇和费春的统计出来,穆臻、关仲明和甘少铭三人众望所归。 接下来由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康宁提出参谋部的候选人名单,由陈朴提出装备部和后勤部的候选人名单。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选举与全体讨论,最后的名单终于出台: 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康宁,副委员长陈朴。委员穆臻、关仲明、甘少铭。 军事委员会参谋部:参谋总长陈朴,参谋长梁山、关仲明、刘海澜、涂文胜。参谋部下属三个情报处:老挝情报处长冷锋;泰国情报处长唐嘉平;缅甸情报处长卢晓楠。参谋部直属军事情报处:处长刘长河,副处长王幼林,政委罗荣生,参谋长贾飞宇。 军事委员会装备部:部长甘少铭,副部长高启、李玉刚。 军事委员会后勤部:部长甘少铭(兼任),副部长周继先、方定。 教导大队:大队长许望,政委郭怀先、副大队长李佳军,参谋长赵平。大本营警卫队长:瞿彪。 特种大队:大队长梁山,政委涂文胜、副大队长秦东亮,参谋长傅玉鸣。 特种大队第一分队:分队长任建平,指导员陶质。 特种大队第二分队:分队长路小军,指导员魏阳。 特种大队第三分队:分队长孙毅,指导员邓文华。 直属独立团:团长关仲明,政委李汉生,副团长张敏,参谋长孙昌杰。 民族自卫队:队长翁边,政委费春,副队长拔贡,参谋长盘洛。 至此,康宁集团从一个没有明确目标和统一协调的“帮派型”地方势力,在二〇〇一年十一月十一日晚的这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会议之后,迅速过渡到一个分工细致、组织严密、目标明确、纪律严明的军事集团,为这股新兴势力的发展壮大铺平了道路。 第449章 成败在此一举 子夜时分,星光满天,由于适逢农历月末,所以月亮只剩下一轮弯弯的月牙高悬空中。海拔两千一百米的缅北大瑶山上,三十余人端坐在一间简陋的木房子里,全都在讨论着改变整个金三角版图的大事。 康宁再次走到大型地图前,心里早已没有了自己第一次在大型地图前的那种陌生中有点儿戏的感觉,取而代之的庄重和激情。 “弟兄们,下面我就把一个月来反复琢磨的行动计划向大家作出解释,同时也是征求大家的意见。我们应该遵循老前辈们留下的集思广益畅所欲言、发挥集体智慧和力量的优良传统和作风。” 康宁提起指挥棒缓缓指向地图:“这里就是我们窥视已久、志在必得的南垒河中下游地区,目前,林民贤部的联军还在与杨盛成的军队对峙于茂林以北三公里一线,双方小规模的接战一直没有停止。近一周时间来,林民贤部更为主动活跃,发起小规模战斗摩擦的也主要是他。这是由于林民贤部中的一千二百人的援军是他老丈人彭家生的嫡系部队,由彭家生的弟弟彭家福亲自率领,如今他们的老窝第一特区战事吃紧,彭家生已经开始和鲍有祥一样进行全民动员了,因此我判断要是战事再无进展,彭家福的兵马很可能要撤走。听说林民贤正在云南放出风声,以每个月五千元人民币的工资招募雇佣军,由此可见他们可能拖不起了。” 康宁指向地图上的万岗县、孟洋、孟雷三个县:“根据我们特种大队的侦查情报显示,杨盛成已将指挥部设立在了万岗县城,万岗的守军如今不到四百人,其中富有战斗力的不到一半,也就是杨盛成的一百五十名私人卫队。万岗南面五十六公里的地方就是孟洋,直线距离不到四十公里,但是两地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马车路可以通行,大型卡车根本就无法行走,因此这一地区的机动作战能力基本没有。孟洋县是杨盛成的西面屏障,原来他与景栋政府军关系密切的时候,只在此象征性地驻扎了一个连的兵力,如今景栋原军分区将领哗变被镇压之后,杨盛成担心新来的政府军将领找他麻烦,两个月前就把一个营的兵力部署在了孟洋,严密把守这一要道。再看看南垒河下游连接湄公河的孟雷县,根据情报显示,这里是杨盛成的海洛因加工厂和一个冰毒制造厂,目前泰国愈演愈烈的冰毒泛滥百分之六十就来自于此地。这个孟雷目前驻军只有一个连和杨盛成的一百五十名卫队,总人数约为两百八十七人,不包括三十多人的城防民兵。东部的两县,杨盛成没有在这里部署一兵一卒,只是每年的鸦片收获季节,他派人进去向当地的瑶民、苗民等十一个民族收购鸦片和烟税。这两个县的条件,和大瑶山未开发之前一样艰苦和贫瘠,幸运的是,与孙毅特种分队一同前往的自卫队正副队长翁边和拔都,顺利地与当地瑶苗民族的五个最大寨子取得了联系,并且让他们相信我这个大将军的确存在于这个世上。” 康宁看到一班兄弟中有不少人迷惑地皱起了眉头,显然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当即抽出脖子下的令牌,向大家略作展示,简要地将其中原委和盘托出,在众兄弟恍然大悟的欣喜中,康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综合以上的因素,我们夺取杨盛成地盘的时机已经成熟。说句要不得的话,这分明是老天爷恩赐给我们落脚的地方,如果不趁机取下来的话,可能会遭天谴也说不定哦,哈哈……好了!请保持安静……杨盛成的兵力布置大体是这样,目前孙毅分队正潜伏于万岗至孟雷之间,随时等候总部的命令。因此,我们必须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想方设法展开突然行动,一举将孟洋、孟雷拿下来。这样一来,身处上游万岗城的杨盛成就无路可退了,他前面是林民贤的部队,后面是我们的压迫,他除了失败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在此,我只能提出大致的方向和我认为最佳的设想,具体的行动计划还需要所有弟兄群策群力,一同予以解决。” 众兄弟听完康宁的话,有的详细盯着地图沉思不语,有的相互之间贴着耳朵窃窃私语,更多的人眼里却满是期待的神色。随着讨论的深入,一个个可能的方案陆续被提了出来,一个个方案被重视、否决和展开延伸讨论。 第一次会议就做到畅所欲言、集思广益,陈朴和康宁相互看了一眼,均感到十分欣慰。就连勇猛有余沉稳不足的关仲明也大为感叹,说这是他从军以来到现在为止看到的最激动人心的争论和研讨。 陈朴和康宁低头商量一番,伸出粗壮的手指,点了点最外侧的一个眉清目秀略显单薄的年轻人,大声问道:“孙昌杰,你的设想很有道理,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刚刚被提升为关仲明独立团参谋长的孙昌杰,原本只是粗略地提出了一个设想,根本就没想到老大会有此一问,短暂的慌乱过后,他迅速站了起来,鼓起勇气大声回答:“我只是……只是觉得各位大哥的想法有点儿局限,应该……应该整合起来进行综合考虑。其实不管是‘斩首行动’也好,是先孟洋后孟雷‘突击行动’也好,都各有自己的优劣,所以,我认为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并不是我们兵力太少无法展开的问题,而是如何协同分清目标主次的问题,其实我们集中力量拿下万岗就可以一了百了……我说得不一定对,也从来没参加过这样重要的会议,请各位大哥原谅。” 陈朴与康宁对视了一眼,眼里全是欣喜之色。陈朴转向孙昌杰,大声鼓励道:“昌杰,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独立团的参谋长了,应该对你手下的士兵负责。现在你大胆地把你的想法说出来,错了没关系,对了我给你记功!” 孙昌杰得到陈朴的鼓励,一时间信心大增。他仔细想了想,壮着胆子走到地图前,凭借手势向所有弟兄说出自己的想法: “各位大哥考虑兵力的对比、路程与时间消耗、打击的先后秩序等等,这都不错,但是我们是否把敌人看得太高太重了?其次,我认为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孟洋一个营守军的问题,只要我们行动够快够狠,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作出反应,就算反应过来,杨盛成被收拾了他们还替谁卖命去?再一个,我感觉康总应该对应付林民贤部有了一套办法,不然的话不会让咱们讨论进攻的问题,所以我认为,直接拿下万岗,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不管杨盛成部有多少部队,不管‘斩首’也好,包抄逼迫也好,只要收拾杨盛成拿下万岗城,南北截断之后就能达到最佳的战略效果,到时怎么打根本就是咱们自己说了算……我的想法不成熟,别骂我就行了。” 听完孙昌杰的一席话,不但康宁和陈朴深感震惊,所有的弟兄们也都紧盯着这位年仅二十九岁的、平时内向腼腆的弟兄说不出话来。大家的目光几乎都不停地在地图和孙昌杰身上来回逡巡,综合整个局势,没有一个人敢于说他一个“不”字,很多提前明白过来的弟兄,看着孙昌杰的眼里充满了欣赏和意外。 康宁转向笑得合不拢嘴的关仲明低声问道:“关大哥,昌杰是个人才啊,这份眼光连我都感到佩服!怎么样,把昌杰让给我吧?你尽管提条件,我一定尽我所能满足你。” “休想!他可是我早就看好的好苗子,哪能轻易让你给挖去?嘿嘿,现在相信我的眼光了吧?”关仲明亲热地看向孙昌杰,挥挥手示意他回去坐下,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康宁摇了摇头,站起来对弟兄们大声说道:“各位,今晚的讨论非常有益,很多意见都对原计划起到补充和完善的作用,希望以后我们的队伍都能保持这样的良好习惯。今晚的会议到此结束,最终的行动计划将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传达到参加行动的每一个主官手里。一句话,接到命令的各单位各部门一定要全力以赴,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的前途与命运,就在这几天时间里决定下来。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希望大家不要有丝毫懈怠!” 众人散去,军委五个头头和参谋部的所有人都留了下来继续商议。三个小时过去,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终于出台。 这其中最高兴的人要数关仲明了,这个目前只有两百多退伍老兵聚集手下的“独立团长”,似乎从这个作战计划中看到了自己的满编队伍,一张大嘴由始至终合不拢。 相对应的,甘少铭深感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他默默坐在原位埋头苦思。陈朴则与梁山、关仲明、刘海澜商量特种大队与二百多人独立团的协同行动问题,民族自卫队的三百兵力被纳入行动之中,教导大队的所有教官也被临时分进自卫队加强集体智慧的力量,毕竟瑶苗两组的队员们一直以来都由他们训练。 康宁来到甘少铭身边坐下,轻轻地问道:“甘大哥,你考虑得如何了?” 甘少铭一脸慎重地回答:“我在想用什么办法,避免我们设在勐拉的‘白塔度假村’不至于因为我去与林民贤部的接触而被迫撤走?咱们好不容易建起来的‘白塔度假村’和‘济民药店’如今的作用非常巨大,要是因此撤离了,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康宁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这两个点的现状如何?” “度假村一直都在亏损,药店一天比一天生意好,附近的山民如今都知道勐拉有个卖神药的‘济民药店’,林民贤为此还一次性采购了五十万元的药品送给他的老丈人彭家生,北面的鲍有祥部也几次来人洽谈大批订购事宜,我们都以无法弄到足够的货源拒绝了他们,每次也只能象征性地卖给他们几万元的货。还有一个现象,没封关前,许多国内游客回去都大量购买,说是价格比国内便宜了一半不止,更难得的是我们的药店目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四个弟兄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情报获取的效率很高,听说其中的潘绍辉被林民贤的三女儿看上了,这个点留下应该没问题,难就难在度假村。” 看来甘少铭对这个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度假村实在难以割舍,脸上满是惋惜的神色。 康宁沉思片刻,便低声提醒道:“甘大哥,你肩上的担子很重,装备和后勤的重任全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心里实在也过意不去,但是很多时候咱们没办法做到事事周全,就拿如今的情况来说,要是度假村真的被迫放弃了,也还有药店存在,与整个南垒河流域相比,区区一个度假村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当然,我理解你的想法,如今度假村的作用越来越大,就这样贸然放弃实在可惜,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打完这一仗过后,哪怕林民贤知道是咱们的情报点,他敢对咱们动手吗?再一个,我相信不用半年时间,我们就可以在孟温开辟一个新的口岸,直接面对云南而不需要再偷偷摸摸看他林民贤的脸色,所以,该行动的时候还是得行动,不能瞻前顾后的,那样什么也做不好。” 甘少铭听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倒是我小家子气了,哈哈!阿宁你就放心吧,我这就赶回去。” 第450章 诱之以利 下午,达邦县城政府大院的指挥部里,林民贤和彭家福正在急切地商议防御方案。由于数次进攻都无功而返,再加上目前第一特区彭家生部面临的压力逐步增大,彭家福不得不考虑尽快率部返程的问题。 压力越来越大的林民贤刚刚花了五十万人民币,好不容易把政府军边防连长被割下脑袋的问题暂时平息了下来,心里还惴惴不安,不知道新任的景栋军分区司令官关奈中将腾出手之后会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加之如今老丈人的精锐部队又要撤走,留下自己单独面对毫不讲理的宿敌杨盛成,这让林民贤感到极度的失望和恼火。 但林民贤又不能因此而怪罪自己的老丈人,彭家福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怪只怪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整治军备以加强自保的力量,现在悔之晚矣。 “报告!大院门外有个叫甘少铭的人请求见主席一面……这个人我认识,是‘白塔度假村’的老板,此前他曾经给我们部队送过慰问品。”一脸络腮胡子的值班警卫连长站在门口大声禀报。 林民贤和彭家福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搞不清楚这个人在这个敏感的时间出现有何意图。林民贤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转向门口沉声问道:“他说明来意没有?” “没有,他只说有重要事情要向林主席面陈。” 警觉的彭家福觉得这里面肯定不简单,对林民贤低声说道:“还是让他进来吧,这个时候找到这里来,估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待会儿我们倒要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民贤点点头,随即向警卫连长做了个手势。连长敬礼转身离去,很快就将一身生意人打扮的甘少铭领了进来。 彭家福和林民贤坐在座位上,双手横抱胸前一言不发,静静地打量着这个沉稳和气的精干汉子,眼中掩饰不住对来人的欣赏和惊讶。见多识广的彭家福和林民贤两人,在这一瞬间都从甘少铭的身上看到了国内职业军人那种特有的气度,心中猛然一沉。 感觉来者不善的林民贤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手一摆,和气地招呼甘少铭坐下,然后笑着问道:“甘老板是几个月前接手我那度假村的吧?生意如何啊?呵呵,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我们连个见面的时机都没有,实在惭愧啊。对了,甘老板找我有什么事情呢,这里没有外人,请尽管说出来吧。” 甘少铭对两人友善一笑:“托林主席的福,目前生意还行,只是封关之后游客少了许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听甘老板的口音像是云南人?不知道如今还做什么买卖啊?”彭家福半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问道。 甘少铭客气地回答:“我老家是云南的文山,目前在泰国的清迈、清莱、美塞和缅甸大其力做些转口生意,这位老哥是……” 听到甘少铭的话,彭家福的眼睛突然睁大,有些惊讶地望向了甘少铭。此时他已经清楚地明白了甘少铭话里的意思,却不知他的生意是否真的如他说的那样做得这么大,但一时间也不愿轻易得罪这条毒品走私线上的狠人,于是也就哈哈一笑,随即和颜悦色地问道:“我姓彭……原来甘老板是做大生意的,失敬、失敬!老哥我是爽快人,直来直去心里藏不住事,也不喜欢和别人拐弯抹角,哈哈!请问甘老板这次来是想和我们谈点儿什么?” 甘少铭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指指桌面上尚未收起的地图,食指在林民贤部和杨盛成部对峙线上轻轻一划: “彭老哥真是爽快,那么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目前这条线林主席看来是守不住了,要是彭将军的一千多精锐一撤走,林主席的两个营只能退守到纳蓬镇以北四公里的马头岭,居高临下封死这个唯一通向达邦的交通要道,或许还能暂时与杨盛成打成平手,但长期僵持下去,这条战线还有可能向后移。” 林民贤和彭家福大吃一惊,几乎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要知道甘少铭刚才所说正好与他们的防御计划一致,而且他还对彭家福的身份说得清清楚楚,更要命的是他已经看出彭家福率部秘密撤走的趋势,怎么不让林民贤和彭家福无比震惊?同时,两人的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对眼前这个拜访者感到莫测高深起来。 彭家福稳住心神,沉下脸上前一步逼问道:“甘老板,能否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甘少铭笑了笑,冲两人礼貌地点点头,然后道:“既然我今天来了,就不打算继续隐瞒什么,两位也请放宽心,我这次拜访没有半点儿恶意,相反我们上上下下的人都认为,缅北四特区都是我们的亲兄弟!实不相瞒,我今天是代表一个集体而来,这个集体几乎全都是由华人华侨组成,很多被迫离开老家的老兵们也都在这个集体里面发挥自己的光和热,只是因为数年来杨氏兄弟在生意上一直对我们进行无情打压,才使得我们在这危急的时刻奋起反击。不怕老实告诉两位,杨盛成的弟弟杨茂功就是我们组织秘密干掉的,而且在五天前,我们已经和泰国盟友‘华青社’联手,将杨盛成的势力从美塞和大其力连根拔起,一网打尽,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天杨盛成对你们的攻击迟迟无法作出反应的原因,他现在对这一系列突发事件焦头烂额,手忙脚乱无法应对,否则他在暴怒之下,恐怕已经向你们展开全面进攻了。” 林民贤和彭家福被甘少铭的话彻底惊呆了,惊魂不定地坐回到座位上。 两人都有自己的情报渠道,知道数月来迅速崛起的清莱“华青社”,知道这个社团在泰国北部和大其力名声和影响力越来越大,但是却不知道他们已经在几天前统一了美塞和大其力的黑道,更无从得知轰动一时的杨茂功被刺案,就是眼前这个英武和气的男人所在的集体所为。 更让他们不知所措的是,甘少铭接下来的一席话,彻底击中了他们的要害! “目前,第一特区的彭家生前辈通过与政府军激战,拿下了地理位置至关重要的五象岭,从此把防御的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可这样一来,也同时面临着政府军中部军区和北部军区四个师的沉重压力。听说彭老前辈也和鲍有祥前辈一样,已经发出了全民动员令,因此我们判断,彭将军这一千余精锐部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无所作为,而林主席这一个月来几乎招不到北边的老兵,就是因为缅北的战火已经让北边的老大哥不得不小心面对,在尚未弄清情况之前,老大哥不可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放任闲人接近中缅边境,因此,林主席的人马最多也只能维系在一千一百人左右,扣除一个月来战死的两百多人,如今不到九百人,而且其中能干重活的不多,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采取守势,恐怕别无选择了吧?”甘少铭说完,静静等待两人的反应。 被惊得再次站起来的林民贤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与彭家福对视片刻,沮丧地缓缓坐下后,郑重地问道:“甘老板,说说你的来意吧!” 甘少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从我们干掉杨茂功开始,我们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如果不连杨盛成一起干掉的话,恐怕我们这辈子都不得安宁了。因此我受集体委派,前来和林主席协商结成联盟共同进退的事宜。” 彭家福哈哈一笑,随即冷声道:“甘老弟,你这话也未免说得太大了点儿吧?请别怪我实话实说,你拿什么来和我们结盟?就凭你们暗中偷袭杨茂功得手?还是凭借你们的毒品走私线?哈哈!甘老弟,如果说在铲除杨盛成这个问题上我们紧密合作,这倒符合现在我们的身份,但是若要提到结盟,也未免扯得太远了!” 林民贤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甘老板,或许你身后的团体实力很强大,但你们也许还不清楚,我们四个特区之间的结盟,是经历了多年战火考验的真正过命的交情,我们彼此互帮互助,亲如一家,绝不是一个新兴的势力能够加入进来的,这一点儿还请甘老板能够理解。我倒是非常想听听你们接下来的打算,甘老板认为我们怎么样合作才能更好一些?” 神情自若的甘少铭哈哈一笑,站起来对两人说道:“两位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就先把结盟的问题放下,先谈谈合作的问题。我们目前的力量虽然远远比不上北面三个特区的老前辈,但是有件事我不得不如实相告,不管两位是否相信,我们的力量远远大于你们的想象,既然二位对我们的实力和诚意抱有怀疑,那么就让事实来说话吧!临走前我向两位提个忠告,不管以后我们之间是否成为朋友,我都希望在三天之内你们按兵不动,千万不要越过目前占据的实际控制线一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说完,甘少铭整理了一下衣冠,就欲转身离开。 “等等!” 彭家福大步走近甘少铭,一把抓住他的手,神色复杂地盯着甘少铭精光闪烁的眼睛,沉声道:“甘老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的意思是三天之内,你们要自己进攻杨盛成部?” 甘少铭微笑着点了点头:“彭老哥你说得不错,我们正有这个打算,而且拿下来的把握很大!” 彭家福想了想,郑重地问道:“甘老弟,我们先撇开结盟这件事不谈,我只想问问你,你和你背后势力的突然出现,不会只是为了单单只收拾杨盛成这么简单吧?如果你们的实力真像你说的那么大,你们最终的打算又是什么?” “那我们是不是坐下慢慢谈?”甘少铭笑着问道。 林民贤立刻回答:“请!我们坐下好好谈谈。这是件大事不能含糊,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三人重新分宾主坐下,林民贤直到这时候才吩咐上茶。 喝下一杯香醇的茶水,甘少铭扬起修长的眉毛,轻轻赞叹了几句,这才放下茶杯对两人说道:“我知道两位的心思,我就这么空口无凭、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难以取得两位的信任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是换了我处在两位的位置上也一样,但这毕竟是件关乎我们彼此前途的大事,来不得半点儿的虚假。如果两位信得过我,我打算留在这里,一直到我们把杨盛成打败之后,再来谈合作的事情如何?” “哈哈!甘老弟,你也未免太过小看我们了吧?要是你们真的有能力单独消灭杨盛成,哪我们之间还需要谈什么合作?又有什么能够合作的?”彭家福的老辣此时表露无遗,一句话不但挤兑了甘少铭,同时也巧妙地把自己心中的试探轻松地表达了出来。 甘少铭根本就不为其质疑的言辞所动,非常有风度地对彭家福说道:“请彭将军不要怀疑我的诚意,我是抱着一颗坦诚的心来寻求合作的。现在我就可以回答你刚才提出的问题,得罪的地方还请林主席和彭将军多多包涵:一直以来,四个特区根本就不像林主席刚才所说的那样亲如一家,而是彼此之间貌合神离,我行我素,在政府军不断地拉拢分化之下,四个特区彼此怀疑,相互戒备,地盘也在逐年减少,这个事实大家心里都非常的清楚。这一次的军事冲突,我们内部经过商议后一致认定这是政府军经过精心准备之后蓄意挑起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打击实力最强、地盘最大的鲍有祥前辈之后,不但没能震慑其他两家,相反,情义深重的彭老前辈及时伸出援手,用事实表明了特区间的亲密无间,这才让政府军的阴谋破产,我的这个看法想必两位也同意吧?” 看到彭家福和林民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甘少铭继续说道:“我们暂时没有多大的远期目标,几乎倾家荡产组织人马反击杨盛成也是被他逼的,如今他已经牢牢控制了缅北大量的毒品交易,两只手更是伸到泰国,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眼看着饭碗就要没了,谁还能坐得住?因此我们不得不铤而走险除掉他。既然我们投入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当然就要获得相应的回报,那就是彻底消灭杨盛成,然后取而代之!” 至此,彭家福和林民贤终于明白了甘少铭此次造访的真实意图,也知道他为何提出结盟的原因。但是,送走一个杨盛成,再来一个实力更强大更深不可测的邻居,无疑让他们心怀忐忑,在情感上难以接受。可是细细思索之后,又不能不面对眼前的现实。 林民贤和彭家福目光闪烁,神色复杂,甘少铭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强大信心和令人难以捉摸的背景和实力,让两人惊愕之余,忧心忡忡。 冷静下来的林民贤,点燃一支烟,把烟盒递给了甘少铭,从容地笑着说道:“看来甘老弟是有备而来啊!哈哈!不过我想问一问,权且就当你们已经拿下了杨盛成的地盘吧,你们想以何种方式与我展开合作呢,不会想趁机吞并我的地盘吧?” 甘少铭也不客气,抽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指指桌上的地图反问道:“如果换做主席你,你会有这么大的胃口,刚刚占有一块还存在巨大危机和风险的土地,就贸然地想吞下另一个有各方支持和认可的势力吗?我想正常人都不会这么狂妄自大,最大的可能就是依照此前的地界,各自为政。所以这里我想问问林主席,你认为怎么样的划界才算合理?辖区划定之后,双方的合作就没有那么多的扯皮事了,所以我认为先把各自的辖区划定了,再谈合作的事情更为顺利。” 林民贤听了连连点头,转向脸色阴晴不定的彭家福,征询他的意见。 彭家福看了一眼甘少铭,对他表现出来的强烈自信非常不适应。 过了好一会儿,彭家福才闭目认真思索起来。又过了许久,他睁开眼睛,咳嗽了一声,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将椅子移近一些,轻轻在地图上由东向西划出一条直线,林民贤点点头对甘少铭笑道:“甘老弟认为如何?” 甘少铭看了看地图,慎重地点了点头:“彭将军的建议看起来非常合理,但是有一点儿估计疏忽了——把纳蓬镇划归林主席我们没有任何意见,毕竟纳蓬镇正好处在万岗城和达邦城的中间位置,我们也会尽一切努力协助林主席恢复这个药膏交易市场,只有保持政局绝对的稳定,才有利于市场的繁荣,对我们靠这个吃饭的人来说也是有利可图的事情。但是,这条分界线太过于向南了,对我们却很不利,这一划几乎将两方的边界推到了万岗城下,要知道万岗以北数十万亩的罂粟种植区是我们的命脉啊,我们的人是绝对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出现的!因此我的意见是:西边就从纳蓬镇南面五公里的南垒河畔白石村划起,一直到东边杨盛成部一个营目前占据的青岭关隘,再到打洛河进入万岗县境的中缅边界结合点,这样一来,既把原先第四特区的地盘向南扩大了二十多公里,也保证了这近百公里长二十公里宽的罂粟种植区全都完完整整地交到林主席手里,更有利于双方的安定和团结。请林主席放心,原先由杨氏兄弟控制的烟税收取和烟膏的收购全由林主席说了算,我们绝不干涉,如果能把收获的烟膏卖给我们,我们更是非常乐意。” 林民贤听了眼睛一亮,心里早就乐意了,但为了表达对彭家福的尊重,他热烈的眼神投到了彭家福的脸上。 彭家福再次审视了下地图,不管怎么看好像林民贤都占了大便宜,当下点点头对甘少铭笑道:“这样划分确实对双方都有好处,特别是这一条线有几个关键的坳口,只需要把守几个要点就可以了,不必浪费更多的人手驻防,甘老弟可真是精明啊!哈哈,我想问一下,你们是不是决心接手杨盛成的那个提炼厂继续干了?” “不错,这正是我们最大的目的。” 甘少铭哈哈一笑,接着向彭家福提出了个更诱人的建议:“如今我们的泰国盟友‘华青社’已经基本上控制了大其力和美塞的几条出货线路,如果彭将军的第一特区需要经过的话,我们将为你们牵线搭桥。其实我倒这么认为,你们与其费尽千辛万苦把未经提炼的药膏运过去,还不如直接卖给我们,我们愿意以美塞的交易价格全盘接手下来,这样一来,你们就不需要再经过政府军控制的地区,更不用再看人家的脸色行事,还要缴纳大笔的保护费;其次,我们郑重地向林主席、彭将军和彭老前辈提出秘密结盟的愿望,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保证:对彭老前辈的第一特区所有过境货物,免征一切税费,对第一特区交易来的药膏现货现款,一分不欠,如果需要,我们还可以派出一百人以下的特种部队前往第一特区,协助彭老前辈共同抵御政府军的侵犯。同时,我们承诺与林主席的第四特区和睦相处、共同进退,抵抗一切外部势力包括政府军的侵犯!” 听到这里,彭家福和林民贤终于打消了大部分的顾虑。一来,两人认定甘少铭部的主要目的是毒品,本身并没有实力挑战、也不愿意得罪四大特区组成的联盟,对林民贤部还多有退让和关照;其次,第一特区毒品生产的大幅度萎缩,就是因为北方老大哥的反复敲打、南方政府军的层层盘剥所致,如果真的能够通过甘少铭这股新兴势力安全便捷的通道予以消化,第一特区定能在一两年内重整旗鼓,再次实现经济快速发展;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秘密结盟意味着不需要其他两个特区的同意,而且如今自感力量薄弱的林民贤再也不是独自一人面对虎视眈眈的政府军了,这股专心致力于经营毒品的新兴势力,必将承接方方面面的大部分压力。 林民贤满意地笑着道:“甘老弟,我发现直到这里,你也只是谈到了自身的付出,对我们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请问你真的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吗?杨盛成与我们对峙这么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容易对付的,这一点请你务必小心谨慎。” 甘少铭谦虚地回答:“谢谢林主席的关心,在来之前,我们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困难,不过组织上对此已经有了充分的应对计划。两位都是我的前辈,说句不怕你们认为拍马屁的话,我们在指挥打仗和管理政务方面都是生手,需要向前辈们多多学习,更希望能在关键时候得到前辈们的指教和关照。在我们尚未做出一点贡献之前,一个要求我们都不敢提,只是为了物资运输上的方便,我们请求林主席允许我们的物资从勐拉口岸运送到万岗城,还请林主席多关照一下!” “哈哈!这么说就见外了,你们让出的利益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还为难你们呢?这样吧,除了政府军收取的进口税之外,我一分钱也不会收你们的,而且绝对保证你们在第四特区内的通行安全!怎么样?”林民贤高兴地问道。 甘少铭感激地站了起来,主动向林民贤伸出右手:“谢谢林主席!” 内心对眼前会谈取得的结果非常满意的彭家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望向甘少铭道:“甘老弟,实不相瞒,结盟一事如今暂时只能秘密进行,否则必将遇到其他两家的压力。再一个,我们现在也只是进行意向性的交流,一切还需要家兄点头才行。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本人对此很感兴趣!不过,所有这一切,似乎我们需要等待杨盛成部失败的消息传来,再进行更深一步的商议才合适些吧?” 甘少铭哈哈一笑:“不好意思,是晚辈疏忽了……林主席,能让我的两个手下进来吗?我需要他们身上的卫星电话通知家里,如果两位前辈能够送来一顿饭就更好了,我今天只喝了一碗白粥,真的饿坏了!” “哈哈——” 第451章 崛起之战(上) 班普大营简陋的临时指挥部里,康宁、陈朴和穆臻三人细心阅读每一份情报。 这个时候,贾飞宇终于用上了自己喜欢的电子计算机,将整个战场各支队伍的行进线路和潜伏点均显示在了屏幕上。虽然只是简单地在平面地图上的模拟操作,但足以让三个老大对当前的战局形势一目了然。 刘海澜低声汇报:“秦东亮分队的两个小队报告,林民贤部没有异动。梁参谋长亲率的任建平第一分队,已经与潜伏在万岗城中的孙毅分队取得了联系;关团长率领的独立团已经到达预定位置,并已经与梁参谋长建立了联系;许望大队长率领的三百民族军成功绕过万岗城,估计半小时后在万岗城西南四公里登岸。” “非常好!一切都很顺利,事情已经成功一半了!”陈朴高兴地说道。 穆臻笑道:“少铭很能干,一下子就稳住林民贤部了。如果顺利拿下了万岗城,回身一堵,杨盛成的三个营就被夹在了中间,趁他们进退不得之时,很容易就给收编下来。不过能否实现战略部署,这就要看看关大哥的能耐了,哈哈!要不是这支部队以后归他带,让他去立威,我还想亲自去走一遭呢!” 康宁点点头:“下面就要看山哥的了,只要孙毅分队拿下杨盛成的脑袋,群龙无首的杨盛成部绝对会崩溃。倒是老许夺取孟洋城的行动难度要大一些,好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从对方身后进攻,那些吊儿郎当的杂牌军很难反应过来。” 从指挥中心大步返回的刘海澜低声问道:“孙毅分队二十人目前已经顺利占据了杨盛成指挥部四周的制高点,四个狙击点视界很好,关团长部二百余人已经潜伏到城北军营五百米范围之内。为避免夜长梦多,梁参谋长请求提前半个小时发起攻击。” 康宁三人同时看了看表,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参谋总长陈朴站起来大声命令道:“同意梁山的请求!从现在开始,计划正式实施,行动!” 万岗城规模很小,全城人口只有三千多人,整个城区由两条长一点八公里、宽六米的街道所分割。这两条呈十字形的街道两边,几乎全都是砖木结构的低矮民房,最高的建筑就是位于十字路口东北角的杨盛成部指挥所。 这个坐北向南的院子,占地面积只有两亩左右,布局上有点儿像中国北方的四合院,只是建筑风格迥异而已,主楼顶上灰色的青瓦在初起的晨曦下更显暗淡,瓦逢中几丛杂草在清风中不停地摇摆。 院子里,杨盛成的两辆高级悍马车静静停放在主楼左右,大堂外两个站岗的士兵,懒洋洋地斜靠在大门两边。左右两排厢房是警卫部队的住所,院门外的两名哨兵正聚在一起点烟,两支崭新的美制M16A2突击步枪竟然斜靠在大门两边的墙角,在这表面上看起来极为安全的后方,两个身负重任的士兵,竟然连背在身上也不愿意,实在可悲可叹。 位于哨兵斜对面五十多米低矮木楼上的梁山不屑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哨兵如果是自己的部下,估计早被老兵们掐死了,不过现在倒好,方面自己行事了。他抬起左腕看了一下表,接过通讯兵递来的话筒低声命令:“各单位注意,立即行动!” 一辆满载干柴的人力车拐出路口,快速向聊天的两个哨兵接近。 哨兵鄙夷地看了一眼拉车的两个瑶民,重新继续刚才的话题。两位拉车的瑶民经过哨兵面前时,突然猛扑上去,两个哨兵尚未来得及呼喊一声,就软绵绵地躺在地上,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捂住心口冒出的鲜血抽搐着。 两位瑶民迅速奔向大门两边,提起突击步枪,飞快地卸下弹夹,检查里面的弹药情况。 十六名头戴迷彩凯夫拉头盔,身穿迷彩战术背心的任建平分队队员从民房中冒了出来,迅速奔向院子大门,与两名尖兵略一示意,立刻冲进院子,眼明手快的任建平一个扫射就将主楼门前的两个哨兵击毙,分成两组撞门而入,冲进左右两边厢房,对准一排排木床上惊慌失措的卫兵猛烈开火。 近距离的射击,使得血花四溅,惨叫连连,九十多来不及穿上衣裤的官兵,顷刻间横尸一片。 主楼里一片惊呼,杂乱的脚步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每一颗都夺去一条性命。杨盛成十五人的贴身卫士转眼间倒下大半,剩下五人伏倒在地板上,拼命向墙角爬去。 二楼主卧室里,赤身裸体的杨盛成被激烈的枪声惊醒,打了一个哆嗦,疯狂地跳下床,来不及穿上衣裤,就飞快地从床头柜上的枪套里拔出手枪,也不管床上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苦苦哀求,两步冲到窗子边沿,小心地侧身向往观察,发现枪声骤然停止,院子里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杨盛成退后一步,一巴掌将不停哭嚎的女人打晕,飞快穿上裤子扎紧皮带,赤着上身打着赤脚弯腰窜到北面的窗子地下,城北军营传来的零星枪声让他惊恐万状,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他缓缓抬起头,从窗户的边沿向外仔细观察,发现后院里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当下心一横就一跃而起,冲上阳台,右脚刚刚跨上栏杆,左脚还来不及发力,一颗子弹已经准确地钻进他的眉心,将他凸起的后脑打开一个大洞。 这位名声显赫的大毒枭,就此结束了他颇具传奇色彩的一生。 “轰、轰——”两颗手雷在主楼左侧的楼梯口和一楼拐角处炸响,三个矫健的身影冲进硝烟,短促的枪声再次响起,仅剩的五名警卫被炸得神魂颠倒,转眼间成为五具尸体。 三人相互掩护,谨慎地登上楼梯,很快就来到空无一人的二楼客厅。一阵搜索过后,壮实的任建平通过微型麦克风低声报告:“头,主楼清理完毕,请求撤下狙击手。” “明白!” 任建平背靠墙壁站了十几秒钟,得到狙击手撤下的回复,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头看到两个手下望着晕倒在大床上的妖艳女子眼都不眨一下,上前去就是一顿臭骂:“狗日的没见过女人的奶子?” “见是见过,可这么大的奶子从来没摸过……” 任建平“噗——”地笑出声来,随即板起脸:“春芽,去弄醒这女人,让她把衣服穿上,然后带下去!狼狗,你到阳台上去把杨盛成的脑袋割下来,立刻给梁头送去,他等着急用……奶奶的,二分队魏阳那小子真基巴准,一枪就敲在眉心上……” 梁山嘴里叨着烟卷,坐在杨盛成的悍马车上,不久就来到了城北军营,看到两百多个衣衫不整的杨盛成部士兵在五挺机枪的威慑下,惊恐地站成一片,涂文胜正站在三个品字形并在一起的大油桶上,用他洪亮的声音训话: “……看看你们这帮鸟人,哪有半点儿当兵的样子?人家当兵,你们也当兵,被人家从被子里赶出来连裤子都没有来得及穿上,你们羞不羞啊?老子早就听说你们这群狗日的很多都是李弥将军那帮老前辈留下的种,也有不少据说是从北边逃过来的亡命之徒,照理说他娘的也是条血性汉子,可怎么竟成了今天这幅凄惨的吊样?告诉你们,老子这辈子……” 涂文胜的口才,让走到梁山身边的关仲明叹为观止:“这狗日的涂文胜还真他娘的有一套,以前我就怎么没发现啊?这群孬兵被他训得都快哭出来了!这下成了,看来我留下五十个弟兄给他收拾残局就行,那十几辆汽车也发动了,咱们这就走吧!” “等等!你拿着这个……坐我的车一起走吧!”梁山骄傲地扬起了下巴,炫耀地将手里的玩意儿交给了关仲明。 关仲明双手捧起梁山递过来的杨盛成脑袋,看了一眼杨盛成尚未合上的眼睛,低声咒骂道:“这孙子这时候还不肯闭眼,像是很不服的样子,啧啧……那个孙毅,你把车停下来!” 孙毅高兴地开着另一辆悍马车停在关仲明面前,笑着问道:“关大哥有何吩咐?” 关仲明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把将孙毅拽下驾驶位,把手中的人头塞到身边的警卫员怀里,一屁股坐进驾驶室,叫上站在一边咧嘴坏笑的政委李汉生和两个警卫员,乐呵呵地开着车追赶乘车前进的队伍。 “头儿,关老大怎么能这样啊?好不容易弄来的车就这样被他给抢走了,你也不说他两句?”气急败坏的孙毅叫唤起来。 梁山摇了摇头,笑着道:“你坐上来,我们一起走,等下还要占领制毒工厂呢……唉!你别做出这幅吊样来,就像个受委屈的大姑娘似的,没出息!别说他现在抢了你的车,就算他抢我的车我也得给他,恐怕这个世界上他除了不敢抢康总的之外,谁他的人包括陈老大他都敢抢,还是认命吧!” 第452章 崛起之战(下) 半个小时后,茂林制毒工厂门前的两个岗哨,看到老总杨盛成的两辆悍马车快速地开来,身后还跟着一长串运兵卡车,连忙移开门前的拒马,清理出道路,两辆悍马车略微减速,就冲进了工厂,七辆运兵卡车也陆续跟进。 两个哨兵看到这么多陌生人,正在诧异之时,最后一辆陈旧的美式敞篷吉普车在他俩面前停了下来,特种大队第三分队的指导员邓文华跳下车,站在两人面前大声说道:“还不把枪扔到地上愣着干吗?” 两位哨兵看到车上两支AK47都指着自己的脑门儿,这才反应过来,乖乖地解下背后的枪仍到了地上,灰溜溜地跟在邓文华身后走进了大门。 没走几步,两人就被一阵枪声吓了一跳,只见此时操场上站满了人,自己的连长和两个排长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关仲明推开身前的警卫员,大步走向前,对人群前面几个持枪对峙、妄想负隅顽抗的敌人头目大声吼道:“你们他妈的有种就开枪啊!不识时务的东西,上百枝枪指着你们脑袋还敢这么牛逼?老子想要杀你早他妈杀死你十遍了,哪还用这么客客气气地和你们说话?现在就给你们条明路走,要么跟着我混,要么放下枪走人,是男人就痛快一点,老这么拖着算什么事情!” 几个人在关仲明身上迸发的强大气势压迫下,汗如雨下,前面的一个拿着手枪的高大头目看了下四周,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垂下手,身后六个士兵随即把枪扔到了地上。 关仲明走到高大头目面前,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你这人不错,有个军人的样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哪儿的人?” 高大头目蹲下身子,不舍地把手枪放到地上,直起腰沮丧地摇了摇头:“我叫张思杭,自小就在万岗城长大。” “张思杭?听你说话倒像是江浙一带的人,怎么会是万岗的?华侨吗?”关仲明不解地问道。 张思杭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我祖籍浙江杭州,我父亲是原来国军第八军的,他给我取名思杭,就是要让我不忘故乡……对了,长官,请问你们是……” 关仲明弯下腰,拣起手枪,一把插进了张思杭的腰带里:“我们是这块土地上的新主人,以后这一大片土地就是属于我们的了,你明白了吗?哈哈,不错!你小子是个血性汉子,跟着我干吧,老子要定你了!” 眼看着危机解除,站在关仲明身后的梁山一声令下,任建平小队从各个隐蔽的角落里跑出来,迅速集合完毕。 梁山对这二十个弟兄大声训话:“给老子记住了,等会儿你们护送关团长几个进入前线阵地,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回来了!” “是!” 二十人的一声怒吼,把操场上投降过来的一百多名官兵和三十几个制毒工厂的技术人员吓得脸色发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这二十个装备精良、浑身上下冒出浓浓杀气的特种队员,只觉得心惊胆战,两腿发抖,许多人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虎狼之师。 上午十一点,两辆悍马车在四辆制毒工厂卫队的敞篷吉普车前后护送下,缓缓开向了位于山坡下的一营指挥所。 一营长石镇和副营长顾耀祖以为是杨盛成亲临前线,立即大步走出指挥所迎上前去,待看到威风凛凛的关仲明、和善的李汉生和秀气的孙昌杰之后,惊讶得合不拢嘴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好,幸好看到关仲明身边的张思杭,两人才没有太大的反应。 石镇不解地对张思杭问道:“小杭,他们是谁啊?还有刚才好像听到你们那边传来枪声,怎么回事?” 张思杭尴尬地摇了摇头:“镇哥、耀祖哥,万岗、孟洋全都被关团长的部队拿下来了,杨总也死了。” 关仲明笑了笑,伸手从身边的车里抓住杨盛成脑袋上的头发,提出来扔到了石镇和顾耀祖的面前。杨盛成死不瞑目的脑袋在地上弹了两下,咕噜一滚翻了个身,晃晃悠悠地正面朝上停下,一双不甘的眼睛瞪视着,把石镇和顾耀祖吓得疾步后退,不约而同将手伸向了腰间的枪套。 “慢!别掏枪,几十支枪对着你们,一掏枪估计脑袋就没了。” 关仲明上前一步,对两人和气地说道:“二位老弟,现在局势已经这样了,你们已经成了无根之木,就此跟着我干怎么样?只要我打个电话,对面的林民贤部就会休战,大家欢欢喜喜地发财,不需要自己兄弟动刀动枪的,如何啊?你们好好想想才答复我。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已经命令手下弟兄保护你们在万岗城、孟雷城的家人,你们大可放心!” 面对笑容可掬的关仲明,还有二十支黑黝黝的枪口,石镇和顾耀祖相互看了一眼,终于屈服了——自己在人家的枪口底下,家人也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主子的脑袋掉在自己跟前,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况且不懂军事的杨盛成对他们并不好,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平白无故地送掉自己的性命。 思虑至此,石镇缓缓走到关仲明面前,解下腰间的武装带,连同手枪一起递给了他:“我投降!长官,希望你们不要伤害我手下的弟兄,允许我解甲归田,我……我将感激不尽。” 关仲明哈哈一笑,使劲拍了拍石镇的肩膀,然后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小子解什么甲,归什么田?这屁大的地方哪有田给你种啊?除了带兵剩下就是种罂粟。你要是真愿意下地去种罂粟,老子给你划一百亩地,他奶奶的!” “这……” 关仲明指了指石镇手里的武装带,一脸郑重地说道:“绑上吧!还是继续做你的营长,还带你这帮兵,军饷我照样给你发!我不像杨盛成这短视的死鬼,有大把钱也舍不得多发点儿给自己弟兄,你们当兵的现在每个月才两百块钱人民币,连个女人都养不起,这兵也当得太窝囊了!别的不说,从今天开始,普通士兵军饷提高一倍,老子全权做主了!你们当官的按照我们的规定发,只比现在多不比现在少,而且军官的家属和我的家属一样,获得一视同仁的优待!” 顾耀祖走到石镇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手:“镇哥,答应了吧!现在这样是最好的选择了,说实话,我信得过这位长官。” 石镇终于下定了决心,绑好武装带后,向关仲明敬了个军礼,然后正色道:“长官,二营、三营基本都是咱们自己的弟兄,只是刚刚调来的三营长莫宽明是杨盛成的亲信,此前他一直依仗这个身份欺压我们,我担心他会煽动弟兄们哗变。” 关仲明哈哈大笑,右手攀上石镇的肩膀,宽慰地道:“没事的,你这就打个电话,以杨盛成的名义叫几个营长过来开会,十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以后就交给我处理就行了!你别担心消息会传到他那里,所有电话线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他们两个营通往南面的路口都有我们的狙击手,除非他长翅膀,你就放心吧!” 半个小时后,莫宽明坐着敞篷吉普车徐徐驶进一营的指挥所。 车子刚停下,关仲明就大步走向前,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肥胖中年军官大声问道:“你就是莫宽明吧?”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莫宽明生气地问道。 “我是你爷爷!”关仲明哈哈一笑,飞快地掏出手枪,顶在了莫宽明的脑门上。 “呯——”的一声枪响,莫宽明身子一歪,倒在了一旁的司机身上,车上的司机连同两个警卫员全都吓得一脸惨白,僵硬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 任建平分队的几个队员上来像抓小鸡一样,将瑟瑟发抖的三人拖下车子,解除了武装。 关仲明把枪收进枪套,大大咧咧地对站在指挥所外心惊胆跳的石镇等人大声喊道:“老石,通知前线所有弟兄,战事结束了!” “是!” 石镇和手下几位连长立刻忙碌起来,政委李汉生与一营副营长顾耀祖一起,在五名特种队员的护卫下,前往三营收编队伍,参谋长孙昌杰领着五名特种队员和二营长李杰一起前往二营。 三个小时后,前线的官兵全体退下,集中到茂林毒品制造工厂外宽阔的荒地上,一千一百人分成三个方块队形列队完毕,静静等候新长官向大家训话。 不一会儿,两辆悍马车和五六辆满载杀气腾腾官兵的敞篷吉普,缓缓驶进三个营队伍中间的空地上。 中间的悍马车刚一停下,只见高大魁梧的关仲明开门下车,两个大步就登上悍马车的车顶,站在高处威严地扫视每一个投诚的官兵。 第453章 辉煌的战果 就在康宁集团发起崛起之战的当天上午,林民贤、彭家福应甘少铭的要求,一起前往纳蓬镇,到达纳蓬镇林民贤部的临时指挥所时,正好是上午九点。 通过电话的甘少铭脸带微笑,泰然自若地告诉林民贤和彭家福:万岗城已经被成功拿下来了,杨盛成授首,其卫队全军溃灭,目前该地正在恢复秩序中。 林民贤和彭家福惊讶之余,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心里半信半疑。他们惊讶的是没料到甘少铭背后势力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下手如此之快,得手如此之简单;怀疑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甘少铭的话的正确性。 中午在吃午饭之前,甘少铭再次客气地向林民贤和彭家福通报:万岗县城完全恢复了秩序,杨盛成卫队剩下的人被成功收编;孟洋县城已经被我军占领,二百余人投诚;孟雷县城除了二十余名杨盛成的散兵游勇侥幸从水路逃走之外,一个连的守军在我部猛烈打击下,无奈地选择了投降。至此,基本上整个大局已定,只等最后杨盛成手下几个营的主力部队能否成功收编的消息传来了。 听到这爆炸性的消息,林民贤和彭家福再次惊讶地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全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随着午饭草草结束,被搅乱心事的林民贤和彭家福坐立难安,不时地走到窗前等候进一步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彭家福手下的一个营长匆匆赶到镇里的临时指挥所,一进门就大声报告:“杨盛成部三个营的主力部队陆续从前线阵地上撤退下去了!我们追不追?” 彭家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后仍然不免吃了一惊。 当下,他立刻拉上甘少铭和林民贤,坐着几辆越野车快速来到了阵地前沿,接过副官递来的望远镜,匆匆观察远处。只见敌方阵地上的官兵正没精打采地三三两两抬着重型机枪和迫击炮,缓缓离开阵地。 放下望远镜的林民贤,也和彭家福一样,内心无比的震撼。尽管此前甘少铭两次第一时间就通报了对面发生的情况,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实力强悍难缠的杨盛成部,就这样一夜之间就被人给轻松收拾掉了,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就在彭家福放下望远镜的一刹那,只见敌方阵地上突然出现了二十余名装备精良的官兵,高倍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中间的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正在用手机通话。 彭家福疑惑地放下了望远镜,却看到甘少铭也在用卫星手机通话,而且好像就是和对面那人说事情,而林民贤就在一旁听着,神色显得极为专注。 很快,甘少铭就收起了手机,对林民贤和彭家福提出请求:“林主席,彭将军,我们对面的部队已经成功被我部全部收编,所以战事至此已基本告一段落了。此外,我的伙计想把杨盛成的脑袋送过来让二位过目,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放他们过来?” 彭家福惊骇之下,很快就镇定下来,对甘少铭客气地说了声“有请”,随即严厉命令身边的各级军官立刻停止任何有针对性的军事行动,全力保持戒备,并派人将对面的小队人马领了过来。 半小时不到,梁山就在孙毅分队的护送下,穿过两山对峙的丘壑,来到了林民贤和彭家福面前。 在甘少铭的热情介绍下,梁山与两位大佬握手打过招呼。彭家福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梁山的不凡,对他身后孙毅分队的特种队员优秀的军事素质和一身强悍的装备更是啧啧称叹。 彭家福握着梁山的大手久久不放,哈哈大笑道:“梁老弟气度不凡,胆识过人,彭某佩服啊!哈哈!” “彭将军过奖了!能见到闻名于世,纵横缅北的彭将军,真是三生有幸啊!”梁山客气地说完,转过身低声传令:“快把礼物送上来吧!” “是!” 孙毅分队的指导员邓文华将手中的突击步枪转到了背上,从腰间解下了黑布袋,拿到了几位老大前方两米的土包上,将布袋缓缓打开,一把抓起杨盛成的人头,稳稳地放在了土包的顶部,然后收起布袋,迅速退到一旁持枪警戒。 林民贤和彭家福看着眼前这个死不瞑目的青紫人头,心中百感交集。拥有这幅熟悉的面孔的人,曾经和他们一起亲密无间地战斗过,一起嫖过妓,一起贩过毒,还一起杀过人,没想到几年前由于政局的演变,却变成了不共戴天的生死冤家对头。 人头眉心上的弹孔,更是让林民贤不寒而栗。此时此刻,他终于相信甘少铭的话里没有任何一点儿夸大和卖弄,真实的战况,也许比甘少铭轻描淡写说出来的复杂和激烈百倍。 彭家福收回目光,将注意力转到了脸带微笑的甘少铭身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随即向甘少铭致喜:“恭喜甘老弟,你们终于如愿以偿了,哈哈!特别是你们成功收编了杨盛成的主力部队,以后这缅北地界,又多了一股新兴势力。看来我们以后的合作将会非常有前景,真是让人期待啊。” “谢谢彭将军,我也觉得将来我们有充分的合作空间!”甘少铭笑着客气地表示了谢意。 林民贤向梁山和气地点了点头,转向甘少铭建议道:“这下总算是安宁了,甘老弟,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一同返回勐拉仔细商议如何?” “我这里完全没问题,一切听从林主席的安排!”甘少铭客气地点了点头。 彭家福哈哈一笑,也提出个建议:“梁老弟,一同到勐拉喝上一杯如何?如今杨盛成这个麻烦已经圆满解决,估计明天我就要率领部队返回北面去了,恐怕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啊!” 梁山礼貌地笑着道:“谢谢彭将军的邀请,可惜晚辈军务在身,必须马上赶回到万岗去,这么多人的整编可不是小事啊。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向前辈敬上三杯。林主席、各位,很高兴认识大家,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还希望各位前辈和弟兄们多多关照!再见了!” 说完,梁山就挥了挥手,转身带领人马离开。 彭家福遗憾地目送梁山的背影返回对面的阵地,心中突然升起一个不怎么舒服的想法:如此强邻,是祸是福尚未可知啊! 心中搬掉块大石头的林民贤却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强敌既去,精神自然而然地就松懈下来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无论如何,令人寝食不安的危险已经成功解除,老丈人的精锐部队也能如愿返回,以后的情况怎么样,只能下一步才慢慢考虑了。 他吩咐手下将杨盛成的人头草草埋掉,便下令驻扎在达邦的一个营留下一个连的兵力驻守在纳蓬镇,其余官兵返回各部营地进行休整。 一切安排就绪,林民贤和彭家福这才礼貌地请甘少铭一起登车返回勐拉。直到这个时候,林民贤和彭家福都不知道,在他们左前方六百多米的高耸绝壁上方,秦东亮的三个狙击小组的狙击枪瞄准镜里,始终锁定着两人的脑袋。一旦情况有变,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两个。 甘少铭心里此时也感慨万千。在深深体会到胜利喜悦的同时,他也深刻明白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里,实力是何等的重要。 晚上十点,所有战果全部整理完毕,此次从北到南的各个战场,一共阵亡了四十七名弟兄,其中二十一名为民族自卫队员,受伤七十二人,其中十一人为重伤。 此次战役歼敌总数共计两百八十四人,缴获美制M16A2步枪一百五十支,AK47自动步枪四百二十六支,各种手枪八十余支,步枪和迫击炮弹药一批,各种运输车辆六十七辆。三个满编主力营一千一百余人无一伤亡,全部投诚,而且每个营均配备有一个装备十二门国产71式100MM迫击炮连;驻守青岭关隘的步兵营在石镇等投诚官兵的说服下,最终举起了降旗,同意接受关仲明部的整编,关仲明手下人马迅速增至一千五百余人,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独立团团长。另有两百四十余名俘虏正羁押于孟雷,等待涂文胜等人的甄别和整编后,再次扩充进队伍。 最令人激动的战果是抢夺回来的两个制毒工厂,除去设备和技术人员不算,茂林厂现存烟膏一百七十余吨,海洛因制成品多达四吨又八百五十公斤;孟雷制毒厂由于主要以加工冰毒为主,缴获冰毒十一吨,另有六十余吨未加工的制毒原料,烟膏数量为四十三吨,海洛因成品两吨七百公斤。 由于数月来的战乱、特种部队的抢劫和对鸦片贩子的屠杀,数百吨的烟膏一直停留在各方产地尚未进行交易,杨盛成提出的收购准备金有缅币、泰铢和人民币,折合人民币共计一千三百万左右。 其中,一个被严格保密的缴获至关重要:杨盛成在泰国清迈外资银行、大其力国家银行、中国打洛工商银行、农业银行等金融机构开设的数十个账户被缴获,折合人民币总金额高达二十六亿之多,目前杨盛成的妻子与担任财务总管的妻弟、以及杨盛成的两个小妾,已被独立团副团长张敏秘密押送到茂林并进行连夜逼供。 此战过后,康宁集团的武装力量迅速增加到两千一百人,大批的武器和毒品缴获为康宁集团的迅速发展提供了充足的物质基础。 但是在山上大本营的康宁、陈朴和穆臻等人心里都明白,没有三个月以上的整顿和训练,这个队伍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每月二百五十万人民币的军饷虽然不多,但是各种武器装备的添加配备、维修和保养,训练弹药的消耗,运输车辆的维修与油耗等等,目前都无法估计出较为准确的数字。 在此之前,消息的封锁以及如何应对政府军的怀疑、戒备甚至敌意,如何处理好与第四特区林民贤部的关系等等,都是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穆臻对搓着疲倦眼睛的康宁说道:“阿宁,我明天就得返回琅勃拉邦去。我定会将这个捷报告知徐哥和弟兄们,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去做。” 康宁感激地点了点头:“臻哥,徐哥那里离不开你,虽然你手下一百多弟兄较为强悍,但是还得小心越南人,在农黑的等边境地区的行动更需小心谨慎。坐镇芒海的冷锋你也要时常敲打,这是个人才,但必须管好,在我们这几个月无法兼顾清莱的时期,你有空就多走走,子良那里也需要你帮助。” “放心吧!这是我份内之事。”穆臻对康宁爽朗一笑。 康宁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到美塞的时候告诉阿刚,让他上山来一趟,我有不少事情要交给他办,特别是手上的这批成品海洛因,由于这段时间缅北战乱,外部的价格涨了三分之一,还没货可供应,咱们手上如今有这么多现货,我打算将孟雷厂的两千七百公斤海洛因慢慢出手,另外那十几吨冰毒也一样操作,这是个让阿刚他们‘华青社’壮大的又一个好机会,必须得把握好。随后,我不打算再卖货了,等到春节前后估计价格还要上涨,到时候才倾销除去。另外,我会尽快把孟雷的制毒厂迁到茂林,加上东哥原先送来的那两套设备,一起安装完毕之后,生产效率将会大幅度提高,咱们争取一年之内,基本能够控制整个金三角地区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毒品交易量,把四个特区紧紧绑在我们这架马车上,就能赢得个相对宽松的政治局面。” “明白了!” 第454章 无名英雄 温暖的阳光下,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的成熟男子,漫步在大其力的商业大街上,他的脸色略显苍白,无边眼镜后面的秀气双眼,似乎隐藏着几许忧郁。此人正是出院一个半月之后,几经辗转再次回到缅甸的吴恒。 时隔三个多月,大其力的市容市貌令他感到非常惊讶。 原本破烂的道路井盖下发出的刺鼻臭气没有了,凹凸不平的街道,变成了平整干净的柏油路,原本随处可见的街头流浪汉还有嚣张跋扈的混混,好像突然间就消失殆尽,许多店铺和临街商住楼,正在紧张地进行装修,游人虽然明显比过去减少了许多,但整个大其力显得比以往更为安逸、平和。 吴恒信步走到东方乐园大门口,发现这个原本热闹非凡的娱乐场所,此刻正有大量的建筑工人出入,原来此地正在进行全面装修的收尾工作。娱乐城大门左边的金鹰旅行社,已经装饰一新,数十个游客或坐或站,面容愉悦地小声交谈着,不久后就在美丽的缅甸导游小姐手中深蓝色小旗的引导下越过公路,走下修缮一新的游船码头。漂亮豪华的“边城二号”游船正静静地停靠在码头上。 向西徒步十余分钟,吴恒来到了当初自己被暗算的地方,想寻找一点儿这个城市旧有的气息,但随即惊讶地发现这个原本一片荒芜,臭水沟遍地的地方,建起了一个大院,两栋大型仓库耸立在院子里面,高大的院门口挂着一块印有缅、泰、中三国文字的大招牌:大其力市济民药材公司。 他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再次折返回到了闹市区。 路过一个繁华的街口,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左右,这才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旁边一家照相馆,问营业员拿出两个柯达胶卷,放下后径直走进了里间,沿着狭小的楼梯拾级而上,来到北边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四下,一个四十多岁的圆脸女人从里面把门打开,看到吴恒,立刻惊喜地拉住他的手进去,随手关上房门。 “小吴,天呐!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要不是上个月老李给我来个电话,我还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你伤全好了吗?”风韵犹存的圆脸女人一脸关切地问道。 吴恒微微一笑,感激地道:“谢谢大姐!我的伤全好了,被暗害那天,我正好碰到个来自中国的医生,那个医生医术非常高明,把我从死亡线上救了下来。月初我在北京301医院复查的时候,两个老教授非常惊讶,反复询问我受伤的经过和手术的情况,可我哪儿知道啊?醒来后莫名其妙就到了泰国清莱的光华医院,一躺就是几十天,可把我给闷坏了。” 圆脸女人高兴地笑着道:“人没事就好!做我们这行的……哎呀,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先喝杯茶解解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曼德勒去?” “暂时不会回去了,估计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对了,大姐,到景栋采访放开了没有?”吴恒低声问道。 圆脸女人遗憾地摇了摇头:“还没有。现在除非有大其力市长温松将军的签字,否则任何记者都不能进入景栋。这段时间欧美日韩的记者基本都云集在大其力,因为只有景栋以西到以南地区局势才算安稳,距离景栋相对也最近,一旦向缅甸政府施加压力成功,就能以最快速度赶赴景栋以北的交战区。不过我这里有个消息:几天后景栋政府将允许一部分记者前往大瑶山地区参观,也就是位于孟帕雅与莱梅之间的那一片大山,里面居住的全都是从中国辗转迁徙来的瑶苗两族百姓,我听说那里是目前金三角最大的罂粟替代种植计划的示范区,是由‘缅甸兄弟基金会’斥巨资援助和大力扶持的,这两天我看报纸,报道说十一月二十五日大瑶山公路将会提前竣工通车。” 吴恒听了一愣,随即急切地问道:“慢点儿,大姐,你说的这个基金会,不会是泰国(亚洲)兄弟基金会的分支机构吧?” “没错!就是它!今年年初,这个泰国兄弟基金会向我们国内希望工程一次捐献了五百万美金,又在边远山区援助了许多学校。这两个月,他们旗下的缅甸兄弟基金会在大其力地区也投入了数百万美元,涉及到了许多行业,对大其力市政府也非常慷慨,如今竣工不久的市政工程也是他们援助的,难道这一路你没有发觉街道清爽顺眼了许多吗?对了,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难道你和他们熟悉?”圆脸女人奇怪地问道。 吴恒点了点头:“也不算太熟,但我住的那家光华医院,就是这家基金会投资的。如今他们在泰国享有很高的声誉,几个股东都受到过泰国国王的接见,现任基金会总裁徐子良还被授勋,他们的善名在清莱地区更是有口皆碑。昨天我刚刚把此前住院的三万块钱交给了医院,如今收据还在我兜里。” 圆脸女人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叹道:“报上说他们投入了数百万美金开展扶持大瑶山的计划,为此缅甸政府给予了这个基金会许多优待。比如目前民间就只有他们的车辆可以随便开往景栋和缅甸全国各地,他们基金会的两辆越野车属于免检车辆,与军政府下属的后勤部门享受一样的待遇。依我看呐,一个民间基金会能做到这个程度,这中间的内幕绝不会这么简单!” 吴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姐,我这次回来后,发现一路上清净多了,再不复以前那种紧张压抑的气氛。最近各特区在大其力的势力有什么变化吗?” 圆脸女人立刻将最近的变化说了出来:“变化可以说非常大。四个特区中间,目前只有第四特区林民贤的办事处还在,其他的全都悄悄撤掉了,估计是怕政府军的报复。另外,占据中、老、泰三国交界地区的杨盛成部估计出事了,自南垒河大桥被炸后不久,杨盛成部的二号人物杨茂功被人射杀在自己的游船上,之后杨盛成部与林民贤部间的征战纠葛一直不断。政府军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世界舆论全都被吸引到了缅北的内战之中,对杨盛成部和林民贤部小规模的冲突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还有,缅西北的少数民族在印度人的挑唆下公开和军政府作对,让军政府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理会杨盛成部那块贫瘠的荒山野岭?但是自从本月十二号以后,就再也没有传出打仗的消息,我昨晚听熟悉的一个政府小官说,杨盛成可能死了,原因是他的部下哗变,听说逃出孟雷的一小批人没进入泰国,就遭到‘华青社’的疯狂追杀,目前一时间还难以判断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吴恒惊讶地问道:“哗变?这怎么可能?他手下一共才几个官兵啊,顶多千多两千人马还闹哗变,看来真是件怪事!这么多年来,他不是一直都控制得很好吗,身后还有美国佬暗中支持,给他送枪送装备,不可能这么快倒下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对了,你刚才说的‘华青社’是什么样的一个团体?怎么听起来倒有点儿像华人社团的味道?” “正是华人社团。这个社团的崛起非常快,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统一了美塞七八个华人帮派,月初的时候,他们更是一举铲平了美塞的杨盛成一手控制的贩毒集团‘鹰帮’,与此同时,横行大其力多年的‘鹰帮’也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东方乐园的赌场被抢劫的当晚死了十几个人,根据在场的赌徒出来说,劫匪只杀杨盛成的人,对客人和服务员秋毫无犯。第二天大其力政府就查封了‘鹰帮’所有的产业,拍卖之后大半被一家叫‘华青商社’的公司买走了。其实很多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个‘华青商行’就是‘华青社’下属的一个公司,但如今他们的势力如日中天,其他帮派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不是自行解散,就是放弃经营这个地方,据说大其力政府也在他们背后撑腰壮胆。” 圆脸女人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最近很担心,这样一个强横的社团突然冒出来,一举把持了大其力和美塞两地的黑帮势力,不知道他们的幕后老板是谁?对我们又有什么影响?我的报告已于昨天下午让专人送到曼德勒给老李,现在还没有得到答复和进一步的指示。” 吴恒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这个‘华青社’和泰国的兄弟基金会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我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圆脸女人摇了摇头,沮丧地道:“我也是这么怀疑的,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二者之间有联系。目前在大其力挂牌的是‘缅甸兄弟基金会’,所有在缅甸的投资都是由这个基金会负责的,包括大瑶山项目,听说他们有个姓康的董事一直住在大瑶山上,坐镇监察工程的建设,筹建医院、学校和农业推广站,缅甸景栋军政府在两个多月前一次性发给大瑶山瑶苗民众一万多张国民身份证,听说这个姓康的董事和他的一批员工也因此都拿到了缅甸国籍,在大其力官场上一时还传为美谈呢。” 吴恒苦笑了一下:“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这个姓康的董事估计我认识……这事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这家伙到哪儿都不安份,驻越南的黎小田处长让他弄得差点儿发疯,连我们吕头都受牵连,这次回去他对我说,他差点没被老头子赶去非洲,这个姓康的两年前赶上泰国政府接纳金三角流民的最后一班车,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轻轻松松就获得了泰国国籍,这回又变成缅甸人了,咱们又该头疼了!” 圆脸女人听了大吃一惊:“啊,你是说这个姓康的董事就是那个康宁?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一个逃犯,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啊?” “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这家伙拥有惊人的中医药理天赋,一身医术兼蓄中西医之长,一个小小的药方就能给他赚个成千上亿的,他家老爷子更不得了,要是上面愿意公开的话,他家老爷子早就有资格领取诺贝尔医学奖了!”吴恒说完,连连摇头叹气。 圆脸女人张大嘴巴,好久后才喃喃说道:“小吴啊,自从美国911事件发生之后,全世界的目光都被引向了美国、阿富汗和中东伊拉克等地区,缅甸的政局似乎被欧美列强暂时忽略了,目前我们家里也不知为什么没有发出进一步的指示,这些事情都很不正常啊!如今,缅甸的局势越来越乱,却得不到足够的国际关注,这对我们来说本身就是个难得的机会,你得抓紧才行!唉!看来你得多费心了,以后的事,大姐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 吴恒惊讶地问道:“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调回北京去了?” 圆脸女人点了点头,重重叹息一声,泪水缓缓流下: “今年我大姐已满四十八岁,我女儿也快大学毕业了。她长这么大,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不会超过两年,估计她都快记不清自己母亲长什么样了。自从去年老陈在泰国遇害之后,我一直不敢把这个噩耗告诉女儿,担心她不小心让她爷爷奶奶知道……我们这辈子啊……” 第455章 年轻的教父 安谧幽静的美塞城西面一片地势相对平坦的丘陵地区,繁花似锦,高楼亭台林立,看起来非常的吸引人。这里正是美塞地区最著名的高档住宅区,建筑风格精致典雅,充满了泰民族风情。 这片绿树成荫的住宅区,占地面积六平方公里左右。由于它位于美塞河畔的上游地段,小区北面是一条宽阔幽静的河堤路,站在河边扶着栏杆隔河相望,就能把对面大其力城尽收眼底,兼之河水清冽,天晴时可见河里的游鱼,风景非常的优美。再加上这片住宅区本身就依山面水,其间的建筑装饰豪华,一直以来,成为了泰国北部地区富商和政要们首选的安家之所。 更为难得的是,这片住宅区西面的山岗上是片占地较广的寺院,南面背靠泰国边防军的一个团级规模部队的驻地,东面就是目前美塞地区最好的学校和医院,身处其中的住宅区居民,无论是安全、宗教、文化和医疗等等,都占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因此分外引人青睐。 比邻寺院的一间大院,宽敞而又宁静,几棵两个成人都无法环抱的菩提树,巍然屹立在院子的四周。中间的花园和近百平米的观鱼池,将庭院点缀得温馨清逸、生机勃勃。这个由两个院子联成一体的院落,占地面积约六亩,两栋两层半高的高大欧式别墅,是这个院落的主建筑,其周围是七栋布局合理、错落有致的两层小楼。风格各异而又和谐统一的亭台长廊,将所有建筑巧妙地连接在了一起,绿地、树木和花坛,将整个环境烘托得清雅自然,美仑美奂。 这里就是“华青社”的新巢穴,在肖先河的巧妙安排下,拥有清莱籍的泰国公民樊刚以七十万美元的高昂代价,从两个美塞城高级官员手上买下了这个地方。经过徐子良的清莱房地产公司下属的建筑公司一百余名建设者两个月的日夜施工,终于成就了如今的规模,声名显赫的“华青社”总部也悄悄从美塞城转移到了这里。 自从接到穆臻带来的消息,师傅康宁有要事交代后,阿刚立即赶往了大瑶山,鞍前马后地跟在康宁身边,不时聆听他的一些对‘华青社’发展的建议,对下一步社团的动向有了更多的认识。 自瑶寨返回之后,樊刚就再没有走出宽大的别墅半步,除了每天早晚两次指点自己十二个徒弟练武的惯例不变之外,其他时间他都待在二楼宽敞的书房里,一遍遍仔细阅读师傅吩咐必须看的《杜月笙传》、《戴笠传》、《教父》、《香港三十年》和《中国黑帮沉浮录》等书籍。书中那令人荡气回肠的创业史、让人扼腕唏嘘的不归路、一句句凝聚着血泪的真知灼见,警世恒言,让身为“华青社”老大的樊刚眼界变得更为开阔,危机感也日渐加深。 这一刻,他真切地体会到了知识的力量,也体会到自己师傅康宁的良苦用心。 自从完成对“鹰帮”无情的报复和绞杀之后,樊刚领导的“华青社”,按照原定计划一步步地从肖先河负责的兄弟基金会中分离出来,其最终的目标是彻底脱落基金会,从此两者间再无瓜葛,如今看来进展是令人满意的。 樊刚的助手何前和来自琅勃拉邦大营的市场部副经理王梓颜,两人一武一文,构成了如今“华青社”的三巨头。 经过半年腥风血雨的帮会征战洗礼,祖籍湖南的帮会首领何前快速地成长了起来,成为了樊刚忠实的左膀右臂。果断辛辣的何前在保持自己特有坚韧性格的同时,组织能力也大大增强。 另一位巨头王梓颜的加入,则充满了戏剧性。这位原本是范淮东助手的市场营销方面的才子刚刚来到美塞时,整个社团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买他的帐,就连樊刚也对徐家伟的这个决定表示怀疑。 谁知三个月时间不到,社团上下对这位年近三十的白脸书生就服服帖帖的了:几个亲如兄弟的中级头目在王梓颜不着痕迹的巧妙煽动下,矛盾频生,最后发展到大打出手,王梓颜却巧妙地利用自己手里握有的权力,成功夺去了几个头目掌握的宾馆和按摩院的经营权,等众人都醒悟过来,王梓颜才在帮会高层会议上将自己的良苦用心如实说了出来,一举消除大家的误会之后,留下一句让众头目们心悸不已的话:扛刀杀人算什么?能让人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才算真正的高手! 这件事情的发生,使得樊刚对自己社团的内部管理更为重视起来,在王梓颜的大力协助下,重新修订的一整套规章制度逐一出台,整个社团也慢慢地变得整然有序,效率大增。 感激之余,樊刚给琅勃拉邦总部的徐家伟打去电话致谢。哈哈大笑,看起来心情极为愉快的徐家伟的一席话,让樊刚感激之余,惊叹不已:阿刚,你这小子知道梓颜是谁吗?他就是我们原来出身的香港最大社团十四K的元老泉叔的长孙,从小就在帮会里长大,耳渲目染之余,最擅长的就是帮会勾心斗角的那一套,所以你的那些手下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根本就不值得奇怪。而且他还是我亲手带了六年的徒弟,不管是管理经营如今都是一把好手,你想想看被我看重的人才能差到哪儿去?此前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们,是担心你们心里觉得我们这些做老大的不信任你们,想派人束缚你们的手脚,如今你明白了吧?要不是梓颜喜欢刺激的生活,我都打算把他派驻上海开拓我们在国内的业务了! 有了徐家伟的启迪,再加上师傅康宁的教导,经过闭门多日的反复思考,樊刚终于得出自己的一套想法。为了让自己的决定不至于因为闭门造车发生重大偏差,樊刚招来了繁忙的王梓颜和何前。 王梓颜一进入书房,就笑着问道:“怎么,闭关结束了?” 樊刚莞尔一笑,示意何前也坐下,挥挥手让想上前来沏茶的漂亮女助手离开,自己亲手为两个兄弟泡制功夫茶: “颜哥、阿前,这次我上山三天,收获很大,师傅对我们社团的现状和今后的发展非常关心,我跟了他三天,增长了不少见识。不过,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具体要求我们怎么做,而是说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榜样摆在面前,让我回来好好琢磨。” “榜样?怎么可能!整个清莱、美塞和大其力地区,还有谁比我们更强?如今就连清迈的传统老大‘三合会’也是我们的盟友了,有谁的成就还能超出咱们不成?”粗豪的何前不解地问道。 满脸精明的王梓颜却眼前一亮,随即神色一黯,感叹道:“我明白了……还是康总高瞻远瞩啊!怪不得我师傅和这么多老大如此推崇他,心甘情愿任劳任怨地卖命,这辈子估计我只能仰望他的项背了……” 樊刚冲着他笑了笑,然后对何前解释道:“我们学习的榜样就是徐总的琅勃拉邦大本营,你明白了吗?” 何前睁大了一双铜铃般的眼睛,连连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哪儿有那么大的能耐和徐总他们比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 王梓颜看了何前一眼,文雅地提起小瓷杯,惬意地喝上一小杯茶,这才向他耐心解释道:“你知道我师傅和阿刚的师傅、以及十八位老大刚刚创业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吗?我师傅的社团被香港政府查封,席卷港九的庞大势力转眼分崩离析,他自己也被香港政府调查并拒绝入境十年,陈总他们十八罗汉当时还只是保镖和杀手,根本就不像现在这么风光。至于康总,就更麻烦了,到处让人追杀,四年来跑了几万里路……可是,你看看,这才多久啊,他们就发展成为如今整个老挝乃至周边各国中最大最有影响力的企业,不出两年绝对自成一个商业帝国,你们如果不信就睁着眼看看!另外,不说琅勃拉邦大本营,就说今年刚刚独立出来的泰国基金会,子良硬是领着自己的团队通过药品的营销,已经成为了子公司遍布东南亚、身家五亿美元的大型企业集团,手下更是精英云集,兵强马壮,势力逐渐渗透到了泰国北部商界的各个行业,不但在清莱建起了本地区最大的医院、基金会、集团总部、家属区和子弟学校,还把五十多位非常有前途的华人子弟悄悄送进了清莱、清迈政府各部门就职,你们想想看,如此经营下去,十年八年之后,整个清莱和清迈是谁的天下?为什么子良的清莱总部能追赶琅勃拉邦,我们‘华青社’就不能?别忘了我们现在手里掌握了金三角最大的毒品走私线,生意比子良好做百倍。抱着金砖你都没信心,我真是鄙视你!” 樊刚看到何前不停挠头,讪讪而笑,自己也笑了起来:“颜哥说得非常对,相比之下,子良手里掌握的现钱还没咱们多,也没有咱们够黑够狠,因为他们发展的道路注定了和我们不一样,但是我认为到头来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我师傅说的‘殊途同归’!” 王梓颜点了点头:“阿刚,说说你的打算吧。” “好!我先说说咱们目前的一个变化。首先肖大哥与我们分开了,听我师傅说泰国北部的情况已经基本理顺,美塞的基金会产业将全部交由清莱的基金会负责,肖大哥将集中全副精力经营缅甸的基金会,大其力这家三星级的宾馆、四个按摩院、两个餐馆和一个旅游公司全部交给我们社团经营,不过我们需要花钱向肖大哥购买。”樊刚说到这里,看到何前有话要说,便停了下来。 何前不解地问道:“我们不都是一家人吗?直接拨过来就行了,还买什么买啊?” 王梓颜耐心解释:“阿前,肖大哥和子良一样,都是做正当生意的,我们不能给他们增添任何麻烦,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社团需要独立出来的道理,何况经过政府公证的购买,能够得到法律上的保障,不但能在一开始就洗去基金会身上涉黑的嫌疑,也能为我们社团的合理存在提供必要的条件。以后我们正当地经营旅馆业、餐饮业、旅游业、边境贸易和运输业,正常的纳税,正常地发展,不但能确保我们的合法地位,还能为我们所从事的走私贩毒提供掩护,最差也有一块遮羞布,明白了吗?以后还是多看看书吧,你手下的几个马仔就比你勤奋,现在经常向我请教一些看书时遇到的疑难问题。你小子如今好歹也算是拥有几百万身家的美塞商界名流了,再不学点儿东西,看你以后怎么混?” 樊刚看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何前,在王梓颜面前就像驯服的家猫似的,忍不住就咧嘴一笑。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他随即言归正传: “现在我就把几天来的一些想法说出来大家商议。首先,我打算拿出一笔钱来,为各堂口的负责人买房子娶老婆,有房子有老婆的就发钱;其次,立刻设立刑堂,由前线负伤下来的周铸大哥任堂主,我的六个徒弟归周铸领导,对社团所有弟兄进行监督和执法;第三,阿前你立刻从归附我们的两百多个原鹰帮弟兄中,挑选出五十个口风严密、敢做敢当的弟兄,我要亲自训练他们半个月,然后交给你充实出货的队伍。颜哥、阿前,你们觉得如何?” 王梓颜和何前相视一眼,随即点头。两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一旦这三件事做完,樊刚就将会有大动作了。 第456章 禁毒典范 十一月二十五日上午八点,一辆满载着各国新闻和摄影记者的豪华大巴和三台豪华越野车,在四辆满载着缅军士兵的军用吉普车前后护卫下,徐徐离开大其力市北郊。 宽阔的大巴车箱中部右边座位上,两个东方人长相的记者坐在了一起,靠窗位置上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浓眉大眼的帅小伙,他正是中华通讯社驻缅甸记者站的李京;三十五岁模样,慈眉秀目,戴着副无边眼镜的斯文人,则是加拿大人权组织下属的《国际瞭望》画报社驻缅甸分部的摄影记者吴恒。 由于工作的关系,两人见过几次面,但是到目前为止,李京都一直以为吴恒只是个缅甸籍的华裔。 车队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穿过孟帕雅镇前行二十多巩俐后,便从凹凸不平的公路转上了刚刚竣工的平整的马路上。 没有了颠簸的困扰,车上的各国记者开始欢快地交谈起来。 五米宽的道路,加上两边各七十公分的坚固路基,加起来不到七米宽,但从车上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窄小,平整坚实的砂土路面,让车子行使得十分地顺畅。 进入山道三公里以后,郁郁苍苍的密林和延绵逶迤的群山,令人神清气爽,目光开阔,沿途随处可见珍稀树种和参天大树。 四十六岁的英国广播公司BBC记者怀特情不自禁地大声惊叹,他说在缅甸待了五年了,还从未见过施工者对自然环境保护得如此完美的! 他的感叹立刻引发了车上记者的强烈共鸣,大家对道路建设者和规划者能够如此细致地保护公路两侧的林木,全都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当记者们获知这条路是中国四川一个建筑公司只用了四个月时间就修好时,所有人心中都肃然起敬,“世界上没有中国人修不通的路”这一名言,再次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李京用普通话向身边的吴恒低声叹道:“这片大山要是放在我们国内,估计要不了两年就会被砍光。其实别说这样的路,就算再陡峭再崎岖的路,也难不倒修路的人,只要有森林、有矿产,投资者就会像苍蝇似地飞过去!” 吴恒忍不住笑着道:“在我们缅甸,这样的莽林也只有金三角这片地域多一些,交通方便的地区几乎都砍伐了。在强大的金钱攻势面前,能够挺住的人相信不多,现在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民众能够坚持多久。” “你这人倒是挺实在的!哈哈,你说这个缅甸兄弟基金会投入这么大笔资金开山修路、搭建桥梁,还要投入大笔资金用优良的农作物取代罂粟种植,到头来他们会不会以砍伐森林作为自己的投资回报?” 李京颇为玩味地对吴恒微笑着,似乎是想探寻身边这个受过西方教育的、华裔缅甸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吴恒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看向窗外的风景,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这个问题,不如我们到了瑶山的中心班普寨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要求这个基金会的负责人开个发布会,在会上向他提出来如何?” “好主意!我估计车上很多同行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尚未有人提出来罢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将你的建议征求大家的意见如何?”李京礼貌地征询吴恒的意见。 吴恒摇了摇头:“还是以你的名义提出吧。我是个摄影记者,对这样的问题不是很感兴趣,以你的身份提出来比较好。” 李京点了点头,当即站起来,用流利的英语大声向记者们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和建议,立刻获得了一片掌声。 许多人都对李京竖起了大拇指,因为对一个眼下正无私奉献,看起来极为慷慨善良的慈善家当面提出这样的负面问题,的确是需要不少的勇气。但是换个方式,开个新闻发布会就不一样了,无论提出多么尖锐的问题,在大庭广众面前都显得光明磊落,内疚之感也会少上一些。 车队到达下马岗后,由于公路中断,被迫停在了路边新开辟出来的空旷地带。 这段公路的尽头,是一座造型古朴,颇有古韵的中国石拱桥,一条清澈的溪流,在十米长五米宽的桥面下缓缓流淌,石桥的左边耸立着一块石龟底座的大石碑,上书“下马桥”三个隶书金字。金字下方是这座桥的建设经过和建设者名字的正楷碑文,石桥两边的青石栏杆上全都是精雕细琢的云彩图案,具有浓郁的瑶苗民族的民族色彩。 看到这样极具纪念意义的风景,许多记者都在石碑和桥面上合影留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棉农组织、禁毒组织等部门的工作人员,全都举起手中的摄影机,忠实地拍下了桥梁、山路和整个瑶山的环境。 从下车伊始,就一直陪同在大其力市长温松少将等官员身边的十二寨头人一脸振奋地向大家介绍: 越过下马桥到中心班普寨这九公里的水泥路面和许多石桥,目前还在保养期内,汽车不能通过,还请各位贵宾原谅!等将来山寨真正发展起来,十二寨就会在下马桥前面建起三座石牌坊,把桥头右侧如今停车的空地,建成一个有旅馆的停车场,专门接待往来大瑶山的贵宾和游客,还要在停车场中央建一座纪念碑,铭记政府、基金会和社会各界的恩情。 代表目前景栋军政府的最高长官关奈将军前来考察的温松少将心里十分满意,他让人将十二寨头人的话全部如实地翻译给了现场的记者们听,沿途每到一处,都会停下来与地里干活的瑶苗民众亲切交谈,向来自中国的农业、畜牧、水利等专家亲切问候。 见到中国专家的身影,美联社和法新社等著名通讯社的记者仿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立刻蜂拥围了上去,向专家们了解目前山寨替代种植的情况和今后的目标。 专家们不卑不亢,如实地向记者们介绍了今年的粮食作物、畜牧生产和水利建设推广等情况,并将记者们带到了罂粟种植地和玉米种植地交汇的地方,详细说明逐步推广经济作物的难度,还有逐年取代罂粟种植的计划。 专家们实实在在的话语,还有摆在眼前的现实,让大多数记者对禁毒的艰难程度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同时也对基金会正在开展的“三年根除罂粟种植,完成优良作物替代种植”的计划赞不绝口。 随后,一行人继续前行。官员和记者们看到沿途正在沿着山脚小河修建的水利工程,一片片茁壮的与罂粟种植地泾渭分明的玉米苗,瑶苗民族的勤奋善良与基金会的艰辛努力,给此行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中午时分,大队人马开到了班普寨。大瑶山十二寨头人和村老们立即举行盛大的酒宴,招待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缅甸兄弟基金会的总裁肖先河等人也一旁作陪。 建设一新的班普寨广场,到处都洋溢着浓郁的瑶苗民族色彩,成为了参观访问的各国记者们争相拍摄的对象。 四面十二座石像和正中央的石柱图腾,引起了记者们强烈的兴趣。四米高、六十公分直径的石柱上,云彩、太阳和奔腾的独角麒麟,工艺精美,线条明快,让人流连忘返,不住惊叹。 石柱顶端高高翘起指向天空的牛角,更令人充满了遐想,说也没有想到这个贫穷落后的深山里,竟然孕育有如此高超雕刻水平和审美观的能工巧匠。 一顿丰盛的午餐过后,官员和记者们被告知,等大家将整个大瑶山全部参观完毕后,大将军将会在新落成的将军府盛情接待大家,此前暂时不能满足大家参观将军府的要求,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瑶苗民众的热情,众人只能遗憾地放弃了想进一步探索广场背后那栋巍峨耸立的高大木制结构楼宇的想法,向更深的寨子探访而去。 这一路,就与来时所见的情景完全是两个模样了。上千名民壮打着赤膊,排列在两公里长的毛坯路面上,抡锤搬石,修砌路基,凹凸不平的道路两旁,除了零星种上玉米木薯的贫瘠坡地,其他几乎全都是种植罂粟,所有的好心情都被这漫山遍野的罂粟给搅得荡然无存。 直到走近西寨,大家的心情才逐渐恢复开朗。 连片的草坡,成群的牛羊,河湾里鸭鹅成群,树林里百鸟欢唱,这种种鲜明的对比,引起了众人诸多的疑惑,还有更为深入的思考。 在两位来自中国的畜牧养殖业专家的详细介绍下,大家终于知道禁毒工作的展开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今天这一切又是来得多么地艰难;知道了原来实事求是地干一番事业真的很不容易,而自己待在舒适的办公室里凭空进行的想象和臆测又是多么的可笑。 两位精神矍铄的中国畜牧专家最后充满希望地笑着对记者们说道:这里所有的精心培育的牛羊鸡鸭种群,全都是整个大瑶山明天的未来。等以后山民们每家每户都有一头牛、一匹驮马、一头种猪和一群鸡鸭之后,我们的工作就算是做好了! 听了畜牧专家坦荡直接的话语,人群中的李京感慨万千。他转过身对一旁的吴恒低声说道:“我现在算是相信这个基金会的诚意了,他们的每一步工作都计划周密,扎扎实实,每一分钱的投入都落到了实处。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纳闷为何把班普寨搞得那么奢华,难道和国内一样也想搞个面子工程?刚才听了几个寨子头人的介绍,我才知道,基金会这是竖立了一个榜样在那里,让其他寨子的民众对未来看得到摸得着,告诉大家就奔着这样的生活去。这活生生的教材啊,可是比说一万句空话都管用,其他寨子看到班普寨那样富裕,能不急吗?就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西寨,他们只等道路修到寨子里,把自己养的东西卖出去,就能过得很舒服了,这样发展下去绝对不会比班普寨来得差。” 吴恒同意地点了点头:“这实在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真的不简单啊!你注意寨子的各头人和沿途遇到的民众没有?他们说到大将军的时候,眼中的那种崇敬和爱戴,确确实实是发自内心的。你在我们缅甸待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我想问问你,你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么真挚而充满希望的笑脸?” 李京愣了一下,随即对吴恒笑着说道:“真不愧是专业摄影的,你眼睛可真毒啊,简直就是一针见血!哈哈,看来还是你们缅甸人最了解自己,你要是不提醒我,一时半会儿我还意识不到呢,谢谢!” “不,我想即使我不提醒,你很快也能领悟到的。其实中国人也一样,我甚至认为缅甸的很多民族都和汉族一样,发源地是相同的,瑶苗民族从古至今,都保持着最完整的传统继承,这样的民族在东南亚地区不在少数,不过绝大多数都生活在深山老林里面,如今这个大瑶山的建设,很有实质性意义,我个人认为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典范。”吴恒郑重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李京哈哈一笑: “确实是典范,而且是缅甸政府如今不遗余力、大张旗鼓竖立起来的禁毒典范!否则怎么会在缅北战火纷飞的时候,把联合国官员和世界各国的记者引到这里来呢?以我的经验来看,此行过后,这大瑶山想不出名都难了,估计基金会也会因此而受益,获得一笔不菲的国际捐赠。”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457章 上位 参观考察的官员和记者们看到碧绿的草场和漫山遍野的牛马羊群,也看到了这个位于大瑶山西部的马岭寨的未来与希望,同时对一路陪同大家参观访问的乐观健谈的马岭寨头人方能印象非常深刻。 温松通过翻译询问方能是否愿意接受记者朋友们的专访,和善的方能和善地一笑,竟然出人意料地拒绝了这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要求。 就在一众官员和记者们迷惑不解之际,满脸喜悦的方能伸出肥胖的大手,遥指小河上游的寨子,只见数百名瑶族男女老少身穿节日的盛装,高举着五彩旗幡,吹奏芦笙和牛角长号,欢天喜地地穿过狭窄的地垄,向大家走了过来。 如此罕见的情景,立刻谋杀了现场记者们无数的胶片。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这一身着盛装的行进队伍要到哪儿去,但却都敏感地意识到此行很可能恰好碰到了瑶苗民族的什么隆重庆祝仪式。 众多瑶民在高大旗幡的引领下,迅速掠过好奇观望的一众官员和记者身边,瑶家姑娘们羞涩腼腆的笑容和小伙们热情如火的目光,让客人们深受感染,老人们和善的脸上,更多的是感激和虔诚。 方能礼貌地向客人们赔罪完毕,然后就在四个护卫的服侍下,迅速套上寨子头人独有的绣有银花的民族服装,骑上驮马,大步向队伍追去。 肖先河看到大家一脸惊讶的样子,连忙上前向众人解释: “将军,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大瑶山将军府正式开府的日子,这是缅甸乃至整个世界瑶苗两个民族百年难得一遇的重大节日。下午我们没能前往将军府参观,是因为大瑶山地位最尊贵的两位老族长需要和大将军商议正式登位并且祭祀祖先等重大事情,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下午五点开始的隆重仪式将要求各位作为特邀的嘉宾从旁观礼,届时他们将盛情邀请温松将军担任最受尊敬的主宾。此时是下午三点,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前往。” 众人听了非常高兴,这样新奇神秘同时带有浓郁民族风情的庆典,此前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见到过,自然对大家充满了吸引力。 温松将军也感到非常好奇,他拉着肖先河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高兴地低声询问:“怎么到现在才通知我?事先我可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也不知道如何应付才符合他们的礼仪,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别太担心了,将军,主宾是整个仪式最受尊贵的客人,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我听说好像只是仪式快要到高潮的时候,瑶苗民众会倾听你的祝福和勉励。你是大瑶山这一万多民众尊敬的最高长官,又是我们基金会最好的朋友,此次你更是代表景栋地区最高长官关奈将军而来,在瑶苗民众心目中拥有很高的地位,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让他们感激不尽的!” 肖先河低声解释,温松将军连连点头,原本产生的忧虑一扫而光,对仪式越发地期待起来。 客人们走回到岔路口,一队黑衣黑裤、满身饰物的数百人苗民队伍敲锣打鼓,兴高采烈地结队而来。 这支队伍前面高擎的红边黑底旗幡上,绣着一个银色的牛头,苗民们衣襟上的红色镶边,则绣着五彩的图案。与瑶民大不相同的是,苗族的男人们黑色的盘头较为朴素,女人们的盘头上满是白银饰品和银珠串成的流苏,胸前和腰际佩挂着玲珑奇巧的银质饰物和绣花香囊,芦笙上的五彩羽毛,随风摇曳,蔚为壮观。队伍中,每一个人脸上都是喜悦崇敬之色,对站在路边摆出各种摄影姿势的记者全都报以友善的微笑。 此后一路上不时碰到的身着盛装的各寨队伍,让官员和记者们看得目不暇接。每一个寨子的旗帜都不相同,仅仅只是山民身上的各种精美刺绣和这些刺绣图案所代表的含义,就足以让大家叹为观止了。 回到班普寨西寨口小桥前,一众官员和记者被一群手捧美酒的瑶族姑娘们拦下,在一阵古老而悠扬的迎客歌声中,喝下一碗清醇的米酒,姑娘们这才笑眯眯地让开道路,恭敬地把客人们领向了将军府。 进入占地十二亩的将军府,庄严肃穆的将军楼前宽约五亩的大院,让客人们发出阵阵惊叹。 在大门前方的左右,两根高约四米的粗大石柱,巍然耸立在两个一米五高的宽大石基上,青石柱面上雕刻着盘龙和云彩,顶端端坐着两只威严的石雕麒麟,基座的四面,刻满了黑色的隶书字体,显得威严而又神圣。 客人们被领到将军楼大门右侧的观礼席坐下,一眼就看到宽大院子里十二个寨子五千余人面向将军楼,围成半圆,席地而坐。高高飘扬的十二杆旗幡非常的醒目,院子中间红色高台上的巨大铜鼓,在斜阳下显得无比的凝重。 记者们见状,欣喜万分,哪里舍得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纷纷举起摄影机,打开镜头盖,将这一幕难得一见的奇特画面忠实地记录了下来。几个手拿照相机的摄影记者,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嘉宾的尊贵身份,有的爬上石雕栏杆,有的趴在青石板上,将一幅幅珍贵宏伟的画面摄入镜头。 五点将至,一位身穿瑶族头人服装的中年人来到肖先河身边,通报说大将军要求肖先河先生与温松将军前往内室一叙。 温松将军和肖先河相互看了一眼,立即就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在众多官员和记者们羡慕的眼光中走向了侧门。 十分钟后,满脸微笑的温松将军和肖先河先后回到了座位上。随即,温松将军一脸郑重地向大家提出要求:待会儿仪式中禁止拍照、摄影和录音的忠告,否则会被视为对瑶苗祖先的亵渎而被赶出大瑶山。 看到远近所有人等自觉地收起了摄影机和相机,规规矩矩地回到座位上,温松将军这才满意地坐了下去,与身边联合国禁毒组织的官员低声交谈起来。 五点正,一声浑厚悠远的牛角号声从将军峰顶传了下来,十二寨所有的号角随之吹响。浑雄的号角声,延绵不绝,在群山中久久回荡,将军楼朱红色的大门,就在这雄壮悠扬的号角声中徐徐打开。 三十六名身穿瑶苗两族勇士服装的精壮汉子,身背长长的鸟铳,整齐地跑出了大门,分成两队站立在两座石柱图腾前面,身穿瑶族盛装的自卫队长翁边从大门里跑了出来,大步走到两队中间位置,笔直站立,抽出雪亮的腰刀斜指苍天,一动不动,号角声随着翁边的动作缓缓停止,整个大院里随之一片寂静。 翁边收回腰刀,大声发令,三十六名瑶苗勇士整齐划一地解下鸟铳,举枪待发。 翁边的腰刀再次举起,随着他一声大吼,三十六支鸟铳整齐发射,枪声一响,欢呼声震耳欲聋,数百支芦笙同时奏响,五千余瑶苗两族民众在经久不息的曲声中,跪倒一片。 朱红色的八扇大门,终于全部打开,一声洪亮悠长的通报声中,在二十四名瑶苗刀斧手的护卫下,一位风姿卓越的挺拔男子,一脸肃穆地大步走出了将军殿大门。 入鬓的剑眉下,一双深幽的眼睛略显激动,他头上的黑白包巾上,绣着一只金色的凤凰,黑色对襟上衣的宝蓝色镶边衣襟和袖口绣满了金色的花瓣图案,腰间宝蓝色的腰带上,也绣着同样的金色花纹。白色的裤子打着黑色绑腿,一双手工精致的黑色布鞋也缠着一圈金丝,整个人显得英武从容,庄重威严,他就是大瑶山瑶苗各寨现在的精神领袖——康宁。 让所有官员和众多记者诧异的是,这位年轻英俊、气度非凡的大将军,左手竟然牵着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瑶族小女孩。 面对顶礼膜拜的数千民众,他慈爱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用柔和的声音向自己的子民示意平身。看到大殿前面黑压压的民众磕头完毕全都站起来,他才退到四个侍卫抬来的高大帅椅前,从容不迫地坐下,将小女孩轻轻放在自己身边,随即用他明亮的双眼,扫视大院中的所有子民和嘉宾。 院外一声炮响,八个瑶苗大汉抬着两顶竹轿,平稳地进入了将军府。数千民众再次跪了下去,十二寨头人立刻走出自己的队伍,跟随在两顶竹轿后面。 两顶竹轿在将军殿正门台阶下缓缓放下,十二寨头人恭恭敬敬地站在竹轿后面,一动也不动。 两顶竹轿的帘子同时拉开,两位苍白胡子的瑶苗老人情绪激动地走出轿子,在身边侍卫的搀扶下,向端坐在高台帅椅上的大将军跪下参拜,身后的十二个头人全都匍伏下拜,跟随两位老族长用苍凉而又激动的古老歌声表达自己的忠诚。 康宁迅速从帅椅上站了起来,大步走下九级石阶,来到两位老族长面前,恭敬地单腿跪下,然后站起来逐一扶起两位满脸沧桑、泪流满面的老人。 两位老人相互看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颤颤悠悠地扶住康宁的手,对他低声叮嘱一番。 康宁听到后大为惊讶,走到跪倒的十二位头人的面前,用流利的瑶语吩咐大家先起来,并将老人的嘱咐向大家转达。 观礼席上,众人看到大将军与十二位头人似乎正在紧急商议什么,全都窃窃私语地猜测起来。 担任接待任务的村老看到这一幕,怕引起大家的误会,连忙用缅语解释道: “各位,这是两位瑶苗老族长突然做出的决定——他们要将族中的族长继承权交付给大将军,由大将军代为指定下一任继任的族长,原因是两位老族长自觉年事已高,不能亲自到各寨巡察了。” 村老的话,再由肖先河用英语翻译到记者席去,所有的客人们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这时,一个日本记者突然用英语大声问道:“对不起,我想问一下:在实际权力控制上面,是族长权力大还是大将军的权力大?大将军是否只是个象征性的职务,就像我们的天皇一样,不掌握世俗的权力?” 聪明的肖先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而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耐心地询问了陪同的村老,再将村老的原话用英语翻译给了大家:“村老让我告诉各位,根据宗族自古流传下来的法典,在没有瑶王和苗王的地区,大将军的权力至高无上,拥有废除和册立族长的权力,对各寨头人更拥有先斩后奏的绝对权威。” 众人听到后全都发出一片不敢置信的惊呼,终于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将军在大瑶山地区拥有多大的权力。 就在大家交流的这一会儿,台阶下出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大将军在十二个各寨头人的簇拥下,走到两个图腾的中央,面对自己的数千子民,单腿跪下,从容脱下上衣,袒露出精壮的脊背。 两位老族长在侍卫的掺扶下,走到大将军的身后,接过侍卫递来的匕首,划破自己的食指,用自己的鲜血在大将军的背脊上画下两个奇特的图案,十二个头人随即面对大将军跪下,嘴里念念有词,三次磕头,再对着被侍卫扶进竹轿的老族长长跪行礼,直到两顶竹轿消失在院门之外。 大将军康宁被十二头人簇拥上座,再次接受所有子民的跪礼和颂歌,两头精壮的黑牛被牵进院子带到连根石柱图腾前。 巨大的铜鼓隆隆擂响,在十六名鬼头祭师的颂唱下,十六名赤着上身的勇士砍下牛头,悬挂在了石柱上。 班普寨头人拔都用犀牛角装满滚烫的牛血,快步走到大将军宝座前跪下双手奉上,大将军站起来,接过牛血一干而尽。 震天的欢呼声骤然响起,大将军的上位仪式至此达到高潮。 第458章 将军府的承诺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康宁脸带谦逊自然的微笑,走到嘉宾观礼席旁边,向温松将军极其下属官员、联合国各部门官员和来自世界各国的新闻记者们深深鞠了一躬,先是用流利的瑶族语言,再用熟练的美式英语,向一众尊贵的来宾致以衷心的感谢。 在众多官员和记者们惊愕的注视中,康宁再次向温松将军鞠躬行礼,盛情邀请温松将军向自己辖下的瑶族苗民众致词。 早有心理准备的温松将军欣然站了起来,主动伸出热情的手,和康宁紧紧地握在一起。 随后两人并肩走到高台的正中央。温松将军整理了一下嗓子,对台下弯腰行礼的五千多民众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大声致辞祝福,并代表景栋军政府郑重承诺,将予以大瑶山瑶苗民众高度的民族自治权,五年内免征一切税赋,五年后将把班普寨设立为镇,到时政府只派出少量税收和民族事务官员进驻。 温松的讲话,获得了台下民众热烈的欢迎和善意的回报。 十二寨头人领着自己的族人,排着长队走到高台前,向康宁和温松将军恭敬地弯腰问候和祝福,再走到来宾的观礼席前恭敬致礼,然后秩序井然地走出大院。 五千余人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完全散去。他们下一步会前往下方班普寨广场,举行祭祀后的盛大篝火晚宴和隆重的欢庆活动。 记者们接到大将军的盛情邀请,第一次走进宽敞肃穆,雕梁画栋的将军殿,对大殿上精美雕饰各式图案的十二根巨大原木柱子、四周的花梨木窗棂和大型木雕工艺品、甚至酸枝木几案和座椅都倍感新鲜奇特。 康宁拉着温松将军的手,走上大殿中央的高台上,一同坐在一张式样古朴的大桌后面,亲切地交谈起来。 令人不得不感慨的是,由于语言不通的原因,一个缅甸政府军的将军,还有一个缅甸大瑶山的民族大将军,竟然用彼此都不太熟练的云南话交谈,而且还并不有损两人初次见面的友好和相互尊敬。 年过五十的瑶族礼仪官,在恭敬地请示完康宁之后,大声宣布晚宴开始,数十名身穿瑶苗两族节日盛装的少女,手捧佳肴美酒轻盈而入。 将军席左侧下方是十二寨头人和村老的席位,三十余名头人、村老恭恭敬敬端坐在靠椅上,等候大将军的号令。 下方右侧是三十余名分属不同系统和来历的官员以及参观访问的记者们的席位,每四人一个长方形实木几案。所有席桌按宾主排列得整整齐齐,很有点儿中国古代宫廷宴席的意味。 嘉宾们对精美的瑶家菜肴和香郁的美酒新奇不已,不少人把目光都投向主位上的康宁和温松将军,细心观察这个大瑶山的统治者和军政府官员之间亲密的交谈,似乎要从两人的表情里捕捉点儿什么有价值的新闻。 与李京坐在一起的摄影记者吴恒,此时激动的心情仍然不能平静下来。 他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身居上位的康宁,心中惊愕之余,不由得百感交集。他实在弄不明白这个英俊的并且与自己有恩的逃犯何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成了万人膜拜的民族领袖?当他第一眼看到康宁以大将军的身份在鼓乐齐鸣中走出将军殿、对台下跪倒一片的数千子民威严地发号施令时,吴恒震惊过后就是目瞪口呆。他好几次忍不住揉搓自己的双眼,最终确认这个现实:这匪夷所思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此时,康宁友善的目光正好投到吴恒的脸上。吴恒顿时觉得自己心脏一阵收缩,刚要挤出一丝笑容,康宁已经双手捧着美酒站了起来,用英语向所有嘉宾致谢和祝福,再用瑶语向十二寨头人和村老们祝福。 所有人都恭敬地站了起来,不管会不会喝酒,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大殿里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康宁礼节周到地躬请身边的温松将军坐下,示意大家坐下后,大声地说道: “各位尊敬的来宾,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我们大瑶山瑶苗两族同胞喜庆的日子,同时也从今天起,大瑶山正式恢复中断了五十六年之久的将军府元老会。按照我们民族的传统风俗,酒过三轮之后,客人们可以随意表达自己的意见,也可以向在座的任何人提出自己感兴趣的问题,热情善良的瑶苗人民将会本着固有的诚实态度,尽心尽力满足客人们的要求。另外,除将军府之外的所有地方,大家可以任意走访和拍摄。这倒不是我们想遮掩什么,主要是将军府是两族古老的传统和宗族的法典规定的神圣殿堂,有不得半点儿亵渎,这一点还请大家多多谅解。两个小时之后,下面的班普寨将举行彻夜欢庆,大家将会看到古老的祭祀舞、铜鼓舞和摔跤、角斗等等瑶苗两族特有的传统节目。在此,我祝愿所有的尊贵客人此行能留下美好的记忆,体会到成千上万的善良人民衷心的祝福,干杯!” 康宁的话,引起官员和记者们的强烈兴趣,大殿里的气氛变得非常的轻松和欢快。 在温松将军的热情引导下,康宁走下台阶,来到右侧的第一桌,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官员丹尼斯女士、国际粮农组织的费德勒先生、国际禁毒组织的伍尔夫先生敬酒,感谢联合国相关部门对缅甸人民的热情关怀和慷慨援助。 三位联合国官员早已适应了一下午的目不暇接的惊讶,对彬彬有礼、仪表堂堂的康宁很有好感,碰杯时都向康宁致以最美好的祝愿。 康宁和温松将军一桌桌地向大家敬酒,在美联社和路透社的两位美女记者恋恋不舍的热切目光中来到第六张桌子前,向在座的中国记者李京、新加坡联合早报记者张梦兰、台湾中央社记者乔友邦和“缅甸摄影记者”吴恒举杯致意。 与其他三位兴致盎然的记者相互致意碰杯之后,康宁友善的目光转到了吴恒脸上:“见到你非常高兴,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啊,祝你健康!” “谢谢!大——将军!”吴恒一脸平静地笑道。 康宁点头笑了笑,礼貌致歉就转到了下一卓。 李京等四人坐下后低声议论,看到三十多岁的新加坡记者张梦兰的欣赏目光还追随着康宁的背影,台湾记者乔友邦笑着道:“梦兰,你快醒醒吧,怎么才和这位大将军说句话就失魂落魄的,没这么夸张吧?” 张梦兰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还别说,这位瑶族的大将军长得实在是太帅了,他好年轻好英俊啊,身上的服饰非常精致协调,高大挺拔、文质彬彬的非常有风度,英语和普通话都说得比我还好,真不知道他在哪儿接受的如此高水平的教育?此前他是不是到大陆和欧美的大学留学过啊?” “我看这事儿很有可能,否则哪里来的这么流利的英语、国语?我看他年纪,估计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么年轻就当上两个族群的领袖,确实十分罕见……李京,之前你认识这个大将军吗?” 乔友邦看见李京不动声色,好奇地问道。 李京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不过心里总觉得这个人挺熟悉的,也许是他的长相问题吧,感觉有点儿像中国北方燕赵齐鲁一带的人……哈哈,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吴恒,你是缅甸人,你估计更清楚一些。” 吴恒苦笑着回答:“大瑶山还是第一次以真实面目示人,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里的大将军是谁呢?不过他这人倒有些像我记忆中的某个人……哎呀,我现在实在没空回答你们,看看这么多的美味佳肴,我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 三人一听,立刻反应过来,嗅着扑鼻的香味,熟练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他们边吃还边赞,不亦乐乎,把旁边两桌用五根手指抓筷子夹菜的洋鬼子羡慕得不得了。四人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便将六菜一汤全部扫进了肚子,一边擦嘴,一边还对菜肴鲜美的味道赞不绝口。乔友邦说真想学两手瑶家菜回台北开家餐馆,肯定发财。 这时一阵惊呼传来,说说笑笑的四人惊讶地抬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康宁已经敬酒完毕,回到了高台上的主位上。 只见身穿银色饰边服装的十二寨头人,齐齐来到康宁面前,跪倒在台阶下宽阔的地上。康宁见状连忙站起,疾步走下台阶,来到跪在第一位的班普寨头人拔都面前,轻轻扶起他,接过他双手奉上的一碗酒,谦逊地敬班普先喝上一小口,接着自己一干而尽,然后走到下一位头人身前如法炮制,一连喝下十二碗酒。 康宁每喝完一碗酒,就获得头人、村老和殿中侍卫的高声喝彩,在康宁高高亮出最后一个碗底时,所有的客人也加入了欢呼的行列,喝彩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阵阵掌声和由衷地惊叹。 脸色微红的康宁将头人们请入各自席中,自己回到座位上,与乐呵呵的温松将军低声交谈,并亲自替温松斟满一杯酒,谦逊地再敬了他一杯。 待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大殿里慢慢安静下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瑞典籍官员丹尼斯女士第一个向康宁发问。 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的丹尼斯女士缓缓站起,轻轻整理金色的短发,客气地问道: “尊敬的大将军,请允许我冒昧地打扰你,你和温松将军身后这块巨大的木雕非常漂亮,我看得出上面的图案是类似中国风格的云彩和象征着平安吉祥的神兽麒麟。将军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个图腾式的大型木雕在瑶族和苗族人心目中有何意义?再一个,将军身上服装的刺绣装饰和图案与其他人都不同,能否告诉我们里面蕴含的意思是什么?” 康宁礼貌地站起来,示意丹尼斯女士坐下,自己也坐下和气地回答: “尊敬丹尼斯女士,我非常愿意回答你的问题。在瑶族宗族法典里有着严格的等级规定,苗族大体上也是如此,只是我们大瑶山的瑶族和苗族经过两百多年的交往和通婚之后,逐渐将宗族法典融为了一体,这和中国境内的瑶族与苗族存在很大区别。现在,我们两族除了服饰和供奉习惯保持不变之外,其他都趋向一致,包括对共同祖先盘王的供奉。我身后这个图腾是大将军身份的象征,也只有大将军才能使用这样的图案。大将军上面是瑶王和苗王,他们的专用图腾是盘龙,在没有所在国度所有部落一致推举和认可的瑶王和苗王产生之前,大将军是所有部落最高的权力象征。在大将军之下,所有族长与头人均没有自己的图腾,但每个寨子或部落可以拥有自己的旗帜,这就是瑶苗民族自古传下来的森严的等级制度。” 康宁指指左边的头人和村老,再指指自己的前襟,笑着继续解释:“服饰上的规定由于多年的发展,世界各地的瑶苗民族习俗早已不一,我们缅甸的瑶苗两族仍然遵循着古老的传统习俗,以金色绣花镶边为尊,大将军以上可用金色绣边装饰,族长和头人、村老们可用银色,其他人不能用少于三种色彩刺绣的绣边装饰,这是地位等级的一种区别。温松将军刚才也询问过我如何区别,听我解释后他风趣地说这与军队的军衔何其类似。谢谢你的问题,亲爱的丹尼斯女士!” 大家听完会心一笑,高台上的温松将军也非常高兴。康宁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让温松将军露露脸,由始至终让温松有种备受关注的良好感觉。 丹尼斯女士开了个好头,其他人就纷纷举起手来提问了。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康宁没有照顾几个影响力巨大的著名媒体的记者,而是把这一次难得的机会让给了名不见经传的缅甸摄影记者吴恒。 吴恒微笑着站了起来,用英语大声问道:“尊敬的大将军,直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的姓名。再一个,许多朋友都想知道,你将把你治下的子民带往何处?” “我叫康宁,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想请我们将军府元老会的拔都头人来回答。”康宁平静地回答,随后意味深长地笑道:“请坐下,吴恒先生,我们都是一个国家的人,不需要如此客气。” 拔都在康宁的示意下,走上台阶来到康宁身边坐下。听完康宁的翻译,他站起来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我们寨子百年来一直过着封闭贫穷的生活,只能种植被大家责骂的罂粟勉强糊口。在大将军到来之前,整个大瑶山十二寨只有六头牛和十三匹驮马,我们就靠着肩挑背扛带着产出的烟膏下山换取农具、药品和盐巴。我们身上的衣服靠山上的丝麻和木棉纺织,用草叶树浆和彩色石粉煮沸染色,我们种地靠火烧和锄头铁耙。现在情况要好多了,两个月后,孵化场将送给所有寨子每一户人家六只鸡、四只鹅,半年之后送给每户人家两头种猪,一年以后四个拥有草坡的山寨,每个寨子将额外获得三十头种羊和一批种牛种马,六个土地较多的寨子将获得第一批耐旱高产的玉米、木薯、芝麻、黄豆和红薯的种子,一个月后两个生长珍贵药材的寨子,安装完毕的机器就可以生产药物原料。如今我们所有人都对明年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对基金会和政府的扶持感激不尽!” 拔都朴实的话语让众人非常感动,同时也让聪明的记者们意识到,这个脸带微笑、英俊文雅的大将军远比想象中的更为圆滑和机敏。 矮壮的日本记者中田康夫急不可待地站起来问道:“请问拔都山寨长,你们是否允许砍伐树木和森林?如今投入巨资的基金会对你们有什么要求?你们私下有没有签订什么不合理的协议,请你大声地告诉我们。” 听完康宁的翻译,拔都笑着对日本人说道:“我们山寨是允许砍树的,但是基金会和我们商量之后一致决定,为了子子孙孙着想,我们只砍伐建房和农牧业生产需要的木头,决不让一根原木运出大瑶山。基金会对我们有要求,也签订了协议——他们告诉我们,三年后的今天,不愿意再见到一株罂粟苗长在大瑶山的土地里,我们答应了!因为许多乡亲不放心,担心不种罂粟连盐巴都没有,所以我们才会慢慢逐年减少产量,等大家在别的地方得到更多的收入之后,自然就不会有人再种罂粟了。为此,我们十二寨的头人已经与基金会定下了血盟,到期如果还有一株罂粟苗长在地里,我们十二个头人都会自觉到将军殿门前的两根石柱旁自尽!答应而做不到,是我们瑶人和苗人的耻辱,更何况我们是头人。” 拔都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官员和记者的巨大震动,这是缅甸有史以来最高昂也最朴实的禁毒承诺。 大家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头人拔都的话代表了大将军的意愿,同时也是这个将军府元老会对国际社会的庄重承诺。 国际禁毒组织官员伍尔夫先生激动之下,猛然站起大声鼓掌叫好,顿时大殿里掌声一片,经久不息。 第459章 喜忧参半 第二天上午,与瑶苗两族年轻姑娘小伙子狂欢了一夜的记者和官员们告别了大瑶山,怀着对此地淳朴民风的感慨、对秀美山色的留恋和对大瑶山人民美好的祝愿,踏上了归途。 豪华越野车上,国际粮农组织、禁毒组织和教科文组织的三个负责缅甸事务的官员还在精神饱满地谈论,互相交流自己的心得体会。 尽管在不少的问题上大家仍有不同的意见,但有一点认识是相同的:缅甸兄弟基金会和大瑶山将军府元老会的禁毒行动是坚定而富有成效的! 伍尔夫说这是他在缅甸主持禁毒工作五年来,见到的最诚实也最有计划的禁毒行动,缅甸兄弟基金会科学完善的替代种植计划、因地制宜的发展规划和工作力度,给伍尔夫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决心回去后要把所有的录像资料和自己的详细报告迅速递交给总部,力争在援助资金和舆论宣传上,为基金会和大瑶山提供尽可能多的帮助。 国际粮农组织的费德勒先生对大瑶山的努力和基金会的慷慨深表赞赏,但是对农作物的推广进度和速度稍感不满,同时也担心基金会请来的中国农业专家组引进的几种农作物品种的适应力。本着对中国农业科技程度的怀疑,费德勒对几个尚未得到国际权威机构认证的农作物改良品种并没有足够的信心,因此暗暗担心替代种植计划失败之后,罂粟种植会再度蔓延在这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 只有丹尼斯女士对神秘而古老的大瑶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在昨晚宴会后的工作会议上,丹尼斯女士与手下两位助手简单地协商过后,当即提出在三个月之内,向大瑶山将军府元老会提供三十万美元的无偿援助资金,其中三分之一用于购买卫星电视接收装置、彩色电视机、赠给大瑶山学校五十台最新的电子计算机以及教材等文化教育设备,其他三分之二的现金用于对瑶族、苗族文化的整理研究和传统习俗的恢复与传承。 在返程的一行人中,温松将军心情是最愉快的,同时也是此行收获最大的人,他不但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名誉和政绩,为疲于应付国际社会诘难的军政府独辟蹊径,排忧解难,向世界证明了军政府禁毒的重大决心、开明的民族政策和取得的巨大进步,还获得了缅甸兄弟基金会总裁肖先河先生的郑重承诺:全力支持温松将军竞争下一任景栋最高军政长官! 温松将军心里非常清楚,如今暂时代理整个景栋军政要务的关奈中将,只是来暂时来顶替卸任的内务部部长吴丁莱中将,充当了救火员的角色,一旦局势明朗,他很快将会调任中部军区司令员,留下的景栋军分区司令员和军政府最高长官这一位置,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跑一趟仰光,到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还有三军司令部的主要人员那里走上一圈,十有八九这个要职就会落到自己手里。 只有大巴车上的吴恒百感交集。联系这一周以来的暗中调查,他明显地感觉到了金三角地区迅速崛起的华人帮派“华青社”,与缅甸兄弟基金会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而刚从泰国(亚洲)亚洲兄弟基金会分离出来的缅甸兄弟基金会,目前与康宁之间开诚布公的紧密联系,让吴恒细想之后,不由心惊胆战:如果将控制了泰国北部重要省份清莱、缅甸边境重镇大其力市和大瑶山一半经济命脉的四股势力连在一起进行综合分析,其结果让人震惊之余,更感忧心忡忡! 吴恒无比担心的是,要是自己的这个判断正确无误,一股具有强大经济实力、黑社会力量和民族根基的新兴政治势力,将会彻底打破金三角乃至整个缅北地区的势力平衡,其国际影响可用国内媒体常常喜欢用到的“巨大而深远”来形容。 不过,不管外界如何评论和猜测,康宁数月来苦苦思索的“破茧”计划,终于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而且事情的进展显得非常的顺利和令人鼓舞。 实际上,政治上取得的每一步突破,很多时候要比单纯地军事和经济上的进步要艰辛百倍。此次利用基金会长期以来在缅甸积累的慈善、努力和高大的正面形象、利用瑶苗同胞对自己的臣服与感恩戴德、利用缅北战事频发导致军政府无法顾及的有利时机,康宁终于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宝贵机会,用精心的准备和巧妙的行动,向外界正式宣布自己作为地方民族首领存在这一事实,也顺利地得到了缅甸地方政府的公开认可和国际社会的普遍好感,造成了一种微妙而清晰的“既成事实”,这一巨大的成绩,一点儿也不亚于剿灭杨盛成部所取得的军事胜利。班普寨将军府的会议室里,陈朴、刘海澜等人脸上全都是无法掩饰的喜悦和激动。两人都清楚地认识到在这一天一夜里发生的所有一切对他们这股新兴势力而言意味着什么,心中对康宁的智慧和胆识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心中卸下块大石头的康宁走到挂在环形会议桌主位后面的大型地图前面,接过满脸笑容的艾美递来的情报详细阅读,看完后随手交给身边的陈朴,再次转向面前的地图,默默地思考着。 陈朴看完情报后低声说道:“这事儿一时间还真是难以确定。照理说我们把军事重心设在孟雷是最好的,这样无论是支援孟洋还是万岗、控制东边的孟砍和孟温两县都是首选之地,但如今恶劣的交通状况,对近期开展的一系列军事行动和补给十分不利,就怕万一遇到个突发事件,两头都不到岸啊。” 康宁笑了笑,建议道:“老是窝在这里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实地走一遭如何?目前北面的林民贤部根本就没有能力也没有理由为难咱们,甘大哥率领独立团刚刚回到万岗,西面的孟洋再走五十多公里的破烂公路就是孟帕雅,原来都是杨盛成部的运输公司的车辆在跑,现在运输公司归咱们基金会所有了,开车的全都是咱们自己的弟兄,拔贡率领两百八十人的自卫队又一直严密封锁着这条道路,政府军方面到现在还在耐心等待杨盛成部兵变结束后让局势自动地安定下来,根本就不知道鸟不拉屎的孟洋这一片地区已经变天了。不过,到时候哪怕他知道了也不会主动来招惹咱们,等再过两个月关大哥手下几个步兵营整训完毕就调过去,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政府军也不愿多管闲事,所以目前没什么大的危险,让山哥的特种大队保持战备状态就行了。” 陈朴点了点头:“是要亲自走一趟才行,否则心里没底……海澜,你的意见如何啊?” “我完全同意康总的意见,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孙毅的分队调到孟洋城协助防御吧。孙毅是拔贡的师傅,好相处。没事就让孙毅的弟兄们把孟洋全境的地势地形图给画出来,以便将来的军事布置。”刘海澜谨慎地提出建议。 陈朴和康宁同时点头同意。康宁对刘海澜吩咐道:“等会儿你叫参谋部的两个弟兄到东寨去,找工程处的唐处长和工程师老高,带上班普寨的头人拔都叔和马岭寨的头人方能叔,开车下山经孟帕雅赶往孟雷。你要和他们交代清楚,我和陈大哥不和他们一起走,我们从东寨的溶洞通道下山,在茂林和万岗停留一天后,就赶到孟雷与他们汇合。不过海澜,总部不能没有人,你得暂时留守大本营。” “明白!” 下午四点,康宁和陈朴在瞿彪等十二名贴身侍卫的护送下,来到东寨山腰被开凿成三米见方的拱形溶洞道口。 走进溶洞后,康宁才发现整条下行通道变得宽敞了许多,每隔五米就开凿的一个圆形小窗,使得这条通道有了足够的光亮度。 原先通道两侧突出的石头全部被敲平了,凹凸不平的路面也铺上了坚固的混泥土,粗糙的表面非常利于行走,两百二十一米的下行通道,只用了七分钟就轻松走完了。 在距离水潭边出口五米的地方,新开了一个两米五见方的出口,用条石修砌的五米台阶,宽大而坚固,沿着三溪河走向南垒河畔的一点五公里道路,因为近段时间频繁使用的缘故,比原先平坦了很多。 来到南垒河岸边,望着奔腾汹涌的河水,康宁停下了脚步,回身指着这块总共四点五平方公里的橄榄型地带对陈朴问道: “三溪河顺着深涧峡谷飞流直下,在这段水势异常的湍急,水利资源丰富,非常利于发电。我想在悬崖脚的激流处修个六十千瓦的水电站,把这片地方弄成我们的地下毒品加工厂,上面建起营房等军用设施,弄成咱们特种大队的一个训练基地,你认为如何?” 陈朴拿着望远镜看了看对面的茂林毒品加工厂,再四处观察了一下地形和河流,高兴地对康宁点了点头: “这真是个隐蔽的好地方啊!外界绝对发现不了,任他想破头都想不到毒品加工厂竟然会建在军营地下面,而且这个地方长年起雾,排烟不成问题,再不放心就把烟道口修到半山腰的峡谷深处,鬼才知道这里还有工厂。三面靠山,一面环水,真是天然的防御之地,成品还可以通过南垒河直接进入湄公河,到达美塞的两岸几乎都是咱们的控制区,比走陆路保险多了。北面四个特区的烟膏和毒品,都可以从林民贤和鲍有祥交界处的南垒河上游顺流直下。到时候我们来个铁锁横江,这里的安全就没有问题了……我的天!你这家伙是怎么想到的?只不过建设起来有点儿困难,要是有座桥就好了。”康宁连忙摆了摆手:“千万可别建桥,一建桥这里的目标可就大了!我们只需要在两岸各建一座不大的混泥土基座的钢架塔,用两根粗大的钢缆架越两岸,再装上两组滑轮组,两台卷扬机,就可以很方便地搬运货物。如果还觉得运力不够,我们可以在两岸各修一个小码头,放上一台小型渡轮,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云南那个水电建设安装公司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让他们贡献一点儿力量,同时在这上下各建两个小型的水电站,并委托他们把这片地方弄深三米。开山炸石他们非常有经验,完了我再从四川找一家够实力的私人建筑公司过来承建带地下室的军营。别担心,最多明年八月这一切都成了!对面的茂林毒品工厂到时候改为兵站,等国内的移民联系好,就把对面五公里长三公里宽的罂粟种植地建成军队服装、鞋帽、皮带加工区,慢慢弄成一个小型轻纺城。徐哥那边的大西北开发有的是原料,只隔一条湄公河,运输有多方便?到时这就是一个三万人左右的小城镇,大批女工的到来,弟兄们的媳妇也能顺带解决,多好啊!” 陈朴听到康宁如此妥善的发展计划,叹了口气: “阿宁,自从我们占据这片地方之后,冷静下来我想到很多。原先自己不站在这样的高度,根本就不知道这千头万绪,竟然如此复杂。怪不得上位者那么多的忧虑,正像你这几天常说的‘万事开头难’,我们如今这三万七千多平方公里的地盘,四面有三面都是不确定因素,十多万人的吃喝拉撒、安全和发展都要面面俱到,的确是困难重重啊!说句托大点儿的话,我们同样在开天辟地,而且还是在异国他乡,往后每走一步都会如履薄冰!” 第460章 万事开头难 茂林毒品加工厂里,一片繁忙的景象。 原有的数十个技术人员和孟雷搬迁过来的六十多人,构成了如今毒品加工厂的技术骨干,原先两个厂的三百多名本地工人,也先后返回,因为新工厂的主人实行了新的激励政策:技术人员的月工资,从原先的平均八万元人民币提高到了十五万,工人的平均工资从每月的六百元人民币提高到一千元,因此除了三位深感杨盛成大恩的技术人员坚持不愿继续干下去之外,其他所有人都留了下来,而且越干越有劲。 但是所有选择留下的技术人员和工人都不知道的是,那两位辞职的新加坡籍和一位马来西亚籍的技术人员坐船离开之后,一踏上美塞的地面就横尸当场,身上的数万美元存款也被抢劫一空,三个蒙面凶手至今杳无音信、逍遥法外。 梁山领着康宁和陈朴参观完毒品生产工序,领着两人来到南面靠近河岸的几个新建大钢棚外,指着正在安装制毒设备和布置电路的数十个技术人员和工人介绍: “不出三天时间,这些毒品生产线就能全部重新投产。孟雷的设备和原料已经全部搬了过来,阿东请来的两个技术专家现在正在负责全面的生产管理。他们告诉我,两个工厂合并之后,生产效率将会比以前更高,而且只需对现有设备稍作改进,生产效率至少还能提高三成以上。我答应了他们,一切按照最佳的方案设计改造。现在他们都在忙,要不要叫过来见上一面?” 康宁摆了摆手:“不需要,让他们干吧。山哥,你把手头的事情交代一下,咱们一起到万岗城里去。关大哥、文胜、老许他们几个都已经赶到那里了,只等咱们到达就开会。”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梁山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康宁转向独立团副团长张敏,低声问道:“杨盛成的家属如今如何了?有进展吗?” 张敏低声回答:“他老婆和妻弟都开口了,两个小妾新娶不久,没什么油水,身上的资产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万。我让人提出来之后,每人分给她们十万就把人给放了。目前我们已经将其中的十六亿多转入了子良手下开设的户头,估计要转出国外去兜两圈才能调回来,剩下九个多亿还在等去泰国的弟兄消息,估计会很困难,国外银行很可能会耍赖皮。” “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这笔钱对我们来说是额外之喜!对了,老张,跟你商量件事,调你到新成立的军事调查处任职怎么样?这个部门归陈大哥的总参谋部直接管辖,而你也只向他和我负责!我跟陈大哥说了,他说你的能力足以胜任这个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不信你问问他。”康宁指指身边的陈朴,笑着说道。 陈朴点了点头:“阿敏,我觉得让你跟仲明混太浪费人才了,忙完你手头这件事,就过来吧。” 张敏深知调查处的职权与性质,可以说在一个政权中,这样的内务机构完全可以用位高权重来形容。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发现了杨盛成老巢内的财务资料,敏感到其中蕴藏的机会并迅速展开追查行动,就会赢得两位老大的如此赏识。但想到关仲明的火爆脾气,他不禁犹豫了起来: “我……我刚被关大哥突击提拔到了独立团,要是没干几天就走,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何况现在还是整训的关键时候,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你担心他发飙?” 陈朴似笑非笑地等着张敏表态,直到看到他脸色涨红,一脸难堪地低下头,陈朴这才哈哈一笑:“你小子敢跟我玩心眼?皮痒了是吧?好了,你也不用为难了,仲明那里就我去说吧,他要敢说个不字,我连孙昌杰都一起调走,看看到底谁横!” 康宁转过头,装着望向正在安装的不锈钢水凝塔,其实是在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心中也对陈朴独特的驾御之道,深感有趣。 看到梁山开着悍马车过来,停在了众人面前,康宁转身叫上陈朴和张敏,一起跳了上去。很快,一辆悍马夹在五辆敞篷吉普中间,快速地向南面十二公里的万岗城驶去。 一路上看到延绵不断的丘陵和山地,康宁总算明白这个地方为何叫做万岗了,但是与南垒河西岸峭壁千仞、高山逶迤的大瑶山相比,东岸的万岗地形还算不错,至少在沿岸地带,不时出现数平方公里的平缓耕地。加之沿途不时看到流向南垒河的小溪和岔河,显示出万岗地区蕴涵着较为丰富的水利资源,康宁觉得,日后消灭罂粟后完全可以用水稻和高产玉米所取代。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颠簸,车队驶进了城北的军营。 康宁下车一看,觉得这个地方与其称之为军营,不如说是马圈来得更为正确:低矮的木头房子破败不堪,长满杂草和零星大树的操场到处都是小水潭,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变气味,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此处唯一可称道的是整个军营的占地面积够大,东北角一座周长约四百多米、高约六十多米的秀美山岗,山上葱葱郁郁,岩壁上苍劲小树婀娜多姿,如果挖下来估计每一颗都是价值千金的精美盆景。 康宁观察了一下,发现从西南面的军营内可以轻松爬上山岗顶部,只需在山顶修建一个观察哨和一个信号机站,完全可以将南北长约十二公里、东西宽约七公里的万岗城纳入视野,方圆一百平方公里的通讯也能轻松解决。 这样一座平地凸起的秀美的高岗,如果摆在国内稍大一点儿的城市,恐怕不是政府大院里的一道亮丽风景,就早已成为开发商的囊中之物。 也正因为如此,康宁心中暗暗决定,要将这块三公里正方的地盘建设成真正的军营和野战医院,毕竟目前孤伶伶的军营与窄小的城区间尚有两公里左右的空旷地带,根本就没有拆迁和征地的烦恼。 看到手下大将早已齐聚,康宁与陈朴并肩走进营中唯一一间超过四米高的宽大营房,相继坐下后立刻召开会议。 参谋总长陈朴将总部的决定通知了大家,随后询问每一个占领地的治安和秩序恢复情况。让陈朴和康宁非常惊讶的是,万岗、孟洋和孟雷三个地方的各族民众,不但没有因打仗而感到惊慌失措,听到杨盛成的死讯后,也几乎没有人为其悲哀,除了少数人说“死的活该”之外,大多数民众似乎根本就毫不关心。直到五天前,新驻扎进去的军队贴出中缅两种文字的布告,人们才陆陆续续到各地驻军所代表的临时政府怯生生地询问:真的两年之内不用交一分钱的税收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千谢万谢地离去。 总之目前下辖地盘一切均已稳定,独立团和民族自卫队负责的孟雷、万岗和孟洋三县的烟膏收购生意逐渐热火起来,相信更多的种植户和烟土贩子们听到收购价格不变,同时还免征烟税之后,烟膏的收购高峰就要到来。 负责孟雷军务的涂文胜建议道:“这几天我在孟雷发现了一件怪事,河里的柴油机动力的木船慢慢多了起来,而我们在占领那里后的第一个星期,这种小型货船连鬼影子都不见一个。我询问归顺的士兵后才知道,我们统治区内的鸦片贩子看到我们没有留意,胆子就大了起来,拼命到四乡四野收购鸦片并运送出我们的地盘。原先他们都是向杨盛成交烟税或者偷偷摸摸地把鸦片运到泰国境内。现在没人管,他们就放手大干起来,完全视我们军队如无物。我本来想收拾一下这帮要钱不要命的孙子,后来一想这可是大事,闹不好会起国际纷争,所以还是请示一下为好,免得到时候犯错误。”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就把目光投向了康宁和陈朴。 两人略作商议,由陈朴回答:“通知各地,从即日起在所有通往辖区外的道路上设卡,所有鸦片药膏不允许出境,只能卖给我们开设的收购点。着重提醒一下,胆大妄为,执意要出境者,一旦被我们查获将没收全部的货物,再不服想闹事就抓起来送到各个军营强迫进行劳动改造,如果还想反抗,一律杀无赦!其次,孟雷独立团驻军派出一个连,征用当地的民船,轮流巡察河道。记得把机枪和火箭筒带上,遇到走私者立刻拦截,第一次以我们制定的公价购买,第二次没收货物和船只,并强迫进行劳动改造,反抗和逃匿者,也杀无赦!” 说到这里,陈朴看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将领,一脸严肃地说道:“只有竖立起铁血的规矩,才能在这纷乱的乱世中站稳脚跟。在此我要强调一点,我们的军事调查处已经正式成立了,由原独立团副团长张敏调任处长,根据我部最新制定的军规军纪和临时管理条例行使权利。如今大家都是一年几十万美金收入的富翁了,千万可别为了小利而忘了大节,军法如山,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另外,大家要严厉管束自己的部下,特别是新归顺的众多官兵,一定要他们好好学习我们的军法,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到现在一点儿也不过时,切记!切记!” 众人听完陈朴严厉的训示,全都收起轻慢之心,肃容坐立,谁也不想在理想之路上刚刚走出两步,就成为了祭旗的倒霉蛋。哪怕侥幸不死,到时候兄弟也没得做,离开这个集体之后的命运将会非常悲惨。 装备与后勤部长甘少铭说道:“我们采购的五千套军服、鞋帽和十五车罐头食品已经悄悄通过了勐拉口岸,明天上午就能到达万岗军营。由于我们占据的这几个县居民都很少,旁边的二十多个镇还不是很放心和我们交易,再就是原来杨盛成部官兵的伙食很差,我们如今一天的人平均消耗是他们原来的三倍,所以归顺的官兵非常安心和积极,估计过几天发放第一个月的军饷之后,官兵们会更加放心和努力。弟兄们,万事开头难,咱们还需要继续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多把精力集中在训练和政治教育上。在武器装备上有何需要,就大方地给我打报告,只要通过军事委员会的审议,我一定想方设法予以满足。” 关仲明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我说说吧!如今我们六七十辆车,除了两辆悍马车和十一辆半新旧的老吉普之外,几乎就没有几辆能够行驶一百公里不趴窝的,配件方面也极度缺乏,只有杨盛成原先储存的两百多桶油料还算可以,不过也顶不了多长时间,这可是火烧眉毛的大事,不立即着手解决可不行!吃得差点儿倒没关系,反应速度不够快可就要命了,大家商量一下怎么解决吧。” 新上任的调查处长张敏也站了起来:“如今我们还有一件事亟待解决,一是需要各部政委和指导员加紧官兵档案的建立,秘密肃清我们军中的隐患;第二个就是建议立刻开展人口的清查和户籍登记工作,原来杨盛成这孙子和缅甸军政府都不管这里的人民,我们特种分队混进来就像逛街似的,如今我们可不能不管了,至少得先从这辖下五个县和二十四个镇做起,否则对我们防谍反谍和各项保密工作都是一个大漏洞。” “我也说两句……” 独立团参谋长孙昌杰也站了起来:“野战医院必须马上着手建立,伤残官兵的安置工作也必须尽快拿出方案来,这对士气绝对是个重大的影响。我们的军队创建目标是精锐之师、铁血之师,因此从一开始建立就必须全方位的正规化。” 第461章 融合 激烈的讨论中,一个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被提了出来,尽管原本就有了充分心理准备的康宁和陈朴,面对一系列层出不穷的困难,均感到一阵头大,真正体会到了建立一个政权是多么的不容易。 一系列千头万绪的问题,康宁和陈朴都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于是,康宁决定将这个问题暂时搁浅,立即启程到孟雷召开一个所有中级指挥员包括归顺军官一起参加的军事扩大会议,利用集体的力量,集中讨论,统一思想认识。 众人匆匆用过一顿罐头晚餐,便乘车离开万岗,赶赴南面七十九公里的孟雷。 孟雷县城坐落于南垒河下游南岸,几字形的河湾,使得孟雷城区的东北面形成了一个指向东北方的手指。 这个三面环水的手指形半岛长约六点五公里左右,最窄处仅为二点二公里,地势较高,坡度也较大,因为半岛环水的三面全是悬崖和陡峭的河岸,取水相当的困难,因而长期以来无人居住。 县城的民众都把家建在地势宽阔平坦的半岛西南面,只有杨盛成的制毒厂建在上面,搬迁之后,这里成为了独立团的临时驻地。 孟雷县城位于指根的部位,总人口约一万八千余人,因为大多数归顺官兵的家就安在这里,生活条件与设施相对于万岗城来说,要优越很多。 杨盛成原有的两台大功率柴油发电机组刚安装不到半年,如今完好无损地为军营驻地和行政机关所在的木棉街提供电力,城区几条主要街道也宽敞平整,各种商品相对丰富许多,所以军事委员会才会作出决定,将一千四百余名归顺的官兵全都集中在此进行整训。 康宁一行的车队,刚刚进入位于城南的军营,三十余位营以上级别的军官已经整齐地列队等候。 队列中,康宁和陈朴的老兄弟对两位初次到来的老大咧嘴大笑,显得非常的轻松,而二十余名归顺而来的军官则神态严肃,心怀忐忑。当看到神情自若、脸带自信微笑的康宁和一身戎装、显得不怒自威的陈朴在一群军中大佬的簇拥下大步走来,这些从未接触过这个新兴组织最高领袖的军官们顿时感到一阵无法言状的紧张。 在关仲明和孙昌杰的详细介绍下,康宁和陈朴逐一和归顺的军官们握手致意。军官们刚开始看到年轻的康宁受到众多杀人不眨眼的老大如此拥戴,都感到很惊讶,但当他们和康宁亲自握手交谈过后,终于初步体会到了其中的缘由——康宁温暖的大手和诚挚的态度,根本就掩饰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凛气势,特别是感到康宁深幽明澈的眼睛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内心世界,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几许惧意与诚服。 陈朴给归顺军官们留下的印象,又是另一种震撼。 他们从不苟言笑的陈朴身上,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那是一种饱经战火、杀伐果断的军人才具有的浓郁的英雄气概,是那种百炼成钢的令人动容和心折的真正强者。 军营中原本宽大的会客厅,被临时改成了会议室,新老军官非常自觉地按照职务的大小,围坐在十二张桌子拼凑而成的环形大桌四周。官衔稍低者,则拿着椅子整齐地坐在外圈。正中主位上,一左一右是康宁和陈朴。 深知规矩要从开始就建立的甘少铭站了起来,向康宁和陈朴敬了个标准的人民解放军军礼,再向四周所有军官敬礼致意,便坐下来,开始主持第一个全军扩大会议: “各位,今天进行的这个会议非常的重要,它关系到我们是否能长期拥有自己的地盘,是否能得到全体官兵的信任和辖下五县二十四个镇、十二万人民的归心和拥护。待会儿听完康总的报告之后,与会者都可以各抒己见、畅所欲言,集中集体智慧,凝聚集体力量,是我们提倡和坚持的原则!在此,我首先向大家说明一点:我们的军队与周边所有武装力量不同的是,我们不是在自己窝里称王称霸的地方势力,而是立志成为拥有远大目标的真正的人民军队!下面请康总讲话。” 康宁向众人点了点头,开始了他第一次在军队会议上的演讲: “首先,我感谢所有弟兄们的艰苦努力和真诚合作,感谢放下武器加入我们队伍的所有官兵!在此,我想对今天首次参加我们军事会议的新弟兄们说上几句——从现在开始,请你们放下担心和心里的包袱,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这个集体中的一员,你们的权力和责任将和我们所有人一样,你们的福利和家庭也都在我们整个集体的关照之内,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愿意,就是我们生死与共的兄弟!也许你们尚未理解我所说的‘兄弟’的含义,现在我举个例子告诉大家:在我们这个集体里面,每一个兄弟的困难就是所有兄弟的困难,每一个兄弟的仇恨就是所有兄弟的仇恨,只要有人伤害到我们任何一个兄弟的利益和家人,我们将不惜以整个集体的力量和金钱,去给予敌人或对手十倍以上的报复,不管对手或敌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势力,哪怕他是一个国家,我们也要他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 二十多位归顺军官听完康宁的话深感震撼,他们实在想不到这个强悍的集体能敞开怀抱,如此慷慨地接纳自己,也想不到这个独特的集体,如此重情重义,团结一致。 看到康宁停住止说话,脸带微笑地望着自己,再看到四周三十几个汉子或是爽朗,或是严肃的神态,二十六位归顺的军官就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表态是不行了。 短暂的商议过后,二十六人全都笔直地站了起来,齐刷刷走到大门口,面向康宁和陈朴排成两排,由公推出来的代表——老大哥石镇出列表态。 石镇强压住心中的感激之情,率领二十五位弟兄向康宁、陈朴和所有老兵庄重敬礼,康宁和陈朴立即站起来回礼,所有弟兄们也迅速站起来郑重回礼。 两群原本心存隔阂的汉子,就在这军人们特有的标准礼仪中,将这道无形的隔阂彻底消融掉。 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归顺军官们每一双热切的眼睛里,已经将心中的钦佩感激和庄重的承诺表露无遗,一个亲如兄弟的战斗新集体从此形成。 此后的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陈朴、许望和关仲明等人手下四名负伤弟兄和六名归顺军官组成的警备司令部随之诞生。 会议决定:由石镇担任警备司令部首任司令,军事委员会参谋长涂文胜担任司令部政委,教导大队副大队长李佳军担任副司令,步兵营副营长董彦担任参谋长。 从即日起,从各部门、民族自卫队中抽调六百名官兵,组建孟雷、万岗、孟洋、孟砍和孟温五县警备大队,负责各地治安维持、户籍登记、军纪纠察与执法、军民事务的裁定判罚等工作。一个月后,接过目前各地驻军的烟膏收购和缉毒缉私任务,正式担负起境内五县边境陆上交通要道、水路交通和码头的管理纠察任务。在各县政府、警署、法院、检察机关尚未建立之前,所有地方民政事务均由警备司令部负责。 陈朴等众兄弟看到警备司令部的成立基本解决了此前提出的大半问题,心中对康宁的决定暗自叫好。 大瑶山五百人的民族自卫队,也从这个时候开始被拆得四分五裂,三百八十人分别进入作战部队和各警备大队,仅剩盘洛领着一百人驻守在大瑶山,队长翁边和拔贡等几位优秀瑶族、苗族军官,被破格提拔到关仲明手下各营担任正副营长,费春正式升任关仲明独立团的副团长,唯有梁山的特种大队原封不动,特种大队的驻地被定在了最重要的战略地区茂林。 第二天一早,康宁与大瑶山头人拔都和方能一起用早餐。饭后,两个心思活泛、能言善辩的头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两人在二十名民族自卫队员的护送下,前往孟砍和孟温两县联络当地的瑶族、苗族、傣族等各部落头人,告诉各村各寨从今往后不需要缴纳任何苛捐杂税,也不需要再被烟贩子盘剥,生产出来的药膏,直接可以高价卖给大将军的队伍,并邀请各村各寨头人到大瑶山参观做客,做好加入大将军康宁阵营的准备工作。 上午十点整,康宁与陈朴、梁山、关仲明、甘少铭等弟兄一起,在特种大队秦东亮分队的护卫下,来到了中缅边境的孟勇镇。 看到这个不到千人的边境小镇一副死气沉沉的衰败样子,康宁和陈朴等人都感到非常惊讶。全都搞不懂这个和西双版纳一样到处是参天大树和潺潺溪流、风景如画的美丽地方,本身又是边境口岸,怎么会如此的贫困和荒凉? 第462章 第240号界碑 甘少铭看到大家的疑惑,摇头叹了口气,随即将他所了解到的孟勇镇衰败的原因娓娓道来。 大家这才知道,原先这个镇子也曾经风光过,由于界碑对面边贸口岸的开启,这个镇子也随之兴盛起来,在其最辉煌的时候,人口曾多达上万。杨盛成开设在此的赌场,吸引了蜂拥而至的众多国内赌徒,造成了一种畸形的兴旺,当时按摩房、小餐馆和小型商铺鳞次栉比、热闹非凡,同时这里也成为了杨盛成部向国内走私毒品的重要通道,每年经此流向国内的毒品,不知道有多少。 正是由于有此弊端,引起了国内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和连番打击,但发现一连串严厉打击行动对杨盛成无关痒痛后,终于下决心关闭了这个藏污纳垢、致使毒品泛滥大量资金外流的边贸口岸。 此后,孟勇镇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迅速衰败下来,随着商人和投资者的逐渐散去,剩下的这七八百当地原住民,只好继续种地谋生,过着和原来一样的贫穷日子。 康宁五人和来自四川的唐万都和高建国这两位工程承包商,在四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大队队员和卫兵的护送下,一路走走停停,不时根据地形地貌,还有这个地区未来的发展规划进行商议,缓慢地向中缅边界走去。 驻守在对面云南景洪自治州大勐龙边境的边防军官兵,看到这群荷枪实弹,缓缓而来、装备精良的武装分子,惊讶之下,早就一个电话打到了六十四公里外的景洪边防军团部。 团长和政委等人一听,哪敢怠慢,立刻传令全团做好一切应急准备,两个人匆匆驾车赶往大勐龙边防连,想要亲眼看一看多年来从未见到过的缅方的“武装挑衅”,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如此大胆,公然荷枪实弹地出现在边境线上。 分队长秦东亮看了一眼五百米外的边界对面,脸色一变,立刻对两个小队发出警戒的命令,两个小队迅速分散进入两边的密林里。 秦东亮上前拦住几个老大的去路,低声汇报道:“康总、陈总,不能再往前走了,我担心对面的兄弟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五分钟前,他们已经紧张戒备了,人数也越来越多,我估计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一个连的兵力散布在了他们一侧的两公里边境线上。” 众人一听,迅速向边界的道路连接处望去,发现至少有一个班的边防军整齐地站立在中方国境线一侧的道路口上。 眼尖的陈朴低声笑道:“你看看,他们的枪不还全都挂在背上嘛,怕什么?秦东亮,你一个老兵刚出来几年难道就忘记了咱们军队的规矩?你们……全部把手里的枪背到背上去,咱们大大方方走到界碑前面,谁敢把咱们怎么样?哈哈!走吧,多年不见那些兵蛋子,心里感到怪亲切的,过去看看……” 高大威严的240号界碑另一侧,十余名边防军官兵看到康宁等人心情愉快地走上小坡,来到面前,心里紧张之余,满是戒备。 官兵们面对康宁等人友善的目光,略感惊讶,对二十余位武装侍卫身上精良的武器装备和散发的浓浓军旅气息深感不安,但是对方的表现又毫无恶意,让人疑惑不已,只能闭上嘴巴,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康宁充满感情地看了一眼界碑,和陈朴等人低声谈笑了一会儿,便转向四川路桥工程处的老唐和老高问道: “两位专家,这就是你们说的最佳的建设起点吧?” 老唐面对对面解放军战士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威慑力,有些拘束不安地点了点头,随即硬着头皮回答: “不错,对面东北两三公里就是西双版纳的大勐龙,距离景洪自治州只有六十多公里的路程,我们前方的这条三级公路就是通往景洪的主要道路,如果能从这里解决水泥钢材的供应和大型建筑机械的进入问题,施工效率将提高十倍以上。我记得原来交通部就曾经有过一个大胆的设想,从240界碑开始建一条快速通道出境,经我们所在的勐勇镇、万岗、孟帕雅、大其力直到泰国北部重镇美赛。如果规划得好的话,这条通道不超过两百公里距离,是国内通往泰国最近的陆路通道,利用泰国便捷的交通网络,便可直达马来西亚、新加坡、柬埔寨等国,是中国通向泰国,面向东南亚最近的陆路通道。不过这只是个美好的计划,由于缅北地区政权更新繁复的原因,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办到。如今康总你们有这样的计划,相信能够得到国内援助的。虽然我不懂政治和军事,但我也知道如果这条道路修通了,对我们国内意味着什么。” 康宁何尝不知道利用国内的巨大援助来修路,但是如今缅甸的混乱局势以及世界各大势力对缅甸的渗透,国内政府只要稍微动上一下,就会引发巨大的国际反响,到时候肯定会引来无数猜疑的目光和敌对势力的打压和责难,因此一直韬光养晦的国内哪怕想出钱出力,也不敢付诸于行动,因此这方面唯有自己来承担了。虽然说这笔巨额的投入对自己正在建立的政权压力很大,可一旦道路修好就不同了,到时候完全可以像劫道的绿林好汉一样,站出来大吼一声“嘿嘿!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相应的回报只多不少! “老高你是行家,算算看,从这里修一条二级公路到孟洋,大概要花多少钱?”康宁对总工程师高建国笑着问道。 高建国心理素质显然要好上许多,面对边境线另一边剑拔弩张的局面,他神色不变,心算片刻后慢条斯理地回答: “从这里到孟雷城二十五公里路程,从孟雷到孟洋四十二公里路程,总共全长六十七公里。如果规划好一点,也应该有六十三公里左右长度。按照国内目前的二级公路建设预算,每公里造价约二百五十万左右,因为我们脚下这段路已经有了初步基础,将能减少四分之一的投资,但是考虑到材料的运输和一路上需要建二十几个中小型桥梁,每公里二百五十万的预算不能少,甚至还有可能会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八的超支。因此综合下来,初步估计这六十三公里二级路投资总额大约为一亿六千万人民币,加上两座横跨南垒河的大桥,就算足一亿八千万行了。” 康宁微微点了点头,转向陈朴等人问道:“各位老大,你们的意见怎么样?” 陈朴点了点头,笑着道:“这条路非建不可,而且越快越好!这可是个关系全局性的战略工程,对整个地区的影响意义深远!” 甘少铭、梁山和关仲明也随声附和,显然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这条道路的重要性。 康宁对一众手下的眼光非常满意,高兴地转向唐万都和高建国问道: “老唐、老高,我想把这段路的建设承包给你们,就按你们的预算办理吧,不过还是老规矩,预付一半的钱。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从签订合同的那一天开始,半年时间之内保质保量地完成,并且还要通过香港或者新加坡建筑师协会下属的工程监理与评估事务所的验收,你们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唐万都立刻和高建国走到一边,紧张商议起来。 十多分钟后,两人来到康宁几人的面前,唐万都满怀信心地说道:“康总、各位老总,我们有信心也有能力接下这个大工程。我们将立刻与总公司进行联系,集中四到六个工程处的力量来共同建设这条道路。我相信这个工程会成为我们总公司最重视的国际级项目。” “好!那我就把这个艰巨而重大的建设任务交给你们了,不过这里面有个小小的变化,从我们站立的这个地方开始,到孟雷城的这段二十五公里的道路,只需要稍微扩建到能满足工程建设材料的正常运输即可,孟雷到孟洋的四十二公里、孟雷到万岗的七十九公里、万岗到北面我们与第四特区交界的南垒河畔白石村这二十六公里,总计一百四十七公里的道路全都交给你们,建筑工期和质量要求和刚才所说的一样,能行吗?”康宁说完,对两位心情激动的承包商爽朗一笑。 两人交流几句,立刻拍响胸脯满口应承下来,兴奋得就差点儿没有指天发誓了。这可是两亿多人民币的大工程啊,或许就因为这个就能把他们两个送进副厅级总公司的决策层,无论对个人的经济收入还是政治前途,都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陈朴等人细细一想康宁的决定,立刻体会到了康宁的良苦用心,对康宁灵敏的政治嗅觉钦佩不已: 省掉连接国内边境这二十五公里的道路建设,就能更好地进行消息的封锁和内部管理,在自己地盘里面如何折腾,都不会影响太大。一来可以尽最大努力保证这个大工程不会引起外界的强烈关注,二来可以巧妙地向国内表明一种极其微妙的态度,哪怕到时被军政府和外界发现之后,也有个可进可退的余地。 第463章 战友情 康宁等人交谈了一会儿,遥望对面大勐龙的景色,唏嘘一番后,便先后转身离去。还没走出二十米远,身后传来一阵汽车的刹车声,众人回头一看见是对面解放军的大队增援人马赶到,笑了笑也不理会,漫步走下小坡,继续前行。 国境线的另一边,两位三十五六的中校军官跳下长丰猎豹越野车,向一直站立在国境线上的边防连长低声询问情况。 连长指指缅甸一方正在离去的康宁一行人,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身材高大的中校抬头凝望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激动地冲到分界线上,大声叫喊:“甘少铭,狗日的你给我回来!再不回头老子叫你绰号你信不信……” 正在和关仲明边走边聊的甘少铭听到呼喊后,身体猛然一震,回头一看,顿时笑了起来,大步跑回边境线,握住中校的手哈哈大笑:“好啊,你狗日的当上官越来越牛逼了!竟然敢在这么多弟兄面前威胁我?哈哈!走,我领你见见陈朴大哥和仲明几个去。” “住手吧你,没看到这是国境线吗?超越一步都要受到严厉处分的!麻烦你请陈大哥几个过来吧,我早就想见他们一面了,却苦于一直没机会。” 中校急切地望着缅甸国土上止步观望的众人,对来到身边的另一位矮胖中校笑着介绍道:“老范,不记得了?上次带退伍老兵来慰问我们的少铭。” 等甘少铭招呼完同伴转过身来,姓范的中校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身上一身迷彩服,大声道:“怎么不记得了?只是少铭身上这套美国陆军迷彩服让我一时想不起来。上次他来军营的时候,身穿白衬衣黑西裤,头发光光亮亮像个大老板,如今留个寸头又瘦又黑的,一身戎装身上又是手枪,又是望远镜的……哎?少铭,你什么时候加入杨盛成一伙的?可别往咱们家里贩毒,否则我可不认你啊!” 甘少铭也不由开心地大笑:“老范不愧是政委啊!别把人看扁了,好像咱们这些来缅甸混口饭吃的弟兄们都是毒贩一样。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下来,还让不让人活了?哈哈……对了,老赵,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接到紧急报告才赶过来的吗?杨盛成可从来不敢像你这么嚣张,几年来他都乖得像孙子一样,从不在这附近派出过武装人员,更不要说靠近国境线来了。哪儿像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会领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兵蛋子到国境线来晃悠。这种异常情况,下面的人不报告就是失职,我们得到消息不来看个究竟,更是失职!”老赵严肃地回答道。 看到陈朴、关仲明和梁山笑眯眯地走过来,甘少铭热情地介绍起来:“各位老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景洪边防团的团长赵立民,和我一年入的伍,这位是政委范志翔,两位对我们十三军、十四军的老兵很照顾……立民、志翔,这位就是陈朴大哥,四十一军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这是关仲明大哥和梁山大哥,他们都出自同一个英雄连,许望几个在孟雷县城有事来不了。” 两帮人隔着脚下模糊不清的道路中心线,热情地握手致意,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战友一样亲亲热热地谈笑着。 范志翔看到梁山偷偷向后做了个隐蔽的手势,正在纳闷,不一会儿就看到十几个身穿丛林迷彩服的特种兵陆续从两侧山上的密林里现身,很快就在百米外的山坡下集中休息,几个坐在大树下的狙击手,正熟练地退出长枪里光灿灿的子弹。 看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特种军人那熟悉的动作,范志翔心里感到非常震惊。他立刻意识到,甘少铭等人在边境线一带突然出现,绝不会只是单纯地路过这么简单。 精明的陈朴察觉到范志翔眼中神色的变化,转头看了一眼坡下的情形,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陈朴摇了摇头,笑着对范志翔问道:“志翔,要是我们在坡下镇子里建个边防军营,你怎么看?” 范志翔听了脸色一变,张嘴动了几下,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大哥,你不是开玩笑吧?缅甸政府军可从来没有在这片地方出现过,原来的地方武装杨盛成部也从来不敢把军营建在边境两公里范围之内,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对面情况有了什么变化?” 陈朴笑了笑,点点头道:“是有些变化,但是变化不大。我们这些哥们儿想在这里建个边防检查站,主要目的就是力争在半年之内,封锁所有通过国内的贩毒通道,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哈哈!” “等等!陈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对面这片地方,现在就由几位大哥做主了?”从陈朴的话里,赵立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上的笑容早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惊讶。 陈朴刚要说话,大大咧咧的关仲明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看把你俩急成什么样了,不就是建个边防检查站吗?我觉得这倒是一件好事,以后哥几个就能常常见面了,要是你俩愿意,这就和咱们一块儿到孟雷城里去喝上一杯,晚上我亲自开车送你们回来,二十几公里的路程,悍马车一个小时就能打个来回。” 听完关仲明的话,赵立民和范志翔对望了一眼,随即彻底傻住了! 两人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赵立民擦去额头的汗水,转向甘少铭低声恳求道:“少铭,老哥我求你告诉我实话吧,如果自己防区对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这个团长恐怕就当到头了!你和陈大哥几个,都是从咱们这个战壕出去的,明白其中的厉害,这……这责任可不小啊!” 甘少铭与陈朴几人对视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康宁。 赵立民和范志翔这时才注意到一身便装的康宁,看看甘少铭和陈朴等人的神色,顿时明白了康宁的重要性。 康宁没办法回避,只好笑骂道:“几位大哥也真有能耐,要是和你们一起做贼被抓起来,恐怕没等警察问上两句,你们就把我卖了!” 众人哈哈一笑,康宁上前与赵立民和范志翔亲热握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了两人的问题: “不久前,杨盛成同志因故去世,把这一大摊子交给了我们这批人,经过所有弟兄的反复讨论,我们决心改变原来以制毒、贩毒为主的做法,逐年禁毒的同时,大力发展经济和边境贸易。我们计划在半年之内,彻底杜绝鸦片和毒品从孟雷、孟温和万岗地区进入中国境内,因此必须得修建边防检查站加以管理。今天我们过来就是实地考察的,真心希望从今往后能得到两位大哥的大力支持!” 赵立民和范志翔听了康宁的话,立刻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赵立民严肃地对康宁说道:“康总的良好意愿我们深表感谢,我们也希望以后少一点儿麻烦。同时,我这里也对康总和各位大哥兄弟说句大实话:这是个重大事情,且不管你们那边变化如何,我们都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情况报告上级。各位大哥和兄弟在缅甸的国土上干什么我们都没有权力干涉,但是我们却必须尽到一个共和国军人的职责,请见谅!” 康宁收起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两位大哥是真正的军人,小弟深感钦佩!我想甘大哥、陈大哥和所有弟兄都能理解两位的心情。其实,我也希望两位大哥能将这一变化如实上报,这样对我们双方将来的互利合作很有帮助。有件事我还想麻烦两位大哥,如果可以的话,请两位大哥在报告中加上两个内容:第一,对方表示愿意逐步发展地区级小额边境贸易……请记住,只限于地区级,而不是省级二类口岸……对方愿意对建材、交通运输工具、成品油、纺织原料、机电产品、五金工具这六大类商品,实行减免税政策;有计划地引进建筑与工程设计、纺织、医疗护理、机械修理铸造等行业的技术人员和劳务工人。就这些,两位愿意帮这个忙吗?” 赵立民和范志翔略作商量,向康宁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康总的意思如实反映上去。不过我有个疑问,如果康总和各位大哥能够控制孟雷附近几个县,为何不直接联系景洪州政府?我们可以代为转达。”赵立民不解地问道。 康宁认真地解释道:“现在事情很微妙,稍微动作大一点儿,就会惊动各方势力,把问题上升到国与国的高度。我们根本就没有资格代表缅甸政府,作为一个缺乏政府监管的地方势力,我们只能够暗地里想些办法繁荣地方经济,实际上,我想这个世界也只有缅甸这个国家才会出现这样特殊的情况。只要两位大哥将报告送上去,肯定会引起你们上级部门的重视,他们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大家还是不动声色闷头发财的好。” 范志翔会意地一笑,在赵立民身边低语了几句。赵立民立刻明白过来,对康宁几个歉意笑了笑。 甘少铭仿佛想起了什么,毫不掩饰地直接问道:“立民、志翔,你们团部边上不是有个军人服务社吗?好像你们团部的家属都在那里上班吧?” “我老婆也在里面。怎么,少铭你去过?”范志翔疑惑地问道。 甘少铭点了点头:“我原来在那里买过五百套97式夏季作训服,可惜后来就没货了,心里还记挂了好久。你们那里卖的东西很实在,特别是3514厂新出品的丛林胶鞋非常好用,武装带也都是正品,回头让嫂子她们多进点儿。对了,武汉3541厂生产的新式警察作训服也不错,如果她们有办法,我想和她们定上一批,从头到脚各要五千套。这可是笔不小的买卖,你俩回去好好问问,如果这次能做成,下次我们进的就不止这个数了。” 范志翔惊讶地问道:“拿货肯定没问题,这条门路咱们有,你说的两个厂都有咱们老乡,不过你小子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这从头到脚一万套下来可差不多得四百万啊!你真去贩毒了?” 甘少铭笑着道:“行了!你这家伙就没句好话,明天我们的人就会到下面五百米的大榕树下修营房,我让在老挝芒海的冷锋这两天拿钱给你行了吧?不要嫂子们出本钱!你小子有能耐就给我弄一百辆重庆红岩厂最新出产的6×6军用卡车过来,只要你有本事,我就让你赚个够!不过你可千万别蒙我,否则我隔三差五往你的防区扔手雷。”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彼此相互道别。 仍然站在边境线上的赵立民,遥望甘少铭一行慢慢消失在山脚下的背影,嘴里喃喃地说道:“看来这帮家伙的买卖是越干越大了……志翔,少铭说的这笔买卖咱们能干吗?” 范志翔叹了口气:“作训服和皮带鞋帽的买卖能干,逐年裁军之后做服装鞋帽的军工厂如今没剩下几个了,活下来的那些个厂日子都难过,到处找人推销产品,我看只要一个电话打给我那两个老乡,五千套最多一个月就能弄回来,到时派辆车运到这儿扔给少铭就完事了。干完这笔买卖,够咱们团里那些可怜巴巴的娘们儿过几年舒服日子了,但军车的事咱们可不能干,弄不好可要掉脑袋!” 赵立民长叹一声:“其实我也知道,凭冷锋那小子的本事,什么弄不到啊?上次冷锋的景洪边贸进出口公司一次弄了四十五台柳州产的大型吊车、工程装载机和压路机源源不断地开进老挝,那场面可真壮观啊!如今这军装更是到哪儿都能买到,少铭这么做实际上是暗中照顾咱们,这帮弟兄够义气啊……” 第464章 看谁比谁狠 康宁一行人走到距离边界口岸五百米的大榕树下,均觉得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停下喝完行军壶中的水,众人正要上车离开,特种分队长秦东亮大步跑到康宁和陈朴乘坐的敞篷吉普车旁边,对正要过过车瘾的康宁大声报告: “康总、陈总,梁大队长派我前来报告,附近一个傣家寨子里两位村民被人殴打致伤,据说打人者是东北方向两公里处从景洪过来的伐木队伍。” 陈朴想了想,沉声问道:“是在我们这边还是在景洪那边?” “在我们这边。听一个寨子里的人说伐木队进入了他们的后山,那片地区距离最近的界碑都两公里多了。我已经派一个小组的弟兄前去侦查情况。”秦东亮大声回答。 陈朴转向康宁笑了笑:“刚开张大吉就有人欺负上门来了,要不咱们去看看?” “走吧,我也想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康宁说完,立刻下车和陈朴一起走进了对面山脚处的一个傣家寨子,发现心急的关仲明、梁山等人已经走在了前面。 进入沿着溪流而建的寨子,极富傣族风情的高脚楼散布在道路两排的树荫竹林之间,虽然陈旧简陋,风景倒也别具一格。 沿途的村民看到数十名身穿迷彩军装,手拿武器的军队杀气腾腾地到来,全都惊慌失措地躲避和逃走。 康宁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下找个问情况的人都有,只能继续向前走了。 好在很快就穿过寨子,来到了村后的位置。康宁远远地就看到大树下数十个傣族男女老少正围着两位躺在石板上的中年人,人群中不时发出低声的哭泣和愤怒的责骂。 聚集的村民看到荷枪实弹的一群军人已将宽大的树荫围了起来,全都显得十分惊慌,伤者身边几个哭泣的女人也都吓得停止了流泪,刚刚还在高喊报仇的几个小伙子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眼里满是惊慌和难掩的仇恨。 云南籍的甘少铭上前和气地说道:“大家别害怕,我们不是来收税的,也不是走村蹿寨做毒品生意的,我们是孟雷新政府的军队。请大家让一让好吗?我们这里有个医生,让他给伤者看看吧。” 康宁也不理睬村民们疑虑戒备的目光,走到第一个躺在石板上的中年男人身边,蹲下后仔细检查,发现这个满脸是血的男子鼻梁骨已被人打断,左颧骨上四厘米长的不规则伤口,还在不停地冒血,腰间和小腹有几块青紫伤痕,略作判断就知道是被硬物击打留下的,好在胸腹部的骨头都没事,只是暂时处于脑震荡后的眩晕状态。 康宁问一个特种队员要过匕首,拧开把柄的后盖,从里面拿出针线快速替伤者缝合伤口,撒上止血粉,然后用特种队员递来的纱布帮伤者包扎起来,完成之后立刻替下一个伤者进行检查。 第二个年轻伤者的伤势在右后脑上,揭开满是血液的布条一看,康宁就发现已经回天无力了:颅骨已经开放性骨折,脑浆混合血液还在缓缓地流出,伤者的体温已经下降,呼吸几乎无法觉察。康宁特地翻开伤者的眼皮看了一下,失去神采的瞳孔早已经没有任何反映。 康宁捡起边上的一块陈旧蓝色布条,替死者包上,来不及擦去满手的血迹,就黑着脸问一旁怯生生的傣家人问道:“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好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才勇敢地站了出来:“是那些砍我们后山木头的人做的坏事!他们人多势众,手里还有枪,百多人已经在那里砍了三天了。我达良叔带着几个人前去制止,不让他们乱砍乱伐,他们十几个人就围上来打人,我也被他们给打了。栋劲哥被他们的一个人用枪托从后面猛砸了一下就倒在地上,我们害怕了就把人扛起逃了回来,谁知道……我是手里没有枪,要是有枪我一定去杀光他们!” 另一位蹲在树根下的老人一脸痛苦地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好人,不是他们一伙的……他们很霸道,开推土机推开边界的山凹,修了一天的路,就进入了我们的后山,我们过去讲理,都被他们给哄了回来,他们说事前得到了孟雷杨老总的允许,谁敢拦他们就要谁的命。我们开始还在想,是对面那个最让我们尊敬的国家来的人,应该会讲理的,因此心里都不怕,没想到他们真的敢杀人!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政府和军队眼睁睁地瞧着他们过境做坏事也不管。眼看着都过去三天了,他们很快就要运木头出去,却不给我们寨子一分钱,这……这不是抢劫是什么?” 康宁气得怒发冲冠,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刚想发火,但转眼一想这正是考验手下表现时候,当下就把梁山招了过来,看看他怎么说。 此前已经从派出的尖兵那里获得详细情报的梁山,脸色铁青地报告:“对方总共一百二十五人,其中十五人估计是工头和打手,六个人配有武器,两支雷明顿五连发散弹枪,四支手枪,一台山东产的推土机、两台十六吨徐工吊车和一台柳工装载机,两台全新的八轮重型卡车正在吊装大楠木和擎天木。好多长到五六十米高的擎天木都被他们给砍了,一节七八米长的擎天木就够装一车,怪不得当地百姓如此心疼。” 康宁点了点头:“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哼,还用说吗,竟然敢明火执仗抢劫到我们名下来了,不杀一儆百,以后如何能让地盘里的百姓归心?”梁山一脸坚决地道。 康宁欣慰地道:“没错,军民鱼水情是我们的老传统了,尽管我们现在身在异国他乡,也不能丢掉这个传家宝。现在立即派出一个狙击小组封住退回景洪的路口,要是有人企图逃回去,立刻射杀在我们这边,其他人由你和关大哥亲自指挥,悄悄把这群畜生包围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势力,竟然敢越境乱砍乱伐,还敢草菅人命!” 康宁吩咐完毕,走到刚才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小伙子面前:“勇敢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中等身材,略微消瘦的小伙子显然被康宁身上强烈的杀气给吓坏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叫朗伦……” 康宁冲着他鼓励地点了点头:“你不是说有了枪就要报仇吗?我现在就给你一支枪,你敢去吗?” 朗伦先是一愣,随即涨红了脸,挺起胸膛大声回答:“只要你给我枪,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报仇!” “很好!阿彪,把你的手枪连枪套一起送给朗伦。”康宁对自己的侍卫长说道。 “是!” 阿彪解下腰间的宽皮带,连同枪支一起递给了朗伦。朗伦激动地双手接过,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在阿彪的帮助下将枪扎在腰间,双手合十向康宁深深弯下腰。 康宁双手将朗伦扶起,对他微微一笑:“跟着我,等会儿把打死你们弟兄的人指给我看,等抓住他,随便你怎么报仇都行。走吧。” 激动的朗伦紧紧地跟在康宁身边。他心里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位英俊的汉族大哥是个好人!从康宁救护伤者的举动和眼中的悲悯之色中,朗伦明显感觉到了康宁有颗善良的心和毫无畏惧的勇气,完全值得信赖,因此朗伦不由自主地把戒备的心放了下来。特别是康宁把枪放心地交给他后,朗伦更是感到自己跟随这位大哥一起走,会很安全,更有一种战胜一切敌人的信心和勇气。 朗伦这种行为默默地影响了十几位傣族青年,他们略作商量,立刻紧随在康宁一行的身后,心里豪情顿生,脚步也变得越来越坚定了。 众人在警卫队员的示意下,登上了一座小山坡。 此刻陈朴和关仲明早已站在树下,用望远镜不停地观察,康宁接过甘少铭递来的望远镜放到眼前,就发现两百多米外的一百多人全都惊慌失措地聚集在两辆崭新的丰田4500越野车旁,不停指着四周各个方向的制高点,议论纷纷。 梁山介绍说这两辆越野车是刚从国境线另一边开进来的。康宁听到后仔细一看,发现两辆越野车竟然挂的是广东的外资企业专用的黑底白字的车牌。 不一会儿,第一辆越野车打开了车门,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镇定自若地走下车来,两个保镖模样的人立刻一前一后将他护在其中。 梁山一见,失声笑了起来:“这吊基巴的两个保镖真他妈的是蠢蛋,这样的护卫拉出去喂狗算了。” 康宁等人听了全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只听被包围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大喊:“四面的兄弟,请问你们是不是杨总的部下?不要误会,咱们有话慢慢说。我们张总让我告诉大家,一切都好商量!” 距离中间一群人只有八十多米远的小坡上,秦东亮洪亮的声音迅即响了起来:“我给你们三十秒时间,所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走到你们左前方的那块空地上。记住,只给你们三十秒,时间一过,我们将会向所有身上带着武器的人开枪!” “别别……别误会啊!我和你们杨总是兄弟……”西装革履的老板终于不顾风度地大声叫喊起来。 秦东亮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二十秒!” “别这样,弟兄们,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十秒!九、八、七、六……” 中年老板终于绝望了,可他身边刚才喊话的男子,竟然嚣张地跳到边上一米多粗的木头上,指着秦东亮伏身的方向大声吼叫:“你老母的敢开枪试试,惹火老子明天就调军队灭了你们这帮散兵游勇……” “呯——” 康宁在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站在巨木上的汉子脑袋冒出一片血雾,标准的一枪爆头打得非常精准漂亮,喊话的汉子如烂泥般一头栽到在地上不再动弹。 见此惨状,包围圈中的所有人立刻扔下手中的枪支、木棍、利斧和棍棒,抱着脑袋惊叫着跑向左前方的空地上,许多人是跌跌撞撞爬过去的,中年老板身边的两个保镖竟然比老板跑得还要快,到了空地上就自觉地捂住脑袋蹲下。 特种分队十五名精锐警惕地围了上去,二十几个卫队战士手握突击步枪快速跟进,一分钟之内就形成了包围,逐个叫出里面的人开始严格地搜身检查。 十五分钟过去,一百余名砍伐林木的工人被六名全副武装的警卫战士押回了寨子,剩下的二十四人则被留在场地中央。 中年老板看到康宁等人走近,立刻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各位长官,千万别误会,我姓方,是广东龙华木业集团的总裁,同时也是云南龙华木业公司的董事长,我和广东、云南两省的官员们都有紧密的联系和接触,而且我真的在两个月前和杨总商量好了的,我前后共花了五十万美金获准砍伐这两座山的林木,这是事情约定好了的啊……再一个你们不能伤害我,我是美国人,如果闹出外交纠纷就不好了,各国政府都不会放过你们的,请三思而后行……大家好好商量,如果要补交钱,我们大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商量个数,对不对?” 陈朴笑着问道:“两个月前?哪一天?在哪儿商量的?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这……我们是在电话里商量的,不信你可以去昆明找当时在场的几个官员问问。”方老板擦去满脸的汗珠,回头看向倒在巨木下的那具尸体,惊慌失措地说道:“你们也太鲁莽了,你们把小胡打死了,这可闯大祸了!他叔叔可是国内南方某军区的一位部长级人物啊,你们……唉!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虽然不知道方老板的话的真假,但在自己的地头上,康宁哪里惧怕这莫须有的官方身份,当下哈哈一笑: “这很好办嘛,景洪的手机信号覆盖到了这里,你手上也一直拿着手机,估计你是想打电话求救吧?行!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尽管打,打省政府也好,美国大使馆也好,随你便……山哥,麻烦你让弟兄们把这里的司机全都叫出来,卸货之后把所有车辆开到我们停车的地方,寨子西面五百多米的那条小路可以开过去,不行就让吊车吊让装载机拖,再不行让推土机推出一条路来,表现好的司机也许放回去快点儿,表现不好直接就毙掉掉,省得浪费粮食!” 甘少铭一听乐坏了,立刻拉着喜笑颜开的梁山一起办理这件事情。要知道如今百废待兴,正好缺车辆和工程机械,突然白检了这么多,怎么能不让这位装备后勤部长喜出望外?其实他早就看上那两辆崭新的丰田越野车了。 听到康宁满带杀气的话语,这下方老板终于彻底绝望了,他战战兢兢往广东拨了个电话,电话一通,就痛哭流涕地哭诉自己在中缅边境大勐龙对面被当地武装绑架了,哭喊了半天,又拨通了昆明市的一个电话,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求救。 十分钟一到,方老板的手机随即被没收,紧接着就被警卫队员押解回寨子的大榕树下。 听到消息的数百村民倾巢而出,将被俘回来的一百余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男女老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愤,全都发出愤怒的咒骂和控诉。 被围在中央的民工们吓得脸色发白,全身瑟瑟发抖,待看到停在大树下那具血淋淋的傣族村民尸体,全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在乡亲们的呐喊和康宁军队的支持下,朗伦一把将打死自己族中弟兄的那个打手抓出来,尚未来得及拔出腰间的手枪,十几名傣族青年早已经扑了上去拳打脚踢,一心报仇的朗伦反而被挤出了圈外。 等他举着手枪大声叫喊让寨子里的弟兄们散开后,那个凶手已经面目全非,当场被打死在地上。 方老板吓得跌坐在地,整个人已经无法言语,许多人也和他一样,眼里满是恐惧绝望之色,不少人更是被眼前惨烈的景象吓得小便失禁,瘫倒在地,再也无法自己站起来。 陈朴和康宁略作商量,再一次让百余民工相互指证和担保,结果九十七名清白的员工被押送出境,获得自由,剩下的三十二人连同方老板一起,全都被押解回孟雷看管。 这下寨子里的人终于相信甘少铭的话了,相信新政府的军队能保护自己,为自己撑腰。当得知康宁等人连午饭也没有吃的时候,男女老少死活也不让这些为自己报仇的恩人离开。 康宁担心这些村民们怕对手报复,与陈朴和关仲明等人商量了一番,关仲明立刻用单兵电台调来自己的直属警卫连,暂时担负驻守任务,等回去确定好长期在此驻守的连队前来接防后,方可召回。 让康宁众弟兄欣慰的是,朗伦和二十多位寨子的精壮当即报名,强烈要求参加新政府的军队。 看到康宁和陈朴等人没有答应,许多年轻人竟然拉来自己的父母和寨中长辈说情,一个原先没有任何群众基础的边陲重镇,就这样成为了新政府军队的衷心拥护者。世事变化之奇,莫过于此。 第465章 日理万机 涂文胜不愧是个搞政工的天才,在押回方老板和其他三十二人的当天晚上,涂文胜风风火火地找到正在聊天的康宁和陈朴等人,提出了一个让两位老大非常惊讶而又感兴趣的建议:公审! “公审”二字从涂文胜嘴里一出,康宁和陈朴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宣传机会,不但能一举竖立新政府“公正廉明、一心为民”的崭新形象,还能通过案件的公开审理,让习惯逆来顺受的人民竖立起保护自己利益的意识和初步的法制观念,能让辖下民众扬眉吐气的同时,增加民众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对新政府即将要颁布实施的各项法律法规,能产生巨大的推动和影响。 看到涂文胜成竹在胸的样子,康宁提出一个建议给涂文胜做参考:“今天下午从孟勇回来之前,我问了一下寨里的傣族头人,他说只算现在已经砍下的那几大堆木头,运到景洪就能卖个千万以上。几年来,整个景洪地区砍的砍,伐的伐,除了政府圈定的两个保护区还长着几颗这样的珍贵树木外,其他地方几乎已经消失殆尽。听说广东的价格是这边的五倍以上,一颗两人抱的柚木能做成四套二十四件头的珍贵家具,每一套在景洪的价格就是十万以上,拉到广东远不止这个数。因此,我建议你按照偷一罚十来判罚。根据初步的审查得知,这个拥有美国绿卡的方老板在广东的家产就有七八个亿,让他家里拿钱来赎人,其他人一律按照盗窃罪、危害公共安全罪、谋杀罪等等罪名判罚,一年的徒刑可以用五十万来赎,没钱的就让他们到万岗东面的采石场劳动改造,刑满后押解出境。” 虽然如今连监狱的影子都还没有,但涂文胜却大受启发:“这个指示实在太好了!康总高瞻远瞩,兄弟佩服!” 众弟兄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甘少铭脑子里灵光一现,大声向众弟兄说道:“各位,那个姓方的竟然能用推土机铲平国界线,生生地开条路进来盗抢珍稀林木,而且连续三天没人管,说明这孙子的确在当地有强硬的后台,也说明许多人对缅甸这个地区从未有过起码的尊重和顾忌。既然这样,咱们索性不要钱,路不是还留在那里吗?让一个排搭间坚固的木房子,架挺机枪守着那条通道,姓方的孙子不是有钱有后台吗,就让他的亲友拿两个亿以上的钢材水泥机械来赎人。咱们如今缺的可不是钱,而是各种机械和建设材料,这样一来,还省得咱们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采购,说不定姓方的孙子走顺这条路之后,后山轿那片地方会慢慢成为一个大宗货物的交易市场,一举解决我们伤脑筋的边贸问题。” 众人一听,齐声称赞这个想法好。 独立团政委李汉生慎重地说道:“公审肯定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但是目前咱们还没有相应的法律出台,盗窃罪和谋杀罪老百姓都容易理解,可这危害公共安全罪该怎么解释?民众会明白吗?再一个,对面的政府会不会因此而向我们施加压力?要是他们彻底把边境封闭起来,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陈朴看了李汉生一眼,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汉生,你小子怎么年纪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没有相关的法律,我们不会马上找人写出来吗?难道姓方的孙子还能请到律师替他辩护不成?对面封关又怕什么?这么长时间他们不是一直封着吗?至于施加压力,咱们就更不用怕了,什么是民意?我们现在就代表着民意!难道说少数民族就不是人?杀人不用偿命?我相信咱们大张旗鼓地干,他们不但不敢向我们施加压力,反而还会想方设法求我们通融,否则这种官商勾结、无视他国领土主权的越境盗抢行为,闹起来说不定有人要人头落地的!现在主动权完全在我们这一边,进可攻退可守,如果他们不识时务真的把咱们给惹恼了,就立马让基金会把上次去大瑶山采访的各国记者从大其力全都请过来,欧美那些敌视社会主义国家的媒体巴不得他们出点儿事,所以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压力,相反有些人会睡不着觉啰……文胜?” “有!”涂文胜迅速站了起来,立正等候陈朴的指示。 陈朴黑下脸来,大声吩咐:“这件事你得好好策划一番,做好了一举数得,也省了我们许多事情!别忘记和用摄影机或者录像机把审讯和判决姓方那小子的整个过程拍摄下来,看看他的后台究竟是谁?这些难得的资料,以后也许会用得着的,明白了吗?” “知道了,我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涂文胜高兴地坐了下去。 陈朴靠向康宁,低声商量了一会儿,转向张敏沉声叮嘱:“张敏,你从特种大队调一个小队到你麾下,正式组建你们军事调查处的特别行动科。以后对面那些和咱们做生意赖皮的、为富不仁的、与咱们作对的贪官污吏和牛鬼蛇神,就靠你自己去摆平他。这件事对我们非常重要,成立得越快越好,必要时你们就算做绑匪也行,反正整个金三角到处是土匪,就算做下大案也不会有人追究到我们身上来。” “明白!” 张敏咧嘴大笑,一张都快乐开了花。 此前他求梁山要人都快跪下来了,却一个人也没到。可如今由头儿亲口命令下来,而且一来就是一个小队十个精兵强将,怎么不让他欣喜若狂?张敏偷偷看了一眼满脸无可奈何的梁山,心里感到无比的畅快。 “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就此散去吧。大家好好休息一晚,从明天开始就要应付繁忙紧张的工作了。许多事情我们是第一次面对,碰到具体问题大家好好商量,务必要把这个夹生饭煮熟!大家有信心没有?”康宁站起来做最后的总结。 “有!”众人哄堂应允,随即四散而去。 第二天开始,缅北这个新兴地方政权按部就班地运转起来,虽然暂时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对普通民众而言,却可以切实地感觉到其中的细微变动。 小别胜新婚,回到大瑶山总部的康宁还没来得及和艾美、阿凤三女见面,就接到徐家伟的卫星电话。 两人交流了片刻,康宁郑重地答应三天后前往琅勃拉邦当面一叙。 由于现在手里的地盘越来越大,发展也越来越快,徐家伟负责的老挝上寮地区、徐子良负责的泰国北部地区、肖先河负责的缅甸大其力与景栋地区,以及“华青社”的诸多事宜,需要进行重新的梳理,各方面的分工合作、独立发展与相互联系等等问题,已经到了进入新一轮总体布局的阶段。 小达香乖乖地坐在康宁身旁,看到康宁放下手机,她立刻爬上康宁的膝盖,搂着康宁的脖子重重香了一下: “阿爸,艾美阿姨天天教我学外语,阿珠阿姨给我做好多漂亮衣服,阿凤阿姨教我拉小提琴,她们说阿爸很忙很忙,每天有好多的事情要做,我想快点儿长大,就能帮阿爸干好多事情。” 康宁抱起小达香狠狠亲了一下,走出将军府大殿东边的将军办公室,经过宽阔的走廊出侧门,来到宽大的院子里。 平常日子将军殿的八扇朱红色大门是紧闭的,只有元老会召开和祭祀的日子,才会打开。将军殿西面的四间大房,是大瑶山元老会的办公所在地;院子西面五十多米长的十间厢房,暂时被当作学校的教室和老师办公室,等下月初云南省第六建筑工程公司到来,在将军府东面一公里的山脚下着手兴建大瑶山中心学校,待工程竣工后,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将搬进几乎与将军府一样规模的全寄宿校区;院子东面对称的十间厢房分别是医院、农业专家组、自卫队的办公地点;将军殿后院占地两亩,分成东园和西园,东园里的两排精美木楼,是康宁与他的女人们居住的地方,西园同样的两排木楼里,住着农业专家、教师和医疗小分队;将军府后山上的那一排木屋,已经完全成为班普军事总部的办公和住宿营房,营房东西两边的四栋营房,也在紧张建设之中,整个将军府均得到了合理有效的利用。 在随后的半天一夜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没有再跑去打扰康宁。 傍晚,夕阳西下,阿珠和阿凤做了精美的菜肴,三个美丽的女人和女儿小达香一起围坐在一张红木餐桌边,开心地用着晚餐。 经过数月的休养,阿凤和阿珠完全恢复了健康,眼下不时随着医疗队走村进寨,为乡亲们看病送药,深受瑶苗乡亲们的尊重和喜爱,对自己如今快乐充实的生活,也非常满意知足。 艾美的参谋机要业务水平提高很快,密电码的通译、密写和收发技术,早已是烂熟于心,各种通讯设备的操作,也能熟练掌握,如今已经开始学习时事情报的分析与研究了。 入夜,康宁抱着熟睡的干女儿到一侧房间的床上小心翼翼地放下,随即就回到主卧室,与心爱的女人纠缠在了一起,随后,喘息和呻吟声不时传出……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上,劳累了一夜的康宁丝毫不见疲惫,大清早起来练了一趟拳,匆匆吃过早饭后,就与农业和水利专家汇合,走遍了三个示范点,对每一项技术的推广都十分在意,同时也对专家们突出的成绩和工作进展赞叹不已。 巡视完毕,康宁当即拍板决定:个人出钱资助专家们各自选定的缅北农业经济课题的研究和著作的出版工作,让七位农业专家感激不已。 下午一点,康宁在路桥工程处的唐万都和高建国的陪同下,视察了班普到东寨黄麻寨、班普到北寨里弄寨的道路建设,对工程的质量和进度都感到非常满意。老唐和老高两人一点儿居功的表示都没有,而是谦虚地说,这是本单位所有员工与一千余名大瑶山青壮共同努力的结果,两人都郑重地表示:元旦前就能完成山上所有道路的施工,全部人马都将转到孟雷新工地,举行新年开工仪式。 下午三点半,康宁与先期到来的云南电力建设安装工程公司的技术管理人员一起,实地考察了东寨水电站的建设地址,最后悄悄将他们拉进溶洞,走到山脚下的三溪河与南垒河交汇处,指着大瑶山脚底的激流和那片满是荆棘和乱石的荒地,详细说出自己的设想并虚心征求工程专家的意见,很快就得到了对方积极的回应:立刻增加建设力量,有把握在明年六月暴雨季节到来之前,完成上上下下这三千多万人民币的工程总量,六月一日正式运营发电。 得到这令人振奋的答复之后,康宁领着这十一位水电建设专家走下堤岸,乘坐茂林工厂的大马力运输船逆流而上,在茂林以北五公里的河湾处告诉大家: “如果能在明年六月一日,顺利完成大瑶山上下两座小型水电站的竣工发电、以及大瑶山十二寨的电网工程交付使用,这个三万八千千瓦的中型水电站将停止在昆明举行的招标计划,直接承包给贵公司。” 电力建设安装公司的副总经理和总工等人激动地商议之后,副总经理韩永利立刻向康宁提出要求: “康总,请你明天上午派车把我和两个助手送到勐拉口岸,半个月内,我不把新电站勘测设计人员和前期爆破队伍带到你面前,我是你孙子!” 第466章 星火燎原 十二月一日中午一点,孟雷城南宽广的军营里面,人山人海。身居深山的古老瑶族、盘头和身上装饰着银饰的苗族、来自雨量充沛土地肥沃的平原坝区的傣族、建村设寨于半山之间的爱尼族、偏远山坳里以狩猎采摘为生的布朗族……各式各样的民族,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融为一体,彼此间见面都是善意的笑容和朴实的致礼。 孟雷辖下五县八个民族的六十多个大中型村寨,均已受邀到会,在一些身着民族服饰的原自卫队官兵的引导下,大家自觉地按照族群和地域,聚集在了军营的校场上,兴奋而新奇地打量着军营四周高高木杆上悬挂着的高音喇叭、飘扬的缅甸国旗和新政府军的火红色金麒麟军旗。 看着校场四周紧握钢枪,笔直站立却脸带笑容的新政府军官兵,穿梭在人群中嘘寒问暖的官方人员,绝大多数人心中的惊慌和戒备在一点点的消退。大胆婀娜的傣族姑娘,甚至还成群结队窃窃私语,讨论一路上看到的和眼前全副武装站立在操场四周的兵哥哥,哪一个更为英俊漂亮。 一声哨响后,独立团两个营七百名全副武装的官兵以连为单位,在各自指挥员的率领下,迈开整齐划一的步伐,威风凛凛地慢跑进入校场。 队列行进中,震天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在两万多民众惊讶的注视下,官兵们一路跑到高大宽阔的主席台前,很快分成两个整齐的方块队形站定,在副团长费春的统一指挥下,向两万多名乡亲庄严敬礼。 随后,在费春威严洪亮的“礼毕……向后转……稍息、立正……原地坐下!”的吼声中,纪律严明的军人忠实地执行着每一个命令。 校场中两万多各族民众,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全场鸦雀无声,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威严肃穆的大场面。 直到见多识广的一千多大瑶山民众率先热烈地鼓掌赞扬,其他各族人民才反应过来,掌声和欢呼声随即响成了一片。 校场南面的一个不起眼的民居二楼上,康宁、陈朴、关仲明、梁山、甘少铭和刘海澜等人面向主席台,坐成了一排,每个人都用望远镜观察前方人山人海的校场民众和主席台上的情况,对眼前壮观的场面,一时间感到既陌生而又熟悉,又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与亢奋。 关仲明戏虐的笑声响起:“奶奶的!石镇和涂文胜这帮家伙装模作样的还挺像回事,个个道貌岸然、人五人六的样子,特别是涂文胜这个家伙,肥头大耳的胳膊下还夹着个大卷宗,一看就知道是当官的……石镇这家伙真他妈的不愧是国民党军队的后代,走路就像机器人一样……” 众人一听哄然大笑起来,仔细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时,石镇领着警备司令部的十二名主官整齐地走上主席台,立正后庄重地向台下两万多民众敬礼,台下两个方块的独立团七百名官兵早已整齐地站起来行礼致敬。 命令台下七百名官兵坐下后,神色庄重的石镇喊着短促的口令,主席台上的人员全体齐刷刷后转,整齐划一地举手向主席台后面两排各县各村各寨的代表和头人们敬礼,吓得这帮奇装异服的老家伙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回礼,惹得楼上康宁的一班老兄弟东倒西歪笑成了一片。 康宁强忍住笑意,咳嗽了一声:“各位,别笑了,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文胜和石镇老哥这三天来腿都快跑断了,差点儿把嘴皮磨破,才把各村各寨的元老、头人一个个接到孟雷来,又通过全力协商用心解释,才有了今天这个难得的场面,我感到效果非常好,至少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大家听了康宁的话后,全都自觉地收起了笑容。陈朴斜了一眼身边的关仲明,扬了扬头:“仲明,你这嘴巴也太损了,再胡说八道,等会儿我命令你代表军队上去演讲,看你的表现能超过文胜他们多少?” “别别别!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宁愿去打仗,也不愿站到台上去讲话。我也搞不明白,和我的兵说话我一点儿都不怵,可是和这么一大片老乡说话就头疼,舌头老使不上劲。叫我上去,不是丢咱们军队的脸吗?”关仲明说完,马上闭上了嘴巴,正襟危坐,拿起望远镜仔细盯着主席台。 高音喇叭里清晰地传来警备司令部司令石镇口音浓郁的云南话:“各族父老乡亲们,今天,本人谨代表孟雷地区五县新成立的政府、政府警备司令部向大家宣布,新政府第一次全民代表大会隆重召开了!” 在台下两个营官兵阵阵掌声的带动下,两万多民众的掌声渐渐响了起来,很快就如潮水一般汇集发展,最后响成了一片。 主席台上的涂文胜和南面小楼上的康宁见状,都微微松了口气,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见到民众的情绪终于调动起来,群众工作的开展有了个良好的开端,陈朴满意地笑了起来,似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好!习惯就好,不错……” 受到万民掌声鼓舞的石镇摆了摆手,待掌声平息,这才大声继续说道:“父老乡亲们,下面我宣读新政府的公告,这份公告和我们所有人都息息相关,大家一定要注意听。这次大会之后,我们还要将这份公告的内容张贴到各个县城和各村各寨去……《孟雷地区五县人民政府公告》:第一条,孟雷地区五县的每一个人民,享有平等、自由的权力,每一个人民的合法私有财产受到政府法律的保护;第二条,每一个人民都享有人身自由、舆论自由,享有接受免费教育、医疗的权力……” 石镇宣读的《孟雷地区五县人民政府公告》,引发了台下人们强烈的反响。数十年来,从来没有一个政府或者势力告诉过他们应该享受什么权力、应尽什么义务,更没有谁能如此清楚地对他们说——你们用辛勤劳动换来的财产受到政府的保护,你们从今往后只要愿意,到政府即将建立的医院里看病不需要花钱,读书不需要花钱,如果有人欺压你,不管他是当兵的还是当官的,你都可以到各地县政府告状,不让你告状的人就触犯了政府的法律,会被严厉惩治;没有一个政府像如今台上这个政府一样,明明白白地告诉每一个人,每一户人家为解决温饱,养猪、养牛、养马、养羊、养鱼、种粮等等都不用缴税,每一户人家如果粮食不够吃没有油盐,可以向政府提出救济的要求,一经核实,立刻无偿救济…… 石镇的话让台下两万余人一下子沸腾起来,无数人心里满怀着希望,当然如同每一个新生事物一样,疑惑和不信任者也大有人在。但是,接下来进行的公审大会,终于让所有民众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事实,看到了未来安定生活的希望。 警备司令部政委涂文胜主持了这次公审大会。 只听涂文胜一声令下,三十三名罪犯被威武的警备大队官兵押进场来。这三十三名被反绑双手的罪犯从密闭的营房里一出来,就看到成千上万身穿各族服装的父老乡亲,一下子腿都吓软了,想起军政府那毫不留情的杀戮手段,想起连日来没日没夜的审讯、拳打脚踢和无情威胁,三十三人哪里还敢喊冤和说半个不字?心想无论如何要挺过这一关,否则死都可能得不到全尸。 涂文胜严肃地站了起来,面对话筒,高声宣读台下这三十三名罪犯的犯罪经过,语言通俗易懂,极富煽动性,将所发生的一切描述得清清楚楚,栩栩如生,特别是说到两个无辜的孟勇镇傣族村民一死一伤的惨景,涂文胜声情并茂,如同亲受,立刻唤起台下两万多民众压抑已久的悲伤和怨恨,低声的抽泣慢慢响起,愤怒的吼声一经喊出,就一浪高过一浪。 最后,涂文胜话音一转,满怀激情地讲述起新政府勇敢正义的官兵如何地愤怒、如何临危不惧以少打多,以强烈的正义感和对人民深厚的感情,奋不顾身、勇往直前,一举将一百多名罪犯包围起来,并果断击毙十恶不赦的犯罪头子,一举抓获罪犯得以报仇伸冤,并再次义正词严地庄重承诺:我们的军队是人民的军队,为了人民的安宁与幸福,人民军队哪怕抛头颅洒热血,也永远无怨无悔、一往无前! 在台下民众如海潮般沸腾的掌声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满头缠绕着纱布的受害者,在两位村妇的搀扶下蹒跚出场,艰难地坐在了话筒前面,一字一句地讲述起被害的经过。他朴实无华的语言和几度因悲伤而中断的痛哭场面,引起了民众的无限同情和愤怒。 台下坐在最前方的孟勇镇五百多名傣族乡亲听到悲惨之处,看到台上的族人声泪俱下、想起死去的亲人已命归黄泉,全都忍不住发出悲凉的哭声,不一会儿,哭声越来越大,响成了一片,经久不绝。 哭泣声中,孟勇镇傣族青年朗伦大步地走上主席台,对着话筒,激动地挥舞着拳头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们总是受欺负,那些有钱有权的恶霸,可以随便抢走我们的财产、拉走我们的牛马、砍伐我们的祖山,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我们,屠杀我们,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们不够团结,我们的心没有连在一起,所以往往总是我们遭殃……那天新政府的军队来了,刚开始我们都很害怕,害怕他们又是杨盛成派来收税的豆腐兵,什么都不做还总是想着方儿地捞钱!但是,他们不一样,到来后不但没有欺负我们,他们中最大的长官还亲自动手为我阿叔紧急救治,听到我们蒙受的苦难,他们一句话没说,立刻就去和台下这帮强盗作战,抓住所有的凶手为我们报了仇,事后连我们寨子送上的饭菜都不吃一口就离开了,我阿爷说这样的军队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让我参加这样的军队保护自己的族人不在受人欺负!现在我们寨子里所有人都相信新政府,相信新政府军队是我们的亲兄弟,更相信新政府能为我们做主!” 台下两万多朴实的人民群情激奋,掌声如雷,每一个人的脸都红彤彤的,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见到群众的情绪高涨,警备区司令员石镇趁热打铁,再次站起来走到前台的话筒前,宣布对台下三十三名罪犯的判决: “经过人民政府三天的审讯和取证,依照政府新法令判决如下:以杀人罪、抢劫罪、危害社会安全罪、偷渡越境罪四项罪名,判处朱连同等二十四名罪犯有期徒刑五年,判处主犯方乾等三名罪犯十年徒刑,判处主犯江小民、李飞等六名罪犯死刑,立即执行!执法队听令:将江小民等六名主犯押赴城西刑场,立即枪决!” 台下民众一听判决,欢声雷动,数百名愤怒的青年冲向被押解下去的罪犯,吓得费春立刻命令两个营士兵筑起了人墙,才堪堪挡住越来越多的愤怒群众。 押解服刑罪犯的官兵一看形势不对,飞快架起二十几个早已吓得全身瘫软如泥的罪犯拔腿就跑,冲进后面的军营再也不敢出来。 更多的群众跟在执法队身后,涌向了刑场,人群中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新政府万岁!”,立刻得到情绪激动、扬眉吐气的人民强烈的共鸣,一时间“万岁”之声不绝于耳,连石镇也被喊了好几声万岁,让这位出身在异国他乡的国军后代,感慨万千。 石镇转过身子,对身边的涂文胜低声感叹道:“民心所向啊!涂兄,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家老爷子的部队,为什么会被共军赶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南面小楼上的康宁等人,也对眼前出现的景象连连惊叹,百感交集。关仲明服气地叹道:“我现在终于体会到,康总为什么在数月前就送我们每人一套《毛选》了,文胜真是好样的!我实在不如他啊,第一次开个群众大会就让他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刚才要不是我那两个营拼命拦着,那二十几个孙子非被撕票不可!” 康宁听到后“扑哧——”地笑出声来,随即指着关仲明哈哈大笑:“关大哥,你还真是实在啊!不过说是撕票一点儿也不为过,哈哈!对了,怎么还枪毙六个?” 陈朴笑着低声说道:“第一次开大会,第一次竖起咱们的金麒麟战旗,肯定要拿几个倒霉蛋来祭旗才行。文胜说那姓方的两个保镖原来就是在深圳收保护费的混混,其他四个打手也同样出身于广州和昆明的黑社会,听说那个叫江小民的还是广州火车站有名的黑帮头子,这六个家伙穷得很,手里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交给咱们,所以干脆毙掉算了,还能树立一个典型。” 看到陈朴今天老是笑,梁山就知道今天老大的心情很爽,接着补充道:“这个姓方的老板和李飞两个包工头有的是钱,这几年来他们几个游走在广西和西南各地的深山老林,碰到好项目就合伙,连中老边境的大山都去砍伐过,胆子就这样越养越大。姓方的答应让他弟弟和老婆的家族一起运两个亿的钢材和水泥过来,李飞两个包工头愿意用二百辆东风四吨货车和三百辆猎豹越野车来抵十年徒刑,我们算了算,差不多八千万多了,还挺划算的!文胜建议总部拿出两千万来,把孟勇镇好好地修一修,道路啊军营啊什么的一次都整好,让其他各县的群众看看咱们的慷慨与仁义。我觉得文胜的这个建议非常好,我支持!” “我同意!”康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立刻答应下来。 陈朴向康宁问道:“我和仲明几个商量了一下,下午就贴出招兵告示。看现在群众踊跃的样子,我估计到时候招个五百人没问题。我建议把这新招收的五百人放到独立团里面去,另外把整训好的一个营拨给石镇。他现在手里才六百人,作为一个警备司令部来说兵力也实在太少了,一千人左右估计才够使。随着后勤部运输与油料仓库、武器与弹药仓库、服装与粮食仓库等战备储运部门的建立,以后警备司令部的内保任务相当繁重,人少了可不行啊。” 康宁不解地问道:“才五百人啊?招兵数量是否少了一些?按照百分之五的估计,十二万人口起码可以招六千人,就算减半也能招三千,在目前条件下,我们拥兵五千根本就不算多,至少需要两个独立团的作战兵力,才能保证我们的政权安全,其他的后勤部队至少要一千官兵,五个县的五个边境镇子,除了负责出入境检查和维护交通、治安的警备大队,至少还需要一个随时能上战场的陆军加强连才放心。我们现在比政府军高一倍的官兵待遇完全不成问题,一年的军饷也就一个多亿,连阿刚的‘华青社’都能轻轻松松负担起来,诸位大哥是否太保守了?” 梁山犹豫地回答道:“我们都担心兵员的素质成问题,所以只能精益求精,不敢多招。要是放开招,我们这么好的待遇,再加上现在良好的群众基础,闭上眼也能招进三五千人进来。” 康宁摇了摇头:“不!大家的思路还是没有放开,我们不可能总是从国内的老兵中招人。我们应该这么想:在国内不招则已,要招就要招最优秀的!而在这里,我们要迅速与当地人民融和在一起,要想得到人民的支持,就必须将人民的儿子招进军队,否则怎么能让当地各族人民相信,我们是他们的子弟兵?大家不要忘了当年红军是怎么星火燎原的?只要我们严格训练,严格要求,我相信当地各民族的小伙子绝不比其他势力的差,而且少数民族的小伙子自尊心强,非常能吃苦,趁今天这个公审大会难得的鼓动效果,我们更应该放开手脚,大胆招兵,三个月后大家就明白其中的重要性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啊!现在我们是应该大胆招,多多益善!要保证部队的战斗力,我们大可以新兵训练三个月后再进行严格的挑选,不够格的就放到后勤部队去,同时我们还要成立一支工程兵部队,很多军事战备建筑,需要我们军队内部自己解决!”陈朴终于下定了决心。 众人很快就形成了共识,统一了思想,下午,一张张招兵告示出现在孟雷城大街小巷的显眼位置。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当天晚饭前军营的招兵处就挤满了踊跃报名当兵的各族青年,略一统计竟达八九千人,几个偏远寨子的头人和青年还向招兵处的军官恳求,要求将招兵期限延长十天,以便通知寨子里的年轻人赶来报名。 不少大胆的傣族姑娘和爱尼族姑娘还结伴来问,为什么北边的军队都招收女兵,这里却没有女兵的位置? 看到这样的情景,陈朴和一班兄弟都感慨不已,就连石镇、顾耀祖等新加入的军官们也连声说“万万没想到”。 康宁见此情形,干脆再次集中所有的中高级军官一起开了个讨论会,让大家都说说自己内心的感受,交流一下各自的得失。许多人都清楚地感受到,今天的公审大会,不单止公审那些所谓的罪犯,同时也是长期以来各种工作的检讨和总结,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对每一个人思想的公审。 五十余名中高级军官的倾心交流,让大家的认识越来越清晰,眼界也越来越开阔,对人民军队的认识真正地上了一个台阶。 康宁在最后总结中的一句话让大家永远难忘:我们与真正的人民军队相比还存在很大的差距,要时刻牢记居安思危这个真理啊! 第467章 模范营 第二天上午,即将返回琅勃拉邦的康宁和陈朴,召集关仲明、梁山、甘少铭、刘海澜、涂文胜和石镇六人,一起开了个小范围内的会议,明确了两人离开后的职权范围。 会议决定:大瑶山总部的工作暂时交由刘海澜全面负责,其他五人将组成孟雷五县军政事务领导小组,全面主导对辖下区域所有军政事务和民政事务的管理处置。 大家都清楚地知道康宁和陈朴在这个关键时候返回琅勃拉邦大本营,肯定会在近期内拿出重要的决策来,为将来的发展起到前瞻性的指导作用,因此全都主动担负起更多的责任来,让两人宽心前往。 脱去戎装,换上一身便服的陈朴,和康宁一起来到了孟洋县城,肖先河已经亲率两辆特权牌照的豪华越野车在此等候了。 随后,三人就在教导大队大队长许望、新任二营长翁边、副营长拔贡和特种分队长孙毅的陪同下,对住有五千多居民的孟洋县城进行了巡察。看到当地居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换了政权而被打乱,康宁和陈朴点了点头,都对许望、翁边等人的工作深感满意。 走到一条街区的中心位置,陈朴看到五六个身穿迷彩服,头戴瑶苗族包巾的战士正在一排破旧的房顶上钉桁条,下面几个身着民族服饰的男人正热火朝天地往上递木板,就知道这是战士们在替老百姓修补房子。 陈朴拍了拍许望的肩膀,满意地道:“干得不错,咱们军队的老传统又回来了。” 许望不好意思地解释:“这都是翁边和拔贡的功劳。刚开始的时候,连我都没想起来,他们俩和几个连排长看到许多老百姓的屋顶破得不像样子,便主动联系百姓过来帮忙,还用自己的薪水买来桁条板和铁钉。这件事让全城的百姓反响很大,从原来的畏惧到现在对我们的官兵有笑脸了,如今只要看到我们巡逻的官兵都会停下脚步,百姓们都会从自己家里端出茶水和瓜果出来,我相信只要这样持之以恒地做下去,要不了半个月,局面会比现在更好。” 陈朴满意地看向了一边,笑着招呼道:“翁边、拔贡。” “到!” 两人笔直地站在陈朴面前,听候他的下一步指示。 “稍息。”陈朴摆了摆手,笑着问道:“你们是怎么想到这么做的?谈谈你们的真实想法吧。” 翁边和拔贡相视一笑,拔贡在翁边的示意下上前半步,敬了个礼道:“报告总参谋长,我们原先听你给我们讲过中国那支在艰难的条件下跋涉二万五千里,英勇顽强、奋斗不息的伟大长征队伍,大家都牢牢地把它记在了心里。我们现在也时常给营里的弟兄们讲,我们都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人民军队,不管对哪个民族他们都像对自己的族人一样亲,他们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再一个……再一个就是,在我们大瑶山上,屋子旧点儿破点儿没关系,但是屋顶必须要时常修整,否则一下大雨屋内就会变成水塘。这里的破房子很多穹顶都破了,我们官兵都看不下去,全都愿意利用空闲时间出来帮忙,就像在寨子里帮助任何一个乡亲一样。” 听了拔贡的话,陈朴感叹不已。说起来,这还是半年前他与康宁一起刚进大瑶山时为打发行路的疲劳,同时也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而随意讲的故事。 说实话,陈朴除了讲讲红军长征、解放战争和自卫还击战的故事之外,别的故事就是想讲也讲不出来,没想到那几天为了增进感情、打发时间的讲述,竟然换来了今天这样可喜的结果,怎么能不让陈朴感慨万千? 再就是瑶苗两族官兵身上的淳朴和友善,让陈朴感动之余,浮想联翩,有这样淳朴勤劳,一心为民的民族战士,才是自己军队的最大财富啊! 一旁的许望低声汇报:“我打算把二营的成功经验带回到教导大队去,再总结一下作战以来的各种先进事例,修订在一起作为常设的政治教育课程,让所有进教导大队学习的官兵带到各基层部队去。” “很好!我支持!” 陈朴说完,与身边的康宁略作商量,转向翁边和拔贡大声说道:“我要给你们记功!你们民族自卫队不但以最低的伤亡占领了孟洋县城,而且还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迅速得到人民的支持并站稳了脚跟,这是很了不起的成绩!鉴于你们全营如今一半左右的官兵都是大瑶山下来的老兵,可以说是我们军队中最早建立的队伍之一,因此我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宣布:独立团边防二营可以拥有自己的战旗,并授予全军‘模范营’的称号!你们的战功和先进事迹,将向大瑶山、孟雷五县所有的军民通报,军事委员会稍后将对成绩突出的个人进行表彰!” 翁边和拔贡一听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激动地相互拥抱在了一起。别的他们倒不稀罕,但拥有自己的战旗、而且还是全军第一个拥有战旗的战斗集体,将成为瑶苗两族官兵一生的骄傲! 拔贡急急忙忙向陈朴和康宁告别,带上自己的通信兵跑向军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一特大喜讯告知自己的每一位弟兄。 康宁和陈朴相视一笑,向身边满脸都是灿烂笑容的翁边问道:“翁边,军委只要求你的战旗上面要绣上‘模范营’三个字,用什么图案和颜色,随便你们自己选。” 越来越成熟的翁边压住心中的激动,昂首回答:“我们是大将军的队伍,当然要用大将军的红色。我打算用山鹰做我们的标志。大哥,你记得我们大瑶山上的山鹰吗?飞得那么高,那么远,就像在云彩中一样,山鹰捕食就像闪电一样的快,我们也要像山鹰那样!” 康宁对陈朴微微一笑,转向翁边严肃地说道:“我们同意你的请求!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许望他们几个这两天就要回到孟雷去主持工作了,他将担任正在组建的独立师副师长,还要兼任教导团团长,不能总带着你们。翁边,你要好好带领你的二营,把根深深扎在孟洋地区,这里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是我们孟雷五县的屏障,你要给我们守好啊!三个月后,新来的政委将会给你带来一个迫击炮连队加入你们二营序列,到时候孙毅的特种分队也要从孟洋撤离,这三个月里,你得加把劲。” 翁边听完康宁的话,显得既激动又难过。他激动的是自己能独自担负这么重要的任务,又能得到一个威力巨大的迫击炮连,队伍的战斗力越来越强了;难过的是所有瑶苗族官兵都非常尊重和敬佩的老许和几个朝夕相处的教官要离开他们这个战斗集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倒是翁边身旁的孙毅非常理解他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就放心吧,五天内你和拔贡挑选一个连的弟兄出来,我们分队帮你训练三个月,以后作为你的尖刀连使用,各排各班也选出一批枪法好的战士出来,让我们的两个狙击小组带一带,三个月后迫击炮连再一加入,保证你们‘模范营’的战斗力成倍增加,说不定发展下去,还能成为一个主力团呢!” 看到麾下各部队之间的良好关系,康宁和陈朴感到十分欣慰,以致于乘车离开孟洋前往大其力的路上,两人还在不停地总结和分析。 坐在越野车副驾驶位上的肖先河,对后座上两位老大敬佩不已。尽管一直以来,他的全副精力都放在商业和基金会那一块,但是整个集体的发展壮大,他都能清楚地看到。 从当初的康宁陈朴几个人走进大瑶山,到如今兵强马壮割据一方,只有短短的半年多时间。 这半年来,无论是哪一个方面,整个集团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他肖先河也由徐子良的助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跃而成为独立掌管整个缅甸基金会经济财政大权的老大,五千万美元的流动资金毫无猜忌地交到他手上,这让银行职员出身的肖先河感慨万千。 看到后座上两位老大的交谈告一段落,肖先河连忙把自己近来的工作向两位老大做汇报: “我们基金会与阿刚的‘华青社’已经完全分割开来,资产的剥离工作也在日前顺利完成。医药这一块是基金会传统的经营行业,将继续予以保留,目前的制药厂、运输公司和医院这三个投资项目已接近尾声,估计三个月后全部进入赢利期。其他行业均以资产买卖转让的方式交给了‘华青社’。上个月阿刚一举吞并了大其力的六家珠宝店,向大其力市政府注册了‘大其力华青珠宝商行’,成功地与第二特区丁英的大其力分部结盟。一直躲在暗处的第二特区大其力分部,一次性投入五千万缅币的翡翠、玉石与阿刚合股经营,占有‘大其力华青珠宝商行’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两方面都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康宁高兴地赞道:“这是个非常不错的成绩!丁英部拥有整个缅甸最好的宝石矿场,我们则拥有丁英没有的市场。这么一结合,不单止大其力,我们还能在泰北的美塞、清莱甚至清迈的珠宝市场占据一席之地,也为今后我们在中缅边境的商贸旅游发展计划打下了牢实的基础,还能率先和第二特区建立起某种经济方面的联系。这个举措很好,对我们的事业贡献也很大!肖大哥,这主意恐怕是王梓颜想出来的吧?阿刚可没有这么好的经济头脑啊。” “没错!正是梓颜。” 肖先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梓颜不愧是徐总的高徒啊!无论什么变化都被他算计得死死的,这次我们两边分家,全靠梓颜一手操办,‘华青社’在他的经营下,如今已经成为美塞和大其力两地政府极为重视的商业社团。梓颜吞并大其力六大珠宝店的计策实在高明,美塞的泰国社团本来就是以玉石珠宝经营为主业的,如今梓颜联合丁英的侄子丁延年,两家一起成立‘大其力华青珠宝商行’,从货源上基本控制了几个泰国帮会的发展和生存,相信不久之后,这些泰国帮会大部分都会主动要求与‘华青社’结盟,否则货源没了,打又打不赢,不结盟的话就只有散伙这一条路可走了,梓颜这一招真是大手笔啊,我现在想起来都还回味无穷!” 下午三点,康宁和陈朴在阿彪的七人卫队陪伴下,坐车穿越泰缅边界大桥,来到了美塞。此时,樊刚和王梓颜已经恭候在了桥头,四辆豪华越野车在泰国边防官兵羡慕的注视下,沿着幽静宽敞、绿树成荫的河堤路,缓缓开向别墅区“华青社”大本营。 车子进入“华青社”大院,刚刚在主别墅楼前停下,康宁和陈朴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走下车,与樊刚、王梓颜两人一起走上了二楼。 阿彪带领的卫队,立刻封锁了豪华别墅内外的楼梯口和主要通道,让阿刚的众多手下一时傻了眼。 尽管大家心里有意见,但是看清楚布置这一切的是阿彪之后,谁也不敢再多吭一声。 经过一番商议后,晚上九点,康宁和陈朴在阿刚和王梓颜恭敬的陪伴下,走出别墅,登车赶往了清莱。在清莱过夜,同时与徐子良汇合后,在第二天一起前往老挝西北的琅勃拉邦。 王梓颜望着两辆越野车拐出大院消失不见,对身边的樊刚悠悠叹道: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完美,没想到经康总和陈总一提醒,竟然发现了那么多漏洞,看来正像我师傅告诫的那样,还需放平心气磨练个十年八年才能独当一面啊!” 樊刚哈哈一笑:“行了!没听他们两个是怎么赞你的吗?我在一旁听得都快眼红了,哈哈……” 第468章 香港之行 琅勃拉邦新城、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城堡区的会议室里,范淮东和徐子良正与康宁谈笑,陈朴与穆臻低头私语,只有徐家伟独坐一旁,脸上满是深思的神情。 看到康宁和陈朴身上浓郁的军旅气息,徐家伟不由大为感慨,深深感觉到自己几个与康宁、陈朴和穆臻之间泾渭分明的区别,也体会到战争让人发生的巨大改变。 “现在开始吧!” 徐家伟在水晶烟灰缸上掐灭烟头,扫视了大家一眼,接着说道:“让大家赶回来商议,不止是我个人的意见,也是形势发展的需要。事到如今,我们需要应时而变,阿宁和阿陈成功占据了缅甸大瑶山东面和南面的大片地盘,比起缅北第四特区林民贤的领地还要大一倍有余,这样一来,我们的总体计划就到了必须总结和修改的时候。子良,你先说说你负责的那部分的情况。” 徐子良规规矩矩地坐直身子,详细地汇报道:“由于有琅勃拉邦大本营的全力支持,我们作为兄弟药业公司东南亚总经销商,截至十月底,实现利润三亿一千五百万美元,泰国(亚洲)兄弟基金会总资产已达到五亿四千万美元,在曼谷、新加坡、吉隆坡、马尼拉、金边、西贡、台北都建立了分公司,其中在新加坡、吉隆坡和曼谷这三个地方拥有自己的办公大楼和其他产业,经营的范围也从单纯的药品代理和进出口贸易,扩展到医疗器械、制药设备、制药原料和房地产等多种行业。清莱的房地产公司和建工集团,通过建设我们的清莱住宅区和办公大厦项目,已经获得了相应的经验和声誉,下一步就是对清迈房地产公司的项目进行评估。考虑到曼谷和新加坡激烈的房地产竞争现状,我们将马来西亚吉隆坡等地作为房地产行业的下一个发展目标。预计,明年的利润总额将达到六点五亿美元,其中,药品经销所占的利润部分将由如今的百分之七十八,下降到百分之六十五左右。” 大家对徐子良的工作感到非常满意,一个多小时的讨论过后,全体同意徐子良的两个发展计划: 同意徐子良的新加坡子公司以一亿三千万美元的价格,收购新加坡南洋医疗仪器设备公司,并且与德国西门子医疗系统集团MED合资,生产和组装数字化多功能X线检查系统、核磁共振检测系统、超声波检查系统等四大系列产品;同意徐子良的吉隆坡子公司以六千万美元的价格,收购马来西亚北部丁加奴州的北山德门橡胶园。建议徐子良的新加坡子公司,升级为独立性质的集团公司,鼓励集团公司中的高级主管和技术人员入籍新加坡,并以新公司的名义,在日本的东京、韩国的汉城设立分公司,东京、汉城两个分公司将以药品、医疗器械经营为主。 接下来,徐家伟又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汇报了琅勃拉邦大本营一年来的工作进展: 药业公司如今已经发展成为拥有十六个系列、一百八十二种药品生产的大型制药企业,先后增设了会晒制药厂、农黑制药厂、琅南塔制药厂,这三个由提炼厂升级为制药厂的新企业,目前正在紧急扩建之中,其他四个提炼厂以就近的原则并入以上三个厂。包括友谊医院在内,制药公司的总资产达到了六亿三千万美元。 在老挝国家政府的再三“建议下”,徐家伟名下的几个老挝西北公司,不得不进行合并和重组,变成了如下四大公司: 一、老挝上寮基础建设工程集团公司,该公司百分之四十股份归老挝交通部所有;二、老挝上寮矿业集团公司,该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归老挝矿产资源部所有;三、老挝上寮运输集团公司,该公司百分之五十六点八的股份归上寮地区七个省市政府所有;四、老挝上寮农林集团公司。 四大集团公司中,只有农林集团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公司为徐家伟完全独资所拥有,其他三个集团,都成为了连接老挝政府的桥梁和纽带。 虽然说平白无故地拿出一部分股份出来,但徐家伟在这三个公司中的资产总额依旧高达三亿六千万美元,而且实际上徐家伟并没有吃亏,多轮的讨价还价之后,徐家伟获得了农林畜牧产品的生产、加工和贸易进出口权利,他名下独资的上寮农林集团公司还特许获得与农业、林业、畜牧水产业息息相关的造纸工业、饲料加工业、化肥制造业、印染纺织业以及进出口贸易的生产经营权,享受五年期的相关原材料减免税优惠政策。并且在整个上寮地区未来的矿产勘测和开发中,徐家伟将继续拥有优先开采权和经营权。 截至本年度十一月底,徐家伟在上寮农林集团公司上的投资已经达到两亿八千万美元,除了五大农业示范区顺利发展外,其他两个制糖企业、五个林场及其木材加工厂、一个大型胶合板厂、十六个渔业畜牧养殖基地、三个复合肥料厂和一个大型饲料厂,都将竣工或在紧张的建设施工和安装阶段;位于与中国、缅甸接壤的琅南塔造纸厂、乌多姆塞省的班纳欣造纸厂、位于琅勃拉邦北部县城孟松的罐头食品加工厂,全都完成建厂选址和建设勘测,明年六月即可竣工投产。 如今,徐家伟的下一个目标是:与老挝交通部联合成立湄公河船运公司。 徐家父子的经营业绩,让弟兄们钦佩不已,一时间赞声不绝于耳。还没等弟兄们多赞上两句,点完支烟的徐家伟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后大声说道: “弟兄们,别看咱们现在家大业大,好像拽得不得了,但只要看看人家李嘉诚那么多钱还那么低调,大家就不好意思说自己有钱。其实,我两父子手上所有的钱加起来,咱们如今也就十八亿美元左右的身家,今后在整个上寮的投入还要加大,半年来中国过来的移民只有九千多人,琅勃拉邦制药公司的三期工程很快就会上马,加上子良将要展开的两笔大型收购行动,咱们手上的钱就不多了!因此,我建议还是让阿东分出去,拿一千万美金到香港买一层写字楼,注册一家体面的公司,从此让阿东单干,以便充分地理顺我们在国内的所有事务,并且以香港公司的名义,展开对国内的各种经济贸易和投资行动,我个人认为,香港公司的成立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大家听徐家伟这么一说,都惊讶地望向了正笑着看着大家的范淮东。 范淮东点了点头,解释道:“琅勃拉邦这边如今已经是兵强马壮,公司自己培养的和从国内招聘来的管理人员经过近两年的锻炼,已经能够很好地胜任自己的工作。如今子良那边有自己的一套人马,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蒸蒸日上,老挝这边也全面走上了快速发展的轨道,唯独我们与国内的联系却迟迟没有进展。现在除了与康老爷子所在的南方制药集团来往紧密之外,其他的渠道包括药品销售和项目投资这些关系到我们集团发展的网络,都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和拓展。东南亚的整个市场毕竟还是有限啊,全世界最大的市场还是我们国内,再加上国内如今经济日新月异的飞跃,因此我和徐哥商量之后一致认为,再不抓紧我们就会被远远地抛在后面了。” 康宁听了略一思索,立刻就明白了徐家伟和范淮东做出的这个决定非常英明,因此第一个举手赞成: “我同意这个建议!我不但同意,而且还建议把琅勃拉邦药业公司的中国区总代理全权交给阿东,我们只需要保留与南方制药集团的制药原料贸易与技术上的交往,同时我们还尽可能地以原材料供应这一优势,要求南方制药集团把新推出来的治疗高血压的特效药、以及三种心脑血管疾病特效注射液的港澳地区代理权,授予阿东新成立的公司。这样一来,我们的香港公司就可以轻易地立住足,进而开拓出更多的业务。同时以此为契机,正式进军国内的市场,取得在金融投资领域的主动权!” 见康宁对集团发展思路如此清晰,而且还给予了范淮东更多的资本,徐家伟和范淮东本人不由大喜过望。 范淮东站了起来,热烈地拥抱了一下康宁,感激地说道:“阿宁,我没想到你眼光如此高远!昨天我和徐哥还在商量怎么才能做通你的工作,让你家老爷子帮忙把南方制药的那些新特药的港澳代理权给我们,现在好了,我终于放心了……各位老大,我范淮东在这里向你们承诺,如果能得到琅勃拉邦大本营和国内南方制药集团药品的代理权,到明年年底,我给大家赚五个亿的美元回来。如果我做不到,各位老大就拿我的股份来顶数!” 陈朴笑着道:“阿东,只要努力了就行,犯不着拿你名下的股份来打赌,哥几个可从来没有谁怀疑你的信用和能力。” “不不!阿陈你恐怕还不知道,以目前药品销售的增长速度来看,单是我们出口到国内的十余种药品,扣除徐哥大本营的利润之后,我一年至少就能赚它三亿美元!” 范淮东说到这里,坐下喝了口水,然后继续激动地说道:“原来我们出口到国内的药品,百分之八十被中间商把持着,这个人具体是谁我就不具体说了,反正大家知道此人以前能量通天、很牛逼就是了。就拿我们卖给他的‘胃舒’这个特效药来举例,他从我们手上拿的进价是两美元一瓶,相当于人民币十六元多一点,交完关税加上流通环节的费用,不到十九元人民币,那个变态佬竟然以六十八元人民币一瓶批发出去,到了老百姓手里,就变成一百一十八元一瓶了,你想想这里面有多黑?由于我们的药质量好,还供不应求,那些商人天天都待在那家伙面前等货!想想看,连‘胃舒’这种治病救人的药都这样,就更不要说咱们如今享誉世界的春药‘力源’胶囊了!比起‘伟哥’来,我们这种纯天然制剂的药效果不仅要比之更好,而且还不伤身体,在国内的口碑可不是一般的好啊!十天前,这黑心的家伙被中纪委抓起来了,估计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趁此机会,我正好把这个重要的代理权收回来,徐哥趁机提高百分之五十的出厂价,我再通过巧妙的操作,在国内每个省都选一家实力雄厚的经销商,你们说说看,咱们六大类三十多个品种的拳头产品,将会增加多大的销量和利润?要是国内那几种世界最先进的特效药的港澳代理权到了我手上,里面的利润更为可观了。总而言之,做下去你就明白了,我保证的五亿美元利润还是相对保守的,搞不好韩国和日本的那些孙子都会跑来求我!” 陈朴和穆臻两个人彻底傻了,谁也没想到这药品销售里面,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猫腻。待彻底弄明白过来之后,只能对兴奋的范淮东连连叹气。 徐家伟笑眯眯地问道:“阿宁、阿陈,虽然我们如今除了老挝大本营和清莱总部尚保持着密切联系之外,其他的诸如缅甸兄弟基金会、‘华青社’和你们金三角各个部分间都互不相往来,但到底咱们是一个密不可分的集团,不要因为过于慎重而让某一部分发生困难无法运转下去。就拿你们如今的现状来说吧,好不容易打下个一穷二白的根据地,得花上一大笔钱才能把局势稳定下来啊!说吧,我们要做点儿什么?” 听到徐家伟关切的话语,康宁、陈朴和穆臻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三人商量片刻,最后由陈朴来解释:“此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这里和清莱都是咱们弟兄的命根子,越干净越好!我们不再需要琅勃拉邦大本营和清莱总部的一分钱援助,从今往后,你们这两个地区绝不要与我们以及‘华青社’有任何让外人怀疑的来往,更不要发生经济和政治上的纠葛。徐哥,你就放开胆子展开你的庞大计划,该收买谁就收买谁,该移民多少你自己拿主意,不是重大的决策性会议,我们最好都别见面,有事你就交给穆臻处理。如果他手下一百多精英和冷锋的近百人马还摆不平的话,我们就派大部队下山帮你,哈哈!” 徐家伟和范淮东只隐约知道康宁他们让徐子良帮忙洗钱,那笔相当于十六亿人民币的巨款,如今已经换成了美元,陆续打进徐家伟个人的瑞士银行账户,也知道范淮东代买的两套制毒设备,早已运抵了金三角,但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康宁他们还有近二十亿美金的毒品缴获。 如今骤然听到陈朴如此自信的话语,两人都十分疑惑地盯着他们三个,显然是不问出个究竟来,是绝不罢休。 康宁见状,只好简略地解释道:“阿刚的‘华青社’从基金会分离出来之后,做得很好,目前已经向我们提供了三亿多人民币和一亿多泰铢的现金,因此我们并不缺钱。至于这钱的来历,相信你们心里都明白,我们就是不愿意让你们父子和阿东牵扯进来。你们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了,无论在老挝、泰国还是国内,走到哪儿都能得到皇室和各国政府的高官的接见,能有今天不容易啊!所以这里面的很多事情,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妙。” 陈朴看到两人连连点头,脸上一副了然的神色,便笑着向徐家伟说道:“徐哥,还真别说,有个忙得请你帮助解决。” “去去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有屁快放!”徐家伟不满地斜了陈朴一眼。 陈朴脸色严肃起来,正色道:“如今地盘是打下来了,但我们的粮食补给和肉类补给相当的困难,这需要徐哥鼓动老挝琅南塔省的官员在湄公河东岸修个边贸码头,地点最好就在南垒河和湄公河交汇处上游的一百米,那个地方最合适了。如今那里已经有了个现成的小村渔民码头,你最好想办法按照码头原址进行扩建,只有这样才能向我们长期供应粮食、肉类、汽油和柴油这些必需品,否则我们非得在那个地方饿死不可。” “这有什么难的?” 徐家伟不屑一顾地说道:“琅南塔省上到省长,下到边防军司令,如今可都是我的兄弟了,见到我就像见到财神爷似的。说句自夸点儿的话,现在我的话很多时候比他们总理的话还管用,我们新建的那座造纸厂就建在他们那里。一个月前,他们参观了我的五个农业示范区之后,三天两头打电话求我去考察投资,最好也搞个类似的示范区,可是由于我最近太忙,这事儿只能一直拖着。今天听你这一说,老子明天就去,先拿出二十万美元来修建这个码头。这事儿一举多得,不仅可以搞活边贸,而且还能让他们的亲朋好友和你们做生意发大财。这种地方天高皇帝远,边民经常相互往来,根本就不需要经过国会批准设立专门的口岸,不干才是傻子!粮油生猪这些玩意儿,先让琅南塔当地人卖给你们,明年等我丰收了就全给你们送去,至于汽油、柴油这些物资就更不成问题,运输公司下属的芒海油库刚刚建好,云南省石油公司已经与我们签订了供油协议,每天都有二十吨油料过境卸油,每个月分出一两百吨给你们简单得很,大不了官商勾结,卖给你们贵一点儿。”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谁知陈朴得寸进尺地继续说道:“既然搞定老挝的官员这么顺利,徐哥你就再麻烦一次,南垒河与湄公河交汇处下游三十五公里有个叫富卡的老挝小镇,同样属于琅南塔管辖,坐落在湄公河的东岸,对面就是我们如今的门户孟洋县辖区,孟洋县管辖的巴林镇就在西岸,如果那里再能扩建个码头,对我们的帮助就更大了,以后我们见面根本就不需要绕大其力、美塞、清莱这几百公里一大圈,直接坐个船过来就行,对各种军用物资的补充也大有好处。我们这次来,通过老挝供应物资就是一个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这个问题一旦获得解决,我们就能完全免除后顾之忧,全力发展了!” “明白了!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在春节前办好这两件事。”徐家伟郑重地点头答应下来:“没事了吧?没事先去用晚饭,喝两杯再回来继续讨论。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肚子再来谈也是一样的。” 这时,只听范淮东急切地说道:“大家别急着吃饭嘛,我这里还有事……阿宁,你有时间吗?” 康宁不解地回答:“有事?”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个忙,陪我一起到香港去怎么样?我还想请你家老爷子到香港当面谈谈,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有你这个中间人在,那是再好不过了;再一个,你给我那十几亿该怎么用,你得详细地给我说清楚才行,要不然我可拿不定主意。”范淮东满怀期待地盯着康宁。 康宁为难地看了众兄弟一眼,刚要开口拒绝,陈朴就大声说道:“阿宁,现在缅北的局势大体上已经安定下来了,家里也没什么大事,你去去也好。记得当初我们在芒街干走私的时候,给你供货的洪叔、麦叔这几个社团元老都想见见你。趁现在你的名声不大,去看看香港这座享有‘东方之珠’美誉的大都市吧,等哪天你这个军阀的照片都刊登在全世界的报纸杂志上,你再想走一步都难了!” 徐家伟也大声附和:“阿宁,机会难得啊!我们社团的元老泉叔没几天好活了,他说这辈子只有两个遗憾,一个是当初没有果断地扶我上台,一个是当初没有留住你这个人才。你去看看他老人家,就当是帮我的忙了,我如今被香港政府拒绝入镜没办法,唉!另外如果你愿意的话,说服泉叔帮阿东把社团垮台之后隐退的几个经商高手叫出来,一起加入阿东的新公司,这对阿东也是个帮助。” 康宁低头想了想,再与陈朴和穆臻商量了一番,对范淮东笑着点了点头。 第469章 香江之夜 飞机围绕着著名的维多利亚海港盘旋三圈,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徐徐下降。 每一次从舷窗处向下审视灯火阑珊的都市,范淮东都会感到一股亲切留恋的情感浮荡在心头。而他身边的康宁始终脸带微笑,泰然自若地翻阅着机上提供的报刊,并没有初来乍到的新奇和激动。 上午,康宁和范淮东从琅勃拉邦乘车赶到万象机场,从万象机场飞到曼谷,又在曼谷机场内等候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泰国航空公司直飞香港的航班。等到达香港国际机场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分了。这数千公里的辗转几个小时就完成了,不得不让人感叹现代交通的先进快捷。 走出位于大屿山赤鱲角的庞大国际机场,一阵寒风让范淮东缩起了脖子。下午还在只需穿件短袖就觉得很畅快的曼谷,晚上到了温度只有十六度的香港,这一巨大的反差,再加上强烈的海风劲吹,的确让人一下子难以适应。 范淮东看到走在身边的康宁一身长袖休闲运动装,身材挺拔健美,毫无寒意,走在人流中如鹤立鸡群般清爽自然,引来无数美女欣赏的目光,嘴里不禁嫉妒地唠叨起来:“和你走在一起真吃亏,别人都不拿正眼瞧我,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了你身上。天啊,这样下去,连妞都泡不到,真是失策啊!” 康宁深知范淮东的性情,笑了笑也不以为意,反而伸手接过范淮东手里提着的旅行箱,以减轻他的负担。 说来也很有意思,康宁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的行礼竟然和女孩子一样多,范淮东身上除了不离身的IBM笔记本电脑之外,还挂着两个昂贵的法国产旅行包,整个人显得十分臃肿累赘。 两人乘坐出租车,经青马大桥来到荃湾,然后一路向南,途径葵涌、旺角,到达了九龙城。 康宁还来不及打望着名闻世界的着名商业区,车子就穿过海底隧道进入了香港岛,最后穿过繁华的中环,到达了香港政府大球场东面的龙华花园,范淮东的家就在这里。 一路上,范淮东不停地介绍街道两边的景致,言词间颇以香港人为荣,末了还对康宁摇头感叹说,争取春节后在半山区买栋别墅,也好风光一把。 康宁自然知道半山区的别墅在香港人心目中的份量,笑了笑建议范淮东要买就买最好的,最好让人一看就难忘。 康宁的话把出租车司机吓了一大跳,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几眼后座上的两人,心想这两个连私家车都没有的年轻人,不会是发烧把脑袋烧糊涂了吧? 范淮东的这套跃层公寓环境和装修都不错,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能在这个高尚住宅区拥有这么一套一百二十多平米的房子,已经能证明他的能力了。 洗完澡,换上一身休闲装的康宁,自己动手泡了杯乌龙茶,站在凉风习习的十一层高楼宽大的落地窗前,惬意地欣赏着远处维多利亚湾灯火阑珊的迷人夜景。 身穿咖啡色大浴袍的范淮东重重地坐在客厅柔软的长绒沙发上,捧起茶几上康宁提前为他泡制的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心里感到暖乎乎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范淮东真正接触康宁以后,在感受到康宁人格魅力的同时,似乎总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的友情随时都包围着自己,每次都让他觉得惬意舒服,还有一丝微微的感动。 范淮东对着康宁的背影大声问道:“阿宁,刚才在机场旁边的商铺里怎么不买两套厚点儿的衣服,你就穿这套阿迪达斯运动服冷不冷啊?不然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就到九龙那几个商厦逛逛?” 康宁回过头来,笑着向范淮东摇了摇头。他瞥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子母机电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回到沙发上坐下,放下手中的茶杯,一面拿起话筒用灵巧的手指单手拨号,一面说道:“我的身体好,穿这个足够了,而且我带的换洗的衣服也有,没有必要去浪费时间。反倒是你,我觉得你该加点儿衣服了。不是我说你啊,东哥,你这体格也太差了吧,这么多弟兄里面,就数你的身体缺乏锻炼……等等,我家老爷子的电话通了……” “……爸,是我,你和老妈身体还好吧?”康宁笑着打起了招呼。 康济民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都很不错!你在哪儿?这次通话的效果清晰多了。” 康宁笑着道:“我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我刚从曼谷飞到香港,现在就住在阿东的家里。老爸,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这可是实打实的泰国公民护照,免签的。” 另一头的康济民明显愣了一会儿,随即厉声问道:“你这小子,没事跑到香港去干吗?” “谁说没事的?有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我和阿东几个准备在香港成立一家贸易公司,往后琅勃拉邦药厂销往国内的几十种药,全都交给这个新公司来操作,现在维持的这种贸易方式也实在太乱了点儿。再一个,爸……我有求于你呢……”康宁一口气回答完,最后吞吞吐吐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康济民不高兴地回答道:“你是不是又在打你两个师兄的主意了?这可不行,我们这边几个药物研究所都被你们挖走十几个人了,几个好苗子也让阿东和阿伟高薪骗走,你还想不想让你老子干活了?” 康宁哈哈大笑:“爸,看你说到哪儿去了?不是这事儿!好吧,我就明说了,你们的那几种新药不是快公开上市了吧?我想请求你帮帮忙,把港澳地区的代理权给我们,行吗?” “这事……不行啊,这可是大事,需要集团决策层所有人一起商量,我现在可不能答复你!”康济民慎重地回答。 康宁一听不干了,立即狡猾地转移了话题:“老爸,前段时间老挝上寮地区很久都没有下雨,旱情非常严重,琅勃拉邦药厂与南方集团签订的七种中药原料的供应合同恐怕执行不了,最多能保证这个月的量如约执行。好在下个月就是二〇〇二年了,这份合同也到了它寿终正寝的时候,就算你们要货,也需要重新签订一份新的合同。不过既然你们不愿意把代理权给我们,我打算自己开发几种新品种,估计半年之后就能与你们南方集团好好竞争一下了,说不一定到时候这批中药原料我们就自己用了,哈哈!” “小兔崽子,你竟然敢威胁我?老子这里可是组织了上百名国内顶尖的医学和药理专家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弄出这几个玩意的,就凭你们那个刚上道的研究所就想超越我们?门都没有!哼哼,想拿药源来要挟老子?我不管你干旱还是洪水,你小子要是敢少卖给老子一斤原料,老子立马和你脱离父子关系!” 康济民的声音中气十足,让坐在康宁对面的范淮东听得清清楚楚。听到康济民的话这么有趣,他捂着大嘴直笑。 康宁见老头子发威了,只好软了下来,低声下气地苦苦哀求:“老爸,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还在和你商量吗?我知道现在上百个国家的代表都蹲在北京卫生部门口等消息,也知道你们集团公司的压力很大,可我又不是说要你们全世界的经销代理权,我们只要港澳地区和老挝、缅甸的代理权,就这么点儿小事你还不支持我?这样吧,我们把琅勃拉邦兄弟药业公司的广西代理权,无偿地送给你们集团下属的销售公司,也算是我们的诚意了。你和师叔他们军区后勤部的哪个将军好好商量一下,完了到香港来走上一圈,顺便签订明年的新合同。再说了,这么长时间没能见你老人家一面,我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最好你把我妈也一起带来,都是公费旅游,多方便啊?” 电话另一头的康济民犹豫了好久,才对自己的儿子低声吩咐: “你明天把你们新公司的意向书传真过来,还有琅勃拉邦公司对你们新公司的授权证明材料也不能少。等会儿我和其他几个股东商量一下,三天内给你答复。这事儿不管成不成,我都想和你妈去香港见你一次……对了,如何与你们联系?” 康宁将范淮东写下的香港手机号码念给康济民,确认后低声说道:“爸,把我两个儿子也一起带过来吧,他们的妈妈如果愿意,也一起来好了,我们一家人也该好好团聚一下了……” “唉……这事弄的……等会儿我和小芳、小静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行了,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香港,要是弄出什么事情来,老子立马过去撕了你!”康济民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把这通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范淮东惊讶地对无奈摇头的康宁问道:“我接触过几次老爷子,每次他都非常好说话啊,怎么和你说起话来就这么生猛火爆?这副脾气倒是很像我们社团里的泉叔,谁都怕他。” 康宁苦笑着回答:“奇怪吧?你还没见过他一巴掌把我打飞几米远,我满嘴喷血呢……快点儿换衣服出去吃东西,我都快饿坏了。” 范淮东张大嘴巴愣了好久,才匆匆跑向过道边上的大衣柜,一边换衣服,一边一惊一诧地感叹: “……不会吧!?我听穆臻和阿陈几个说,这个世界上恐怕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了,可连你都被你家老爷子一巴掌打飞了,那老爷子的功夫和脾气该多么可怕?这也太强了吧……” 晚上九点,走进铜锣湾着名夜店“南蛮亭”的康宁,看到餐馆豪华的装修和静雅的布局,心中感到暗暗惊讶。 到了这个时候,餐馆里竟然还有八成以上的人在大厅用餐,不得不让人感叹香港夜生活的多姿多彩。 跟随轻车熟路的范淮东来到一个临街桌子旁坐下,康宁随意点了份一百二十港元的阳春面,范淮东见状摇了摇头,对侍者叮嘱了几句,就和康宁低声聊了起来。 “阿宁,你该多点一些,这里的菜品味道相当不错,与台湾风味的‘欣叶’、兰桂坊的C-Club老店和尖沙咀的靓靓面店有得一比。演戏的黎名、舒琪、伍永薇和吕放他们常来这里,许多富商和高级白领对此也是情有独钟,等会儿你试试就明白了。”范淮东旧地重游,高兴地向康宁介绍起来。 康宁笑着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常来这里啊?” 范淮东点了点头,随后环视了一下四周,颇为伤感地叹了口气:“社团没有没落之前,我们许多弟兄都喜欢到热闹的地方玩通宵,那时候我们社团势力很大,许多人都给面子,走到哪儿都风风光光的。后来就不同了,回归后我们十四K分成了七八个社团,各人都有了各自的名号,许多弟兄都翻脸抢地盘火拼起来,我还算好的,一直跟着徐哥混,各个社团因为徐哥的好名声和暗中的实力,都给我几分面子,再加上我这人除了喜欢女人外也没别的野心,与各帮派社团的关系还算处得可以,唉……不说了,东西来了,吃完饭我带你出去好好转转,香港的夜生活还是挺有意思的。” 一顿迟来的晚餐,果然如范淮东说的一样鲜美可口,无论是份量还是色香味,都恰到好处,特别是三百五十港币两串的烧安格斯牛肉,更是令人回味无穷,不过两人一顿便饭就花掉了一千八百港币,这昂贵的价格也让康宁看了暗自摇头。 饭后两人来到了九龙尖沙咀么地道半岛中心,中国城夜总会气派非凡的大门出现在康宁面前,闪烁的霓虹流光溢彩,各种高档豪华车辆络绎穿梭,远远就让人忍不住驻足流连。 第470章 午夜佳人 富丽堂皇的中国城夜总会,面积约为六千多平方米,是全港首家中式和日式夜总会风格合二为一的顶尖豪华娱乐场所。 老马识途的范淮东领着康宁一进门,左边的瘦高个年轻门童便和范淮东亲热地打了个招呼,寒暄了一会儿,很快就将范淮东领着里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经理面前。 微胖的白脸经理扶了扶眼镜,立刻和范淮东拥抱了一下,松开手后向康宁礼貌地点了点头,用浓重港味的普通话向康宁问好,然后转向范淮东,低声问道:“阿东,快一年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徐哥在上寮还好吗?” “怎么,长时间不见,想我们啦?哈哈!我们现在在老挝混得还不错,事业比起香港这片老基业来又有所进步。这不,我不是又杀回来了吗?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时间!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范淮东拉着经理的手,对康宁笑着介绍:“这是宽哥,原来我们是一起混的,社团解散后他就成为了这里的大堂经理……宽哥,这位是我和徐哥的好兄弟,叫阿宁。阿宁的粤语很好,你也不用说那口难听的国语了,像吹风蛇似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一看就透着股精明豪爽劲儿的阿宽听到范淮东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随即用粤语开起了玩笑:“我还以为阿东发达了,现在正陪国内的哪个公子哥儿来捧场呢,原来是自家兄弟,不好意思了。” “哈哈,既然是自家兄弟,何必那么见外?我是康宁,见到你很高兴!”康宁用熟练的粤语向阿宽打了个招呼。 “康宁!?”阿宽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当下压着心事,笑着又和范淮东说了几句,这才高兴地领着两人直接上到三楼。 与楼面经理低声交代了几句后,阿宽遗憾地告歉而去,显然他的工作相当的繁忙。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同时兼具少妇和少女两种迷人神韵于一体的年约三十多岁的楼面女经理显然和范淮东也是老相识了,两人轻声打情骂俏,嬉戏笑骂,康宁在一边看得倒也挺有意思的。 走进豪华包间坐下,在明亮的灯光下,这个叫兰姐的女人才看清楚康宁的容貌,呆呆地站在沙发前,眼睛一眨也不眨,直看到康宁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她才转头对范淮东惊讶地问道:“阿东,你从哪儿拐了个靓仔回来啊?” 阿东指着她笑了起来:“怎么样?我这兄弟连你看了都春心荡漾了吧?哈哈!这么多年来,我连你的腰都没得搂过,啧啧!如果你现在肯让我搂一回,闻闻你身上诱人的体香,我马上介绍给你认识。我这兄弟可是没结婚的,比我有钱多了,一身功夫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哈哈!” “怎么,又想占我的便宜了?”阿兰瞪了范淮东一眼,随即象征性地给了他当胸两拳,吩咐端上洋酒果盘的两个服务生再送上几样特色小吃来,就坐到了康宁侧边的圆形皮软凳上,礼貌地轻声问道:“靓仔,你不是我们香港人吧?” 康宁微微一笑:“不是,我是国内乡下的。” 阿兰和范淮东同时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半晌后,阿兰止住笑声,摇头佯装生气:“这么逗阿姐开心可不行啊,呵呵。靓仔,阿东喜欢小巧玲珑的小女孩,我看你这么高大威猛,又英俊帅气,一定喜欢高个子长腿女孩吧?要什么样的小姐跟阿姐说,我们这儿有北方佳丽,有洋马,什么荷兰的、俄罗斯的、丹麦的、波兰的……什么国家的都有,包你满意。” “我抗议!” 范淮东不满地大声嚷嚷起来:“我来上百次了都不见你这样热情地招呼过我,每次都推到妈咪身上,怎么如今一看到靓仔你就重色轻友了?根本就没有一点儿人情味嘛,你这样对我很不公平!” 阿兰瞪起杏眼,娇声骂道:“滚一边儿去!你这个花心番薯,哪能跟人家靓仔比?要是我再年轻几岁,我马上带靓仔出去滚,眼红死你……是吧,靓仔?呵呵……” 康宁不为所动地笑了笑,并没有发表意见。他知道这样的女人还是不惹为好,能少说话就尽量少说,等一会儿她觉得无趣了就会自己离去。 果不其然,阿兰看到康宁脸上只是礼节性的礼貌微笑,没有一点儿初来乍到的拘束,对自己的挑逗淡然处之,神色安然,那双看不到任何表情的明澈眼睛里,隐隐透露出几许不可触犯的威严。 惯经风情的阿兰立刻敏感地意识到,这位衣着随意,彬彬有礼的男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客人,他身上那种只有上位者才有的雄浑气度和镇定自若、深藏不露的从容举止,十分罕见,根本就不是那些豪门中的纨绔子弟们所能比拟的。 但一时间阿兰又看不出这位年轻帅哥的来历,心中一阵迷乱,也就收起了轻慢之心,仪态优雅万千地为范淮东和康宁斟上轩尼诗酒,然后向两人祝酒碰杯,再与范淮东开心地聊了几句,便礼貌地起身告辞而去。 范淮东一脸佩服地向康宁敬酒:“阿宁,你可真厉害啊!这个阿兰决不是一般的人物,她是九〇年的港姐十大入围选手之一,家境也很不错,虽然浪迹欢场,但一直洁身自好。寻常人她看都不看一眼,尽管年纪不小了,但身边还是有大把富豪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据说她每天收到的鲜花,让夜总会的几个当家花旦都嫉妒得发狂。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发骚,啧啧!这种女人脸盘够靓,要波有波,身材绝对一流,有味道啊!” 康宁微微一笑,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一面喝酒听歌,一面另外找话题和范淮东聊了起来。 阿东看到康宁对叫小姐没什么兴趣,一时间也不由兴趣索然。想了想,他便掏出手机给自己那位当小学老师的女友打去了电话。 不到一个小时,两位衣着端庄的女孩敲门走了进来,范淮东兴奋地迎了上去,搂过其中一位身材娇小玲珑、面目清秀的女孩亲了一下,然后替她脱去外套,温柔地嘘寒问暖。 另一位身材苗条,皮肤粉嫩白皙,一张俏脸薄施粉黛的姑娘见怪不怪地微微摇头一笑,将自己的驼色外衣脱下,顺手挂在了衣帽钩上。 独自走到沙发边正想坐下,突然看到康宁站起来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这个眉目如画,举止得体大方的美丽姑娘顿时愣住了——她实在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能碰到这样一位英俊沉稳的男子。康宁剑眉下那双深幽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和坚毅的双唇,让她一时间竟然看得目瞪口呆、迷失自我。 “哇!阿东,你这位朋友是谁啊?长得这么高大英俊……怎么我从来没见到过?”范淮东的女友看见好友失神,不由转头看向了康宁,随即大声惊讶地问道。 范淮东满脸笑容地介绍道:“这是唐婉玲,我的女朋友。这位是阿玲的闺中密友麦原,两个人是港大的同学,现在一个是小学老师,一个在政府律政司工作……阿玲、麦原,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康宁,来自泰国的清莱。” 范淮东的女友阿玲惊讶地问道:“这就是上次你对我说过的阿宁?老的天哪!当时听你说徐哥他们被追杀那么恐怖,我还以为救他们的阿宁是个满脸横肉、身材彪悍的野蛮打手呢,原来竟然这么文雅帅气……” “二位美女好!喝点儿什么?” 康宁看到范淮东一脸尴尬的样子,连忙向两位女孩打起了招呼。没想到两个斯斯文文的女孩子竟然也要求喝洋酒,也就替两女各斟上一小杯,礼貌地将杯子移到两女面前。 几杯酒下肚,四个人慢慢熟悉起来。 文静漂亮的麦原也渐渐放开,好奇而有礼貌地询问老挝和泰国的风景和趣事。 范淮东的口才相当不错,酒精上脑之后发挥得非常好,把老挝古都琅勃拉邦的人文建筑和美丽风景描绘得栩栩如生,令人向往,又大赞特赞康宁所在的清莱是人间仙境,听得两位秀气美丽的姑娘如痴如醉,大声嚷嚷明年暑期一定要结伴同行去亲身体会一番,还要到康宁工作的泰国北部重镇清莱去看看。 听到康宁就在泰国北部的清莱工作,麦原好奇地问道:“阿宁,清莱不就是金三角边沿的地方吗?你有没有去过金三角腹地呢?” 康宁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范淮东,瞪了他一眼,耸耸肩笑了笑,随即回答道:“去过,那里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怎么说呢,除了种植鸦片外,那里民风淳朴,风景也很幽美,一点儿也不比老挝和泰国差,但是由于土地过于贫瘠,生活极为清苦,连像样的公路和自来水也没有。阿东说,到明年年底之前,他个人会捐出一千万美金来,帮助金三角东南部地区的人民建立自来水工程,我们都非常佩服他!”说到最后,康宁阴了范淮东一把。 唐婉玲果然惊讶地站了起来,转身面对范淮东,突然扑了上去,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大声质问:“哇——阿东,你好大方啊,一捐就捐一千万美金!说,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你说娶我都说了快两年了,害得我爸我妈天天追问不休,你这个猪头!说,你买完房子,哪儿还来这么多钱的?” 对于康宁不动声色的巧妙报复,范淮东痛苦到了极点,后悔不该暗中整蛊康宁,搞得自己现在有苦难言。 范淮东抱住唐婉玲的细腰,一面求饶,一面将她放回到座位上:“我哪儿有那么多钱啊?阿宁胡说八道,你别听他的!这不,徐哥刚给了我一千万是回香港来开公司用的,不是我自己的钱……阿宁,你这家伙……唷唷,别掐了,真的疼啊……” 唐婉玲一听,高兴地松开了手:“啊,要回来工作啊?那实在太好了!你回来就好,我不贪你的钱,如今咱们房子有了,不需要每年都花大笔钱供楼。阿东,不如我们年底就结婚吧,哪怕你收入少一点儿,我的薪水也足够我们两个人生活了,就是得存点儿钱以后供孩子。” “我没说要结婚啊!哎唷……你怎么又掐啊……” 范淮东彻底没辙了,旁边的麦原看到自己的姐妹和阿东这么逗,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转头一看发现康宁也是一脸灿烂的笑容,麦原瞬间就被他迷住了,整个人又陷入了某种恍惚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 “喀喇——嘭!” 一个身高一米六二左右、身穿黑色短皮裙和翻毛领紧身皮衣的美丽女孩惊慌失措地站在紧紧关闭的包间门背后,丰满硕大的胸部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一头柔顺的长发有些凌乱,光洁的额头和笔直小巧的鼻子上满是汗珠,嫣红的小嘴因喘息而不时张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来。她看到里面沙发上惊讶注视着自己的两男两女,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声哀求道:“对不起,有人想要非礼我,我只能逃到你们这里……” 康宁一看,就知道这女孩不是夜总会里的小姐。尽管此时女孩神色慌张,但她一身价值上万元的名牌服装和她身上隐隐流露的大家闺秀的气质,让康宁立刻猜想到这又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出来学坏了。 康宁站起来正要询问,包厢的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厚实的门板撞在女孩的背上,将她撞得踉踉跄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康宁两步上前,一手搂住女孩的小蛮腰,原地旋转半圈,卸去女孩的冲力,稳稳地站定。 女孩也不管救自己的男人是谁,不由自主伏在康宁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康宁的手轻轻扶住怀里的娇媚佳人,眼睛却冷冷地注视着来到房间里的四名大汉。 第471章 遍地大佬 看到四个凶神恶煞的汉子闯进包间来,范淮东急忙站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仔细观察对方四人,发现竟然一个也不认识,只是惊讶地看到站在四人前面的那个大佬两眼冒火,一脸的怒气,左脸上那个清晰的掌印在肌肉的牵动下,一上一下,非常有趣。 当下范淮东和气地问道:“各位大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话好商量嘛……” “眼镜佬,你给老子滚开!” 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带头大哥浓眉细眼,棱角分明的脸和高挺的鼻梁使得他的长相还算英气帅气,只是那双阴鸷的小眼睛破坏了整体的形象。 他骂完范淮东,转向护着小女孩的康宁,面色阴冷地一字一句发出警告:“会做人的就乖乖地把这女的交给我带走,否则别怪我不给面子。” 这时楼层经理兰姐已经赶了过来,对年轻的带头大哥低声下气地询问和规劝。这位叫堂哥的大佬指指自己脸上的手印,自嘲地一笑:“你老母的!老子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来没让人打过脸,今天竟然栽在一个小女生的手里,哈哈!这事和你们夜总会没关系,别吱吱歪歪把老子惹火了。” 听到带头大哥咆哮的话语,康宁低下头,轻轻推开怀里的女孩,低声问道:“你一个女女生,没事打人家干什么?” “呜呜呜,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坐在吧台好好地喝我的酒,他在后面……摸我的屁股,我发现后他……他还想袭我的胸,我一生气就打了他一巴掌,哪知道他们这么多人追上来要打我,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小女孩委屈地低声哭诉,瘪着嘴擦去眼泪,随即再次伏进康宁怀里,呜呜哭泣起来,显得十分难过,让人看了真以为康宁是她哥哥。 康宁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微微一笑,转向气势汹汹的来人客气地说道:“堂哥是吧?很对不起,这件事我想是你无礼在先,也怨不得这个小妹妹会发火。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吧,再闹下去,这仇怨恐怕越结越大,对谁都不好。” “小子行啊,敢这么跟我老大说话?我丢你老母,你去死吧……” 堂哥身后一个身材粗壮,手里上有着青龙纹身,脖子上戴着一根金项链的年轻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个红酒空瓶,冲上来照着康宁的脑袋奋力猛砸。 一片惊呼声中,康宁的左手闪电般抬起,在半空中牢牢抓住酒瓶的一半,低哼一声,猛然发力,“啪”的一声将酒瓶捏碎,随即闪电般放开手,那破裂开的锋利的玻璃片,如刀子般割破了年轻人的手掌。 这个倒霉的家伙狂呼一声,迅速倒退,停下来翻开手掌一看,虎口和掌心已被割开了两条大口,皮下的肌肉外翻,就像两张血淋淋的大嘴般张开,一股股鲜血从割断的血管中喷薄而出。估计是肉中扎入了不少的玻璃碎片,再加上血肉模糊的景象过于骇人,年轻人哀嚎着缓缓蹲下,紧紧抓住自己的右腕,脸上暴厌的神色全都被惊恐和痛苦所占据。 整个包厢里的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只有康宁轻轻扶着怀里的佳人,脸色冷峻地坐回到了惊慌的阿玲和麦原身边。 范淮东借此机会,将他从兰姐处了解到的消息低声告诉了康宁,脸上隐现忧色。 康宁听完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将女孩扶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然后站起来,从容不迫地走到堂哥面前,用普通话平静地对这个脸色变幻不定的老大说道: “在事情还没有彻底闹僵以前,我还是再尊敬地叫你一声堂哥吧。堂哥,我刚刚才知道,原来你是新义安的人,在我记忆中,向家兄弟可从来没有像你这样没出息的,几个大老爷们儿公然追打人家一个小姑娘,还对我这个主持公道的人来偷袭这套下三滥的玩意儿,要是我反应慢点儿,估计就当场血溅五步了。明说了吧,我现在不想追究你们,用你刚才的话说,我是给你留个面子,如果你认为自己吃亏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我乐于奉陪!不过,我先对你把话说清楚,只要我出手了,你们这儿谁也别指望活着出去。好了,不想打的话就快滚!要是想想气不过,就多叫些人在街上等我,等喝够了我就下去会会你们。” 康宁标准的普通话和话里所表露的阵阵寒意,瞬间把几个气势汹汹的汉子给镇住了。几个人相视片刻,狠狠地瞪了沙发上的小女孩一眼,逐渐退了出去。 康宁松了口气,礼貌地请同样松懈下来的兰姐派人清理地上的碎玻璃和血迹。 兰姐睁着崇拜的眼睛,连连点头,看到康宁回到沙发边坐下,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吩咐战战兢兢的服务生动作快一点儿。 麦原也一脸钦佩地看着康宁,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能吓退这些人,刚才我打电话报警了。” 康宁一听拍了拍额头,一时间头痛不已。 他摇了摇头,替受惊的小女孩倒上一杯水,轻轻放在她秀气白皙的纤手里:“喝吧……你小小年纪,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香港也真是的,竟然允许未成年人来这种地方……” 小女孩一听不乐意了,重重地把杯子放到矮桌上:“你这人真是的……我今年都满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你这眼光也太差了点儿吧?” 房间里众人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 唐婉玲靠在范淮东的怀里,连连点头:“我终于相信你说的话了,阿宁的武功真是高强犀利啊!那么厚一个瓶子都能轻轻松松捏碎,自己却一点儿伤口也没有留下,实在是太神奇了!” 小女孩则一脸感激地望着康宁:“你比我爸爸身边的保镖还要厉害!” “哦?你爸爸是谁?你姓什么?”一旁的范淮东急切地问道。 小女孩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看了看对面神色严肃的康宁,又看了看房间里都拿急切眼神看着自己的其他人,不由缓缓地低下了脑袋,小声回答:“我叫司徒旻……” “什么?你姓司徒,这名字很少见啊……” 范淮东说到这里,一把推开怀里的唐婉玲,盯住司徒旻的眼睛,郑重地问道:“司徒远先生是你什么人?” 小女孩的头垂得更低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回答道:“他是我父亲,怎么,你们认识吗?” “我如果认识他就好了!”范淮东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身子重重向后一靠,长叹一声责怪道:“你可真是……唉!你刚才直接对那几个人说你是司徒家的人不就得了?有没搞错啊?连董特首都对你家彬彬有礼的,整个香港谁敢不给你司徒家面子?你这小女孩也真是的,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是?” “当时我吓坏了,一急之下就忘了嘛,说知道他们那么凶啊?要是跑慢点儿,肯定解释不清楚就会被他们打死的……而且,谁知道他们打了人之后,会不会害怕事情暴露杀人灭口啊?最糟糕的是先奸后杀……我才十八岁,还不想那么早就死……”小女孩难堪地回答道,拼命给自己的举动做解释。 康宁微微蹙了蹙眉。他根本就不知道司徒家是什么来历,从电视新闻和报刊杂志中,他向来只知道香港有何家、李家、霍家、郭家、董家、荣家等等商界和政界名流的家族来历不凡,还从不知道有复姓司徒的家族这么牛逼哄哄的。不过在这种场合,他也不好详细询问,只好微笑着端起酒瓶,正要给大家斟酒,包厢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麦原见状,急忙站起来迎了上去,两个胸前别着证件的便衣警察警惕地盯着房间中的众人,其中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的高个子警察低声问道:“麦小姐,是你报的警吧?” “是的,王警官,不过来人刚才已经离开了,并没有发生进一步的冲突。”麦原对熟悉的王警官低声解释。 王警官生硬地点了点头,扫视了房间内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范淮东身上。他面色一冷,绕过麦原,几步走到沙发前,指着范淮东的鼻子道:“香港警察执行公务,请出示你的身份证,还有你的!” 范淮东无奈地摇了摇头:“梓桐,你这又是何必呢?” “请你出示身份证件!” 被范淮东称为梓桐的年轻警官不为所动,依旧冷冰冰地大声命令,然后接过无可奈何的范淮东递来的身份证察看一番,又转向康宁严肃的问道:“这位先生,请你配合警方的要求,出示你的身份证件。” 康宁一看就知道这个年轻警官和范淮东之间有过节,并且从年轻警官的眉宇间,康宁依稀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见这个警官一脸坚决的样子,也主动拿出自己的护照,客气地递给了他。 年轻警官看完康宁的泰国护照,死死盯住康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护照、身份证还给康宁和范淮东,说了句“谢谢”转过身去,和麦原低声交谈几句就离开了房间。 包厢门关上之后,康宁有些疑惑地问道:“阿东,这个警察看起来怎么有点儿面熟啊?” “唉!可不是吗,他是我们社团元老泉叔的孙子,是阿刚的搭档王梓颜的亲弟弟王梓桐。自从他父亲九五年遇害之后,他和他母亲就搬离泉叔家再也没回来过,后来他考警察的时候还差点儿因为出身问题被刷下去,所以他心里对所有原来社团的人都抱有成见,和他哥哥梓颜也从不来往,这事儿闹得……麦原,听说最近梓桐调入反黑组了,是吧?”范淮东低声问道。 麦原理了理清爽的短发,点了点头:“有一年多了。梓桐的工作非常出色,几次得到警局的嘉奖,刚刚获得晋升,是如今香港警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康宁这才明白过来,对徐家伟原来所在的社团又有了新的认识。 范淮东想起刚才新义安那几个人就头疼,顺口就向康宁介绍起新义安的背景来:“刚才那个被司徒小姐打脸的人叫陆家堂,听兰姐说他是新义安老大强哥的徒弟,这两年才出道的,要不是兰姐提醒,我还真不知道年轻一辈里又出了一个大佬——对了,阿宁,新义安的胜哥和强哥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啊,他们不就是有个非常出名的永盛影业公司的老板吗?我以前还常在电视上看到他们担纲监制和制片的电影。徐哥原来也和我提到一些,说那部叫做《赌神》的影片里面的龙五,就是由强哥亲自扮演的,身手非常不错。还有,我听说由永盛影业拍摄出来的很多江湖片,里面黑帮大哥的名字都来自他手下原形。”康宁想了想,就着脑海里的记忆说了出来。 范淮东点了点头:“正是这样!强哥这人非常有经济头脑,新义安在他的领导下蒸蒸日上,而他最喜欢的投资项目就是拍电影,从演员、编剧、监制、出品人到制片人,他都一一亲自实践过,而且他还擅长捧红女明星。我在电话里听泉叔说,几个月前无线台的著名演员曾智伟在综艺节目中取笑强哥手下的女艺人祖儿小姐的牙齿长得难看,结果不知这话怎么就传到了强哥耳朵里,第二天曾智伟就被人打成了猪头。还有胜哥也不简单啊,他是我们香港有名的电影制片人和发行人,是强哥最小的弟弟,在向氏家族十三个兄弟中排行老幺,他与七哥波哥和十哥强哥都在娱乐圈里混,九七年金融风暴的时候胜哥的财政一度出现紧张,压缩了出片规模,但去年又东山再起,近来听说要收购上市公司,涉足股票金融业。” 说到这里,范淮东喝了杯酒,斟满后又继续道:“向家十三兄弟的父亲是国民党少将,抗战时期在香港以义安公司作掩护,他一手创立的‘新义安’一直延续到现在。在香港娱乐圈中,现在红遍半边天的大姐大梅姐的后台老板就是向氏兄弟,此外其他如龙哥、发哥、华仔都是他们一手捧红的,港督特首都得让其几分,得罪他们决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九年前,一个姓黄的电影公司老板在一次聚会上要求梅姐唱歌,当时梅姐心情不好没有答应,黄老板觉得丢了面子就打了梅姐一个耳光,梅姐哭着愤然离去,结果当晚那个黄老按走出PUB门口就被人灭口了,到现在那件案子也没破。其实这件事的内幕我们都清楚,因为这个死去的黄老板正是我们十四K的堂主,位置在徐哥之下,由于替社团洗钱为人一直很高调,得罪的人也多。他的死对社团经济的影响很大。当时泉叔大怒,徐哥让阿陈的几个兄弟就在永盛门口用冲锋枪干了几次,强哥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当天晚上就给泉叔打电话解释,第二天梅姐亲自送来一千万才摆平了这事,泉叔和徐哥商量之后,也就作罢了。” 康宁听完惊讶地问道:“这也太牛了点儿吧?照你这么说,香港的黑社会不是一手遮天了?” 范淮东摇摇头苦笑一下:“一手遮天!?自从我们十四K出事后,倒真的可以这么说!我再给你说个事吧,红遍全球的武打明星龙哥够牛了吧?他比梅姐还早红起来,和梅姐也合作过多部电影,彼此间算得上是好朋友吧。一次梅姐过生日龙哥摆架子不来,强哥当场就放出风声要他好看,结果龙哥不得不向梅姐赔礼道歉,在酒宴上被灌得烂醉如泥。还有现在风头正劲的大明星柳佳玲,刚出道时也是强哥一手捧红的。听说两人一夜春宵后,强哥拿出一张支票让她自己填,她当强哥是凯子一写就是一千万,强哥得知后火冒三丈,立马派新义安兄弟劫持她并拍下了裸照,有相同遭遇的还有文碧暇和吴学纹,很多外表纯洁的女明星都为了强哥他们这些江湖大佬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所以混我们这一行的人都认为女星被绑架被拍裸照都是自找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很多影星歌星被大佬捧红后,都想出来自立门户,那些大佬当然不愿意了,辛辛苦苦花了大本钱捧红人家,拍拍屁股走了老大能不生气吗?唉,最近几年香港经济不景气,电影业更是下滑得不得了,各位大佬也都没有心情管束,也养不起了,许多人都出去自立门户,于是香港如今遍地是大佬,我估计自己如今连一半大佬都不认识了。” 众人一听全都唏嘘不已,司徒小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黑幕,惊得目瞪口呆,想想等会儿下楼很可能遭到新义安的报复,惊慌之下,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老爸的电话。 第472章 司徒家族 几个人就这么一面聊天,一面喝酒,敞开胸怀痛饮的范淮东此时已有了七八分醉意,不时往康宁杯里添酒。 听到回归后香港的黑道如此猖獗,心情颇为郁闷的康宁也不推却,拿起杯子就一杯杯喝起来,两人的豪爽劲把唐婉玲和麦原吓得不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康宁以为是新义安的人找上门来了,警惕地将五枚骰子悄悄扣在手里。 很快,包厢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兰姐和另一个四十余岁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脸带恭敬的笑容,陪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白净女子进入包厢,门外至少有七八名大汉守在那里。 司徒旻一看到面目慈善的中年女人,立刻站了起来,跑过去伏在她肩膀上娇声诉苦:“二姑,刚才要不是这位高大英俊的大哥哥救了我,我肯定被那几个新义安的混蛋给欺负了!你得帮我好好谢谢他。” 中年女人怜爱地抚摸了一下司徒旻乌黑亮丽的秀发,转向缓缓站起的康宁几人,微笑着点头致谢:“谢谢几位帮助我家阿旻,这位先生,请问你贵姓?” 康宁看出这位中年女人不是一般的人物,她那轻盈而又沉稳的步子,以及她肩膀和手型的微小动作,让今非昔比的康宁一眼就认出这是八卦门中难得的高手,同时也很奇怪:香港竟然有如此高水平的内家门派。 看到她深幽的眼神和从容不迫的微笑,康宁也回应地点头笑了笑,然后礼貌地低声回答:“小姓康,我们在这里喝酒聊天,不巧碰到司徒小姐冲了进来,后来又和新义安交涉了一番后,所以算是相互结识了。后来我们坐下一起聊天,并没有任何越轨的地方……如果因此而耽误了你的时间,还请原谅。” 司徒旻的姑姑早就看到自己侄女刚才面对的桌子上不是酒而是一杯矿泉水,再听到康宁如此彬彬有礼的回答,同时还有为自己侄女开解的意思,感到十分满意,对眼前这位帅气的小伙子也好感渐生: “康先生实在太客气了,我应该感谢你和你的朋友们才对。阿旻淘气不懂事独自跑了出来,家里人都很担心,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她,现在总算是放心了,谢谢!有空的话,欢迎你们到半山区的司徒家做客。” “不用麻烦了,你来接司徒小姐最好了,否则待会儿出门的时候我们还真不知道往哪儿送才好。”康宁开心地笑了笑。 中年女人欣赏地点点头,吩咐如同小鸟依人一样靠在她肩膀上的阿旻向大家道别。 美丽可爱的阿旻逐一向阿东、唐婉玲和麦原致谢道别,最后来到康宁面前,大胆地抱着康宁,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他的脸,康宁立刻发觉这个调皮的女孩已经将一件物品塞进了自己兜里,刚要说上句话,阿旻已经飞快地转身跑出包厢。 中年女人见状,不好意思地向康宁笑了笑,随即快步离去。 康宁疑惑地把手伸进裤兜里一摸,才知道原来是一部小巧玲珑的手机。 送走司徒家的人,兰姐也进入包厢,坐在了众人身旁,重重地出了口气,对康宁笑道:“你这人还真挺有福气的,一到香港就获得司徒家族的盛情邀请,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梦寐以求!?这从何说起啊?”康宁想起刚才范淮东的话,对这个司徒家族的兴趣更大了,当下好奇地问道:“兰姐,你能给我详细地介绍一下这个司徒家族吗?我孤陋寡闻,从来没有听说过香港还有这么一个大家族。” 兰姐点了点头,接过康宁为她新斟上的一杯酒,优雅地抿上一口,缓缓翘起脚,将握杯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上:“在我们香港,其实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低调随和的司徒家族,但他们却只是隐约知道司徒家族很富有,却从来也不清楚司徒家族到底有钱到什么程度。说出来很多人都不相信,因为司徒家族留在香港的百亿资产,仅仅只是这个庞大家族财富的其中很小一部分,他们大部分的产业都在北美。据我所知,香港首富李嘉诚先生,还有其他如李兆基、郭柄向、郑裕彤先生等超级富豪也不时秘密到司徒家去做客,对司徒家族七十多岁的掌舵人司徒炎毕恭毕敬,礼貌有加。你们想想,能够获得李嘉诚先生等人如此礼遇的,又岂是一般的人物?说起来很有意思,澳门还有一个古老的复姓家族,那就是欧阳家族,他们的家主欧阳渊老先生,也很受人尊敬。与司徒家族立足北美不同,欧阳家族的产业几乎都集中在欧洲,这两个家族行事低调,非常神秘,香港、澳门的报刊杂志从来没有登过这两个家族的任何新闻,不像其他家族那样整天有狗仔队蹲守在门口捕捉新闻艳事,你们说说看,这样的家族背景有多么深厚?” 一分清醒九分醉的范淮东出声附和道:“兰姐说得绝对是真的,这事我曾经听泉叔详细地说过,这两个家族的来历非同小可,还警告我们千万不要招惹他们。如果你不信的话,这两天我们到泉叔家里你自己问问就明白了。年初我听说香港道上的人说司徒家突然放出风声来,谁能找回家族遗失的那块‘腾龙玉佩’,就一次性奖给两亿港币的花红,最近听说这笔花红上个月已经涨到五个亿了,奶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么贵重,呃……” 康宁心里一震,脸上却挂着轻松的微笑对范淮东道:“道听途说的吧?这年头什么谣言都有人制造,我想全世界最昂贵的字画和古董,也不可能开出这样的天价。” “这件事是真的!” 兰姐接过话题,详细地介绍:“我听我们中国城的董事长光哥说,由于贪恋这笔花红,他也曾经派人四处寻找过,可惜一无所获。他告诉我说这个‘腾龙玉佩’是司徒家族最重要的信物,之所以这么贵重的东西会丢失,是由于司徒远的大女儿疏忽大意造成的,她也为此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这个司徒家的大小姐长得非常漂亮,事前在英国剑桥念书,去年春节临近前带回来一个新结交的意大利男友叫保罗,据说还是个贵族后裔。初涉爱河的司徒大小姐一时鬼迷心窍,偷偷从他爷爷房间里拿出玉佩给男友欣赏,谁知这个保罗是研究东方文化的学者,一眼就看出这块玉佩的不凡,花言巧语说研究一段时间就完璧奉还,这个司徒大小姐竟然也傻傻地就相信了,公然和这个保罗带着玉佩四处周游,去了曼谷、西贡、河内,再从深圳转道回香港,但是这块玉佩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没了。司徒老爷子大怒之下,两天内司徒家族五十多名精英从世界各地赶回了香港,连续审问司徒大小姐和她男友三天三夜也问不出个结果来,几天后那个保罗的尸体就在维多利亚湾浮起来,听说面目已经无法辨认。香港警署收去尸体后立刻火化,此后再也没有半点儿消息传出,司徒大小姐也再也不见露面了,大家都推测她很有可能也被家法侍候了。” 听完兰姐的话,康宁心里大吃一惊。 他装着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兰姐,我怎么听起来就像是传奇故事一样?要照你这么说,司徒家这么有钱有势,完全可以动用一切力量四处查探,不就是到过曼谷、西贡、河内和深圳吗?找这几个地方的黑白两道帮忙应该不成问题,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个亿港币的悬红可不是小数目啊!” 一直静静倾听兰姐讲述的麦原这时低声说道:“兰姐说的保罗尸体这件事是真的,当时我们律政司的文件我见到过,得到的命令是谁也不许透露任何信息,请原谅这里我不能多说什么。” 兰姐拢了拢额边的秀发,温柔地笑道:“你以为司徒家没想到啊?最后他们把目标锁定在了两个地方,一个是河内,一个是深圳,因为司徒大小姐和她男友从河内飞回广州就直接到深圳住下,两人商量了两天才硬着头皮回香港。据说深圳方面非常配合,黑白两道几乎把深圳抄了个底朝天,还听说司徒家族秘密向越南政府许诺,只要找到玉佩就无偿赠送一套五亿美元的先进造船设备,越南人折腾了一年也毫无踪影,其中还把司徒大小姐和保罗到过的海防和芒街赌场也翻了个遍,对他们入住的酒店、乘坐的交通工具所属的部门等等全都查了个遍,就是一点儿收获也没有,司徒家族最后还是捐献五十万美金给越南红十字会,作为变相的答谢。” 康宁这时终于相信这个事实,伸进裤兜里握着小巧手机的左手满是汗水。 他缓缓将手抽了出来,向兰姐道谢之后请求结账,谁知兰姐笑着说司徒家的人刚才已经结过帐了。 刚才陪同司徒旻的姑姑进来的男子就是夜总会的董事长光哥,新义安的大佬也接到司徒家的电话,并且向司徒家郑重道了歉,并要夜总会方面转告康宁随便去哪儿新义安的人都不会为难他们几个。 从这件事中,康宁清楚地知道了这个神秘的司徒家族在香港的份量,虽然还不知道司徒家族的背景到底有多深,但是从香港黑白两道对司徒家族的尊敬来看,这个神秘的家族非常可怕——连越南政府都能轻易说动的人,岂会如此简单? 康宁寻思着明天给老爷子打个电话,向师叔叶盛文打听一下这个神秘家族的背景。 范淮东歪歪倒倒站了起来,邀请兰姐一起去兰桂坊吃宵夜,唐婉玲和麦原也说喝了一肚子的酒,要去吃点儿东西。兰姐瞥了康宁一眼,随后看了看表,差不多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也就愉快地点点头和大家一起走出包厢。 坐着兰姐的宝马车来到兰桂坊夜市旁边的停车场,康宁看到灯火辉煌、鳞次栉比的大小餐馆,不由叹为观止。 这条人流如织、热闹非凡的食街,完全可以用蔚为大观来形容,用石卵铺设的小路洋溢着欧陆情调,两旁酒吧、餐厅林立,大多数酒吧从中午营业到凌晨一时或更晚,许多酒吧和日式卡拉OK酒廊都全日供应小吃,不时还可以见到一两个“老外”端着酒杯当街而立,边饮边聊,这些情景在内地酒吧中实在是难得一见。 兰姐走在康宁身边,低声介绍:“这里的很多家酒吧食肆,曾经都是香港演艺圈名人喜欢来的地方。九七年香港回归之后,内地游客渐渐多了,看到明星就不停地拍照和要求签字合影等等,吓得很多明星都不敢来了……阿宁你快看,左前方的那个正是任大华,呵呵,刚说完明星,咱们就见到了。” 看到任大华和几个朋友有说有笑地漫步街头,不时与路上的熟人大方地打招呼,康宁对兰桂坊的这种轻松的氛围渐渐有点儿喜欢起来。 虽然康宁一直是个喜静不喜闹的人,但是繁华的兰桂坊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尽管身边的范淮东和兰姐几个感叹一年不如一年了。 坐在频临海面的大排档里面,康宁对面前摆放的精美可口的鱼丸和牛杂都非常喜欢,很快就将大半扫进了肚子。面对美丽的香港夜景,范淮东更是豪情大发,非得再上半打啤酒不可,结果没喝上两瓶,范淮东就伏在桌面上睡着了。 康宁买单完毕,把范淮东扶进了出租车,谁知道唐婉玲向康宁道谢之后,就和麦原一起坐上了出租车,要把范淮东接到她的住处妥善“照顾”。 等车一溜烟走远,康宁才发觉坏事了——范淮东没给留下房门钥匙。 站在夜风中的康宁,拿出司徒旻偷偷塞来的手机拨打范淮东身上的手机号码,谁知范淮东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 “搞什么嘛,虽然说久别胜新婚,但也不能就这么把我这个客人放人不顾吧?”康宁心里嘀咕了几句,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望一眼开始洒下蒙蒙细雨的天空,刚想走回兰桂坊找家酒店对付一夜,兰姐的红色宝马车又转了回来,缓缓停在了康宁身旁。 第473章 极品萝莉的诱惑 红色宝马车徐徐在尖沙咀的一家通宵酒吧前停了下来,殷勤的服务生和门童立刻撑着雨伞跑了过来,将兰姐和康宁领进酒吧幽暗的大门。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酒吧里的客人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对对情侣坐在用绿色植物隔离出来的独立空间里,亲热拥抱,状极亲昵。 熟悉兰姐的酒吧经理亲自领着两人来到二楼一个临窗位置前坐了下去,舒适的真皮长椅和安静的绿色空间,再加上宽阔的维多利亚港湾和对面的中环夜景,让原本还显得犹豫拘束的康宁逐渐感到心旷神怡。 兰姐点了一瓶法国阿曼涅克白兰地酒,“NAPOLEON”标志下标明的是这瓶酒起码有着六年以上的酿藏时间。 康宁感到有些惊讶,他知道这种呈琥珀色、色泽度深暗而带有光泽的酒,相对于“蓝带”、“红带”和轩尼诗等酒来说,味道比较鲜明刚阳,后劲也显得稍大。没想到在夜总会和食街喝过酒后,兰姐竟然又会点这种烈酒。随酒配送的是两盘裂口的坚果和一小碟酥饼,再加上一个精致的小果盘,在烛光下倒也显得少有的温馨与浪漫。 兰姐看人一向很准,第一次接触她就敢邀请康宁一同彻夜相谈,显然是相信康宁的为人,也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烛光下的兰姐,卸掉了那副矜持高傲的面具,也没有了与范淮东逗趣时的那种轻佻和暧昧,整个人显得平静而自然,就像坐在她对面的这个英俊男人一直就是她的邻家男孩一样,脸上挂着淡淡的温馨笑容。 “看你这样随意自在,肯定以前常到这种地方来。这里怎么样,谈谈你的感受吧。”兰姐慵懒地斜靠着柔软舒适的椅背上,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眼如波地看着摇曳烛光下康宁那俊朗的脸。 康宁放下水晶杯,低声说道:“和你说得正好相反,我这辈子到这样的地方,决不超过二十回。我想想看上次到酒吧,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四年前我在兰宁上班的时候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康宁停住了话头,脸上满是追忆,随即自嘲地笑了一下:“虽然才经过短短的几年,但我的心态要老了许多。其实我这个人对酒没什么讲究,只是我的味觉比起别人来显得稍微敏感一点儿,只要喝过的酒就怎么也忘不了。嗯,我记起来了,这种酒是我在上海读书的时候,为一个同学的老爸治好了他多年的关节病,他请我到酒吧庆祝的时候喝过,后来又和同学到酒吧去喝过两三次,我就记住这个牌子的酒了。这种酒在我们国内不多,我没想到你竟然喜欢喝这酒。” 兰姐感兴趣地问道:“你居然还会治病?这么说来,你是医生了?” 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严格来讲,我算是个医生,在越南的时候,人们甚至私下叫我‘神医’、‘鬼医’等多种绰号,现在想想,还真有意思。不过目前为了生计,我不得不放下自己的专业,四处奔波忙碌。” “想不到你竟然还在越南待过,听说那个地方很乱,我身边的朋友很少去过!”兰姐看到康宁脸上所表露出的那种无奈,不由惋惜地摇了摇头,接着道:“医生在我们香港可是高收入群体啊!你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干,却和阿东去鬼混,实在太可惜了!” 康宁没有说话,而是淡淡一笑,给兰姐倒上了酒,静静地倾听她的讲述。 兰姐显然很善谈,在这安静的空间里,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存在一般,放开了所有的担忧与顾虑,从阿东的事情说到自己的工作,还有身边一些比较有趣的朋友。随着交流的进行,慢慢地,兰姐向康宁彻底地敞开了心扉,尽情回忆自己的快乐时光,倾诉自己心中的烦恼和压抑。 康宁默默倾听着,听到高兴处微微一笑,脸上满是鼓励的神色,听到伤心处给她递上纸巾,轻声安慰,就这样一直到雨过天晴,远方天空的霞光映照在窗外的粼粼波涛上,一轮红日露出了头顶,一身轻松的兰姐才警觉到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 她感激地伸出手来,抓住康宁厚实温暖的手掌,对康宁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轻轻依偎在康宁胸前好久,似乎要把这温馨一刻永留心间,这才恋恋不舍地拉着康宁的手走下楼梯,开着自己的车一直把康宁送到龙华花园门口,依依惜别。 站在一个花坛旁边,康宁拿出司徒旻的小手机,就给范淮东打电话,听到的仍然是对方关机的提示声,不由沮丧地叹了口气。 刚想出去找家酒店洗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上一觉,手中的小手机突然奏响动听的晨曲,康宁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招呼道:“你好!” “宁哥,我是旻旻。我刚才还担心你不接我电话呢,现在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司徒旻清脆响亮充满活力的悦耳声音随之传了过来。 康宁笑着道:“你这小家伙,竟然偷偷把手机放到我兜里,害得我总惦记着。说吧,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现在在哪儿呢?宁哥,我想请你喝早茶,请你务必要赏光啊。”司徒旻撒娇式地发出了请求。 康宁哈哈一笑:“还想让我喝啊?你不知道,昨晚阿东这疯子喝醉了就和女朋友一起离开了,钥匙也没记得给我留下,害得我在尖沙咀的酒吧里喝了一个晚上的酒,现在困得要死,待会儿我得找家酒店好好地睡上一觉。如果没什么急事,下午你再来电话吧,到时我把手机给你送去。” “我不嘛!你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找你,等见了面我再告诉你接下去到哪里去。求求你,快告诉我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行吗?”司徒旻不依不饶地追问着,撒娇的意味更加浓郁。 康宁抬头看了看天色,估计喝醉的范淮东恐怕十点前也不会露面,再加上他也很喜欢这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美丽女孩,于是就把自己所在的详细地点告诉了司徒旻,心想等会儿她的家人或者保镖肯定会一起陪同她来,到时候自己就把手机还给她,也算了却了这桩麻烦事。 没想到半个小时不到,司徒旻竟然独自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300房车停在康宁站立的人行道旁。当她放下车窗伸出一颗小脑袋时,把康宁吓了一大跳。 “哇,有没搞错啊,你怎么开这样一辆车子出来?是不是嫌自己太娇小了,拿它来牵扯眼球啊?还真够吓人的!”康宁上车关上门,看着司徒旻那张千娇百媚的小脸,奇怪地问道。 司徒旻笑眯眯地回答道:“家里人把我的车子钥匙收起来了,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开下人用的车子出来。这车大是大点儿,可我以前也开过,放心吧,没问题的。” 一个看起来怎么都像未成年人的小女孩开如此大的一辆轿车,此时的康宁哪里还有一点儿睡意? 他用心观察司徒旻熟练的开出几公里后,这才略微放下心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想起这个前进的方向不对,连忙对司徒旻问道:“喂,走错了吧?中环都过了,你怎么还往前走?这是去哪儿啊?” 司徒旻翘起漂亮的尖下巴,妩媚地瞟了康宁一眼,娇声回答:“我们先到西环去喝早茶,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你以前肯定没有去过。” “喝早茶就免了,我这一身的酒气还没散呢,就想找个地方洗个澡好好地睡上一觉。”康宁看到司徒旻没有一点儿回头的迹象,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粉嫩欲滴的脸颊,无可奈何地说道:“你真想害死我啊?你司徒家有钱有势,万一你家里人说我拐骗他们的二小姐出来,我不死都得脱层皮!咱们还是回去吧,不然你在前边随便找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放我下来,这里距离你家住的半山近,绕个弯就到家了……”说到这里,看到司徒旻嘴角一扁,眼里噙着泪水,眼看就要哭出声来,手忙交往地举起了双手,“哎呀,你别哭了!好好还,随你去哪儿都行,这样总好了吧?” 司徒旻破涕为笑,哽咽地道:“你就会劝人家回去,也不知道怜惜人家……你知道我出来一趟多么不容易吗?还有,我独自一人在家里待着好烦啊,现在差不多到圣诞节了,学校又放假,我整天被关在家里,也没人陪我说话,都快闷死了,还以为你会理解我呢……”说完,一张梨花带雨的幽怨俏脸看向了康宁,眼神里满是委屈。 “别别别,你还是认真开车吧,我可不想英年早逝!”说完,康宁伸出手,扳正她的俏脸,让她看向前面的公路,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餐厅纸,温柔地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地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想到昨晚让这个小妮子在自己胸前躲了一下,竟然会留下这么一个严重的后遗症。这丫头漂亮得不像话,五官就像精雕细磨一般完美无缺,皮肤粉嫩得像个洋娃娃,对自己又像是患上心理依赖症似的,如此下去可不行,得好好想个办法让这黏人的小女孩离自己远点儿,否则面对这样诱惑力达到满分的极品尤物,没事都可能弄出点儿事来。 第474章 替身演员 十多分钟后,司徒旻轻车熟路地在一家餐馆门前的停车位上停下车。下车后,她很自然地搂着康宁的胳膊往大门里走去,在入口处还和一个身穿服务生服装的年轻女孩亲热地打了个招呼。 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康宁一问才知道,门口那个女孩是司徒旻在港大的同班同学。好在司徒旻向她介绍的时候说是自己的哥哥,才没让康宁虚惊一场。 这顿早餐很简单,一杯牛奶一壶茶,外加一笼烧麦就让康宁觉得肚子很饱了。 有康宁陪自己就感到心满意足的司徒旻吃得很少,一直不停地向康宁介绍自己经历的许多趣事。最后见康宁总是唯唯诺诺,不由噘着嘴向康宁哀求道:“宁哥,说说你的事情吧,总是我一个人说,很没意思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啊,这次来香港是陪阿东办理公司注册的事情,等过两天我就得返回泰国清莱去了,那边的事情不少,急需我回去处理,所以我在香港逗留的时间会很短。”这时,康宁突然想起玉佩的事情,抬起头对脸上满是眷恋神色的司徒旻低声问道:“对了,你们家族的那个玉佩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司徒旻对康宁不能长期待在自己身边耿耿于怀,原本她还想追问康宁在清莱的工作情况和住址的,但听到康宁的问题,她神色立即黯淡下来,嘴角扁扁地默默摇了摇头,美丽的大眼睛随即变得通红: “还没呢!我爷爷为了此事大病了一场,上个月才稍微好一点儿,我父亲和母亲几乎放弃了在加拿大的生意,一直留在香港陪着他老人家。我姐姐从春节后一回来就被关在家里,她在英国剑桥大学的学业也被迫中断,我父亲……我父亲亲手把我姐姐的两条腿给打断了……我好难过啊,刚开始我好恨我父亲,怪他一点儿也不念及父女之情,但是有一天夜里我看到他和我母亲偷偷抱头痛哭,我才知道他们心里也不好受。虽然说这是我们祖宗传下来的家法,谁也不能更改,可让我不能接受的是,出事后竟然不让我见姐姐一面。昨天是我姐姐二十岁的生日,我偷偷跑进后园想看我姐姐一眼,可是……可是他们好狠心,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我又是哭求又是大闹,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一气之下我就跑去中国城喝酒了,没想到……后来就碰到你了……” 康宁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司徒家族的家法依然如此严苛,心里替司徒姐妹难过之余,更想尽快和父亲联系,好让这一家人少点儿痛苦和担忧。 “宁哥,你在想什么啊?”司徒旻擦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问道。 康宁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位美得动人心魄的小姑娘,笑着说道:“我想你现在应该先打个电话回去,告诉家里人你此刻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去。我猜你父母和姑姑他们已经够麻烦的了,你应该多多体谅他们的心情,别让他们再为你太过操心。你告诉我说你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那算起来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拿出成年人的勇气和担当来,总不能老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偷偷摸摸地跑出来,让一大家子人都为你担心吧?” 司徒旻低下头想了好久,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对康宁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后接过康宁递来的手机,给家里打去了个电话,告诉父亲自己此刻在同学家开的餐馆里,下午就会开车回去。 放下电话,司徒旻对康宁灿烂一笑,拉着康宁的手大步走出餐馆,车也不开,徒步向西面的海边走去。 “能告诉我这是上哪儿去吗?”康宁摸着司徒旻柔若无骨的小手,看了看远处的碧海蓝天,有些不解地问道。 司徒旻眨了眨灵动的眼睛,俏皮地嘟了嘟嘴,随即头高高地昂了起来,笑着道:“就不告诉你,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康宁见状,也没多问,看到这个内心孤独,有着精灵一般气质的女孩能如此高兴,也不忍心让她生出一丁点儿不快。反正下午她就得回去,自己就好好陪她开开心心度过这几个小时吧。 走到海边一看,康宁立即傻眼了,入目处上百人正围在码头的几大堆货柜之间,紧张地准备着。三个方向摆放着三台高档的摄影机,一个似乎在电视上见过的香港导演正在与摄影师紧张地交换着意见,周围的工作人员来往穿梭,忙忙碌碌,康宁这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人家拍电影的外景地了。 司徒旻搂着康宁的胳膊,兴奋地说道:“我的一个师姐在港大艺术系,她很快就要毕业了,她在实习的时候,幸运地成为了杜其锋导演的弟子和助手,现在参加了这部叫做《全职杀手》电影的拍摄工作,所以师姐让我有空来看看,同时介绍一些演艺圈的名人给我认识,直到今天我才有时间。师姐说这部电影是华仔新创立的天幕电影有限公司制作出品的,华仔和日本的著名偶像派明星反町隆史一起合作,非常值得期待……你看,华仔就在杜其锋导演身边……天呐!他一点儿不显老,总是那么帅!” 康宁向五十米外的码头看去,果然看见华仔正在和杜其锋说说笑笑,还不时谦逊地转向旁边,征求两位大大咧咧坐在太阳伞下的人的意见。 由于伞下那两个身穿黑色风衣的汉子背对着康宁,看不清两人的长相,康宁只好笑了笑,对身边的司徒旻问道:“你看到你的师姐了吗?” “看到了,师姐现在正和韦嘉辉导演说话,她真的好棒啊!宁哥,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和师姐打声招呼就回来,让她知道我来看过她了!你要在这里等我哦,可不许跑远了!”司徒旻说完,兴奋地跑了过去。 这还是康宁第一次看到现场拍电影,自然深感新奇有趣,心想哪天有机会,也到徐家伟的电影公司去逛一逛,遇到感兴趣的片子,就学新义安的强哥跑龙套玩玩,也能给自己留下点儿回忆。 正看得过瘾的时候,康宁只觉得膀胱充盈,刚才在餐馆喝了一大壶茶此刻见效了,举目四顾,发现在右前方不远处有个公厕,立刻抬腿大步走了过去。 进到公厕里,舒服地撒了泡尿,康宁刚拉上拉链,就听到蹲位上一个满脸痛苦的大汉在尴尬地叫喊:“兄弟,你身上带手纸了没有?我这拉肚子好难受啊,跑得太急忘记带手纸了……哎唷,不行了,肠子都快拉出来了,帮帮忙吧?” 康宁翻了翻裤兜,耸耸肩道:“对不起,我也没带手纸。这样吧,你稍等一下,我出去看看,尽快帮你找纸来!” 康宁大步走出公厕,到外面一看四处无人,只能走向靠近拍摄地的那两个敞开的集装箱,心想那里正在忙碌的两个中年人也许能解决这个麻烦。 谁知康宁刚走到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身边站住,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他大骂一通: “你这个衰仔真不懂规矩,第一天上工就这么懒,信不信我向你们公司投诉你?你别以为一天五百块这么好赚啊?老子当年一天搏生搏死才领带二十块钱一份盒饭,你们如今的年轻仔一点儿敬业精神也没有……” “阿叔,我想你是搞错了……”康宁急忙解释起来。 “再顶嘴?看我不收拾你!现在时间紧急,我就不和你说废话了,等下你干完了看老子怎么对付你这个衰仔,要不是今天两位大佬都来亲自督战,老子立刻赶你出去!” 中年人吼完,立刻转向集装箱口,对里面的伙计大声说道:“阿坚,给他穿上衣服,领他到老杜那里去,丢那妈……” “好咧!” 满嘴酒气、年近五十的阿坚拿出一件很拉风的黑色风衣,不由分说就套在了康宁身上,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又上前弄乱康宁的头发,这才点了点头,嘀咕说“还挺像华仔的”,听到导演在远处大叫,连忙应了一声,拉着康宁的手大步走向杜其锋。 康宁这时才反应过来,知道这误会闹大了,连忙开口想解释清楚。 韦嘉辉大步上来,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搞什么鬼,怎么这么久啊?你比华仔架子还大?真是的,跟我来……你站在这里,看到前面那个红色集装箱没有?那下面有个小型蹦床,足够你跳上两米多高的集装箱了。等会儿我喊开始你就冲上去,踏上蹦床跃上集装箱顶部,这时反町隆史扮演的杀手就会出现,你被他打下集装箱这场戏就OK了,明白了吗?记住,我只给你两次机会,要是你做不好,你这替身演员就别干了!好了,准备。” 康宁彻底懵了,再次想开口解释,谁知道韦嘉辉已经转身走向杜其锋。转过身子要找带他来的阿坚,却发现老家伙哼着小调,已经走回头五米开外了。 康宁无奈之下,干脆狠下心来,心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认错人就干他一家伙,老子就不相信跳上这点儿高度能难得住人! 杜其锋四下望了一圈三个机位和场地人员,用英语发出一串指令,完了向前方集装箱顶上的反町隆史高高竖起大拇指,得到反町隆史的回应后大声发令: “预备——开始!” 第475章 不可思议 随着杜其锋一声令下,康宁轻松起步,中途瞬间加速,左脚前脚掌准确地踏上小型蹦床,整个身体立即如冲天而起的黑鹰般高高跃起,身上的风衣在急速飞行下,竟然发出猎猎之声,跃起的高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大家看到如此迅猛敏捷的身手,还有这个替身演员即将高高越过集装箱,掉到外面海里的危险,全都忍不住发出惊慌的呼声,就连杜其锋也大喊“出事了”! 空中的康宁没想到蹦床的弹力竟然如此之强,情急之下张开双臂,急剧后仰,在空中飞快地完成两个空翻,稳稳地落到了集装箱的边沿,随即就看到一身打扮得很酷的反町隆史正张着大嘴,呆呆地站在集装箱的另一头,根本就没有按照剧本的要求冲上来把自己打下集装箱。 康宁站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得不耐烦地说道:“你上来打我啊!傻着干吗?” 四周静悄悄的,康宁的这句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迅速反应过来的杜其锋激动地转向华仔,双手攀着他的肩膀大声问道:“华仔,这个靓仔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实在太有型了。” 华仔收回自己惊讶的目光,摇了摇头回答道:“是经纪公司找来的替身演员,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真是厉害啊,竟然跳得那么高,落地又那么稳健,是不是他以前练过体操啊?” 宽面大耳,戴着副黑边眼镜的杜其锋松开放在华仔肩膀上的手,缩回来叉在胸前,一个劲儿地点头,显然对新发现的这个人才很满意。 这时,他听到桌椅挪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侧后方惊讶地站起来仰头望向集装箱上的两位大佬,心里一动,靠近华仔耳边低声说道: “华仔,你看到了没有?这靓仔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难得的是他身上那份洒脱的气质,估计连未成名前的发哥都比不上啊!如此难得的人才,略为包装一下就红了,华仔你要是错过,让强哥和胜哥抢先一步损失可就大了!” 身为影坛常青树的华仔自然明白人才对一个电影公司的重要性,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立刻走上前去,对站在集装箱上茫然不知所措的康宁大声喊道:“兄弟,干得好!先下来喝杯茶吧!” 康宁苦笑了一下,抬腿跳下集装箱,轻轻落地,走向笑容可掬的华仔,礼貌地伸出手与华仔轻轻一握:“很高兴见到你,华哥!实在不好意思,有件事我需要向你说清楚,我可不是什么替身演员,刚才我在那边上厕所,一个老兄在里面蹲着忘了带手纸,我替他出来找找,结果在后面那两个集装箱边上被两个大叔误会了,根本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把这件风衣套到了我身上,然后把我拉到韦嘉辉先生面前,我刚要解释又被骂了一通。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好努力试一试了,反正我也感到拍戏好像挺有趣的。如果耽误了你们的工作,我很抱歉。” 华仔惊讶地看着康宁,见他迅速脱下风衣交给自己,连忙笑着摆了摆手道:“别急着给我啊……请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现在在哪儿高就?” 康宁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叫康宁,泰籍华人,目前在泰国清莱地区工作。这次是应一位朋友的邀请,和他一起到香港来办事的,没想到鬼使神差竟然会跑到这里来当上了替身演员……真是抱歉啊!”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传了过来,康宁转头一看,立刻认出来人正是《赌神》中龙五的扮演者——现在新义安的掌舵人强哥,便转过身来,礼貌地对他点头笑了笑。 强哥脸上露出掩藏不住的欣赏,冲着康宁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和他说话,而是对一旁的华仔问道:“华仔,你刚才和阿杜说这位靓仔是练体操的,对吧?” 华仔哈哈一笑:“对啊,这种身手除了练体操的人外,恐怕没人具备了。刚才我看得清楚明白,他可是在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然后稳稳落地啊!刚开始我和杜哥几个还以为他要掉到海里去呢,这么冷的天,怎么得了啊!” 强哥和他身边的胜哥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强哥拍了拍华仔的肩膀,豪爽地说道:“华仔,这次你可看走眼了,他擅长的恐怕是武功而不是什么体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所有的人没一个是这位靓仔的对手,这份反应和速度实在太惊人了……靓仔,你贵姓啊?捞哪行的?” 康宁笑了笑,一脸平静地回答道:“我姓康,是个小本经营的商人,谢谢强哥这么看得起我。” “商人?哈哈,以你的身手会是商人这么简单吗?康老弟恐怕是不信任我吧?”强哥冷笑了几声,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华仔见状,生害怕这位大佬发怒会对康宁不利,连忙替他解释道:“强哥,这位兄弟姓康,全名叫康宁,是个泰籍华人,他刚才介绍如今在泰国的清莱做事。” “等等!你说他叫什么……康宁?你就是康宁!?”强哥失声惊呼起来,随即惊讶地盯着康宁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笑着问道:“康老弟,你是从广西到越南然后再到泰国去的吧?现在是不是和家伟在一起做生意啊?” 康宁清楚新义安有自己的一套情报来源,当下也不推辞,咧嘴一笑:“还是强哥厉害!什么也瞒不过去,小弟实在佩服!” “哈哈——” 强哥上前热情地握住康宁的手,欣喜地连连点头:“我可是闻名已久了,今天总算是见到你的真人了,好!今天我请客,千万别推辞,否则就是不给老哥我面子!哈哈!” 康宁也笑了起来,拍着强哥的手背豪爽地回答道:“那么就有劳强哥了,反正今天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果然是条汉子,爽快!” 强哥转向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华仔和杜其锋、韦嘉辉,笑着说道:“华仔,你们的这片子叫《全职杀手》,我想问问你们,现实中你们见识过真正的杀手吗?” 杜其锋摇了摇头,笑着反问道:“要是真见过杀手还有命在吗?哈哈,强哥这话里面定有深意。” 强哥哈哈一笑,指了指康宁对三人低声说道:“这,才是真正的杀手,而且是在千军万马中闯出来的真正高手,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们,你们见过的任何高手在他手下都绝不能走出十招!” 华仔三人听了都大吃一惊,全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康宁。 康宁见状耸了耸肩,双手摆了摆,笑着道:“诸位老哥,强哥是开玩笑的,大家千万别放到心里去。” 韦嘉辉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附在杜其锋耳边低语了几句。 杜其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向康宁伸出手来,笑着道:“欢迎阿宁到香港来。我听说家伟在老挝琅勃拉邦也成立了一家电影公司,那部老挝越南合拍的《梵音》,月初刚刚在日本东京亚洲电影节上获得了今年的最佳影片奖,很不错的成绩啊,家伟可是一炮打响了。听说到现在拷贝都卖出一千六百多万美金了,一部文艺片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真是不简单啊!” 康宁非常惊讶。这次回老挝行色匆匆,大部分时间都在会议与讨论中度过,他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随后又听了杜其锋对电影节的详细介绍,也显得非常高兴:“没想到这部小成本的电影竟然取得这样的成绩,真不可思议啊!” 华仔见康宁对拍电影感兴趣,连忙上前认真建议道:“阿宁,以你这样的外形条件和这么好的身手,不拍电影实在太可惜了,不如我们合作一次怎么样?” “不不不!我做替身演员都做不好,哪里还敢拍戏啊?”康宁连连摇头,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强哥让杜其锋赶时间完成这组镜头,别耽误等会儿喝酒,便与康宁一起回到太阳伞下坐着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大家对那个拉肚子的替身演员由于身体不适无法坚持拍摄的埋怨,华仔走了过来建议康宁帮帮忙,康宁立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他刚要走过去再次试试蹦床的弹力,司徒旻跑了过来,拉着康宁的手惊喜地叫道:“宁哥,你实在太棒了!刚才我和师姐都看呆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好帅哦!” 强哥笑眯眯地问康宁:“阿宁,这小丫头不会是你到香港后新把的马子吧?” 康宁摇了摇头:“这是我新认的小妹。对了强哥,昨晚正是因为我这小妹,在中国城与你的徒弟发生误会了,不好意思啊。” 强哥惊讶地指了指司徒旻:“你就是司徒家的二小姐?怪不得长得这么漂亮,真是我见犹怜,哈哈!没事了,以后那些人敢欺负你,你就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让他们每次见到你都立正一个小时。” 司徒旻“噗嗤——”一笑,随即羞涩地低下了头,偷偷看了康宁一眼,转身跑回到她师姐身边。 两个女人看着康宁走向蹦床,立刻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不一会儿,只见重新穿上风衣的康宁在杜其锋的口令下,迅速前冲一跃而起,恰到好处的跃上集装箱顶,反町隆史奋勇上前,几个照面就将康宁“踢”下了集装箱,整个拍摄非常顺利。 就在杜其锋刚要大喊“OK”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脚踢空的反町隆史一个趔趄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下了两米多高的集装箱,重重地落到地上。 众人惊慌地跑上去扶起他,却发现反町隆史的眉骨裂开了一条大口,殷红的鲜血伴随着痛苦的呻吟流得满头满脸都是,不一会儿就在众人的大呼小叫之中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胜哥看着摇头苦笑的康宁哈哈大笑,强哥也偷偷地捂住嘴巴,心里对一脸无辜的康宁有了直观的认识。 就在向氏两兄弟交头接耳之际,司徒旻的姑姑已经悄悄走到了侄女身后,看着侄女如此快乐,心里十分欣慰,不经意间她看到康宁脱下风衣交给旁边的一个老头,她一双波澜不惊的眼里露出了几许惊讶——康宁刚才的一跳和翻身落地的动作让她印象深刻,隐约感觉到康宁的身手绝不只是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康宁也看到司徒旻姑姑的到来,连忙快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小旻一大早就领着我到这里来看拍戏,没想到阴差阳错我变成替身演员了,不过看样子她情绪还不错。” “康先生,实在太谢谢你了,旻旻能够给她爸打电话告知自己的行踪,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在接到电话的哪一刻,我们突然意识到她长大了。”司徒旻的姑姑一脸客气地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放心过来看看,如果你和旻旻还有什么其他安排的话尽管去吧,不过旻旻要回家去吃晚饭,这一点儿请见谅。” 康宁理解地点了点头:“没什么安排了,等会儿我得和强哥、胜哥他们几个一起去喝酒,小旻一个小女孩去那种场合不合适,你还是和她回去好一些。” “谢谢!” 康宁目送司徒旻和她姑姑一同离去,微笑着向不时依依不舍回头的司徒旻挥了挥手,心里对司徒家族的这场变故感慨不已。 强哥走到康宁身边问道:“阿宁,这么快就和司徒家族建立起关系了?” “很偶然,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之前我也不知道香港竟然有司徒家族这么回事,后来听朋友提起我才略微了解一些,这小丫头黏人,不过也挺懂事的。” 康宁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强哥哈哈大笑:“阿宁真是实在啊!哈哈,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走!我们喝酒去!” 第476章 永恒的只有利益 尖沙嘴梳士巴利道三号星光行二楼东座的金岛燕窝潮州酒楼里热闹非凡,当睡醒后接到康宁电话的范淮东赶来时,看到满座的大佬们,惊讶得目瞪口呆。要不是康宁眼尖手快,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范淮东还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 强哥的豪放豁达,再次得到了体现,他毫不介意地对比自己辈分低了一大截的范淮东主动招呼道: “阿东,几年不见,你可是越来越成熟了!刚才我听阿宁说你要回来做事了,我和阿胜都很高兴,遗憾的是家伟回不来啊,哈哈!追根溯源,你们社团与我们本就出自一脉,只不过这几年来大家少了些来往,原来彼此间也发生过一些误会……不过,现在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自己兄弟坐下来喝杯茶不就完了?可惜啊,泉叔当时没把家伟给扶起来,一个名声显赫的社团被几个败家子搞得四分五裂,如今碴都不剩一点儿,好在家伟在上寮和泰国北部东山再起,重振旗鼓,可喜可贺啊!哈哈,阿东你回来就好,以后大家多来往,要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你就尽管说一声,千万不要客气。今天你来晚了,老规矩,自己喝完三杯才能说话,如何?” 范淮东心里非常激动,他不知道短短的一夜时间,康宁是怎么和强哥几个老大搅在一起的,看样子还十分熟稔。尤其是强哥这番剖析双方渊源的开场白,更是让范淮东吃下颗定心丸——只要如今的香港第一大社团新义安不麻烦自己,范淮东就有信心把新公司办得风生水起,何况还能得到新义安老大的帮助承诺,那该省多少事情? 因此范淮东二话不说,立即站了起来,暗自执后辈礼节连喝三大杯白酒,立刻赢得满堂喝彩。 在座的向家兄弟、杜其锋、韦嘉辉等人,都清楚地知道范淮东和徐家伟之间是半师半友的关系,因此对范淮东的谦虚态度非常赞赏,特别是看到范淮东如此耿直的表现,一时间都觉得亲切了几分。 宽大的豪华包厢里,一桌十几人轻松谈笑,气氛非常的融洽。 康宁的好酒量引起了强哥的极大兴趣,两人在众多弟兄的起哄下,一杯杯实打实地碰了起来。待各自喝完一瓶茅台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求饶,把众人笑得颠三倒四,难以抑制。 等大家笑声稍微平复,包厢里逐渐安静下来,英俊稳健、事业勤勉的华仔向康宁笑着说道: “阿宁,其实我和阿杜、嘉辉几个都觉得你们的老挝影业公司很有发展前途。不管怎么说,东南亚地区也有几亿人的市场,凭借东盟国家之间便利的发行渠道和低成本的制作优势,如果在这方面加大投入,一定能异军突起,打开当前香港电影面临的不利的局面。我想以后我们之间的合作前景会非常的广阔。” 康宁想了想,觉得华仔说得很有道理,当下点了点头,笑着道:“华哥果然是高瞻远瞩,这个意见提得非常好!其实我对电影业是个门外汉,而且这些年来奔波不定,也不知道香港电影为什么下滑得这么快,真的很令人痛心啊。我记得九十年代初期,香港电影是百花争鸣,各种新片好片层出不起,让人叹为观止,而且我在内地就是看香港的电影、电视剧长大的,其中的很多片子至今还记忆犹新。我启程来香港之前,也和徐哥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总是不得要领。我们在老挝的那个电影公司刚刚搞起来,十分简陋,人才更是奇缺,《梵音》这部片子八十余万美元的小投入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令我们很惊讶,同时也对这个新行业有了足够的信心。不怕告诉各位大哥,我们也曾商议过与经验丰富、藏龙卧虎的香港电影圈合作拍片的可能性,但是心里没底,也只能暂时放下了。当时我们哪里会想到有这么一天,能够荣幸地承蒙各位大哥的接见?这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嘛。” 听了康宁平实而又坦然的话语,华仔和杜其锋、韦嘉辉对视了一眼,对合作有门都感到十分高兴。 杜其锋索性大大方方地建议:“阿宁,不如我们搞个横向联合如何?香港有成熟的技术和专业的制作队伍,从剧本到筹备到拍摄再到发行等等环节都轻车熟路,再加上老挝、泰国天然的外景地和低廉的拍摄成本,这条路也许能拯救目前陷入低迷的香港电影业也说不定。更何况老挝旁边就是金三角地区,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国军到眼下的缅甸各部和政府军之间的激烈争战,华人华侨数量众多,走私贩毒黑道火拼军阀混战等等题材多不胜数,做好了很可能曲径通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我本人非常看好这条新路子。” 康宁对杜其锋的眼光深为敬佩:“杜哥的意见我很赞同,那边的风光的确很美,利用这样的合作方式,也很容易打开东盟各国的电影市场。其实不管我们彼此之间能否合作,只要各位过去拍电影,就会得到徐哥的帮助。我们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说个实际点儿的吧,我听说香港几个著名电影公司眼下都喜欢到西双版纳去取外景和拍摄,但是这样一来,不仅预算会大幅增加,还会因为环境卫生问题受到国家和当地环保部门的质疑。但在徐哥地盘里面的泰北清莱和清迈、老挝与云南景洪交界的芒海、比邻的缅甸孟雷地区,这上千平方公里土地上都是和西双版纳差不多的地理条件,甚至比西双版纳更美更原生态,六七十米高的大树随处可见,数不胜数,更别说什么几个人合抱的热带树种和纵横交错的水网了。如果以我们老挝电影公司合作者的名义去拍摄,不但不需要一分钱的管理费和场地租金,恐怕各地的省长和军队司令都要请你们喝酒。” 大家一听非常感兴趣,相互间纷纷议论起来,都感到其中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强哥哈哈一笑,对身边的康宁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康宁愣了一下,随即老老实实地回答:“过个三五天吧。等这儿的事情办好我就回去,阿东以后会留在这里处理业务,还请强哥和胜哥多多关照!” “废话!” 强哥不悦地责怪道:“这点儿小事还要说几次?我是说你回去时,顺便把我从美国买回来还没开封的两套最新摄影和剪辑设备带给家伟。很久不见他了,我也挺想他的,就当我送给他的一点儿小礼物吧。” 众人一听非常惊讶,整个热闹的包房顿时安静了下来。 两套先进的电影制作设备少说也值百万美金,强哥眼都不眨一下就当成礼物开口相送,显然是想抢先一步力图达成合作的事实。 康宁和徐家伟只要接下这两套先进电影设备,就预示着两家的合作从此就进入实质性阶段,因此,包括华仔、杜其锋、韦嘉辉和胜哥在内的几个老大,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康宁,想看看他如何应对。 康宁愣了一下,随即向强哥皱眉说道:“非常感谢强哥的慷慨,只是……” “只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强哥皱起了眉头,不满地盯着康宁的眼睛。 康宁如实回答:“只是……这么先进的设备恐怕我们的老挝电影公司那边没人会用,闲置浪费实在太可惜了。这样吧,强哥你干脆再大方些,派出一组摄像、编辑、剪辑等相关专家和管理人员过去,带一带我们那些没见过多少市面的员工,就当是免费为我们办一期培训班好了,专家组的薪水我们来支付,如何?” 强哥兴奋地一掌重重拍在康宁肩膀上:“死靓仔,哈哈!我喜欢你这性格,爽!就这么说定了,来,喝一杯!哈哈……” 两大利益集团之间的重要合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句简单的话就达成了,让在座的各位大佬面面相觑,一时间感慨不已。 谁都知道从香港败走麦城的徐家伟早已是今非昔比,香港无孔不入的媒体没少报道徐家伟蒸蒸日上的亚洲兄弟药业公司的情况,如今香港所有药店里都能看到亚洲兄弟药业公司的著名商标,就连徐家父子被泰国皇室先后接见授勋、徐家伟大手笔的老挝上寮开发计划也被连版连篇地提起,几个八卦小报更是猜测徐家伟如今的身家已上百亿港元,甚至不少商会和民间机构向港府上书建议,取消对徐家伟的十年入境限制,以利于他回到香港投资。 如今实力雄厚的香港第一社团闪电般与占据老挝上寮和泰国北部地区工商业半壁江山的徐家伟合作,众人都暗暗感觉到这绝不仅仅只是双方电影业的结合那么简单。 同时,众人也对眼前英俊年轻的传奇式人物康宁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镇定自若的康宁,谈笑间轻轻松松就代表徐家伟做出了如此重大的决定,原以为是徐家伟集团中的二号人物范淮东对康宁也满是敬服尊重,没有一点儿忤逆的意思,由此可知推断出康宁在徐家伟集团中的份量。怪不得向家兄弟对这个深藏不露的年轻人如此重视了。 众人哪里知道,此时向家兄弟心里,也同样为康宁表现出来的洒脱果断、举重若轻的态度所震动。康宁身后复杂的军方背景,向家兄弟清清楚楚,但是谁都没想到康宁在徐家伟集团中竟然占据如此重要的决策地位。 两兄弟相视一眼,满意地吁了口气,举起酒杯大叫干杯。 喝下一杯庆贺的酒,康宁放下杯子,对华仔和气地说道:“华哥,我们老挝兄弟影业公司随时欢迎你们到来。要是你感兴趣,下次我亲自陪你到金三角地区走一圈,听强哥刚才说,你们想把缅甸第四特区主席的传奇故事拍成电影,要是真有这个打算,我领你去和林民贤主席见上一面,也别担心电影拍出来他会不高兴,他这人还是蛮好说话的,尤其是这种能够留名后世的机会更不会轻易放弃。” 华仔几个大吃一惊,打死也想不到文质彬彬的康宁竟然会认识赫赫有名的金三角一方霸主林民贤。 华仔看到满脸都是坦诚微笑的康宁,敏锐地意识到康宁的善意,爽朗一笑,站起来就和康宁碰了一杯,一脸振奋地答应不久后肯定会抽出时间到那里走一趟,亲眼看看那块神秘而令人浮想联翩的土地。 众人兴高采烈地边谈边喝,已经被众大佬默然接纳的范淮东不时谦逊地回答大家的提问。 强哥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在康宁耳边低声问道:“阿宁,我想问你件事,你在泰国的清莱有没有留意那个一鸣惊人的‘华青社’?听说这个一举灭掉众多称霸多年的牛人的社团大佬是个泰籍华人,名字叫樊刚,有没听说过?” 康宁想了想笑道:“听说过,怎么?强哥和他们有生意上的来往?” 强哥叹了口气:“有来往就好了!原本我手下有人和那里的第一社团‘鹰帮’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谁知一夜之间这‘鹰帮’就全军覆没了,而这个‘华青社’却在其后名声鹊起,威震四方。据说他们如今和清迈的第一社团‘三合会’结盟了,这个架势非常可怕,我们的生意也因此而断绝了。” “强哥,据我所知,‘华青社’暗中的生意可不光彩,听说他们如今和俄罗斯人、菲律宾人和大马的几个传统社团往来更多一些,怎么你也想和他们接触一下?”康宁不动声色地说道。 强哥是何等人物?一听康宁的话立刻喜上眉梢,扫一眼四周,哈哈一笑:“华仔、阿杜,不如今晚我们叫几个旗下的艺员,一起到大富豪唱歌怎么样?” “好啊!很久都没聚聚了,趁今天高兴一起去放松放松!” 第477章 谁是谁的偶像 回到龙华花园范淮东的住处,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洗完澡换上一身舒适运动服后,康宁走进客房,关上了房门。由于晚上还有应酬,他准备抓紧时间打一会儿盹,恢复一下一天一夜没睡带来的疲劳。 范淮东则在客厅里忙上忙下,给南方集团传真合作意向书、相关注册和委托资料,待一切做得差不多了,康老爷子的电话就打进了范淮东的手机。 两人交谈一会儿,范淮东敲响了康宁的房门,笑眯眯地将手机递给了睡眼朦胧的康宁,自己则坐回到沙发上泡茶等候。 一听是老爷子的电话,康宁睡意全无,立即拿着电话亲热地交流起来。 康济民将南方集团原则上已经同意合作的消息告诉了康宁,并表示由于两个孩子放在军区幼儿园全托,出行实在不便,苏芳则因时值紧张的考试时间,没办法离开,明天他将带着康宁的母亲和卢静飞往广州,后天从深圳进入香港。 康宁连连说好,最好将司徒家族“腾龙玉佩”一事详细地告诉了康济民,并建议他查一查司徒家的底细。 谁知道康济民一句话就把儿子的请求顶了回去:“还查什么查啊,司徒家族的情况我隐约知道一些,既然玉佩是人家的,就得还给人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康宁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不由摇了摇头。经此打扰,这时他倦意已经不是先前那么浓烈,索性走出客房,来到范淮东对面坐下,随手把手里的手机还给了范淮东,然后低声问道:“今天的事都告诉徐哥了没有?” “说了,徐哥对我们取得的进展非常满意,特别是对与新义安合作,充满了期待。我们两个社团以前可是生冤家死对头,现在居然能走到一起来,想想还挺有意思的。”说到这里,范淮东给康宁斟上杯茶:“阿宁,中午你喝了不少,还是进去休息一会儿吧,否则晚上够你受的。” 康宁摇头笑着道:“没事儿,原本还有些疲倦,但接了个电话,清醒多了,再加上洗了个热水澡,现在感觉问题不大。公司办下来就好,等后天我老爸带人过来签完合同,我也就彻底轻松了。” 范淮东感激地说道:“多亏你了,要是没你在,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打开局面。现在方方面面的关系都理顺了,中介公司也为我们在弥敦道的办公楼进行紧张的装修和布置,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就可以正式开门营业。明天我和你到泉叔家里去一趟,相信原来社团出走的几个伙计都会回来,大家也好见见面。等安顿好之后,我立刻飞北京和上海,争取在一个月之内理顺各地的代理关系。唉,以后和你见面的时间会少很多,我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康宁笑着道:“哈哈,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别以为你能在香港享清福,做开后你的工作压力会非常大,一是正常的药品代理和经销业务,这一块你没二三十个精干专业的手下,根本就忙不过来;还有徐哥与香港方方面面的联系与合作,全都得靠你一个人,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等我回去之后,让徐哥从琅勃拉邦给你调几个保镖和司机过来,现在事业有了基础,必要的安保措施可不能少。至于半山区的别墅,你如果看上了就快点儿买,没钱先从我那十几亿秘密资金里面支出,反正这笔钱我也是逐次委托你进行各项投资的,半年之内根本就用不完。香港与别的地方不同,该显示实力就别藏着掖着……另外,你得给我留意一些精通银行业务与金融业务的人才,说不定我很快就会用到,此外还得尽快把香港政府的设置架构以及相关法律资料收集齐全,送到琅勃拉邦大本营让徐哥手下的法律专家再结合新加坡的那一套,为我们的根据地制定各种适用的自治法律和条例。以后我与你之间的联系,全都需要通过徐哥和穆臻大哥,你一定要把我们的‘香港华源公司’做得干干净净的,千万不能与缅甸方面和‘华青社’有任何来往。” “明白了,我也会与本港社团谨慎保持距离的,这点儿你就放心吧。” 范淮东郑重地回答,见康宁喝完杯茶,起身走回房间,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去睡觉了——晚上与那些大佬周旋,说不一定还要斗酒一番,不补足精神可不行。当下,范淮东从茶几上拿过厚厚一本的新公司实施计划,仔细研读起来。 晚上九点,康宁和范淮东准时来到了尖沙咀的大富豪夜总会。 这个在香港数一数二的夜总会门前已经车水马龙,香风阵阵,年轻殷勤的门童看到一身休闲装的康宁和几乎同样装束的范淮东从出租车上下来,怔了一下,随即礼貌地迎上去亲切问候。 也许是见惯了红男绿女明星大贾,门童貌似客气的神态中透露出几许不屑,但一听到范淮东说出要去本店最大的贵宾房时脸色一变,立刻恭恭敬敬将两人领进了大堂。 康宁一路上对夜总会宫廷般的豪华气派暗自赞叹,上千平米的绚丽舞场和数百位千姿百态、肤色各异的舞女令人叹为观止,心想怪不得香港人自豪地称这里是全世界最大的日式夜总会。 谁知进入贵宾房后,康宁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奢华。金碧辉煌的水晶灯盏,檀木做成的古董架,琳琅满目的工艺品和古董装饰其间,再加上四壁的名人字画,让人觉得豪华的同时,又不失古趣典雅。 来不及细细品味这雅俗共赏的装饰格调,强哥等人已经笑呵呵地迎了上来,亲热地拉着康宁的人,逐一向身边各位大佬相互介绍:英皇国际的老板杨授成、实业大亨刘銮熊、左右逢源的任大华等等传说中的老大一一现身亲切握手。 让康宁惊讶不已的是,海协会汪会长家的旺达公子与内地因《环珠格格》声名鹊起的“小燕子”也出席了这个星光闪烁的私人聚会。 华仔、龙哥、梅姐、关芝琳、柳佳玲……这十几位以往只能在屏幕上瞻仰的名人,此刻全都欢聚一堂,不得不让康宁对强哥在香港强大的“感召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阵寒暄过后,大多数人都对眼前高大英俊、文质彬彬的康宁深感好奇,除了中午喝酒的十几人之外,其他人一时都不知道康宁是何方神圣? 看到胜哥笑容可掬地拉着康宁走向休闲区的一堆美女,只感觉能得到向家兄弟如此关照的人定非寻常人士。不过众人均是惯经风月的欢场高手,个个举止从容得体,脸上都是恬淡优雅的笑容,自然不会把心中的疑惑付诸脸上。 “Anita,下午在电话里你不是老问我客人是谁吗?我把人给你领来了,你可得替我关照好,我过去一下就回来。” 胜哥冲着梅姐笑着招呼,然后转身向康宁笑道:“阿宁,这些美女估计你都认识,我也不给你一一介绍了,我过去和阿东聊一聊,你自便……占叔,你帮我照顾一下阿宁,我这兄弟好像有点儿怕丑,哈哈……” 胜哥冲着美女堆中的香港著名音乐宗师黄占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康宁尚未来得及说话,热情豪爽的梅姐用普通话笑着打趣:“来来来,坐下聊……我的天,你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帅啊?” 康宁一愣,随即微笑着向梅姐低声问好,礼貌地向旁边的黄占以及对面的关芝琳、柳佳玲两女点了点头。 接过侍者递来的一杯马天尼缓缓坐下,康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犹豫片刻,只好用粤语说道: “真没想到今晚这么多美女……见到大家我深感荣幸……只是我现在幸福过度,有点儿眩晕感。” 众人一阵大笑,都觉得彬彬有礼的康宁非常诚实而有趣。 梅姐几个欣赏地看着康宁,占叔这老油条呵呵一笑,向康宁问道:“靓仔,你是不是阿强阿胜两兄弟刚签下来的新人啊?这次他们还算有眼光……你这靓仔的外形和气质都一样劲,估计想不走红都难啊,哈哈!” 康宁颇为尴尬地问道:“我也叫你一声占叔行吗?” “怎么不行?我挺喜欢你这个年轻仔的,文雅大方,从容淡定,一看就是读书人,哪像他们那么粗鲁率意没有文化?哈哈!”不文占果然如杂志电视上看到的那样生性乐观,表里如一。 康宁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不过占叔你搞错了,我来自泰国,是强哥的朋友,第一次到香港也从来没接触过演艺界,今晚这么热闹我实在没想到,过几天我就得回去,能见到大家我非常高兴!占叔的歌我从小听到大,还有梅姐这几位漂亮女士,刚才我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华哥,你来得正好,你帮我和占叔说说,否则容易误会。” 端着酒杯走过来的华仔礼貌地向大家致意,问清缘由后哈哈一笑,随即将今天上午的趣事告诉大家,也把康宁与原先的社团名人徐家伟的关系略为提起,最后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转向黄占: “占叔,我也觉得阿宁不拍戏实在太可惜了,后来胜哥告诉我详情,我才知道阿宁不仅是位身家过亿的实业家,还是个优秀的中西医结合的医生。” 梅姐惊讶地问道:“不是吧……又会武功又是企业家,还是个医生……阿宁,这些都是真的?” “华哥夸奖了。” 康宁对梅姐笑道:“梅姐,我听说春节前你要在红磡开演唱会,可惜没时间过来给你捧场。你的音乐专辑《似水流年》我一直珍藏着,在国内的时候时常拿出来听听。” 梅姐高兴地笑道:“死靓仔,哄死人不要填命是吧?” 大家一听轰然大笑,天姿国色、素有香港第一美女之称的关芝琳捂嘴轻笑的模样,让康宁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黄占见状哈哈一笑:“刚才我心里还在说阿宁怎么会面对满堂佳丽如此镇定自若,原来也有失态的时候,哈哈!比刚才那副假正经的模样可爱多了!” “占叔,不瞒你说,关小姐一直以来就是我的偶像,连我老爸都说她人长得漂亮,戏演得好,何况是我?”康宁倒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众人一听又是一笑,康宁的俊脸微微发红,端起酒杯喝上一口,借以掩饰自己的窘境。 关芝琳对于这样的恭维早就见惯不惊了,当下淡淡一笑,好奇地问道:“阿宁,你怎么会这身打扮呢……是不是一直都喜欢穿着休闲裤运动装?” 康宁连忙放下杯子,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根本就不知道强哥几个会搞得这么隆重,还以为只是随意找个地方喝喝酒聊聊天罢了,谁知一进来看到大家个个都西装革履的,就我和阿东穿得像去大排档一样,当时我就觉得很难堪。再一个我也没带西装,在老挝的时候临时往包里塞两套轻松的衣服就来香港了,真是太失礼了,请各位原谅!” “去去去,上亿身家的人会不随身携带西装?死靓仔你哄我是不是?”见康宁连连摇头表示说不敢,脸上一副诚惶诚恐的神色,梅姐就知道他不是戏言,当下建议道:“不如我现在就跟你去买,反正这里不到十二点不热闹。” 梅姐说完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康宁连忙婉言拒绝,但心里对豪爽的梅姐暗生感激。 正好强哥与其他大佬聊完走过来,看到大家相处这么融洽,也非常高兴。 当强哥听柳佳玲说关芝琳是康宁的偶像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坐下后他对大家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世界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有自己非常杰出的人物,都有自己的偶像。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们,你们别看阿宁年轻,其实阿宁也是我的偶像,哈哈!” 众人一听大吃一惊,看着康宁的眼神随即变得非常复杂,特别是梅姐和关芝琳,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温文尔雅、满脸正气的康宁和眼前香港第一社团的大佬相比较,只有占叔和华仔从康宁无可奈何的苦笑着品味到了一点儿什么。 第478章 街头巧遇 一大早醒来,康宁就钻进浴室里,在满满一大缸的热水中泡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自从在越南功力获得提升之后,康宁发现偶尔在水中练功自有它的好处,特别是喝酒后,能收到迅速恢复的奇效。 换上干爽舒适的浴袍,刚刚走到客厅,康宁就看到范淮东“踢踏”“踢踏”地走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了下去,眼睛似乎还没睁开,急急忙忙倒杯冷开水就想狂灌,一看就知道是宿醉后遗症作怪。 “别喝冷水!” 康宁喊了一声,然后将泡制功夫茶的电热壶拿到厨房里接满水,回到客厅把电热壶放到一旁小茶几上面的电源底座上,坐下来对双眼浮肿的范淮东笑道:“你也不锻炼锻炼身体,瞧瞧这副小身板,就算有再多的女人和金钱,你都没有福气消受啊。” 范淮东无奈地摇了摇头:“阿宁,别说了,在琅勃拉邦的时候我还能偷偷倒徐哥的龙骨酒喝上两口,那时候身体感觉特别好,在床上的表现比服用我们的拳头产品‘力源’还要强上十倍,喝下二两后,半个月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可惜……徐哥小气得要命,就差没把那酒锁进保险柜里了。看到每天早上起来,大嫂那个滋润惬意的样子,我就嫉妒不已,要不是他自己也只剩下小半坛了,我非偷回来享用不可。” 康宁一听就知道他被徐家伟给蒙骗了,但转念一想,立刻就明白了徐家伟的良苦用心,不由暗暗地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康宁打定主意,对范淮东笑着说道:“如果你真的需要,我那里还有一坛,和徐哥的一样都是我亲手泡制的,我一直委托他帮我收着。” 范淮东一听,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睡意?连忙站起来惊喜地叫道:“阿宁,你不会是骗我吧?我怎么从来没听徐哥提起过?” “我骗你干什么?这酒很珍贵,相信你也听了我涉险屠龙的事情,这酒就是用那大蛇的蛇骨泡的,来之不易啊,喝一点儿就少一点儿了,徐哥才会藏着掖着,再加之是我的东西,所以他才没有告诉你。不过要是你总是这么白喝实在太可惜了,要是加上正确的锻炼,坚持个一年半载下来,一定能见到奇效。到时候你的女朋友躲你都来不及,那里还用得着你去躲她们?” 康宁脸上一副平静的神色,其实内心却充满了忐忑——他用这一招苦心诱导范淮东锻炼身体,就是不知道范淮东上不上钩。就康宁本心而言,他实在不想自己身边的好兄弟年纪轻轻就精力不济最后英年早逝。 范淮东果然中计,听到喝酒加练功的妙用后大喜过望,一脸急切地说道:“阿宁,我早就听弟兄们说你厉害非凡,还说你一晚上把三个女友弄得下不了床,我可一直都很羡慕啊!干脆我现在就摆香火,马上拜你为师,如何!” “坐下!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啊?我真是服你了!” 康宁将范淮东按回到了沙发上,郑重地告诫道:“其实这锻炼非常简单,只好掌握好了正确的方法并持之以恒,每个人都能收到非常好的效果。我们形意门有的流派还认为十五岁以后练拳最好,不少著名的前辈也都是成年以后才开始练功的,你现在的年纪不算大,想练得像阿刚、阿彪那样比较困难,但想精力旺盛、上床有面子就很简单了。回头我给你写下个练功的方法,特别是在你服用龙骨酒期间最见奇效。你想想看,徐哥都快五十岁的人了都能持之以恒,如今练了一年多已经有感觉了,你看他满面红光的多有精神?我就不信你范淮东没有徐哥那份体质和毅力!如果真是那样,就算我康宁瞎了眼睛。”说到最后,康宁一脸的严肃。 范淮东激动地表态:“原来你偷偷教徐哥练功了,怪不得他如今身体那么好,比原来在越南的时候看起来年轻多了。前一段时间我们开玩笑一提到床上的事他就气我,原来是这样……阿宁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坚持下去的!” 康宁点了点头,一面沏茶,一面回答道:“你能坚持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这几天你就要抓紧时间跟我好好学。每天我会抽出两个小时教你,只要你全力以赴,三天后你应该就能完全掌握。之后的锻炼就要靠你自己坚持下去了,等我回到老挝后就让你的几个新保镖把那坛酒给你带过来……对了,喝完茶咱们赶紧买些礼物去看看泉叔吧,否则明天以后我老爸和南方集团的人来了,恐怕我们难以抽出时间来。” 范淮东点了点头:“对对!我们是得抓紧时间,不然泉叔他老人家要生气了!还有啊,昨晚晚上你答应强哥他们今天下午去踢球的,待会儿我们还要去买双足球鞋——球衣球裤明星队都有,到了政府大球场他们就会送给你的,就是鞋子关系到合不合脚,非常影响竞技状态,因此得自己买。” 康宁犹豫了一下,叹道:“还是怪我喝多了,当时我答应完立即就后悔了,之前他们没跟我说要进行电视实况转播的,万一国内收看到就麻烦了,我还是……” “怕什么怕?如今你是泰籍华人,踢球的地方又不是在国内,谁知道你是谁啊?一看你就比明星还明星,强哥这么细心的人,他能疏忽这些事情吗?别再犹豫了,说话不算数人家会看不起的,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演艺圈的青春靓女去给你做啦啦队,要换了我,巴不得一天踢上一场呢!起来吧,快换衣服。”说完,范淮东白了康宁一眼,就转身走向大衣柜。 到泉叔家拜访完已经临近中午了,由于下午还要踢球,康宁和范淮东谢绝了泉叔留他们吃饭的邀请,随意在尖沙咀的快餐店吃了点儿东西,就乘出租车来到九龙的旺角,逛起了这里有名的运动鞋一条街——花园街来。 康宁想为自己寻找一双合脚的球鞋。这条短短150米长度的街道两边林立了40多间卖运动服装及鞋的店铺,汇聚了各国品牌及最新款的运动球鞋,比如耐克、锐步、阿迪达斯、彪马等品牌专卖店,还有很多个体的球鞋店,所以一时间康宁竟然选花了眼,迟迟拿不定主意。 几番斟酌比较后,康宁才选定了一双国内产的李宁牌球鞋,让范淮东大跌眼镜。 范淮东询问之下,康宁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问:大部分耐克和阿迪达斯等国际名牌球鞋更适合欧洲人或美洲人的脚型,经过简单地比较,他发现现在选中的这款球鞋的鞋型最适合中国人的脚型,穿起来远远比那些高端足球鞋感觉更舒服。 两人刚刚走出球鞋店,两声惊讶的声音传来。 “阿宁,阿东,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对啊,下午不是有球赛吗,你们怎么不去和强哥他们汇合啊?” 康宁不用看就知道来的是谁了,当下转过身子,笑着招呼道:“梅姐,琳姐,你们怎么也会到这里呢?我听阿东说,这里分明是运动鞋一条街嘛。” 果然,这两位突然出现的大美女正是梅姐和关芝琳。梅姐丝毫不改她豪爽的作风,看到康宁手上的球鞋,自然就知道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当下大大咧咧地道:“怎么,只允许你们买球鞋,就不允许我们来买了?” 一旁的范淮东惊讶地问道:“难道两位大美女也要上场踢球?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香港的电视观众有福气了!” 关芝琳白了他一眼:“谁说我们要上场踢球了?我和阿梅是明星足球队的拉拉队成员,当然要来选一双适合运动的鞋子了,难道要我们穿着高跟鞋蹦蹦跳跳的?” 康宁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四个人都是满脸的笑容,过了一会儿,康宁才问道:“怎么样,选到中意的运动鞋了吗?” 梅姐摇了摇头:“逛了好几家店都买不到满意的球鞋,穿起来总是感觉很别捏,真伤脑筋啊!” 康宁扬了扬手里的运动鞋:“那就学我买这个牌子的运动鞋吧,我刚才看了下,它非常适合我们中国人的脚型,穿起来不会亏脚。” 关芝琳看了奇怪地问道:“这款球鞋我和阿梅刚才就看到过了,难道国内的产品比起那些国际名牌来还要好?” 康宁笑了起来:“如果说要经久耐用,款式好看,自然还是那些国际名牌占上风,但我们这只是临时客串一下,实在没必要拿自己的脚受罪。我刚才看过了,真的很合脚,不会磨损皮肤。” 两女听了连连点头,于是和康宁二人一起,再次回到了这家鞋店。 鞋店老板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看到两位大明星光临,眼都直了,很快就跑进店铺的里间拿了个本子出来要梅姐和关之琳签名留言。两女二话不说,就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即在康宁的指导下,各选了一双满意的球鞋。 第479章 明星慈善足球赛 走出鞋店,梅姐看了看康宁身上的一身休闲装,笑着道:“现在距离开球的时间还早,昨天你不是说没有合适的西装吗?每年慈善足球赛比完,都会在当天晚上举行一个盛大的庆祝酒会,届时香港演艺界和商界的同仁济济一堂——如果到时候你没有一身合体的衣服,会让人很尴尬的。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逛逛,给你选购一身?” 一旁貌美如花的关芝琳点头不迭:“没错,你帮我们选到这么合脚的球鞋,我们还没感谢你呢,就权当给我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康宁原本想拒绝,但看到关芝琳一脸期盼的神情,特别是那一双美目里透露出的丝丝渴望,让他把即将冲破喉咙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好吧,我听你们的。不过我不知道哪里有卖西服的地方……” 一旁的范淮东刚想跳出来表现一番,梅姐瞪了他一眼,然后上前挽住康宁的右臂:“你只管跟我们走就是了。放心吧,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不会被我们两个小女子拐走卖掉的。” 关芝琳也自觉地走到康宁的左手边,一双纤手紧紧地挽着他的左臂,然后就拥着康宁向前走去,留下范淮东在后面目瞪口呆,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坐着梅姐的车来到海港城的购物商场选购好两套西服,四人刚刚走出商场,梅姐就指着对面一家酒店的大门奇怪的说道:“咦,那不是陈家风头正劲的小天王吗?他怎么会和张白芝在一起呢?而且下午就是慈善球赛,难道他们不参加吗?” 康宁听了心里一动。他倒不是对什么所谓的娱乐圈小天王感兴趣,纯粹是出于对有着香港新生代第一美女之称的张白芝的真实面貌感到好奇。要知道几年的流亡生活,康宁根本就无暇关注香港娱乐圈的情况,对新冒出的演艺圈明星更是从不关心,只是在芒街的时候,才有空闲下来看看电影电视,其中张白芝的两部电影《戏剧之王》和《星愿》经常在越南和广西的各电视台播放,所以他也逐渐知道了荧幕上那位清纯可人,看起来美丽得不可方物的漂亮女孩就是香港演员张白芝。现在听说她和一个什么小天王搅在了一起,听梅姐的口气好像对此很不屑,自然想看个究竟了。 果然,视力超好的康宁很快就看到一个长发披肩,戴着一副遮住半边脸的墨镜,看起来风姿绰约的女孩,和一个二十多岁,染着一头黄发,同样戴着一副墨镜,轻浮中带着桀骜不驯的年轻男子手挽手地走进了对面的酒店大门。而且,两人在服务台的位置办好了房卡后,又亲昵地一起走入了电梯。 梅姐摇了摇头,冲着关芝琳道:“这个张白芝虽然号称新生代香港第一美女,但无论是气质,演技还是容貌,根本就无法和你比拟,至少她的皮肤因为夜生活过度而显得非常粗糙,一点儿也不像荧幕上那么光洁照人……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这女孩不自爱,居然和陈家那小子搅合在一起了,能有好果子吃吗?哼,我真为她不值啊!” 关芝琳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什么香港第一美女的名头,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其实现在我更愿意过一些普通人的生活,可惜现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不过说真的,我倒真的为那个丫头感到可惜,听说她现在正和谷天乐拍摄电影《河东狮叫》,而且后续的片约还有好几个,演艺事业可谓蒸蒸日上,怎么会和陈家小子拍拖呢?那个花花公子是她能招惹的吗?”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转头看见康宁对她的话非常关切,不由笑了笑,耐心给他解释道:“我说这话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你不知道,和张白芝一起走进电梯的人来头可不小,他去年刚刚荣登了香港最佳新人的宝座。那小子出身不凡,他老爸陈则民,江湖道上人称九哥,财势雄厚,在我们圈子内非常出名。他老爸是强哥、胜哥的好友,同时还与英皇娱乐的成哥(杨授成)和龙哥交好,因此那小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差不多见齐了我们圈内有名的艺人,所以一出道,就受到所有人力捧,去年他开始接触演艺圈,遵循着香港艺人一惯走红的模式:拍电影、炒绯闻、发唱片……,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去年最夺目的新人王。在今天这个张白芝之前,他已经公开与东方魅力旗下歌手陈雯苑拍拖,后来又与艺人李采桦、模特赵颂茹、台湾歌手萧丫轩若即若离,最近我还听说他在苦苦追求英皇娱乐公司最美丽的姐妹花之一的阿姣,怎么现在又和张白芝搞在一起了?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完全把感情当做儿戏。” 康宁听了后连连摇头,对于娱乐圈如此复杂的男女关系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不过事不关已,他也没有再过多地询问,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开球只有一个半小时了,当下便提出前往政府大球场和强哥他们汇合。 二女和范淮东自然没有意见,于是四人便坐上梅姐的车向位于港岛大坑区的球场赶去。 下午两点十分,一架从兰宁飞往广州的波音737班机在白云机场徐徐降落。十分钟后,威严硬朗、神采奕奕的康济民就在老伴儿聂凤萍、儿媳妇卢静和南方集团的两位副总的簇拥下走出了机场。 身穿便装的军区参谋长叶盛文和老伴童琳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几个精明强干的尉官早已接过众人的行礼,不一会儿,大家就坐上两辆军用豪华越野车驶向广州市区。 车子在广州军区招待所门前停了下来,将南方集团的两位副总放下后,就直接开往军区大院,最后来到叶盛文家的小楼前停下。 这段时间,叶盛文在石家庄部队医院工作的女儿叶知秋正好修假,她那担任北方军区某集团军主力猛虎团团长的老公则因部队正在内蒙古大草原上搞军事演习不能在家陪同娇妻,所以她索性搬回广州娘家来住了。 听说康济民一家要到来,长期在外学习和工作的叶知秋也很想见见如今在药理和医学领域拥有崇高声望的师伯一面,同时在她小时候就担任卫校校长职务的聂凤萍对她一直很好,所以她恨不得早点儿见到师伯一家。远远地听到汽车的喇叭声,她就兴冲冲地跑到了院子门口,一把抱住刚下车的康妈妈兴奋得直叫唤,又与美丽成熟、浑身充满着知性美的卢静礼貌见礼,这才欢欢喜喜地一起进屋。随后,童琳和女儿立刻忙碌开来,麻利地给康济民夫妇和卢静斟茶。 叶盛文和康济民坐在沙发上聊了几句,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转头看到客厅里的大屏幕彩电声音开得挺大的,瞥了一眼电视里似乎正在转播即将开始的足球赛,不满地望着心不在焉的女儿:“丫头,你开着那破电视剧干嘛,关了!省得说话都不安然。” “不行!人家好不容易回家住一次,这个节目我非看不可!”容貌清丽,身材健美,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北方女孩的叶知秋固执地回答。 叶盛文又仔细地看了看电话屏幕,确定是足球没错,当下奇怪地问道:“咦,怪了!你可从来不看足球的,怎么今天发烧了?” “爸,看你说的。”叶知秋不满地指着电视大屏幕说道:“这是圣诞节前香港演艺界的一次盛会,明星们亲自上阵,与香港南华足球队进行一场慈善足球赛,听说票价最低都要一百港元,所有门票收入和赞助款项全部捐给香港儿童福利院,人家这是在做善事你懂吗?谭永麟、任大华、华仔、星爷等等都会出场……我不和你说了,说了也白说!”说完,拉着已经好得如胶似漆的卢静的小手,一起坐到了电视前面:“小静姐,咱们不理他们了,看电视要紧。” 叶盛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懒得管女儿再怎么弄,转过头和自己的师兄低声交谈。 叶盛文的老伴童琳则在一旁兴奋地和康济民的老伴聂凤萍聊了起来,问为何不把两个孙子也一起带过来看看,久了没见到怪想他们的。 两个人聊得起劲,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让旁边的康济民和叶盛文郁闷不已。 两个女人看到自己丈夫责备的眼神,立即意识到打扰他们谈事了,连忙站起来想要转移地方,谁知叶知秋的一声惊呼,让四个老人全都望了过去。 “我的天!不会吧?老妈,你快过来,看看这个进球的人是不是我小宁哥?长得太像了,一点儿都不差……静姐你快看看,看仔细了,是不是我小宁哥?” 此时的卢静已经激动得全身颤抖,一双秀美幽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熟悉而动人的笑脸,在特写镜头的渲染下,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人露出自信而又友善的微笑,与每一个冲上来庆贺的明星们拥抱致意……他身上洋溢出的无往不胜的强者气概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泪眼朦胧的卢静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清晰地体会到,在这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那高挑健美的身躯所发出的炙人热量和醉人气息。 叶盛文四人看到卢静的表情不对,全都意识到了什么,拥到屏幕前方凝神分辨,无奈镜头一转已是全境画面,绿茵场上二十几个人你来我往,已经看不清面貌。 叶盛文心里嘀咕了一下,不满地瞪了一眼女儿:“看看你,都是快做人母亲的人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没出息!你宁哥几时变成电影明星了?真是瞎胡闹!说话也不靠谱,我看你眼睛有问题……行了,大哥,咱们回去喝茶继续聊……童琳,赶快吩咐司务员做饭去。” 叶知秋的惊叹声再次响起:“快看慢动作重播,别走啊!你们看看是不是我小宁哥?我也纳闷儿,可我小宁哥那么帅,那么独特,天下哪有这么像的人……看!大特写……” 叶盛文、康济民以及两位老伴立刻驻足细心观看,四个人的脸瞬间变色,一个个目瞪口呆,香港著名老演员标哥和肥肥霞姐兴奋的解说声,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哇——你看看,犀利啊!这个帅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帅,身材这么好,看来我们香港演艺圈后继有人啊!”沈殿霞大声惊叹。 彪叔流利的声音立刻接上:“何止靓仔?你看看这个进球,完全是专业级别的,非常犀利漂亮……20号中场尹志强接到后场传球,立刻敲给了身边的10号陈佰祥,陈佰祥与8号曾智伟一个二过一配合,球传到25号谭永麟谭校长脚下,谭校长这次没有黏球,直接一脚长传,刚刚上场的33号这靓仔真是厉害啊,你看,他像风一样巧妙摆脱迎球冲上,没等皮球落地凌空怒射直进死角,南华队的守门员高老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这个距离至少三十米,厉害吧!无论速度、意识还是技术都是一流的,哪怕去英超都找得碗干饭吃!漂亮……” 肥肥立刻惊讶地问道:“标哥啊,这位靓仔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公司的新人?” 标哥停顿了一下,嘿嘿一笑介绍道:“听说是中国星娱乐公司请来的泰国籍华人,名字叫……我看看出场球员名单……名字叫康德,没错!就叫康德,和欧洲那个世界著名哲学家一个样……好了,比赛已经重新开始,南华队发出中线球……” 康济民将目光收回,搓了搓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转向坐在叶知秋身边的卢静,看到卢静在偷偷擦泪,心里一怵,随即转向自己老伴儿,低声问道:“老伴,你看清楚了没有?”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康妈妈一把拉住童琳的手,两人一起坐到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根本就不理睬疑惑的康济民和震惊的叶盛文。 第480章 无巧不成书 康济民和叶盛文刚刚在电视机前的靠椅上坐下,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一眼,上半场比赛已经结束了,屏幕上播出了一个慈善宣传短片,接下来就是梅燕芳和谭永麟等人即将在香江红磡体育馆开演唱会的广告。 康济民和叶盛文这两个老家伙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留下来继续看球好还是离开另觅地方交谈。 看到自己老伴儿急匆匆地站起来,康济民沉下脸问道:“老婆子,你刚才看清楚没有,是不是你那浪荡儿子?” “懒得理你这个古板的老家伙。” 康妈妈瞪了康济民一眼,转身离开,一面走,还一面嘀咕道:“我的包呢……得快把老花镜拿出来,否则耽误下半场看球了!” 叶盛文见状摇了摇头,连忙安慰道:“大哥,看起来虽然像,但不一定就是啊!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搞得我也心绪不宁的。这样——,咱们还是到书房喝茶去吧,眼不见为净。” 叶知秋在一旁兴奋地说道:“爸,我看那人真的太像我小宁哥了,我和他一起长大的,你以为我会看错人?况且,小宁哥如今不是在香江等大伯一家过去吗?说不定真的是他哦。” 刚站起来的康济民听到这番话又重新坐了下去,对卢静低声问道:“小静,你的看法又是什么呢?” 卢静一脸的激动,但听到康济民的问题,沉思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虽说长得很像,不管是身高体型,还有面容都惟妙惟肖,但我还是难以确定……对了,爸,你不是有东哥的电话号码吗?你打过去问一下不就清楚了。” “对啊!我老糊涂了,这就问问……” 康济民急忙起身,一路小跑来到位于一楼楼梯口的客房,从行礼包里翻出个笔记本,找到了范淮东的名字,这才满意地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用有线电话拨打了笔记本上的手机号码,很顺利地就打通了。 “你好!我是范淮东,请问是哪一位啊?” 嘈杂喧闹的背景声中,传来范淮东和气的询问。 康济民笑着问道:“阿东啊,我是你康伯父,小宁在你身边吗?让他接下电话吧!” “……太吵了,不好意思,伯父,阿宁刚上厕所还没回来,等会儿我让他打给你好吗?”范淮东的声音显得有点儿着急。 康济民舒了口气,随即皱起眉头问道:“你那怎么回事啊,好像很吵闹似的。” “哈哈……是啊是啊,我们正在尖沙咀的街上。由于马上就是圣诞节了,香江这边逛街的人多嘛……” “这样啊……好吧,等会儿你让小宁打个电话过来,我告诉他明天几时从深圳过去。” “好的,你老就放心吧,他一出来我就让他打电话给你。” 康济民终于完全放下心来,擦去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珠,看到叶盛文还坐在电视机前和自己老伴聊着天,康济民乐呵呵地走了过去,大大咧咧坐下,接过卢静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笑道: “我说你们真有意思,一个个傻乎乎等在这里认亲人,也不累得慌?我刚打了电话了,阿东正在和小宁逛街呢,听说现在正在九龙的尖沙咀,怎么可能跑到政府大球场踢球去?再说了,踢球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人家可都是电影、电视上的大明星大歌星,小宁算啥玩意儿?不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会配几副药吗?你们还真以为他是刘徳华周闰发啊?” 叶知秋听了开心地笑了起来,赞了一声:“伯父还真的是与时俱进,也认得刘徳华和周闰发,不像我老爸是典型的老古董。” 康妈妈不屑地说道:“闺女,你可别表扬你大伯了,你以为他真的懂啊?还不是瞎蒙的!别看他嘴里说得一套套的,其实不是整天蹲在实验室里,就是到303医院去搞临床研究。要不是现在礼拜天偶尔有空要陪两个孙子看看电视,估计他连咱们国家的主席是谁都不认识。” 大家哈哈大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正当说得高兴的时候,电视屏幕上下半场的比赛开始了,快嘴的解说员标叔照样念了一遍出场名单,当读到“康德”这个名字时,他身边的肥肥霞姐立刻打岔说33号靓仔康德她已经亲眼见过了,不仅容貌英俊潇洒,身材更为迷人,高度估计有一米八三左右,看上去高大威猛,人见人爱,要是肯拍戏肯定迷倒全港、全亚洲女性,并信誓旦旦地预言,只要今天由始至终看完这场比赛的人,无论是少女、熟妇还是师奶,恐怕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两个极富煽动性的老鸟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一大家人的重视,无论是康济民还是叶盛文,都和四个女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到了电视机前,就像幼儿园里听话的孩子一样,直直地看着屏幕一言不发。 下半场的康宁非常郁闷,无论走到哪儿,身边都有一到两个南华队的队员紧紧跟随,中场的郑伊建、吴毅将、何佳劲几个一时间都被对方球员挤压得找不到感觉,几乎是一碰球就让人断去,球怎么也传不到作为前锋的康宁五米之内。 虽然是娱乐性质的比赛,但作为香江老牌专业球队的南华队〇比一落后,肯定心里不舒服,下半场开始就发动了凌厉的攻势,终于在第六十八分钟和八十五分钟连下两城,比分瞬间反超变成二比一,明星队的球员只能再次悻悻地走回自己半场准备开球。 明星队的领队洪祖抗和副领队元飚立刻要求换人,三号苗乔伟和五号许智安换下了脱力的曾智伟和边锋黄日桦,守门员任大华上场换下被打懵了的大傻成魁安。 随着裁判哨声响起,明星队开球,站在球边的康宁又被摄影师来了个五秒钟的大特写,顿时康宁的五官清晰地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叶知秋再次欢呼起来,向身边的老妈和大伯母兴奋地问道:“大家看清楚没有?我没说错吧,我敢说这个人肯定就是我小宁哥,特别是刚才他嘴角上翘,笑得有点坏坏的样子我最熟悉了,小时候他每次使坏前就这副德性,我估计待会儿他一定有什么阴谋。” 叶知秋话音刚落,长相斯文的29号前锋吴国劲一接到康宁的发球,就把球轻轻地挑了起来,没等皮球下落,早已提前退后两步的康宁突然发力助跑,迎球就是一脚怒射,右脚正脚背结结实实地抽在皮球的后下方,被巨大力量撞击的黑白两色皮球似乎被压扁了一般,“嘭——”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流星般飞向了南华队的球门。 此时无论是场上球员还是场下观众,谁也没料到康宁竟然有此一着,南华队的守门员高老此时还漫不经心地站在禁区弧顶,大咧咧地伸手做扩胸伸展动作,看到皮球急速飞来,吓得大叫起来,手套都来不及戴就急速后退。但是球速又快又急,这时再做出反应哪里还来得及,皮球在空中飞跃四十多米之后准确地飞进球门,巨大的冲力将球网向后挤压,皮球落地后还转呼呼地反弹了几下,最终静静地躺在了球门里面。 整个球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入球惊呆了,观众们全都站了起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全场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欣喜之下不停扭动腰肢载歌载舞欢庆的梅燕芳、关芝琳、柳佳玲、章敏、丘淑贞、翁红、李莉珍、朱樱、苏淇、人气飙升的双子星组合钟欣彤和蔡卓研等美女拉拉队员谋杀了记者们无数的镜头胶卷,康宁英俊爽朗,充满着男人阳刚魅力的面部大特写,再次长时间地占据了整个电视镜头,一瞬间进入了千家万户。 要命的是,实在不堪队友们盛情拥抱拖拽的康宁,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不知不觉被迫退到了边线上。谁知道才脱虎口,又入狼窝,无数的美女和影视圈的大哥们都跑了过去大声祝贺,热烈拥抱,强哥兴奋的笑容和一声洪亮的“阿宁生猛!”,被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来,传到了每一台接收这个节目的电视机上,成千上万的人终于知道了这个威风凛凛的俊朗帅哥叫做阿宁。更加要命的是,此时的范淮东激动得忘乎所以,从替补席上冲了过来,给了康宁一个大大地熊抱,随后瞬间就被激情迸发的明星们挤到了一边。 康妈妈摘下了老花镜,擦了擦眼睛,然后惊讶地指着电视屏幕大声问道:“刚才电视里出现的那家伙不是阿东吗?他来咱们家做客四次了,小伙子右眉毛上有颗朱砂痣,我记得很清楚,这小子说话文质彬彬,客客气气的,怎么也这么疯……” “够了!” 康济民气得拍了下沙发的靠手,咬牙切齿,头发都竖了起来: “奶奶的!这个逆子,明天一见面老子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到处招摇,惹事生非,还骗我进厕所去了!我说呢,这泡尿就算拉出一卡车来也该早拉完了,为何这么长时间还没回电话过来?原来两个兔崽子联手蒙我!看老子明天怎么收拾他……咦,你乐什么乐?还不是小时你娇生惯养宠着他,他才成如今这样的?” 没想到康妈妈不但不生气,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我高兴,我自豪!你能把我咋的?我儿子身体健健康康,连球都踢得那么好,到哪儿都能结交那么多好朋友,我算是彻底放心了……小静,别怕那个糟老头子,反正咱们俩都有港澳通行证,我身上的银行卡里也有十几万块钱,足够咱们娘儿俩花的了。明天老家伙要是犯牛脾气不去,咱们娘儿俩就自己去,又不是不识字。” 叶知秋高兴得不知该怎么才好,虽然都已经嫁为人妇了,但依旧像个小孩子一般搂着卢静直嚷嚷,说要是现在自己能在康宁身边就好了,一定可以让自己的小宁哥帮忙弄到周闰发和刘徳华的签名照片;卢静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齐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那就是想着怎么才能尽快见到自己的心上人;童琳也惊讶得嘴还微微张开着,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有叶盛文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原地转了两圈,才拉着自己师兄的手回到小客厅的沙发旁坐下。 “哎呀,大哥你生什么气啊?儿子大了,你就别太过操心了,他现在又不是在国内玩足球,用的也不是原来的名字,身边还有那么多好朋友罩着他,你这不是瞎操心吗?要是你气不过,明天见面训他一顿也就完了,反正过一两天他就得回泰国去,有我在这里镇着,谁能把我侄子怎么样?” 叶盛文给康济民的茶杯里添上茶水,嘴里笑呵呵地低声安慰。 康济民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就是你们从小惯着他才会这样的。这孩子几年来没让我过一天安稳日子,好不容易看到他在老挝、泰国闯出片天下,我这心里还没高兴几天,他就好了伤疤忘了痛,一副得意忘形的鸟样子。如此轻佻放纵,将来哪里能成就一点事业?肤浅啊!” 叶盛文笑道:“我看情况未必像你说的那么坏。就拿你电话上和我说过的司徒家族来说吧,你也知道这是个值得我们尊敬的古老家族,抗战前司徒家族还和咱们的师门有段渊源,要是真的论资排辈,如今的家主司徒炎只能算是咱们的师兄。不过他们的能量十分巨大,几十年来不但在世界各地建立起各种企业实体,数代人都是世界各地的华侨领袖,一直前赴后继默默无闻地为自己的祖国效力。此次要不是我这侄子误打误撞,咱们如何能够结识?你听我一句话,什么事情总有个缘份,绝不会平白无故就这样的,要是明天你见到我侄子,他告诉你的实情并非你看见的这样,你又当如何?” 康济民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唉!反正这兔崽子这么作肯定不对,明天我就问问他吧……你这饭做好了没有?你陪我先喝一杯去,这心里堵得慌……去不去?” “我能不去吗?唉!在我家里你也是老大……” 第481章 大忽悠 军区大院幽静的小楼里,用完晚餐的叶盛文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陪康济民一家喝茶聊天,一辆悬挂军牌的黑色奥迪轿车缓缓停在了小楼前面,一位三十出头的少校敏捷地钻出车子,快步登上三级台阶,走到门口立正报告,交给叶盛文一个卷宗后敬礼离去。 回到屋里,叶盛文看了一眼卷宗的封面,向大家告个歉走上二楼书房。 叶知秋见家里闲着没事,兴冲冲地拉着卢静逛街去了,童琳和聂大姐这两姐妹也悠闲地出门到院子里散步,留下康济民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客厅里喝茶。 半小时左右,百无聊赖的康济民刚起身要去洗澡,就让叶盛文叫进了书房,刚一坐下就被叶盛文递来的《人民日报》上的一组照片吓了一跳,再看看照片上方的黑体字标题,康济民急忙掏出老花镜细细阅读起来。 看完放下报纸,康济民压住心中的激动,陷入沉思之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 “老二,报纸上这个姓康的缅甸金三角大瑶山的民族禁毒领袖也许就是小宁。他这一身瑶族服装,让我想起了在桂西北的白裤瑶,我因为药物种植推广的事情,曾经在瑶族的木河村待过二十天,这小子不知道哪儿来的运气,让当地的瑶民对他非常信任喜爱。据寨子里的新族长老磨说,他把自己的看家本事都传给了小宁,我们如今生产的十几个专供军队使用的药品,其中的几个中药方子就是脱胎于瑶族秘传药典。小宁的性子你也清楚,他就像他爷爷一样恩怨分明,人家对他好他就会掏出心窝子给人家,他现在有钱了,去帮助瑶民我觉得一点儿也不足为奇。” 叶盛文理解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照片上这人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我那侄子,我得到的不少情报也能从侧面证实,但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到的金三角,那个地方局势相当的复杂,他能站稳脚跟吗?” 康济民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猜这小子也许是采药或者寻找药源才寻去的吧?他几年来把越南、老挝的药材分布情况弄得非常仔细,绝对比这两个国家的相关部门还要清楚,他和那个徐家伟的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发展很快,可以用飞速发展来形容,与咱们的南方集团有得一比,而且我们的十几种重要药品生产原料都是他们提供的。那些天然的中草药,我们的人工培植很不理想,因此还得靠他们才行。五月底这小子和我通过电话,说他在一个瑶族聚居地发现了瑶家失传已久的疗伤圣药的药源地,并且已经妥善地保护了起来,地点我没有细问。上个月瑶寨的老磨给我来了个电话,他激动得不得了,说小宁派人给他送去了一大箱子的药品和一百万的现金,还说这种灵药比云南白药好百倍,是瑶家失传多年的圣药,原本只有方子没有药源,现在小宁一搞成就慷慨地送去那么多,老磨还一个劲儿地感谢我。放下电话我也纳闷了很久,这小子可从来没把这个药成功生产的事情告诉我啊,这次去香港本来我就有好好问问他的打算,如此看来,他出现在缅甸大瑶山不奇怪。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那里的民族领袖?又怎么上的《人民日报》?这事儿真是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啊!” “这组照片是我们派驻缅甸的中华社记者提供的,上面对此也非常慎重,并没把我侄子的名字刊登出来,只说是当地瑶苗两族元老会的当家人。” 说到这里,叶盛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一件异常重要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康济民: “刚才我和老三通了个电话。老三说近来缅甸北部的局势发生了很大变化,掸邦高原上的四个特区有三个正在与政府军打得不可开交,缅甸军政府已经通过某个渠道,请求我们加以调解。剩下的第四特区倒是没有和政府军打仗,但是第四特区本来也是与南面美国人支持的军阀势力长期对峙、枪声不断的,可奇怪的是上月初双方突然和好了,相互间竟然来来往往,像是亲密无间的样子,还从我们云南购进了大批的民用物资,而那个地方正是我这侄子当上民族领袖的地方。老三对此情况非常担忧,他说要是那个地区政局发生了改变的话,很可能让整个缅甸北部的局势也相应地发生重大变化,对我们的国家战略安全会造成巨大的威胁。” 康济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你等等……听你这意思,你和清泉不会是说小宁参与了这些破事吧?为了这小子的破事儿,我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你可千万别吓我啊!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再来一次折腾了。” 叶盛文哈哈一笑:“大哥,我可没这么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反倒是希望我这侄子能在缅甸那个错综复杂的地方站住脚,至少以他的秉性,这对咱们国家大有好处。不过我分析,才几个月时间,他不会取得那么大的成就吧?或许我这侄子只是为了他那药厂赚钱才过去的,至于他怎么变成缅甸大瑶山的民族领袖我也不知道,因为那里是老三他们成都军区的责任范围,我只管注意越南和老挝的局势,彼此间的分工是很明确的。” 康济民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只能摇了摇头:“小宁应该不会去那儿凑热闹!他如今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赚钱,前段时间他和徐家伟的琅勃拉邦药物研究所挖走了我们不少专业骨干,要是真的出现在缅甸金三角,恐怕也仅仅只是为了药材去的。” 叶盛文狡黠地一笑:“但愿如此。可有件事我始终弄不太明白,为什么我这侄子他们暗中在国内招募了那么多的退役军人?紧紧只是从上个月到现在,已经在我手下部队的退役军人中招去了两百多人了,此前的人数还无法计算。老三为此也忧心忡忡,因为这几个月来成都军区的退役军人也有数百人被招进了老挝和缅甸,这还不是完整的统计数字,要是这些退役的特种兵和各专业技术兵种的老兵都被一个集团所控制,你说说,这个破坏力该有多大?” 康济民大惊失色,随即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忽然站了起来:“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以前你说小宁和徐家伟手下聚着你的十几位老兵,我为此还特意问过他几次,他的说法很有道理:这么大一个家业,肯定要用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守卫!这事儿原先我也如实地告诉过你,我觉得对他们来说,拥有个几百人的保安力量很正常,如今就是我们的南方集团,不也进驻了两个中队的武警战士吗,更何况是他们那个混乱的地方?哼,你和清泉两个也未免太看得起我儿子了吧?你们有啥凭据说小宁他们招募那么多人是另有所图?” “大哥,你干什么啊?坐下慢慢说话不行吗?怎么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长了?坐下吧!” 叶盛文站起来,把激动的康济民按回到椅子上,给他续上茶水,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和老三目前都没说这些全都是小宁他们干的,我这不是向你透露点儿咱们内部的情况吗?目的就是要你到了香港好好问问他,要不是他干的,对他也是个提醒,毕竟他们在老挝的制药企业就在金三角边上,而且我们南方集团的大批新特药已经不是普通的药物那么简单了,说是某项战略性物资也不为过。你只要看看那么多国家的外交部门都向我们的外交部和卫生部提出强烈要求,你就知道这些新特药的重要性了,但是目前外界还不知道许多制药原料是小宁他们提供的,要是知道了该有多少人去打他们的主意?毕竟老挝人可没咱们硬气啊!因此我分析,我这聪明的侄子也是看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力量。也正为这个,他在我的地盘招人我一直没拦着他,要不是这样,他以为他有多大能耐?老子压着不放人,他能怎么办?” 忧心忡忡的康济民放下了茶杯,想了好久低声问道:“这么说这小子真的招了你的几百人?他到底想干什么啊?莫非是他们在泰国北部的药厂规模也在扩大……你给我说说看,清泉他是怎么看待这事的?” 叶盛文微微一笑:“老三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理不清头绪。自从九月份美国发生911恐怖袭击事件之后,美英列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了中东和中亚地区,对缅甸和泰国等国家的阴谋颠覆活动有所放松。可是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很快他们就会回过头来,因为如今的缅甸内战可是越演越烈了。这件事情我们不能不慎重啊,稍微一个疏忽,就可能改变缅甸的整个局势,对我们的大西南的经济发展构成重大隐患!为此老三他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亲自坐镇边境一线严密观察,相信不久后他就能想出应对的办法来。不过,我认为小宁他们就算做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下我们倒真省心了。要知道第四特区以南的近四万平方公里地区,包括很可能是小宁当上民族领袖的大瑶山地区,正好处在泰国、老挝和我们国家之间,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老三他不得不白天黑夜地睁着眼睛盯着,否则要是真让美国人扶持的傀儡势力占据,我们的边界地区恐怕就永远也不得安宁了,而且一下就阻断了我们和泰国之间的陆上通道。这种复杂的国际形势,你明白了吗?” 听到这里,康济民沉默下来。此刻,他不但明白了叶盛文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远在大西南的小师弟杨清泉的意思。 尽管康济民是个深明大义的坚定爱国者,但是对于自己的独生儿子这份深入骨髓的疼爱,实在是难割难舍,这也是为何这么长时间以来,康济民没有再坚决要求自己儿子为国效力的原因之一。 同时,自己爱子遭来横祸,数年间四处逃亡,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也让康济民对地方腐败和专权势力深恶痛绝、耿耿于怀;再一个,康济民如今已经没有把握说服自己的儿子,他明显地发现了自己儿子深刻的思想变化,感受到儿子已经有了他自己的坚定目标与执着追求。 不止一次,康济民在思念儿子的隐痛中,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自己儿子的身上似乎闪烁着自己老父亲的神采。 书房里静悄悄的,康济民缓缓站了起来,对叶盛文说自己去洗个澡,然后再好好想想。 叶盛文笑眯眯地陪着自己师兄下楼,等心事重重的康济民拿着替换衣服进入洗澡间后,叶盛文很快上楼回到自己的书房,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机话筒飞快地按下了一组号码。 “二哥,大哥听了这事后,抱着什么态度啊?”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而又深具穿透力的声音。 叶盛文微微一笑:“估计能成。现在大哥正在我楼下洗澡,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得我直想笑,哈哈……对了,清泉,你干嘛不自己给大哥说说?” “唉,我都五六年没抽时间去见他了,他那火爆脾气你又不是不懂,没准儿一听到我的声音他就一通臭骂,哈哈!这样吧,等大哥从香港回来,我就去一趟你那里,了解情况的同时咱们也好好聚聚,有六年时间咱们师兄弟三个都没能坐在一起喝一杯了……” 第482章 风花雪月 童琳和聂大姐刚走进家门,就看到头发尚未吹干的康济民坐在客厅沙发上,满脸严肃地在和人通电话。 聂大姐一看老伴儿的神态,就知道这电话大多是自己儿子打来的,连忙坐到康济民的身边,仔细附耳倾听,等着轮到自己与儿子通话。 “……你小子给我安分点儿行不行?”康济民不悦地责怪。 康宁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老爸,你说到哪儿去了?我老老实实告诉你详情还被你骂,这多让人难受?朋友们盛情邀请,我不能不去,否则会很不礼貌,再说我和阿东的新公司刚刚在香港这个地方成立,方方面面都需要朋友们的关照。”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肃,康济民话题一转,报上自己明天通过罗孚口岸的大致时间,最后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句: “如果你那里不方便我们就坐公车进香港,不要老是麻烦你的朋友,明天下午就正式协商,尽快搞定合作的协议。我先说好啊,我们只能在香港停留两天,马上就要赶回去准备国家的第七次审批会议……好了,让你妈跟你说两句吧。” 聂大姐接过康济民递来的话筒,乐滋滋地大声笑道: “儿子,妈一直不知道你居然这么上镜,电视里一看就像个明星似的,早知道就让你去报考北影了,哈哈,说不一定现在你早就比刘徳华还刘徳华了……什么?你说小静啊,她和你妹子逛街没回来——对对,知秋休假回来了,她们现在好得像亲姐妹似的,要不等她们回来后让她给你打电话……那也行啊,反正明天就见面了……哈哈,儿子,你这回可得好好陪我们两天……好了,我不说了,你爸在边上吹胡子瞪眼睛的不识趣,挂了啊,明天见!” 沙发上的范淮东看到康宁放下电话,摇头哈哈一笑:“你家老爷子可真够厉害的,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乖,哈哈!真有意思。” 康宁没好气地瞪了范淮东一眼:“你可别笑得太早,明天下午的谈判非常关键,你得好好准备一下,不然被我老爸占了便宜可别怨我啊。还有,现在外人不知道这个公司我也有份儿,以后你对外还得坚持说是你和徐哥合作的,千万别把我给扯进去。至于强哥他们怎么猜测都没事,你千万别承认就是了,否则我将来在缅甸一个弄不好,你就会受我影响。” “明白了,你放心吧,打死我也不说!哈哈!” 范淮东看了看一身黑色西装的康宁,连连摇头啧啧称叹:“阿宁真是好艳福啊!中午的时候居然能让梅姐和琳姐两大大明星亲自陪同买衣服,而且还左拥右抱的,估计这个世界上没几个。这身阿玛尼足足一万六千港币,柜子里那套也一万五,梅姐两人眼都没眨一下还不许我付钱,啧啧!要是我有你这副身材和脸蛋,再加上你一半的本事,老子还开个屁的公司啊!” 康宁尴尬地笑了起来:“阿东,你千万别羡慕我了,其实你的长相也不差啊,一米七四的身材在香港这个地方也不算矮了,文质彬彬的看起来很有股文人的气质。只是你多年来缺少运动,人变得虚胖,看起来缺少了一份神采,只要繁忙的工作一开始你就要受累了,如果能坚持不懈地锻炼下去,我敢说一年之后你的身板和外表都会令人耳目一新,说不定到时候会成为香港的又一个钻石王老五,就怕你没这么多精力去享受了,哈哈!呀,转眼都快九点了,我们得马上出发,否则迟到会很失礼!” 中国城外热闹非凡,聚满了各家电视、电台以及报社的记者和摄影师,人们争相采访一个个身穿盛装、从红地毯上缓缓步入的男女明星们。大家都清楚地知道今天下午慈善球赛的盛况和趣闻,也知道兴高采烈的明星们将中国城三楼整层包了下来,各大传媒、娱乐公司的老板很多都会参加今晚的聚会。想到明星们将会在即将到来的圣诞假期四处旅游度假,到时候再要跑新闻就很难了,自然就对这个新春到来之前群星的最后一次聚会极度重视,用记者们的话来说,这是个堪比金像奖颁奖典礼的盛会。 康宁和范淮东在强哥徒弟阿堂的引导下,从中国城侧面的员工通道进入楼中。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康宁和范淮东在香港见到的新义安的第一个大佬就是阿堂,双方也曾因为司徒旻有过冲突,不过现在强哥和康宁两人平辈相交,阿堂自然矮了一辈,见面后不仅道歉请求谅解,而且由始至终都执后辈之礼对待两人,让康宁和范淮东暗暗感叹这个变化也来得实在太快了一点儿。 由于康宁敏感的身份,特别是经过下午的球赛之后,明白了康宁苦衷的强哥也相应地做出了周到细致的安排,与另一位老大杨授成成哥一起私下告诫今晚的受邀媒体记者,绝不能刊登任何涉及到康宁的照片和文字。 中国城富丽堂皇的三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厅门口排满了受邀的媒体记者,每一位男女明星的到来,都点亮了阵阵耀眼的闪光灯,明星们也都脸带微笑,友好地摆出POSE予以配合,不时与迎接的老朋友开心交谈,款款而入。 康宁和范淮东跟在大嗓门的大傻成魁安以及和善的吕放身边,看到门里门外拥挤热闹的情景,一时间心情颇为紧张。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隆重的场合,对闪烁不停的闪光灯心怀恐惧。 好在高大壮硕的成魁安与迎面而来的几个老友嘻嘻哈哈地打起了招呼,一下就吸引了所有记者的注意力,闪光灯“噼里啪啦”地就响了起来。 康宁和范淮东见机加快了脚步,成功地从人群旁边溜进了大厅,没想到坐在大门右侧与杨授成聊天的强哥,看到康宁和范淮东到来,两人立刻站了起来大声打招呼,随即引来许多关注的目光。 康宁见再也躲避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与强哥、成哥握手致意,一片闪光灯随着骤然闪烁。 杨受成对康宁的一身打扮大为赞叹,看到康宁不停地皱眉,摆摆手哈哈一笑:“阿宁,别紧张,这些记者都是咱们自己人,拍下来也不会放出去的。走吧,和朋友们见过面之后就过来,我和强哥几个在包厢里面等你。” 强哥攀着康宁的肩膀,走向宽阔豪华、舒适宜人的休闲区,边走边笑道:“没想到才打了一场球你就成了媒体追捧的对象,回到家老婆都问我是从哪儿骗来的靓仔?哈哈!要是你愿意拍戏,不需要花钱做广告就能得到最好的效果,真是可惜了!” 看见康宁想说话,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事情多,不过建议你有机会也客串一下,很有意思的。喏,你的一帮新朋友都在那儿,我就不过去了,打完招呼你就进包厢来,我们几个好好地喝一次,喝白酒我承认比不上你,喝洋酒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哈哈……阿东,跟我和成哥一起进包厢吧,你放心,这种场合阿宁绝对应付自如。” 康宁目送范淮东和强哥几人走向里面的贵宾房,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谭校长亲热的声音已从身后传了过来:“阿宁,到这里来!” 康宁转身一看,谭校长所在的区域满是熟悉的影视明星和歌星,康宁没有任何迟疑,脸带微笑信步走了过去,尚未来得及问候一声,朋友们已经发出了一阵喝彩。 康宁俊朗的相貌和健美的身材十分抢眼,在得体的服装和柔和的光线衬托下,他迷人的神采和独特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一群女星不约而同极为夸张的惊呼起来。 球场上的好搭档吴国劲热情地迎了上来,轻轻在康宁坚实的胸口上打了一拳:“阿宁,你长得这么帅,让我太嫉妒了!你看看,如果这一双双目光是刀是火的话,恐怕你现在已经体无完肤了!” 众人一听哄然大笑,争相斗艳的女星们笑骂声不绝于耳,气氛显得异常融洽,康宁也一下子融入了这个圈子,再无陌生和隔阂的感觉。 康宁和谭校长并肩走向众人,刚要坐下,梅姐独特的声音由远而近:“慢点儿,让我看看……哇!阿宁,你穿起礼服来显得很有味道,和你喜欢的休闲装相比又是另一种气质,非常的英俊独特……好!我对自己选购衣服的眼光越来越满意了!” 梅姐的到来,使得气氛更为热烈。被梅姐赞得脸上微微发烫的康宁与大家一一致意,不一会儿就招呼了个遍。稍微聚在一起寒暄后,大家就慢慢散了开来,三三两两地聚成小团交谈着。 梅姐带着康宁四处转了一圈,与朋友们都打了个招呼,最后转到了关芝琳和文碧暇等一干大美女所在的地方。 关芝琳看到康宁,眼睛一亮,含笑上前低声赞道:“真是不得了,阿宁真的太帅气了。梅姐,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要是阿宁今天和我们逛街,以及此前在一起聊天喝酒的照片传了出去,结果会怎么样?” “还会怎么样?知道内情的可能会说可惜这家伙不属于我们香港,不知内情的就会猜测这是内地哪家的豪门公子来香港风花雪月了?更有甚者会制造绯闻,或者想入非非。” 爽快的梅姐开口就来这一大串,让大家全都低声笑了起来。 第483章 吃豆腐? 彼此坐下后,婀娜秀美、温婉如玉的文碧暇向康宁问道:“阿宁,能告诉我们你是哪里人吗?我是说祖籍,比如说琳姐祖籍是辽宁沈阳、梅姐祖籍是广西合浦,我的祖籍是广东的四会,你的呢?” 康宁礼貌地回答:“山东莱阳,是一个靠海的乡下小渔村。” “怪不得你长得这么高大威猛,原来是山东好汉啊!阿宁会说山东话吗?”对面美丽如昔、似乎永远都青春不老的玉女偶像周惠敏笑着问道。 康宁读大学的时候,也曾经在宿舍的墙壁上张贴过周惠敏的海报,对她完美无暇的容颜,也曾向往倾慕过。眼下佳人就在眼前,加之香泽微闻,不由心里一荡,轻轻点了点头:“在家里的时候,我和老爸老妈都说家乡话,只是出来之后身边没人说,大多数都是用普通话进行交流。” 梅姐佯装生气地说道:“阿宁,这家伙不老实啊——今天看球的时候,我偷偷问过阿东,才知道这家伙会说好几个国家的语言,他的上海话也和他的广东话一样拿手,外科手术更是做得一流,两年多前我们香港报纸报导徐家伟徐哥在越南被仇家追杀险些丧命,这个手术就是阿宁亲手做的。也正因为如此,阿宁才会与徐哥建立起牢固的友谊,两人联手成立的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如今享誉世界,现在香港几乎所有的药店都有他们的产品卖。不过可惜的是,阿宁这家伙可能鬼迷心窍了,竟然早早就退出了前途无限光明的兄弟药业公司,拿着几个亿美金无所事事地在东南亚列国游荡,要不是阿东这次回来成立公司,需要阿宁帮忙与国内一家大企业进行谈判,说不定我们永远也无法认识这位靓仔了。” 众多的佳丽一阵惊呼,全都不可思议地望着泰然处之的康宁。 可康宁此时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的,暗怪范淮东说得太过离谱。但他根本就不知道,范淮东只会用这种拙笨的方式,向外界理清康宁与徐家伟和香港新公司之间的关系。 关芝琳一脸关切地问道:“阿宁,你是不是喜欢不受拘束的恬淡生活?以你的能力,这样做未免太可惜了,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到香港来发展吧。我想你这么坦诚实在,人缘又这么好,一定能获得成功的。我个人可是非常看好你,无论你是进演艺界还是进商界,都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梅姐一听大声附和,其他几人也纷纷赞同,康宁看到大家都在等待自己的答复,只能对关芝琳感激一笑: “谢谢琳姐、梅姐,谢谢大家的关心!其实我并不像阿东说的那么好,也没有他说的那么悠闲。大家恐怕都不知道,泰国北部和缅甸掸邦地区有很多民族都是从国内移居过去的,生活非常的贫穷落后,他们住的地方没有公路、没有电灯,很多村寨只能单纯地靠种罂粟生活,病了没有医生看,孩子们也都不识字,还需要忍受地方军阀、为富不仁者甚至政府军的压榨……今年四月底,我偶尔经过金三角的大瑶山下,看到有个六岁的小女孩坐在路边哭,停下来之后才知道她母亲死了,被人抢劫后强奸杀死的,于是我就和几个朋友一起将小女孩送回家,从上午十点走到天黑,翻过一座座大山终于到达大瑶山上小女孩所在的寨子,看到那里悲凉的生活我就留了下来……如今寨子正在一点点变好,有了志愿者医疗队和志愿者教师,逐步减少罂粟的种植以其他作物替代……我现在的家,就安在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山上,那个失去父母的瑶族小女孩叫小达香,如今是我的干女儿,很聪明,正在识字,还学英语和法语。” 众人听了康宁如此平实无华的话语,全都肃然起敬。她们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洒脱、能力出众的俊杰,会以这种方式作为自己的生活方式,会有这样悲天悯人的宽广胸怀和万千柔情。 关芝琳也为康宁的义举而动容,一双美目深深凝视着康宁俊朗的脸,里面倾注着诸多的情感。梅姐收起脸上的笑容,轻轻握住康宁的手,脸上满是钦佩和关心,其他几位大美女也是恍然大悟,轻轻叹息。 “阿宁,如果将来有机会,我想到你所在的大瑶山去看看好吗?看看我能为那里的孩子们做点儿什么吗?”关芝琳感动地问道。 康宁点了点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还求之不得呢!对了,有个消息我可以提前告诉大家,英皇的杨授成成哥、中国星的强哥、还有天幕的华仔等人已经与身在老挝的徐哥达成了合作共识,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你们都有机会到那里去拍戏,到时随时可以去大瑶山看看。大瑶山非常美,百分之八十的山坡仍然被原始森林所覆盖,那里的水也很美,比起市面上一般的矿泉水口感要好得多。我住的地方院子里有十几颗四五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大树,后面的山脚下也有很多珍贵的百年树种,小溪从我的院子边上流过,四季温暖如春,鸟语花香,相信你们一看到就会喜欢上的。” 梅姐颇为向往地问道:“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你的世外桃源?” 在中午逛街的时候,康宁就从梅姐的面色隐隐感觉到她身体有些不妥,但并没有轻率地询问。如今身边的梅姐轻轻握着他的手,康宁借机巧妙地把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透过她脸上淡淡的脂粉,含笑观察疾病征象。 梅姐感觉到康宁的异常,惊讶地盯着康宁的眼睛,谁知一看之后,自己就深陷于康宁眼中深邃的世界里。 两人默默无言,四目相对,就像一对含情脉脉的恋人,又像一双情深意切的姐弟,这一景象,让旁边的关芝琳等人看了后深感惊讶。 过了两三分钟,康宁才松开手,微微摇头叹息了一下。清醒过来的梅姐窘迫之下,狠狠当胸口给了康宁两拳:“死靓仔,敢吃老姐的豆腐,没想到你这么坏啊!” 一大帮美女都掩着小嘴偷笑起来,纷纷取笑说要是把刚才的情景拍下来就好了,绝对是个经典的短片。 关芝琳微微皱起了眉头,正要说上几句,却发现康宁的俊脸已经变得通红。 看到梅姐还要教训自己,康宁抓住梅姐的拳头,一脸严肃地说道:“等等!梅姐你误会了,你也知道我是个医生,刚才我给你把脉,观察你的眼白、眼睑、人中和鼻翼等部位,目的是想看看你得的是什么病而不是想轻薄你。如果你不相信,我来说说你最近的身体状况,听好了!最近估计你时常感觉到胸闷和呼吸急促,晚上睡觉不连贯,甚至作恶梦,早上起来口感发燥发苦,没有食欲。我建议你这段时间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股沟淋巴,早检查好一点儿,任何小毛病都不能忽视。” 梅姐呆呆地望着康宁。关芝琳最近也时常听到梅姐抱怨身体不适,没想到康宁只通过把把脉看脸色,就能看出梅姐的病情而且能说出相同的迹象,这让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关芝琳心中刚刚生出的一点儿误解和不快立即烟消云散,对康宁的友善与博学深为佩服。看着康宁明澈迷人的眼睛,突然感到心脏没理由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梅姐感激地抓紧康宁的手,嘴上却不依不饶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江湖医生还是经常出去摆摊算命的?”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康宁摇摇头叹了口气:“阿姐,我两样都是,这下总该行了吧?” 一众美女看到康宁的窘样,再听他说得这么有趣,不由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关芝琳忍不住抬起白皙圆润的手轻捂丹唇,动人的身躯微微一侧,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失态,但她那美丽的眼神晶莹透亮,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对康宁的欣赏和喜欢。 这时强哥大步走了过来,看到几个人笑得这么开心,连忙发问:“什么事这么开心?分一点儿给我行不行?” 温婉美丽的周惠敏笑着说道:“我们都认为阿宁不但会看病,还会摆摊算命,呵呵……” 强哥莞尔一笑:“阿宁还有这一手?恐怕是逗你们开心多一点儿吧,哈哈!走吧,阿宁,大家等你斗酒……各位,阿宁现在属于我们男人的了,你们谁有兴趣尽管进我们那里去,先说好,不醉无归!” 众佳丽看到康宁被拉走都觉得略感失落。随后大家各自离去,加入身边不远的小群体。 关芝琳坐到梅姐身边窃窃私语,神情关切,两人聊了一会儿,便低声娇笑,显然是在回味康宁刚才的尴尬情形,对不远的舞池上众多欢快的朋友们熟视无睹,对悠扬的舞曲更是充耳不闻。 康宁和强哥一进贵宾间,就看到胜哥、成哥几个正搂着美女在宽大的屏幕前引吭高歌,其他六七个大佬看到康宁,也齐声吆喝起来。 好在范淮东聪明地选择了低调,没有早早就被灌醉,这让心中暗自担忧的康宁松了口气。 第484章 刮目相看 提着酒杯回敬了一圈下来,就算康宁有再好的酒量,也感到有些吃不消了。不过好在喝喝唱唱三个多小时的各位大佬,此时也基本上都是强弓之末了。 看到康宁不动声色地连干一瓶有余,众大佬心想还是不惹他为好,连强哥那么豪饮的人,也对康宁心有余悸,要是真被他缠上报复,恐怕今晚吃不了也要兜不走了。 费了很大力气才拒绝了一些大佬唱歌的邀请,康宁来到相对安静舒适的角落,与范淮东坐在一起低声闲聊,可强哥很快就过来大声说道: “阿东,年纪轻轻就像个老家伙一样怎么行?去,和祖儿、希懿她们几个美女唱歌去,还有那边的阿娇她们,你也可以招呼一下,她们可是最近很红的玉女歌手哦。我们这帮老家伙喉咙都哑了,实在不能唱了,你去陪陪她们唱几首。我和阿宁聊一聊,一个晚上这么长时间也没能单独说上两句话,我可不答应。” 范淮东知趣地站了起来,但是心里却担心强哥又会和康宁斗酒耽误明天的正事,离开前低声请求道:“强哥,阿宁喝得也差不多了,明天上午我们还要到罗孚口岸接康老爷子一家,别喝多耽误了。” “哦?哈哈!知道了。” 强哥挥了挥手,打发走范淮东,转向康宁,意味深长地低声笑道:“怎么?老爷子来香港也不和我打声招呼,是不是怕我名声不好听啊?” 康宁笑了起来,拉着强哥的手解释道:“别这么说强哥,这么说就伤兄弟间的感情了,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别人不知道你可是一清二楚的,要是你真想和我见外,我倒想问问你,我一个背负着通缉令的逃犯能和你这个香港著名的实业家相比吗?”说完,故意装出一副沮丧的样子缩回手。 强哥哈哈大笑起来,亲热地攀着康宁的肩膀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操心了,明天一切由我来安排。” 说实话,康宁还真不想弄得动静太大,惹来父亲的责骂,但一时间却又难以拒绝强哥的盛情,想了想附在强哥耳边低语了几句。 强哥听了大吃一惊,看着康宁好一会儿,才连连摇头叹息:“真是不可思议……阿宁,我这辈子交定你这个兄弟了!如此一来,司徒家族不可能让你们一家轻松离开的……不如这样吧,明天我就派手下两个老司机开车和你去关口接人,伯父一家在香港玩几天,两辆车就跟随你们几天。这你就不要拒绝了,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 康宁感激地点了点头,看到强哥似乎有事要问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连忙笑着道:“强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吧,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 强哥看到康宁感觉如此敏锐,哈哈一笑,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低声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阿宁,昨天我和你说的那个‘华青社’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莫非强哥和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不成?”康宁一脸平静地笑着问道。 强哥摇了摇手:“我和他们人都不认识,哪里来的什么恩怨纠葛?只是我社团几个兄弟原来和泰国北部的‘鹰帮’有些生意上的联系,听他们说如今‘鹰帮’所有的一切,几乎都被‘华青社’一口给吞掉了,因此一直做着的生意也就断了。本来他们是想找清迈的‘三合会’帮个忙的,可惜前些年发生过误会,和人家有些过节,几年来都没有什么来往,如果贸然前往,把握实在不大。而且江湖传言‘华青社’已经和‘三合会’结成了攻守联盟,这泰国北部最有实力的两大社团连在一起,谁还敢轻易去招惹他们?我可是听说‘华青社’那帮后生仔的手段有多么的犀利和毒辣,他们一个晚上就让‘鹰帮’大大小小上百个大佬失踪,我自信换了我都不一定下得了这个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康宁才听到一半就猜出了强哥说这番话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康宁实在不愿意毒品流到香港地界来,一时间颇感头疼。但是今天要是遮遮掩掩的,以后实情一旦暴露将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左思右想之下,康宁下定决心告诉强哥一些内情,看看他的反应再说:“强哥,我估计你认识‘华青社’的大佬。” 强哥有些惊讶地问道:“这怎么可能?要是真认识,我还麻烦你干什么?直接去找人不就得了吗?” “强哥是否知道徐哥有个徒弟叫王梓颜的?以前他也在香港地面上混过一段时间,想必你应该有印象。”康宁不动声色地问道。 强哥想了想,点点头道:“我还记得这个年轻仔,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他应该是十四K元老泉叔的长孙吧?我听说社团解散后,他移民到加拿大去了,怎么……?你的意思是……” 康宁低声回答:“这个王梓颜并没有去加拿大,他现在就身在泰国,如今是‘华青社’的三个大佬之一,你何不直接让你手下兄弟找他去?” “我的老天爷……家伟真是厉害啊!不声不响竟然在泰国开辟出这么大一块势力来!唉,想想真是可惜啊,要是三年前泉叔下定决心把家伟扶起来,恐怕如今的香港社团势力分配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我真是彻底服他了!竟然能在短短两年内忍辱负重闯出一个新天地……”心灵深感震撼的强哥长吁短叹,一时间唏嘘不已。 康宁见状微微一笑:“不过我听说他们定下了个死规矩,绝不会将货发到香港和内地,就连如今供应泰国的药丸也在逐渐减少,估计一年之后就会彻底停止在泰国市场上的生意。” 强哥听到这里感叹万千,连连摇头。突然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没什么人靠近打扰,转头盯着康宁的眼睛,郑重地问道: “阿宁,我想事情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个大哥,我想听听你的真心话。放心吧,这事儿听完就算完了,只会烂在我肚子里,不会再有第三者知道!” 康宁心中对强哥的老辣敏锐佩服不已,也知道这件事哪怕实话实说也无妨,相反若是显示出一定的实力,对范淮东将来在香港立足和壮大更有帮助,于是康宁凑近强哥,压低声音道:“不瞒强哥,‘华青社’的真正老大樊刚正是我的大徒弟,是当年我流落越南后一手带出来的。” 强哥猛然站了起来,随即缓缓坐下,看着康宁的眼神显得极为复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低声叹道: “道上传言你已经被国内军方招安,我一直不信,自认为这辈子我看人的眼光不差,以你的性格绝不会向任何人妥协,这也是香港各社团大佬们的一致共识。当初很多大佬都想到越南招募你,后来听说你已经跟大陆的一位富商合作,于是大家也就死了心,都知道以你的身手和为人,绝不是朝三暮四之徒,可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巧遇家伟这个老江湖,还发展得这么快,天意啊!” 康宁微微一笑:“其实当时我也没想到会走这一步,可是在泰国北部和老挝那么混乱的地方,如果没有自保的实力只能被动挨打,再多的钱也没用。实在没办法,我就从老挝那边退了出来,帮徒弟组建了这个‘华青社’,作为暗中自保的一种力量,对我们当地那些一直受人欺负的华人帮助不小。如今我的事情算是完成了,所以才可以四处走走,轻松一下。说实话,如今我根本就不管社团的事,具体的帮务这些我一概不知,不过我说的话他们还是听得进去的。” “我明白!” 强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也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过阿宁你大可以放心,我手下兄弟的货一直走的是北美那条线,历来从内地过来的货也都是这样处理的,绝不在香港本地和澳门台湾等地区流通。这一点儿也是我们与其他社团最大的区别,说到底,我们都是中国人,绝不毒害自己人,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在香港站得住脚,没有在回归后被政府打压。可如今内地那条线一年比一年查得紧,生意也越来越难做,加上缅北这段时间打仗,白粉价格涨得飞起,再不拿出应对的办法来,恐怕北美那些多年合作的老客户就散了,实在是可惜啊!” 康宁听完后,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十四K会烟消云散,而同样作为黑社会势力的新义安如今却越发地兴旺发达,隐隐有独霸香江之势,原来根子就在这里。他想了想,终于打定了主意,笑着对强哥道:“只要这些害人的东西不在港澳台地区和内地销售就行了。这样吧,强哥你就叫手下弟兄到泰国北部的边境城市美塞走一趟,我给阿刚和梓颜他们打个招呼就行了。目前他们主要是和俄罗斯人以及印尼、菲律宾人做生意,所有的货物也都基本走向欧美地区。如果你手下兄弟要货太多,估计有点儿困难,但每个月只是几吨货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他们完全可以满足你们的需要。” 几吨货!?我的天哪! 强哥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豁然而立,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表情异常的古怪。胜哥和成哥几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赶了过来,正在唱歌和斗酒的一帮红男绿女,也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惊愕地望向强哥和康宁,搞得康宁非常的狼狈。 康宁无奈之下,一把将强哥拽回到位置上,强哥这时才回过神来,一面擦去额头的汗水,一面笑着向赶来的几个大佬解释: “没事,没事,我在和阿宁讲鬼故事,他刚才说的把我给吓着了……哈哈!你们先过去,等几分钟我和阿宁过去联手杀你们全场!哈哈!” “不会吧?强哥,你数数这里的大哥有多少人再说吧,还有这么多青春靓丽的绝世美女,真要拼命,明天我们可得在医院吃早餐才行了。”康宁风趣地说道。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几位成精的大佬明知道这是强哥的托词,但也没有任何人想去追问,全都愉快地回到原位上,该泡妞的泡妞,该喝酒的喝酒,谁也没有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强哥此刻终于彻底了解康宁的实力了,对眼前这个小老弟刮目相看,他甚至把徐家伟的巨富与“华青社”紧紧地联系了起来,心里认为要不是这样,徐家伟的财富不可能一两年就激增百亿。同时,他也对徐家伟的经营手段佩服不已,不但巧妙地跻身于名流富豪之列,还把自己原来的黑社会背景洗刷得干干净净,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啊! 感叹越多,强哥就越发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小老弟的重要性,先别说康宁一身惊人的武功和深厚的家族背景,只说这份深藏不露淡定从容的气度,就让强哥无比动容,康宁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随之上升到非常重要的层次,因此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两人愉快地聊了几句,并肩回到大群大佬当中,激烈的拼酒随即开始。席间,强哥带着成哥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继续找康宁喝酒。 两个小时不到,包厢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胜哥、成哥几个老大早就竖起了降旗,打道回府去了,就连范淮东也躺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头重脚轻的强哥和身边的马仔低语了几句,就拉着同样摇摇晃晃的康宁一起笑逐颜开地走出了包厢。下楼走出大厅钻进黑色劳斯莱斯后座,对司机说了声“文华酒店”,就与康宁纵情地交谈起来。 半醉半醒的康宁知道范淮东会被很好的照顾,因此也就干脆放开心怀,尽情欢笑,两个人不时传出的爽朗笑声,让前排的助手和司机惊讶不已——强哥可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开怀了! 第485章 神秘礼物 凌晨两点,劳斯莱斯在文华酒店的豪华大厅门口停了下来。酒店门童和值班经理看到强哥和一位俊秀的年轻人走下汽车,立刻上前殷勤招呼,一路陪笑。 强哥点了点头,便和康宁一起勾肩搭背直接走进电梯,直接上到了十九楼的豪华商务套间,此时强哥的两个马仔早已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了门外。 进入房间就是一个面积约为八十多平米的华丽客厅,左右两扇镂花实木门后面分别是两个独立的套房,强哥指向左边的那间套房大声说道:“阿宁,我喝多了,头晕乎乎的,可就不管你了啊。你住这间,我住对面那间,里面的设施应有尽有,还算舒服,明早起来我们再一起到二楼喝茶,然后我叫人陪你一起去关口接老爷子他们,哈哈!对了,我有件礼物送给你,你好好享受吧,我也要进我的房间洗个澡了,哈哈……” 一身酒味晕晕乎乎的康宁哪管他什么礼物,和强哥道了声晚安,就走进左边的套房,带上门,一面欣赏屋里的精美装饰,一面脱掉衣裤,不一会就赤身裸体进入浴室,发现洁净的浴缸里已经放满了一池热水。 康宁笑了笑,知道这是强哥提前过来的马仔精心准备的,于是跨入水中徐徐躺下,惬意的闭目享受放松的快感。 在水中练了半小时吐纳,全身的毛孔似乎全都打开,康宁才舒服地走出浴缸,站在淋浴蓬头下愉快地哼起了谭校长的《水中花》。 洗涤完毕,擦干身子,吹干头发,康宁拿过一条干爽洁净的大浴巾围在腰间,哼着曲子走出了浴室,却被房间里一对沙发上凭空生出的两位青春窈窕的美女吓了一大跳。 康宁紧张地扶住腰间的浴巾仔细一看,两个女孩还穿着先前在中国城时那一身蓝色裙装,当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温和地问道:“阿莎、阿姣,你们怎么会到这来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肌肤白嫩细腻,容貌清纯若水的阿姣羞涩地低下了头,眼里隐约闪烁晶莹的泪花。一旁清纯活泼,另有一种可爱气质的阿莎却鼓起秀美的大眼睛,重重地哼了一声:“哼!装腔作势。如果不是你使坏,我们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真看不出来,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心里却这么龌龊!” 康宁一脸惊讶地说道:“咦,你们在这里关我什么事情啊?我记得好像今天晚上我们还没单独聊过吧。不可否认你们都是绝色美女,但这并不就意味着你们可以随便骂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们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说到后来,话语里隐含怒气。 阿莎白了康宁一眼,气鼓鼓地转过头不再说话。柔弱如水的阿姣却慢慢站了起来,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在腮旁滑落,白皙细嫩的左手伸到右肩上,缓缓地解去了淡蓝色裙装吊带,再解去乳罩的扣子,露出半抹动人心魄的酥胸。 康宁见状大惊失色,来不及欣赏雪白乳峰上那樱红一点,连忙一手抓住腰间的浴巾,一手拉住阿姣的小手,斥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嫖客!虽然我康宁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但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还是希望我们大家都保持一个清清白白的状态。” 听到康宁如此直接的话语,阿姣双手捧着脸,转身伏在沙发的靠背上哭泣起来。 阿莎脸色苍白,紧紧咬着诱人的嘴唇,瞪了康宁一眼,看到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不由翻了翻白眼珠,嘴里不屑地说道: “装得倒挺像的!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你是无辜的呢!好吧,既然你装腔作势,那我就点醒你:难道你不承认是你叫我们老板还有强哥安排我们来的?我们出道一年多来,方方面面对我们都照顾有加,没有受过半点儿委屈,不管是我们老板还是强哥他们,虽然都贪恋我们的美貌,可是却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们的念头。现在倒好,你一来了,而且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他们就威胁我们,如果今天不好好陪你一晚,让你高兴,明天我们的家人还有自己的安全就不敢保证了,还威胁说要把我们衣服扒光拍摄裸照发到《龙虎豹》上……你说说看,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康宁哭笑不得,看了一眼阿莎愤怒的神情,还有阿姣那动人心魄的雪白肌肤,当下也不分辨,走到衣柜前,随意拿了件睡衣披在自己身上,拴好腰间的带子,这才走到阿姣身边,替她将乳罩的扣子结上,再绑好右肩上的吊带,将她的身子扶正,转头正色对阿莎道: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有这事儿,要不然我现在根本就没必要装什么假正经。我想就算现在我把给你们强奸了,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我,因为你们连你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遵从了你们圈子里什么潜规则,主动跑进我的房间里来,这不是摆明了让我欺负是什么?呵呵,虽然道上都盛传我这人喜欢女色,但我却从来没有强迫过别人的先例,我想今天也不会例外,所以你们确实是误会了。” 说完,他凝视了两女娇媚的面孔,只见一个长的温柔秀丽,而另一个则有一张孩子气的美丽的脸蛋,一时间只觉心跳加速,不由轻轻地点了点头,赞道:“说真的,我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看你们,你们确实长得很漂亮啊,真是我见犹怜……哈哈,说真的,我现在突然有点儿后悔放过你们了……对了,看你们这么年轻,还没满十八岁吧?这么小就到娱乐圈打拼,家里人放心吗?” 看见康宁真诚的面容,还有他话语里表露出的磊落与坦荡,这下阿莎真的动容了。她情不自禁地说道:“真的不是你要求的?” 康宁笑了起来:“如果我真想使坏,你们现在肯定一个都跑不了。我想你们都听强哥、成哥他们说过了,我的功夫可是很厉害的,对付你们两个绰绰有余。” 阿莎和阿姣对看了一眼,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阿姣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对康宁感激地说道:“宁哥,你是好人,我们先前都错怪你了。” 阿莎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看来这是我们老板和强哥的意思了,他们是把我们俩当做了笼络人的礼物。想不到我们为他们赚了那么多钱,说出卖就出卖啊……” 说到这里,她愁眉苦脸地道:“这下完蛋了,有了第一次,以后肯定就会有第二次,甚至是更多的非分要求。现在我明白了,以前我们老板之所以不安排我们招呼客人,肯定是为了我们刚刚出道,继续维护我们的清纯形象。毕竟我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名声一完,什么都完了,但现在打破了这个禁忌,真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 说完,原本一双充满坚毅与不屈的眸子,竟然蒙上了一层水雾,显然她们也明白强哥一批人代表的是什么,一时间心情黯淡下来。 阿姣听到阿莎这么说之后,也皱紧了眉头,叹息道:“是啊,置身在这个圈子里,虽然表面上风风光光,但其中的甘苦,又有谁知道呢?” 康宁摇了摇头,刚想安慰她们两句,这时阿莎却对阿姣说道:“你还好一些,有九叔家的小天王追求你,这些天我时常看到他到公司来给你送花,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们老板和强哥就会知道他的心意,未必就会安排你出席这种场合了,可我就惨了……” 康宁有些惊讶:“你们说的是不是陈家那个酷酷的叫什么西的新锐歌手啊?我今天和梅姐、琳姐她们逛街的时候,在尖沙咀看到他和张柏芝在一家酒店开房间,怎么他在追求阿姣吗……哦,对了,好好像听梅姐还是琳姐说起过,不过当时我对你们不太熟悉,所以没有留意。” 阿莎听了非常吃惊,随即不信地道:“不会吧,上次我帮阿姣向我们老板打听阿西的事情,他不是说一切都是新闻媒体的炒作吗?怎么可能呢?” 阿姣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康宁。 康宁耸了耸肩,苦笑道:“你们这个圈子确实够混乱的……我只不过是把我的所见所闻说出来罢了,怎么想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还有,你们不要担心以后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你们年纪还小,我就把你们完全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吧!明天我就会向强哥打招呼,让他们好好保护你们,绝不胁迫你们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我想他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阿莎听了惊喜地问道:“真的?你不会骗我们吧?” 康宁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我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骗子的代名词了,你们自己想想今晚质疑过我多少次了!” 阿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头看到阿姣还一脸忧愁地想着事情,碰了碰她的肩膀道:“宁哥说得应该不会假,其实我以前就听说Edisin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只不过因为没有真凭实据,一直没有和你提起。我觉得你还是忘了他好,我听说他这个人很变态的,曾经在读高中的时候,拿摄像机去女厕所拍摄女生小便,这事后来被他当教育司司长的爷爷给压了下来,要不然早就被学校开除了。” 康宁听了满脸的惊奇:“真看不出来,现在的中学生这么厉害啊?那么小年纪就作出如此荒唐的事情,那以后和女朋友交往,还不把彼此交欢的场景给拍摄下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这些影像再流传到社会上,那不是会害了女方一生吗?” 阿姣听阿莎和康宁这么一说,也不由毛骨悚然,而且越想越有可能。阿姣原本心中对Edisin还有的一丝留恋,立即荡然无存。 这时阿莎才郑重地向康宁介绍自己:“我知道不管是下午的足球赛,还是晚上的聚会,你都没有仔细打量过我们,估计你一定没把我们姐妹放在心里。这里我就像你隆重介绍,我们可不是等闲之辈哦,我们现在香港最炙手可热的偶像组合,我叫阿莎,刚满十九岁,这是我的好姐妹阿姣,也是十九岁。” 康宁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一定把你们牢牢地记在心里,这下总行了吧。”说到这里,他看见自己还披着一身睡袍,摇了摇头:“你们先到客厅去等一下,我穿好衣服陪你们好好聊一聊。说实在的,我们对你们这一代人的心理很好奇,正好可以交流一下。对了,你们不会嫌和我聊天会有代沟吧?” 阿姣笑着摇了摇头,阿莎道:“切,你以为我们的心理年龄真的才十九岁啊?虽然我们才出道一年多,经历的事情远远超过你的想象,现在我倒觉得我的实际年龄都快三十出头了!” 康宁对眼前两个如精灵一般美丽的女孩,突然生起一种发自内心的怜爱,不知不觉地心情也愉快起来。 接下来三人通宵闲聊,待黎明前,康宁主动提出送两个女孩回去。阿莎和阿姣没有拒绝,经过一夜的交流,她们也对成熟稳重,说话风趣的康宁充满了好感。但她们都知道康宁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因此倒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出租车缓缓停在英皇公司专为旗下艺员提供的永嘉大厦楼下,等阿莎和阿姣下车之后,康宁回到车上,对两位美丽可爱的女孩轻轻挥手告别,阿莎叫住司机,感激地走到车门前对康宁轻声说道:“谢谢你宁哥!” “哪用这么客气?你们现在都是我的好妹子了,对吧?哈哈,快回去睡觉吧,天都快亮了,女孩子休息不好容易出现黑眼圈的。”康宁对阿莎微微一笑。 一直都不愿多说话的阿姣漫步上前,咬了咬娇艳的嘴唇低声说道:“宁哥,其实你唱歌非常好听,真的!比好多前辈唱得都好,你洗澡时我一直在听……” 康宁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人在我旁边我就唱不出来,哈哈!阿姣、阿莎,下次你们出专辑可别忘了寄一份给我。” 阿莎和阿姣频频点头,直到康宁乘车走远,两人还在感慨地遥望车子消失的阑珊街道…… 第486章 重逢 上午九点,文华酒店二楼人流穿梭,但却显得非常的安静。 大厅一角雅致的由一些热带植物围成的绿色空间里,康宁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遥望著名的美籍华裔建筑师贝聿铭先生的匠心杰作“中银大厦”,不由感慨不已:“强哥,香港真是个好地方啊!以前我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如今身处其中,才真正体会到香港特有的韵味和魅力。不管别人有多少看法,我个人对香港的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包括目前正在不断下滑的娱乐业。” 强哥自豪地点了点头:“我的感觉和你一样。不管现在的情形多么艰难,我始终对前途充满了信心。虽然内地的开放让香港的优势逐渐失去,但是香港的底气还在,优势也很多。原先我还不太明白一国两制的好处,如今慢慢体会到了。只要能坚定不移地坚持一国两制这一基本国策,香港的繁荣就有了保障,至少对我来说非常合适。”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正好看到西装革履的范淮东快步走来,举起手略为示意,范淮东就来到两人身边坐下。 范淮东摇着头笑着招呼:“强哥早啊!阿宁,你还好吧,我昨天晚上喝得一塌糊涂,实在是难受极了。幸好我心里记挂着事情,一大早醒得后赶回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衣服就到这里来和你们汇合了。要是让老爷子看到我们浑身酒气萎靡不振,他老人家的脸色肯定不好看,他一生气就糟糕了。” 强哥感兴趣地问道:“阿东,你出面跟康老爷子约个时间,由我来请客——誉满亚洲的中医药大师不见上一面实在是太可惜了!阿宁,你也记得帮我说说。” “好的!不过我想就算要见面,也得等到明天才行了。下午阿东和公司的新伙计要和老爷子他们的南方集团签订合同,晚上估计老爷子要去拜访司徒前辈,此后的行程估计就要看老爷子的心情了,要是司徒家要留客,估计我也拿着没辙。具体的时间安排,只能明天才知道……哎,实在不行,我想办法尽量让他多留一天吧。”康宁低声回答。 强哥高兴地笑了起来:“这就好,哈哈!时间差不多了,喝杯茶你们就出发吧,我也要回家补上一觉。昨晚喝醉了,脑子迷迷糊糊的一夜都没睡好,不像阿宁龙精虎猛的,哈哈……行了,车子就在下面。” 说完,强哥就站起了身子,康宁和范淮东一起站了起来。 三人在几名保镖的陪同下,走出一楼大厅,两辆黑色奔驰500缓缓地开上门廊通道,强哥的劳斯莱斯跟在最后面。 康宁两人与强哥道别,随即坐上第一辆车,惊讶地发现司机竟然是昨天向自己道过歉的堂哥。 康宁微微一笑,客气地问候:“堂哥早啊,辛苦你了!” “不不不!宁哥,你可千万别这么称呼小弟。昨天晚上我就说了,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当时被司徒小姐的美貌迷花了眼,鬼使神差地做出那种事情,我师傅已经狠狠地责骂了我了。要是现在让我师傅听见你依旧这么叫我,他非打断我的腿不可,你还是叫我阿堂吧,别看香港这么开放,可社团的辈分从来不乱。” 听到康宁这一声“堂哥”,阿堂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连连摆手道歉,显然此前强哥再次向自己的马仔和徒弟强调了康宁身份的重要性,使得傲气的阿堂终于彻底服软了。 康宁豪爽地笑了起来:“行行行,我听你的,你不要那么紧张嘛。嗯,反正我和阿东年纪都比你大,以后就叫你阿堂了。其实自己兄弟也别太客气了,以前那事儿过了就算了,昨天我就叫你不要再记挂心上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以后大家合作赚钱,还要请弟兄们多多关照才是。” “宁哥,你就放心吧。强哥已经发话了,东哥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打我的手机,随叫随到,哈哈!”堂哥神色松弛下来,笑着应承道。 汽车奔驰在北去的宽阔道路上,看着车窗外繁华的都市景色,康宁和范淮东都极为感慨。特别是范淮东,重新回到自己生长学习的地方创业,本以为十分艰难的事情,如今竟然变得如此顺利,实在是远远地超出了原先的预料,心中对康宁的交际手腕更为钦佩和感激,暗暗下定决心不辜负弟兄们的殷切期望,一定要把公司做大做强,才对得起所有的兄弟。 十一点半,康宁和范淮东准时地到达了通关出口,看着往来奔流如织的人群,心情显得颇为激动。 康宁伸长了脖子不断地寻找,最后终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母和卢静等人从贵宾通道信步走来。范淮东向停车场的阿堂做了个手势,便和激动的康宁一起大步迎了上去。 康济民一眼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浓密的眉毛快速抖动几下,突然沉下脸低声呵斥:“我还以为你小子头上长角了呢!总算知道来接你老子,哼!还不快快向刘叔和唐叔问好?” 康宁识趣地乖乖对南方集团两位年逾五十的副总礼貌问候。刘叔是康宁工作时医院的后勤处长,另一位唐叔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但康宁知道他是军区后勤部的大校,说起来都不算是外人。 两位老叔看到知根知底的康宁,也是热情有加频频称赞,范淮东也适时地与两人握手,指着缓缓开来的两辆奔驰殷勤地招呼大家上车。 康宁一家人坐在前面的车子里,范淮东热情地陪伴两位副总坐进第二辆车子紧随其后,然后就愉快地相互交谈起来。 直到车子缓缓开出,康妈妈才有机会和儿子说上话:“儿子,你可是越来越成熟了,唉!一转眼你就三十了,也成个大男人了!” 坐在前面副座上的康宁强忍心中的激动,转过身子低声问候:“妈,看到你身体这么好我很高兴,真怕儿子惹你气坏了身子,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康妈妈听了哈哈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康宁的脸,宠溺地道:“我儿子就是这么孝顺,和以前比起来一点儿没变,哈哈……儿子,你看看小静,眼泪都流到脖子上了,还不快和小静说上几句。” “妈,没事的,我只是一时激动……” 越来越成熟稳重,浑身充满着迷人魅力的卢静轻轻擦去腮旁的泪水,对康宁嫣然一笑:“你好棒啊!昨天下午我们在广州都看到你踢球的电视转播了,刚开始谁也不敢认,只有知秋一口咬定就是你,谁知道后来竟然让她说准了。她还托我请你帮个忙,一定要拿到华仔和发哥的签名照片,好回石家庄的时候向她老公和同事炫耀。我说见到你试问一下,怎么样,这个忙能帮吗?” 康宁尴尬地笑了起来:“我只有努力去试一试了。华哥那里没有任何问题,发哥那里我就没底了,听说这两天他要出去旅游,也不知道离开了香港没有。” 开车的阿堂笑着接过了话头:“宁哥,这小事一桩小弟给你办了。发哥和我关系不错,哪怕要他的写真集都行。他二十一号的机票,目前还留在香港,你就放心吧。” 康济民惊讶地问道:“小宁,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阿堂,和阿东他们都认识的。听说我家里人过来,就开车来接送,我非常感谢他们。”康宁含含糊糊地回答。 康济民点了点头:“虽然香港很富裕,但是在这个地方能同时拥有两辆奔驰车的人也不多,你的朋友家境很不错啊。” 康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想要是等你听说阿堂的老大是谁之后,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沉住气呢! 但是想归想,康宁还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询问卢静自己儿子的近况。这一来可好了,围绕着苏小宁和卢小宁这两个小家伙,车子一直开到文华酒店,一家人的笑声还停不下来。 住进酒店十九楼的豪华商务套间,康济民对如此奢华的陈设非常感慨,好奇地问道:“儿子,这得多少钱一天啊?” “我可不知道!我人地生疏,这些都是阿东帮忙办理的,平时我都住他家里。”康宁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气,担心挨骂就稀里糊涂地搪塞了过去。好在老爷子没有再追问下去,各自走进自己的房间,略作洗漱就准备下楼用餐。 一进自己的套房,康宁就轻轻地带上了房门,一把搂过激动得全身颤抖的卢静,疯狂地热吻起来。 过了好久好久,卢静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才轻轻推开康宁,喘息着把康宁压在宽大的床上,喃喃说道:“让我好好看看你……小宁,你越来越英俊潇洒了,也更让我情难自禁了……” 康宁猛然翻过身来,把卢静压在了身下,痛惜地爱抚她略显消瘦的白皙面孔,轻轻亲吻她的眼睛和瑶鼻,然后挑逗地舔抵着她的樱唇。 动情的卢静喘着粗气轻声告饶:“小宁,现在大白天的,而且马上就要吃午饭了,我们快点儿出去吧,让爸妈等着不好……听话嘛,乖,你怎么还是和原来一样淘气啊……” 康宁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扶起卢静宠溺地抱在怀里:“我听你的,走吧……对了,与阿东的谈判安排在什么时间合适啊?” “刘叔和唐叔说随阿东方便,我估计吃完饭就会正式开始。刘叔有个老乡在香港,唐叔也有自己的老朋友要去拜访,两人都说越快越好,争取能多玩一些时间。反正这事上面已经定下来了,不过就是走个形式,签约后就算完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老挝的代理权不能给你们了,原因是上头早有安排了,缅甸的倒是可以。走吧,咱们得出去了。”卢静轻轻抚摸康宁的脸,低声回答。 一顿简单的午餐用完,果然与卢静说的一样,立刻就在刘叔他们的套房客厅里展开了协商,卢静、刘叔和唐叔分别代表南方集团的三方股东出席,康济民作为最高决策顾问也不例外,范淮东则带着两位刚加入公司的原社团师兄弟出席。 康宁这时倒闲了下来,有空和母亲在隔壁的客厅里尽诉离情。 令人高兴的是康妈妈的心情非常愉快,说到自己如今良好的身体、充实的生活和两个宝贝孙子,爽朗的笑声不时响起,让满怀愧疚的康宁深感安慰。 一个会议三项签约,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让范淮东的两个极为专业的师兄睁大了眼睛,心想这也太容易了吧? 直到范淮东收起合同文本,低声解释之后,恍然大悟的两人这才明白过来,心中对阿东的人缘非常钦佩,对公司的未来更是充满了信心。 刘叔和唐叔见事情完毕,便向康老爷子匆匆告别,两人都说这两天各安排各的行了,晚上回来睡觉即可,后天返程时再一起集中。 范淮东笑眯眯地向康老爷子提议,邀请两老到太平山顶俯瞰整个香港。 康济民夫妇年老成精,哪还不知道这是细心的阿东有意给康宁和卢静留下独处的时间,于是毫不犹豫地欣然答应下来,略作收拾就和阿东高兴地离开了酒店。 大门刚刚合上,康宁一把就将卢静搂在了怀里。 卢静激动地抱住康宁的脖子,用她娇媚的热唇亲吻康宁灼烫的面颊,两人缓缓进入自己的套房,关上门立刻狂热地亲吻和爱抚…… 随着衣衫一件件洒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两幅健美而饥渴的躯体紧紧纠缠在了一起,幽静的屋里响起了声声急促的喘息和娇哼…… 热泪从卢静深情的媚眼里缓缓溢出,和她生涩畅快的呻吟声一起,全都涌进康宁的心灵深处,悠悠唤起他埋藏心底千丝万缕的温情与感伤…… 第487章 豪门 傍晚时分,容光焕发的康宁和卢静赶到位于中环的“镛记”美食大厅,在咨客的殷勤引领下,很快就来到父母和范淮东所在的位置。 贤淑的卢静问好之后,坐到了心情愉快的康妈妈身边,康宁对自己老爸微微一笑,随即坐了下去,看到老爸脸上满意的表情,康宁也为之高兴。 范淮东一脸歉意地对康宁说道:“阿宁,实在不好意思,这里生意太好,订不到包厢,只能在大厅用餐了。” 不等康宁答话,康济民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毫不介意地道:“阿东,别那么讲究了,我看大厅就很好嘛,既能欣赏香港的人生百态又有进餐的气氛,看到大家热热闹闹的吃得开心,胃口都会好上很多。这里很好,我们都很满意,比封闭的包厢强多了。” 范淮东感激地笑了笑。这时恰好服务生络绎将所点的菜肴一一端上,范淮东看到康济民和康妈妈满脸笑容,一副赏心悦目的样子,连忙低声介绍起来: “这个清汤生翅味道鲜美,是这里的招牌菜之一;这个清酒鲍皇堪称‘镛记’的拿手菜,以前和我徐哥来这里就餐都会点这道菜,到老挝后都一直回味;此外,我估计伯父伯母口味清淡,就要了份清蒸石斑鱼。还有请看——最出名的就是这道金牌烧鹅,‘镛记’靠这道菜红火了五十几年,被世界权威杂志评为全球十五大著名餐馆之一,长期排在香港众多美食的首位……伯父伯母,各位,大家随意。” 康宁谢绝了服务生的殷勤服务,接过茅台酒,给父亲满满地斟上一杯,再给母亲、阿东和开车的阿堂两位弟兄一一倒满,最后对卢静低声笑道:“来一杯吧,这是团圆酒,就一杯好吗?” 美丽清雅的卢静乖巧地点了点头,略带羞涩地看着康宁给自己斟酒,心里感到十分幸福和满足。 康宁拿起酒杯,恳切地对父母说道:“爸、妈,我们一家子有两三年时间不在一起吃饭了,儿子不孝,今天才有机会敬你们一杯。相信我,以后会好的,我估计用不了一年时间,我们一家想团聚就团聚,不再需要顾忌什么了……静姐,谢谢你和小芳把老爸老妈照顾得这么好,让我在外奔波的时候,不至于担心家里的情况。来!阿东,阿堂你们两位兄弟,我康宁谢谢你们!干一杯!”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碰杯后拿着酒杯一饮而尽,随着杯口向下,大家才又缓缓坐下。 康妈妈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卢静忍住心中的激动,默默地凝视着自己付出真心的爱人。阿东深知康宁的情况,轻轻哀叹了一声,新义安的阿堂两人则受宠若惊,脸上满是感激的神色。只有康济民品味出儿子这句话里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 与儿子连干三杯之后,康济民放下杯子,饱含深意地低声问道:“你小子又想用大话来蒙老子了,是吧?” 康宁微微一笑,恭敬地回答:“我说的是实话,今晚要是老爸你有空,我们父子彻夜详谈如何?不过你得先有个思想准备,到时候别揍我就行了。” 康济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不愧是我康济民的儿子,有担当!今晚咱们爷儿俩就好好聊聊,我看你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哈哈……来,阿东,咱们爷儿俩也喝上一杯,我也发现这一年来你长进多了,一眼看去还真是做大事的模样。今天小刘、小唐对你和你的两位搭档评价不错,说你们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不但没有借机占我们的便宜,还把兄弟药业的湖南和贵州代理权一并给了咱们,我非常欣慰啊!” “谢谢伯父!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范淮东谦虚地说着,然后恭敬地举起了酒杯。 一顿晚饭温馨而又充满了浓浓的亲情,尽管阿东和新义安开车的阿堂两人听不太懂康家父子浓重口音的山东话,但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康家上下之间那份朴实传统的真挚情感,心中对康宁更为尊重。 阿堂低声询问身边的阿东,康宁是否一直都这样?阿东感慨地回答:阿宁有个原则,就是对自己长辈不懂孝敬、对自己家人不懂珍爱的人,绝不可交! 由于晚上要拜访司徒家族,大家也没有多喝,全副精力都用在享受可口的美食上。阿东他们对卢静的美丽和温婉倾慕不已,特别是阿堂两个,由于香港的街面上实在是很难见到如此出色的美女,几次望着成熟端庄充满了知性美的卢静几乎失态。如果换了他们的老大,估计最轻的惩罚也会被打成猪头,可康宁和卢静表现出来的从容大度,让他们心怀愧疚,也暗暗感激不已,以致后来阿堂两人都成了范淮东的知交兄弟,尽心尽力维护着阿东公司的利益。 晚上九点十五分,两辆奔驰载着康宁一家和范淮东,缓缓地停在了半山区的一个深宅大院门口。 第一辆车里的康济民父子迅速下车,大步走向迎接而来的司徒炎。看到年逾古稀的白胡子老头领着一家五十余口人静静地等候在敞开的大院门前,康家父子都十分感动。 在司徒旻的姑姑介绍下,康济民双手伸向颤颤悠悠递出双手的司徒炎,第一句话就让人感动莫名:“司徒老哥,你怎么能这样?按照你这身板儿,不该是这样的啊……” 身为八卦掌南派掌门人的司徒炎,哪里听不出中医大师康济民话中的意思?心头一热,老头子老泪夺眶而出:“济民老弟,久仰大名,恨不能早日想见啊!来、来、来,咱们进去慢慢说。” 两位老人携手大步入内,司徒旻的父母和姑姑司徒遥恭敬地搀扶着康妈妈跟随而去,活泼美丽的小精灵司徒旻和几位叔叔热情地陪伴着康宁、卢静和阿东三人,没走几步,阿堂的声音传了过来,康宁回头一看,两位中年人站在阿堂身边,似乎是请阿堂他们两个开车回去。 康宁和阿东连忙回头,来到阿堂身边礼貌地询问。谁知司徒家的两个中年执事不等阿堂开口,就非常礼貌地抢先回答道:“老爷子说了,从现在起,康大师一家所有的日程安排由司徒家来做主,所以我请他们两位暂且先回去。” 阿堂拿着两个厚厚的红包,交到了康宁手里,神色间显得非常恼怒,瞪了一眼司徒家的两个管事,生气地道:“我们又不缺这几个钱!宁哥,我向来只听我师傅的,他让我们二十四小时待命聆听你的吩咐,小弟两个可不敢违抗师傅的命令。就算我们离开,也会把车停在门口等待。要让我们回去,只有我师傅说了才算数,这红包请你替我还给他们。” 无奈之下,康宁只好问范淮东要过手机,与强哥委婉解释之后,将手机交给了阿堂。 阿堂听到强哥的电话,立即就变老实了,低声答应连连点头,通完话后把手机交给了康宁,又让康宁有什么吩咐随时给电话,这才又瞪了司徒家的两个执事一眼,悻悻地离去了。 这么一耽搁下来,康宁几个走进古香古色的大厅时,发现宽大的厅堂两边的太师椅上,几乎坐满了人。 司徒炎和康济民按传统的宾主习惯,坐在最中央的两张太师椅上,司徒家其他辈分较低的人,全都老老实实站在两旁的太师椅后面,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儿声音。 生性豪爽的康济民看到儿子进来,大声说道:“小宁,快过来给司徒世伯见礼!” 卢静和范淮东被司徒远夫妇热情地领到康妈妈身边坐下,康宁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几步来到高眉骨高鼻梁的白胡子老人面前,单腿跪下,恭恭敬敬地低头请安。 司徒炎哈哈一笑,离开座位,双手扶起康宁仔细端详,不时发出啧啧的叹息声:“济民老弟,你们康家得一龙子定能光大门庭啊!要是你相信老哥的话,不出十年,恐怕你康家就会出个王侯将相啊!” 康济民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扶着司徒炎缓缓坐下:“老哥你别吓我,小弟这些年被吓坏了,神经受不了再多的刺激了。” 司徒炎哈哈大笑,示意康济民坐下后转向康宁,一面轻抚胸前的长须,一面不停点头:“好一个非凡俊杰,真是难得啊难得!济民老弟,恐怕我这贤侄一身功力已经不在你之下了吧?” 康济民哈哈一笑:“这小子有点儿狗屎运气,你就别夸他了,要不然他准翘尾巴!小宁,快快把你得到玉佩的经过如实向你世伯说出来。” “是!” 康宁看了一眼两老之间香案上的熟悉木盒,如实将自己得到玉佩的经过说了出来,听得司徒一家满头大汗,后怕不已。 康宁说完,走到司徒炎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问道:“世伯,玉佩没有出差错吧?” 司徒炎一愣,皱起眉毛笑道:“丝毫不差!贤侄,你为何有此一问?” “世伯,小子有个请求,还望世伯能够成全!”康宁礼貌地再次鞠躬行礼。 一边的康济民不悦地叫道:“退下!这成何体统?” “慢!济民老弟,我就喜欢贤侄的坦荡性格,哈哈!”司徒炎转向康宁,微微点了点头:“说吧,只要做得到,我司徒家族绝对倾尽全力满足贤侄的要求,哈哈!” 在老老少少数十双眼睛惊讶甚至还带着鄙视的注视中,康宁走到司徒旻面前,拉着她的小手,一起来到司徒炎面前站定。就在司徒旻脸色通红、心里惴惴不安,司徒炎双目如电,其他众人色变,以为他要提出非分要求的时候,康宁恳切地向司徒炎提出自己的请求: “那天晚上要不是小旻,我可能还不知道玉佩居然关系如此重大。我听小旻说是因为她见不到姐姐而伤心出走的,要是这样的话,晚辈请求世伯对小旻的姐姐从轻处置。晚辈也曾经犯过大错,让父母和亲人无比伤心,所以晚辈能体会到这种揪心的疼痛。世伯,恳请你答应!” 厅堂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康宁提出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要求。 司徒炎痛苦地闭上眼睛,久久无语。康宁身边的司徒旻感激地看了康宁一眼,然后“咚”地一声双腿跪下,伏在爷爷的腿上失声痛哭起来,厅堂里立刻响起一片压抑的哭泣声。司徒旻的父亲司徒远紧紧搂住泣不成声的妻子,眼泪从他坚毅的脸庞上缓缓留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笔直站立的康宁,心里充满无限的感激。 康济民欣慰地看着儿子,转头对老头子说道:“老哥,小弟也给侄女说个情,你就饶了她吧!年轻人哪有不犯错误的?我这犬子也一样,为他的鲁莽我们两口子也不少掉泪,可如今他慢慢长大了,我也放心许多了。” 说到这里,康济民伸过手,轻轻握住司徒炎的手腕:“老哥,你别激动,身体要紧,今天是喜事嘛,大家该高兴才是,你说在理不?” 司徒炎长叹一声,长长的白眉不停颤抖,张开眼向儿子司徒远和女儿司徒遥挥了挥手。 司徒远姐弟激动地站起来转身就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后堂的过道上。康宁轻轻将还跪着的司徒旻扶起,低声吩咐她快去看姐姐。 喜极而泣的司徒旻跑出两步,猛然转回,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康宁左脸上亲了一下,这才飞快地跑向后堂。 康宁尴尬地摸摸把司徒旻亲过的潮湿的脸,看到手上沾染的口红微微摇了摇头,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走到康妈妈和卢静之间的太师椅边坐下。 卢静偷偷给他递上一片纸巾,捂着妩媚动人的小嘴低头笑个不停。 平静下来的司徒炎转向康济民感激地叹道:“济民老弟,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我这贤侄淳厚坦荡,至情至性,在如今年轻一辈中实属凤毛麟角,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康济民哈哈大笑:“老哥缪赞了!哈哈……” 第488章 夜谈 司徒家族的院子占地十分广阔,除了三层高的别致主楼,前后花园两侧各有四栋单独或连体的小别墅。 康宁一家不由分说就被司徒炎热情地留了下来,范淮东只好领着司徒遥前往文华酒店,搬来了行礼。 主楼西边被翠竹环绕的幽静小楼,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但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古朴典雅、美仑美奂的客厅,待稍微浏览一楼各处居室一圈后,康家上下无不惊叹不已,对这栋小楼的建筑格局啧啧称奇。 喜爱装饰设计的卢静,更是穿上穿下,对小楼各个房间精妙合理的布局和精雕细琢的工艺赞不绝口,兴致盎然地仔细参观每一个地方,就连豪华幽雅的浴室也不放过。 半个多小时后,卢静回到楼下客厅,对康济民夫妇和康宁感叹道:这里的房间布局和摆设,要比今天居住的文华酒店客房精致十倍。先不说满屋子看似普通、实则昂贵的装饰用料,就拿客厅和上下四个房间墙上的装饰画来说,这些国画全都出自近代名家之手,最普通一幅画的价格,恐怕就不在百万元以下,由此可见这栋房子的不凡了。 康济民非常喜欢一楼主卧室大房间里的配套书房,看到琳琅满目的图书中有不少是绝版珍品,就爱不释手,毫不犹豫地把康宁和卢静两口子赶上了二楼,自己和老伴住进了一楼的这间房间。 康宁和卢静上楼安顿完毕,双双走出阳台,观赏山下灯火通明的香港夜景。阵阵山风吹来,两人默默相拥,看得如痴如醉。 “小宁,要是这次能把孩子带过来就好了。我们的儿子很乖很聪明,眉毛眼睛都非常像你,和他哥哥苏小宁相处得很好。这次我特意带了儿子的一套相片给你,拍照时他听说是送给爸爸的非常兴奋。妈说我们这儿子可比你小时候安静多了,倒是小芳的儿子活泼也壮实,不到三岁的孩子,虎背熊腰,看起来就像四五岁大的孩子一样。两个小家伙每周从军区幼儿园回来都让爸妈乐得合不拢嘴,不到睡觉两老都寸步不离,我和小芳有时看着都嫉妒了,呵呵!” 卢静依依眷恋地靠在康宁怀里,柔声低语生活中的趣事,显得无比的满足。 康宁低着头,看着卢静光洁美丽的面容,心中升起海样的柔情。随着话题的深入,卢静那宛如低吟的柔声倾诉,让康宁心里感触良多,一时间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他不知道如何用言语来向自己心爱的女人说出心底的愧疚和思念,只能不停爱抚卢静柔顺娇美的脊背,以示安慰和感激。 谈到后来,康宁情难自已,轻轻地亲吻她洁白修长的脖子和迷人的香腮,不一会儿就让卢静春心荡漾,几乎无法自恃…… 两人紧拥着挪进宽阔豪华的浴室,转眼间便是满室春色,水雾蒸腾,卢静娇弱的呻吟悠悠荡漾…… 云消雨散,康宁温柔地替浑身无力的卢静擦干身子,抱着她回到卧室,轻轻放在舒适的大床上,给她盖上锦被,深情地亲吻了一下:“你今天也累坏了,先睡吧。爸要和我谈心,回来我再陪你好好说说话,行吗?” “嗯,你去吧,我真的累坏了。”卢静伸出欺霜赛雪的白嫩玉臂,轻轻梳理康宁额前的乱发:“去梳一下,头发还没干透呢。” “好的。” 康宁走进浴室略作整理,出来换上干净的内衣,穿上素雅舒适的浴袍,一面绑紧腰间的衣带,一面轻快地下楼。刚拐过楼梯的弯,一眼就看到身穿宝蓝色锦缎睡袍的父亲独自坐在沙发上看报。 康宁快步走到父亲对面坐下,看到茶几上一套别典雅的功夫茶具,立刻殷勤地动起手来,十分钟不到,就香飘满室,沁人心脾。 “咦,你小子哪儿学的这套手艺?真有两下子。”(文*冇*人-冇-书-屋-八零电子书) 康济民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老花镜,提起造型精美的白瓷小杯,轻抿一口,点头啧啧称叹:“真是好茶啊!司徒老哥这大红袍真正是极品中的极品,一两都要八千多啊,啧啧!喝起来口感真舒服,要是你妈没睡喝上一杯她就服气了,加上你这沏茶的手艺,够她学一阵子的了,哈哈!” 康宁低声笑道:“在四川的时候我曾经学过一些茶艺,但那时候还不算精通,后来到了越南,特别是进入芒街的疗养院后,闲的时间多了起来,我慢慢地就学会了辨明各种茶叶的特质和怎么掌握火候。此后我再结合咱们中医煎药的心得,又对所学的茶艺略作改进,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是我自夸,没几个人能让我侍候,偶尔喝过一次的弟兄们都会上瘾的。明天有空,我给妈泡制一壶,一说她就明白的,哪用学多久啊?” 康济民赞赏地点了点头,儿子触类旁通的灵性和精益求精的风格,一直让他很满意,特别是在中医药理上的探索和发现,更令他无比的自豪。如今能和久别重逢的爱子独处,心里的慈爱哪里还能隐藏? 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康宁还显得有些潮湿的头发,康济民一脸的欣慰:“这两年虽说你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隐痛,但你所做出的成绩足以令我深感慰籍,特别是你无形中对国家做出的巨大贡献,更是让我和你妈和两个师叔深感骄傲。你二叔已经把你的材料上报到了北京,看来很快就会见效,哪怕不能把那个幕后主使扳倒,也能恢复你的名誉。昨晚我在广州和你二叔彻夜详谈,大多都是与你有关,这让我深有感触啊!你先说说吧,这几个月来干得怎么样?” 康宁给父亲续上茶,放下紫砂壶后低声回答:“总体来说还算比较顺利,我们琅勃拉邦药厂已经成功开发出‘琅基’系列产品,共四个品种,分别是治疗创伤的‘琅基丹丸’,平复疤痕的‘琅基灵膏’,肌肤美白的‘天池宝液’和治疗伤风感冒的‘琅基玉露’。由于原料很少,这些药都很贵,上次我送给老磨叔那一箱原药,足以配出一千瓶‘琅基丹丸’了。如今我们每一瓶的成药卖一百六十美元的天价都供不应求,主要市场是泰国和新加坡,香港市面上估计都不多。琅基果的果核现在正在进行相应的系统分析,这种果核很不一般,下次我给你捎点儿过去,你让两个师兄琢磨琢磨,如果有了结果就留着,咱们家族自己用,这玩意实在太少了。” 康济民点了点头:“你送回去的几批药种,我们都选择气候条件与越南、老挝相似的地方进行大规模的培养和试种,但是效果不理想,估计是地理位置的原因,目前只有紫谷兰、龙阳藤等三种草本植物获得了成功,因此大部分药物原料还得靠你们提供,这也是这次上面对你们有求必应的根本原因。儿子,有件事你得老实告诉我,不许有丝毫的隐瞒,你答不答应?” 康宁疑惑地回答:“你是我老爸,你有问题我会不答应吗?” “那就好!” 于是康济民就将叶盛文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康宁,并就此提出了要康宁听从祖国召唤的建议。 康宁一面沏茶,一面沉思。他知道国内迟早会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随后会予以更大的重视,但不知道他们会对自己招兵买马的事情如此忧虑,想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许多困难,早就反复思考的康宁决定不再犹豫,除了隐瞒“华青社”与自己的关系之外,将其他的一切简要地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经过康宁近两个小时的讲述,康济民听得目瞪口呆。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震惊之下双手发抖,一时间他实在难以相信面前这个文绉绉的宝贝儿子,竟然成了金三角的一个地方军阀势力首领,竟然拥有数亿美元的巨额资金大肆扩展军力拥兵自重,不但真的占据了近四万平方公里的地盘,拥有十几万的人民,还要准备成立政党,谋求合法的自治地位,所有这一切,都让康济民心神无比的震撼。 康济民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师弟叶盛文的良苦用心,可面对目光坚定、沉稳自信的儿子,康济民此时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我知道二叔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你老的想法,甚至我还隐隐约约地看到背后躲着我三叔的影子。你想想看,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一时麻痹倒是情有可原,但一直忽视就很不正常了。” 康宁伸手倒掉父亲杯里的冷茶,用开水将杯子均匀浇热,给父亲斟上一杯新茶,接着说道:“上月底,我特意领着几个兄弟到云南景洪的大勐龙对面的边界线,勘定我部边防检查站的建设驻地和检查哨所,并委托景洪边防团的两位主官,将发展小规模边境贸易的建议带给了他们的上级。这个动静应该很大,估计这事儿已经上报到了我三叔那里,我很想看看三叔他们怎么反应。如果是正面的积极的回应,我会极力配合,如果是无情地对我们实施封锁和挤压的话,我打算把边界一百多公里边界线全都砌上水泥,竖起铁丝网,只留下边界的孟勇和孟温两个口子,转而尽力与老挝和泰国方面合作。爸,至于让我为国尽忠的话以后别再提了,作为炎黄子孙,我知道该怎么报效自己的祖国,但是我绝不能容忍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想到四年多来的遭遇,我对他们没有一丁点儿的信心。这是我的心里话,你回去之后可以原原本本告诉我二叔,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的。” 康济民深深地叹了口气:“儿子,你错了!我相信你绝不会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民族的事情,也相信你和徐家伟他们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你想过没有,你那弹丸之地本身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而国家的力量却是无穷无尽的,你就像挡在战车前的蚂蚁一样弱小。一旦真的想动你,你危在旦夕啊,你真不知道?” 康宁微微一笑:“我知道,不但知道,还想过无数遍,但我自信在目前的局势下没有谁能灭得了我。先不说我手下经历了战火的一个师的兵马足可以自保,只说我如今大瑶山民族领袖的身份,只说缅甸地方军政府对我的认可和支持,只说拥护我的十几万民众,就没人敢轻易动我!我这次回去之后要是情况不对,将会借助世界舆论对我禁毒成果的推崇和认可,对灾难深重的土著人民的同情,再次将西方记者请来,让他们尽情地拍摄中缅边境现状,拍摄漫山遍野的罂粟,拍摄成千上万拥护我的各族民众和民族军战士,把我禁毒的呼唤和决心传遍全世界。” 康济民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难过地劝道:“儿子,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只是某个人、某个腐败势力对不起咱们康家,对不起你,并不是国家和民族对不起你啊!你让我很失望,你的思想已经走入一条死胡同了!可怕啊儿子,回头吧!” 康宁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地回应:“爸,你看看你在说些什么啊!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我自信没有你说的那么狭隘。只要你亲身到那片贫瘠的土地去走一趟,你就知道流落异邦的炎黄子孙命运是多么的悲惨。想想你第一次进瑶寨吧,金三角的瑶族、苗族、傣族、佤族等等源自祖国的民族,他们比老何叔、老磨叔的寨子艰难百倍!他们没有尊严,没有希望,地方列强和政府军当他们是圈养的猪羊,想抢就抢、想杀就杀,不但随意践踏他们生存的土地,还奸淫他们的姐妹……” 说到这里,康宁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老父亲面前有些激动,停了一下缓了口气,这才放轻了声音,接着说道: “爸,你说我赚这么多的钱干什么?我这么忍辱偷生、辗转奔忙又是为了什么?你也知道,我的事情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完全可以通过暗箱操作之后,我安安稳稳地回到你膝下,整天拥妻弄子,度过此生。可是连这口气你老人家都咽不下,到现在也不愿向恶势力妥协,难道你的儿子就真的愿意就此丢手?如今金三角十多万的民众在我们的努力下苏醒过来,可面对一穷二白、满目苍桑的悲凉景象,你的儿子能撒手离开吗?难道不应该用自己的金钱和智慧去帮助他们吗?别忘了我们有今天,大多得益于瑶族父老乡亲的慷慨,得益于鬼使神差之下的好运气!因此,我一个人的委屈和耻辱,与手下数百名同生共死的兄弟的利益和理想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与十几万民众的利益相比,又算得了什么?爸,我不敢把自己说成是救苦救难、泽被众生的伟人,但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人、凭着自己的原则做事,儿子自信还能够做到。而且我想在这方面站稳脚跟,对国家的贡献比回去当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来得更大!” 听完康宁掷地有声的话,康济民哑口无言,一时间突然感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变得如此的陌生,感觉到这么多年来自己实在是没有真正了解自己儿子,如今儿子身上的巨变和大无畏的气概,让康济民内心巨震,手足无措,更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直到儿子双上奉上热茶,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和理由,说服这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了。 康宁见状趁热打铁,告诉自己父亲徐家伟正在进行的老挝西北部的庞大移民计划,告诉他如今已有上万国人成功地在土地肥沃、风景幽美的老挝上寮地区安家落户,已有三万多建筑工作者在上寮、泰北和金三角参加庞大的开发建设,无论是对舒解国内的人口压力还是促进地方经济的迅猛发展,都有百利而无一害,对国家民族战略安全的深远影响更是无法预计。要是康宁集团正在实施的五十万移民计划成功了,整个老挝、缅甸和泰国接壤的重要地区,华人的人口比例将发生重大变化,这对国家的贡献将会有多大? 康济民听得彻底惊呆了。这一庞大的计划,远远地超出了他的认识,要是真的成功实施的话,整个祖国的大西南的经济与政治格局,将会发生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堪比国家战略的大手笔竟然出自儿子之手,怎么不让康济民震撼得瑟瑟发抖、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将儿子奉上的热茶接稳,康济民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重重放下杯子沉声说道: “儿子,你真不愧是我康家的种!你长大了,要是你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话,你就大胆去做吧……唉,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你爷爷当初常笑我嘴硬心软成不了大事,这话看来一点儿也不错,你的脾性和你爷爷太像了!去吧,孩子,只要无愧于心,就放手去做吧,我这个老头子还有你的家庭,将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第489章 伤痛也要珍惜 一大清早醒来,冬日暖阳鸟语花香。一夜无眠的康济民在小楼前的竹林边站桩调息,神情自若动静自如,隐隐显露出巍然如山的宗师风范。 身穿一身深色运动服的康宁大步走出了小楼,来到父亲身边,也开始活动起了筋骨。他非常珍惜与自己父亲难得的切磋机会,有时他感觉到自己父亲就像是一面镜子,能清晰地照映出自己前进的每一步。 慢吞吞的康宁打完一套通常用于热身的八卦掌,看到父亲已经收功含笑看着自己,平和的眼神里全都是嘉许之色,整个人重新恢复了原先从容飘逸的淡雅气度,康宁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彻底地放下了心理包袱。 欣喜之下,他走到父亲身边,二话不说,一上一下递出阴阳掌。 康济民哈哈一笑,双手已经无声搭上,父子俩几乎同时横跨半步,同时发力,康济民后退一步,旋转一圈后稳稳而立,康宁一个侧步接着两个漂亮的后空翻轻易落地,望着父亲灿烂一笑。 “小子长进了,哈哈!”康济民手抚下巴浓密的五寸胡子,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老实说,刚才使出了几成力?” 康宁递上从树梢上拿下的毛巾:“七成。” 康济民连连点头:“进步真的很大啊!我在你这年纪,还没你一半的功力。如此看来,你哥已经落后你一大截了。回去我得好好敲打敲打他才行,再不努力,这差距可就越拉越远了。” “爸,我对咱们家传心法重新印证了几遍,发现有些地方不够严谨科学,回去我把感觉写出来传真给你,你参详参详,或许对我哥练功有好处。”康宁低声说道。 康济民点了点头,刚要说话,一身银白色唐装的司徒炎打了声招呼缓缓地走了过来,身边跟着司徒远和司徒遥这对儿女。 大家见面问好之后,司徒炎转向康宁笑着问道:“贤侄,有兴趣和你小遥姐走一圈吗?我也想见识一下你的真功夫。” “这……请世伯指正!” 康宁看出了司徒遥的武功似乎还在司徒远之上,因此也不拖沓,向司徒遥抱拳施礼:“请师姐赐教。” 司徒遥微微一笑,还了一礼,也不说话,后退一步,摆出了八卦掌的起手式。 康宁肃容静气,前行半步,以形意拳的崩拳起手式相迎,两人一动不动,对视了三分多钟,最终还是司徒遥难以抵御康宁身上传来的越来越重的无形压力,闷哼一声,揉身而上,一个穿花手刚到康宁腋下,康宁不避不让,快如闪电迎面撞去。 司徒遥大惊失色后手横栏,“嘭——”的一声闷响过后,康宁已经横移三米,司徒遥倒退三步,心浮气躁,花容失色。 司徒遥仅仅一个照面就输给了康宁,让一旁的司徒遥父子大吃一惊。 司徒炎实在没有想到,康宁的武功比自己高估的还要高出一大截,他转向身边的康济民由衷赞叹道:“济民老弟教子有方啊。我看上上下下这年轻一辈中,我这贤侄最深得内家精髓,估计已经举世罕逢敌手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喜可贺啊!” 康济民虽然心中非常得意,但脸上却没表露出来。他谦逊地哈哈一笑,附在司徒炎耳边告诉他康宁在四川的奇遇,司徒炎听得双眼发亮,接着长叹一声,对女儿司徒遥叮嘱道:“小遥,你内心不静,精气浮散,因此一直没有大的突破,今日一试,你可有收获啊?” 看上去青春依旧,极富少妇风韵的司徒遥低下头,小声地回答道:“女儿受教了。先前要不是小宁师弟手下留情,女儿恐怕臂骨已经断了……谢谢师弟!” 康宁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师姐别这样客气,我这身功夫得益于八卦门,要不是父亲昨天提起,我还不知道我们师门之间的交情竟然这么深。我几年来从八卦掌中悟出了不少东西。请伯父和两位师兄师姐别见怪,两年前我斗胆在越南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我就是以八卦掌助他入门的,如今他已经能轻松掌断五块青砖。另一个一直留在我身边,这次没机会带他来,他纯粹练的是形意拳,刚猛有余而灵动不足,如今他也到了瓶颈阶段,我前些日子也把那套八卦掌交给了他,他渐渐从中悟到点儿什么了。因此,我对八卦门一直心存感激。” 司徒炎哈哈一笑:“贤侄真是年少有为啊!以你如今的造诣,完全可以独自开山授徒了。你根本就不需要顾忌什么,咱们内家三大门派本来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尽管路径不同,最后还是殊途同归的。你年纪轻轻就能早早体悟到这一点,已经非同一般了,哈哈!走吧,济民老弟,叫上弟妹咱们一起用早点去,边吃边谈。” 一阵等待之后,司徒遥和卢静一左一右扶着康妈妈,走在了两个老人的身后。 司徒遥看到颜容润泽、娇美靓丽的卢静,和善地冲着她笑了一笑,然后回头瞥了康宁一眼,低下头默默行走,不经意间发出微微的叹息声。 年近五十的司徒远和康宁落在了最后面,并肩而行,不时向康宁表达他心中的感激之情。康宁非常礼貌地委婉推辞,丝毫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了不起,他那谦逊稳重的性格,获得了司徒远更多的好感。 交谈中康宁得知,骨像奇伟、仪表堂堂的司徒远是司徒家族十一个兄弟姐妹中的长子,一直在加拿大温哥华主持家族庞大的事务,其他七个弟弟和三个姐妹除了司徒遥外,其他的都散布在美国、墨西哥、巴西和阿根廷等地。司徒家族如今可以用枝繁叶茂、花开遍地来形容,司徒远的幼子还在加拿大读中学,小女儿就是调皮可爱的司徒旻,大女儿司徒晏如今精神创伤太重,虽然被打断的双腿早已接好,伤也已经痊愈,但精神上的伤痛却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昨晚获准放出之后,她一直留在自己的房间里闭门不出,为此司徒远摇头叹惜不已。 两人刚走到大堂门外,纯真明丽的司徒旻快速跑了过来,拉住康宁的手兴奋地大声说道:“小宁哥,今天我们出去玩好吗?爸爸终于把我的车钥匙还给我了,这次可以开我的法拉利去兜风了!” 司徒远沉下脸来,严厉地训示:“小旻,你怎么能如此不礼貌?你应该叫小宁叔叔才对,明白吗?真是不像话!” 司徒旻放开康宁的手,低下头撅着可爱的小嘴,显得很委屈。康宁微微一笑,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我们先进去吧,等吃完早餐再说。” “我不!你也好讨厌啊,总把我当成小孩子。小宁哥我可警告你啊,不许你再摸我的头,否则我……我不理你了!” 司徒旻说完,气鼓鼓地跑回了大堂。 司徒远摇摇头,冲着康宁歉意地一笑:“师弟,你别见怪啊,我和你嫂子实在太忙了,一直没管教好这两个孩子。我有时候静下来想想,责任还是出在咱们大人身上,有时也替孩子感到伤心……唉,不说了,都过去了,不管是对是错,是喜还是痛,我以后都会更加珍惜的!哈哈……走,我们去晚了老爷子又不高兴了。” 一家人五十余位围着近十米的长桌用餐,康宁和卢静都是第一次经历。两人亲昵地坐在一起,不停地低声私语,脸上洋溢着令人羡慕的幸福笑容。 坐在康宁斜对面的司徒旻,看到康宁和卢静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隐隐作痛。虽然明知卢静是康宁的老婆,可司徒旻就是没来由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缓缓低下头,以掩饰明澈秀眼中迷蒙的水雾。 用完早点,心情大好的司徒炎盛情邀请康济民夫妇一同到南丫岛远足,说今天风和日丽正是出行的好时光,哥儿俩个要好好看看久违的大海,品品海鲜再喝上两杯。欢天喜地的家人们立刻忙碌起来,毕竟这还是一年来老爷子第一次愿意走出家门,怎么不让亲人们由衷地感到高兴呢? 康宁婉言谢绝了一同前往的请求,他决定要抽出时间来,陪卢静一起无拘无束地逛逛街,过一段二人世界的生活,以弥补自己心中的遗憾。 就在康宁想要告辞离开的时候,司徒旻悄悄来到他身旁,满怀期待地低声说道:“小宁哥,我求你件事好吗?” “说吧,只要不是去坐法拉利就行了。”康宁笑着道。 “你好讨厌啊!” 司徒旻说完,突然意识到卢静在一旁,脸色随即变得通红:“不是我……是我姐姐,这里人多,她不愿意出来,她让我来请你去一趟,姐姐要当面感谢你。” 康宁想了想,走到不远处的司徒远面前,低声将司徒旻的话告诉他。 司徒远一听叹了口气,委托康宁代自己好好开解一番自己的女儿,毕竟女儿的腿是司徒远亲手打断的,女儿到如今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一看到他就闭上眼睛,这让司徒远无比的伤感。 康宁和卢静低语了两句,跟随司徒旻走向后堂。 绕过宽阔曲折的亭廊,来到后花园向阳的一栋精美别墅前,司徒旻对门口的下人吩咐了几句,就把康宁领上二楼。 幽暗的二楼客厅里,一位消瘦单薄,脸色苍白,容貌异常美丽的长发姑娘蜷缩在宽大的米黄色沙发上,康宁知道这就是司徒旻的姐姐司徒晏,不由暗叹两个女孩都是万中挑一的绝色佳丽,不知道这样出色的女孩幽闭了近一年时间,是如何度过来的。 他冲着病态美人司徒晏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吩咐司徒旻把窗帘拉开,自己则来到司徒晏侧边的短沙发前坐下,静静地看着瞥了他一眼后就低垂着脑袋的司徒晏一语不发。 窗帘拉开,和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整个小厅瞬间变得温暖而明亮。 司徒晏缓缓地抬起头,仔细地端详着康宁俊朗的脸,不由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康宁竟然这么帅。她冲着康宁礼貌地点了点头,露出苍白的笑容:“谢谢你了!” 康宁看到她凄楚的笑容,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虽然刚开始就感觉这个女孩很美,但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他却发现司徒晏比入目的第一印象还要美得惊心动魄。如果说先前还觉得她那绝美的容颜中带着一丝惨淡的味道,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但现在配合这凄楚的一笑,则会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楚楚可怜的绝美感觉,让见到她美貌的男人情不自禁地热血上涌,愿意为眼前的女孩奉献出一切。 康宁掐了掐自己的手,努力抛去心中的旖念。由于熟知心理学,他没有像常人那样开解她,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她看。直到司徒晏坐立不安的时候,康宁才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小晏,你愿意和我说话吗?” 司徒晏抬起头,看到康宁俊朗的容貌和灿烂的笑,特别是那双深邃的眼睛,让司徒晏一时竟然移不开目光,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康宁收起笑容,悠悠说道:“四年前的一个夏夜,有位年轻的医生……后来,他和那群生死与共的朋友就在那块贫瘠的土地上留下来,他们没有犹豫没有后悔,虽然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战火与死亡,但是他们义无反顾,因为他们有悲天悯人胸怀有改天换地的斗志。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有不堪回首的血泪,都有无数的伤痛和悔恨,而且其中很多人有家不能回,只能留在异乡陌生的土地上,所以,他们珍惜友情珍惜亲情,珍惜自己的每一天,甚至珍惜自己的伤痛和仇恨,这一些最后都化作无穷的动力,支撑着他们活下去。” 司徒姐妹为故事中的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感动不已,听完康宁的故事,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司徒晏抬起头对康宁感激一笑:“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动人的故事!可惜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不一样……” 康宁盯着司徒晏忧郁的双眼:“小晏,如果我能证明这个故事是真的,你将会怎么想?” 司徒晏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如果是真的,我想找到那位年轻医生和他的伙伴们,我要问问他们为何能如此坚强。” 康宁灿烂一笑:“我就是那位医生,我还有三天时间留在香港,如果要问的话,这两个晚上睡觉之前我都有时间,之后我不得不赶回故事中的大瑶山,我的弟兄们在等着我,还有我那可爱的干女儿小达香……好了,我得逛街去了,再见!” 直到康宁的脚步声不再传来,司徒姐妹仍然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第490章 联合 夕阳西下,康宁和卢静乘坐的白色劳斯莱斯房车在司徒家大院的小楼前停了下来。小两口下车后回头礼貌地向司机致谢,随即便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兴冲冲地走进了小楼。 卢静看到神态略显疲惫的康妈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与康济民聊着天,连忙放下手中的购物袋就要去沏茶。 康宁见状,迅速放下手中七八个袋子,一屁股坐到了父亲身边,从卢静手中接过茶壶,熟练地施展开了自己独特的茶艺功夫。 对康宁的细心呵护心满意足,同时对他的茶艺感到有些惊奇的卢静见状也就坐了下来,回头看到康妈妈关切的笑脸,连忙对她低声禀报: “今天我们玩得非常尽兴。小宁和我先是坐观光缆车游览了太平山,中午一起到兰桂坊吃了顿丰盛的午饭,下午则去铜锣湾逛街购物。真没想到,香港的许多东西竟然比我们内地还要便宜,圣诞快到了,满街都装饰得焕然一新,节日气氛非常的浓郁,我都快走不动了才回来的。妈,我给你和爸各买了两套衣服,等会儿你们试试合不合身……中午我们还和小芳通了个电话,小芳羡慕死了,可惜她要考试,不然一起来该多好啊!” 康妈妈慈爱地拨开卢静光洁额头上的乱发,体贴地道:“累坏了吧?” “嗯,走得腿肚子都快抽筋了。” 卢静握住康妈妈的手,温柔地替她按摩起来:“可小宁他一点儿也不累,居然比我还能逛。在四川的时候我的那些姐妹就羡慕不已,都说如今没几个男人像小宁这么温柔体贴,又有耐性了。可小宁他自己却说是对逛街很有兴致,看到什么他都觉得新奇,都想去看一看,自然不会觉得累了,我真是服他了。” 这时茶香已经飘了起来,康济民笑逐颜开地先饮了一杯,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满意地连连点头。 康妈妈和卢静接过康宁递上的茶杯,细细品味,也觉得唇齿留香。一家人都对康宁精湛的茶艺赞叹不已,就连对茶艺一向不太关心的卢静也要求康宁教教她。 随后,康宁毫无保留地将其中的诀窍告诉了卢静和母亲。两个主妇听得非常认真,卢静干脆接过康宁手上的活,让他在一旁指点。 康济民见一家和睦,其乐融融,心里非常高兴。听康宁问起今天出游的事情,便将这次南丫岛之行兴致勃勃地娓娓道来,最后笑着说道:“晚饭我们可都是吃过了的,要不是你司徒世伯大病初愈,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他的酒量不见得就会输给我,哈哈!如果你们饿了,就自己去吃吧。” 卢静在一边乖巧地回答:“我们也吃过了。回来前小宁带我去海边大排档吃鱼丸子,非常爽嫩可口,我的舌头都差点儿吞下去了。” 康济民夫妇一听,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康宁则在一旁打趣几句,更是让老两口乐开了怀。待笑声初歇,康济民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笑话了,然后转头对儿子说道: “你司徒世伯和几个师兄师姐对你非常有好感,对你从事的事业也很感兴趣,一直问个不停。我见一味地躲避这个敏感的问题也不是办法,就把你的事情粗略地告诉他们,他们听到后非常感动。你司徒世伯要我告诉你一声,晚上九点到他书房去,有事要和咱们父子谈一谈,我估摸着是你世伯一家人要变着法子报答你。我听他们介绍后才知道,几年来他们在国内的投资足有上百亿美元,但没有一个企业是以他们司徒家族的名义办的,处世十分的低调。我说了这么多,你自己心里要先有个底,我如今从集团公司分到的几个亿红利,要是你用得着也一并拿去吧。” 听了康济民的话,康宁心里非常感动。他何尝不知道这是父亲对自己的默默支持,也知道轻易不求人也不受人恩惠的父亲,能够放弃原则接受司徒家的建议,完全是为了儿子的事业着想。因此,康宁心里对父亲充满了感激之情,也对父亲的思想观念逐渐改变,感到由衷的高兴。 谈谈笑笑间,转眼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洗完澡,换上一身整齐的衣服,康宁和父亲来到了主楼,在管事的引领下,走进了三楼宽敞古朴、翰墨飘香的书房,司徒炎和三个儿子以及大女儿司徒遥立刻迎了上来,寒暄了几句便先后坐下,下人们立刻奉上香茗,随即悄悄退下。 精神矍铄的司徒炎与身边的康济民低语了几句,抬起头对坐在司徒远下首的康宁笑着道:“贤侄,今天我让你爸爸把你叫过来,是有件事想和你们父子商量一下,我们打算从今天开始,和你们康家展开方方面面的合作。在此之前,我先把咱们司徒家族的生意对你说说,你也好有个大致的印象。阿远,你给你师叔和师弟介绍一下。” 司徒远点了点头:“我们家族的生意,主要体现在金融、地产、矿产、重工业和技术贸易方面,几年来也逐步延伸到了机械制造和跨国贸易等领域。原本我们与澳门的欧阳家族是分工合作的,各自专攻美洲和欧洲,但近年来国际竞争太过激烈,我们两家经过反复商讨之后,就不再坚持原先的传统划分,已经展开了全方位的合作,因此我们的分部也开始扩展到了欧州各地,到现在是遍地开花。对大陆的投资,我们家族是最先响应号召的,但是均以家族旁支的名义进行。由于东南亚是住在马来西亚的陈长庚陈世伯家族传统经营的地方,我们以前从未插足过,但从去年陈世伯去世之后,他的三个儿子没能秉承他老人家的遗愿,把诺大一个家族拆得四分五裂,实力急剧下降,当地政府是高兴了,可是我们华人的影响力也逐步降低。为此,欧阳家的几个师兄不少找我们商量,我们却因为‘腾龙玉佩’这象征家族最高荣誉的信物而四处奔波,一时间根本就顾不上其他的事情,如今一切完好如初,我们也想把主要精力放到经营上面了。” 司徒炎点了点头,转向康济民问道:“济民老弟,你看看我们两家先从哪里入手才好啊?” 大吃一惊的康济民连忙摇了摇手:“老哥,你这是折杀小弟了!我老康家说白了就是一个郎中家族,人丁稀少,毫无根基,哪能妄言与数百年传承的司徒世家合作?这两年因为小宁还能对祖传的医术有所发扬光大,小弟才能坐在家里享受几个小钱,喝上杯安稳的小酒,要说合作,老哥你实在太抬举我了。这事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为妙,省得传出去惹人家笑话。” “哈哈——” 司徒远哈哈一笑,对康济民不满地摇了摇头:“济民老弟,莫非你是看不起老哥我不成?其实老哥我心里非常清楚,长期以来老弟你生性低调,乐观豁达,一门心思放在家传武学和医学上面,没有像内地那些不清不楚的新兴豪门一样上窜下跳。你放着巨大的人力资源从未动用,就连自己儿子蒙冤逃亡你都能默默忍受,在这点上老哥我佩服你,也看不起你!原本我以为自己的思想已经跟不上这个世道了,没想到老弟你年富力强思想就如此僵化,非常的不应该啊!为何你就不把眼光放远一点?虽然如今你只有一个儿子,但这儿子可是人中龙凤啊!而且,你现在还有个孝顺能耐、前途不可限量的养子,又添了两个孙子传承衣钵,你哪里能妄言人丁稀薄?依我看,你老康家就从你两个孙子这辈起,成为举足轻重的庞大家族,加上你两个身居高位、戎马一生的师弟在北方的众多族亲,以及故去的康师叔留下的众多旧部,哪一点儿比如今内地的那些大家族差了?别对我说你看不到,几十年可是弹指之间的事情啊!” 司徒远也出声附和道:“师叔,我爸爸说得很对,这个世道如今变了,除了我们海外的几个家族还能跟着上面亦步亦趋,其他的家族都在逐渐改变,犹太人、日本人、欧洲人甚至是韩国人都在我们内地疯狂掠夺资源,几个新兴家族为了自己的利益,已经全然忘记了民族气节,有的甚至与外人串通一气,对地方政府百般施压,他们的能量相当大,上面对此也十分头疼啊!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为了民族大义,同时也为了家族荣誉,我们司徒家都会毫不犹豫地迎难而上的!师叔,只要你老人家答应下来,和叶师叔和杨师叔取得共识,剩下的事情根本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容小侄说句斗胆的话,五年之内,我们定能让康氏家族后来居上为国效力,这对国家、对民族都是件大好事啊。师叔,你说对吗?” 如此重大的抉择,让康济民十分意外,也感到分外地慎重。沉思片刻,他将目光投向一脸平静的儿子,眼里满是询问之色。 康宁对自己的老父微微一笑,转向身边的司徒远低声说道:“这件事我可帮不上忙,因为国内没我什么事,暂时也没有那份能耐,我能把自己那块地盘经营好就算不错了,此前什么都不想想,也不敢去想。” 司徒远哈哈大笑:“师弟,不管最终你的政治取向如何,只要你能妥善地经营好你那块地盘,就是对国家和民族最大的贡献,而且这份贡献根本就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不敢说功在千秋,但也是利国利民、泽被子孙的巨大贡献!说句自私点儿的话,只要师弟你稳稳地站在你的地盘上,我们所有人做起事情来,底气就会更足,影响深远啊!” 司徒炎对自己儿子的眼光和能力深感安慰,他抚着长须对康济民微微一笑:“济民老弟,咱们哥儿俩年纪都不小了,给孩子们出点主意就行了,具体的事情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弄去吧,咱们压根儿就不需要操那份心。我这里有个想法,明天你不是要回广州去吗?我陪你一起去,也见见叶师弟一面。说句实话,我这地方还在他眼皮底下呢,哪能不借机套套近乎,让他日后多关照关照?哈哈!” 此言一出,康济民极为意外,司徒家族的几个子女更是大吃一惊。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老爷子除了在八九年国庆和九六年国庆,亲自带领上百位海外富商和华人领袖到北京造访,名义上为经贸洽谈,实为展示一种政治姿态之外,这五年多来还从没有踏足过内地一步。要是这一去惊动了上上下下,哪还了得?说不定真的让外人以为内地的经济政策又发生了什么重大变化呢! 司徒炎看到众人惊讶的神色,显得颇为不耐,站起来拉着康济民的手就要去喝小酒,临行前对大儿子司徒远扔下了一句话:“这事由你来安排。明天下午三点我和你康师叔就要走,记住,到了广州,我什么人也不愿见。” 看着两老的背影消失在书房外,司徒远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对康宁笑着说道:“师弟,你别在意啊,老爷子年纪越大,这脾气就越可爱,哈哈!来,咱们好好聊聊……老四、老七,你们几个也坐近点,今晚要是拿不出一套总体方案来,明天就等着吃家法挨板子吧!” 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对司徒一家的巨大能量感叹不已。 通过司徒父子的话,康宁心里非常清楚,在这短短一天时间里,司徒家族就通过那似乎无所不能的渠道,把自己和家庭的情况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还拿出来了一套准备方案。 要是得罪这样的家族,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第491章 来去匆匆 凌晨四点,收获了无数的合作协议、满载而归的康宁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刚推开房间门就看到卢静正优雅地倚在床头认真看书,床头台灯散发出的金色的柔光照在她脸上,将她美丽的五官和长长的睫毛勾勒得越发地楚楚动人。 康宁笑了起来,站直了身子,回身关上房门,这才关切地问道:“怎么还没睡啊?是不是一直在等我啊,累坏了吧?” 一边说,他一边除去外衣,然后坐在床沿上,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白皙滑嫩的脸蛋。 卢静握住康宁的手,妩媚地一笑:“睡了一觉了。感觉你可能要回来了,就起来等你……来,我帮你脱掉衣服,搂搂我说说话好吗?” 康宁飞快地褪去衣衫,钻进暖和的被窝,一把搂住卢静柔美婀娜的娇躯,放到了自己身上,轻轻亲了她一下,柔声问道:“告诉我,你对如今的生活有什么看法?要是不愿意继续这种状态,就到大瑶山和我一起生活好吗?” “我也想和你待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啊,可是咱们的爸妈得有人照顾,咱们的孩子要接受良好的教育,因此几年内我都不太可能到你身边的。” 卢静温柔地爱抚康宁赤裸的身躯,幽幽说道:“小宁,其实现在我真的很满足了,虽然不能天天和你在一起,但能和我们的儿子在一起,能享受到父母的关怀,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事业,对我来说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你不知道,刚开始那阵子,我想你都快想得发疯了,但是随着一切渐入轨道,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咱妈说我一天比一天快乐,同事们也都说我一天比一天更美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以为他们在安慰我,直到暑假我妹妹来兰宁来看我,对我的改变非常惊讶和羡慕,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小宁,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你面临的事业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宏大,都更重要,我理解你,也支持你!” 康宁心中泛起滔天的柔情,爱怜地轻抚她顺滑的背:“对不起,我……唉——” 卢静用力地捏了康宁腰间一把:“你这个花心大萝卜……疼吗……咱们不说这个好吗?我知道你爱我疼我就行了……每当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就非常感动,我常对咱们儿子说,他有个最善良、最伟大的爸爸,好多次我都看到儿子坐在卧室的地毯上,看着墙上你的大幅照片发呆,我就知道他在想爸爸了。你别看他小,可他非常聪明,只是如今工作太忙把儿子送全托了,每星期才能在一起两天,还被爸妈霸占去大半的时间,呵呵……有时让我和小芳又气,又觉得好笑,不过心里却很安慰。” 康宁听了莞尔一笑,想起两个小家伙调皮可爱的样子,心里就有一种急于看到他们的渴望。但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时机并不适宜,当下想了想,转变话题道:“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很顺利。我的本科企业管理学业基本上完成了,春节过后我要脱产到北京进修三个月的MBA课程,这是为全国五十多家大中型企业高级管理人员专门设计的一期培训班,老爸见我非常想去,就和集团的几个头头打了声招呼,结果上面很快就同意我去了。我非常喜欢目前的工作,管理自己的企业让我非常充实和满足,咱爸开玩笑说我骨子里就是当管家婆的料,我仔细一想还真是,从当初管理深圳的装饰公司到经营泪江的修理厂,到现在进入南方制药集团,不正是这样吗?呵呵……”卢静高兴而又自豪地笑了起来。 康宁听了心里满是感动,他缓缓褪去卢静的衣衫,转过身子,将她诱人的娇躯压在身下,感觉到她火热的躁动和无法抑制的迎合,腰肢立即一沉,缓缓地侵入潮湿的地方,在她畅快的低吟声中,康宁突然停了下来,温存地亲了亲她热情若火的娇艳红唇:“静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卢静悠悠睁开迷离的秀眼,娇声骂道:“坏东西,老是逗人家……说吧,我听着呢。” 康宁坏坏地一笑,轻轻地挺了挺腰部,听到卢静嘴里发出一声闷哼,这才道:“如果在一年内,让你管理一家十亿美元的综合性企业集团,你愿意承担这个重任吗?” 卢静吓了一跳,美丽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的老天爷,十亿美元的大集团!小宁,你可别吓我,这也太夸张了点儿吧?如今我们南方集团也只是这个家底,其中还得算上部分知识产权的价值呢,我怎么有能力管这么大一个企业?不行的!真的不行!” “我说你行你就行!估计就算你想推也推不掉,因为现在只有你才最合适的,你是我的女人,是我老婆,也是我儿子的母亲,而且还有管理的经验,所以你不干也得干!”康宁霸道地笑了起来。 卢静紧张地问道:“小宁,这是真的吗?” 康宁收起笑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真的。半年后司徒遥师姐会把详细方案送给你的,以后遥师姐将和你一起掌管这个新企业,不过遥师姐隐身在幕后,她将会交给你一套高水平的领导班子。新公司涉及到整个云贵川的房地产、林业持续开发和综合利用、制药业以及东盟贸易,总部暂时设在昆明。我们的老挝和泰国的几大公司都将全力配合你们,你只需把握全局,做好管理和督查工作就行了,怎么样?现在有信心了把?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还是会尊重你的选择,毕竟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卢静沉思片刻,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因为我希望能够帮到你,和你一起进步!” “我就知道我老婆准能行,哈哈!那现在请你先接受我的挑战吧!”康宁说完,便开始挺动腰身。 “哦……天呐!我……小宁……求你快抱紧我吧……” …… 第二天中午,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地停靠在“镛记”酒家门前。康宁和范淮东恭敬地替老爷子打开了车门,强哥、胜哥几位老大快步迎上前去,在范淮东的介绍下,礼貌地向康济民问好,随即一大帮人一起进入大厅,乘电梯来到贵宾包厢。 强哥满面春风地给康济民斟上茶:“伯父,没想到你老人家日程定得这么紧凑,我还以为阿宁能说服你多住几天,让我们这些后辈尽尽地主之谊呢!这样来去匆匆的,真的很累人啊!” “没事儿,我这身体还不错,谢谢你了,阿强,谢谢各位!”康济民接过茶水,示意大家都坐下说话。 康济民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逐个扫视了一眼,指指康宁和范淮东笑着说道:“阿东和小宁全靠你们这帮好兄弟关照,我来看一眼也就放心了!” 胜哥几个深知康老爷子的背景,对他平易近人的豪爽态度深感亲切。放开了的强哥也开起了玩笑:“伯父,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真担心你会对我们有成见,心里都在嘀咕,要是伯父不高兴冷场的话就麻烦了,没想到你老人家这么开明,哈哈!我真的很佩服你,和你老人家在一起,我感到心里很舒服!” 康济民大声笑了起来:“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告诉你们件事,小宁的爷爷参军之前也是咱们山东老家的小霸王,整天出去打架喝酒,没少挨家里揍,后来还不是当上了将军?还有小宁,如今都还顶着个逃犯的帽子四处游荡,你们对他不也没有一丁点儿的见外吗?难道我这个老家伙又比谁清高到哪里去?所以说啊,什么事情还得看结果才是,对吧?哈哈!” 大家听了誉满国内外的康济民如此实在的话,全都为之动容。 成哥等人都清楚地知道康老爷子这几天住在司徒家族的深宅大院里,本身对康老爷子的身份和背景就颇为感叹,此时看到老人家没有一点儿的架子和做作,所说的话又暗含玄机,心里都感到十分钦佩,同时也对康家和司徒家族之间的密切联系深感兴趣。 但是,谁也不会在初次见面就唐突探询,全都爽快地把心中的私心和杂念通通放下,尽情享受佳肴美酒,因此一顿饭也吃得舒心快意,笑声连连。要不是康老爷子急着赶回内地,几位大哥非轮流做东不可。 通过这次接触,强哥更是坚定了与康宁长期合作的决心。虽然他还不知道康老爷子与司徒家族的关系有多深,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这绝不是仅仅送回一块玉佩那么简单的事情,否则司徒家族的四公子没有理由亲自开车恭送康济民赴宴,而且还像个卑微的司机一样坐在车里等着接他回去。 一顿匆匆进行又匆匆结束的午宴,对宴席中的所有人都深有影响。得益最大的范淮东先且不说,强哥和徐家伟集团之间的合作关系再次得到了加强,其他几位大佬也敏锐地从中看到了潜在的商机,因此在康济民三人告辞离去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重新回到贵宾房,关门密谈起来。 半山区司徒家族的大院里,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停当,五辆悬挂着省港两地通行牌照的豪华车辆,静静地停在草地上。 康济民和老伴儿对儿子叮嘱了一番,便与司徒家族成员一一挥手告别。范淮东接过康宁递来的旅行包,走回到自己刚买的豪华奔驰车。 康宁握着卢静的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显得颇为不舍。 娇媚动人的卢静眉头轻皱,秀眼迷蒙,贝齿轻轻地咬着嘴唇,显得楚楚可怜。康宁低声安慰道:“我也想儿子了。你回家和小芳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她春节期间愿不愿意到老挝的古都琅勃拉邦去旅游一回?如果行的话,叫上爸妈一起去,那里四季温暖如春,满眼碧绿,山清水秀,风景风俗与国内迥异。我带你们去参观古都寺庙和制药厂,住在我们自己的城堡里。如果你高兴,我们还可以请自己电影公司的摄影师,给咱们一家人和两个宝贝儿子拍下一些生活片段,怎么样?” 卢静眼睛一亮,惊喜地低呼道:“说话算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康宁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卢静高兴地扑进了康宁怀里,突然意识到边上站立的老老少少,连忙离开他温暖有力的怀抱,一张俏脸羞得绯红。 康宁哈哈一笑,一把将卢静搂进怀里,坚毅温热的双唇重重印在卢静娇小的丹唇上,娇弱的卢静欲罢不能,手足无措,惹来众人开怀大笑。 卢静使劲推开康宁,窘迫地低下头,快步走到康妈妈身边,很快就和康妈妈一起上车不敢再出来。 康宁和司徒家的老四恭恭敬敬地将司徒炎和康济民送上车,目送他们远去,才回过头来。 司徒遥轻轻走到康宁身边,低声笑道:“小宁,你刚才是不是故意亲吻小静?这不像你以往的风格啊?” “师姐,你可冤枉小弟了,激情所致,一发而不可收拾啊,哈哈!我得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康宁看了一眼成熟美丽的司徒遥,哈哈一笑,走向了范淮东。 “站住!” 司徒遥娇声叫住康宁,将一台精巧的手机扔了过去:“你答应过小晏,要帮忙解答她的问题的。你还有两天才离开香港,在这两天时间里,你必须遵守你的诺言,晚上睡觉之前随叫随到!” 康宁接住手机,满脸苦笑:“不会吧,马上就要回到缅北的乡下去了,我还想珍惜机会去喝通宵的……” 看到康宁坐上范淮东的奔驰车驶出大门,司徒遥担忧地望着远处小亭子里司徒旻正紧紧地咬着嘴唇,满脸都是眼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第492章 购楼 回到范淮东的公寓,康宁终于能够静下心来,详细阅读范淮东几人费尽心思、几经修改后定稿的企业经营管理和两年业绩预期报告。 看到范淮东谨慎而又乐观的精神贯穿了全篇,康宁满意地合上了文件。在企业实体的经营管理方面,康宁自认为没有范淮东百分之八十的水平。 范淮东看到康宁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脸上满是笑容,心情也不由一宽。他顺手将手里的《大公报》报放到康宁面前,指了指上面的一组图像: “看看,你在大瑶山的照片刊登在上面了,并且标明是从人民日报转载过来的,题目叫做《以首领的头颅和民族的荣誉做出的禁毒承诺》,好在上面没有写出你的全名,不然现在就热闹了。” 康宁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下面配发的文章,随后摇了摇头,将报纸搁在了面前的桌几上,沉声道: “这件事之前我老爸已经告诉过我了。说实话,要是几个月后这张照片公布出去我没意见,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就很危险了。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没有做好,实在不适宜将我曝光于公众之下。更要命的是那天我根本就不允许记者拍照,而且还派了不少弟兄盯着,但我还是被偷拍下来了,说明有些人完全不将我们的警告放在心里啊。幸好这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不然怎么得了哦?回去之后,我会责成参谋部情报局严查此事,当时只有一个国内的媒体记者在,从他身上查起估计事情就清楚了,咱们以后的保密工作必须得进一步加强!” 范淮东点了点头,见康宁心里有了定计,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提议道:“阿宁,如果现在你有空的话,陪我去看看半山区的那栋小别墅如何?那栋别墅楼高两层半,占地六百多平米,首层有一个大厅,三间客房,第二层有一个小厅、两间套房,上面半层是一个大房子,非常适合欣赏风景和举行会议。另外,别墅还带有花园、车库、游泳池,情况还不错,就是地点略微有点儿偏。对方开价八千万港币,我估计能砍下五百万左右。” “哦?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房子了?走吧,咱们去看看。”康宁感兴趣地说完,便站了起来。 很快,两人便乘车来到了位于半山的这栋小别墅。由于在车上已经打电话预约了,此刻两个物业公司的年轻女职员等候在了院子门口。她们看到康宁,惊讶得大声叫了起来,其中个子较矮的戴眼镜的女孩壮起胆子上前问道:“先生,请问你是不是前几天在明星队踢球的阿宁啊?” 康宁点头笑了笑,反问道:“你喜欢看球?” “不是的,我只是喜欢看明星踢球……见到你真高兴!我叫阿眯,这位是我的同事丽莎,我们都很奇怪那场比赛过后,怎么第二天报刊杂志上都没有关于你的详细报导?我们当时几乎买遍了当天香港所有新出版的报刊,可是这些传媒上几乎所有的口径都一致,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说你叫康德,是个泰籍华人,其他的资料诸如你的职业、身高、爱好等等都没提起,我们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我们香港媒体很少这样不负责任的。”阿眯两个也不记得卖楼了,缠着康宁兴奋地问了起来。 康宁一边走一边和气地回答:“这不奇怪啊,因为我本身就不是什么明星,只是由于和华仔他们很熟,所以才会临时被拉去凑了个数。这事儿过了也就过了,香港每天都发生那么多的新闻,谁愿意老是纠缠一场球赛?更何况慈善捐助的目的已经圆满完成,大家也就心满意足了。” 两个女孩想了想也对,只是依旧热情未减,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待看到康宁和范淮东走进别墅,两个女孩也就不再纠缠了,转而热情地介绍起这栋房子来: “这是香港一个刘姓富商的产业之一,出售的原因是他的子女在英国不愿意回来,加上刘先生在大陆的生意不景气,自身的身体又很差,所以就想到英国和子女团聚。我们公司看上后就出钱买了下来。我们现在卖出的价格在整个半山区来说还是比较适中的,两位慢慢看,有问题可以随时提出来,我们会尽量帮二位解答。” 康宁向两个女孩点头道谢,便和范淮东登上了二楼。四周转了一圈,从几个房间的窗户看了下别墅四周的环境,最后来到顶楼的宽大阳台,俯瞰美丽的维多利亚湾。 范淮东低声问道:“阿宁,我觉得这里还可以。你的意见如何呢?” “不错,我看了一下,后面靠山的地方距离院墙还有二十余米的距离,不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那里应该还能加建一栋小别墅和一个健身房,这样你的保镖也有房子住了。前面这个车库占地太大了,完全没有必要,不如把它拆掉,重新规划一下建一排休闲亭廊,倚靠旁边的花园和前面的草坪,绝对算得上是一大美妙景观。至于车子,完全可以停在前边院墙边的大树底下,既不占用什么地方,空间又开阔许多。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房子是你的,你还得自己拿主意。”康宁注视着远方的美景,慢慢悠悠地说道。 范淮东高兴地回答:“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既然这样,那就定下来吧,下次你来香港,住起来就舒服多了。” 康宁笑了笑:“下次……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啊!对了,阿东,伯父伯母怎么不愿和你住一起?这次到香港我还没拜访过他们,心里实在挺过意不去的。” 范淮东叹了口气:“唉,他们恨我加入黑社会,说辛辛苦苦供我大学毕业,却不学好,败坏了门庭,所以一直住在元朗乡下,不愿意出来跟我。我的弟弟和妹妹都已经成家了,弟弟在一家银行上班,平日和我不怎么来往,我妹妹很贤惠,和一个九七前赶上末班车移民香港的温州仔结了婚。我这个妹夫对我妹子很好,人品很不错,也吃得苦,但就是脑子跟不上道,如今两口子还挤在政府公房里。我去过一次,窄得就像鸽子笼似的。因此我打算买下这里之后,就把龙华花园的那套公寓送给我妹妹,就算是尽点儿做大哥的义务吧。” 康宁赞许地说道:“好!这个想法我赞成!相信用不了多久,伯父伯母就会改变对你的看法。其实这个事情还是很好处理的,只要你进入上流社会,平时多做点儿善事,在公众中博得一个好名声,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更何况如今你的事业基础这么好,没道理会打动不了他们。我建议你还是给伯父伯母装修好房间,随时恭候他们入住吧,哈哈!” 范淮东点了点头,转向身边的售楼女孩,爽快地说道:“这样吧,我出价六千万,明天上午就可以开出全额支票支付购房费用。” 两个女孩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几乎同时出声拒绝。她们叽叽喳喳说出一大通理由之后,却发现康宁和范淮东都看着她们,一言不发地微笑着。 这下两个女孩没辙了,略作商量,开出了她们认为相对比较优惠的新价格:“范生,最低也只能给你们七千三百万的优惠,再少我们一分佣金都没有了。” 范淮东听到后,举起食指摇了摇:“NO、NO、NO!来这里之前,我查过了香港楼市的情况,由于受美国911恐怖袭击事件影响,全球经济低迷,香港的楼市也受到了波及,因此现在的行情并不太好。而且我们还知道正上方司徒家族左边也有两栋别墅要卖,价格在七千一百万左右,比你们现在的报价还要便宜。我只是不想住得离那个显赫的世家太近,否则他们家的两个大小姐一天到晚找我的麻烦,想想就头疼啊!我最后再说一次,如果你们公司坚持这个价格的话,我只好去买那栋别墅了。头疼就头疼点儿吧,虽然比我设想的价格要多花个一千万,但那栋别墅比这边大了近三分之一,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两位女孩听范淮东的口气,似乎与司徒家族非常熟悉,而且她们也都清楚那两栋楼的公开报价,顿时沉默了下来。 阿眯想了想,觉得就这样放弃这笔生意太可惜了,于是一个电话打回了公司。不一会儿她脸色微变,放下手中的电话,恭敬地说道:“范生,我们老板说随便你开价,他说只要是你看上的,一分钱不收都可以。”说到这里,她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康宁和范淮东。 范淮东一愣,连忙开口问道:“对不起,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老板是谁?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是洪家权先生。”阿眯笑着介绍。 “啊?原来是洪叔!” 范淮东听了大吃一惊,立刻拿出手机来,飞快地按下了一串号码,电话一通就低下头恭敬地请安:“对不起了,洪叔,我不知道这栋别墅是你老人家名下的产业,要是知道的话,打死我也不敢讲价的……是、是……家伟哥很好,他也很挂念你老人家,每次提起,他都唉声叹气的……嗯、嗯,等等洪叔,有个人要和你说话。” 范淮东将手机递给了康宁。康宁笑了笑,接过手机大声问好: “洪叔,我是康宁……啊,你知道我来香港了,呵呵……那天我和阿东拜访泉叔的时候,就向他保证过,离开香港之前,一定去拜见一下你老人家。当年我在越南芒街搞走私的时候,要不是你老人家和麦叔两位前辈鼎力支持,我哪里有今天啊……哈哈……不是我,是阿东来买楼,我只是陪着他参考一下。他如今发财了,你随便宰他,你喊一个亿他也屁都不敢放一个,只会乖乖地数钱……哈哈!好的,明天中午我们见上一面……那太好了,一起到泉叔家里更好,他那地方够宽够大,又在海边……好的,你老人家稍等。阿东,电话……” 范淮东接过康宁手里的手机,老老实实立正聆听,不时地点头应和,显然对洪叔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当他最后收起电话时,额头都渗出冷汗来了。看见一旁站着的阿眯,范淮东皱起了眉头,生气地说道:“阿眯,你也真是的,早点儿和说是这里是你爷爷名下的房产不就完了吗?害得我无缘无故地挨了一通臭骂。” 阿眯扶了扶眼镜,不服地说道:“我哪里知道啊?刚才你又没问我的爷爷是谁……再说了,我卖楼说我爷爷干什么?我有病啊?” 康宁听了哈哈大笑,很快四个人也全都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到现在再谈房价已经不合时宜了,范淮东干脆连房子也不看了,礼貌地邀请两个女孩一起去用晚餐。 两个女孩一听,欣喜地答应下来。她们很快就锁上别墅门和院子的大门,一起坐上范淮东的奔驰车,前往尖沙咀的西式餐馆。 轿车刚刚驶下山道,天空中下起了淅沥沥的冬雨,将整个香港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雾中。 坐在幽静的餐厅一角,观看雨幕中的海景,确实是一件舒服而又惬意的事情。在钢琴的悠扬声中,等待夜幕徐徐降临,海湾对面的中环夜景在雨中变得遥远而又飘渺,倒也另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两个女孩非常的健谈,四人围着落地窗边的方桌,一边进餐,一边低声交流。 此时阿眯和丽莎已经知道了康宁的全名,估计是受到洪叔的点醒,对康宁似乎都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不过对同是香港人的范淮东就不一样了,范淮东几句稍微露骨点儿的玩笑,就惹来娇笑连连,很快他的两条大腿就被两位肆无忌惮的女孩捏青。 康宁晓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看到两个女孩洋洋自得,而范淮东却一脸哭丧的表情,就感到好笑,心里不由暗暗感慨香港的女孩子自有热情奔放的一面。 第493章 雨夜邂逅 不知不觉间,餐厅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阿眯谈兴正佳,转头看到康宁脸上似笑非笑的笑容,想起(:文:)先前康宁(:人:)说和华仔(:书:)是好朋友(:屋:)这件事,不由笑着问道:“宁哥,你和那些大明星那么熟悉,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中的哪一位,喜欢到我们所在的这家西餐馆来吃意大利意粉?” “到这里来吃意大利面条?这可是关系到一个人生活细节的问题了,我怎么会知道啊?” 康宁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摇摇头笑着又继续说道:“其实我和他们也只是见过几面,虽然都算得上是好朋友了,但彼此间并不能称得上真正了解。你想想啊,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哪里能和风光无限的他们相比呢?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喜欢和他们开心自在的相处,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他们脸上真实的情感,而不是以前在屏幕上见到的那种虚伪的表演!所以,我喜欢他们,但是我真的不了解他们,特别是一些生活上的细节问题,更是无从得知。” 说完,康宁叹息了一声。这一刻,他脑海中泛起了很多熟悉的面容,最后竟然只留下梅姐和琳姐的音容笑貌,不由暗吃了一惊! “是吗?那么作为朋友,你是否又会让人真正了解你呢?” 一个柔和甜美的声音从餐桌后面传了过来,康宁不用回头,就从声音中辨出了来人是谁。 看到阿眯、丽莎和范淮东三人全都惊讶地看着自己后上方,康宁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差点儿碰到低头薄怒的关芝琳细嫩的粉颊,一股淡淡的清香也随即飘入了鼻中,让康宁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 不过看到关芝琳眼中的幽怨与诘责,康宁悚然一惊,一时旖念全消,刚想往后挪动身子,另一侧的梅姐佯装恼怒的杏眼又近在咫尺,不由整个人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你个死人头,这几天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手机没有,电话也不知道留一个。天下竟然有这么薄情无义的男人,真是长见识了,哼!”梅姐一开口,就让康宁哑口无言。 不过就这样僵持下去显然也不是个办法。康宁心中瞬间闪过若干个摆脱现在这种尴尬局面的方法,随即才意识到自己和她们俩仅仅只是萍水之交,根本就用不着这么紧张,这才放软了身子,巧妙地从两女夹持的状态中挣脱出来,然后缓缓站起,顺带扣上西服的口子,礼貌地向两女问好。 待两女神色稍微平缓,他故意转换话题,向坐在对面一脸兴奋的阿眯笑着问道:“阿眯,你说喜欢吃意大利面条的应该就是两位阿姐中的其中之一吧?” 阿眯重重地点了点头,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的,是琳姐,她……她最喜欢吃意大利的美食,对意粉更是情有独钟,梅姐……她喜欢的是煲牛展。” 康宁这时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笑着说道:“阿眯,你不要那么紧张,她们很好相处的,你只需要把她们当做一般的朋友就行了。”说完,他转向两位佳人,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家一起吧,小弟请客,就算是表达一下心中的歉意。” 梅姐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不错,知错能改,很好嘛!这样吧,如果你真的想表达你的诚意,就上三楼小包间请我们俩就行了。” “啊!?”康宁尴尬地看了一眼范淮东他们,耸了耸肩。关芝琳低声笑道:“阿宁,梅姐是在和你开玩笑的,我们是有事问你,可是却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联系。好在今天碰到你了,不然我们就得去求强哥才行了。” 范淮东知道康宁在为难,当下收起笑容,摆了摆手道:“阿宁,你就上去吧,这里有我呢!等会儿吃过饭我送阿眯她们两个回去,有需要你给我电话就行了。” 康宁点了点头,向阿眯两人道了个歉,梅姐琳姐两个也和善地向阿眯三人笑着道别,这才向楼梯口走去。 康宁跟在两人身后上到三楼,一路上看到服务生看着自己羡慕的眼光,心里就直叹气。三人进入观景贵宾间,点好各自的食物,便放松心情交谈起来。 “阿宁,这两天不见你人,到底在忙些什么啊?能不能说来听听?”关芝琳露出迷人的微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散发着勾人心魄的动人魅力。 康宁如实回答:“我父母和女友因工作关系到香港来了,和阿东他们公司签订合同之后,我陪他们一起度过了这短暂的两天。” “哇!死靓仔,有女友来也不带来给老姐看看,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嫌弃我们?”梅姐不悦地问道。 康宁委屈地解释:“梅姐,你冤枉我了不是?说实话,我读初中的时候,同学们都在争论说你手臂上有没有纹身,那时候我对你就想入非非了。所以说啊,我想亲近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呢?” 两个美女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关芝琳更是笑得低头扶住额头,连呼不行了。梅姐笑得差点儿岔气,最后指着康宁没好气地笑骂道:“小流氓,敢占老姐便宜,那时候你发育了没有啊?” 听了梅姐这话,窈窕的关芝琳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最后叉住小蛮腰才堪堪坐稳。 意识到这话说得有点儿过的康宁懊悔地挠了挠头,等两人好不容易收起笑声,这才正色说道: “对不起了,梅姐,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能与两位天姿国色的姐姐认识,已经是我天大的荣幸了。至于没有留下联系电话,那并非是我的本意,其实那天我们一起逛街购物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可我不敢问你们要啊!要是被人误会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心叵测怎么办?想等你们两个开金口,谁知你们也没问。原本我打定主意,想在球赛结束后硬着头皮向你们要的,谁知道后来高兴起来,我一时间又忘记了,所以说留下这个遗憾实在是不得已的事。其实,我有打算在后天离开香港之前,向二位致谢道别的。” 梅姐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知道你是个老实人,这下总该行了吧?只是你也太见外了,我觉得你外表洒脱,其实内心很拘谨的。说说吧,干嘛走这么快?过了圣诞节再走不好吗?也没几天时间就到了。” 康宁低声解释:“对不起,我已经出来不少日子了,家里头虽然有志同道合的弟兄们在忙碌,但是我心里总放不下,具体事情很多都需要我去处理,不能再耽搁了……梅姐、琳姐,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才好,相信以后你们会逐步了解我的。对了,梅姐,你上医院看过没有?” “听你说得那么严重,我哪里还敢疏忽啊,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医院了。今天上午我医生告诉我诊断结果出来了,是炎症!我也正想问问你呢,医生说中医能有这样的体察水平很不错了,所以我想再听听你的意见。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病历和化验单都不在身上。”梅姐恬静地笑道。 康宁再次握住梅姐的手替她把脉,详细询问近况和饮食问题,随后低声告诫道: “梅姐,病历我不需要看,很多病情不到出现较为明显的症状,都没有那么容易查出来的,这也是现代医学的局限性。我现在给你提出两点建议,一、你不能再喝酒了,那东西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了;二、哪天要是你觉得不舒服了,就赶紧给我打电话,阿东和我随时都会保持联系,等会儿我就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你……别这么看着我,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远远的超出我们的想象,没见过的东西不等于不存在,我确实从你的脉象中感到有些不妥,但却又无法定性。” 关芝琳疑惑地问道:“阿宁,看你的样子,好像真的很有把握似的?难道梅姐身体真的出问题了?” 康宁摇头一笑:“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百分之百的正确,有时候一些食物的刺激也会产生不良反应。我只是提醒梅姐注意身体,千万不能忽视某些微小的不适,否则一旦拖延,后果不堪设想啊。” 梅姐呵呵一笑:“好的,我听你的就是了……咦,我们点的东西来了,阿宁,你真的不陪我们吃一点儿吗?” “不吃了,我刚吃完。再说了,看你们两位美女吃东西,绝对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享受,比吃还过瘾啊。”康宁笑着说道。 两人对康宁一顿笑骂讽刺,最后发现康宁由始至终并没有一点的不恭,相反真的显得非常真挚,让梅姐和琳姐都无法生气,反而感觉到一阵舒心和欣喜,均觉得眼前这位男人让人有种扑朔迷离之感,但又那么真诚坦率,让人信任和喜欢。 两女一面用餐,一面和康宁闲聊,气氛倒也轻松和谐,彼此的了解也逐渐加深。只是每当她们问起康宁的未来,总是得不到圆满的答复,但也挑不出康宁话里的毛病,毕竟未来尚未到来,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康宁也真切感受到她们在美丽的外表下面那份沉重的忧郁和孤独,清晰地看到了她们眼角轻微的皱纹和淡淡的哀伤——这是岁月的痕迹,同时也是一种煎熬与代价,心里也为她们感到一丝牵挂和担忧。 雨一直下个不停,爽朗健谈的梅姐眼里露出几许哀伤和疲惫,她静静看着对面沉寂的康宁,笑着问道:“阿宁,你现在想什么?” 康宁轻搓一下眼睛,含笑回答:“我在想,要是你和琳姐去到我的大瑶山时,会是什么样的天气?” 第494章 难忘今宵长唏嘘 或许是这样的冬日雨夜,总能勾起人的失落与感怀,此时的梅姐显得非常安静,望着窗外的迷蒙夜景,眼里露出淡淡的忧郁。 琳姐香腮轻托,静静地望着对岸中环朦胧的灯光,柔和的烛光笼罩着两张风格各异的俏脸,将她们此刻的颜容渲染得更为动人。 “我们再坐一会儿吧?”梅姐轻声问道。 琳姐回过神来,嫣然一笑:“也好,反正今晚也没事。阿宁,一起坐坐聊聊天如何?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吧?” 康宁摇了摇头:“除非你们赶我走。” 琳姐和梅姐相视一笑,梅姐叫来侍者点完酒水,转过脸瞪了康宁一眼,看到康宁一脸温柔地笑容,不由感叹道:“我发现这家伙很狡猾,特别是他这双眼睛,让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样的男人很可怕的,不是大智大勇就是大奸大恶,你说对吧,阿琳?” “我估计阿宁有两张脸,呵呵!”关芝琳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出乎两女的意料,康宁居然点了点头:“两位说的都对。” “啊!?”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都想不到年轻的康宁竟然会这么沉得住气。他英俊的脸上表情没有一丝虚伪,而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许淡淡的无奈与伤感,俊朗坚毅的嘴角,含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匆匆长出的青胡茬衬托下,整个人显得稳健成熟,而又略感颓丧,让两位饱经风霜的美女一时竟然看得呆了。 被两个美女美女炯炯的目光直视的感觉并不好受,康宁尴尬地清咳了一声,提起水杯喝了一口清水,估计两位美女神色如常之后,他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八零电子书下载 “梅姐说的大智大勇和大奸大恶都不错,在事业上辛苦打拼的时候,一定要大智大勇,提前预知风险,规避有可能出现的损失,才有可能最终取得成功;而对待自己的敌人,则需要大奸大恶,否则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上难以生存下去。琳姐说我有两张脸也不错,我想还不止两张脸,比如:对家人亲友是一张脸,真挚诚恳,表里如一,因为自己的亲人只会爱自己而不会害自己;行走在外面,则必须换上一张严肃的脸,否则没事就嘻嘻哈哈,人家肯定说你这人有病;与知交和好朋友在一起,又是另一张脸,比如现在与两位美丽大方的阿姐在一起,我必须拿出一张让你们看了不恶心的脸,还要尽量让你们能真切地感受到我心中对你们的尊敬、友善,哪怕我脸上显示出对你们性格的喜爱和美貌的贪婪,我也不愿将这份发自内心的情感生硬地隐藏起来,否则我会感到很累。还有一张脸通常我们大家都疏忽了,那就是给我们自己看的脸,这张脸时常太过沉重,叫人无法面对,以致通常情况下,我们都会下意识地去忽视它。” 两位佳人一时间默然无声,只是呆呆地望着康宁,心中百感交集。谁都知道人有很多张脸,但很少有人会像康宁这样一张张去面对和检讨,因而无声无息中,两人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又感到自我剖析的滋味是那么的苦涩。 侍者轻轻敲门,送上两瓶马提尼酒以及一些坚果甜品,另一位侍者送上三个精致的小果盘和几罐汤力水,礼貌地点头示意告辞离去。 康宁知道今晚这酒是不喝不行了,因此也不再多说什么,自觉给两位佳人面前的水晶杯里斟满酒,放下酒瓶后笑着问道:“干一杯如何?” 梅姐和琳姐优雅地举起杯子,“叮”的一声,三个杯子轻轻地碰到了一起。梅姐仰头一口把杯里的琥珀色美酒一饮而尽,琳姐则是朱唇轻动,缓缓地喝下。 康宁哈哈一笑,一干而尽,放下杯子含笑凝望着身边的两位佳人。 “再这么色迷迷的,小心我收拾你!” 梅姐气鼓鼓地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她伏向桌沿,低声问道:“阿宁,说说你的事情吧,我们都很感兴趣。我们两个的事情整天都被八卦媒体说烂了,相信你也知道不少,可是我们却都不了解你,这样不公平!” 琳姐轻轻放下杯子,笑着凝视着康宁的双眼,略带请求地道:“我也很想知道。阿宁,你就说说吧。” 康宁幽幽地叹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啊!说就说吧,反正不久后你们可能都会知道我的事,我干脆大方一点先告诉你们。只是我有个要求,我说完就完,两位阿姐也听完就完,不能将我的身份外传,同意吗?” 梅姐和琳姐齐齐点头,琳姐笑着道:“我们对好朋友从不食言。” “这样就好!我就先选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说说,否则我身上一点儿闪光点都没有,和你们在一起深感自卑,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康宁一面给两人斟酒,一面尽量把气氛引向轻松。 两位佳人哈哈大笑,都觉得康宁说话非常诙谐实在,不约而同对康宁笑骂起来。梅姐大笑之下,还把几粒松仁砸到了康宁脑袋上,让康宁也深感开心。 “停停停!梅姐,你要再施暴,我可要报警了,香港这里可是法制社会啊!”康宁抖落头发上的两粒松仁,听到琳姐出声催促,便开口说道: “先说说我是怎么学医的吧。我家是个中医世家,我父亲也是个中医,我从认字开始,就被他强迫读医书背穴位,从四岁多一点儿,一直学到十七岁考上医科大学,中间在十一岁的时候,我又拜另一位国内著名的中医药大师李白石为师。李大师在中医内科学和性科学领域造诣很深,我所学的知识相当地复杂。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兰宁工作,仍然跟随我父亲和李大师学习。所以说,梅姐身上的毛病被我发现就不足为奇了。” 祖籍广西合浦的梅姐当然知道著名的中医药大师李白石是谁,听康宁这么一说,她吓了一大跳:“你师从李白石大师呀……阿宁,这也太牛了点儿吧?李大师可是真正的医学大师,我听说香港中华商会两次盛情邀请他到香港进行学术交流都被他给婉言拒绝了,推辞说年纪已大,腿脚不便,你竟然能做他的徒弟,怪不得你这么神,对我的病一说就准……你不说,我还真的看不出。” 琳姐敏锐的思考能力此时得到了体现,听到李白石是康宁的师傅后,她心里一动,好奇地问道:“阿宁,能不能告诉我你父亲又是谁呢?” “我父亲叫康济民。”康宁笑着回答。 琳姐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我明白了!这一年来,香港的报纸杂志没少报道康济民大师和他的几个弟子取得的划时代研究成果,报道说康大师他们的重要研究成果,被国家以保护性中药的名义严格进行了保密,引起了欧美各国的极大不满,国内好像因此而得到了不少好处。当时我还不当回事,后来听我父亲感叹我才略知一二。你父亲是很了不起的人,他取得的成绩更了不起了!阿宁,你这家伙瞒得我们好苦,还说你是什么泰籍华人……阿梅,收拾他,我建议罚他三大杯!” 康宁看到梅姐佯装恼怒地站起来,连忙举起双手开口求饶,在两位美的不可方物的阿姐的怒目下,乖乖地喝完三大杯,随后一面用餐纸擦嘴,一面可怜兮兮地说道: “坐下嘛,要是让外人看见多不好,还以为我欠钱不还,被黑社会逼债呢。” 两位佳人笑得花枝招展,使劲地拍打康宁的肩臂,弄乱康宁的头发这才告一段落。可康宁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痛,一次次轻微的肢体接触和两位佳人放开情怀的动人一面,让他的心脏不争气地“怦怦”乱跳。 “说吧!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快说,否则大刑侍候!”笑得浑身发软的梅姐坐下后,再次瞪圆杏眼,不依不饶地问道。 康宁一听猛然一震,突然感到眼下发生的一幕竟然是如此熟悉,自己初到四川内江时被卢静、萌萌和怡姐“公审”时的情景立即浮上了脑海。康宁只觉心里一痛,神色黯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两位佳丽惊讶的注视中淡淡一笑: “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伤心的事情……我接着说说我父亲吧,他这次是代表内地的南方制药集团来的,和阿东的公司签订了相互经销代理合同就回去了,以后两位阿姐的亲友若是需要南方集团生产的特殊药物,尽可以找阿东帮忙。还有,梅姐,如果将来你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让阿东陪你去找我父亲和我师傅看看,他们绝不会推辞的。” 梅姐感动地拉过康宁的手,一双秋水双瞳直直地看着他:“阿宁,告诉我,你为什么对姐姐这么好?” 康宁灿烂一笑:“你和琳姐一样,都是我的偶像啊。” “不老实!” 梅姐重重地拍了康宁的手背一巴掌,看到康宁皱眉揉搓痛处,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捂住嘴停下来,立刻转向琳姐低声说道: “阿琳,刚才我们看都走眼了,阿东这不声不响的家伙肯定很有钱,哪怕现在不多,很快就是一个巨富了。看来以后我们要常把阿东叫出来狠狠宰上一通,否则这口气咽不下去。阿宁这家伙就要逃跑了,我们拿他没办法,只能拿阿东那衰仔顶缸。” 康宁乐得哈哈大笑,想象范淮东将要接受一群美女的蹂躏就开心不已。 梅姐和琳姐也彻底放开了,大家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时发出开怀的笑声,多日的接触和相互间的好感与欣赏、甚至某些微妙的情感都在这个雨夜里得到淋漓尽致的抒发,三人就像认识了很多年的知交一样,低语畅笑,亲密无间。 看到桌上三个七百二十毫升的空酒瓶,康宁说什么也不愿再喝了,他不厌其烦地对梅姐说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喝酒了,否则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梅姐呆呆地看着康宁用纸巾擦去她面前桌面上的酒渍,突然伏在琳姐的肩上,失声痛哭起来。 康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清理完桌面,倒上半杯苏打水,轻轻移到梅姐身前的桌面上。 抬头一看,发现梅姐已经醉倒在琳姐怀里,而琳姐也醉眼迷蒙,娇媚万千,轻抚梅姐的乱发对康宁静静微笑,让康宁刚刚压抑住的躁动再次萌发。 康宁长唏了一口气,对琳姐低声问道:“你们开车来了吗?要不我送你们回去休息吧。” 琳姐轻轻摇了摇头:“今天我们都不能开车了,现在这副样子……万一被蹲守在我们家门外的狗仔队发现就糟糕透顶。还是找一家酒店吧,你给阿东打个电话,麻烦他来接送一下。” “没问题。” 四十分钟不到,范淮东进入包厢,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梅姐和满脸绯红的琳姐,他惊讶之余,只能无奈地摇头。 康宁低声问道:“阿东,你看看附近有哪家酒店安静一些?” 范淮东再次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正是八卦媒体的记者最疯狂的时候,哪个酒店都不安全。现在住进去,第二天上午肯定就会成为焦点人物,唉……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回我们的公寓去住吧,琳姐,你的意见如何?” 琳姐高兴地回答:“这样更好,我放心多了,只是打扰你了,阿东。” “别说这话,我那地方还算大,楼上楼下四间卧室,挺宽敞的,只是梅姐醉得走不动,怎么扶下去不惊动别人是个大问题啊!这个时间,楼下大厅的人还不少呢。”范淮东不无担忧地说道。 康宁低声吩咐道:“阿东,你下去付钱,顺便把车子开到门口,然后上来扶琳姐下去,梅姐就交给我吧。” “好的。” 说完,范淮东转身出去。 第495章 颤栗的情人 几分钟后,范淮东回到包房。 已经收拾好东西的琳姐冲着康宁点了点头,便挽着阿东的手臂先行离开。康宁脱下自己的外套,抱起不省人事的梅姐后给她披在了身上,然后将手臂穿过她腋下,让她紧紧地靠着自己的肩膀,微微使劲,就将苗条的梅姐紧拥着走出包间,下到一楼。 外人看到这对相依相拥的恋人出门,都没有太过在意,只有门边的门童睁大了眼睛发呆:梅姐的双脚根本就没有沾地,而是被康宁巧妙地抱着行走,最后钻进了汽车。 随着车门关闭的声音传来,奔驰车离开大门,缓缓驶入了雨幕之中。 清醒过来的门童这才清醒过来,惊愕地四处看了看,摇摇头接着咧嘴一笑,心中对康宁如此不失风度地全身而退暗暗赞叹不已。 范淮东小心地开着黑色奔驰,在雨夜中疾行。 就在快进入海底隧道的时候,后座上倒在康宁怀中的梅姐实在忍不住胸腹间的翻腾,“呃”的一声呕吐起来,热乎乎的酒水带着一些还未消化的秽物,洒满康宁一身,封闭的车厢里,顿时充满了刺鼻的味道。 范淮东刚刚转过头想看个究竟,谁知道受到这股气味的刺激,坐在他身边副座上的琳姐来不及放下车窗,紧接着也猛烈地呕吐起来,把范淮东吓得不轻,车子也开得东倒西歪起来。 康宁一手紧紧地抱着梅姐,另一只手递到了歪歪倒倒的琳姐身前,环在了她的胸脯上,使其不至于碰到驾驶台或车窗上将身体擦伤。同时,他焦急地对范淮东说道:“阿东,你别到处张望,开好你的车啊!歪歪扭扭的真是吓人,好在左右都没有车过来,要不然就麻烦了。放心吧,由我扶着她们就行了……咦,穿出隧道了,快到家了吧?” “差不多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们怎么喝这么多啊……唉!我的新车啊,今天刚刚才洗过……”范淮东无奈地嘀咕起来。 康宁笑着调侃道:“阿东,你就知足吧!全世界谁有你这份福气?全球屈指可数的绝世佳人和亚洲级的歌坛天后,同时在你车上吐得不亦乐乎,这是看得起你啊,要是我,连车都不洗了,留着做纪念,哈哈……” 范淮东听了连连摇头,一时间哭笑不得。 “呵呵……阿宁,我爱死你了……呃——”琳姐听到康宁的俏皮话,刚想表扬他几句,谁知道一句话没说完,就抱着康宁的手臂再次呕吐起来。 好不容易把车停在公寓楼下的地下停车场,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两位醉酒佳人扶进电梯,回到十一楼的房间。 范淮东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两位软绵绵人事不省的佳人,转向康宁,一脸为难地说道:“怎么办,大少爷?我可不会收拾这玩意儿,唉!怎么喝成这样?” “你别动她们,等会儿我来收拾。”说完,康宁快步走进自己房间里的大浴室,将身上衣服脱了个精光,快速地冲洗起来。五分钟后,他走出浴室,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运动便装,拿着两张大浴巾回到客厅: “阿东,你这里还有没有睡袍?” 范淮东一愣,转头瞥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个美人,随即羡慕地笑了起来:“刚好还有两套!你打算帮她们换衣服吗?啧啧,真是香艳啊……” 康宁苦笑着回应:“要不你来吧?我乐于把这样的美差交出去!” “不不不!我哪里搬得动啊?你看我这身板,你教给我的功夫不是才练吗,估计要到明年才会见效,你就勉为其难吧。再说了,你是医生,你有经验,比这更刺激的活儿也干过,嘿嘿……别别别!我马上上楼给你拿睡袍,稍等一下啊……” 康宁在梅姐身边蹲下,忍受着难闻的刺鼻气息,细心地擦去她嘴角的酒渍和肩膀上的污物。待收拾得差不多后,他摇了摇头,又换了一根干净的毛巾,移到了琳姐面前,温柔地轻轻擦拭她光洁的面孔和白皙的脖子。 琳姐却在这时轻轻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康宁低着头小心为自己擦去胸前和手臂上的污渍,琳姐眼里闪耀着莫名的泪花。 她轻轻叹息一声,悄悄地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给你,睡袍和毛巾,我可不管了啊……唉!明天一早我还得去洗车,办完事我再回来接你吧。醉成这样,恐怕到那时候两位阿姐都醒不过来。”范淮东说完,拖着疲惫的步子上楼睡觉去了。 康宁走进浴室,放入一大缸热水,试试水温再回到客厅,弯腰抱起梅姐,进入房间后来到浴室,强忍住胸腹间的躁动,轻轻除去梅姐的衣衫,然后小心地将她赤裸的娇弱身体放入到温水之中。 忙碌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一身清爽、吹干秀发的梅姐抱到了大床上,为她穿上柔软的睡袍,轻轻地扶着她躺下,拉起被子给梅姐盖好。 站起来后,康宁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 躺在沙发上的琳姐依旧浑身无力,但是她听到了房里的所有动静,心里深切地感受到了康宁那份真挚的情感与罕有的温存,心里不禁为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位朋友深感庆幸。 想到自己多年来坎坷的情感和留下的伤痛记忆,她那晶莹的泪水情不自禁地顺着粉颊缓缓流下。 “琳姐,你醒了……先喝杯水吧。” 康宁见到琳姐满脸泪痕的样子,不由一怔。但他更多地把这当做醉酒后的不良反应,回身从茶几上倒上半杯水,再拧开一瓶矿泉水小心地冲兑进去,觉得温度适宜,这才端到琳姐嘴边,微笑着侍候她喝下半杯。 放下杯子,康宁低声问道:“洗澡间刚刚清理出来,我放了满满一缸热水,现在我扶你进去吧。” 琳姐羞涩地点了点头,在康宁的搀扶下,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伏在了康宁健壮的身上。 康宁在琳姐耳边轻柔地安慰道:“琳姐,你就把我看成你的医生吧,这样心理上会好很多。来,我抱你进去。” 泡在舒适的热水中,琳姐听到康宁远去的脚步声,赤裸的娇美身躯一动也不动,闭着眼睛大声地喘息起来。 此刻她没有丝毫的羞涩的窘迫和难堪,心里充满了感动和哀叹——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渴望一份真挚的爱情和温存的呵护,三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悲伤之下,她紧捂着嘴巴和鼻子无声地哭泣…… 听到琳姐的脚步声,康宁进入房间,走到浴室门口,搀扶着琳姐来到床上躺下,为她盖上被子后,笑了笑道:“好在床够大,你和梅姐两个身材都苗条,一点儿也不挤。好好睡一觉吧,否则明天会很难受的。” 琳姐感激地点了点头:“阿宁,真是累坏你了。” “这点事情算不了什么。怎么,睡不着吗?” “嗯……睡不着。” “来,我给你按摩吧,一会儿你就能睡着的。” 说完,康宁提来张椅子坐在了床头边,搓热自己的双手掌心,轻轻地蒙在琳姐的一双秀媚动人的大眼睛上,随后轻重有度地循着穴位,缓缓地按摩起来。 直到琳姐的呼吸声平缓而有规律,康宁才缓缓起身,走进浴室轻轻关上门,伏在镶满精美瓷砖的浴室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明亮的灯光下,康宁不断起伏颤栗的背后,已经全都湿透…… 第496章 情义无价 梅姐睁开疲惫的眼睛,好一会才看清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微微摇了摇头,刚想坐起,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次躺下,长长地出了口气,突然感觉到身边被子的蠕动。她吓了一跳,猛然坐了起来,看清是琳姐后,这才捂着心脏,不停地喘息。 “吓死我了!阿琳,我们这是在哪里啊?哇,外面的天好亮啊,现在几点了?” 琳姐睡眼惺忪地撑起妩媚动人的身体,轻轻地靠在了床头。轻轻拍了拍脸颊,然后揉了揉眼睛,让精神振作一些后,她才慵懒地道:“阿东家里呢……哎唷!唉……昨晚我们都喝得烂醉如泥。我很久都不像昨晚那么醉了,我们两个都很狼狈,吐得一塌糊涂,全都吐在阿宁的身上和阿东的新车里面,当时好难堪啊……” “还好,还好!没有出去丢脸……哇!不好,是谁帮我换的衣服?为什么我内衣都不见了?”梅姐惊恐地大叫起来,不停地检查身上的苏格兰格子睡袍,随后紧紧地盯住琳姐的眼睛,用期待的语气问道:“你帮我的?” 琳姐苦笑道:“连我自己也是阿宁辛苦服侍的,哪有力气帮你啊?你就任命了吧!” 梅姐大惊失色,随即嘿嘿一笑,凑近琳姐耳边道:“哪个死靓仔有没有趁机吃老娘的豆腐啊?” 琳姐哈哈一笑,摸着她鼓勃勃的酥胸上一点,调侃地道:“你都被他剥得像小羊羔似的泡在热水里了,还怕人家吃你豆腐啊?嘻嘻,真要吃你,估计骨头都啃掉了,还等到你现在秋后算账啊?呵呵……别傻了你,他帮你脱掉那身肮脏发臭的衣服,服侍你洗完澡,为你擦干净身子,再给你穿上睡袍,替你吹干头发,然后抱着你上床,侍候你睡下,还给你喂药水、按摩头部,否则你今天哪有这么精神?天亮的时候我起来喝水,看到阿宁还在用熨斗替我们烘干洗干净的衣服,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就偷偷钻回被子里来睡觉了,谁知一躺下又睡过去了。唉!这么温柔体贴的小弟真让人感动啊,这辈子恐怕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 梅姐呆呆地坐在床上,一语不发。几分钟后,她突然跳下床,快步走出客厅寻找康宁,却发现整整齐齐的客厅空无一人。 正感失落之际,茶几上的一纸便签引起了梅姐的注意,她疾步上前,拿起便签就阅读起来。看完后,她的鼻子一酸,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略为消瘦的面颊滚落地上。 梅姐拿着便签,缓缓走进卧室,将便签递给惊讶的琳姐,自己坐在床沿边上,默默地擦着眼泪。 琳姐拿起便签,拧亮床头灯,读了两行,已经泪眼模糊: 两位阿姐: 我和阿东有事要办,可能晚上才能回来,不能陪伴你们,还请见谅! 餐桌上的保温锅里有稀粥和两个小菜,凑合着用吧,别空着肚子,那样对肠胃不好。客厅茶几上有两瓶止痛药,这是我们亚洲兄弟药业公司的新产品,药效不错,由于几种中药原料非常珍贵,我们还没有正式推向市场,借此机会先孝敬两位阿姐。早餐半小时之后,请遵照标签或者说明书服用,两个小时之内就会舒服很多。 以后不要这么喝酒了,女人到了这个年龄段,非常需要良好的睡眠、规律的生活和饮食的调养。琳姐的肌肤略微干燥,请注意保湿,适当增加一点儿户外运动很有必要,实在没时间,多散散步也是不错的。梅姐,很对不起,昨晚我擅自给你全身检查了一次,不是什么大毛病,但你以后绝对不能再喝酒了,要是感到不适就必须尽快看医生,千万别硬撑着!舒解压力的方式有很多种,千万不要用自虐的方式排解,切切!切记! 小弟阿宁。 琳姐放下信笺,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阿梅,这辈子你遇到过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吗?” 梅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梦寐以求啊!可惜他的年纪……唉……”说到这里,她突然发现自己情绪不对,摇头哑然失笑:“我们怎么会聊到这个了?呵呵,十一点了,快起床吧,用完早餐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在哪儿?再问问他明天几点的飞机,我们去机场送送他吧,听他语气,恐怕以后很难有机会再来香港了。” 两人走到门边的衣挂钩前,看到衣架上干干净净洗烫一新的衣服,不由感动不已。 梅姐穿上衣服,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这个死靓仔,连我的内衣也敢碰,看我不收拾他!” “呵呵……连内衣里面的东西都碰到了,其他东西算什么啊?呵呵!”琳姐调笑道。 “好啊,你竟然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呵呵……别别别……再闹腾下去,等会儿吃不下饭了……呵呵……” …… 旺角海边的观景别墅里,四个老者围坐一堂,精神焕发。十几个汉子乖乖地坐在左右两桌上,兴致盎然地看着近十年不相往来的四个前辈把酒言欢,不由啧啧称奇。 肥胖的洪叔对相貌清矍的泉叔哈哈一笑:“泉哥,这次要不是阿宁从中撮合,我们兄弟几个恐怕老死不相往来啊,说起来我们都欠了阿宁一个天大的人情!我看我们兄弟几个一起敬他一杯如何?” 泉叔欣然点头,转向坐在身边的康宁,摇头叹道:“阿宁啊,虽然我们的社团散了,但是因为你的原因,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才能尽释前嫌,重新坐到一起,这杯酒无论如何你得喝下去!” 康宁见状只好站了起来,双手捧杯,与四位十四K的元老逐一相碰,随后放下杯子,恳请老人们坐下,这才恭敬地道: “当初晚辈真不知道洪叔、麦叔和坚叔原来也和泉叔一样,都是属于同一社团的元老。刚开始做走私生意的时候,我甚至还和徐哥、阿东他们分属两个对立的阵营,要不是洪叔、麦叔和坚叔的大力扶持和关照,我当时决不可能做大做强,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因此,我非常感念几位前辈的恩德,这次终于有机会来香港,哪儿会错过?后来我和徐哥、阿东和陈大哥熟悉之后,我才慢慢知道泉叔和社团的情况,心里也感到非常的惋惜。不过泉叔,你现在应该不会有太多遗憾的,梓颜他们几个如今在泰国北部做得很好,在当地的社团和华人中间享有很高的威望,已经成为当地商界无法忽视的大型财团,自身拥有的财富更是迅速增长,如今他们把触角延伸到了商贸、旅游、地产、河运和旅游业等等行业。前辈们有空的话,不妨去看一看,就当是散散心,顺便开阔一下心胸。” 四个原先你争我夺的十四K元老听了康宁的话,一时间唏嘘不已。想起当初要不是相互间的不信任,导致社团失去凝聚力,各部逐渐失去控制,随后慢慢地在别的社团拉拢打击下逐渐奔溃,今天的形势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蹶不振,回天无力。同时,他们也对当初没有下定决心,果断地扶持徐家伟上台而后悔不已,如今看到徐家父子如此显赫的身份和庞大的财富,大堂中的所有人都深感羡慕和内疚。 特别是这次范淮东回来之后,社团原有的几个屈指可数的人才,被他迅速招集在了一起,隐隐透出强大的发展潜力,这让堂上所有人特别是四大元老深感脸红。另外,这次要不是康宁第一次拜访泉叔,并给泉叔治病并诚恳提议、范淮东上下奔波穿针引线、徐家伟从老挝一个又一个的求情电话打来,四大元老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见面,更不要说冰释前嫌了。 泉叔叹了口气,望向坐在对面的范淮东:“阿东,你这次回来有何打算啊?有没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出力的地方?” 范淮东知道泉叔想问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他站了起来一脸郑重地说道: “泉叔,我现在已经走正行了,不会再重组社团,也尽量不与其他社团有任何表面上的瓜葛。我现在成立的这个公司是个全资独立的新公司,我们的伙伴企业是内地大名鼎鼎的南方药业集团,这个公司的背景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所以我们不可能自断财路,在此我还请泉叔和各位长辈谅解。我回来之前,家伟哥让我带话给几位前辈,若是你们有兴趣的话,我们不妨再度合作,几位前辈名下的地产、码头和商铺都可以展开经济上的多方面互补协作,目前几位前辈在内地投资的实业,也可以纳入合作的范围。如果各位前辈和在座的弟兄们有兴趣,不妨成立一家股份公司联合起来,家伟哥将以他个人的名义予以资金上的扶持,管理人员由大家推举。至于我,只能专注于我的新公司了。” 范淮东话音刚落,大堂中随即议论纷纷。 今天哪怕是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小人物,手里起码也拥有上千万的资产。但是自从社团分崩离析、众人各奔东西之后,每一个个体都显得非常的渺小,资金上的窘迫让商铺的货物无法及时更新、渔船码头无法保养和扩建、海上采砂场无法更新设备导致效率异常的低下,绝大多数人都在苦苦挣扎之中。假以时日,如果再得不到资金上的扶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产业被别人吞并。如今,徐家伟愿意提供资金上的支持,条件只是成立一家大家共同拥有的管理公司,显然是已经看到了问题的实质。这个解决方案绝对是个重情重义、鼎力相助的重大举措,否则以徐家伟如今的财富,他哪里还需要在香港这些琐碎行业中来插上一脚?因此,众人感动之余,也颇感羞愧,徐家伟宽厚豁达、不计前嫌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感到无地自容。 洪叔接过泉叔伸来的手,大声感叹:“泉哥,想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从一个船家仔闯荡开始,那时候我们没有猜疑,没有嫉妒,通力合作,终于创下了偌大的基业。兄弟几个风风雨雨几十年,到头来却老糊涂了,我真是惭愧啊!当年我坚决反对家伟当家,如今看来我是有眼无珠了,喊了几十年的亲如兄弟,还不如家伟的一句话实在,我们都落伍了!只有在家伟身上,我才看到什么叫做情义无价!泉叔,你有个好徒弟啊!” 麦叔和坚叔全都站了起来,向泉叔敬酒,无形中再一次承认了泉叔的最高地位。 大堂上的人看到这一幕,全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观望四个元老的一举一动。 泉叔站起来与三位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逐一碰杯,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红脸膛的坚叔身上: “阿坚,我们弟兄四个你最年轻,也最有实干精神。你今年还不到六十岁,所以我把这个重任交给你,我也要享几天清福了。” 坚叔接过泉叔递来的墨玉虎头牌,激动地向泉叔深深鞠躬:“大哥,难道你要我重整社团?” 泉叔点了点头:“当然要,否则这么多兄弟如何生存下去?不过社团名字和规矩都要改一改了,你们几个好好商量吧。这里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扰阿东的正行;二是对外以合作沟通为主,绝不能碰毒品和军火。这是我答应了家伟和阿宁的,你们明白吗?” “明白!” 看到眼前这感人的一幕,康宁暗自叹了口气。他明白徐家伟的良苦用心,无论黑白两道,徐家伟都为范淮东想到了极致,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老江湖成为自己的兄弟和合伙人,让康宁深感庆幸。 第497章 都知道了? 泉叔的家宴非常有特色,许多传统而独到的本地菜肴,令康宁食指大动。 几盘地道的海鲜,都是船家人自家特有的拿手菜,在外面的菜馆根本就吃不到。康宁品尝之后,啧啧称叹,毫不客气运筷如飞,让桌上的泉叔和洪叔几个前辈乐得哈哈大笑,对康宁的坦率直接,又多了几分喜爱。 酒至半酣,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康宁兜里一直沉寂的手机铃声悠然响起。 康宁向泉叔等几个前辈告了个歉,走到院子里接听电话:“小遥师姐,是你吗?” 司徒遥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昨天干嘛没有过来啊,现在你很忙吗?” 康宁笑着道:“不算很忙,就是繁琐的事情多一些。你也知道,阿东的公司要发展,方方面面的打点都少不了。” “算你有理!不过我家老爷子已经从广州回来了,老大和老四几个也要和你商量一些事情,不管你多忙,现在都必须抽空过来一下。另外,小旻她很想你,昨天到今天,已经在我耳边念叨很久了。小晏的精神状态也略有好转,肯出来散散步,活动一下筋骨,谢谢你的开导啊!我还想麻烦你再开解开解她,不然我们这些亲人看着心疼啊。”司徒遥的声音透出隐隐的期待。 康宁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司徒老爷子昨天下午刚去广州,今天中午就赶了回来,估计会有要事商量,于是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师姐,你太客气了,一小时过后我会准时到达。” “一个小时后?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就去接你。我正好在九龙塘办事,也准备回去。” 司徒遥的语气虽然还是那么恬淡,但是其间自有一种不容商量的霸气在里面。 康宁无奈之下,只好说出自己所在的地方,随后收起手机,回到餐桌旁坐下,满面笑容地替四位老前辈和阿东斟上酒,然后举起杯向大家祝酒。 刚坐上社团第一把交椅的坚叔哪儿能让康宁如愿,非得让康宁逐个敬酒才行。 康宁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从泉叔开始,一个个挨着碰杯,与每人共饮一杯之后,康宁又来到边上的两张桌子中间,向社团的中级头目们敬酒致谢,结果一连又喝了七八杯酒,才在大家热情的笑声中得以脱身。 泉叔等康宁坐定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赞许地道:“好!是个光明磊落的实在人,合我的脾气,哈哈!对了,阿宁,刚才是谁的电话啊,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办?” 康宁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泉叔,对于提前离开,晚辈感到很不好意思,不过这个约会很重要,还请泉叔和各位长辈见谅一下。” 洪叔瞪着康宁,有些不满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救火啊?” 康宁笑着解释道:“洪叔,你老人家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有位长辈刚从内地和我父亲谈事情回来,叫我去估计是有要事吩咐,所以我不敢有丁点儿的怠慢啊。其实大家以后聚会的时间多的是,又何必争这分分秒秒呢?这里我有个提议,这个季节香港的气候并不好,几位前辈不妨到徐哥的琅勃拉邦去走一走,如今那里就像春天一样,非常适合度假。大家这么多年都没有见面了,一起聚在一起欣赏异域的湖光山色,再聊聊以前的话题,肯定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再一个,徐哥被限制进入香港,如今想来看你们都没办法,只能劳驾前辈们过去才行了。” 泉叔几个听康宁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勉强,随后大家兴致勃勃地聊了一会儿前往琅勃拉邦的打算。待听到康宁兜里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几位元老只好起身,遗憾地一起将康宁送出大门,看着康宁坐上一辆黑色宝马离去。 坚叔到底要年轻一些,虽然宝马车停得比较远,但他还是看清楚了车牌号码,不由惊讶地对留下来的范淮东问道:“阿东,刚才那辆车挂的是司徒家的车牌啊,阿宁认识司徒家族的人?” 范淮东不好对此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挑着能说的低声回答:“前两天阿宁的父亲来香港,就是住在半山的司徒家里。我听阿宁称呼司徒家的大公子为师兄,其他的事情阿宁没说,我也不好意思追问,不过我想他们两家应该很有渊源。” 泉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后眼睛一亮,对坚叔笑着道:“阿坚,这下你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吧?姑且不说阿宁的家庭背景,就说这司徒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虽然我不敢说出了问题他们会帮我们解决,但从旁协助帮衬一下,还是可以的。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吧,只要遵从我昨天定下的那几条,社团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哈哈!走吧,阿东,我们进去继续喝。” 黑色宝马车在司徒家大院主楼前停了下来。康宁钻出后座车门,走上前与迎出门来的司徒远热情握手:“师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起码要明天才能赶回来。” “由于惊动了地方政府,各种邀请纷至沓来,老爷子实在不愿再多待下去。昨晚要不是叶师叔死活不让他走,恐怕我们连夜就赶回来了。”司徒远说到这里,对康宁赞许地笑了笑:“师弟,你可真牛逼啊!现在你的事情搞得北京都大吃一惊,哈哈!走,老爷子在书房等着我们呢。” 康宁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上面足够的重视,是凶是吉,实在难以预料,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他收起笑脸,跟随司徒远登上三楼。 进入书房,看到围坐在一起的司徒炎和老四、老七正含笑望着自己,顿时感到放心了许多。康宁心里明白,若是情况不对,司徒一家绝不会这么轻松。 “世伯好!师兄好!”康宁礼貌地打招呼。 “坐吧!” 司徒炎示意康宁在自己右边的空位上坐下:“小宁,我实在没想到,你在泰国和缅甸的买卖竟然干得这么大,哈哈!真是后生可畏啊!你的举动,可把你那两个师叔给气坏了,你三师叔这次与我不期而遇,细问之下,我才知道他特意从昆明飞来广州来的,为的就是你的事情。倒是你父亲一身轻松,显得很不在乎,你那两个师叔拿他根本没辙,哈哈!你们两父子真有意思啊!” 康宁惊讶地望着司徒炎,又望向司徒远和其他两位师兄,心里却在紧张地思考。 康宁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和徐家伟正在实施的具体计划,父亲更不知道自己秘密掌控的“华青社”,最多也就透露自己纠集力量占据金三角一隅这无法隐瞒的事情。可惜现在还不清楚司徒家族和自己的两位师叔究竟知道了多少?自己那两个师叔又了解多少,并且对此持什么样的一种态度? “世伯,你老人家不会认为小侄拉帮结伙想造反吧?”康宁苦笑着问道。 司徒炎哈哈大笑,指着康宁连连点头:“你这小子,一直瞒得我们好苦啊!我们都以为你在上寮地区和泰国北部地区越坐越稳势力渐大、在上寮的投资大手笔可圈可点、正在招兵买马寻求金三角的立足与自保……仅仅只是这些,已经让我们够震撼的了,想不到啊,你的成就还远远不止这些。这次要是我不上广州,哪里知道你小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灭掉了人家一个长期盘踞的地方势力、取而代之变成个割据军阀了?哈哈!不过干得好!干得妙!太合我的口味了,要是我再年轻个几十年,非和你一起甩膀子干不可,痛快啊,哈哈!” 康宁听了暗暗地松了口气,谦逊地说道:“让你老人家笑话了。其实,上寮的投资计划完全是出自徐家伟徐哥之手,泰国北部三个省的逐步投入、以及东盟各国的业务发展,则全是徐哥之子徐子良负责。我整天无所事事,只好跑到金三角的大瑶山去,那地方虽然贫困落后,但是矿产和药材却不少,我觉得不占下来实在太可惜了。” “师弟真是太狡猾了,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司徒远笑了起来,点醒康宁道:“我可是听杨师叔说,你的部下在云南边境大勐龙对面建起了边防检查站,还不声不响地开辟了一个没有经过任何部门允许的边贸口岸,每天都有几十辆满载钢材水泥的新货车和崭新的越野车开进你的地盘里去。那些司机可都是走路空手回来的,这些物资和车辆总不会都是用来建药厂的吧?” 康宁哈哈一笑:“都是用来修路和起房子的。那地方路不好走,房子也没几间,所以弄点儿建材和交通工具回来,方便自己,同时也方便地方民众。” 司徒一家全都哈哈大笑,老四司徒逸笑骂道:“师弟,你也太奸诈了,那可是数百辆新车,上万吨的钢材水泥啊!那个广东富豪过去砍你的树并杀了人,你这家伙就借机把人家关起来了。我听杨师叔说,你们还开了个声势浩大的数万人批判大会,枪毙了几个,判刑了二十几个,害得这些人的家属发疯似的到处凑钱买货去赎人,哈哈!恐怖分子做到你这样的,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啊,大家都……都知道了?”康宁讪讪地笑道。 众人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司徒炎擦去笑出的老泪问道:“小宁,你是怎么做通你父亲的思想工作的?我们喝完酒聊天的时候,你两个师叔谈起你就气得要命,可你爸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轻松样子,让我看了笑得合不拢口,哈哈!你说说吧,下一步你有怎么打算?” 康宁想了想,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当下如实地向司徒父子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当务之急,我得把那片地方彻底地安定下来,谋求缅甸军政府的承认,予以自治权。虽然这将会很困难,但是我还是有足够的信心办到的;其次,我将尽量低调地与国内开展边境贸易,利用当地现有的资源,进行必要的基础建设。我想聘请国内的地质学家到那里好好看看,那地方历来都产银和铜,东面孟温县的达维山十几个瑶苗族寨子百年来都自己炼锡,所以我估计那个地方应该有个大型锡矿。我所在的大瑶山东麓经过国内专家初步勘测,发现了一个银铜伴生矿层,专家们保守估计有二十余吨白银储量和六千到一万吨黄铜储量。遗憾的是,当时南面的孟洋县我们没有趁机拿下,专家们说也许南面的孟洋才是主要的矿藏所在,我已经命令严密封锁了这些消息。上述地方长期处于封闭与世隔绝的状态,根本就无路可走,几十年来又处在动乱之中,因此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和开发。一旦稳定下来,那可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啊。” 司徒炎点了点头,非常玩味地看着康宁:“恐怕还不止这些吧?我听说那里可是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啊!” 康宁此时那里还不知道司徒炎的意思,因此也毫不犹豫地笑着回答道:“我那大瑶山的禁毒计划,得到了国际社会和缅甸军政府方面的高度评价。我们许诺在未来三年内彻底结束罂粟种植,转而栽种其他农作物和经济作物。这是个相当严谨科学的计划,从现在看完全能够达到这个预期目标。其他地方嘛,就得实事求是地逐步进行了——五年吧,给我五年的时间基本够了。在这五年时间里,我打算发展制造业和加工业,依托国内成熟的经验和众多的熟练技术工人,面向缅甸、泰国、老挝和孟加拉国市场,力争将孟雷五县建设成为一个四国贸易区和旅游区。我们那里有地理优势和便利条件,只有这样才能把贫困的民众从罂粟种植中解放出来,丰衣足食之后,谁都不愿意靠罂粟为生的。” 司徒炎点了点头,转向司徒远问道:“你觉得你师弟的想法如何?” 司徒远想了想,一脸慎重地回答:“想法不错,关键是实际上也行得通,别的不说,就这个四国贸易区项目如果能够成立,就会前途无量了。不过这首要的条件是:师弟的地方政权必须得到缅甸军政府的承认,必须拥有一个稳定安全的发展环境,这一点的难度很大,只能靠师弟的智慧了。” “唔,分析得不错。” 司徒炎赞许地点了点头,转向康宁笑道:“这次到广州,我和你父亲以及你两个师叔都谈得很顺利。国内这一块,等过了春节我们就会悄悄展开,唯独你那一块我们都不算了解,但以目前的国际大势来看,对你还是很有好处的,说不定你三师叔还会暗中帮你的忙,但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千万可别走错路了!我也知道你早有自己的想法,那就说来听听吧,看你几个师兄能帮点儿什么忙?” 康宁感激地笑道:“那我不客气了。我目前迫切地需要的是一个中型服装加工厂的机器设备,以及几个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一个小型车辆改装厂的设备和几个高级技师,其他的得回去好好统计一下才知道,到时候世伯和师兄可别嫌我麻烦就行了。” 司徒父子哈哈大笑起来,司徒远对弟弟司徒逸说道:“老四,东南亚这块以后就划归你管了,你来说说吧。” 清瘦精干的老四轻松地问康宁:“师弟,这些设备看来都是为你生产军服和修理改装军车的吧?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说说具体要求和数量吧,一个月内,我连军服加工原料和修理改装配件这些都能给你准备好,你什么时候要?” “我现在人不多,官兵六千余人,估计会陆续增加,就按一万人来算吧,其中两千名为内卫武装警察。车辆如今也不到六百辆,只要上面不封死我那两个边贸口岸,我打算再进一些,增加到一千五百辆,其中一半为民用车辆。车子的要求不高,和国内差不多就行了。还有一点,尽量用国产设备,比如服装加工设备,上海飞跃厂的就不错,无论是服装、领章、臂章、军帽的加工还是标识的电脑刺绣都很好。这两个企业的厂址都已经选定,厂房需要两个月才能建好,目前有云南、四川的几个中小型建筑公司在我那里忙乎,我回去后就办这事儿。”康宁如实相告。 老四笑了笑说道:“你放心,这些我都交给手下专业人员去办理,两个月内就能将设备给你运到。服装厂的设备从云南送过去,修理改装厂设备从泰国送过去,技术管理人员也将一同前往。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技术活,你回去尽快把工人招齐,厂子建好,争取早日投入生产。考虑到你军民两用以及未来发展的问题,我给你算得宽裕点儿,放心吧!对了师弟,你的资金够不够?不够从我这里拿点儿。” “够了,够了,上月初打完仗缴获不少,够用半年的了。”康宁笑着回答。 两个小时之后,各种问题的商议结束,司徒炎扔下一句“今天你就住这儿”便悠然离开。 司徒远和康宁并肩下楼,边走边聊,刚刚转入后院,就看到司徒旻陪着姐姐司徒晏坐在亭子外晒太阳。 司徒旻看到康宁,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娇弱的司徒晏静静地坐在宽大的躺椅上,看到康宁,她那苍白的脸上涌现出一丝笑意。 第498章 深情厚谊 “小宁哥,这两天你到哪儿去了?要不是姑姑拦着,我一定去找你。”纯真烂漫,看起来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司徒旻拉住康宁的手不停摇晃,一边说一边噘起可爱的小嘴,加上大大的眼睛粉嘟嘟的嫩颊,惹人怜爱之极。 司徒远沉下脸呵斥道:“放肆,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没大没小的,还不快快叫师叔?” “师叔……”司徒旻见父亲阴沉着脸,心里一怕,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康宁的手,不情不愿地低声叫道。 康宁哈哈一笑,摸了摸她滑如凝脂的小脸蛋,说了声:“乖!” 司徒旻勃然大怒:“我不理你了,全都欺负我。” 司徒远看到女儿跑向她姐姐,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对康宁说道:“有劳师弟了。小晏这两天精神好多了,我和你嫂子心里都高兴,唉!你去和她说说话吧,我过去反而影响气氛。我忙去了,今晚咱们哥几个好好地喝一杯,老爷子也难得高兴。” “好的。” 目送司徒远走向主楼,康宁转身来到司徒晏身边,懒洋洋地坐在草地上:“阳光真好!小晏,你快看小旻这傻乎乎的样子,还想哭鼻子呢,像个水晶娃娃一样,还真是可爱呢……温室里的花朵,就是脆弱啊……别别……哎呀,成何体统?哈哈……” 恼羞成怒的司徒旻,像只小老虎一般勇敢地扑了上去,将康宁死死地按在草地上,恶狠狠地喘着粗气:“看你还说不说我……谁是水晶娃娃,谁又是温室里的花朵?说啊?怎么不说了……” 康宁趟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嗅着少女身上特有的处子幽香,再加上司徒旻唇齿翻动间,吐气如兰,腿腹处更是接触着少女玲珑的肢体,心里不由一荡。不过,他心里虽然舒服惬意,但脸上却丝毫也没有表露出来,配合着司徒旻的凶狠样子,摆出一脸坚毅倔强的神情,嘴里更是叽里呱啦地发出永不屈服的誓言,就像行将就义的无赖一样,惹得司徒姐妹忍俊不禁,全都呵呵娇笑起来。 司徒旻用力拉起康宁,坐在她的身边,一面温柔小心地替康宁摘下衣服上的草梗,一面笑颜如花地道:“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哼!我可不管,我就是要叫你小宁哥,要是我爸在旁边,我就叫你‘喂’,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随你的便,只要你高兴就行了。其实我这个人也不在乎那些虚伪的俗礼的,而且我很高兴你现在这样开朗活泼的样子,要是每次见到我都畏畏缩缩的,把我当做长辈来看待,那我不是要闷死啊?” 康宁懒洋洋地说完,转头看向了司徒晏,用心打量了一下她的气色,微微一笑,低声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腿上的伤口还疼吗?” 绝美动人的病美人司徒晏轻轻松开捂住娇唇的小手,感激地看着康宁的笑脸,点了点头:“还好啊,这两天吃饭很香,睡觉也好多了……我听姑姑说你就要离开香港了,是明天上午的飞机吗?” “是啊,此行我要先到新加坡的公司去看看,下午直接飞万象回琅勃拉邦,然后就赶往大瑶山去。”康宁看着司徒晏吹弹得破的俏脸,鼓励地说道:“你现在的气色比前天看起来好多了,这样下去,相信再有半个月就能完全恢复。” 迎着康宁炯炯的目光,司徒晏没来由地俏脸一红,低下头小声地问道:“下次你什么时候才能来香港啊?我和小旻还想和你一起逛街呢。听我姑姑说你这个人很有趣,比我们女孩子还能逛,是吗?” 康宁摇头苦笑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原来还以为香港是很有人权保证的,可是现在我却发现似乎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有自己的隐私,连我擅长逛街都知道,看来实现民主的道路还任重道远啊!” 司徒姐妹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司徒旻突然沉默了下来,眼红红的,一脸忧伤地拉着康宁的手问道:“小宁哥……” “我说丫头,你糊里糊涂的叫唤,我也糊里糊涂的就答应了。可是我们打个商量,你能不能把‘小’字去掉?我看起来有那么年轻吗?”康宁不满地抗议道。 司徒旻昂起白皙秀美的下巴,一张充满童真的脸上满是不服。她娇媚地瞪了一眼康宁,随即倔强地回答:“我就这么叫!小宁哥,小宁哥,小宁哥!你能把我怎么样?”随后,她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小宁哥!” “行行行,随你了……” 康宁垂下脑袋,唉声叹气,把一旁的司徒晏逗得“咯咯”直笑,脸上浮起一片淡淡的红霞。 她的心境远比妹妹成熟得多,也知道康宁在变着法子逗自己姐妹开心,可康宁那自然而然的举止和温馨体贴的话语,那迷人的笑容和成熟男子特有的魅力,却让司徒晏欢快之余,怦然心动。 经历年初的伤痛之后,悔恨交加的司徒晏无比的伤心,不知不觉间关闭了心扉,对情感变得畏惧和拒绝,年轻的心,随着长达近一年的禁闭而渐渐沉寂,可康宁的意外出现,让她沉寂的心灵荡起了阵阵涟漪,令她羞愧、激动、困惑而又心生向往。 苦苦思索之后,她认为康宁身上有种巨大的吸引力,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微妙触动,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能感觉到他的优雅从容,感受到一种安逸和轻松,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开始出现在司徒晏的梦里,令她脆弱的心灵,有了一种莫名的失落与颤动。 “姐,说真的,等下次小宁哥来了,一定要让他陪我们好好逛街。姑姑说他功夫很高强,肯定很有劲,我们就尽量买一大堆东西让他扛,再走上几条街,看他累不累!”司徒旻顽皮地笑了起来。由于被康宁打岔,再加上少女心性,她不知不觉就抛去了那种黯然销魂的离别忧伤,变得开朗起来。 司徒晏微微一笑:“恐怕下次要等很久了。宁哥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你大学毕业了说不定他都来不了。” 康宁摇了摇头:“小旻今年刚读大一,到毕业还有个三四年,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继续读下去,现在说这事儿还早着呢。再说了,现在我到处奔波忙碌,说不定明年有机会我又来了呢?未来的事情很难预料,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小宁哥,有件事你得答应我。要是你一直没有时间来香港,等我毕业典礼的那天,你一定要来,好吗?” 司徒旻紧紧地抓住康宁的手臂,美丽的大眼睛里略带伤感和期待。 康宁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小旻,我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能来,因为前面的路上会有很多无法预料的事情我们根本就看不到,我只能说如果没有大的改变,我就会争取参加你的毕业庆典。不过估计明年暑假你姑姑就会到云南去,要是你能求她答应的话,不妨到中缅边境的大勐龙去旅游。那里就是著名的西双版纳,距离我的驻地直线距离不到一百公里,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能见面呢。” “太好了!我早就想去一趟西双版纳了,可是家里人全都忙着赚钱,没一个人愿意陪我去。我想和朋友一起去,他们又不放心,气死我了,明年暑假我一定要去!小宁哥,我要是去了,你一定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司徒旻咬着丹唇,捏住康宁胳膊上的软肉,看到康宁呲牙咧嘴不停点头,这才笑眯眯地松开手,随即心疼地呵气,替康宁轻轻揉搓。 司徒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康宁,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低声问道:“宁哥,我很想出去散散心,整天坐在家里很闷的。” 康宁高兴地点了点头:“这个想法非常好!不过目前你得把身体养好了才行,过几天就让你姑姑指导你开始进行适应性的运动吧。我听说你的掌法练得不错,只要放开胸怀,恢复练习,很快就能达到原来的水平,等身体养好了,到哪儿都行!出去散散心对你的精神和心理恢复都很有好处。” 司徒晏压抑住激动的心情,低声问道:“真的到哪儿都行吗?” “当然啦,出去走走心胸会开阔很多的,我举双手赞成!”康宁想都不想,随口回答道。 “那好,我想去你那里行吗?”司徒晏说完这话,反而感到浑身轻松了很多,带着期待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康宁的眼睛。 康宁心中后悔不已,嘴里却是哈哈一笑:“行,怎么不行?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那里挺清苦的,环境是不错,风景也幽美,但是生活水平非常低。再一个,你想想家里人会同意你去吗?” 司徒晏听了开心地笑起来:“放心吧,宁哥,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想爷爷和父亲都会同意的。虽然我今年才刚满二十岁,但我由于从小学开始一直跳级,到现在已经在准备博士论文了。过了圣诞我就返回剑桥大学去,拿到博士文凭之后我就去找你。” 康宁愣了一下,突然看到端庄秀丽、风韵犹存的司徒遥漫步走来,立刻举起手打招呼:“师姐,你忙些什么呢?快过来坐坐吧。” 司徒遥走到司徒晏身边,爱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看到侄女脸上的红晕和满足的笑容,心里颇为惊讶。 她转向康宁,欣赏地点了点头:“师弟,你们说什么这么高兴呢?” 司徒旻兴奋地回答:“小宁哥答应我说,要是我毕业的时候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亲自来参加我的毕业庆典。还有啊,姑姑你明年暑假不是要去云南吗?带我一起去吧,我一直还没去过西双版纳呢,好吗,姑姑?” 司徒遥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向康宁柔声说道:“你这个家伙,早早地就把这事说了出来,要是小旻一天到晚总念叨着这事儿怎么办?不读书了?我可不管你啊,虽然小旻不比她姐姐那么聪明,但现在好歹还拿着学校的奖学金。要是她功课突然不好了,我可唯你是问!” “卖镐的!” 康宁苦叹一声,突然想到十年前丈夫因病去世后,一直小姑独处的司徒遥灰暗的心情,心中顿感不忍,于是立刻笑问: “师姐,你有时间也多出去走走吧。老爷子身子骨硬朗得很,哪里需要你整天待在家里服侍?而且,你这位普林斯顿大学的才女,更不应该把一身的学识埋没掉,不然真是可惜啊!你不知道,当年我多么渴望出去深造几年,拿个博士或者博士后回去吓吓人,无奈命运多舛造化弄人,搞得我如今只能浪迹天涯、落草为寇,可悲可叹啊!呜呼……” 司徒遥“噗——”地笑出声来,拍了康宁脑袋一巴掌,笑骂道:“竟然敢拿师姐来开心,看我怎么收拾你!咦,你这家伙怎么有时候看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每次见到你总是那么快乐?” 康宁收起笑脸,认真回答:“其实谁都不可能天天快乐,我也一样。只不过我有目标和信念,这些说起来好像很虚无飘渺的,可它并不远,我总是满怀信心地去为此努力,所以我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当我难过的时候,身边有朋友,气馁的时候,看看那些无助的人们,我又不敢偷懒了。总之,每一个小成绩的取得就令我感到愉快,这样的生活很有意义。” 司徒遥和司徒姐们默默地品味着康宁的话,良久后司徒遥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师弟,明天你就要离开了,师姐没什么送给你的,只能委托老四替我送你两套德国产的医院设备,我想你那里很快就能用得上了。” 康宁大吃一惊。他深知一套设备不低于五十万美元,于是诚惶诚恐地说道:“师姐,这太贵重了,小弟不敢收,不如你送我一台悍马吧?六千排量那种,最好是黑色的,我开起来也威风……” “住口!” 司徒遥娇吼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在边上才松了口气,转向康宁笑骂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快起来,老爷子他们要上桌了,今天非喝死你不可!” 康宁明知无法拒绝,更不想磨磨蹭蹭再受罪,于是站起来快步离开。 司徒姐妹看着康宁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 司徒遥幽幽地叹了口气,眼中的神色极为复杂。 第499章 超级待遇 上午十点,香港国际机场贵宾大厅的停车坪上就像召开世界名车博览会一般,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 数十辆各式豪华车一辆接一辆络绎驶入停车坪排列整齐,上百名记者在四周不同角度架设起了长枪短炮,这更加剧了人们的兴趣。不少人都想看一看今天的主角究竟是谁,竟然能够获得如此高规格的礼遇。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不时传出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人认为是某位政要即将出行,有人说是香港几大富商集团远足,也有人说是给某位世界级的明星送行。 当众多惊疑不定的人们,惊喜地看到梅姐、琳姐、柳佳玲、周惠敏、阿姣和阿莎等一个个熟悉的影视歌明星,以及强哥、华哥、成哥等本埠知名富豪悠然钻出车厢,脸带微笑地步入候机大厅时,几乎全都停下了脚步,大声鼓掌欢呼起来。 明星们礼貌的挥手致意,更引来阵阵亲昵的呼唤和尖叫,要不是众多警察和机场保安人员尽力维护秩序,恐怕候机大厅门口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了。 提前到达的康宁正站着大厅一角,与司徒家族的五个人亲切交谈。 当看到司徒晏、司徒旻两姐妹眼里的依恋与不舍,康宁十分的感动。尤其是司徒旻眼里的雾气,让康宁怜惜不已,他轻轻抚了抚司徒旻的小脑袋,然后刮了刮她挺直的鼻梁,低声笑道:“傻丫头,你这是干嘛啊?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也不怕人家笑话?” 这次司徒旻倒没有和康宁抬杠,她情绪低落地低下头,娇声叮嘱道:“我明年暑假一定跟着姑姑到云南边境去找你……还有,你可要记得常给我和姐姐来电话!不然我可不依。” “放心吧!你别忘了功课就行了,要不然你姑姑要和我算账了。”说到这里,康宁转向司徒晏笑着道:“你要记住我的话,多锻炼身体啊,别整天待在屋子里,开学后回到英国的大学也要多加注意,记得要常给家里人打电话,你父母和家人都很挂念你的。” “明白了。”司徒晏淡淡一笑,美丽的大眼睛里,满带着自信和感激。 司徒远看到明星们络绎走来,拍了拍康宁的肩膀,笑着道:“你的朋友来了。看样子我们得先走了,记住,到了那边就给我们来电话。” “记住了。” 康宁点了点头,就和老四、老七和司徒遥挥手告别。 看到司徒姐妹走出大厅门口依然频频回头张望,康宁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也油然而生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 强哥和华仔几个来到康宁身边,热情地问候着,然后逐一握手,随后都很感兴趣地望着司徒家族几个人的背影微笑。 强哥向康宁低声笑道:“真是难得啊!司徒家族的人轻易是不出来的,这次为了送你一出来就是五个,阿宁,你的面子可真大啊!特别是那两位千金小姐,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千娇百媚的绝色美人,要是肯出来上镜可不得了,恐怕连阿姣和阿莎都得靠边儿站,哈哈!” 康宁笑了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有意岔开话题道:“强哥、胜哥、成哥,还有华哥,春节后你们要是到了琅勃拉邦,可要多留几天,最好去的时候能提前给我一个电话,好让我尽快赶过去与你们汇合。” “放心吧!你的卫星电话号码我存下来了。”强哥话音刚落,一眼看到阿莎和阿姣身着华贵的白色公主装,仪态万千地从门口走了过来,不由扶住康宁的肩膀,微微感叹: “阿宁,我真是服了你了,居然送上门的极品美女也不要,还要我好好照顾她们!老实说,你是我见到的最有涵养和胸怀的人,根本就不像那些装模作样、心地龌龊的伪君子。这两天,这对小美女对你念念不忘、感激不尽啊!你别担心,我会听从你的嘱咐看好她们的,绝不让她们受半点儿委屈,陈家那个小子我也派人警告过了,以后他不会再纠缠阿姣。针对她们的演艺事业,阿成也做好了完善的推广计划,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们就红遍全亚洲的。” 康宁感激地道:“谢谢强哥和成哥了!以前我对她们不太了解,这两天看了下报纸,才知道她们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了,而且我特地买了盘她们的歌碟来听,我发现两个小妹歌喉还不错,非常有发展前途,所以希望两位大哥多多提携她们一下。” “你就放心吧!我公司旗下的人,谁也不敢乱来!我还打算为她们两人量身定做几部片子呢,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算在缅甸也可以看到她们主演的电影了。”成哥笑着自信地回答。 阿莎和阿姣礼貌地向众多大佬问好,随即如小鸟依人一般涌到康宁身边,一左一右地拉着他的手,亲热地交谈起来。 两人各送给康宁一张有自己亲笔签名的CD做留念,让康宁感到非常高兴。 三人还没说上几句话,梅姐和琳姐几个美女大步走了过来,将康宁围在中间,说个不停。 不一会儿,康宁身边的朋友越聚越多,显得十分的热闹,引来贵宾厅中的各国旅客大为惊讶,一时间都弄不清身处花丛中的康宁,为何有此艳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亲切问候,低声嬉笑,康宁只觉得阵阵香风萦绕,所谓闻香识女人,此刻芳菲四溢,固然美妙,但由于美女太多,顾此失彼,一时间却难以招架,只能堆起笑容,不停地点头致谢,让一旁的成哥、胜哥和强哥等大佬们羡慕不已。 一帮大佬对康宁短短几天就获得众多美女的青睐齐声感叹。华仔说这是个奇迹,龙哥接着补充说其中康宁的运气和人品缺一不可,这话一出,立刻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好不容易稍微安静下来,梅姐挽住康宁的胳膊,俏声问道:“死靓仔,你看看你自己多么幸福,近年来还没有谁有你这份福气呢!你现在就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才回来看望大家?” 康宁有些为难地笑道:“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香港。虽然这次只停留了几天,但是我觉得和大家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恐怕我回去之后要失眠很久才能调整过来了。” 众多绝色佳丽哈哈大笑。琳姐半笑半恼地拍了一下康宁的肩膀:“你这家伙说走就走,亏你狠得下心肠。看看这么多喜欢你的姐妹,你就不留下点儿念想给大家?” 康宁尴尬地解释:“琳姐,是小弟的不是,事前没有任何的准备,实在对不起大家。不如……不如我找阿东立刻过那边买点儿礼物回来吧。” “呿!美得你!一点儿纪念品就想打发我们了?”周惠敏转向成哥,大声叫道:“成哥,能不能让人到门口把你们杂志社的摄影师叫进来?我们一起拍张合影留念吧?” 成哥如梦方醒般拍了拍脑门,转身对一旁的助手低语了两句。 一分钟不到,三名兴高采烈的摄影记者出现在了大家面前,众多老大也兴致勃勃地走了过来,拥着康宁排成一排,相依而立,十多位花枝招展、仪态万千的佳丽们或蹲或站排在了前面,在一阵阵闪光灯眩目的光照中,展现出自己动人的笑颜。 合影过后,康宁更难脱身了。梅姐和琳姐一左一右,拥着康宁面对摄影机开心微笑,接下来几乎每个人都与康宁单独合影留念。 康宁只觉得眼冒金星,脸部肌肉僵硬,好不容易等拍照完,眼睛已略感酸涩,情不自禁地对身边的强哥和华仔等人感叹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们拍戏多么辛苦。看来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几位大佬听罢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机场方面第三次催促登机的声音传来,大家才和康宁依依话别。 把康宁送到登机入口时,梅姐大胆地和康宁温馨地贴贴脸话别,此例一开,笑声一片,等康宁走进登机口时,脸上已经满是殷红的唇印。 康宁依依不舍地回过头,向大家挥手,却惹来朋友们的阵阵哄笑。 礼貌的空勤小姐看到康宁的窘迫,含笑给康宁递上一张纸巾,康宁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面擦脸,一面苦笑而去,却让身边的各国乘客羡慕万分。 坐到飞机上,康宁才猛然记起,整个告别过程中都没有机会和范淮东说上一句话,心中深感歉意,暗自叹息不已。 让康宁万万没想到的是,素来胆大妄为、行事毫无顾忌的成哥,很快就让自己手下的媒体把诸多明星的送别照片刊登出来,巧妙地省略了文字说明,让兴奋的读者自己去猜想,结果竟然使得这一期杂志大受欢迎,不得不一再加印。 此时任何人都想不到,两年之后,这一组组照片再次成为了人们热议的焦点,成哥为此赚了个盘满钵满,不亦乐乎。感念之下,他偷偷送了两套最先进的电影制作设备给徐家伟,喜笑颜开地说就当是支付给康宁的酬金。 飞机徐徐升起,康宁俯瞰白云下美丽的香港,心中感慨万千,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不时在脑海中浮现。 他默默闭上眼睛,尽情享受这份美好的回忆与淡淡的失落。 “先生你好!如果你愿意的话,请移驾到头等舱好吗?我们将为你提供尽可能周到的服务。”娇艳如花的新加坡航空公司的空姐用温柔的英语低声建议。 康宁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客舱里不到一半乘客,转向混血儿空姐礼貌地回答:“谢谢你!我在这里感到很舒服,不需要那么麻烦。” 空姐嫣然一笑:“先生,我能和你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请!”康宁稍稍移动一下坐姿,和善地笑道。 空姐礼貌致谢:“刚才我听不少旅客说,我们此次航班有位神秘尊贵的客人,香港最优秀的影视明星和不少社会名流都来给他送行。机长获知这个消息后,立刻要求我们把尊贵的客人请到头等舱就坐,所以我就找来了,请见谅!” 康宁微微一笑:“你怎么能确定是我呢?我不是明星,也从来都不出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旅客,你不担心弄错了吗?” 空姐刚要开口回答,一个甜美纯正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过来:“你敢对上帝发誓,你从来都不出名吗?” 康宁抬头一看,立刻惊喜地低呼起来:“简?怎么会是你啊,想不到我们竟然在这里见面!” 婀娜娇媚,容貌美丽,肌肤一点儿也不像寻常白种人那样粗大毛孔的金发美女简,一脸喜色,向给自己腾出位置的空姐低声致谢,随后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站起来的康宁,然后轻抚他的衣领,高兴地说道: “意外吧?哈哈!其实登机前我就看到你了,只是当时还不敢确定。刚才听到你说话的声音,让我激动万分!宁,你不知道刚才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喜悦,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来,把你灵巧而温暖的手递给我吧,亲爱的宁,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你如今在哪儿呢……天呐!请原谅我失礼,亲爱的宁,我有太多太多的话要问你了……” 康宁开心地笑了笑:“简,我们在越南顺化分别,到现在快有一年时间了吧?其实我也常常想起你,想起同样美丽快乐的珍妮,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段短暂时光,真令人怀念!对了,简,我记得你说过要到老挝琅勃拉邦做课题研究的,可是我的朋友告诉我,你并没有和他联系过,珍妮也没有去,真让人遗憾啊!” 简轻抚光洁的前额,哈哈一笑:“我不知怎么感谢你才是,哈哈!宁,我刚刚从我们英国驻香港的《每日电讯报》分部离开,我是他们的特约记者,负责东方哲学和政治时评,我的课题研究经费也是他们提供的。很遗憾,这次我不能回去过圣诞节了,到了新加坡我还需要到两个新闻机构去领取我的酬金,然后我就要启程前往琅勃拉邦去。你呢?能告诉我你的下一个目的地吗?” 康宁心里一动,微微笑道:“我们的目的地一样!” “真的?太好了!我的上帝啊,亲爱的宁,我现在就想拥抱你……” 第500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康宁替美丽的简·福雷斯特小姐提着行囊,大步走出了机场,此时徐子良和助手潘松海已经笑容可掬地等在了出口处。 徐子良看到康宁身边高贵秀雅的欧洲美人,不由愣了一下。聪明的助手潘松海已经礼貌地向康宁打了招呼,顺手接过了康宁手中的行李箱。 “宁哥,你这是从哪儿拐来的美女啊?”徐子良对康宁哈哈一笑,接着很有风度地向简问好。 康宁随即就给两人介绍。谁知简像是早已认识徐子良似的,对文质彬彬的徐子良甜甜一笑:“见到你非常高兴!我看到过徐先生接受泰国皇室授勋的图片,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真是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啊!” 简和徐子良握手完毕,转向康宁,碧蓝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疑问:“亲爱的宁,你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有这么优秀的朋友啊。” 康宁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这事儿你可不能怪我。如果你在老挝琅勃拉邦的两个月里,能抽出时间去拜访一下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你也许早就认识子良了。知道吗,老挝的徐家伟先生就是子良的父亲。” “啊!?是吗?看来确实是我的失误,呵呵!不过今天我还是很高兴,除了见到你之外,居然在这里还可以碰到曾经错过结识的贵客,我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潘松海熟练驾驶着英国产的莲花轿车驶出了机场。车上的康宁三人愉快地交谈着,应简的要求,徐子良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并殷勤周到地把简送到了《泰晤士报》新加坡分部的门口,这才返回自己的公司。 来到公司所在地滨海湾金融区,康宁对此地的情况非常满意。 徐子良通过汇丰银行担保,以分期支付的方式购买的这栋公司大厦高达十六层,总价值达到了一亿三千万美元,坐落于新加坡河畔,登高远望,就能将新加坡的许多美丽风景尽收眼底。 徐子良言辞间颇为自豪地告诉康宁,要不是考虑到与银行间的良好关系和未来的合作远景,真想一次性支付全额。 如今大厦的利用率非常高,除了十一层至十六层为公司自用外,其余楼层均保持原先的功能与布局。原本大厦内的十九家公司和一二层的两家欧洲银行,均与公司下属的物业部重新签订了租赁合同,收益略超出期望值。 在十六层徐子良的宽大办公室里坐下不久,二十八岁的潘松海就向康宁详细地介绍了公司的业务发展情况。 康宁对新加坡公司的业务一言不发,只是侧耳倾听,但对潘松海精干细腻的谨慎风格非常欣赏。 潘松海才说到一半,康宁就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表示自己对公司的具体业务没有发言权,此次过来只是顺道来看一看,不需要弄得如此郑重。 徐子良知道康宁的脾气,笑呵呵地吩咐惊讶的潘松海先离开,关上门后回到康宁身边坐下,抱屈地道:“宁哥,阿海是自己人,我父亲对他也十分看好,你可别把他给吓坏了,他可是非常崇拜你的。”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阿海这人很不错,刚才听了一会儿,我就知道他是个稳重踏实的人才。听了他对公司发展的简略介绍,再结合眼前所见,我对你们的工作效率非常满意,对新加坡公司更是放心了许多。子良,你的事情太多太忙,整天要东奔西跑的,有这样的助手为你分忧解难非常重要,不过你还是得把你父亲那套用人与监督的机制执行好,好马要用好缰绳,不失控就行了。” 徐子良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目前我手下不缺方方面面的专业人才,缺的正是中正耿直、一心为公的高级管理人员。不过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虽然我们的业绩和实力都在节节攀升,但作为一个新企业,还是缺少自己的文化底蕴,员工们的归属感也不强,还需要长期的努力才行。” “子良,你比以前成熟多了。如今整个集团最忙的人可能就是你们两父子了,看来你父亲开玩笑时说的‘逼上梁山’这句话非常正确,很多时候我们需要被逼得束手无策之后,才能彻底地发挥出潜力,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 说到这里,康宁颇为感慨的长叹了一声,接着又说道:“我这次去香港,没想到事情会办得这么顺利。阿东的工作效率很高,在他身上,我已经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怠慢和随意。他彻底退出社团专注于新公司,方方面面的关系也理得很顺,估计过完圣诞节,他就要起身北上,搞定国内的药品销售渠道了。以后你要多与他联系,尽量用好咱们的现有资源,你们所处的位置都非常重要,丝毫不比我们在金三角打打杀杀轻松。开展业务的同时,一定要记得加强团队的建设,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现在已经开始进入很多大型跨国集团的视野中了,因此必须慎之又慎,安全方面更是不能有丝毫放松,还要逐步加强才行,没事记得多和你父亲联系,他的经验对你绝对是个帮助。” 徐子良郑重地点了点头,抬起头对康宁感激地说道:“宁哥,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晚上?我还想和你多聊聊呢。” “不了,离开香港前,我和你父亲通了个电话,他在琅勃拉邦等我,不少事情得尽快决定。再一个,大瑶山那边百废待兴,我心里着急啊!就乘坐今晚七点飞万象的飞机,要不然得等到明天晚上才有班机了,这一浪费就是一整天啊。” 康宁说完,突然想起了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子良,有些事我不知道你的看法如何,但是我始终难以放心。就拿今天我在飞机上碰到的这位年轻漂亮看了让人怦然心动的英国学者来说,我对她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说不好她是哪家情报机构的人也不一定。也许是我有点儿神经过敏吧,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事业刚刚起步,在这方面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徐子良惊讶地问道:“不会吧?这金发美女看上去顶多也就二十三四岁,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非常有教养、非常温柔得体,你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 康宁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这只是我的直觉,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简,是在越南的顺化,是通过另一位同样是学者的英国朋友认识的。那位朋友是英国剑桥大学的公派学者,她说简是研究东方哲学的学者,得到了英国多个新闻机构和学术部门的资助。当时,简对我说她很快就会前往老挝考察,作为朋友,我把你父亲的联系方式给了她,以便能向她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结果,今天我和她意外在飞机上相遇,她兴奋地告诉我她去了老挝两个月。于是我就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学者,能够在这么多国家之间飞来飞去,其中的内幕肯定不简单;再一个,简对我说她只去过一次北京,游玩了几天就离开了,可东方哲学的老祖宗就在我们国内啊!何况今天她还告诉我说她是英国《每日电讯报》的特约记者,负责东方哲学和政治时评专栏,今天你也看到了,她去了《泰晤士报》新加坡分部,说是领取她该得的酬金,因此我就更加怀疑了。也许是我疑心太重吧,但是面对错综复杂的形势,我们不能不多一个心眼儿。心里有了准备,应付起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出错。” 徐子良听完康宁的话,低头沉思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疑惑地问道:“她不会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才刻意接近你的吧?不过也不对啊!要真是这样,她怎么会和你透露这么多关于自己的情况呢,难道就不怕你怀疑吗?” 康宁笑了笑:“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很可能她目前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想想看,就连缅甸军政府都不了解我,能有几个人了解我的真实身份啊?上月初,我们才取代杨盛成部占据一方,缅甸军政府前两天才从一些渠道了解到孟雷五县的军阀已经换成了杨盛成手下的石镇,但是被我们收买的政府官员汇报说是内讧并且事件已经平息下来,因此主要精力集中在缅北内战中的军政府方面也没工夫理睬。可以说,我们能有今天这个稳定的政治局面,非常的幸运。我猜测简只是把我当作一般朋友来看待,暂时还不会对我有所提防,这就是我的分析。” 徐子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样的分析非常合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得小心了。” “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事儿,目的也是为了提醒你一下。先不说世界各国军事政治上的复杂关系,就是普普通通的商业领域,也存在着大量的商业间谍,以后这方面你可要多加注意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如今事业越做越大,而且还是在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内迅速崛起的,少不了引人瞩目,私生活上面我没资格提什么建议,不过你自己要多加注意,绝不能掉以轻心,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康宁说完,微微一笑。 徐子良也笑了起来:“我一定会注意的!哈哈,宁哥,你等会儿就要离开了,难道就不担心我勾引简?她长得真的很漂亮,尤其是肌肤,是我见过白种女人中最好的,就像咱们东方人一样,看起来非常的细腻。” 康宁莞尔一笑:“能勾引是你的本事,我还为你高兴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现在我家里有两个老婆,两个儿子,大瑶山上还有三个女人是打死也不走的,我如今为此头都大了,日后会怎么样我现在是想都不敢想,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不怕和你实说,在情感方面我是失败的人,别以为现在我艳福齐天,无数的后遗症还没显现呢,想想就觉得害怕!” “哈哈,宁哥,你也太瞻前顾后了吧?要是我也能有你的后遗症就好了,我绝对不会害怕!”徐子良开心地笑道。 康宁点了点头,随后收起笑容,低声问道:“子良,我问你件事,新加坡这边家产颇丰的富商中间,姓夏的有几个?” 徐子良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不多,就一家,不过如今这个家族四分五裂,实力大不如前了。宁哥有什么事情吗?” 康宁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找一个人,是个九岁大的孩子,具体的名字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名叫夏家华,九二年夏天在深圳溺水身亡。当时夏家华在深圳拥有一家不小的房地产集团公司,他死后孩子才出世,孩子随后被夏家接回新加坡抚养,我只见过孩子在襁褓中的照片。” 徐子良惊讶地回答:“这件事我在一个酒会上听人说起过,听完也就完了。实际上咱们现在这栋大楼就是从夏家手里买过来的,没想到竟然和宁哥你有联系。放心吧,在新加坡这个地方找个人根本就没问题!我手下的九个精锐可都是穆臻叔叔亲自为我挑选出来的,如今分别负责安保、运输、仓储和物业等部门,效率非常的高。宁哥,你只需要告诉我找到人之后怎么办就行了。” “你可千万别胡来啊!只需要得到孩子的几张照片,再了解一下他的近况、孩子性格如何就差不多了。” 康宁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子良,这件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希望你能为我保守秘密。” 徐子良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宁哥你就放心吧!” “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正是我家里的老婆卢静,也是我二儿子的生母,阿东见过她。”康宁重重叹了口气:“你卢静嫂子当年很惨的,为了这个夏家的孩子几乎送命,住了差不多两年医院才挺过来。唉……我说了你可能就会理解,一个身怀六甲的母亲不幸失去了丈夫,接着又被夺去了孩子,可想而知她当时是多么绝望无助啊!我今天委托你这件事,就是想让你卢静嫂子得到一些心灵上的慰藉,省得她心里的隐痛难以释怀。” “我明白了!宁哥,你是我的榜样啊……” 第501章 观念的冲突 下了飞机,坐在前往琅勃拉邦的奔驰汽车上,表情轻松自如的康宁,心里却在叫苦不迭——他万万没有想到,本打算在新加坡逗留一周的简·福雷斯特,竟然会急匆匆地赶到机场与自己同行,而且从上飞机开始到现在,她还一直不依不饶地责怪自己不够朋友。 奔驰车舒适的后座上,康宁转向身边的简,低声笑着问道:“简,能说说你对老挝的印象吗?” “你说现在?对不起,外面黑乎乎一片,我什么也没看到。”简似乎还有点儿生气,小嘴微微翘着,一双碧蓝的大眼睛转到一边,看都不看康宁一眼,但她那轻柔的声音和撩人的气息,依旧让人心醉不已。 康宁苦笑了一下,诚恳地解释道:“简,你是我的好朋友,是一个优秀的学者,本身又是一个多家世界知名媒体赋予重任的时代宠儿。以你敏锐的视角和满腹的才学,一定能体会到许多外人看不到的或者说是忽视了的事物,我很想听听你的真实见解,这对我将会帮助很大的帮助。简,尽管你生气的样子同样迷人,但我倾慕之余,心里还是深感不安,你就真的忍心让我深陷于急切的盼望和焦虑中吗?” 简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过身子,颇为激动地抓住了康宁的手,脸上满是期盼的神色:“你总是在不经意间让我感动!宁,我的看法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因为我要在东南亚这片土地上生存,就不得不考虑多方面的意见。”康宁轻轻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碧蓝的大眼睛,眼里满是真诚。 简嫣然一笑,朱唇轻启:“好吧,我告诉你一些最近我在琅勃拉邦附近几个省采访调查后的一些真实感受。一切迹象似乎都在表明,老挝政府正在进行某种经济政策的改革尝试,上寮地区大规模的农业开发和道路桥梁的建设、政府与外来财团之间的紧密合作,都让人产生了这样一种认识:那就是从此以后,老挝不会再平静下去了!为此,我对上寮地区的民意、传统生活习惯、生存现状以及环境保护等方面都做了全方位的调查,总体上来说,成绩令人惊叹,特别是你的朋友徐家伟先生对环境的保护意识和对民众的慷慨付出,让我深为敬佩。可是,我一直深感疑虑的是:他这么做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最终发展成为像美利坚合众国那样,金融寡头和商业财团隐身幕后,控制一切?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寻找到一个清晰的让我满意的答案,因此我还需要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也是我在琅勃拉邦两个月时间里没有拜访徐家伟先生的缘故。宁,相信你能理解我,作为一个新闻撰稿人,必须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我必须得这样做。” 听完简的话,康宁心中无比的震惊,要不是车内光线幽暗,也许他的反应就会被精明的简所察觉。 康宁摸了摸鼻子,低声笑了笑:“你真让我吃惊,你的睿智与眼光尤其令我叹服!简,你打算什么时候发表这些丰富的见闻和精妙的见解?” “还没那么快呢,我想至少还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初稿才能出炉。这是一个涉及面很宽的专题报导,我必须非常慎重。由于近年来,还没有谁在这个平静的内陆小国做过如此详尽周密的调查,所以我的文章或许会引发欧美各国的不同反应,至少我们英国会极为重视。采访期间,我和驻老挝万象的欧洲各个国家的使领馆官员谈过不少,大家都对老挝的发展趋势普遍看好,认为这个古老的国家正在缓慢地走向开放,尤其是上寮地区出现的喜人变化,是资本主义的又一成功体现,不少人甚至乐观地估计,老挝将会一步步走向民主和自由的新阶段。但是我却觉得很可能会出现一些麻烦,就像目前在东南亚各国热映的电影《梵音》一样,急剧改变的社会或许会改变老挝现有的传统观念、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真不知道未来老挝将会走向何方?”简的话语里,隐隐含着一丝莫名的担忧。 康宁点了点头,笑着道:“简,你的担忧非常有道理,其实我也不时产生相似的想法,不过我对此保持着谨慎的乐观态度。你知道吗,简,东方人和西方人在价值观念上有很大的区别,在发达的欧美国家人民的心目中,自由民主与自身价值的实现,比什么都来得更为重要,他们的思想和行为追求,已经上升到了一个较高的精神追求层面,而与此相对应的是,老挝、缅甸等贫困国家民众追求的东西完全不同,他们需要的是食物、需要医疗救助、需要接受教育和就业,只有解决了这些最基本的生存问题,才能提高到更高的层面上,这需要时间,更需要外界的理解和帮助。我现在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就拿如今的我和你来做比较,我还在为自己的生存权利而苦苦挣扎,而你呢,我最最亲爱的朋友,你已经能不远万里、艰苦跋涉来到贫苦的东南亚国家,用你的善良与怜悯、用你的语言和行动来帮助这里的人们,这足以令我感动和钦佩。” 简想了想,渐渐地眉眼舒展开了。她轻轻握住康宁的手,低声叹道:“我的上帝!我真难以想象你竟然是个东方人,你的宽厚豁达和优雅谈吐,让我为你着迷……宁,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离开祖国,四处流浪吗?为什么你能掌握那么多的医学知识?为什么你会受到戒备挑剔的越南人如此的欢迎?为什么香港的那么多明星都是你的朋友?上帝啊……从下午我们分开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你到哪儿都能获得人们的深厚友谊和喜爱?宁,现在我一分钟也不能再等待了,你能告诉我吗?” 康宁一时间无法言语了。 面对如此娇媚动人、一颦一笑都带着万种风情的异国美人,倾听着她宛如呻吟低唱的动人话语,康宁顿时感觉到心灵一阵迷幻和躁动。 奔驰汽车在前方悍马车的引导下,平稳而快速地前行着。 幽暗的车厢中,康宁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握住简的白嫩小手,放到自己嘴边轻轻一吻,明显感觉到简的温热肌肤传来一阵微弱的颤栗。 康宁握着她的手,低声回答道: “简,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而且有些问题还显得颇为沉重。也许珍妮已经告诉过你她和我偶遇的情况,也许在越南顺化的时候,你已经了解了不少关于我的事情……所有这一切,都让人感叹,甚至可以说是不堪回首,而且在短时间内,我根本就无法和你说个清楚明白,只是有一点我相信你能感受到,那就是我对每一个人都抱着尊重与友善的态度。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相信我们之间能够相互了解的。就像此时此刻,你慷慨的友谊就让我无比感动,甚至还极为赞佩。” 简听到这动人的言语,情不自禁地轻轻伏在了康宁的肩上。 康宁温柔的举止和诚恳的低语,让她心潮起伏。她实在无法想象,在这英俊博学的东方男子身上,竟然散发着如此令人如痴如醉的动人魅力。在顺化离别之际那一瞬间迷恋和期盼之情顿时涌上了心头,以至于在迷乱之下,她忘记了一切,紧紧依偎着身边的男人,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 汽车默默地向前行驶着,车厢里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用心体会这美妙而暧昧的情感。 到达琅勃拉邦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二点了,康宁将简送到白象宾馆安顿完毕,两人就像老朋友一般依依不舍地拥抱告别。 当康宁走出宾馆大堂,回到车上的时候,穆臻的司机小谢依旧还在感叹不已。要不是康宁当机立断,给了他脑袋一家伙,说不定这小子还在为康宁的艳福长吁短叹,羡慕到天亮才行。 坐车回到新城区,康宁走进城堡花园,惊喜地发现陈朴和徐家伟、穆臻坐在了一起。看见康宁归来,他们一起站了起来,迎上前一一和康宁亲切地拥抱。 简单地寒暄了一会儿,大家的热情稍减,这才回到座位上坐下。 随后,康宁就将香港之行的情况简要地向大家叙述了一遍,重点是介绍司徒家族即将展开的合作计划。 徐家伟听完康宁的话,兴奋不已。作为香港人,他早就知道司徒家族的强大。这次双方合作,只要实力雄厚的司徒家族能够涉足东南亚,并在云贵川进行战略性策应和大规模的开发与合作,就能使自己的上寮地区发展计划中的许多难题迎刃而解。双方的暗中呼应和协作,不但有利可图,而且其中的互补性和相互促进所产生的积极效应,将远远超出原先的预期目标。而且,从此以后,自己父子在东南亚不再是孤军奋战,司徒家族隐晦深厚的政治背景、整个家族在世界各地的影响力,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大到任何一个东盟国家的政府都不能忽视的程度。 等徐家伟和康宁的商议告一段落,陈朴向康宁详细地介绍了根据地近期发展的情况: “我们的工作都按部就班地进行,被我们关押的那二十几个人赎身的物资拿到了一大半,兵力调整已经进行完毕,新兵的招募工作还在继续进行,接下来就是整训和磨合。设在万岗城北的独立师驻地已经开始规划,云南、四川的四个建筑工程队先期到达的技术人员已经进场,目前三千五百名新兵全部集中在那里,由副师长许望的教导大队负责军事训练,孟雷的警备司令部也在进行司令部建设的地质勘测工作。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和徐哥商量,如何解决即将到来的五六千建筑工人的吃饭问题。目前我们的物资供应还很紧张,由于少铭大规模地采购生猪、牛羊和粮食,整个景洪地区的物价已经上涨了两成,内地的许多贩子闻风而动,夜以继日地将收购到的物资运过孟勇村北那个边境线缺口,听说这事已经惊动到了对面的省委省政府,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将采取什么措施,我们都很担忧。” 徐家伟看到康宁转向自己,便笑着解释:“湄公河边上的那两个码头刚开始扩建,至少还得二十天才能投入使用。为了慎重起见,我没有让地方官员大张旗鼓地搞,因此民间自发的供应数量始终有限。根据阿陈的要求,我紧急准备的三百吨大米和一百多吨汽油柴油,已经开始陆续用船运了过去,‘华青社’偷偷购买的三艘大马力的运输船估计这两天就会赶到孟雷码头。有了这些铁壳运输船,以后就方便多了。” 康宁深知这些琐碎但非常重要的后勤事物一时半会儿不是那么容易办好的,地盘和兵力的急剧扩张,不可避免地会遇到一系列问题,特别是如何处理好与周边地区的关系问题极为头疼。徐家伟严谨细致的安排,自然有其道理,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无可挑剔了。 考虑片刻之后,康宁将自己与简相遇的经过和交谈的内容详细地说了出来,最后深感忧虑地说道: “如今看来,咱们的工作还存在很多不足。舆论这东西可是非常可怕的,可惜一直以来都没有引起咱们应有的重视。这种情况如果得不到重视和改善,很可能会对咱们的事业造成重大影响。特别是徐哥你这一块,把握主动已经刻不容缓了!” 徐家伟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向康宁重重点了点头:“谢谢你阿宁!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502章 美男计 早上八点过,古都琅勃拉邦凉风阵阵,淫雨霏霏,整个天地一片苍茫。因和一干兄弟深入讨论而一夜无眠的康宁如约来到了简下榻的白象宾馆的房门外。 按下门铃不一会儿,身穿华丽丝质睡袍的简打开房门,热情地将康宁迎了进入,随即顺手关上了房门。 “宁,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我原本还以为刚刚下起的这场小雨会拖住你的脚步呢,没想到你这么准时。”简轻轻拥抱了一下康宁,然后扶住他的肩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朗的脸,低声笑着说道。 康宁眨了眨眼睛,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简那白嫩胜雪的纤纤玉手,皱起眉头一脸困扰地说道:“亲爱的,如果你再不松开你充满魔力的双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将会非常可怕,哪怕我为此坐上十年牢也在所不惜!” 听了康宁的话,简不由愣了一下。 随即,她伏在康宁壮实的胸膛上,哈哈大笑起来。她那高耸而又饱满的胸脯,挤压在康宁的身上,让他心跳加速,几乎无法自制。 就在康宁轻轻推开她诱人身躯,准备说正事的时候,简的白皙双手已经如灵蛇般从宽大的丝绸袖子中滑了出来,紧紧地缠绕在康宁的脖子上,娇媚性感的火焰双唇,紧紧地印在了康宁的唇上。 随即,阵阵急切的热吻无声而发,两个身躯慢慢缠绕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 云消雨散后,简悠悠地睁开迷离的眼眸,立刻看到近在咫尺的充满关怀与眷恋的黑亮眼珠。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亲了亲康宁英俊的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摇头叹道:“天呐,你实在是太强壮了!我从来没想到过性爱会这么愉快,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会瞬间死去……宁,你好棒啊!” 康宁看了看被单上猩红一片,心里十分感动。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英国长大,同时常年四处奔走的简,竟然还是个处女。他怜惜地轻轻抚摸了一下简肿胀的私处,温柔地问道:“还疼吗?” 简自然知道自己那里惨不忍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开始的时候就像是撕裂了一样,但后来阵阵快感袭来,完全忘记疼痛了。现在你提起来,感觉又有一点儿疼了,不过我常年到穷乡僻壤采访,经常碰到擦伤的情况,这点儿疼痛对我影响不大。” 康宁笑了笑,打电话向服务台要了些消毒消炎药。待服务生敲门后,他走出客房接下了药品,回到房间后用纱布温柔地替简擦拭了一遍私处,然后再擦上消毒和消炎药。 简痴痴地看着康宁替自己在敏感部位翻来翻去,待康宁做完这一切站了起来,她才娇呼起来:“糟糕,我还要洗澡呢,身上和头发都湿漉漉的,非常的不舒服。” 康宁苦笑不得:“你不早点儿说,要是洗澡的话,先前的工夫都白费了。” 简撒娇地道:“不嘛,我就是要洗澡,要不然这样出去怎么见人啊?”说完,简吃力地支撑起来,脑袋枕在了康宁的胸胸腹上不停地摩挲着,雪白的胴体闪耀着诱惑的光芒,让康宁大感吃不消。 “好好好,那让我抱你进浴室吧。”康宁举起了降旗,然后拦腰抱起了简那光洁美丽的诱人胴体。 在肌肤接触的一刹那,简身体一颤,双腿绷直,随即软了下来,整个人乖乖地蜷缩在康宁怀里。 由于简身体刚受重创,康宁倒是没有趁给她洗浴的时候再次掀起一场狂风暴雨。温柔地替她洗完澡后,再给她擦拭好药物,又替她穿上衣物,这才一起走出房间。 舒适的西餐厅里,原本饥饿疲倦的两人,在补充完养分和热量过后,又精神了起来。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眉目传情。 简一直紧紧地抓住康宁的手,碧蓝色的眼里洋溢着满足和依恋:“宁,现在你能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了吗?你的所有一切,就像个诱人的迷梦,吸引着我去发现和挖掘。” 康宁微微一笑,将自己的经历简要地告诉了她,最后凝视简的双眼,低声问道:“简,你能想象此刻你面对的是个逃犯吗?” 无比震惊的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她才抓住康宁的双手,低声叹息道:“怪不得你要四处奔波,不停地改变环境……珍妮当时对我说,很可能你受到了政府的迫害,可我怎么样也不相信,因为你是那么地乐观开朗,勤于助人,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背负冤屈的人。现在我信了,否则像你这样优秀的专业人才,国家保护还来不及,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流落到这片贫穷落后的土地上?噢,上帝啊……宁,告诉我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难道一辈子逃避吗?你不思念自己的祖国和家乡吗?难道你不打算向迫害你的政府发起愤怒的反击吗?宁,你是我的朋友,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我可以让我在中国的同行们展开深入的调查,将事实真象公之于众,要知道邪恶永远也无法战胜正义的!” 康宁感激地吻了一下简的手:“谢谢你,简!我是永远也不会屈服的,而且我从来都没放弃过抗争。但是有一点儿我想对你解释一下,陷害我的并不是政府,而是某个腐化堕落,同时非常专制的官员,我们不能因为某个人而否定整个体制。如果你的新闻界朋友感兴趣,完全可以对此展开调查。其实,我也一样相信邪恶不能战胜正义,但是不能因为某些人的罪恶,就对一个集体持否定态度。简,你能再听听我继续说下去吗?” 简忧伤地点了点头:“说吧,宁,我很期待。” “谢谢你!” 康宁给简添上杯水,自己喝下口热茶,接着说道: “我得益于自己的药品配方专利,解决了生活来源问题,后来因为医药研究,我到了缅甸的金三角地区,那里的情景让我深感震撼和悲伤,于是我留下来尽自己的能力帮助那里的人们,在贫苦落后的大瑶山上用自己的钱修建起道路和学校,并想方设法请来附近各国的农业专家进行考察,决心用三年的时间,让那里的一万多各族人民过上温饱的生活,并彻底铲除罂粟,完成禁毒工作,为此……” “等等……上帝啊!我同行的新闻报导里面那个姓康的民族领袖就是你?”简的眼睛再次睁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康宁点了点头:“没错,正是我!缅甸政府为了表彰我的贡献,已经给予了我缅甸国籍。由于我和瑶族苗族之间的亲密关系,我被推举为了当地的首领。这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一时间我也无法系统地向你说明。或许你可以和珍妮联系一下,她应该熟知这些古老民族的传统和习俗,相信你会从中找到答案的。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是,随时欢迎你到大瑶山去采访和考察,如果你愿意,我将尽一切所能,为你向当地军政府疏通关系,哪怕是正在进行的缅北内战,我也会努力让你尽可能多地掌握详尽的信息。其实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缅北地区的四个特区领袖,因为如实地了解和反应缅北的现状,也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可惜的是我只是小地方几个小族群的首领,根本就无法告诉外面的世界,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里是多么需要国际社会的帮助!为此我心里很难过。相比之下,我个人的遭遇在成千上万受苦民众的灾难面前,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因此,我只能暂时把自己的事情放下,尽自己的能力为他们做点儿什么。我这次去香港,就是寻找原先认识的几个朋友募捐的,毕竟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了!” 听了康宁的话,简的心情无比的激动,康宁的博爱与善良让她非常敬重,不过更让她重视的是——如今整个东南亚的焦点就在缅北地区,对那里局势的了解和分析,是所有驻足东方的时事记者梦寐以求的。现在世界各国各大媒体的记者都被缅甸政府挡在了外面,没有人确切了解事情的真象和现状,要是能深入战地或者地方势力内部深入采访,那将是多么珍贵和激动人心的事情?与缅北的战乱和金三角的毒品问题相比,老挝上寮地区的缓慢改革,就相形见绌了,因此简随即就陷入了痛苦的犹豫之中。 康宁见状,低声建议道:“简,你现在对上寮地区的采访和考察尚未进行完毕,所以你必须得自己拿定主意,愿意什么时候去都行。我个人估计,这场内战或许会在明年二月份以后才会结束。尽管美国、英国、法国和中国以及大多数负责任的国家,都不愿看到缅北的战争和混乱局势,但是相应的调停工作尚停留在准备阶段。而且现在正逢年底和年初这个繁忙阶段,谁也腾不出手来进行干预,没有一两个月时间,估计外交调解的工作很难展开,这是我前往香港进行募捐之前,一个在缅甸军政府中担任高级官员的朋友向我透露的。” 简再次紧握康宁的双手:“宁,让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呢?我好激动啊,似乎一刻也无法等待……亲爱的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和你一同前往!上寮的事情我尽可以先放一放,缅北的问题却刻不容缓,新闻的时效性想必你也清楚。宁,答应我,带我一块儿去吧,好吗?” 康宁温柔地点了点头:“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不过——简,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当然这只是建议,我不能影响你的任何思考和判断。” “说吧,亲爱的!” 简把康宁温暖的手心,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美丽的脸上。 康宁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慎重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觉得你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和心血,对上寮地区的改革进行了全方位的考察,成果实属来之不易。要是这个时候突然中断,非常可惜!昨晚我和我的朋友徐家伟先生一同聊了不少,其中就包括你的情况。徐家伟先生高兴地对我说:非常感谢你的关注,只是对没能与你见面,表示万分遗憾。他说这一个月来,他和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香港、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记者接触了不少,目前一个日本朝日新闻社的记者正在开始独立考察,因此我很希望你的独到见解能先于其他人发表,毕竟无论是老挝政府还是徐家伟先生的商业集团,都会对你精辟的见解和真诚的鼓励感激不尽的。同时,你的考察报告也能为欧美各国的各界朋友提供一次绝好的全面了解老挝的机会,你说对吗?” 简聪明无比,听出了康宁的话外之音,当下微微一笑,在康宁的手腕上轻轻咬了一下:“宁,有时候让我感觉到,你这个人实在很狡猾,呵呵!好啊,我的这篇报告里,忧虑肯定是会有的,但是目前上寮的总体发展形势还是正面的、激动人心的,我记录的各国使领馆官员的赞扬就是很好的说明。这一良好的发展趋势,定能向世界展现一个务实谨慎、开放友善的老挝形象,我想这些都是西方各国人民乐于看到的。我非常愉快地接受你的建议,也会尽量用委婉的方式指出其中的不足。宁,你能等我三天时间吗?就三天,明天之前请你为我约见徐家伟先生,我需要倾听他的声音。我完稿之后,让你先看看,随后我要和你同行,好吗?” 康宁温柔地点了点头:“我最最美丽的天使,我随时愿意为你效劳!” 简哈哈一笑,妩媚地瞪了康宁一眼,缓缓站了起来。 康宁连忙起身走了过去,替她移开凳子,拿起手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简,我陪你上房间好吗?你身体还不良于行,我很担心啊。” 简飞快地在康宁脸上亲一下:“不行!坐了一会儿,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要是让你陪我上去,我今天一天都会被你占据的。原谅我好吗?明天晚上我们再一起共进晚餐,我需要你!” “好吧,简,这是我临时的手机号码,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最后,康宁还是固执地将步履蹒跚的简送上了房间。 简和康宁依依吻别之后,脸带顽皮的笑容,飞速地关上了房门。 第503章 筑路与剿匪 离开白象宾馆之后,为了抓紧时间,康宁并没有回城堡,而是迅速乘车离开琅勃拉邦,前往泰老边境口岸。 进入清莱后,盖上泰国的入境印章,再拿出缅甸护照,从美塞进入缅甸的大其力。快速完成两本护照的出入境手续,就在缅甸兄弟基金会大其力的总部,与肖先河密商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康宁乘车经孟帕雅赶往了孟洋。 独立师一团二营正副营长翁边和拔都前来迎接,孙毅也特意从训练场赶了回来,大家簇拥着康宁一起,前往东南十六公里处的巴林镇码头巡察。 一路上,康宁看到数以百计的建筑工人正在用大铁锤和钢钎敲打狭窄道路上的石头,几辆车两次因为前方实施爆破而被迫停了下来。 在距离巴林镇五公里处,车辆再也无法向前行驶了,康宁一行只得下车步行。 没走多远,一队拥有三十多匹驮马的马队,在士兵们的吆喝驾驭下,迎面走了过来。康宁随便看了一眼,发现每匹马的背上,都驮负着袋装的一百公斤产自泰国的大米。 康宁不用问,就知道这是徐家伟供给的那部分粮食。 看到如此原始的运输方式,他也只能无奈地连连摇头。如今,数百辆汽车还摆在孟雷的军营里,因为道路尚未修通和驾驶员的缺少,根本就无法投入使用,因此康宁对道路的修建进度,感到非常的难受。 再次前行了两公里左右,康宁看到不远处数十个民工仍然在用原始的大锤和钢钎敲凿炮眼,心情变得十分不快。 他正要询问身边的孟洋警备大队长袁启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方一声惨叫引得大家全都望了过去。 只见十余米外,一个中年男子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左腕,两眼恐慌地紧盯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掌,痛呼惨嚎不已。 担任筑路保卫任务的一个士兵立刻背起了钢枪,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止血带,快速地替他包扎起来。 远处的工头闻声赶了过来,远远看见康宁身边的数名装备精良的卫兵,吓了一大跳,连忙低下头,蹲在受伤的民工身边不停低语。 由于官兵们的军装全都是迷彩服,没有任何的军衔与标志,康宁走到伤者旁边,才认出替伤者包扎的士兵是大瑶山的盘冬。 看到工头的脸色变幻不定,伤者呲牙咧嘴强忍疼痛,全都露出一副惧怕的样子,康宁转向盘冬,用瑶语问道:“盘冬,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吗?” 盘冬敬了个礼,站得笔直地回答道:“三天来,几乎每一天都有筑路工人受伤。昨天上午,有个人被砸断了一条腿,连夜送回景洪去医治了。这个伤者旁边的人,就是承包修建这段路的老板,我大致数了一下,大约一共有三百二十五人修这段路。我觉得……我觉得这个老板的态度不好,经常责骂下面的工人,可惜我们的任务就是保卫他们的安全,不能干涉他们的工作,所以也只能看着。我想……我想要是我们自己人,绝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兄,哪怕真的犯了错误。” 一边的警备大队长袁启昌走到康宁身边,低声汇报道:“这个施工队伍是自己偷偷越境过来的,工人的组成很复杂,四川、贵州、云南的都有。他们是和负责码头扩建的那批两百多人的施工队一起过来的,码头上那批人是正规的施工队伍,承包了这段道路之后,又转包给了这个老板。我私下观察了几天,发现他们什么机械都没有用,为了赶工期,只能让工人夜以继日地拼命干。我昨晚已经打电话向司令部汇报了这个消息,估计如今正在追查到底是谁负责引入的。” 康宁点了点头,对袁启昌说道: “启昌,你是贵州人,应该知道你们家乡出来打工的人有多么的不容易,因此你需要多留个心眼儿,别让自己的乡亲太过凄凉了。这样吧,你立刻命令施工队全体停工,等候进一步的通知,然后私下问问这些民工究竟是什么原因过来的?看看他们是自愿过来的,还是被坑蒙拐骗被逼的。要是有人昧着良心欺压百姓,你绝不能含糊,不管是谁,一律按我们的规矩办理:驱逐出境!” “明白!” 工头听到康宁一口熟练的川音,大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大声辩解:“老总……长官,你听我说啊,我们全都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家里实在太穷了,听说这儿工资高,就眼巴巴地赶来了,没有逼迫任何人,长官,你千万别误会啊……长官,你别走,听我说啊……” 康宁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这个满头大汗的工头:“你跟我一起到码头去。我要问问是谁给你承包这个工程的……启昌,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这个伤者,把我吩咐给你的事情办完,然后马上向你们司令部进行详细报告。” “是!” 工头哭丧着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到康宁一行已经走远,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快速地跟了上去。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要是赶到码头辩解一番,可能还有些希望,要是留在此地,那就只能等着被人赶走了。 穿过绿树成荫的简陋小镇,康宁对这块方圆三公里左右的肥沃小平原叹惜不已。 小溪、翠竹、大树和青山,要风景有风景,要土地有土地,可为何此地只有百来户人家,而且没有一间的房屋是完好的? 真是奇哉怪也! 还有,这种规模的小村子,竟然也敢堂而皇之地称之为镇,难道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这些诡异的情况,让康宁一时间难以理解。 询问过翁边后,康宁才知道,这里原先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镇子,有着七百多住户,近四千人,可是由于时常遭到各路土匪的抢劫,因此大多数在砍完村寨和附近山脚下的珍贵树木变卖换现之后,都逃往各地不再返回来了。 此地水土肥沃,原本也种了不少稻子,只是杨盛成的税收定得很重,很多人家干脆就丢荒不再种田了,转而靠打渔为生,致使一个好端端的镇子,变得如此凋零贫瘠,满目疮痍。 听到此地情形如此险恶,康宁转向孙毅,扬了扬头问道:“你的队伍不是闲着没事干吗?附近的土匪都在什么地方?” 孙毅笑了笑,毫不含糊地回答道:“这半个月来,我们领着翁边的侦察连,分成三个小分队四处出击,打得远近的土匪鬼哭狼嚎。经过半个月的连续作战,现在我可以自豪地说本县匪患基本平定,对其他各县的土匪我们也痛下杀手,你就放心吧,这里不会再闹匪患了!我们这一系列行动俘虏的一百五十多个土匪,全都被警备司令部下属的劳教采石场给提走了,等这些土匪干上半年重体力活,我再去看看,说不定从中能挑出几个好兵来,哈哈!” 康宁听了感到很有意思,高兴地问道:“这是谁出的主意?” “关大哥和我们梁头想出来的。甘大哥听说后,当时就高兴地同意了,觉得这是我们拉近军民关系的大好机会。从其后的效果来看,真的非常理想:五县民众全都拍手叫好,我们剿匪的小分队每到一处,都受到热烈欢迎。老百姓争相领路,指出土匪的藏身地点,因此剿匪的进展非常顺利。我们从西向东一路剿杀,仿佛狂风扫落叶一般,所向披靡。那些土匪打了败仗,却找不到一条合适的退路。我们这个地方位置非常特殊,一边比邻老挝,一边跨过国境就是国内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聪明的就选择投降了,剩下两三百冥顽不灵的土匪,全都躲进了孟温西南的原始森林里面。当地百姓说那片叫温岭的山脉非常险恶,毒蛇猛兽数不胜数,估计那群土匪最后能活着出来的不到两成,可比被我们俘虏惨多了。”孙毅说得非常轻松。 听到这样的消息,康宁由衷地感到高兴,特别是通过剿匪得到民众的支持这一点,十分令他满意。只要能把革命军队优良的传统发扬下去,康宁自信能获得民众的支持。 再一个有利的条件是:尽管孟雷五县山地丘陵较多,但是人口也很少,这就避免了土地问题带来的重大矛盾。加上许多少数民族都居住在山谷和深山里,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就能将大部分土地、湖泊和山林收归公有,这一点对未来的发展非常重要。 第504章 湄公河畔的号子 一行人尚未走到码头边上,就听到一阵阵响亮的号子此起彼伏。 听到这熟悉的川音,康宁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静静体会雄浑号子中那份独特的情韵和沧桑。 走到河畔,康宁向下望去,只见两辆用货船从孟雷运到此地的挖掘机正在紧张地进行施工作业。 近百名抬着沉重石条和水泥石砂的工人,喊着整齐的号子,缓慢地行走在倾斜的小坡上,五十米长的码头已初见雏形,剩下的码头台阶和小型塔式装卸设备的基座,也正在修砌和浇筑之中。 再远处,碧波蓝天,再加上河面上帆影点点,康宁的心胸不由为之一阔。原本因见到筑路施工手段落后,再加上听闻连续的工人损伤而压抑郁闷的心情,也一下子开朗了许多。 在河边站了约莫五六分钟,康宁这才回到树下的草棚前,随意选了张凳子坐了下去。 此时负责修建码头的施工队经理和两位技术人员匆匆地赶了过来,康宁一眼就看到留着寸头、身材壮硕的经理,不由微微一愣,随即摆了摆手,不动声色地示意三人坐下再谈。 康宁含笑问道:“各位辛苦了。想必刚才通知你们的人,已经介绍了我的身份,现在我们还是长话短说吧。听说你们把从码头通往孟洋县城的十六公里道路,全都交给了一个没有任何施工资质和专业管理人员的杂牌队伍,而且他们还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施工设施,对此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相貌长得像明星姜文的高个子经理黄杰苦笑着说道: “实在对不起了,我们也是为了赶进度才这么干的。不瞒你说,我的整个施工队伍只有十五个专业技术人员,包括我在内算十六个,其他所有人都是临时请来的民工。其实,这在我们国内是相当普遍的事情,我们这批工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富有经验的熟练工人,无论是建设小型码头还是修建三级道路,都完全能够胜任,六层以下的房屋建设就更不再话下了,我们的资质证明都是很齐全的。之所以会出现受伤和指挥无序的情况,完全是我们的工作疏忽造成的。现在我们工作的重点都放在码头这一边,所以才会对修建难度稍微一点儿的公路建设有所疏忽;再一个就是这里的交通实在不便,我们的大部分工程机械无法运过来,只能动用大量的劳力才能保证工期。如果因为我们工作上的失误给康总带来了什么不好的印象,对此我只能请康总多多谅解了。好在到今天为止,码头最重要的基础部分已经完成了,从明天起,我们就可以派出六到七名技术管理人员到道路施工现场进行实地指挥,其中的一辆挖掘机也可以腾出来使用。至于受伤的工人,我们也将立刻送回景洪州医院进行治疗,绝不会让伤者出现流血又流泪的情况。” 康宁听完黄杰的话,默不做声。 虽然这个工程并不大,但其中暴露出来的问题非常多,要想彻底解决,在现在的条件下显得十分的困难,很可能目前不少的建设工地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不过,如果不在开始的时候就立下好的规矩,很可能在以后的发展中,沿袭错误,难以纠正,这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 深思之后,康宁突然想到了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随即对黄杰笑着说道: “我刚才听你说你的这家建筑公司是家颇有施工经验的私人公司。想必是这两年日子不好过,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冒险跑到这里来了。我对你们的工作虽然不太满意,但是不能否认,很多地方我们自己也没有做好,因此我不能过多地指责你什么。估计这个工程完成之后,你恐怕又要回国找米下锅了。这里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听一听,我想聘请你担任孟洋县建设局局长,你可以自行挑选十名技术助手做你的属下,时间就定为三年吧。在这三年的任期当中,我每年支付给你一百五十万人民币的薪水,你的助手每人三十万,条件是每一项经过你们手上的工程,都必须符合国内的相关标准,再由我们选派的另外的专业人员组成的验收小组进行验收。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这个黑锅可就得由你来背了。你觉得怎么样?” 黄杰听了大吃一惊,看着康宁俊朗的笑脸,突然感到有些脸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来。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背黑锅我倒是不怕,我就不信整天扑在工地上,还有猫腻能瞒过我的这双眼睛。不过这样容易就当官了,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康总,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们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再说刚刚我们才犯了错误,看起来你也很不满意,但你怎么反倒会给我这个机会呢?” 康宁微微一笑,主动揭开了谜底:“我知道你是泪江人,也是个敢想敢干,有真本事的人,只不过你时运不济,一直被黑道打压没有出头之日。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恐怕你也是在泪江黑道覆灭之后,才重操旧业的吧?” “啊……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黄杰惊愕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片慌乱的神色。 康宁笑着示意他坐下:“九八年初,你的那辆黑色桑塔纳在卢静的修理厂被黑道砸了,当时你虽然心疼,但是并没有难为卢静,第一个站出来大度地表示只要尽快修好就行,不需要如何赔偿。虽然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小事,但当时汽修厂刚刚经历了王叔的惨死,厂子本身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你的这句话对我们的鼓励有多大,估计连你自己也想不到。为此,卢静姐妹和高大哥都非常感激你,我也永远承着你的一份情……你记起来了吗?” 黄杰恍然大悟,霍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握住康宁的手,激动地说道:“你……你就是那个修车高手小华师傅?天呐!我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我……实在太意外了……” 康宁微微一笑:“只是有这件小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尤其重要的是你有一颗坦荡的心怀,而这也是我最看重的。如果你愿意当这个建设局局长,这事儿咱们就定下来了,回头会有人向你交代具体的事宜。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干完这个工程我再给你接一个,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我……我当然愿意,这么高的官职,这么优厚的薪水,我肯定愿意了,只是这穷乡僻壤的,哪儿来那么多工程可做?要是让我闲坐着拿你的钱,心里也过意不去啊!”黄杰疑惑地问道。 康宁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回答:“要是我让你负责规划整个孟洋城的建设呢?我的要求也不高,三年内,规划建设一个能容纳十万人口居住的小城市,你能胜任吗?” 黄杰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道:“这……这怎么可能?一座城市哪儿有这么容易就建起来的?又需要投入多少的钱才能做到啊?” “钱是靠人去挣回来的,这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干就行了。”康宁不由分说地继续发问。 “要是这样,我当然愿意了。”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从现在开始,你就算是正式上任了。这个工程的利润我照样付给你,你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哪怕你现在偷偷潜逃回去,我也有本事把你给抓回来,然后交由特别法庭对你进行审判!哈哈,这次你可是上了贼船了。” 康宁说完,哈哈一笑,起身领着侍从大踏步地离开了。 黄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两位助手紧张地围上前去,低声问道:“我的老天爷,这怎么可能啊?平白无故地就给了一个大官做,不会是这个康总和你开玩笑吧?” “不!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黄杰喃喃地回答。 另一个助手不无担忧地说道:“他不会是威胁我们吧?大不了干完这个工程就回去。” 黄杰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对自己的两个助手低声说道:“他这人你们不了解,但是我隐约知道一些他干过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骗我的。你们只需要看看他到处大兴土木就知道,他的实力早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想象。如今多少人还蹲在边界对面过不来,要不是我们运气好,赶在他们的军队截止招标的前两天过来,恐怕我们也和其他人一样,蹲在景洪和大勐龙的小旅馆里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呢!好了,我也想问问你们,如果我留下来,你们俩愿不愿意跟我干?” “当然愿意了,这么高的薪水哪里去找啊?” 黄杰点了点头:“那好,就留下来吧,我就不信干不来这个建设局局长!老子大学毕业都十年了,从来没干过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如今遇到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放过?大不了再他娘的蹉跎三年!” 一直躲在一旁观望的小工头这时才跑到黄杰身边:“黄总,不会真把我遣送回去吧?我可是一分钱也没捞到啊!” 黄杰没好气地骂道:“狗日的,你就会逼迫手下的工人,一点儿领导艺术都没有,亏你出来混了几十年了!快给我把伤者送回景洪治疗去,否则老子不但一分钱不给你,还要将你这龟儿子送上法庭!怎么了……不信?你娘的老子如今是这个县的局长了,不信你就试试?” 第505章 时不我待 当康宁风尘仆仆赶到孟雷南面五公里处的南垒河口时,已经是中午一点半钟了。 与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关仲明、梁山、甘少铭、涂文胜和刘海澜汇合后,康宁匆匆喝下两碗产自湄公河的鲜美鱼汤,便与大家一起乘坐机动船,沿着湄公河左岸逆流而上。 上行五公里后,船只改变了方向,驶入了老挝一侧的河面,靠岸后一行人陆续跳上堤岸,不一会儿就钻进岸上早已等候在此的两辆悍马车,向琅勃拉邦疾驰而去。 下午六点三十分,身穿白色亚麻西装的康宁准时地来到琅勃拉邦皇宫对面的西餐馆。 他刚刚坐下,还来不及点菜,就看到婀娜多姿、风姿绰约的简走进了餐厅大门。康宁连忙站了起来,脸带微笑地迎了上去,与简亲昵地贴了贴脸,然后低声问候:“身体好一点儿了吗?今天下午的采访还顺利吧?” 简听到康宁的第一个问题,娇颜一红,微微地点了点头。 当听到康宁第二个问题时,她的脸上泛起矜持而又自信的笑容:“非常的顺利!我真没想到徐家伟先生那么健谈而又极富涵养。他的目光非常锐利开阔,思维敏捷,彬彬有礼,这和我采访过的许多东方富豪截然不同,非常让我感动!” 康宁温柔地替简脱下外套,挂在了雅座边的衣帽钩上,转身在简的对面坐下,向侍者各点了一份牛扒和一瓶苏格兰红酒。 简伸出柔嫩的双手,搭在康宁的手背上,心情愉快地说道: “宁,大桥那边的城堡可真是漂亮。整个下午,我和徐家伟先生都坐在美丽的后花园里交谈,非常的轻松惬意。他告诉我说,我是第一个受邀进入后花园品茶聊天的记者,真让我激动。对了,徐家伟先生非常向往地说,他这辈子喝过的最香郁可口的茶是出自你的手,什么时候能让我领略一次啊?” “今晚就可以!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为你泡制最好喝的纯正中国茶。”康宁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弯弯的柳眉和挺拔秀气的鼻子,最后落到她娇艳的红唇上,喃喃地道:“简,你真迷人!” 简抓住康宁的手,贴在自己光洁柔美的香腮上,美丽的眼睛里略含歉意:“宁,实在对不起,今晚我想好好整理一下所有的资料,争取在明天上午传回英国去,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了。给……你先看看,这是我的初稿,不过尚未将徐家伟先生的访谈揉合进去。” 康宁欣赏地接过简递来的十五页打印稿,细细品读起来,对简的华丽文笔和敏锐观察,深为敬佩,同时也在心中暗叫侥幸:要不是及时的沟通和转移了简的注意力,这份初稿也许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简的这篇文章中,对老挝现在取得的成绩充满了赞誉之词,对老挝政府的开明和努力,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用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事实告诉人们,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农业改革的试点,尽管还存在着某些弊端,但是温和的政策以及循序渐进的稳妥态度,可圈可点,立足农业发展的同时,对整个环境珍视和保护的态度令人称道,逐步走向富裕的人们,知足而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简,我敢断言,这篇报导将会引起巨大的反响,特别是社会制度和传统观念对东方农耕国家的改革产生重要影响的分析,视角独到,严谨精辟,很可能会引发一场经济改革的学术大讨论。特别是目前的中国与比邻的越南都在进行改革的探索,一直都引发诸多的热议,而在你的报道中,老挝的改革方向和切入点与其他两个邻国截然不同,对比也非常明显,很容易激发人们的思索和探究。我真的难以想象这样优秀的很有深度的报导,竟然会出自一位美丽而高贵的年轻女孩之手,太令我惊讶了!”康宁逐一指点精妙之处,神色显得颇为激动地说道。 简听了康宁的赞美,非常的自豪:“宁,谢谢你的评价,是你给了我灵感和补充。昨天晚上写完后,我反复阅读了很多遍,也认为这是我多年来最富理性、也最用心的一篇报道,希望世界能够看到一个古老国家走向现代文明的步伐,能充分引起全世界对东西方文化的思考。如果真的做到了这一点,那我就算成功了!” “肯定会成功的!来,我先敬你一杯!” 康宁从侍者手里接过酒瓶,殷勤而优雅地给简斟上杯酒。 柔和的灯光下,容光焕发的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显得更加的娇艳迷人。 两个小时的晚餐,温馨而又浪漫,两人眼里的浓情蜜意,在分手的那一刻,几乎胶着在一起。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的一刹那,简背靠在门上,闭上了美丽的双眼,紧捂着自己怦怦狂跳的心口,陶醉地喘息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过了许久,她的思绪才回归到正事上来。 放下外套,简拿出了书稿,大步走到书桌旁坐下,将满怀的激情倾注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很快就沉溺其中。 驾车返回城堡的路上,康宁脑子里也满是金发美人儿简的醉人笑颜和千般娇媚。 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位美丽动人的英国娇娃深深打动了。她的敏锐和聪慧、以及她那充满魔力的性感身躯和娇艳欲滴的双唇,甚至是她那销魂的呻吟与疯狂的缠绕,都让康宁心里阵阵燥热,难以忘怀。要不是简一再坚持今晚要完成自己的报导,康宁不知道自己能否有勇气和毅力离开她的身边半步。 走进三楼的会议室,徐家伟等兄弟看到康宁俊脸微红,眉宇含春,全都大声地嬉笑起来。康宁脸带微笑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倾听,众人一看他这无赖样子,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差不多了吧?笑够了咱们就开始。” 康宁像是看到刘海澜递来茶杯似的,恰到好处地睁开了眼睛。他接过茶杯,向刘海澜微微一笑以示谢意,然后转向笑逐颜开的众兄弟大声说道: “各位,今天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机会实在是很难得啊。我们在座的很多人,都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开这个会的,首先我向诸位简要地介绍一下香港之行,以及接下来我们需要做出的计划修改。这些事情都很重要,关系到我们的未来,我说完之后,大家如果有疑虑,或者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提出来,趁着大家都在,我们也好商量一下,最终确定下来。” 康宁介绍完此次香港之行的总体情况和获得司徒家族暗中支持的经过后,弟兄们一个个全都信心爆棚,春风满面。康宁笑了笑,随即又将自己将要采取的行动方案集思广益,逐一进行分析。 一番热烈的讨论之后,甘少铭说道:“诸位,我认为现在必须尽快地制定出行政框架来,将目前我们军队负责的繁重的民用物资采购、运输、储存与分配、各级民政事务、烟膏的收购与储运、治安和建设警卫等繁重的工作交割出去,把全副精力都用在军队的训练与后勤保障上来。原先康总提出的将警备司令部一分为二的计划,目前也到了该实施的时候。试想一下,如今的警备司令部不但担负着全军物资仓库守卫、地方治安的维持和打击走私贩私的重任,还要担负起法院和检察院的多重任务,不堪重负不说,还埋下了极大的隐患。如果现在不及时更正过来,就会慢慢变成腐败变节的土壤,咱们不得不防啊!” 大家均认同了甘少铭的话。可是如今到哪里寻找这么多人才?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过后,全都摊开双手,一筹莫展。 康宁见此情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各位,我们不能总是等待人才的到来。说实话,哪怕人才真的来了,恐怕大家也不会放心,总要考验个一年半载才能决定能否信任。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对,但是我们等不起,为什么我们的先辈能够在夺取政权后迅速地掌握了国家政权?其中大批的省长市长,我看也没几个受过专业教育,最后不也是做得挺好的吗?我认为现在咱们根本就不需要太过挑剔,矮子里面选高老就行了。只要我们的监督工作跟得上,情况就不会失控。因此,我建议从第一批和第二批兄弟里面,选出几十个人出来转为地方政府官员。这些弟兄如今都是富翁,我们也都能充分的信任,就让这两个月来从国内招募到的五百多新人,补充到军队的中级职务上去,这样既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又能有个放心的政府,何乐而不为呢?时不我待啊!” 徐家伟听到后大声赞好:“我同意,这不失为目前最佳的解决办法了。” “我也同意!”陈朴举起了右手。 “同意!” 看到大家一致赞同,陈朴提出了在心中酝酿已久的法院院长和检察长人选: “独立师政委李汉生是我们十八个弟兄中的老兄弟,这家伙在部队的时候就取得了函授的法律本科文凭,我觉得让汉生当法院院长最合适不过了。教导大队的政委郭怀先也是我们十八弟兄之一,这家伙胆大心细,原则性强,任检察院的检查长比较合适,各县一级的法院和检察院由他们自己挑人,人选交由军事委员会审核通过就行了。另外,根据我们的暂行法律规定,各县警察局由各县政府自己组建,但是在业务上必须接受警察署的领导和监督,因此,我提议特种大队副大队长秦东亮担任警察署的首任署长。” 略作讨论之后,也不管关仲明和梁山如何的不情愿,陈朴的提议获得了表决通过。 甘少铭和涂文胜由于一直就负责民政事务,在大家的一致委托下,也提出了各县长的提名,经反复讨论后,最终确定了各人的任命: 孟雷县长由原后勤部副部长方定担任,孟洋县长由原装备部副部长李玉刚担任,万岗县长由原装备部副部长高启担任,孟砍县长由原教导大队副大队长李佳军担任,孟温县长由参谋部直属情报处政委罗荣生担任。 县长人选一经通过,其他事情就非常容易理顺了,因为在暂行法律规定下,法院和检察院不属于地方政府管辖,而是直接接受军事委员会的领导,因此不存在多少麻烦,各级政府瘦身之后,只剩下如下九个部门:县长办公室、民政事务局、警察局、税务局、农业局、交通局、教育局、矿产资源局和工商管理监督局。 随着政府各部门的成立,警备司令部的职能也随之改变,设立如下分支机构:安全保卫局、情报局、行动局、监察局和缉毒缉私局。让人无可奈何的是,目前的烟膏收购与运输,暂时由缉毒缉私局负责,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总后勤部负责军用物资、粮食仓库、油料仓库的建设、储存和运输,负责全辖区内所有军用、民用加油站的建设和经营。 总装备部负责枪支弹药、武器装备、特种机械、制造设备的储存和运输,负责兵工厂和军械所的组建和管理。 这些棘手的问题商议完毕后,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立刻被提了出来: 军队的正规化建设,如何开展? 第506章 走向正轨 军队的正规化建设,确实是一个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长期以来,缅北的四大特区一直沿袭着军政民政合一的管理方式,军队几乎包揽了所有的事物,看起来政令统一,铁板一块,其实漏洞百出,顾此失彼。 大量军队担负起维护地方治安、设卡收税等民政事务,致使官兵疏于训练,徇私舞弊,严重地影响了部队的战斗力,同时也在百姓中留下了许多坏名声。四大特区的不少军队在战争期间用鲜血辛辛苦苦建立的威望和声誉,却在平时粗暴的执法进而引起的军民对立中消失殆尽。 其次,由于没有明确的军衔与军功制度,造成的管理混乱,屡见不鲜,这对高级指挥官影响不大,可是对中低级军官和士兵们的士气影响却很大。官兵们没有竖立起应有的责任心和荣誉感,严重影响了军队的正规化建设,其中的大多数弊端,都能从如今政府军与各特区交战官兵的身上得到体现。 康宁集团如今占据的地盘,已经远远地超出了第四特区的林民贤部,与第一特区彭家生部相差无几。要想站住脚跟,拥有其他四大特区同等的权力,就必须拥有更强大的军事势力才能办到,否则别说军政府,就是其他四大特区也不会将这股新兴的力量放在眼里,说不定要通过一两次战争才能获得稳固的地位。 因此,更需要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尽可能地完善各项管理制度,训练出一支步调一致、英勇善战的军队来。 至关重要的军队从属问题,这根本就无需讨论,整个军队牢牢地掌握在军事委员会手里,在总体架构、军纪军法、各种训练大纲和组织方式保持不变的原则下,军衔制度就成为了讨论的焦点。 由于在座的各级将领,均脱胎于那支伟大的军队,对自己原来的军队抱有深厚的感情,因此大多数人都极力主张沿用原来的军衔制度,甚至军衔的标志也不需要改变,只需要在臂章或者其他微小的地方变动一下就行了。 眼看着群情振奋,就要提请表决,深思熟虑的徐家伟及时发表了自己不同的意见: “各位弟兄,我对这个决定存在一定的异议。首先,不能否认,我们的中高级军官都是从内地过来的,熟知内地军队的管理和指挥方式,这很好也很有利,避免了我们的军队建设走许多弯路,可是有一点儿大家必须明白,你们所在的地方不是内地,而是身在战乱不止的缅甸。你们如今的身份是地方割据势力,而不是政府军队,如果你们一成不变地沿袭内地军队的军衔制度,很有可能让缅甸军政府和世界舆论认为你们就是内地派出来的谋夺缅甸领土的队伍。这个影响十分恶劣,搞不好会失去外界的支持不说,还会开罪原先你们效力的军队,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列强更是会想方设法除掉你们,以绝后患!哪怕他们一时半会儿无法除掉你们,也会在世界上大造舆论,让内地和你们同样难堪!弟兄们,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我们可千万不要做啊,因此我态度很明确:坚决反对!” 关仲明和梁山等人听完徐家伟的话,全都愣住了。 细细一想,这样做的确是得不偿失。陈朴略作思考,提出了自己的新的想法:“是否可以把美军那套拿出来与原来我们那套放在一起综合进行考虑?其实差别也不是很大,取消个大校军衔,并在将官设置上略作改动就行了,军士制度我倒是赞成我们原先的那一套。由于我们的兵力有限,招募也很困难,因此在服役年限上面应该略长一些,我个人主张五年,班长排长全都由士官担任为好,也能减轻今后转业安置的难度,大家不妨好好议一议。” 康宁对陈朴的意见极为赞成:“我同意,大家讨论的重点应该是校官、尉官和士官的设置,军衔标志的确定,包括不同兵种如何准确设立和区分等等问题。再一个,虽然我们如今没有成立政党,但是政治委员制度一定要坚持,这是一项优秀的必不可少的军事制度,特别适合于我们如今的处境,哪怕是放到整个东南亚也不会落伍,而且这是军队建设的重要一环,大家千万不能忽视这个问题。” 陈朴和康宁的发言,基本上确定了军队建设的框架,也得到与会者的一致认可。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烈讨论之后,一个较为成熟的方案出炉了: 将官分别为上将、中将、少将和准将,此军衔只授予师旅及师旅以上级别的军事主官;校官分为上校、中校、少校,此军衔只授予营级及营级以上级别的军事主官;尉官为上尉、中尉、少尉,此军衔为连级军事主官军衔;士官分别为军士长、专业军士、三级士官、二级士官、一级士官,此军衔为班排长以及军事基层指挥人员专用军衔;士兵按服役年限分别为第一年的列兵、第二年至第三年的上等兵,第四年至第五年的士兵自动转成一级士官、第五年可根据职务和考核成绩晋升二级士官,从第六年开始,继续服役者晋升为三级士官、专业军士或军士长军衔,自动成为职业军人,技术兵种的军衔与待遇在此基础上提高一级,军士长根据服役年限享受尉官待遇。 大家在军衔标志设计方面的分歧不小,最后形成的意见是军徽图案沿用麒麟标志,帽徽为桂树叶环绕的盾形双麒麟对称图案,军衔以银色五角星为基本标志,区别在于领章和肩章的辅助标志和装饰边上,并最大限度地考虑到标志的实用性和适应性。因此,领章、肩章都被确定为松绿色。领章为区分将、校、尉官的级别标志,肩章为军衔标志。 将官的领章和肩章均为银色镶边装饰,有礼服、常服、作训服之分。礼服的肩章根据职务,分别为准将一颗银星,少将为十二片银色桂树叶组成的半圆装饰图案加一颗银星,中将为装饰图案加两颗银星,上将为装饰图案加三颗银星。领章统一为银色麒麟装饰图案。常服和作训服均不设肩章,军衔标志设置在对称的两边衣领上。 校官的领章和肩章均为红色镶边装饰,有礼服、常服、作训服之分。礼服的肩章根据职务分别是:少校为两支银色宝剑交叉组成的装饰图案加一颗银星,中校为装饰图案加两颗银星,上校为装饰图案加三颗银星。领章统一为银色桂树叶组成的装饰图案。常服和作训服均不设肩章,军衔标志移到对称的两边衣领上。 尉官的领章和肩章均为黑色镶边装饰,有礼服、常服和作训服之分。礼服的肩章根据职务分别是:少尉为两支银色步枪交叉组成的装饰图案加一颗银星,中尉为装饰图案加两颗银星,上尉为装饰图案加三颗银星。领章统一为银色桂树叶组成的装饰图案。常服和作训服均不设肩章,军衔标志移到对称的两边衣领上。 军士长、军士和士官的领章和肩章均无镶边装饰,有礼服、常服和作训服之分。礼服的肩章为两支银色步枪交叉组成的装饰图案加四角银星,军士长肩章为装饰图案加四颗四角银星,军士及三级士官为装饰图案加三颗四角银星,二级士官为装饰图案加两颗四角银星,一级士官为装饰图案加一颗四角银星。领章统一为银色闪电和宝剑组成的装饰图案。常服和作训服均不设肩章,军衔标志移到对称的两边衣领上。 士兵军服只设常服和作训服,无肩章,军衔标志为黄色闪电,分别是列兵一道黄色闪电,上等兵按服役年限每年增加一道黄色闪电。 臂章分为左右两种,均为盾牌形状,为实用起见,均以绿色基调为底色。军事委员会及其直属机关、近卫部队的左臂章为麒麟图案,右臂章由各部门自行设计。麒麟图案为全军最高指挥机关专用图案,其他任何部门禁止使用;在师旅级所属部队中,左臂章为所在师旅统一专用臂章,右臂章图案可由各团及团以上级别的单位自行设计。其中,独立师一团二营因其卓越功勋和创立历史,特准授予山鹰战旗和金色山鹰臂章。 另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规定是:无论官兵,均须在右胸衣兜上方配置军种标志,暂时分设步兵、炮兵、通信兵、后勤运输兵、医护兵五个兵种,以备作战时灵活指挥。 由于人员的大幅度调整,独立师以及警备司令的主官任免随之进行,最后形成军事委员会第二号令: 最高领导机关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康宁;副委员长陈朴;委员为关仲明、梁山、甘少铭,增补石镇、刘海澜、涂文胜为军事委员会委员。 军事委员会参谋部:参谋总长陈朴。 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涂文胜。 军事委员会装备部:部长甘少铭。 军事委员会后勤部:部长周继先。 军事委员会直属警卫团:团长瞿彪;副团长魏阳;参谋长邓文华。 军事委员会直属调查局:局长张敏;副局长陶质;政委梁劲松。 一、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增设监察局和战略局;装备部与后勤部也成立相应的下属机构;参谋部下设四局三处,分别是: 第一局:政治保卫局,局长赵平。 第二局:军事情报局,局长贾飞宇。 第三局:技术侦察局,局长刘长河。 第四局:特别行动局,局长任建平。 老挝情报处:处长冷锋。 泰国情报处:处长唐嘉平。 缅甸情报处:处长卢晓楠。 二、直属独立师官兵人数为七千人,下设三个团、一个师属教导大队和一个特种大队。师长关仲明;政委梁山,副师长顾耀祖、许望,参谋长孙昌杰。 第一团:团长韩越,政委刘云深,副团长翁边,参谋长宋健。 第二团:团长王幼林,政委周卫东,副团长陈汉华,参谋长丁璞。 第三团:团长范渝,政委廖士杰,副团长诺明,参谋长周挺。 师属教导大队:大队长蒋家祥,政委朱全乐,副大队长吴虎,参谋长林志芳。 师属特种大队:大队长路小军,政委曹春来,副大队长黄镇湘,参谋长唐云龙。 三、直属警备司令部官兵人数为两千人,司令员石镇,政委盘洛,副司令员张思杭,参谋长任海青。下设保卫局、情报局、行动局、监察局和缉毒缉私局,每县设置一个二百人的警备大队,警备大队之下设置与司令部相对应的各科室。 至此,康宁集团的第二次军政调整结束,将在二〇〇二年元月一日起正式任命和实施。 第507章 百废待兴 上午九点,劳碌了一个晚上的弟兄们,三三两两走向宿舍区食堂。 这个时候正值上班的时候,就餐的员工并不多,偶尔几位晚起的夜班工人匆匆走过,看到总裁徐家伟领着康宁一行人前来用餐,都感到非常惊讶。 由于不时有各路官员,老挝及其他世界各地的企业家、记者团等等到此用餐,员工们早就对徐家伟领人来吃饭见怪不怪了,没有谁刻意去打量陌生人。 陈朴大口吃着食堂师傅特意制作的羊肉饺子,表情十分的满足,一连吞下二十多个,这才拍着肚子,摇头笑道: “徐哥,这厂里的伙食可是越来越好了,比我们那边要好上百倍,真羡慕啊!不过也怪,我们为了体现官兵一致,同甘共苦,都和士兵们吃大锅饭,原本肥头大耳的弟兄们如今两天吃一次肉,嘴也不刁了,饭量也增加了,身体也健壮起来了。哈哈,那些新兵蛋子都说每次吃肉都像过节一样,感动得不得了,我有时候真怀疑不少新兵都是冲着那两天一餐肉来当兵的。” 大家一听,全都笑了起来。 实在的甘少铭没有笑,他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打听了一下,四个特区的官兵伙食已经比政府军好上一倍了,但他们也就一周吃一次肉,相比之下我们的生活好多了。不过我们部队的训练量很大,远远超出了政府军和其他地方军队数倍。教官们看到新兵都能吃苦,也非常舒心,只是以后后勤供应这一块的担子就更重了,不说别的,单是生猪这一项平均每天就要供应三十头。好在徐哥这边的农业示范基地和养殖基地已经初成规模,不久就能向我们大量供应,特别是两个罐头厂将要投产,为我们省了很多事啊。否则景洪那边万一有个什么变动,我们连肉都吃不上。” 刘海澜也高兴地介绍起他了解的情况:“目前整个地区生活水平最好的要数大瑶山了,那里的老百姓基本上每个月都能吃上一次肉了,相信半年之后,随着大瑶山的养殖业逐步发展起来,每一天都能在伙食上有所变化;其次是与云南大勐龙交界的孟勇村,自从我们的边境贸易展开之后,当地傣族民众受益良多。如今,只要肯卖力气,天天都会有收入,他们现在的生活要比内地五个县城里的百姓强十倍。听说如今不少人都聚集在那里干苦力和当小贩,人口都达到四五千了。” 康宁心里一动,想了想向关仲明问道:“你的边防营驻地建好了没有?” “建好了,占地面积十二亩,拥有一个篮球场、两栋营房和一栋办公室,这些都是旁边村里的傣族百姓义务帮忙建造的,我们自己从大勐龙采购的钢筋水泥和红砖黄瓦,军营大院里的那些参天大树,一颗也没砍,绿树成荫,风景非常的独特!距离边界三十米的检查站,如今也修好了,尖顶高脚离地三尺,宽敞明亮防潮防虫,非常富有缅甸的民族特色。我们要给工钱,老乡们还生气,没办法,我只得命人从大勐龙买来了两头大水牛送给了寨子,老乡们这才收下,可第二天老乡们天没亮,就送给连部二十几只鸡。现在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军民鱼水情了!”关仲明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孟勇村就坐落在边境线的缓坡下。上次去的时候,我记得寨子的位置正好在如今的边贸货场和军营之间,军营南面和西面三四公里都是长满各种珍稀树木的平地,从后山流出的五六米宽的小溪穿过村子,经过我们军营西面,向南方流去,风景非常的优美秀丽,我估计对面的西双版纳都很少能保留这样的地方了,如果咱们好好开发利用一番,说不定能成为远近闻名的小县城,仅仅旅游业这一项,未来的收入就很可观,而且不会影响环境。再一个,阿刚的‘华青社’已经和第二特区的丁英部下属的玉石销售部门成功联合,咱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资源,打造一个大型玉石珠宝交易市场来,就像徐哥经营的老挝芒海一样,不但不会赔钱,还能在地产、商贸和旅游上大大地赚上一笔,何况我们更有个徐哥没有的优势,连政府都是咱们自己的,这税收多少,全由咱们自己说了算,以后大量的货物要从此地进进出出,发展潜力很大,这钱如果不赚实在可惜了!” 徐家伟看到众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哈哈一笑大声说道:“这样吧,卖个几百亩地给我,我个人投资,省得你们头疼。” “那可不行!我估计大家都和我一样,在考虑怎么投资呢!”甘少铭当仁不让地一口拒绝,引来众兄弟一片笑声。 康宁笑着道:“咱们谁也不要再去打这个地方的主意了,目前咱们的各级政府百废待兴,非常贫苦,如果总是靠咱们卖毒品输血,可不是长久之计啊!在座的各位如今都是亿万富翁了,因此还是不要动这份心思才好。” “阿宁,先说说你的想法吧,我看你一定有了主意。”陈朴对康宁微微一笑。 康宁点了点头:“我想慢慢来,尝试着利用税收建设这个城市。咱们先请来有关方面的专家做好总体规划,同时将边贸货场扩建成封闭式的边贸交易市场,以方便税收,同时尽最大努力杜绝走私;其次,我们一定要保留孟勇这个美丽的寨子,要是老乡们有想法,我们可用出钱帮他们重新盖房子,但必须保持原汁原味的民族特色,另外他们的祖山和稻田我们也不会动一个指头,相信老乡们都会愿意的。到时候,这座新兴的城市向西、向南发展就够了,这样既保持了自然的美景,又融入了新的元素,可谓一举多得。我建议把这座城市叫住翡翠城,大家的意见如何?” “这是个好主意!满眼的绿色加上玉石珠宝的特色经营,根本不用打广告就能牵扯人们的眼球了。”梁山的话引来众弟兄的一片附和。 徐家伟也点了点头:“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这样一来,估计建设速度就慢了。阿宁,你估计多少年这个城能建起来?” “短则一年,长则三年,这还是在最大限度保留现有环境的基础上估计的。我敢肯定,建好之后就会成为咱们政府的摇钱树!”康宁自信满满地回答。 陈朴重重点头:“没说的,我赞成!这里我也有个提议,目前我们已经规划在南垒河上修建两座大桥,一条是距离孟雷城西十公里的万岗通往孟洋的河湾大桥,一条是东面几个县连接孟雷到孟洋的城东大桥,何不多花个两千万,再建一座南北大桥,把孟雷城南北两岸连接起来?目前大多数居民和单位都挤在南岸,北岸只有两个像小村一样的破镇子,我们完全可以不用跟老百姓争地盘,全力建设北岸都用不完。等电站建起来之后,孟雷的发展潜力不可低估啊!” 陈朴的建议获得了一致赞成,这“一城一桥”,随即就进入了重点工程计划当中,相应地整个孟雷城的建设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一班兄弟意犹未尽,吃过早饭后干脆再次回到城堡会议室,一直讨论到中午,才拿出最后的方案: 孟雷县的名称作为未来的市管县予以保留,但是这个处在整个统治区域中心位置的城市,同样也是康宁势力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而且半个城市被川流不息的南垒河环抱,距离湄公河的直线距离不到五公里,水运非常的方便快捷。因此这个未来能够容纳百万人的大城市,有了个全新的名字——盘龙市! 会议结束后,陈朴等人立刻赶回孟雷处理千头万绪的公务,康宁由于要等待英国女记者简一起同行,只能暂且留下。 城堡别墅中的康宁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他估计通宵工作的简尚未醒来,就在床上盘腿静坐,悠闲练功,谁知刚过一会儿,徐家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告诉康宁,简已经来到了城堡花园。 穿上衣服走出别墅,康宁一眼就看到简和徐家伟坐在花园亭廊里愉快地交谈着。他大步走上前,与简轻轻拥抱见礼,随后坐在简的侧边低声问道:“累坏了吧?来个电话让我去接你多好?” 简看到徐家伟知趣地告辞离去,便扑进康宁怀里,嫣然一笑: “不累,我感觉精神非常好……亲爱的,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前往金三角大瑶山了,真的很抱歉!不过没关系,一周之后,我相信一定能和你在缅甸见面的。” 康宁惊讶地问道:“怎么了?有急事要办吗?” “是的,今天一大早伦敦的报社接到我的稿件之后大加赞赏,对我说将会加上社论在新年的第一天发表,我听了非常高兴。就在我刚要上床补觉的时候,突然接到我所效力的基金会的通知,让我尽快赶往新加坡,出席英国大使馆明天晚上举行的圣诞酒会,届时很多欧美国家的官员和大部分常驻东方的记者都将参加,我不能不出席。还有件事,《泰晤士报》新加坡分部通知我说,元月三日缅甸军政府将组织世界各国记者,前往缅北进行一次近距离的战地采访,报社已经为我争取到了一个名额,我回到新加坡略作停留,三天后就飞抵仰光参加这个记者团。因此我只能等待采访结束才能和你见面,宁,我很抱歉!”简轻轻握住康宁的手,楚楚动人地凝视康宁的眼睛。 康宁难过地叹了口气:“简,我能理解。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启程前往新加坡吗?” 简略带遗憾,依依不舍地回答:“本来我打算今晚和你去逛夜市的,但是我们英国驻琅勃拉邦领事馆的文化参赞纽曼先生和夫人盛情邀请,我只好答应与他们结伴同行,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将乘坐领事馆的专车前往万象,出席美国大使馆的酒会,明天上午一起从万象飞往新加坡。” “简,能到我的别墅里参观一下吗?一个半小时勉强够用。”康宁露出顽皮的微笑。 简顿时满脸绯红,呼吸急促,软绵绵地贴在康宁胸口上低声呢喃:“我的上帝啊……宁,抱着我走好吗?我一刻也不愿等待了……宁,我彻底被你征服了……” 第508章 未来的英雄 城堡后花园幽静的亭廊中,一桌精美的菜肴极为诱人,桌上的一个做工精致的大陶罐,散发着浓郁而奇特的酒香。 康宁举起酒杯,与座中四人轻轻一碰:“有劳两位嫂子了,祝两位嫂子身体健康!” 徐家伟夫人和穆臻夫人笑容可掬地浅尝一口,就放下了杯子,与康宁兴致勃勃地聊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穆臻抱起大陶罐大声喊道:“桂枝,你等等,把这酒拿回家里收好!这么珍贵的龙骨酒给这家伙牛饮太可惜了,回去后你让小谢送一箱五粮液过来,咱们改喝那个……” 没等康宁和徐家伟反应过来,穆臻已经抱着酒坛,大步赶上自己的老婆,轻声吩咐几句之后,很快穆臻的老婆脸颊就飞起一抹嫣红,轻轻地瞟了桌子这边一眼,便抱着酒坛离开了。 穆臻嬉皮笑脸地回到酒桌旁坐下,看到徐家伟和康宁正拿不满的眼神盯着自己,不由耸了耸肩,毫不客气地笑着道:“总算给我逮住一次机会了,哈哈!你们俩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不就是一坛子酒吗?这么小气!” 徐家伟不屑地摇了摇头,“什么一坛酒?你可要搞清楚那是拿什么泡的!如果真不在乎,你干嘛这样虎口夺食啊?我看你那口子嘴都乐歪了!”说到这里,他转向康宁,认真说道:“阿宁,你可要记好了,你总共有八坛酒,送给了阿东两坛,加上今天这坛酒,那就是三坛了。你现在还剩下五坛酒,到时候是你自己用了还是四处送人送光了,可别再问我要啊。” “咦,怎么我才八坛了?原先你拿回来分装成了二十坛酒,说好一人一半的,就算除去三坛,我也应该还剩下七坛才对,怎么变成五坛了?”康宁瞪了徐家伟一眼,有些不满地问道。 徐家伟毫无愧色地回答:“上次你不在家的时候,兄弟们到我家里聚了一次。我看人挺齐的,就替你拿出两坛来招呼兄弟们,大家喝了后全都赞不绝口,打心眼儿里感激你啊!哈哈,不信你可以问问阿臻。” “确有其事,我可以作证!当天我也有份,哈哈!那天回去后我才知道,这东西比什么都管用,第二天我老婆都起不来床了,而且随后几天我都生龙活虎的,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太霸道了!”穆臻出声附和,脸上满是向往。 康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土匪……看来今后有好东西我得自己藏着了,要不然给你们挥霍完了我还一无所知。” 徐家伟和穆臻哈哈大笑起来。 穆臻笑完,低声问道:“阿宁,你这家伙真厉害啊,下午把那漂亮迷人的英国妞弄得神魂颠倒的,我和徐哥看了都很羡慕啊!对了,你是否准备把那妞也收做小妾?” “这怎么可能呢?西方人的观念可和咱们不一样,追求的是高度的个人自由与身心享受,哪怕简动了真情,最多也只能和我保持情人关系,她的根在英国,她的父亲还是英国德比郡的警察局长呢,绝不会留在我们这个地方的。再说了,我这是工作娱乐两不误,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集团,无论如何,要尊重我的辛勤劳动嘛——你们就别再嚼舌头了,像个娘们儿似的多不好?” 康宁说完,拿起筷子大口吃起菜来。 穆臻和徐家伟面面相觑,随即均摇头莞尔一笑。穆臻的司机小谢提着四瓶五粮液走了过来,看到几个老大如此高兴,也笑嘻嘻地说的:“臻哥,给,嫂子说最多只能喝这么多。” “笑话!这几瓶酒哪儿够喝?回去再拿四瓶过来。”穆臻瞪了小谢一眼。 康宁接下四瓶酒放在身边的地上,打开一瓶给徐家伟和穆臻满上:“行了,喝多了也难受,四瓶正好。” 小谢释怀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几步,又再折返回来,站在穆臻身边低声汇报:“那个叫坎普的黑人小伙子明天就要启程回美国去了,刚才我碰到他和他的叔叔正前往食堂。他们说临走前没能见到康总一面非常的遗憾,我也不好说什么,看样子两人的心情挺灰暗的。” 康宁一听,顿时想起在越南西贡碰到的那对黑人叔侄,当下放下杯子,大声吩咐道:“去,把他们两个请过来,这么一桌酒菜正好替他们饯行。这对叔侄很有趣,我很久都没见到他们了,说实话,心里还怪想念他们的。” “是。”小谢笑着转身离去。 “等等!既然要添加客人,那再弄几瓶酒过来。”穆臻吩咐完小谢,转向康宁笑着道:“那个黑人小伙很不错,年初过来的时候,心高气傲得很,说什么也不愿意跟我手下的弟兄训练,非要找你这个师傅不可,后来被我手下的特勤队长赖权友教训了一通,他一下子就老实了。之后这小子一直跟着特勤队训练,几乎每次都被揍得爬不起来,可这小子有股子狠劲,就是不放弃,渐渐地大家也就喜欢他了,特勤队那七个人都把自己的一些绝招传授给了他,小伙子吃得苦,人也聪明,进步很大。三个月前我考虑到他要回美国去参加拳击赛,就让赖权友几个在这方面想想办法怎么教好他,毕竟咱们这套硬功夫不能用在拳击上。赖权友小队就找来拳击资料反复分析,其中还反复观看了大量的影像资料,听说他们为小伙子创出了几个套路和杀招,牛逼哄哄地对我说只要黑小伙坚持下去,随着实战经验的增加,肯定能成为新一代的拳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说实话我不喜欢拳击,慢吞吞半天分不出个输赢来,没意思。” 徐家伟指着穆臻哈哈一笑:“这你就不理解了吧?拳击作为一种竞技体育运动,不但要求实战性,也要求观赏性。像你们那样不管方式方法,一个照面就把别人干掉有什么看头?高水平的拳击比赛门票是很贵的,观众兴高采烈地购票进去观看,你几秒钟完事了人家还看什么?” 不一会儿,小谢领着黑人小伙子坎普和他叔叔伯南·爱泼斯坦走进了花园。 坎普远远地看到康宁站在亭外笑脸相迎,兴奋无比地跑了上来,张开双臂就给了康宁一个大大的熊抱: “太好了师傅,我还以为临走前见不到你了呢!我实在太高兴了……叔叔,你快过来,真的是师傅邀请我们。” 康宁上前和老伯南紧紧拥抱:“幸会了,伯南先生,这么长时间没能前去问候你,我很惭愧,还请你多多原谅!” “不不不!亲爱的宁,我知道你的工作比我想象的还要繁忙,大家都告诉我们叔侄,说你管理着一个庞大的跨国企业,每天来往于不同的国家之间,非常的辛苦……哦!上帝,看到你我真高兴!我非常感谢你给我们提供的这个宝贵机会,让我们见识到了真正的中国搏击功夫,太精彩、太不可思议了!你的伙伴们非常强大,我认为随便挑选一个出去,都有可能夺得拳王的称号。” 老伯南说完,又高兴地与穆臻和徐家伟一一握手。 大家相继坐下,康宁换上了一个大杯子给伯南叔侄斟满酒,自己也倒满一杯,提起酒杯说出几句祝词,三人就一饮而尽。 老伯南喝完酒后,舔了舔舌头,眼睛睁得老大,好一会儿才痛快地感叹道:“好酒!真正的好酒啊!” 坎普捂着脖子很久才喘过气,伸出舌头不停地翕动着,嘴里一个劲儿地嚷嚷:“好辣啊!我感觉自己的肠胃在燃烧……” 康宁给穆臻翻译了过去,惹得穆臻也乐得不行,一时间餐桌上欢笑声不断。 待笑声稍歇,康宁热情地招呼伯南叔侄用菜。在老挝琅勃拉邦待了许久、已经能熟练使用筷子的伯南叔侄对满桌精美可口的菜肴赞不绝口,两人都为自己没有享用食堂的饭菜大呼庆幸,再次惹来一片笑声。 伯南放下筷子,提起酒杯感慨地说道:“诸位,非常感谢你们近一年来的盛情款待和对我侄子的慷慨照顾。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中国兄弟宽阔的胸怀和高尚的美德,此时此刻,我心中的感激之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请允许我敬大家一杯,以表谢意!” “干杯!” 喝完一杯五粮液后,伯南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满脸激动地说道:“在教官们的无私帮助下,坎普在这一年中进步神速,掌握了精妙的发力技巧、有效打击和快速的移动方式,在几乎每天都进行的接近实战的搏击中,拥有了充足的拳击经验。最为重要的是,坎普从教官们身上学到了一种毫不畏惧、一往无前的宝贵精神!我个人认为,只需要一年的拳击比赛积累,坎普就能在美国中量级拳坛占据一席之地,最终必将在这个级别中成为无敌的霸主,对此我深信不疑!而且我敢自豪地预言,等坎普成为全美拳击冠军的那一天,也必将成为我们苏丹的英雄,我坚信这一点!” 穆臻听完康宁的翻译,点了点头,转向坎普笑着问道:“小子,你有信心成为你叔叔说的那样的英雄吗?” “当然!我能够打败任何人……不包括我师傅和我的教官们,他们一个个都很变态。”坎普说完耸耸肩,嘿嘿一笑。 看到坎普如此可爱坦率,大家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五个人再次举起酒杯,高兴地畅饮,满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酒到半酣,伯南放下杯子,郑重地向徐家伟提出请求: “尊敬的徐,我的家族是苏丹四十九个部落中最大的,坎普的父亲我的兄长,一直担任四十九个部落的大酋长。我们那里非常贫困,要不是中国兄弟愿意为我们提供医疗和粮食援助,我们的族人将会更加困难。我在这里将近一年时间了,看到你们庞大的工厂和神奇的药品,我非常羡慕,时常想要是能将这些药品买回去,对我的族人们将是多么大的帮助啊!通过和工厂技术专家的交谈,我知道你们的药品供不应求,可是为了我的族人,我还是恳请你慷慨地卖给我一批药品吧,我的要求不高,只需要五万美元的各种药品。这是我一生的储蓄,现在只剩下这么多了,希望你能满足我这个诚挚的愿望。” 徐家伟点了点头,心念一动,看看康宁,随即对伯南笑着道: “伯南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名下有个基金会,我愿意以基金会的名义,向你和你的族人捐助二十万美元的各种药品,你可以尽快与你的族人取得联系,把货物到达目的港、苏丹政府或者你们部落的接受意向书等相关资料传真给我,两个月之内我就会从曼谷发出货物。” 伯南激动地站起来,尚未来得及道谢,就听到康宁和善的声音:“尊敬的伯南先生,我愿意向苏丹的兄弟姐妹送去一千吨泰国稻米表示敬意,我打算与徐家伟先生的捐助药品一同拼船发货,请你接受我这份微薄的礼物吧!” “也算我一份吧!” 穆臻缓缓站起来笑道:“我没他们两个富裕,但我愿意捐献五万美元的肉类罐头给苏丹兄弟,请接受我这份心愿!” 听和康宁的话,再听完徐家伟将穆臻的意思翻译过来,伯南站在原地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拉着同样泪流满面的坎普的手,向众人深深鞠躬行礼,俩叔侄逐一拥抱徐家伟、康宁和穆臻。 坐下后擦去泪花,伯南叔侄用一高一低的和声,缓缓唱起动听的苏丹歌谣…… 第509章 思念 一叶扁舟顺流而下,缓缓划过宽阔的湄公河水面,停靠在了西岸正在修建的码头上,上百名来自川滇两省的建筑工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默默注视岸上十多个装备精良的军人和走下小船的俊朗青年。 陈朴伸手将康宁拉上高坎,低声问道:“咦,你的英国妞怎么不一起来啊?” “她突然接到通知,赶到新加坡开会去了。我觉得缅北的局势近期可能会有变化,回去和你细说。”康宁转向一旁的石镇,大声笑道:“石大哥,难得见你一次啊,估计除了开会,就见不到你的影子了。” 石镇哈哈一笑:“康总,你不是比我更忙吗?我也是来巡察码头建设进度才遇到陈总的。对了康总,怎么又把我的政委给调走了?” “人才紧缺啊,现在我们刚刚起步,各个部门都缺人手,所以只能从内部挖掘。对了,盘洛不是去当你的政委了吗?相对而言,他更熟悉民族事务,孟温和孟砍两县的民众都卖盘洛的面子。他原来就是民族自卫队的参谋长,业务方面也熟悉,打孟洋的时候,就是他孤身一人进城说服那些守军兄弟的,他在民族官兵心目中威望很高,而且还精通四种少数民族语言,对你帮助应该很大。”康宁笑着回答。 石镇点了点头:“盘洛是个实在人,也好相处,只是我觉得文胜离开太可惜了!我们如今实行的官兵教育和军民鱼水情的政策,都是文胜留下的那一套,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手下弟兄们都不愿他离开啊。我刚从孟砍回来,沿途一万多民众自发地参加修路,看到我们当兵的经过,都会停下手上的工作笑脸注视,很感动人。我从来没想到当兵能当到这个份儿上,你们的军队还真有一套啊!” “老石,看你这话说的,什么我们的军队?你不和我们一起啊?”陈朴在一旁不满地大声问道。 石镇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陈总,你千万可别误会啊,怪我没说清楚,我指的是你们原来国内的那支军队,哈哈!你们两个可能不知道,我投降之后,我老父亲赌气几乎不和我说话了,前天他在孟雷街上转了一圈回到家里,看到我进门,劈头盖脸就问我当多大的官?我告诉他是五县警备区司令,当时把他吓了一大跳,愣了半响,最后他扔下一句话又出去了,你们猜他说什么?他说‘好好干,这支军队有前途’,哈哈!” 康宁高兴地笑了起来:“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去拜访你父亲,老人家戎马生涯一辈子不容易啊,虽然流落到这里,但他们身上传统的军人尊严和观念都没变,很是令人尊敬!张思杭的父亲也一样,他们都是当年李弥将军手下的精锐,等万岗军营建好了,你抽个时间组织一下,让我们这些老前辈们都去参观参观,看看训练和实战演练,提出些意见来。他们那一辈,都是身经百战幸存下来的,丰富的经验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要是他们愿意,半年后可以搬到万岗大营旁边的军队家属大院去养老,大院与正在建设的军队总医院一墙之隔,生活十分方便。” 石镇感激地点了点头:“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个地方的变化可真大啊!我们这些投诚的官兵,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薪水高、待遇好,普通士兵都能养活一家人,粮食和食品供应优先照顾军属,而且比原来大大丰富,官兵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原来的老兵油子个个也都收心了,官兵们似乎每天都在进步,并且都懂得珍稀自己的荣誉了。” “还必须加强官兵们的思想教育,绝不能有一点儿松懈!” 陈朴严肃地叮嘱道:“老石,少铭已经采购回来六千多套内地警察的作训服,帽子鞋子都配套,虽然没有任何军衔标志,但先凑合着用吧,从元月一号开始,你们那一块先行换装。警备部队主要是对内,军装式样与正在组建的警察相同,军衔标志与军队一致,区别在于臂章和胸标上,明年七月警备部队的正规军装就会生产出来,在此之前,一定要加强训练,改善和密切军民关系,竖立起军队的良好形象来,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石镇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对官兵进行思想教育,我们一刻也不会放松,这也是文胜离开前一再叮嘱的,如今大家都看到带来的实际好处了,没有谁愿意轻易丢掉的。” 康宁向石镇问道:“你们有什么困难吗?” “有,我们现在的武器装备亟待更新;新到的两艘一百五十吨巡逻快艇的改装,需要两门机关炮;通讯设备还不能配备到各县警备大队;各县应该尽快建起营房和办公室,不能总占着民房;还有就是我们没有监狱,如今三百多名进行劳动改造的土匪都睡在采石场旁边临时搭建的草棚子里,不好管理,前两天逃跑的两个被我们的士兵果断射杀之后才稳住阵脚。”石镇连珠炮般说出面临的困难。 康宁和陈朴听完,一时间头都大了。 两人商量片刻,由陈朴低声告诉石镇:“这段时间我们扩军幅度很大,基本上没有库存的武器装备了,参谋部和装备部一直在想办法,估计你还得等一个月,到时给你的两千官兵统一装备,便于管理和弹药补充。机关炮目前暂时还弄不到,你先让弟兄们搬两挺重机枪上去用吧,营房和办公室可以马上建设,回去之后,你先招集几个县长问问,看看他们如何规划自己的地盘,地方由你们警备司令部优先挑选,五个县统一按照营级规模建设,建筑式样和装饰外表都必须一致,大门上方正中央要预留悬挂军徽的位置,尽可能设计得威严庄重。除了营房和两层办公楼外,还需要有两个篮球场和二百米环形跑道,这个钱咱们可不能省,否则以后再来扩建就更麻烦了。至于监狱,你选址之后打个报告给后勤部长周继先,让他来负责,否则你这么多事情非跑断腿不可。” 康宁看到陈朴还在和石镇商议具体事务,向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走向码头上方的一溜草棚,两个正在做饭的中年妇女看到康宁和身后的侍卫长瞿彪走了过来,神情间略显慌张。 康宁友善地笑了笑,用四川话问道:“你们好!请问你们是那个地方的人?” 两位妇女听到康宁的川音,顿时放心许多,长相秀气的短发女子客气地回答道:“我是资阳的,她是万县的,我们这个工程队基本都是这两个地方的人,那边修路的工程队是云南来的。” 康宁闻到一股浓郁的麻辣烫香味,咽了咽口水,笑着问道:“好香啊!我很久没吃到正宗的川菜了,今天你们做什么好吃的?” 两位女子看到康宁如此和善有趣,轻声笑了起来。 长发女子指指远处的河湾,微笑着回答:“我男人在那边网鱼,估计等会儿他能背回五六十斤来。这条河鱼很多,味道也很鲜美,半个月来我们常吃鱼,省下了不少伙食钱。你要是不嫌弃,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吃吧?也差不多到晌午饭时间了。” “太好了,可是我们有十几个人,要是一起吃,恐怕你们得饿肚子。”康宁笑着道。 谁知两个热情的女子毫不在意,短发女子大声笑道:“没关系,那里还有个大铝锅是新的,我们带来了不少火锅底料,再做一锅麻辣烫就行了,反正这些鱼又不花钱,费点儿力气网回来就行了,根本就不算什么。大兄弟,你长得可真英俊,听你口音,是我们泪江人吧?你的工地在哪儿?你怎么还配有警卫啊?” 康宁哈哈一笑:“我的工地在北面的大瑶山,我不是泪江人,但算得上是泪江女婿吧,哈哈!两位大姐,要是这样我可不客气了,等会儿我把自己的十几个弟兄一起叫过来吃饭,你们可不许反悔啊。” “看你说哪儿去了?出门在外,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客套话了……二妮她妈,我拿锅头到河边洗洗,你往那边的土灶上添几根干柴,再把箱子里最好的料子拿出来,等会儿老彭他们回来,估计要和这位小哥摆龙门阵的,让他们把壶子里的酒搬出来,我马上就好。”短发女子麻利地抱起草棚角落里的大铝锅,热情地对康宁吩咐几句,就快步走下河堤。 康宁叹了口气:“阿彪,把我的卫星电话拿来……你去通知陈大哥和石大哥,就说午饭在这里吃吧,我打完电话就回来,别让人打扰我。” “明白!” 康宁拿着卫星电话,走到三十米外的岸边大树下,斜倚在粗大的板根大青树下,熟练地按下了一组号码。 数秒钟后,电话接通了,康宁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凝神倾听。 “你好……哪位啊?怎么我的手机显示这么怪……” 康宁用力咽了咽发苦的喉咙,声音仍然显得略微颤抖:“萌萌……你还好吗?” 曲萌萌显然是被这熟悉而又亲昵的称呼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她颤抖的声音:“你……你是谁?” “萌萌,你过得好吗?家里人都还好吧?”康宁略微提高了音调。 “呜呜……你这死人头……我不理你了!天啊……哥,我想你啊……”远方的萌萌大声哭泣起来。 康宁温柔地劝道:“萌萌,别这样,否则我心里更难过了。” “……哥,告诉我你在哪儿好吗?我要去找你……呜呜……我和静姐每次通电话,我都不敢问你在哪里……我知道你很苦,被迫逃到国外去了……哥,我想你啊,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真是苦了你们了!萌萌,我如今在缅甸,辗转奔波多年,如今总算是安顿下来了,今后估计也不用再逃亡了……” 康宁偷偷擦去眼角的泪珠,抬起头仰望茂密的树冠,不让自己的泪水再流出来。 萌萌急切地问道:“告诉我你的地址好吗?学校快要放寒假了,等一没课了我就去出发去找你,我一定要找到你!” “好的!萌萌,你别激动,听我说……元旦以后,我会再给你去电话的,到时候你告诉我你的启程日期就行了,我会派人到昆明去接你,你现在不要着急好吗?”康宁低声安慰道。 “嗯……” 萌萌擦了下堵塞的鼻子,低声说道:“哥,我告诉你件事,怡姐去年初离婚了,她很苦的,现在和我住一起,就是原来我们在成都的那个家,等会儿……等会儿你给她打个电话好吗?你还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康宁点了点头:“怎么会忘得了呢?等会儿我就给她打电话,萌萌,告诉我,你过得好吗?” “还好,就是特别孤独……你把我的心全偷走了,我恨你!可我……可我怎么样也忘不掉你,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脑子全都是你的影子……哥,我要到你身边去,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我真的会发疯了……” 萌萌再次伤心地哭泣,好一会儿才说道:“哥,我在下班的路上,人很多,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我先挂电话了,你记得给怡姐去个电话好吗?答应我,一定要给她去个电话,好吗?” “好的,我马上给她去电话……嗯,再见!” 康宁放下电话,深深地吸了口气,略作思考,随即拨通成都那个温柔窝里的电话号码,一声温柔动听,充满磁性的问候声传了过来,让康宁的心脏急剧收缩。 “你好!哪一位?” “怡姐……是我、小宁。”康宁尽可能平静地回答。 电话里传来一阵隐约的抽泣声,康宁着急地问道:“怡姐、怡姐你说话啊……” 郑怡忧伤而又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宁……有个人想和说话,你等等……” 康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默默等待,不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一句幼儿天真无邪的欢叫:“……妈妈……真的是爸爸吗……” 康宁只觉得一阵眩晕,双腿一软,缓缓地跌坐在了树根下。 第510章 善后 “小宁,你如今在缅甸安全了吗?”郑怡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康宁只觉得手中的卫星手机重若千钧,握住手机的左手不断地发抖:“非常安全!怡姐,孩子……他还好吗?” “他很健康,虽然还小,但一看就是个小帅哥!九九年七月二十一号出生的,比卢静的孩子小十个月多点,我给他取名叫郑小康。”郑怡的声音微微颤抖。 康宁长叹一声:“对不起,怡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 “别这么说……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要不是我瞒着你,要不是我执意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彼此双方都不需要担负什么责任,可是我……我太想要个孩子了,你知道我年纪已经不小了,要是过了三十岁再没有孩子的话,我觉得自己就不能称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何况我很爱我的孩子,正因为有了孩子,我才不寂寞,才觉得我的生活中充满了希望。” 郑怡停了下来,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小宁,你不需要愧疚,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我有些储蓄,足够我养大孩子了。我一定会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你就放心吧。” 康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怡姐,我这里有个建议,如果你愿意过来的话,就到我身边来吧。我这里环境虽然艰苦一些,但我相信情况会慢慢会变好的,只是……暂时我……我不能给你名份……” “小宁,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你真的希望我到你身边来吗?”郑怡提高了声调,显得有些激动地问道。 康宁低声回答:“是的,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心里话,这些日子苦了你们母子了……” 郑怡喜极而泣的声音幽幽传来:“小宁,我不需要什么名份,我只要在你身边远远地看着你就行了,孩子需要有个爸爸……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包括萌萌和小静,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们,可是、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你,晚上听到萌萌的叹惜声,我的心就很痛,每当看到萌萌偷偷哭,我都会安慰她,可是等萌萌睡觉或上班离开之后,我自己却忍不住偷偷掉泪……后来我逐渐明白了,哪怕没有这个孩子,我也会默默地爱着你,只是估计没什么结果罢了。” 康宁心里非常难过地问道:“怡姐,你能到我身边来吗?” “能的,随时我都能过去!因为方家的事情,还有这个孩子,我的父母已经不让我回家去了……离婚后,方家散布的谣言更是满天飞,我不得不离开泪江躲到成都来,要不是有这个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小宁,让我到你身边去吧!孩子一天天长大了,我也会一天天老去的,没有你的消息之前,我能苦苦盼望,能默默坚持下去,可现在我一天也不愿等了……” 郑怡说到这里,已经哭得语不成声。 康宁终于下定决心:“怡姐,你准备一下,三天之内会有人去接你们母子过来的。你先放电话吧,五分钟之后我再给你打过去。” “好的。” 冷静下来的康宁,迅速拨通了冷锋的卫星手机。 正在兰宁公干的冷锋听到康宁的请求,先是愣了一下,待听完康宁简要地说出自己的风流债后,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毫不迟疑地向康宁保证:三天时间之内,他将亲自把郑怡母子安全送到大勐龙边界线上。 康宁感激地向冷锋道了声谢,再次拨通了郑怡的电话,这次接电话的却是萌萌:“哥,我刚回来,怡姐正激动得搂住孩子直掉泪呢。” “对不起了,萌萌,我得把怡姐母子尽快接过来,否则我于心不安啊!”康宁低声解释。 萌萌恢复了原本的刁钻活泼:“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派人来接怡姐母子?” “我的一个弟兄下午就会乘飞机赶到成都,他会尽快把怡姐送到我这里来的。萌萌,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好吗?”康宁不无心虚地问道。 萌萌叹了口气,语气显得幽怨而无奈:“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啊……哥,告诉我,你爱我吗?” 康宁明确地回答:“我爱你!但我不能太自私。” “没人说你自私,只会骂你风流!你这个家伙,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可真害人啊!我可不管了,我也要跟着怡姐一起过去!”萌萌大声说道。 康宁硬着头皮表态:“来吧!反正我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你真讨厌啊!我们是虱子,你又是什么?你是淫虫,大淫棍!你诱奸了我……你要负责一辈子!”萌萌口不择言地大叫起来。 康宁大骇,只能老老实实地问道:“别生气好吗?你打算怎么说服你的父母?他们肯定不会允许你到缅甸这个人地生疏的地方来的。” “哪里用说服啊?自从上次逃婚之后,他们根本就不管我的事情了,再者说了,我去你那里又不是说一辈子不回来,就当是到祖国的边远山区支教去了……对了,哥,你那里有学校吗?那里的学校是用汉语上课还是用缅甸语上课?我能到那里当个老师吗?否则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萌萌感兴趣地问道。 康宁想了想回答:“我们这里五个县都没有一所学校,目前各县的学校还在紧张地规划当中。要是你过来,我让你当一个县的教育局局长怎么样?怡姐也不会闲着,我们正在筹备办一个报社,激光照排和印刷机械已经定下来了,一个月内就会送到,怡姐不是中文系的才女吗?让她当报社总编肯定错不了,不过到时候恐怕有得她忙的。” “不会吧?这样大的事情你能说了算?”萌萌惊讶地问道。 康宁笑了起来:“这两件事我还能说了算数,但再大的事情就不行了。” “哼哼,你在那边混出什么名堂来了?听口气不小啊,你必须老老实实向我坦白!”萌萌大声质问。 康宁觉得萌萌还是那么可爱,心里顿觉甜滋滋的:“职务不高,前天晚上开会,他们一致同意授予我少将军衔。” 萌萌大吃一惊:“什么?你这家伙……你再说一遍!” 康宁哈哈笑道:“真的,我现在是少将了,骗你是小狗!萌萌,你可要小心了,要是你敢过来的话,我争取十个月后就让你休产假!” “呸!死性不改……我不和你说了……怡姐,你老公欺负我……” 郑怡接过话筒,激动地说道:“小宁……” “怡姐,我已经安排好了,估计下午我的弟兄冷锋就会到达成都与你联系,他会把你和孩子送到我身边来。你见到他之后,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吧,省得你不放心,我心里也会有牵挂。”康宁温存地说道:“你告诉萌萌,不要处理掉现在成都的房子,不然以后你们回去走走,只能住宾馆了。” 郑怡欣喜地答应了下来:“好的,那么我就取些钱带过去。” “不用特意取钱了,我们所在的地方对面就是云南的景洪州,到时你要用钱,过去那边的银行取就行,很方便的,完全不需要带那么累赘的现金。”康宁笑着解释。 郑怡没想到康宁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偏僻落后,略作思考,便高兴地说道:“那么这样,晚上我和萌萌到街上走走,我要给你买些衣服过去,我知道缅甸那地方很穷的,你就是有钱,也没有地方买去,还有……小宁,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好吗?我一起给你买过去。” “我就要你!”康宁毫不犹豫地回答。 郑怡显然是愣住了,隔了片刻,才激动地大声说道:“小宁,我爱你……” 康宁放下电话,重重地靠在大树上,看到阿彪站在十米远的地方,正警惕地四处察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地上。他摇了摇头,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走到阿彪身边低声问道:“开饭了吗?” “陈哥他们和几个老板工头都喝几杯了,知道你打电话,谁也不敢打扰你。两位大婶过来几次,都被我挡了回去。”阿彪笑着报告。 康宁点了点头,将手机递给阿彪:“走吧,一起吃点去,我突然感到胃口大开。” 两人先后走进草棚,阿彪走到边上自己弟兄的一桌坐下,两个匆匆吃饱的警卫员,立刻出去接班执行警戒任务。 陈朴、石镇和警备司令部参谋长任海青三人与四个老板围坐一起,红油沸腾的大铝锅架在中间散发出诱人的麻辣香味,简易的木板桌上,放着几盘切块的鲤鱼,众人吃得不亦乐乎。 看到康宁到来,四个老板立刻起身迎接,康宁致谢后坐下,接过短发女人笑眯眯递来的碗筷,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夹起陈朴碗中的一块大鱼唇放进自己嘴里,两口嚼完,迅速吞下,嘴里连呼过瘾: “爽啊!两年多都没吃到这么正宗的麻辣烫了,啧啧!这么大一块鱼唇,这条鲤鱼估计得有七八斤重吧?” 中年老板笑呵呵地回答:“不下十五斤重,而且一网下去就是两条上来,我还纳闷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要不是我家婆娘赶去叫我,我还不知道是几位贵人来了呢,哈哈!喜欢就多吃点儿吧。我姓李,叫李龙庚,是承包这个工程的经理,听我婆娘说,老总你还是咱们泪江女婿?” 陈朴不等康宁回答,就插嘴笑道:“他何止是泪江女婿?差点儿变成英国女婿了呢!来,大家喝一杯,这高粱酒真带劲,好喝!” 众人哈哈一笑,康宁也不介意,端起酒杯和大家碰了一下,喝下一口,大声赞道:“好酒!舒服啊!李老哥,你这酒好菜做得更好,要是能到孟雷城里去开一家川菜馆就好了。” 李龙庚笑着道:“我这小本生意靠力气吃饭,做完这八十万的码头工程,如果接不到新活的话,估计就得回去了,哪有能力开什么饭馆啊?来,多吃点儿吧,这酒也是我在家自己熬的,喝吧,哈哈!这鱼肠不错,非常脆嫩鲜美,这条河可都是宝啊!十几二十斤的象鱼、巨鲇多得很,在我们那里,恐怕鱼花都被捞完了,哈哈!” 陈朴手快,一下就把一圈鱼肠夹到了自己碗里,感兴趣地对老李问道: “老哥,等半个月之后你这工程干完了,我请你到城里开一家川菜馆,你意见如何?放心,保证赚钱,很多官兵都是单身汉,其中不少人祖籍都是国内的,云贵川的不少,接下来大概还有一两万人要从大勐龙过来干活,客源根本就不成问题。” “这……真的可以吗?我听说城里正在搞规划,还想去碰碰运气呢,我们本来的主业就是住房建设,要是能在城里接到活,我就让随队的十几个家属开这么一家馆子倒也可以,反正我们一百来号人每天都得吃,只是我们没有门路,恐怕租不到铺子。”李龙庚显然心动了。 陈朴微微一笑:“老哥,要是你老这样犹犹豫豫、举棋不定的,恐怕到时候真的来不及了。我今天向你透个信,政府的工商管理监督局下属的招商局,已经在向国内招收制衣、建筑、电力、机械维修和制造等等行业的熟练工人,数量达十万人之多,估计会在半年内招完。从元旦开始,也就是再过几天,两条主要道路同时动工,十几个采石场、三个大型砖瓦厂同时招标,一个年产四十万吨的中型水泥厂也找到了投资方,其他的不少项目正在进行招标前的准备工作,接下去你这样的队伍规模,恐怕难以接到什么工程了,因为几乎所有的工程都是政府投资的,老百姓哪怕想盖房子都没这份钱,大多数人最后都会住进政府盖的公房,每月只需支付几十元的租金就可以了。此外,在这里生活一年以上的技术工人都可以申请住房和暂住证,享受到政府的免费医疗、子女免费教育和低房租,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恐怕在这里待不长,没活干了就得离开这个地方,再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李身边的年轻工头惊讶地问道:“这是不是意味着这边和老挝西北地区一样,允许移民了?我们那里很多没有土地的乡亲都到老挝安家去了,听他们捎信回来说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有了自己的房子,也有属于自己四十年耕种期限的土地,条件比国内好多了。” 康宁看到陈朴望向自己,便放下筷子笑着回答:“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们这地方没有那么多土地,只能靠商贸和旅游等行业带动加工服务业的发展。想必你们也都知道,这里距离东边的中国不到五十公里,距离南边的老挝只隔着这么一条河,西边就是整个缅甸,再过去就是孟加拉国和印度,西南面一百多公里就是泰国,因此这个地方不出两年,就会成为四个国家的贸易集散地,中国和泰国、柬埔寨、马来西亚甚至新加坡的陆地贸易都会在这个地方转运,最低限度也都会经过这个交通枢纽。你们好好想想,这里面的商机有多大?” 李龙庚连忙问道:“你们这里属于缅甸的地盘吗?要是也像缅北那样打仗怎么办?” 康宁笑着回答:“我们这里属于缅甸,但是这里将会成为缅甸高度自治的一个地区,我们认为战火不会烧到这里,否则我们怎么会舍得花十几个亿进行投资?难道我们就不怕倾家荡产啊?” “这……” 陈朴笑着打断李龙庚的沉吟:“这什么这?熟话说‘富贵险中求’,我们都不怕,你怕个吊啊?看你也不是怕死的人啊,否则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承包码头工程?要是真怕,你干完了夹这卵子回家去吧,省得在这里看着别人赚钱心里不好受。” 李龙庚老脸一红,端起杯子一口喝下半碗酒,重重放下酒碗大声说道:“我怕个吊!怕死我就不会来了。我看你们几位一定是这里的大官,拜托你们给我出个主意吧,我怎么办才合适?” 康宁指指周围的土地,笑着说道:“这片地方准备移民五千进来,估计不出半年时间,就会成为一个不小的商贸港口和渔港,还要兴办一家国营的食用油厂、一家粮食加工厂、一个大型屠宰场和一座大型冷库,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将会称为孟雷地区的食品加工和生产基地,称为一个大市场,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李龙庚沉思片刻,迟疑地问道:“要是我移民到这地方,行不行?” 康宁和陈朴几个哈哈一笑。康宁指着石镇对李龙庚说道:“要是你真的下定了决心,你就找他吧,他叫石镇,是整个孟雷五县的警备区司令,相信他吃了你的这餐饭,怎么也不会推辞的。” 李龙庚吓得猛然站了起来:“什么?我的老天爷啊!你就是石……石司令?” 第511章 防范于未然 孟雷城的县政府大院,就坐落在城中主要大街的北面靠中位置。原本这里是杨盛成手下一个副官的产业,如今已被收归军队所有,成为了孟雷县政府的临时办公地点。 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办公地点,其实还不如说是一个家道殷实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地主大院。这片占地十余亩的院子,只有三栋青砖平房和后院的两排木质柴房,宽约五亩的菜地,占去了整个面积的一半,前院剩下三亩左右的空地,绿树成荫,倒也算得上干净整洁。 下午两点过,康宁、陈朴和石镇从孟龙、孟砍视察返回城区,立刻召开了军事委员会的临时工作会议。除了正在万岗军营整训部队的独立师师长关仲明和提前返回大瑶山指挥部坐镇的刘海澜之外,其他六人均已到会。军事委员会直属调查局局长张敏、新任孟雷县县长方定列席了会议。 会议伊始,康宁首先将自己数日来在孟雷、孟龙和孟砍三县实地考察的情况做了一番详尽的总结,对各县政府和驻军的工作予以了充分的肯定,特别是对孟龙县县长罗荣生的工作成绩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 “……大家都知道,罗荣生是从参谋总部军事情报处政委职务调任孟龙县县长职务的,他上任后的做法与其他各县完全不一样,他并没有急于创造什么成绩,而是一村一寨地走访,了解百姓的居住点、人口数量、民族构成和生产生活等实际情况,邀请各村各寨的头人和青年代表到县城开群众代表大会并商议对策,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他就迅速赢得了当地老百姓的心。今天上午我离开孟龙的时候,看到四千多民壮自发地走出大山和村寨,赶往县城等候政府的差遣。独立师特种大队和教导大队的七百名官兵,在数百名当地老乡的引导下,把三百多名残匪紧紧地围在了方圆四十公里的温岭山脉之中,这种实实在在的工作,为孟龙的建设开了好头。弟兄们,我们刚刚才在此地站住脚,暂时不能说我们就站安稳了,只有获得所有老百姓的支持,只有民心所向,我们才算是真正立住脚了。而如今,罗荣生的工作恰恰证明了这一点,他做得非常好!” 康宁接着说道:“当然,各县的具体情况并不一样,因此各有各的工作切入点,我们并不需要打造样本,生搬硬套统一要求,但是无论何时,都应该以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为重。共产党人的军队是怎么打败国民党,建立起新政权的,相信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的过去,就是我们现在的楷模。别以为我在说场面话,这是我这几天来的深刻认识,是在对比各县的具体情况后得出的深刻结论。在此,我要批评一下方定大哥,孟雷的招标和建设十分的混乱,据不完全统计,截止今天中午,已经有三十多名建设工人被送进了对面的景洪州医院,建筑队伍更是良莠不齐,工程监理和后勤供应根本就无法保证,短短的时间里,大概有一万五千多建筑工人和无业游民偷偷越境过来,想要在我们这个地方找点儿活干,这庞大的流动大军,让我们的后勤部门苦不堪言,要不是警备队和驻军维持有方,我估计各种刑事案件将会层出不穷。想想看,真要是那样,孟雷的民众会怎么想?我估计很多人可能会这么说:杨盛成在的时候苦点儿累点儿穷点儿没关系,至少生命和财产能够得到保证。可是现在呢……” 说到这里,看到方定脸色苍白,汗流浃背的慌乱样子,康宁语气一变,无比诚恳地说道:“方大哥,大家都知道你肩上的担子最重,整个孟雷城又将是未来五县的政治经济贸易中心,因此你心里很急,你手下的新班子尚未磨合完毕,就开始夜以继日的工作,非常的辛苦。可是正因为如此,军委才把你从后勤部副部长的重要位置上调过来,对你赋予重任,哪怕现在出现了不少问题,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你,也会从方方面面尽力支持你,只是你不能操之过急,急则乱,乱则会动摇我们的群众基础。因此,我们宁愿慢一点儿也没关系,否则会很容易形成好大喜功的不良工作作风,甚至还会滋生贪污枉法、独断专行的恶习!因此,今后无论我们做什么,首先要争取民心,符合民意,我们要紧紧牢记,我们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只有一亩三分地的小集体了,而是一个掌握着成千上万民众的命运的大集团,观念一定要跟得上啊!切记!” 这还是弟兄们第一次看到和听到康宁点名批评人,因此所有人心中都产生了强烈的震动。 聪明如涂文胜者,立刻意识到了康宁的目的,知道整个集团正在向一个政体悄悄地转变,眼下很快就会见真章,要是跟不上康宁的脚步,达不到现实的要求,很可能就会在无声无息之间被这个集团所抛弃,到时候除了领取几百万美金黯然离去这条路,再也没有什么理想和追求可言。而一旦离开这个集团之后,哪怕有再多的钱,恐怕这辈子只能寻找个安身之地,默默无闻地度过,这对一个拥有一个远大志向的人而言,是何等残酷的事情啊。 三十五岁的方定听完康宁的话,反倒镇定了下来。他惭愧地缓缓站起,向所有人都点头致歉:“对不起,在工作中确实出现了很多问题,我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衷心接受康总的批评意见。我反思了一下我上任后的工作,的确,所有的一切都进行的太过仓促了,我只想到了如何尽快打开当前的局面,完全没有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实际情况,所以才造成了如今各部门的沉重压力,在此我请求集体给予我处分。” 陈朴点了点头,示意方定坐下。 扫视了会场一圈后,陈朴朗声说道:“在打下这片根据地之后的一周时间内,军事委员会已经制定和通过了详细的《军政人员管理条令》,尽管还有不少需要补充和改动的地方,但是作为我们的一个行政制度,必须予以坚持和遵守。根据条令的有关规定,我提请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对罗荣生的成绩和方定的错误做出恰如其当的评判。” 涂文胜正是《条令》的主要制定者,他对相关的规定十分的熟悉,看到陈朴严格按照组织程序来办理,自己哪儿还敢有半点儿含糊? 涂文胜当即拿出《条令》,宣读相关的条款,随即提出奖罚建议: “……政治部建议,予以孟龙县县长罗荣生在全军全民中通报嘉奖,行政待遇提高一级,职务不变。建议对孟雷县县长方定予以记过处分,行政待遇降低一级,职务不变。另,根据《条令》规定,政治部提请军事委员会对孟雷县和孟龙县一个月来的工作情况,进行详细的调查总结,形成报告后备案存档,这对以后我们的工作是一个很好的借鉴。” 陈朴点了点头:“下面请大家举手表决。” 表决结果是全票通过了政治部做出的决定,并由军事调查局直接负责对两县的工作情况的秘密调查,会议至此就算是结束了。 方定和涂文胜被康宁、陈朴和梁山留了下来,五人就孟雷一个月来的工作情况,展开了深入的讨论,并进行反复论证。 方定这个时候,也彻底放下了思想包袱,轻装上阵,脑子里对孟雷的发展有了清晰的认识和工作思路。他内心清楚,三位老大处罚他并没有一点儿私心参杂其中,也没有把不满藏在心里面,而是在真心实意地帮助他,甚至还把将要成立最重要的盘龙市市长一职交给他,这让方定感动之余,也深知肩上担子的份量。 商议完毕,陈朴等待方定离去之后,斜了涂文胜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手下的监察局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工作?你让张敏的军事调查局为干部事务分心,这很不应该啊,你知道张敏现在有多忙吗?” “再给我一周时间吧。我手下的六十多号人,现在还在洗脑当中,每天晚上我都要亲自讲课,不让他们心中有个坚定的立场,我可不敢放心使用。”涂文胜不以为意,笑眯眯地回答道:“如今,我手下的战略局运转平稳,人事局、档案局和机要局人员都已基本配备完毕,马上就可以展开工作了,你们就放心吧!” 康宁点了点头:“文胜,咱们刚开始创业,实际上都没有什么经验,除了书上和原来在国内接触到的一些皮毛之外,很多事情都需要靠咱们自己去摸索,去总结。今天召开这个会,就是想让大家把观念及时地转变过来,深入调查孟雷在招商工作中是否存在营私舞弊现象,正是严格遵守我们当初制定的防患于未然的原则。当然,我相信绝大多数弟兄们都是好样的,工作方法出了问题,可以及时地改正,但是人格和道德出了问题,那就不能苟且了!毛主席说的‘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是这么理解的:只有先惩前毖后,接下来才能治病救人。你可以把我这句话传出去,这是对所有弟兄,包括全军将士都是一个重要的提醒。还有在万岗的报社的基础建设,一定要抓紧啊,下个月十五号,各种设备和技术人员都要到达,我们争取在春节的大年初一,出版我们的第一期报纸。现在你得给我尽快在军中挑选出一些熟悉缅甸文字的人才来,虽然咱们是挂羊头卖狗肉,但这个羊头还是必须要挂的,否则缅甸军政府和外界舆论肯定对咱们不依不饶。” “我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负责缅甸文字的五个人我已经挑选出来了,目前正在与政治部的六十多个新人一起接受政治思想培训,倒是中文人才缺少,虽然军中有两三千人都是国内过来的,但真正会玩笔杆子的人很难找,通常写个报告、通讯之类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可是要让他们写点儿民生、时事、经济方面的东西就不行了,一点儿文采也没有,那报纸还读个屁啊。” 涂文胜说完,为难地挠了挠头。 梁山听了哈哈一笑,冲着涂文胜眨了眨眼睛:“放心吧,阿宁给你找了个能力出众的主编,估计今天下午就会到了。人家可是四1川名牌大学中文系的才女,编张报纸,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真的?哪里找来的才女?漂亮吗?结婚了没有?”涂文胜惊喜地问道。 陈朴指着涂文胜的脸,笑骂道:“看你这副德性,活脱脱就是一个色鬼!明白地告诉你吧,别做梦了,人家可是有孩子有老公的人,你也只能看看,过过眼瘾就行了!” 涂文胜沮丧地叹了口气:“不会吧?有老公和孩子还来这里干嘛?不会是支援第三世界的革命运动吧?放到文化大革命那会儿我还相信,现在的群众还有这么高的觉悟吗?” 康宁笑嘻嘻地笑着说道:“文胜啊,如果你没事,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去边境接人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部下了,大家先见个面也好。” 涂文胜惊讶地问道:“啊!?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居然要劳驾三位老大亲自出迎二十五公里迎接?刘备当年请诸葛亮出山也不过就这样的礼遇了吧!” 陈朴给了涂文胜脑袋一下:“真没出息!告诉你吧,这可是阿宁当年逃亡到四川时播下的种子,我也没见过,等会儿正好一起看看去,看看我那两岁半的侄子长得怎么样,要是看得上眼,等我老婆下月要是生出个闺女来,就让那小子当我女婿,哈哈!” 涂文胜的大嘴长得很大,过了好久,才发出由衷的感叹: “我终于知道当年红军长征是怎么样播下革命火种的了……” 第512章 热土 时隔半月,位于中缅边境的孟勇小镇,此时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傣家寨子北面葱葱郁郁的大山下,原本被木材盗砍者开出的数百平米空地,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了占地两千多平方米的大货场。 沿着大山脚下,正在修砌的一点五公里石墙,已经有两米多高了,原本凹凸不平的黄土地面,也已经变成了平坦的砂石地面。 边境入口处,两边山腰上各竖立着一块高五米、宽八米的大型标语牌,分别用中缅两国文字写着这样的标语: 无限的商机、创业的热土。 康宁将目光从山坡下车水马龙的货场收了回来,转向身边的涂文胜,好奇地问道:“两块大标语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 “你去香港的那天就挂上了,是我手下一个参谋出的主意。刚开始那些被我们关押的盗砍者家属源源不断地交货赎人,我们看到对面的政府也不管不问,就知道那些人的家人已经做通了当地政府官员的工作。后来随着钢筋水泥越来越多,根本就没地方放,后勤部只好开动缴获的铲车和推土机日夜进行扩建,寨子的傣族乡亲们也都跑来帮忙,对面那些无孔不入的商贩看到干得热火朝天,就跑过来问需要什么?后勤部的人也将计就计,不断地买入粮食、牛羊、砖瓦和油盐酱醋等等东西,很快就发展成为了今天这个样子。人越来越多,交易量越来越大,我们看到对面的政府只派出少量的警察前来边境维持秩序,还和我们的守边战士有说有笑的,于是就明白了对方也想做大这个地方,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于是我就让他们挂上这两块宣传牌子,看看对方有何反应?结果对方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倒是民间贸易迅速发展,所有建筑招标也都是在货场里面进行的。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怎么做。”涂文胜还真是敢做敢当。 康宁赞许地点了点头:“很不错的主意!这个新开辟的边贸点,如今看来对面算是默认了。文胜,你干得不错,政治这东西,很多时候只能做不能说,情形微妙得很。通常在双方都无法把握对方思路的时候,都会采用各种方法巧妙地进行试探。你的这个标语写得很好,‘无限的商机、创业的热土’,让人一目了然,不但勾起了许多人的致富梦想,还让对方明白我们的善意,知道我们注重的是经贸合作,这一点非常的重要。要是我的估计不错的话,对面很快就会有进一步的应对,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甘少铭大步走上山坡,对康宁陈朴说道:“冷锋从大勐龙城里出来了,他说老赵和老范也陪他一起到边界来了,估计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咱们交流。快走吧,车子就在坡下,去晚了不礼貌。” 涂文胜哈哈一笑:“啧啧,还真让康总说中了!赵团长和范政委肯定有要事要谈,而且多半就和这个货场有关,否则,他们找冷锋干什么?哈哈!” 一行人走下山坡,钻进几辆越野车,不一会儿就顺着货场道路出口,绕过寨子西面,经过边防连驻地直接开到了山坡上的关口,几乎与对面两辆越野车同时到达边界线两边。 康宁怀着激动的心情钻出车厢,一眼就看到对面那辆越野车里抱着孩子四处张望的郑怡。 康宁大步走到分界线前,定定看着缓缓下车的郑怡,微微颤抖的身躯,让想要打招呼的老赵和老范看了极为惊讶。 身穿紫色衣衫的郑怡,显得极为成熟娇艳,随意挽起的高高发髻,让她白皙美丽的容颜一览无余。 此时的郑怡已经满脸是泪,顾不上向为她打开车门的冷锋致谢,抱着儿子快步冲过分界线,一头扑进康宁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在众多边防官兵和弟兄们惊讶的注视中,康宁紧紧搂着自己的妻儿,柔声安慰,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拍了拍郑怡的背,接过吓得大声哭泣起来的孩子,仔细端详,然后重重地亲了亲孩子细嫩的小脸蛋:“小康,别哭……来,擦掉鼻涕笑一个……对了,这小子长得还挺有分量的,哈哈!” 郑怡低头擦去泪水,睁着发红的眼睛,接过孩子,亲切地道:“康康,好好看看,认得出来这是谁吗?” 康康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康宁,又看了看四周一张张满是友善笑容的脸,突然将小脸埋进母亲怀里,不敢再抬起头来,好一会儿才又偷偷望向康宁,眼珠子骨碌碌地直转,可爱的样子立即惹来众人一片笑声。 冷锋将两大件行礼交到了阿彪的手里,走到康宁面前刚要说话,孩子却嫩声嫩气地叫了起来:“冷叔叔,抱我!” 冷锋大步跨过分界线,接过康康,哈哈大笑:“康总,你这儿子估计是害羞了。刚才在车上小家伙还一个劲儿地对我说,一会儿看到爸爸就先亲吻一下,哈哈!” “谢谢你,小锋!” 康宁感激地拍了一下冷锋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后天晚上八点之前,你要赶到万岗大营,有个会议需要你参加。” 冷锋将孩子交给了郑怡,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没事我得尽快赶回景洪去,不少物质还要送往芒海,我和几位大哥打个招呼就走……康康,再见!” 目送冷锋与弟兄们打完招呼驾车离去,康宁这才快步走向与陈朴等人热情交谈的老赵和老范: “对不起了,两位大哥,老婆孩子能顺利过来,还得感谢你们!” 生性豪爽的赵立民哈哈一笑:“冷锋这个家伙瞒得我们好苦啊,不管怎么问他,就是嬉皮笑脸的不回答,我和老范一直在琢磨这是谁的家属?没想到居然是你的老婆和孩子,哈哈!一家团圆就好,以后不用两地分居了!” 范政委接着笑道:“冷锋说你们几个老大都会过来接人,我们也正好要有事商量,因此就一起过来了。刚才我把情况简要告诉了陈大哥和少铭他们,他们说这个事情他们做不了主,得和你商量才算数。” “哦?什么事情这么夸张?几位大哥都站近点儿,一起听听。”康宁招呼陈朴、梁山和甘少铭过来,转向老范和老赵,笑着问道:“说说吧,我们这是集体决策,人人负责,其实仅仅靠我也是做不了数的,哈哈!” 范志翔政委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们受景洪地方上的委托,向你们转达他们的一个建议:地方政府打算将如今北面两公里的边境贸易点,扩建成为正规的州县级常设贸易区,建议双方参照缅甸第一特区的管理方式,统一双方的边贸税率和税种,允许各自的经过批准的车辆进入对方五公里范围之内,等于说我们这边已经把大勐龙城区包括了进去,以便于双方货物的运输和民间的交流,并允许双方的民间机构互相建立商贸办事处,并可进行相互间的工商业投资。不知对此你们同不同意?” 康宁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兄弟,转向老范,客气地问道:“范大哥,我们先不说地方政府的态度,先说说你们和你们的上级持的是什么样的态度,好吗?” 范志翔和赵立民没想到康宁竟然如此精明,两人对视片刻,赵立民笑着说道:“我们当然没意见。上次我和老范把你们的意思转呈上去,没两天上面就来人了,一群领导顺着这段边境走了一圈,什么话也没留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我和老范纳闷了很久,最后猜想可能是交给地方自行处理了,否则他们的人也不会主动找到我们代为沟通。” 康宁一听就知道两人有所保留,当下摇了摇头,指了指两人脚下的边境分界线,笑着说道:“我听我们的士兵报告说,前一段时间有几位将军就站在你们现在站立的位置上,对我们这边和你们那边指指点点的,你们不会是要扩建这条通关的公路吧?” 赵立民尴尬地笑了笑:“是有这个打算。我们上面想把这个小坡降低五米,形成个小缓坡,以便于双方过境人员和车辆的往来,不过这只是个计划,尚未有下文,哈哈!倒是你们快手快脚的,没几天功夫就在这半山坡上建起了这座漂亮的哨卡,让我们的战士看起来眼红得要命,哈哈!” 康宁点了点头:“麻烦两位大哥等待二十分钟,这是大事,我们必须好好商量一下,二十分钟后给你们答复,行吗?” “当然好了!你们的效率可真高啊,我还以为怎么着你们也要商量个好几天呢。”赵立民感慨地说道。 康宁和陈朴等人打了个招呼,陈朴和弟兄们就转身走下山坡。 康宁快步走到郑怡身边,飞快地亲吻了她一下,抱起手里抓住一根小草的儿子,兴奋地逗趣:“儿子,亲爸爸一下!” 康康没有动,而是看了看康宁的脸,羞羞答答地断断续续说道:“我……我在照片中看到过你……你了……” “我是谁啊?” 康宁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着郑怡的手走下山坡,嘴里一个劲儿地引诱孩子叫出第一声爸爸。康宁心里清楚地知道,只要儿子叫出第一声“爸爸”之后,父子间的那点儿隔阂转眼就会消失殆尽。 康康涨红着脸,看到郑怡鼓励的目光之后,缓缓转向康宁,不好意思地低声叫道:“……爸爸……” 康宁激动得停下了脚步,轻轻抚摸儿子的小脸,动情地说道:“儿子,爸爸这么长时间没去看你,你生气吗?” 康康摇了摇头:“妈妈……妈妈说你很忙,说你在外国……我叫妈妈带我来找你,妈妈说,要等我长大,我就天天长大!” 康宁动情地使劲亲了一下儿子:“你现在长大了,是个小伙子了!哈哈,走吧,叔叔伯伯们等着爸爸商量事情,晚上回到家里,爸爸和你好好说回话,好吗?” “好的。” 走到坡底,康宁歉意地将儿子交给满脸洋溢着幸福神采的郑怡,走到弟兄们中间蹲下,紧张地商量。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并对康宁和陈朴提出的建议进行了讨论。 十五分钟过去,几个人留下所有警卫人员,大步走回到山坡上,满脸笑容地来到赵立民和范志翔面前。 “老赵、老范,我先说说我们的请求吧,民政事务等会儿康总和你们说,在此之前,能不能让你们的官兵退开到三十米外去?” 陈朴看到赵立民和范志翔惊讶地对视片刻、随后爽快地挥手让身后的五六名官兵离开,便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 “两位也知道我们这支队伍的出身,说句实在话,我们的武器装备一直来源于黑市,因此我们想请求你们向上级汇报一下,我们有购买武器装备的愿望,数量是一个乙种师的完整配备,军装除外。我们可以一批批地分次交易,这样就不会引起外界的主意了,怎么样?两位能帮这个忙吗?” 赵立民和范志翔大吃一惊,两人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朴和众人。 赵立民用力咽下口水,低声问道:“你发疯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部队?” 陈朴低声笑着说道:“你不信我是吧?少铭,装备是你负责的,你来跟这两个小子说说看。” 甘少铭走近赵立民和范志翔,认真地解释:“不瞒两位老哥,我们现有八千六百多名官兵,其中两千官兵为内卫警备部队,六千多官兵为战斗部队。我们之所以招收这么多人,是因为我们都很怕死,怕被政府军和其他地方割据势力给灭掉!目前我们占据了孟雷、孟洋、万岗、孟温和孟砍五个县,辖下面积近四万平方公里,据初步统计辖区人口为十五人左右,估计统计完偏远山区后人数可能还要多一些。两位老哥想必也知道我们已经引进了各种劳工两万多人,过几天等两百多公里的道路、三座大桥、两座水电站和大批民用项目开工之后,还会陆续有三到五万人进入我们的地盘来,今后恐怕还会更多,因此我们不加强实力自保不行啊!这些投入,至少也值十几二十亿人民币,你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血汗钱被人抢劫吧?” 赵立民和范志翔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人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赵立民才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这事儿我们不反应也得反应了!少铭,还有哥们儿几个,你们……你们这帮家伙害人不浅啊!短短一个月时间,竟然让老子两次出丑了……唉!话我和老范一定帮你们带到,等会儿我就亲自赶往我们师部去,成不成可千万别怨我和老范,要是我们两个被撸下这身军装,你们可得给咱们俩巨额赔偿!奶奶的……” 陈朴哈哈一笑,低声说道:“如果你们真要被撸下这身衣服,那干脆就过来吧,在咱们这边当个师长政委的要比你们那边舒服多了,哈哈!不过有句话我还得补充一下,要是一个月内没有答复,我们只能考虑买美国佬或者北约国家的走私装备了。你们也知道,装备一旦定型之后,就不是那么好更换的了。其实这生意你们绝对不亏,你们部队大换装在即,那么多八九十年代的库存武器留着又不能下仔,还不如拿来创造价值。只要价钱公道,我们给你们美金都行。” 范志翔生气地质问道:“狗日的陈朴,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他娘的在部队那么多年都吃屎过的?缅甸为什么这么乱难道你还不清楚?你狗日的敢和美国佬勾搭,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你!” “老范,你这家伙冲老子瞪什么眼啊?”陈朴黑下脸低声回敬:“你狗日的也不想想,咱们为什么提出这个请求?你他娘的赶快给老子报上去!要是你们上面不答应,可别怪到时候老子买别人的货,老子几千号弟兄和十几万百姓要保命,你知道吗?老子连性命都无法保证,凭什么跟你去爱国?你狗日的知不知道我们这帮弟兄为什么逃到这里来的?这可不是威胁谁的问题,你狗日的要不相信,回去问问你们主子去!老子懒得理你,惹老子生气了,老子揍你一顿你信不信?” 范志翔碰到陈朴这老兵油子,彻底没辙了,鼓起一双牛眼,只能喘粗气。赵立民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道:“别他娘的斗嘴了!老子都快吓出心脏病来了,你们还有这闲心……康总,快说说边贸那些破事儿吧,老哥我都快火烧眉毛了!” 康宁笑着说道:“我们的意见是可以扩大交往和贸易量,同意两边都改善和扩建基础设施,等这些设施都建好之后,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谈。至于什么相互投资、设立机构这些问题,在八字都没写好一撇之前,还是先务实一些的好。” “明白了!” 赵立民重重点点头,拉过垂头丧气的范志翔刚走几步,又再转身回到陈朴和甘少铭面前:“快留下个联系方式!” 陈朴指了指站在山腰处的边防连长说道:“看到那个黑脸膛的小子没有?他就是你老赵家的人,叫赵国胜。有消息你找他,几分钟就能联系到我们。” “唉——”赵立民叹了口气,转身就走,和范志翔一起,飞快钻进越野车绝尘而去。 甘少铭转向陈朴:“老赵和老范被我们吓着了。看样子,他们还真不知道咱们的兵力和实力。” 陈朴叹了口气:“不吓着才有鬼了,一个危机四伏的边境地区,突然多出这么多武装力量来,谁不重视啊?也难怪老赵和老范了,换成我也一样头疼,而且上面还有这么多当官的压着,撒泡尿都得看人脸色!这基巴团长和政委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梁山转向康宁不解地问道:“阿宁,照理说对方政府的提议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你不接受?” “不是我不接受,而是我们不能这么快就接受。” 康宁详细地解释道:“先说说税收的问题,现在他们民间商人卖给咱们的东西都属于不上税的物资,要是确定税收之后,老百姓就没多少赚头了,全都是由有背景的公司大批进行操作,这些公司可以操纵价格,还能领取国家的出口退税,老百姓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了;其次,互设机构和相互投资都是好事,但是这些投资如何管理、如何进行投资立项等问题很复杂,我们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只能等徐哥派给我们的专业人才对我们的整个环境考察完毕拿出报告之后,我们才能走出这步;第三,我们的商业伙伴要到明年五月,才完成他们在整个西南地区的工商业发展布局。我们这里就算是投资,也得优先自己人,又何必让外人来横插一脚?到时候管理混乱不说,扯皮起来就麻烦了。咱们可不能像彭家生的第一特区那样不讲理,否则就会影响咱们日后的长远发展。” 一边的涂文胜疑惑地问道:“我总感觉当地政府的某些人似乎先知先觉一样,一下就提出如此众多而又具体的建议,这事儿很不寻常啊!再一个,他们自己不找我们而是委托军队来谈,很奇怪!想想看,我们后勤部的人天天都背着枪和他们做生意,难道他们就不会开口问问,为何非要绕这一大圈?” 康宁赞许地笑道:“文胜聪明啊!能这么想就对了。各位弟兄,每一件事都不会孤立存在的,特别是我们这个地方,政治、军事和经济是密不可分的,至于对面的政府为何会这样,大家不妨开动脑子多想想。我这里只有一个建议,从今天开始,全军都必须加强《保密法》的学习,军委和警备司令部都应立刻增设反间谍局!咱们差点儿漏掉了这件大事!” 弟兄们看着康宁快步走向自己的妻儿,站在原地静静思考康宁的话。不一会儿,陈朴轻轻拍拍脑门,大声叹道:“我明白了!” 涂文胜也随即感叹:“我也明白了,这些人真他妈的贪婪啊……” 第513章 枕边夜话 万岗城北宽阔的军营里,一片寂静。 微寒的夜风透过简陋木板房的间隙钻进小屋,将斑驳木桌上的一盏油灯的如豆火苗推动着轻轻摇曳起来。 丰腴娇嫩的郑怡,紧紧地依偎在康宁的怀里,脸上带着无比的惬意和满足,似乎她此刻正置身于鸟语花香的别墅阳台,又或者是华丽的星级宾馆,而非是仅仅二十平方米的简陋小木屋。 “怡姐,真是苦了你了,一来就跟着我受这份罪。要不明天我送你上大瑶山去吧,那里的环境比这儿强上百倍,不需要用木桶洗澡,也不用点煤油灯,有电视、有乒乓球,还有美妙的风景,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和新鲜的空气,景色非常的美。” 康宁紧紧拥抱着郑怡性感动人的娇躯,双手轻轻拨弄着她胸前峰峦上诱人的红樱桃,低声说道。 郑怡闭着眼睛,低声问道:“那里真的有那么美吗?难道还能比下午我们看到的孟勇寨子还更美吗?” 康宁点了点头:“真的非常的美。怎么说呢,大瑶山的美是一种幽深清爽而又淳厚的美,孟勇傣家寨子是清柔安逸和婀娜多姿的美,两种风格都很美,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我们现在的总指挥部就设在大瑶山上面,我目前的住所也在那里。” “我都听你的……小宁,以后我的工作地点在哪儿啊?也是在大瑶山上吗?”郑怡睁开妩媚的眼睛,忍受着胸前的快感,轻抚康宁下巴的胡茬深情地问道。 “你的工作地点就在如今我们这座军营的正对面。今晚我们是坐车过来的,所以你没有看到马路对面,那栋三层高的尖顶楼房就是将来我们的报社和印刷厂所在的地方了。那里占地面积近二十亩,很宽敞,里面预留了十栋住宅楼的面积;报社旁边正在进行基础建设的就是未来的小学;军营右边是军属大院,里面在建的是十二栋四层楼房和九栋小别墅,其中一栋是属于咱们的;再过去是一座风景清雅秀丽的小山岗,属于军队总医院所有,目前已经有三十多位位年轻的医务人员在帐篷里工作了。”康宁一双大手,轻轻地在她滑嫩的肌肤上摩挲着,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郑怡动人的眼睛,温柔地介绍着此地的情况。 郑怡挪开康宁热力十足的大手,挣脱开他温暖的怀抱,就这么赤裸着身子坐到了他的正对面,扬起迷人的笑脸,低声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没必要搬到大瑶山上去住了。你想想啊,我们真的要在春节前出版第一期报纸的话,会有很多工作要做的,我不能在报社筹备的关键时候躲到山上去享清福,否则同事们会说闲话,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再过两个月,军营和军属大院不都会建好吗?我在这里熬上两个月,就可以了!” 康宁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揽上她的腰,将她整个身体压向自己胸前,感受着她胸前的膨大,然后深情地吻上她温润芬芳的双唇,久久不愿离开。 此次重逢,康宁明显感受到了郑怡身上少了几许活泼,多了几分成熟,明媚的眼睛里,也多了几许沧桑和沉着,浑身上下透出母性的贤惠和少妇的魅力,情不自禁地更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唇舌缠绕的热吻中,康宁感受到了郑怡体内燃烧的激情,也能从她急促的喘息中,体会到尾音中蕴涵的幽怨和无奈。 “怡姐,你没对我说实话吧?为什么不愿上大瑶山?” 康宁将她整个人抱上自己的双腿,脑袋俯在她耳边,低声询问,绒绒的细发给人一种独特的温馨感觉。 郑怡轻轻地将脸在康宁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可能是直觉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预感到大瑶山上面,你也许有别的女人。在我动身到缅甸来的头一天晚上,萌萌和我几乎谈了一夜的话,我们都有同样的感受,都知道你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缺少女人,无论到哪里估计都一样。萌萌之所以这次没有和我一起来,只是不愿意看到你顾此失彼,让你感到难堪,同时她告诉我,她很想单独享受久别重逢的喜悦和那份悲喜交加的感受。再一个,萌萌说她要好好陪陪父母过一个开心团圆的春节,否则以后真的过来生活了,就不一定能时常回去……小宁,答应我好吗?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名份,我只想单独一个人住,等萌萌来了可以和我住一起,要是以后小静能过来,那就更好了,我们三姐妹正好都又聚在了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听说缅甸这个地方,男人娶多少个老婆都没关系,只要能养活就行了,所以萌萌和我说好了,我们三个以后就住在一起,反正单独一个人,谁也无法服侍你这个永远也不会满足的冤家!” “怡姐,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你要相信,在我心里,你和萌萌、小静一样,永远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这次你能来缅甸,我很感动,同时,我感觉现在的你,似乎开朗多了,书上说女人有了孩子心态变得务实很多,这一点儿我深有感触。这三年来,你肯定没少受苦啊,现在还能这么坚韧和乐观,真是非常的难得,我佩服你!” 康宁说完,摇头叹了口气,低下头刚要继续吻郑怡,就感到腰间一阵酸疼,不由夸张地叫道:“我的天哪,你捏人的习惯还没改!不过我很享受,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几年前和你在泪江的时候在一起的快乐日子。” 郑怡心一软,松开了纤纤玉手,心疼地抚摸康宁被自己捏疼的腰间软肉,幽怨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凶神恶煞、明显看起来就是军官的老大哥都是我们内地人?为什么他们对你这么好、这么尊敬?为什么走过傣族寨子边上的时候,那么多乡亲对你顶礼膜拜?为什么几个老奶奶哭喊着要追上已经开动的汽车,就为了送给我们孩子两串佛珠……小宁,别瞒我好吗?我想知道你在这里到底当多大的官?” “少将啊,先前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而且这个少将还是大家自己封的。”康宁忍住笑,颇为严肃地回答道。 郑怡想了想,疑惑不解地问道:“那么陈朴大哥和梁山大哥是什么军衔?还有去接我们的小伙子冷锋呢?” 康宁如实回答:“陈朴大哥、梁山大哥、甘少铭大哥都和我一样,是货真价实的少将,涂文胜是准将。至于冷锋,他是中校,也就是相当于团长一级的干部。” “那么你们这里最高军衔的是谁?”郑怡想了想,半天不得要领,不由继续追问起来。 康宁笑着说道:“我们这最高军衔就是少将,共有七个人,还有三个是你没见过的石镇大哥、关仲明大哥和穆臻大哥。其中穆臻大哥由于工作性质不同,常年在外边,为了保密起见,我们并没把他列进名单,包括冷锋也一样。实际上他的工作主要是对外,很多人都不知道冷锋是我们的人,包括今天景洪边防团的两位老哥,都以为冷锋只是我们生意上的亲密朋友和合作伙伴,从来没有把他向我们身上靠。” 郑怡坐直了晶莹剔透的玲珑身子,惊讶地问道:“这不就和间谍差不多吗?这么说来,你们这里是不是像书上看到的缅甸的其他几个特区一样,属于地方军阀势力?” 康宁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其他几个特区都得到了缅甸军政府的承认,而我们尚未得到政府的正式承认,所以以后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说到这里,康宁双手捧起郑怡美丽的俏脸,低声告诉她:“缅北四个特区中,只有我们北面的第四特区有一张自己办的报纸,不定期出版,印刷质量低劣,纸张也非常的粗糙,内容更是贫乏保守,发行量大约在千份左右。这几个特区的百万之众都民智未开,识字率只有百分之几左右,因此我希望我们的报纸能够改变这种落后的面貌,刚开始估计发行量也就一两千份,发行对象暂时也只限于军队和各县、各乡镇的政府部门,但是相信不久之后,发行量就会急剧增加,因为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们会一步步引进移民,随着我们的工商、教育、医疗卫生等行业的发展与进步,相信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将会成为一个繁荣富强的地区。因此,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 “我的天哪!我们能行吗?”郑怡不无担忧地问道。 康宁自信地点了点头:“肯定能行的,你慢慢就会明白了,别的不说,就说我们的军事力量,现在已经超过了第四特区和第一特区,与第二特区也在伯仲之间,而且我们的优势更加明显,因为我们的军队中近三千人都是来自内地的精锐退伍兵,战斗力非常强悍,只是目前暂时我们的武器装备还跟不上,不过也快了,下个月我们就会得到一个团的俄制装备,只是缺少缺少重武器罢了,相信这个困难也会逐渐被克服。” “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不会是贩毒吧?” 康宁笑着轻轻抚摸郑怡细腻光滑的脸蛋儿,打起了哈哈:“我们的主要资金来源在于上一次战斗的缴获,再一个来源就是我们在老挝和泰国的投资回报,还有两个中型银铜矿即将开采,你就放心吧!” 郑怡点了点头,随即佯装生气地问道:“被你绕了几个弯儿,差点弄糊涂了。快说,你在这个集体中间到底担任了什么职务?” “说了你可别笑话我,我的职务目前只有一个,就是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康宁严肃地回答。 郑怡吃了一惊,瞪大眼睛道:“这个军事委员会权力有多大?听这吓人的称呼,是不是你们军队最高的决策机构?” 康宁点了点头:“不错!我们这片近四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辖下五个县二十多个乡镇、近十五万军民的最高权力机构,就是这个军事委员会。” 郑怡顿时傻眼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震惊地问道:“我的天啊!这么说来,你是个地方的军阀加土皇帝了?” 康宁哈哈一笑:“你干脆说我是大地主加地主武装得了,说来说去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哈哈!不过我这个大地主和所有的地主都不同,我和弟兄们拿出自己的钱为百姓们修公路架桥梁,建电厂兴教育,办医院组军队,一切都以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出发点,我们这么做都是因为一个共同的理想和信念,那就是我们基本都是受过苦而且还被某个主流社会排斥的人,因此我们更加渴望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更不愿就此虚度自己的一生,我们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 郑怡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小宁,我真没想到,环境竟然能使人发生这么大的改变,想当初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还是满脸的青涩,甚至还有点儿害羞,可如今你竟然做出这样的大事来,我怎么也想不到。来之前我和萌萌反复分析,认为你或许投靠那个当官的显贵了,可如今……太让我吃惊了!小宁,你说说吧,你这辈子追求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康宁毫不犹豫地坚定回答:“最低目标是:为人一世、造福一方;最高目标是:建立一个繁荣富强、平等公正的国家!” “能行吗?” “能行,只要你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呢?” “能帮我很多,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现在……” “……唔……轻点儿好吗,别吵醒孩子……小宁,抱紧我……” 第514章 世事如棋 元旦刚刚过去,设在昆明金碧路和靖国路口的军区大院里一片祥和。 宽阔的办公大楼二楼西头的小会议室里,赵立民和范志翔两人老老实实地站在两个中将、三个少将和一群校官面前,像犯错的孩子似的忐忑不安,满头是汗。 “老王,散会后让你这两个中校留一下,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他们,你也留下来听听吧。”清瘦威严的杨清泉中将年约五十二三岁,脸上永远都挂着一副轻松淡然,似乎无欲无求的表情。 中将点了点头,站起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众将校立即悄然无声地默默离开了会议室。杨清泉的机要秘书不动声色地坐到了领导的侧后方,再次打开速记本,安静地等候。 杨清泉示意赵立民和范志翔坐下,微微一笑,和气地说道:“你们两个做得很好,不像你们的师长那么糊涂,一开口就说什么‘扯基巴蛋’,你们还知道继续往上报,很有觉悟!这也难怪,和平的日子过惯了,有些同志总是不把紧急军情当回事,估计这么下去,以后要栽了跟头才会醒悟过来!”说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把话题扯远了,自嘲地摇了摇头,又继续道:“你们的报告我和你们王军长都看过了,刚才你们也回答了参谋部的不少问题,可以说已经非常详细了,现在之所以留你们下来,是我有些问题需要弄个清楚明白,希望你们能毫无隐瞒地如实回答我。” “是!”赵立民和范志翔刚刚坐下,立即又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回答。 “坐下,别这么紧张。” 杨清泉摆摆手,让两人再次坐下:“按照你们刚才的回答,那些人基本都是咱们十四军和四十一军等几个兄弟部队出去的老兵油子了,你们俩和他们中间的谁最熟悉?” 赵立民将腰杆挺得笔直:“甘少铭,他是我的战友,二等功臣,八三年我们一起入伍的,当年老山轮战的时候,我是六班班长,他是七班班长。这家伙打仗很鬼,从来都不会吃亏,在我们连里,他带的班伤亡最少,立下的战功却最多。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被人从提干的名单中删除掉了,我从步兵学院进修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部队,后来听到部队回访的战友说,这家伙烧了村长的房子,跑到广东那边去了,九零年有人曾经在深圳看到过他,不知道他怎么跟四十一军的陈朴几个混在一起的。到了现在,他们在缅北突然崛起,居然干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的。” 杨清泉点了点头:“小范刚才汇报的时候,说的那个冷锋是干什么的?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范志翔大声回答:“那个冷锋是柳州人,我们也是通过甘少铭介绍后才认识的,据说冷锋出自四十一军,目前他在景洪和老挝边境芒海各有一家贸易公司,进出口生意越做越大,老挝西北的大型工程机械和设备几乎都是他找人找货倒腾过去的,听说他现在已经资产过亿了,仅仅去年十一月份,他拿到的出口退税就达到七百多万。两个月前,他买下了景洪市中心的粮食局招待所,正在扩建装修成星级宾馆。如今,他在景洪和老挝芒海一带的名气很大,是当地政府官员们的座上客。” 王军长和杨清泉对视一眼,显得颇为惊讶。 杨清泉沉吟了一会儿,微笑着点了点头:“有意思,先说说你们的感想吧,你们处在双方接触的第一线,比我们清楚情况,也更熟悉他们的行事风格,因此你们是最有发言权的。你们不妨大胆地说,不用怕担任何责任!” 赵立民和范志翔相互看了看,范志翔率先汇报:“我和赵团长都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短短三个月时间对面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而我们却不知道,只能说是我们失职了,我们请求组织上予以处分!” “废话!别说你们不知道,老子还不是照样被蒙在鼓里?你们是戌卫部队,又不是情报部门,没什么责任可担的!” 满头银发的王军长声如洪钟,瞪着对面的赵立民和范志翔,接着喝斥道:“参谋长是问你们的感想,没有问你们的责任,你们俩个小子要是再自作聪明,老子明天就赶你们到大山里守仓库去!” 范志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讪讪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本人认为,陈朴和甘少铭他们并没有虚张声势,真实实力应该就是如此。我了解甘少铭,他这个人为人中正,从来不说大话,再加上这两个月来,大批的原材料、粮食物资、民工和建筑队过境,我相信他们正在大搞建设,否则根本就难以解释现在这种现象。要是他们没有控制那片地区,就不会干得如此卖力,不然那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吗?再一个,关于他们兵力的问题,我认为陈朴和甘少铭也都没有骗我们,如果他们想扩充兵员,在上万的青壮民工中做好宣传,再花点钱招兵买马,我估计还不止八千六百兵力这个数。” 杨清泉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小赵,你也说说,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不要给我打掩护卖关子。” 赵立民略微犹豫,随即大胆地说道:“我个人认为这帮人都是些狠角色,他们的基本骨干都是由打过硬仗的退伍老兵组成,战斗力绝对不在我们之下,这从他们边防连官兵手中的武器装备就可以推测。目前他们作战部队使用的是清一色的俄制装备,单兵无线电台配置到了基层连队,狙击步枪更是配置到了班一级,我们对面那个边防连配备有一辆东风卡车和一辆猎豹越野车,全是新的。不同的是,他们的警卫部队似乎是按我们特种分队的标准来配备的,装备非常的精良。这些精锐部队身上是清一色的美式服装,十二月二十九日下午,我看到至少十支美制M16突击步枪、四部单兵微型电台和一辆美国悍马越野车、六辆大排量日本越野车,因此我判断他们也同时在购买美制武器装备。事后我和老范冷静下来分析,陈朴几个不是在威胁我们,而是这帮亡命之徒真的敢那么干!” 看到两位将军脸色凝重的样子,范志翔考虑片刻,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忧:“参谋长、军长,有个情况我需要想你们汇报。” “说吧!”杨清泉给了范志翔一个鼓励的眼神。 范志翔低声说道:“在他们这些人当中,不少都是在战场上拼过命流过血的,虽然勇猛果断,战斗力强,但是我觉得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他们称为康总的那个二十八九岁左右的年轻人。我观察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姓康的青年就是他们的头儿,这人脑子灵活,目光深邃悠远,给人的感觉是文质彬彬的,很有教养,但是一经接触,却根本看不出他脸上的喜怒哀乐来,而且他提出问题直接尖锐,让人防不胜防,偏偏又是中肯和善,让人根本就难以招架。说实在话,我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接触,每次见到他都感到自己的气势被他夺去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是由于我搞政工工作久了,胆子变小了,没想到赵团长竟然也有这个感觉……尽管我这么说很丢脸,但是这是个客观存在的实际情况,我不能对组织有丝毫隐瞒。” 王军长惊讶地看着范志翔和赵立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下这两个爱将都是经历过自卫反击战锤炼的优秀干部,也都经过了军事院校的深造和专业培训,要让他们感到胆怯,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今他们竟然说出这样气馁的话来,可见边界对面那帮人的确有令人忧虑的地方。 杨清泉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能确定那个女人和孩子是姓康的家眷?” “确定!姓康的小伙子亲口告诉我们的,当时那对母子和姓康的小伙一见面就冲了过去,两人抱头痛哭,那份真挚的感情绝对做不得假。”赵立民如实回答。 杨清泉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让你们紧急赶了几百公里,也够辛苦的了,看看你们军长还有何吩咐?” 王军长也站了起来,走到赵立民和范志翔的身边低声问道:“有什么要求没有?没有就快点儿滚回去。” 赵立民像换了个人似的,嬉皮笑脸地说道:“你老人家批点儿物资给咱们带回去吧,春节快到了,省得到时候再跑一趟,要是咱们防区有个风吹草动的,就没功夫上昆明来领物资了。” 王军长咧嘴一笑:“奶奶的,乘火打劫啊?要双份是不是……行了,行了,我记住了,回去吧!下周我就让后勤部门给你们送过去。” 看着赵立民和范志翔敬礼离去,王军长摇摇头重新坐下来,对杨清泉笑道:“清泉啊,到老哥我那里去喝上一杯怎么样?你嫂子刚退休,跟电视里学做了几个菜,还满像那么回事的,喝完酒,咱们哥儿俩再杀上两盘。” “行啊!” 入夜,两个将军酒足饭饱在书房里摆出了象棋,走出十几步,王军长就陷入了习惯性的长考中。 身板笔挺的杨清泉低声笑了笑,离开座位,坐到宽大的办公桌旁,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二十多分钟后才满腹心事地回到棋盘前面坐下。 “该你了。” 王军长说完话,没看到杨清泉应对,便摘下眼镜,抬起头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清泉?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杨清泉点了点头:“是啊!妈的,那帮捣蛋的家伙一开口就是一个乙种师的装备,轻松得就好像上菜市场买菜一样,也不想想这方方面面要惊动多少老大才行,老子算是彻底服他们了!” 王军长微微一笑:“给老哥透露点儿消息吧?” “哪里还需要我给你透消息?这一个月来,你的参谋部那些人肯定没少伤脑筋,这就像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倒是老哥你得给我说说你的看法,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才是。”杨清泉微微叹了口气。 王军长哈哈一笑,指着杨清泉的鼻子道:“你这小子,说话做事就是滴水不漏。这么些年来,老哥我可从来没有在你手上得过什么好处,还一天到晚被你这小子呼来唤去的,真是窝囊透顶啊,哈哈!好吧,要我说我就说说,我倒认为这是件大好事!咱们能支持就尽量支持,这股力量很有可能发展成为地区稳定的一股重要力量,咱们现在可不能再像前些年那样无动于衷了。你想想看,要是原先和美国佬勾勾搭搭的杨盛成还继续占据那块战略要地,你我哪里还有心思坐在这儿下棋?恐怕你连睡觉都得睁着只眼睛,否则出了什么事情,就得扛上重大的责任,如履薄冰啊!” “唉,自从坐上这个位置,我哪天能睡上安稳觉?特别是这段时间,头发都快急白了。这缅北断断续续的战火至今没有停止的迹象,几个特区都提出要向咱们购买武器弹药,你说这玩意儿咱们能卖吗?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谁也不敢含糊!原本我以为景洪那边清静些,心里多少还得个安慰,哪想到那帮孬兵们干出了这等大事之后居然还如此不安份?他们的要求听起来好像很客气,其实明摆着就是威胁咱们,意思就是告诉咱们,要是不支持他们,他们就会疏远我们!从他们不愿意与景洪地方政府接触这件事,我就看到他们是有戒心和保留的。”杨清泉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下一口。 王军长扬起浓密修长的卧蚕眉,微微摇了摇头:“不至于,清泉你也不要太多虑了,这帮孬兵怎么说也是在红旗下成长的,我相信,数典忘祖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干的!只是会不会为我们国家做出贡献,我这里就没有把握了,毕竟他们很多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不幸遭遇,这不长眼老天爷又把他们撮合到了一块儿,这才是咱们心里的顾虑。要是他们真的像第四特区的林民贤那样骑墙摇摆,那才是让人头疼的。倒是这个叫康宁的年轻头子不可小看,我在专项情报上看到过一些关于这小子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说完,他直直地看着杨清泉,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杨清泉不瞒地瞪了老奸巨滑的王军长一眼:“老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想看我出丑是不是?唉……我这便宜侄子自从上大学之后,我就在没机会见到他一面,九七年他出事的时候,我师兄曾经给我来了个电话,当时我忙得屁股冒烟,就说实在不行送部队里去锻炼锻炼,谁知道这小子折腾来折腾去的,竟然让他越闹越大?如今好了,我那已经成为亿万富翁的师兄撒手不管了,我到现在也没办法弄清楚这小子心里到底想干什么?要是他因为肚子里那点儿私愤耿耿于怀,说不定就会成为一个大祸害啊!” 王军长严肃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颇为忧虑地说道:“说真的,咱们还真不能小看他们,我听说派驻曼德勒的那个叫李京的记者,因为报上登出一篇关于景栋地区大瑶山的报导里面引用了一张严令禁止公布的照片,已经被你侄子的人当面发出警告了。这个李京以后恐怕再也进不了他们的地盘进行采访。从这件事上面分析,他们非常有组织有计谋,知道怎么保密,怎么利用舆论。我现在非常担心他们把我派过去的人揪出来,要是赶回来还没事,要是给我弄出个失踪名单出来,就大伤脑筋了!清泉,这事儿可不能含糊,能联系尽量早点儿联系,省得到时候咱们陷入被动。” 杨清泉点了点头:“上面已经接到我的报告了,估计明后天新的指示就会传达下来,不单止这事,几个特区的事都不能再坐视不管,对面的军政府迫于欧美国家的压力,似乎隐隐出现了妥协的迹象,局势瞬息万变,非常的复杂。等会儿我还要给广州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把这小子的卫星手机号码弄到手,争取和他尽快见上一面。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实在不行,老子就大义灭亲,反正我大师兄已经有三个孙子了!” 说到这里,杨清泉满脸的正气,坐在他对面的王军长怔了一下,随即微微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笑开了:这分明是在说给我听嘛,到时候你下得了手才怪! 不过,他却没有点破,又把视线落到了面前的棋盘上。 第515章 试探 春节临近,中国的北方,正值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季节,而在四季如夏的缅北掸邦高原,正在进入一年中最美丽的收获季节。 天高云淡,空气清新,大瑶山这片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世界里,到处都是繁忙的收割人群和一张张充满希望的笑脸。 大瑶山上,四十多名来自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记者获得了最大自由度的采访权利。 身穿节日盛装的瑶族和苗族乡亲,对客人们笑脸相迎,诚挚地问候,让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们感慨万分。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大瑶山的玉米、豆类等替代罂粟种植的农作物获得了空前的丰收,看到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缅甸兄弟基金会合资兴建的宽敞明亮的学校的落成,看到了十多位年轻的精通缅甸语和汉语两国语言的老师在给四百多学生上课,也看到了连接村寨之间的平坦的道路、寨子里吵得不亦乐乎的鸡鸭鹅、山坡上漫山遍野的牛羊和正在兴建的小型水电站,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 大将军府的院子里,身穿镶金绣边瑶族服装的康宁,正大大方方地让记者们拍照,他愉快地邀请新任景栋军政府最高军政长官的温松将军、大其力新任市长貌林潘将军等高官显贵合影留念,对于各国记者的合影要求康宁更是一概满足,表现得和善大方,礼貌有加。 “宁,我也要和你一起合影,就以这根雕刻着神秘图腾的大柱子为背景,行吗?” 身材婀娜多姿、容颜秀美绝伦的简,身穿一身合体的运动休闲便装,将精美而昂贵的柯达相机交给了身边另一位英国女记者,一阵小跑,几乎是扑进康宁的怀中,妩媚地一笑,这才转身面对镜头,亲昵地依靠在康宁健壮的胳膊上,展示自己诱人的高耸胸膛和傲人的娇媚容颜。 一阵拍摄过后,康宁与挽着自己手臂的简,信步走在丛丛树荫下,看到众多围着院子中的长桌品尝丰盛特色食物和野果汁饮料的记者们正在愉快地进行交谈。 康宁指着轻松惬意的人们,笑着说道:“简,看起来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对了,我刚才忘记祝贺你了,你的老挝上寮调查报导获得了巨大成功,你的精妙评议和留给世人的思索被无数的报刊杂志转载。我听说老挝政府要发给你杰出新闻奖,并邀请你到仰光、万象的大学去演讲,有这回事吗?” 简点点头,兴奋地笑了起来:“是的,亲爱的,我不但接到了老挝方面的邀请,还有中国、越南和我们英国的几所大学也都向我发出了邀请,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从明天开始,我就得到仰光去,给那里的大学进行几场专题演讲,完毕后会到万象,接下来到新加坡,然后从那里坐飞机返回我的祖国。在我的母校剑桥大学演讲完之后,我会回家看望一下我的父母……很遗憾,亲爱的,原本我想和你多待一段时间的,但情况不允许啊——这样吧,等我三月份休假回来,我在琅勃拉邦等你好吗?和你度过的每一分钟,都让我刻骨铭心……” 说到后来,简的语气渐渐低落下来,看起来心情受到了即将离别的影响。 康宁正要说上几句俏皮话调节气氛,美国之音的记者约翰·佛沃尔匆匆走了过来。 这位身高近一米九的三十多岁的英俊白人记者,对康宁礼貌地笑着道:“尊敬的康先生,我能占用你几分钟宝贵的时间吗?” “当然可以了!我的伙计,上次你来的时候,可没这么迷人的笑容。”康宁热情地上前握手,大家友善地相视一笑,气氛非常的轻松。 约翰拿出袖珍录音机,举起来示意了一下:“我将会问你几个问题,也将忠实地予以报导,你同意吗?” 康宁点点头笑着说道:“可以啊,但是千万别问得太刁钻了,否则我答不上来,会影响形象的。” 约翰和简哈哈大笑起来。约翰一脸振奋地按下录音键,随即用浑厚的男中音问得: “尊敬的康先生,我们都知道你深孚众望,是位得到大瑶山所有民众信任和爱戴的民族领袖,你这一年来的辛勤工作和大规模的禁毒善举,已经初步呈现出良好的效果,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缅甸金三角地区的禁毒楷模。在此,我想代表亿万听众向你祝贺,并询问你几个问题。首先,有了现在良好的开端,你的三年彻底铲除罂粟种植的庞大计划是否会提前完成,之后你又有什么打算?” 康宁想了想,愉快地回答道:“按照目前的替代种植取得的成绩和进度来看,很有可能在明年的这个季节完成百分之八十的计划,第三年就将彻底根除罂粟种植,我对此非常有信心。至于下一步的打算,我和我的乡亲们正在讨论之中。长期以来,我们尊敬的景栋和大其力政府给予了我们巨大的帮助和支持,我们也希望和政府一道,把大瑶山的成功经验向四周各地区推广。当然,这是一项艰苦而又旷日持久的工作,需要得到国际社会的大力支持,在此,请允许我代表成千上万的受惠人民,衷心地感谢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禁毒组织、粮农组织和美国波特莱特慈善基金会的鼎力援助,我们的每一点成绩和进步,都凝聚着他们闪光的爱心和慷慨的援助。” 约翰满脸笑容地接着问道:“我们不少在缅甸的记者都听到这样一个传闻,那就是你们所在的大瑶山的东面和南面的五个县,有一股地方势力在内部政变中推举出一位新的武装力量领导人,甚至有传闻说新的武装力量领导人内部分歧很大,很多土著民众非常羡慕大瑶山的安定和相对富足的生活,希望你能出面去领导他们。据说这股新的武装力量在不断容纳和吸收来自中国的投资、移民甚至退伍士兵,对此康先生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请详细向广大的听众说一下好吗?” “这个问题相当难以回答。” 康宁皱起眉头,一脸难过地说道:“我近来多次前往孟雷五县进行实地走访,因为那里的每个县都有我的族人,我对他们的生活十分的关心,同时我看到那里非常的贫困落后,只能说我对孟雷这片地区的现状非常担忧,特别是如今当地自治政府无序的建设开发是否考虑到对环境的保护、人民生活水平如何提高、民主思想的传播等等,要是延续武装力量控制一切的话,说实话未来这一地区的前景并不乐观,很可能因内部的分裂再次陷入动荡之中。我想,这一切都需要我们缅甸政府和人民做出努力才行,也非常希望能得到国际社会的关心。” 约翰听了康宁的话,眼睛一亮,紧接着颇感兴趣地问道:“尊敬的康先生,尽管你并没有回答我提出的后面那些问题,但是你的民主思想和开阔的眼光着实令人折服。我现在向你提出最后一个问题,听说你在大瑶山取得的巨大成绩,已经让你们的军政府感到十分的欣慰,请问要是军政府对你发出召唤的话,你会不会听从呢?” “对不起,约翰先生,如果我的理解不出错的话,你是否想问我会不会从政?”康宁谨慎地问道。 约翰哈哈一笑:“也可以这么理解。” 康宁为难地说道:“对不起,我想我从来没有从政的打算,也没有相应的经验,我只是想完成大瑶山的禁毒和农业恢复计划之后,怎么样才能把取得的成功经验进一步推广开来,能让人们摆脱毒品,走向温饱和富裕。这将是我此生坚定不移的最高理想!” “非常感谢你康先生,你的声音和你的慷慨善良一样,将会传遍全世界的,我保证!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谢谢!” 约翰收起录音机,热情地和康宁握手,随即微微一笑,低声问道:“康先生,如果欧美各国的政府和民间机构愿意和你一道展开大规模的禁毒行动,让世界尽可能快地摆脱毒品的威胁,让这片贫困的土地建立起崭新的生活秩序,你愿意吗?” 康宁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愿意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能够让我们的人民过上正常而又幸福美满的生活,就是天底下最灿烂的辉煌事业……不过——亲爱的约翰先生,好像这话你应该问我们的政府官员才对,你看,温松将军就在那边,要不要我把你的建议向他转达一下?” 约翰哈哈一笑:“康先生,你实在太有趣了,哈哈!认识你非常高兴,和你在一起真的令人很愉快!哈哈……对不起,美丽的简,我占用你太多的时间了,请原谅!再见了,康先生,再见,亲爱的简!” 看到约翰满意地离去,简挽着康宁的胳膊,一面走,一面对康宁昂起了她那美丽的脸庞:“宁,你对约翰怎么看?” “嗯,算得上是个成熟英俊的美男子,我估计他原来是打橄榄球出身的,身体非常的健壮!”康宁笑着回答。 简听了康宁的话,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声,全身无力地倚靠在康宁身上,用甜美动人的声音低声笑道:“宁,我亲爱的,还真给你说对了,他当记者之前,确实当过一段时间橄榄球球员,哈哈……可是,你真的没体会到约翰话里蕴含的深意吗?” 康宁低下头,不解地问道:“有何深意?你说的是约翰后面的问话吗?很正常啊!毒品问题是个世界性的难题,欧洲各国和美国也深受其害,各国政府和有良知的民间机构都会认识到这点的,但愿我们缅甸真的能够得到世界的帮助,因为这个工作展开会非常艰巨,数百万人民的生存问题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你也看到了,就算我倾尽能力,也只能改变这个小小的瑶山,而且还需要三年之久,真的不容易啊!” 简的眼神颇为复杂,又有些感动,她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宁,如果你想实现自己的理想的话,你必须拥有足够的金钱和权力,当然还需要外界势力的支持,否则你很难办到,哪怕你默默努力坚忍不拔,终此一生估计也无法达成你的理想。因此,我建议你不妨多多考虑一下,以你如今的声望和缅甸整个现实社会的状况来看,从政救国不失为一条捷径。当然了,我也只是建议,我不能干涉你的人生选择。相信你也知道昂山素洁女士,她正被政府软禁,为此我们西方各国都在为她奔走呼吁,期望她能够重新出来领导缅甸实现民主进步。她是个真正的民主主义者,是一个坚定不移的民主斗士和民族英雄,她的经历,或许会对你有些启发。” 康宁微微一笑:“我哪儿能和伟人们相比呢?我只是一个小小民族村寨的象征性领袖,原本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人,远没有她深厚的背景和超人的智慧,因此我只能在这片被人遗忘的土地上,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简,你不会因此而觉得我缺少远见吧?” “不!当然不会了!其实你什么也不缺,只是缺少政治智慧和机遇。”简再次挽着康宁的手臂,信步慢行:“宁,也许你认为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被人遗忘了,全世界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偏僻落后的穷苦之地,可是这一切很快就会改变,随着缅北其他地方战火的延续,很多人都已经把目光移到了这个方向。” 简看到康宁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微微一笑,轻轻抚摸了一下康宁的胸口,接着说道: “我在美国记者中间听到这样的一种说法,在两年前,美国驻缅甸的一个武官敏锐地看到了这片没有道路、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他曾经断言这片地方很有可能在不就的将来发展成为一个战略要地,可是他地位卑微,得不到足够的重视。一年前,这个地方的武装力量首领因为受到其他几个特区的威胁,也得不到中国方面的支持,就主动找到美国驻缅甸的相关人员,当时的那个武官正好要调到泰国任职,匆忙中接见了那个姓杨的首领,听说也给予了某种程度的支持,但是因为这姓杨的首领本身就是个大毒枭,基于他不好的名声,美国方面并没有进一步的表态,后来911恐怖袭击事件让人们全都忘记了这地方,可近来美国人突然发现姓杨的首领被手下将领推翻了,加上这一个多月来听到那片地区修路和大搞建设的消息,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此悄悄地又把目光转到了这里。老实说,我也认为这片地区与其他几个特区一样重要,你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吗?” 康宁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我通过努力,争取成为这股政变势力的首领。可是很抱歉,我对此确实无能为力啊,虽然在走访中我认识了那个地方不少的将领,但是我和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交往和联系,而且似乎他们现在也非常满足于经营自己那片地方。我曾经问过他们的头领之一的石镇将军,为什么只打算把公路修到孟洋连接大其力和泰国,而不把公路修到中缅边境,和快速发展的中国连接到一起?他对我说这是高度敏感的政治问题,所以我也就没问下去了。要是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恐怕不久的将来,美国人就会去找他了。” 简兴奋地问道:“宁,你能确定他们正在修建的公路是这么计划安排的吗?你确定他们不会与中国的公路接壤?” “是的,好几个将领都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修路的条件很原始,没有大型机械,也没有足够的原材料,由于路途太远和运输上的原因,他们只能一点点地和中国那边的商人购买,估计需要不少时日才能修完。”康宁边说边摇头。 简的诱人胸脯,缓缓地贴在了康宁的身上,声音柔美而性感,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满是娇媚的期盼: “亲爱的,等我回来后,你能想办法领我进去看看吗?我对那个地方非常感兴趣,现在没有一个人能获准进入那片狭窄的地域,因此只要我能获得第一手的采访资料,将对我的事业具有重要的帮助。想想要是我能第一个进入里面采访,那将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啊!” 康宁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吧,我尽力而为。” “谢谢你,亲爱的宁,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简踮起脚尖,飞快地亲吻了康宁一下,这一幕恰恰落到了约翰的眼里。 约翰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不久再次望向往回走的康宁和简,脸上露出难以觉察的微笑。 第516章 谁也别想安然 兰宁市政府气派华丽的办公大楼里,人来人往,却井然有序,毫无喧哗。表情儒雅、衣冠楚楚的公仆们相互点头示意过后,就匆匆擦肩而过,绝少有人停留在光可鉴人的宽敞大理石过道上说话,一切都和平常的每一个工作日相同。 第十二层东面的市长办公室外间,年已二十九岁的市长秘书杨羚正在认真翻阅一本周刊。她那黑亮的发髻自然而然挽了起来,显得利索而又精神,白皙的瓜子脸上,仍然那么嫩滑滋润,修长的脖子在深蓝色职业套装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细嫩柔美,饱满的双峰在线条流畅的西装领口下顽强的挺立着,只是较为苍白的薄唇和冷艳的双眼,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杨羚此时正在翻阅的是一本过期的香港著名娱乐周刊。这本在午饭时无意中从同事手中拿来打发时间的杂志,让杨羚震惊之下,第一次开口向人借东西。 受宠若惊的同事以为杨羚同样喜欢周刊里的某位明星,毫不犹豫就送给了这个市长的贴身红人。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杨羚,仔细地观看香港明星在机场送别“康德”的每一张图片,看到数十个耳熟能详的影视歌各路明星和传说中的黑道老大与“康德”的一张张合影,杨羚敏锐地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再读完精美图片四周的每一个字,她撑起美丽的下巴,低眉思索,不由联想到此前人民日报上那张缅甸少数民族禁毒首领的新闻图片。 杨羚沉吟片刻,终于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匆匆地从抽屉中拿出那张珍藏的报纸,将上面的图片与周刊上的人物仔细对照。十多分钟后,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放下报纸和图片,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沉思良久之后,她对着小镜补了点儿口红,让自己苍白的双唇变得更有活力。 杨羚将周刊卷起,拿在左手掌中,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向了里间,在纹路纤美的实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才转动扶手,缓缓将门打开。 进去关上门抬起头,她一眼就看到宽大办公桌后的蓝建国正在拧紧老式英雄钢笔的笔帽,对自己展现出一副关心的微笑。 “过来……再近点儿。” 蓝建国温柔地拉着杨羚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满脸痛爱和内疚地柔声问道:“你该休息几天的,怎么今天就来上班了?身体吃得消吗?” 杨羚抬起白皙的右手,张开圆润修长的手指,轻轻理顺蓝建国额前的一缕头发,摇了摇头:“没事,一个小手术罢了,休息两天就行了,要是我再休息下去,这么多杂务你会更累的。” 蓝建国紧紧搂住她的纤细腰肢,一只大手伸进她西装下摆的小腹上,摸着一处伤口,温存地爱抚起来: “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也很折磨人。看,你脸色还是这么苍白,我几次想去医院看望你,又怕影响不好,只能强忍着,让你受苦了!以后可不许这样对待自己了,这次要不是你一直苦撑,病情也不至于恶化到穿孔的地步,以后有了病就要第一时间去看,我不许你再出任何事情。” 杨羚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小腹中一阵暖流升起,不由自主伏在蓝建国宽大的肩膀上微微喘息。 此时,她觉得爱抚自己伤口的这个成熟男人对自己是如此的温柔和怜惜,动阑尾炎手术时的痛苦滋生时的那点儿惊慌和对蓝建国没有来医院看望自己的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仿佛又回到了两人相拥热吻、尽情欢愉的快乐时光。 爱上蓝建国,杨羚一点儿也不后悔,而且她觉得是那么的满足、那么的温馨浪漫,蓝建国的才华风度和精明深远,永远令她如痴如醉,由衷钦佩。蓝建国无微不至的关爱和体贴入微的挚爱,每每让杨羚感受到阵阵的激越和颤栗,以致使她愿意为这个年逾五十的男人奉献出一切,让她可以抛弃羞涩抛弃名利与女人身上那点可怜的矜持与高贵,愿意伏在他的脚下为他尽一切责任和义务,让他舒心,也让他疯狂。 一阵颤栗,刺激得杨羚还未愈合的伤口隐隐生痛,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动情的边沿,感觉到蓝建国温柔的大手满满握住自己敏感的丰乳,因此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坚强地离开了这个让她沉醉的身体,将左手中几乎无法抓住的周刊,缓缓地放到了蓝建国眼前的桌面上:“等过几天我身体好了再亲近我好吗?你先看看这本周刊吧。” 蓝建国不舍地轻轻扶着杨羚站了起来,微微一笑,低声问道:“是什么杂志,居然让你如此慎重?” “你先看看吧,看完我们再聊聊,我总感觉最近事情有些不对劲,好像身后随时有一只眼睛在盯着我们,心里凉飕飕的,很不好受。”杨羚说完,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衫,眼中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精明。 蓝建国听了心里一凛,戴上眼镜低头一看,整个人突然僵硬起来,随即双手捧起周刊,一页页仔细观看和细读起来。 十多分钟后,他放下周刊时,双手已经微微颤抖,他终于明白杨羚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段时间在边境地区暗访的几个香港记者,与这份周刊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蓝建国摘下眼镜,原本略显慌乱的脸,已经恢复了惯有的从容与镇定。 杨羚点了点头,走到蓝建国对面接待访客的软椅上缓缓坐下,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总感觉这两个《东方日报》和《明报》的记者是有备而来的,而且这两张报纸立场不同,竟然会走到一起,真的很令人疑惑。估计他们是接到了什么消息,不然为何一直停留在凭祥中越边境口岸不离开?要说是考察旅游业和边境贸易,他们也应该到东兴那边去才对,至少也得几个地方都走走才是。我建议你还是给小宋打个电话吧,还有一周时间就放假过年了,要是这段时间再出点儿什么事情,估计连应急方案都拿不出来。值此关键的时候,小心一点儿总是好的。” 蓝建国听了点点头,但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而是指了指那本娱乐周刊,低声说道:“这个康宁不知道为什么,一路吉星高照,总能逢凶化吉左右逢源,不断地结交新的朋友,实力也越来越强。这次他大张旗鼓地在香港露面,看来是又想要搞事了,真让人懊恼啊!每次一到关键的时候,他就要跳出来与我作对,几年来他每一个下三滥的诬陷与诽谤,都能造成巨大的政治影响,让人心力交瘁。让我深感无奈的是,他躲在暗处,令人防不胜防,疲于应付!看来,总是这么被动应付也不是个办法,此人对我抱有很大的成见,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我得好好想想应对一下才行。” 杨羚低叹了一声:“难道这段仇怨就不能化解吗?这个梁子再结下去很可怕,看看这个康宁近来的情况就知道,他一定是在香港获得了某个集团的帮助,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大明星和富豪与他交上朋友?再一个,缅甸金三角的那个大瑶山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能让一个逃犯一跃而成为民族领袖?刚才我对比照片的时候心里‘怦怦’直跳,感觉很不好。” “具体情况目前尚未得出调查结果,公安方面对此无能为力,国安又不是我们能支使得动的,只能慢慢来。我已经托人帮忙调查了,唉……这个仇看来是永远也无法化解了!一年来我委托不少退居二线的老前辈去找康济民,想做通他的工作,把这段仇怨化解掉,谁知道他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无法开口了——他说这事和他没关系,他也早不认这个儿子了,一切请我们自便。” 蓝建国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低声说道:“眼看着下个月就要开始换届选举了,马一鸣当选兰宁市委书记已成定局,我这次要是再上不去,估计只能去市人大了,为此我做了许多卓有成效的工作,要是康宁在这个最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发难,很可能我会深受影响,就此失去进步的可能!从近来他的许多举措来看,他如今羽翼恐怕已经丰满了,已经能够腾出手来解决我们之间的仇怨。这两年,康家由于对国家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在高层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康济民背后的军方势力更是十分巨大,无法撼动,这是上周我在北京开会时,从一些老同志那里了解到的一点儿皮毛。如今康济民不管不问的态度,明摆着就是放任自己儿子胡作非为,可我又没有办法去破解这个死局,非常让人头疼啊!我甚至怀疑这个康宁用心歹毒,正在用温水煮蛤蟆的方式一点点折磨我、报复我。” 杨羚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蓝建国的眼睛,低声说道:“也许有个人能解开这个死结也不一定。” “谁?”蓝建国关切地问道。 杨羚颇为愧疚地回答:“蓝馨。” 蓝建国迅速站了起来,连连摆手:“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女儿为我背负任何的压力,此事以后休得再提!” 杨羚低声劝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这么说并非是要蓝馨去牺牲什么,而是认为蓝馨和康宁接触过,他们之间有过交流,要是让蓝馨找到他好好说一说,或许事情有所转机也说不一定。毕竟他们俩年纪相差不大,彼此间也没有仇恨,如果能见上一面,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最好了,哪怕没有任何结果,但拖上一两个月,等换届选举之后再有什么事情发生,那时候木已成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蓝建国沉默了下来,他缓缓坐下,闭目沉思,最后对杨羚微微点头,温和地说道: “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等会儿你出去之后拟一份会议通知,我要召开全市政法干部会议,按照中央文件精神,布置维护安定团结的具体任务,把责任落实到每一个人头上,再让班子成员各个负责一面,由我负责统筹全局,随后把会议纪要送一份给医院的老书记就行了。”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杨羚站起来,麻利地转身离去。 “等等!晚上你帮我联系一下正在深圳的石坚,他这个房地产大亨这两天就要到上海去给一些领导同志拜年,你问问他什么时候到上海,我亲自飞一趟,再从北京飞回来。这几天再不走走,拜访一下那些关心和扶持我的老同志,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蓝建国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歉意地道:“杨羚,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亏欠你实在太多了,这心里实在有愧!” 杨羚回到蓝建国身边,满脸柔情地靠在他肩上,低声说道: “别这样,我是心甘情愿的,哪怕你不做这个官了,我也照样跟着你……晚上回去,我和我爸爸好好说说,让他再去做做徐老的工作。我听说康济民谁的账也不买,但是在徐老面前乖得就像个儿子似的,要是徐老能答应帮我们调解一下,事情就好办多了。” 蓝建国感激地抱住杨羚,轻轻抚摸她抖动的诱人双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羚把头埋进他胸口,低声说道:“有些人你得防备了,你一手提拔起来的那几个人如今有点儿得意忘形,他们也不想想,就连陈俊华这个流氓无赖也给人玩个半死,只能自己灰溜溜离开公安队伍,更何况他们那些嘴硬手软的伪君子?这个关键时刻,暂时和他们拉开点儿距离更好,万一有事也能有个台阶下,否则这个春节谁也别想安然了。” “放心吧,我已经在做了。” 蓝建国将杨羚轻轻扶起:“你也不需要这么悲观,我们所说的一切几乎都是最坏的打算,没有人这么容易动得了我的,最坏也就是升不上去,实在不行就换个环境吧,我蓝建国不辜负组织不辜负党,相信党和组织也会考虑到这么多年来我的贡献和工作能力的,你就放心吧!好吗?” “嗯!” 第517章 大缉毒 傍晚时分,天色阴阴沉沉的,北风呼啸而至,让地处祖国南方的边陲重镇凭祥市气温骤降。冷暖气流的交汇形成迷蒙的冬雨,片刻之间,就将大地万物笼罩在一层雨雾之中,天地一片凄迷。 城北的边防团大营里,灯光昏黄,唯有三层办公楼一楼的会议室里透露出明亮的灯光。 整个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非常的紧张,晃眼望去,兰宁市公安局局长魏明忠、副局长兼刑侦支队长邓旭东、副支队长张剑寒、大队长刘维庆、杨勇、特警队长韦小阳等人身穿迷彩服,围坐在了长桌旁。 坐在魏明忠左边是省公安厅文厅长,文厅长左边一身戎装的上校,正是边防团团长梁天河,再有就是刑警总队长章鸿飞等军警双方的指挥员。 由于此次由省厅挂帅、兰宁市公安局具体实施、边防团全力配合的缉毒行动关系重大,高度保密,专案组悄然无声地进驻了边防团的营地,两天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凭祥地方政府也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文厅长是以春节前的视察为由,从西边的百色市转道过来的,本来应该出现在兰宁以北马山县等地指导基层工作的魏明忠,此刻却诡异地出现在这里,而其他人,也均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踵而至,这里面只有张剑寒是连续一个多月没有回家的人,他带领自己的精干工作小组,已经在这条线路上秘密侦查了两个多月。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张剑寒率领的专案组弟兄们,可谓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在当地驻军的配合下,或是乔装打扮明查暗访、或是穿上军装与官兵们一起巡逻站岗,对数十公里边防线上的每一个边贸点、通行山口和每一条可以潜渡的河流都烂熟于胸,对整个凭祥市的治安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在掌握大量情报和毒贩即将进行大规模交易的情况下,文厅长和魏明忠碰头协商之后,立即果断地做出决定:迅速展开收网行动! 众人翻阅完自己面前的行动方案,全都肃容正坐,望向了坐在中央的文厅长和魏明忠两位领导。 文厅长看了看表,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沉声道:“会议现在开始!小魏,你先介绍一下这次行动的具体情况。” 魏明忠点了点头,睁大缺少睡眠而显得浮肿的小眼,大声通报:“各位,今晚的行动非常重要,意义也十分重大。我可以这么和大家说,只要行动成功,这条臭名远扬的、让我们不断被某些国家诟病和责难的毒品走私线将就此不复存在!只要行动圆满成功,我们就能一举将数年来狡猾而又嚣张的三个境内外毒品走私集团一网打尽,彻底切除寄生在我们祖国西南边陲的一个又一个毒瘤,还我们的人民一个朗朗晴天!” 魏明忠看了看群情激奋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我们接下来即将展开的这个行动是个跨省区的重大行动,目前,防城港市公安局、北海市公安局、广东省公安厅等兄弟部门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等我们的捷报传到,立刻就会展开迅猛坚决的抓捕行动,我们决心不让一个毒枭逃出法网!刚才下发的行动方案,想必大家都看了,上千名各地兄弟部门的弟兄们正在看着我们,有铁一般纪律和战斗力的边防驻军会配合我们的抓捕行动,大家必须抛开一切顾虑,勇往直前!在此我表个态:立功者重奖、失败者重罚,要是谁光荣了,老子一次性给他家里发放五十万的抚恤金,父母送终妻儿抚养局里全包了,有谁临阵畏惧、踌躇不前,别怪老子不讲情面,剥了你的这身衣服,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以邓旭东为首的十一名各行动小组组长齐声回答道。 在魏明忠的示意下,文厅长进行最后的动员:“各位,这次行动是个光荣的行动,许多人从警一辈子,可能都碰不到这样的机会,我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这个荣誉,同时也是对大家政治思想和业务水平的一次大检验。咱们部队里有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今天正是考验我们在座所有人还有你们的部下的关键时候!别的我不想多说了,我只补充一点让大家心里有个数。经过组织研究决定,在你们此次的行动中,任何人、任何集体敢于阻挠、破坏和反抗的,你们可以开枪击毙、绝不含糊!你们要大胆地干,行动要坚决,打出我们公安队伍的威严来,组织会给你们善后。我们争取通过这次迅如奔雷的行动,牢固树立起公安队伍英勇正义的形象,让百姓们满意,让党和政府满意!在此,我还是要问大家一句:有没有信心?” “有!” 声音震得会议室的玻璃窗户嗡嗡直响,这近似怒吼的声音,同时也是一种沸腾的热血和发泄长久忧愤的体现,在这一刻,指挥员们的信心和勇气已经提升到了最高限度。 文厅长看着满脸都是亢奋神色的一众部下,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半个小时之内,协同你们一起行动的驻军官兵会前往各个行动小组报到,大家要密切沟通,分工协调,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力争圆满地完成各自的任务,散会吧!”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走出会议室,张剑寒却被文厅长和魏明忠等老大留了下来,与驻军团长梁天河和政委董易一同参加小范围的讨论。 文厅长欣赏地看着张剑寒,指着他笑道:“小寒,真次真是辛苦你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恐怕你那女朋友沈丹有意见了吧?哈哈!” 张剑寒没想到这个关键的时刻,文厅长居然说起了自己的私事,当下笑了笑,低声回答道:“八字还没一撇呢,等不了就拉倒!我可没那么多功夫侍候人。” 文厅长等人哈哈大笑起来。魏明忠笑骂道:“你小子少给老子装逼!老沈的独生女儿,那可是万里挑一的俊俏闺女,被称为咱们系统的第一美女,多少英俊帅气的小伙子想和她说句话都没门儿,你小子竟然牛逼哄哄的一副爱理不理的吊样子,让人家一个娇滴滴的黄花闺女跟在你屁股后面干着急,算什么事儿啊?哈哈!这一点恐怕是和你那风流弟弟学的吧?” 众人又是一阵开怀的大笑。两位军人听到老战友魏明忠的实在话,心里觉得非常的舒服,不自觉地露出了满脸的笑容,文厅长在一旁也咧嘴直笑,看向张剑寒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喜爱。 自从康家各系密切关系之后,曾是康司令员手下爱将的文厅长对张剑寒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也发生了变化,由原来的小张变成了小寒,这里面除了对张剑寒业务素质和政治思想的欣赏之外,还透着一丝对张剑寒子侄般的关怀。 此时,文厅长看到张剑寒一脸尴尬,手足无措的样子,低声笑道:“咱们先不说这个了,等行动结束,让你们魏头给你放一个长假吧,你们的政法委书记可是眼巴巴地等着抱孙子了。好了,咱们现在讨论一下目前的情况。小寒,根据一个月来的情报显示,你对面的线人提供的情报准确率起码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基本上与我们调查的情况吻合,因此我们才下定决心收网的。春节前这段时间正是最好发动的时机,毒贩相对警惕较低,只要我们的行动成功,无论是政治影响力还是对犯罪分子的震慑都作用巨大,相信你也明白这一点,不要因为前面我们放过几条小鱼就觉得憋气。下面你就说说吧,你认为今晚毒贩交易情况将会如何?” 张剑寒指向大桌中间的地图回答:“前天得到的情报已经很明确了!我那线人是用短信的方式给我发来的情报,随后我们以巧妙的方法查阅了边贸局的车辆过境记录,证实了那辆挂着桂F94xx6的东风牌五吨货车在前天晚上封关前十五分钟出的境,直到现在尚未回来,估计正在那边的某个地点进行改装;其次,从今天中午收到的最后一条情报分析,很可能对方还有其他车辆参与了毒品走私,根据以往经验推断和我们的分析,毒贩很有可能用声东击西的办法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再加上内鬼的保驾护航和其他帮凶的沿途协助,我觉得今晚的行动难度还是不小的。” 文厅长神色冷峻地点了点头,转头向身边的边防团团长梁天河问道:“天河,你的兵准备得如何了?” “放心吧,老政委,我这次调用的全部都是警通连的官兵和各连的党员、优秀骨干,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行动的时间、目的和目标,参与行动的两百名官兵从今天上午开始就集中统一上交了手机等通讯工具,集中在一起进行学习。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人都严守着纪律,寸步不离大礼堂。”黑壮的梁天河严肃地回答。 政委董易接着补充道:“所有的官兵均已准备完毕,我们将严格按照军区司令部的命令行事,摘下一切军衔标志和臂章,武警部队的帽子也已经分发下去了,各种车辆已经摘除掉了车牌,全部都清理完毕,借用的八辆民用小货车,也已经保养完毕并加满了油箱,随时可以行动!” “很好!我代表地方上的同志感谢你们了!说实在的,这次我们的对手实力强劲而又狡猾,还有地方上的败类配合,如果没有你们一起配合行动,我还真没有信心一口气吃下他们,现在我可是放心多了。”文厅长满意地笑道。 梁天河连忙推辞:“老政委,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们可都是你的兵啊,哈哈!这次打击行动,我们绝对举双手赞成!两年来,凭祥这个边境城市的治安问题是越来越糟了,前年上任的姓宋的市长真他妈的是个孬种,一天到晚就知道发展经济、增加税收,什么夜总会、山珍馆、度假村一个接一个开起来,发廊和小姐越来越多,流氓也肆意妄为,要不是我们官兵态度够强硬,当地的流氓团伙估计连我们这些当兵的都不放在眼里了。每当看到老百姓畏畏缩缩逆来顺受如履薄冰的样子我们就感到难过,可是我们又不能干涉地方事务。半年前,当地流氓竟然把我正在街头执勤的几个兵给打了,当时我和老董商量了一下,觉得不打倒这股歪风邪气,以后我们的驻军就没有任何尊严可讲了,当下我们一口气就抓了几十个人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阵乱揍,这才刹住了他们的邪气,否则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老政委,我觉得基层的某些官员和执法者已经变质了,这次你可不能护短,要打就往死里打,我们绝对配合。我相信等会儿我到官兵们那里说出今天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他们百分之百都会欢呼起来的!” 听到地方上的治安恶化到这种地步,而本地的警察部门却漠然视之,文厅长不由难过地捧起了茶杯,默默喝茶。 魏明忠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小梁、小董,你们两个家伙这就去动员参与行动的弟兄们吧。今晚过后,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是这样还干不倒他们,下次我来凭祥,你们就揍我,我绝不还手!” “是!”团长和政委兴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室。 副局长邓旭东拿着两页情报,来到了众人身边:“技侦处的电子侦测情报发过来了,这四个手机号码和三台有线电话都在频繁的联系之中,其中一个神州行号码正是给剑寒发送情报的那个号码。有点儿奇怪,这是截获的主要的通信内容,看样子,剑寒的那个线人在毒贩之中的位置不低啊!” 魏明忠接过情报,快速地读了一遍,随手递给了文厅长,转向张剑寒,半闭着眼睛问道:“你小子不老实啊,这么重要的线人,真的没和你见过面?” 张剑寒皱起黑亮的眉毛,如实回答:“三个月来我一次都没见过这个人。两个月前,我差点儿在兰宁市区逮住他,因为这人打我手机的时候,使用的报刊亭公用电话正好距离我吃快餐的小店六十多米,很可惜,我只看到他钻进出租车的背影,想追上去也晚了,记得这件事我已经以报告的形式向你汇报过了。” 魏明忠小眼转了一圈,低声问道:“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那捣蛋弟弟手下的人?” “我也这样怀疑的,可是几次和他通话,他都一口否认了,还替我猜测,说估计是良心发现的爱国华人。明知道这里面有鬼,我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根据线报一步步查下来,终于弄清楚了我们这边的许多情况,其中包括本地的缉毒人员和边贸企业人员的嫌疑,我认为这也是几年来缉毒工作迟迟没有进展的原因之一。” 张剑寒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魏头,这个线人的情报如此准确,我判断他一定是毒品走私集团中的头目之一,要是这次他也过境的话,我还真怕等会儿不小心让弟兄们干掉呢。” 文厅长笑着说道:“担心什么?要是他就这点儿本事不知道全身而退,干掉就干掉了,没什么可惜的。万一他真的傻到自投罗网侥幸活下来,抓到之后他肯定会要求见你一面,到时候咱们再秘密处理还来得及,你不用想那么多了!” 张剑寒拍拍脑门儿,自嘲地笑了起来,刚要向几位老大告辞离去,腰间的手机传来短信的震动提示。 张剑寒迅速拿出手机打开一看,棱角分明的俊脸瞬间现出凝重之色: “厅长、魏头,对手提前行动了,十分钟前离开了对面的越南普寨货场。一共三辆货车,上面装的全都是红木家具,十三公里路程加上他们的通关时间,我们只剩下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了。” 文厅长迅速站起,终于大声发出一直秘而不宣的严厉命令: “通知各小组注意,立刻出发!通知各潜伏小组密切注意各条道路沿途动向,把这三辆货车全都放进来,让他们驶出凭祥五十公里之后,在二线关卡实施抓捕,行动开始之后,各条道路沿途所有车辆都必须暂时扣留,军车警车也不例外,若是遇到反抗,可以开枪警告,负隅顽抗者就地正法!” “是!” 文厅长转向身边的刑警总队长章鸿飞:“小章,你立刻带领你的手下出发,到那家新开张的夜总会去,把那两个局长和政委给我带到这里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否头上长角了!” “明白!” 第518章 捷报频传 晚上七点四十分,三辆满载着红木家具的东风牌大货车,在蒙蒙细雨中徐徐开出越南一方的边贸检查站,进入双方共管的漆黑货场一路匀速向北,驶过凭祥一侧的边境检查站时,第一辆车里的汽车司机只是略微减速,递出三张单子,三辆车便毫无阻滞地加大了油门,开上了322国道,沿着城区东侧新建的宽阔道路向北疾驰。 凭祥边贸检查站的两位工作人员左右看了一眼,见雨夜蒙蒙再无车辆往来,随即就关闭了自动闸门,钻进停靠在检查站门前的一辆桑塔纳小车,启动后一溜烟地拐进了左边的道路,驶向市区。 距离边贸口岸七公里的收费站旁,一辆被喷涂成警车的皇冠3.0轿车静静停在幽暗的树荫下,年轻健壮的司机看到三辆货车逐一缴费通过了收费站,兴奋地对坐在副座上的精干中年人说道:“智哥,这批货全部安全地过去了!” “唔。” 缉毒科长陈智军冷静地看了一眼匆匆掠过的三辆货车,拿出手机一面拨号,一面低声吩咐: “我们跟在这三俩车后面,看他们经过岔路口,我们再折返回去……老八,是我,你接到对面的客人了没有……丰源夜总会?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到,替我多灌越南佬几杯……哈哈!” 陈智军乘车不紧不慢地跟随四公里左右,看到三辆货车按计划分头驶向东面的边防公路东兴方向、向西进入开往靖西的三级公路和向北开往兰宁方向,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提起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 “明哥,一切都很顺利。一个小时后如果没什么事,就让客人们回去吧。” 放下手机,陈智军催促车子掉头返回市区,司机不解地问道:“智哥,都快春节了,应该问题不大吧,而且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一切都很正常啊,为什么这批货还要分成两批走呢?” “我们这边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担心合浦和廉江交界处的广东高桥检查站有麻烦。万一要是第一批货出事,那么整个检查站肯定会乱成一团,这样相对更为重要的第二批货就没有人注意了。这批货数量太大,非比寻常,我们不能不慎重对待啊。” 说到这里,陈智军搓了搓干燥的脸部,叹了口气:“做这种事情,稍有不慎就要掉脑袋的,你还是学着点儿吧!你看看明哥,人家这么多年来从未失过手,等会儿他和宋市长吃完饭,就赶上兰宁给大老爷们拜年去,上百万的货就放在市长专车的尾箱里,谁敢把他怎么样?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你知道了吗?快开车吧,越南佬还等着我们一起庆功呢。” 皇冠警车快速地开往市区方向,陈智军透过车窗,看到沿途毫不显眼的几辆拉客的微型面包车,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人都是边贸总公司老板黄国明的喽罗,同时也是整个边城势力最大的黑帮势力,这些看似人畜无害、正常行使的微型车、小货车,其实都是沿途放哨,给毒品运输的工具保驾护航的外围车辆,在整个边境五十公里范围内,至少有二十多辆这样的车子在沿途小心警戒着,因此陈智军才会这么放心。 划破雨雾,皇冠车进入了凭祥城区,穿过霓虹闪烁的十字路口,不一会儿就停在了丰源夜总会的院子里。 陈智军夹着个小包钻出车子,一位三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立刻大步迎了上来,嗲声嗲气地靠上陈智军: “智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八哥让我出来等你,等得我脚都酸了,呵呵……真不巧,我刚刚看到农局长和肖政委他们离开了,说是有贵客临门,要回局子里去接人,还交代我留下最大的包厢等客人过来呢!” 陈智军微微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低声问道:“他们没说是哪个领导下来吗?” “肖政委说是省厅的章总,我也不太认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老肖这个死鬼,表情轻松得很,边说还边乘机捏了我乳房一下,气死我了,哈哈!走吧,我领你上去。”老板娘说完,抱住长得颇有一股英气的陈智军的胳膊,一对丰硕的乳房紧紧地贴在他胳膊上。 陈智军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女人,转头四处看了看,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他想了想,刚要返回自己的警车,就看到一辆外表普普通通的白色微型面包车开到了自己的车尾停下。 陈智军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刚拿出手机,还来不及拨号,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陈智军看清来人,不由大吃一惊,手一软,昂贵的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到了地下:“张……张大,你怎么来了?” 张剑寒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别企图做任何傻事,否则真的一点儿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你自己明白的……” 陈智军的脸瞬间一片惨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司机和女老板被押进了面包车,看着自己的随身小包和腰间的佩枪被两个满脸杀气的同行拿走,整个人差点儿跌坐到了地上。 张剑寒将陈智军推进皇冠警车的后座,两个手下已经钻进车头,发动汽车。 钻进后座的张剑寒,顺手关上车门,淡淡地说道:“等会儿你就会看到你的一帮伙计被押下来。我现在给你一个忠告:说些有价值的事情出来,争取立功,否则你就别开口了,当我什么也没说。要是等事情都办完,你再说也没人愿意听你的了。只要你有立功表现,看在上次你和我碰过三杯的份儿上,我保你不死。” 在气势强横的张剑寒面前,多年来在本地不可一世的陈智军,终于彻底崩溃了。他清楚地知道,只要犯在张剑寒手里,没有一个人能熬得到最后,提起这个犯罪克星,不但黑道人物谈虎色变,避而远之,就连系统内的某些人也都心惊胆跳。 陈智军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被突然袭击,早已经是魂飞魄散,又如何能抵御得了张剑寒那冷如冰霜的眼神? 此时,突然传来的几声沉闷枪声,更加剧了陈智军心中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于是,感到满嘴发苦、双耳如鸣的陈智军如实坦白了两辆运毒车的踪迹,并快速说出黄国明与宋市长开上兰宁的车厢里藏毒的事实。 “姓宋的知不知道这个情况?黄国明上去把货交给谁?”张剑寒突然厉声问道。 陈智军猛然一抖,急忙回答:“估计宋市长不知道,毕竟他是堂堂的市长,不可能冒着丢脑袋的风险亲自出货,应该是被蒙在鼓里。黄国明的货,一般都是兰宁的华哥接下来的。” “哪个华哥?” 张剑寒毫不停顿地质问,看到陈智军吞吞吐吐,眼神闪烁,张剑寒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这又何必呢?你都跪下来了,还不愿拜下去?行百里路半九十,这话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原本你们局的陈俊华……” “返回指挥部!” 张剑寒吩咐前面的两名手下,掏出手机,飞速地拨打电话。 皇冠警车和微型面包车一前一后,缓缓开出院子,绕过了夜总会门前,魂飞魄散的陈智军透过车窗,看到这样一幅让他胆寒的情景: 淅沥沥的雨幕在闪烁的霓虹中尤为凄冷,十余个被黑色头套蒙住头部的熟悉身影,被反铐住双手,每人身边都有两个全副武装的武警官兵押解,像小鸡似的被提拉上两辆没有顶棚的军用卡车严加看管,地上三张担架上躺着三个血肉模糊毫无生气的人,其中被子弹打碎脑袋的尸体,正是自己的助手加族弟老八。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的322国道上,正上演着一幕幕激烈的逃匿与追捕、不时传出的清脆枪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二十多辆在数十公里道路上放哨警戒的车辆和七十多犯罪嫌疑人,不是束手就擒,就是疯狂驾车逃窜,有两辆微型面包车仓惶之中撞下路基和桥面,被赶来的军警救出来时已是六死三伤;四名罪恶累累自知无法活命的亡命徒在军警前堵后追的情况下,毅然弃车逃跑,并与紧急赶来的军警了发生激烈的枪战。缉毒勇士们牢记上级指示精神,一个班的边防官兵左右包抄,猛攻两翼,十分钟不到就将四名悍匪全部击毙。 在强大的武力威慑下,绝大多数犯罪嫌疑人放弃了抵抗,乖乖地束手就擒,截止晚上十一点,从凭祥辐射而出的三条道路八十公里路段被严密封闭,两百多辆各种车辆被羁押待查,一举抓获犯罪嫌疑人一百二十余人,其中越南籍毒贩三人,另有三百余人正在紧急甄别之中,三辆满载红木家具的货车和一辆运送毒品的伪装邮政车被成功拦截了下来,一举缴获毒品海洛因六十五公斤,缴获各种非法枪支七十一支,管制刀具不计其数,参加行动官兵和警察只付出三人扭伤脚踝、一人被流弹击穿腹部的微弱代价。 凭祥市公安局长农普加、政委肖大海和副局长黄利得被章鸿飞小组带进城北军营的指挥部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所有警察奉命紧急集中到公安局大院,凭祥武警内卫支队突然接到上级命令,全体出动,协助惶惶不安的警察分头缉捕流氓恶势力犯罪团伙,整个城区顷刻间鸡飞狗跳,警笛响彻夜空。 远在千里之外的广东湛江,广东刑警总队接到广西方面的消息,立刻展开了雷霆行动,在湛江两个豪华宾馆里一举抓获六名广东籍毒贩和四名香港籍毒贩,当场缴获手枪六支、现金三百万港币、豪华车辆三台,并在其中一辆丰田越野车里搜出冰毒二十五公斤,尚未并案侦查审讯,就已获得巨大的战绩。 同时,防城港市、北海市公安局的数百名干警,成功地在高速公路和国道上抓获站岗放哨的嫌疑车辆二十余辆,缴获各种手枪、散弹枪、猎枪四十余支,管制刀具一批,抓获犯罪嫌疑人七十余人,其中发现七名通缉在逃人员。 大毒枭黄国明和宋市长在兰宁高速公路收费站被擒获,十二公斤双狮地球牌海洛因一两不少,两人迅速被省厅刑侦总队和政治部分开押走,连夜突击审讯。 大毒枭陈俊华在企图驾车逃匿之时,被迅速赶来的警察击破轮胎撞上街道护栏被轻松擒获,通风报信者随即就被警方锁定。令人意外的是,一个小时之后,兰宁市公安局副局长兼政治部主任程宽,竟然在假日宾馆十二楼飞身跃出,跳楼自杀,而且竟然没有一人看到他是怎么跳楼的。 次日上午,雨过天晴,冬日的太阳暖暖的挂在天上。 惊慌了一夜的凭祥市民们,战战兢兢走出家门,立刻感受到了整个小城的巨大变化,数百名军容整齐的解放军官兵和武警官兵,扛着扫把、铁锹,打扫城区,清理卫生死角,连夜赶制出来的红色横幅挂满了街头: “拥军爱民鱼水情”、“严厉打击流氓犯罪恶势力团伙”、“稳定安宁是人民的心愿”、“全体公安干警向市民们预祝新春佳节快乐” …… 看到这一情景,许多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随着好消息一个个传来,城区里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不一会儿,鞭炮声就变得此起彼伏,经久不息,无数人家提前将过年的鞭炮燃放一清。 第519章 温情 目送押解人犯的武警车队排成一条长龙依次驶出军营,张剑寒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这里抓获的罪犯中并没有自己的线人,可是发出的短信一直没有回音,又让他心里牵挂不已。 走进临时作为指挥部的会议室里,张剑寒看到刚刚打了个盹儿的魏明忠正在接电话。 肥胖的脸因连续熬夜变得毫无血色,暗淡无光,浮肿的眼睑让魏明忠圆鼻头上的一对通红小眼睛显得更小了。 魏明忠收起手机,接过张剑寒递来的湿毛巾,随意擦了把脸,觉得精神好了一些,这才抬头问道:“情况都弄清楚了吗?” “清楚了,家里的弟兄们已经做好突击审讯的准备,就等运送罪犯的车子到达了。”张剑寒说完,低声问道:“你这身子骨行不行啊?要不你睡一觉,明天赶回兰宁得了!” “没事,两个小时前刚吃了降压药,现在感觉好多了……对了,文厅长他们几个回来没有?”魏明忠抬起头问道。 张剑寒摇了摇头:“估计他们几个领导还得在这里待上一天,现在整个凭祥群龙无首,谣言纷纷,需要上面派人来稳定局势他们才能动身。厅长他刚给我来了个电话,让咱们先回兰宁去,有事情随时向他报告。” 魏明忠缓缓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向同样疲惫不堪、正揉着惺忪眼睛的副局长邓旭东吩咐道:“旭东,把这些活儿都留给他们干吧,和我一起走。” 邓旭东笑着回答:“你们先走。下午你还要到市里开会,可千万别忘记了。这些新仪器很娇气贵重,不亲自看着我可不放心,我留下来一起收拾吧。” 魏明忠过去拍了拍邓旭东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就示意张剑寒一起离开。 多年来的合作,让魏明忠和邓旭东配合得十分默契,他非常欣赏和感激自己的这位勤勤恳恳、立场分明的老伙计,也为自己有这样一位战友深感庆幸和满足。 魏明忠还是和原来一样,喜欢坐上心腹爱将张剑寒的越野车,边走边聊。 为了防止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他干脆打开了车窗,让窗外的寒风吹得自己一阵激灵,才又缓缓关上,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地叹道:“回去后咱们俩都别想歇着了,程宽跳楼的事情等着处理。这群毒贩审讯的口供,需要你汇总核查严格把关,最多允许你回家洗个澡吃顿饭,完了你必须赶回到局里来……唉!这年头都出些基巴怪事,每到关键时刻,都有人跳楼,快过年了也不让人清净清净,估计这下又要流言四起了……” “别想这么多了,看你,眼皮子都快打架了,稍微睡一会儿,等进了兰宁市区我叫醒你,还得两个多钟头呢,否则下午到市里开会,你又要打呼噜惹人笑话了。” 张剑寒说完,就不再开口,认真地驾驶着车辆。他衷心地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能抓紧时间多睡一会儿。随着年纪的增大,劳累过度的魏明忠体质不断下降,从他光秃秃的脑袋和鬓角急剧增多的白发,就能看出他这两年多来的显著变化。 魏明忠嘿嘿一笑,拍了拍脑门道:“老子开会打呼噜是干活累坏的,又不是他娘的晚上打麻将玩女人消耗的,谁敢笑话老子,非给他一巴掌不可!哈哈,行了,别瞪我了!我可睡了啊,到了可千万记得叫我……奶奶的,这老身板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喽……” 临近中午,张剑寒和弟兄们的车队终于驶入了兰宁市公安局大门。 在办公楼门前停下后,刚进入兰宁市区就已经醒过来的魏明忠向张剑寒低声交代了几句,便钻出车厢,抖擞精神大步走进大楼。 张剑寒与刘维庆等人略作商议,再次钻进车里,想返回家中一趟。长时间的工作,让张剑寒根本就无瑕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娘和义父一家人,因此心中颇感愧疚。 “寒哥,祝贺你大破毒贩、凯旋而归!”容貌清秀漂亮,有着一双灿若晨星的大眼睛的沈丹出现在了车旁,她身材婀娜娇美,一身合体的警服,更是令她显得英姿飒爽,分外引人注目。此刻,她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张剑寒,声音清脆动听,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欣慰:“怎么回来了连办公室都不进,莫非是急着赶去拘留所?” 张剑寒摇头微微一笑:“你们技术科不是也挺忙的吗?这次我们之所以能成功,你们的功劳也不小。” “不要给我说这些就像是外交辞令的话!”沈丹嘟着小嘴,颇为恼怒地瞪了张剑寒一眼,随即笑了笑说道:“中午我请你吃饭怎么样?你记得多久没陪过我了?” “下次吧,我得赶回家里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长期出门在外,我都快长虱子了。”张剑寒说完,放下手刹挂挡缓行,向沈丹礼貌地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等等!” 沈丹追上汽车,飞快地打开副驾驶门,敏捷地钻了进去,坐在副座上顺手关上车门,大声说道:“反正也快下班了,我和你一起回去,我很久都没去看望伯母了。” 张剑寒看了一眼仪表台上的电子钟,确实已经快到12点了,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开车前行,转出公安局大门,很快就融入了车流里——沈丹的反常举动让他微微吃了一惊,同时心里也感觉到丝丝的欣喜,他预感到长时间的分离,让彼此的关系似乎又进了一步。 沈丹不瞒地看了张剑寒一眼,俏脸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什么长虱子?尽想拿这些邋遢的玩意儿吓我,本小姐是吓大的,可不会上你的恶当……哎,你给我说说这次任务的情况吧,听先期返回来的小文说挺激烈的,还发生了大规模的枪战。”说到后来,她脸上隐隐有一丝担忧,又偷偷地看了下张剑寒身上。 “千头万绪的,一时半会儿哪能说得清楚?过两天你不就明白了吗?”张剑寒突然想起程宽跳楼的事情,看了一眼气鼓鼓的沈丹,低声问道:“程主任跳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场初步勘查的结果如何了?” 沈丹白了张剑寒一眼,翘起白皙迷人的下巴大声回答:“千头万绪的,一时半会儿哪能说得清楚?过两天你不就明白了吗?” 张剑寒苦笑一下,他没想到沈丹居然拿自己的原话奉还,不由摇了摇头。想了想,他干脆不再追问了,转而专心开起车来。 等到沈丹实在憋不住话,想要告诉张剑寒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专家小区。 沈丹见状,连忙拉下上方的遮阳板,对着上面镶嵌的小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容貌,顺手理了理秀发,等张剑寒将车停在康济民家的小院前,她径自拉开车门走下车,迎上走出门口的张妈妈,温柔乖巧地问好。 张妈妈高兴地拉着沈丹的手,和蔼地问候着,待看到自己高大的儿子上前来打招呼,十分心疼,儿子脸上的茂密胡茬和灰暗的脸,让张妈妈看了连连摇头: “还不快点儿进去洗把脸,知道你回来,我们炖了只鸡,还有你爱吃的红烧鲤鱼……来,丹丹,咱们先进去,你小芳姐和小静姐都在家,她们上午还提到你呢。” 沈丹心里甜滋滋的。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里,与卢静和苏芳也很聊得来,对两个礼貌可爱、总有无数问题的小孩子打从心眼儿里喜欢,因此一进门与康妈妈问好之后,就一把抓住了正在玩积木的苏小宁,低声问道:“小东西,你妈妈呢?” 三岁多的苏小宁大声回答:“在厨房。妈妈说今天要做很多好吃的……丹丹阿姨,我们全家明天就要出去旅游了,你和我伯伯一起去吗?” 沈丹蹲下身子,惊讶地问道:“大过年的,你们上哪儿旅游去啊?是不是全家都一起去啊?” 这时卢静走了过来,向沈丹点头问了声好,随即轻轻擦去苏小宁小脸蛋上的一抹尘土,笑着说道:“告诉丹丹阿姨,咱们这是去哪里。” 苏小宁拉着卢静的手,嘟着可爱的小嘴,犹豫不决地说道:“奶奶说要保密的,这个……我不想当叛徒!” “乖,丹丹阿姨不是外人,不需要保密。”卢静笑着开导。 “那……我就说了,我们要去看爸爸!”苏小宁说完,转身就跑掉了。 沈丹和卢静哈哈大笑,看到苏芳端着满满一盘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两人随即笑着跑进厨房,一起帮忙。 张妈妈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摆上碗筷,一边和康妈妈低声私语——两老对沈丹这个送上门来的媳妇,显然非常满意。 康济民捧着个大茶杯,漫步走下楼,与正好从浴室出来的张剑寒碰了个头。 康济民笑着拍了拍张剑寒的肩膀,随后爷儿俩便并肩走到宽大的餐桌旁坐下。张剑寒低声将自己近来的工作简要地汇报了一遍,康济民听得连连点头,为自己义子的卓越表现深感骄傲,最后满意地笑道:“干得很不错!只是你得多注意一下身体,不妨在你感觉最累的时候站站桩,这对你武功的进境很有帮助。” “确实是这样的,我体会到了。”张剑寒低声回答:“爸,你这次去老挝,好好替我谢谢小弟,要不是他提供的准确情报,我可没这么容易取得这份成绩,要不是他的爱国心,我们根本就无法这么高效快速地打击毒品犯罪,彻底捣毁了几个隐藏多年的贩毒集团。” 康济民惊讶地问道:“有这事儿?前两天我才和他通过电话,怎么不见他提起啊?他哪里来的情报?” “爸,你先听我说,小弟一直不肯承认这件事是他帮忙的,但是我心里却清楚地知道,除了他根本就没别人能帮到我。因为这条毒品走私线的起点就在金三角地区,由于云南那边今年抓得很紧,毒贩就经老挝的上寮、越南的西北进入我们的凭祥、靖西和龙州一带,其中以凭祥为最,因为凭祥这段边境线非常容易潜渡和穿越,许多民间贸易口岸的管理很成问题,道路四通八达,距离广东也近很多,所以一直以来就是毒贩的主要运输线路。这是有史以来我们广西查获的最大一起毒品走私案,引起了上级部门的极大重视,估计明天部里就会来人了,这个成绩真的很了不起。”张剑寒低声解释道。 康济民点了点头:“哈哈!这就有可能了,要是这样,我到了他那里得好好表扬他一下,你们两个一个管一头,相信这条毒品线路就会彻底被堵死,这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啊,我非常高兴!看来等会儿咱们爷儿俩得多喝两杯,好好庆祝一下,哈哈!” 张剑寒摇了摇头:“对不起,爸,我可不能喝酒,吃完饭洗个澡,我就得立刻赶回局里去。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根本就忙不过来,很多人和我一样,都几天没合眼了。再一个,小弟之所以不承认,我估计是他考虑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香港向氏兄弟那里不好交代,所以这种事情还是不提为好。毒贩的报复是相当可怕的,我们家里的人最好不要沾染上这件事情。我认为他考虑得很周到,另外一个意思,恐怕也是不想让我承他这份情。” “不错,你弟弟这一年来有点儿长进,做事沉稳了许多,让我放心不少,但相对而言,我最放心的还是你,除了你没娶媳妇让我们几个老家伙不满意之外,你的工作和生活,我们几乎无可挑剔,好好干吧!” 康济民感到十分欣慰,看到水灵灵的沈丹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大碗鸡汤过来,满意地点点头,笑着道:“丫头,你也来坐下吧,几个菜不需要那么多人忙乎。我问问你啊,你爸爸的腰椎好了没有?” 沈丹放下汤碗,恭敬地回答道:“好了,现在就像是没事了似的,还直嚷嚷要和我妈去打羽毛球呢!对了,我爸说过年找个时间,要和文伯伯、魏叔叔一起来你这里喝酒呢。” 康济民哈哈大笑:“行啊!干脆连你们的喜酒一起办得了,哈哈!” 沈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剑寒,只见张剑寒幽深的眼里,微微蕴涵笑意。 第520章 讨价还价 悬挂军牌的中巴车,在两辆军队先导车和两辆地方牌照的豪华越野车的簇拥下,缓缓停在了装修一新的景洪假日酒店大堂正门外。 冷锋快步钻出越野车,来到中巴车门前,看到苏小宁、卢小宁这对稚嫩的兄弟俩坚持自己下车不要人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十几个身穿极富民族特色服装的漂亮服务员殷勤地接待客人搬运行礼,冷锋身边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美丽姑娘正是酒店的大堂经理纳欣。她开心地拉着小哥俩的手,先行走进了大堂,康济民一家也陆续下车跟随进去。 卢静和苏芳一边窃窃私语着,一边用欣赏的目光打量这个极富民族色彩的三星级宾馆大堂;康妈妈和张妈妈在纳欣的陪伴和介绍下,兴致盎然,心情愉快;只有康济民和一身便装的杨清泉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两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悠然地并肩走向电梯。 一家人走进顶层六楼的东面豪华套间,漂亮的傣族服务员已经在宽大豪华的客厅里准备好了顶级普洱茶。 纳欣低声吩咐几名服务员离去并带上门,自己坐在古香古色的根状茶几旁给客人沏茶,精美的茶具在她圆润修长的指尖下井然有序,不一会而,浓郁清醇的茶香便溢满整个空间,正在沙发上聊天的康济民和杨清泉也情不自禁地望了过来,看到纳欣娴熟的沏茶功夫,觉得赏心悦目,胃口大开。 康妈妈和蔼地询问坐在侧面沙发上的冷锋:“小冷,这漂亮闺女是你女朋友吧?” 冷锋笑眯眯地回答:“伯母真厉害,我只和纳欣说了几句话就让你看出来,哈哈!纳欣是傣族人,老家在靠近老挝芒海的勐腊,我和她认识挺长时间了,买下这家宾馆之后就让她过来帮忙。她原来是景洪旅游学校的老师,沏茶的手艺不错,咱们都过去品尝一下吧,我给伯父和首长端两杯过去。” 杨清泉看到冷锋恭敬地端着木茶托送来两杯茶,和康济民一起接过精美的茶杯,示意冷锋也坐下。 轻轻喝完一小口,杨清泉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对冷锋问道:“我发现整个楼层进进出出的都是内地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他们都是来这儿旅游的吧?” “报告首长,五层到六层的四十多个客房中,全部住着我们这帮弟兄的家人,我父母也在其中,后天统一前往中老边境办理过境手续,那边的接待工作已经准备完毕。”冷锋老老实实地回答。 杨清泉颇为惊讶:“这得多少人过去啊?” “三十八个家庭,一百零五人,我们在老挝芒海有家旅游公司,接这点儿人过去轻而易举。”冷锋笑着回答。 杨清泉嘿嘿一笑:“老实告诉我,你们一年来弄了多少移民过去?” 冷锋愣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来:“两万多一点,其中一万四千人已经取得了老挝国籍,这得益于老挝松散的人口管理政策和地广人稀的现实条件,都是利用上寮声势浩大的农业大开发悄然无声地进行的,外面的人很少知道。” “你们的具体目标是什么?” 杨清泉不动声色地看着冷锋,眼里隐隐露出几分欣赏。 冷锋回答:“五年内移民三十万,这是经过严谨科学的论证得出的结果,如果再多的话,很可能就会与原住民的利益产生矛盾了。我们正在进行的农业开发成绩不错,大部分项目都达到了计划要求,特别是对原住民实施的扶贫引导政策很成功,相信半年之后,上寮西部的三个省就会称为东南亚最大的种桑养蚕基地,我们在每个省都建起了缫丝厂,丝绸的印染纺织和其他纺织企业的建设已经纳入明年的发展计划,力争用三年的时间把这三个省建设成为世界最大的桑蚕基地。” “你们干得很不错,虽然我们不能对你们的做法进行公开的评议,但是会在力所能及的方面支持你们。只不过你们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都要以稳妥完善的方法进行,切莫给人留下什么把柄。”杨清泉低声叮嘱。 冷锋点了点头,过去拿来小瓷壶给两位前辈续茶。 康济民笑道:“小冷,要是可以的话,明天我就不和大家一起四处游览了,我想到大勐龙边境去逛逛,看看你们的几个老大把对面经营成什么样子了。” 冷锋心里微微吃了一惊,但是脸上谦逊的笑容依然如故:“没问题,只有几十公里路程,轻轻松松就一个来回。不过康总他们很久都没给我通电话了,估计年关将近,他们正在孟雷各县考察和慰问。说真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挺忙,如今那片土地百废待兴,谁都不敢怠慢。” 杨清泉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小子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们一个月来到处躲着我,卫星电话打完就关,无线电通信频繁更换频道和密码,还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而鬼心思?我警告你,要是这次再联系不上,老子封了你这家酒店,你信不信?” 冷锋耸耸肩,为难地笑道:“首长,你老人家想必也知道,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我只做我的生意,薪水也是由老挝公司发的,和他们根本就不搭界,只有他们找我帮忙才会主动来电话,我要找他们却非常困难。” “老子可不管你这套,要是明天上午老子到边境关口见不到人,你小子以后就别干了,老子就以间谍罪没收你们在勐腊、景洪、昆明和成都的所有产业!”杨清泉毫不客气地发出威胁。 冷锋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在昆明和成都的两个隐藏得很深的公司如此轻易地就被识破了,脑子紧张地思考片刻,只好退让: “这样吧,晚上我给琅勃拉邦总部打个电话,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实在不行可别怪我啊!首长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小人物,只协助他们进行边境贸易和项目招投标,其他事情我实在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从来没去过他们的地盘,他们的基础建设我隐约知道一些,其他方面我真的不了解啊。” 康济民看到冷锋受气的样子,哈哈一笑:“行了小冷,反正明天就我们两个老家伙自己去,只是到边境线那里随便看看,其他人都会和你们组织的团队一起四处参观旅游,不会太麻烦的。” 冷锋点了点头,对杨清泉嘿嘿一笑,就跑去逗两个孩子,不一会儿借故去准备晚宴,拉着女朋友纳欣的手一同告辞离去。 十分钟后,冷锋走进酒店二楼自己的宽大办公室里,关上门从随身小包里拿出手机,很快就和康宁取得了联系。 金三角南面孟洋县城东北面的小山岗上,陈朴与众弟兄一起视察正在建设的军营,对这个隐蔽性和安全性都非常好的团级规模的军营感到非常满意。这时,陈朴看到康宁把手机交给侍卫长阿彪,大步向自己走了过来,当下指着山岗下的地形大声笑道:“这地方选得好,不但水源不成问题,还能将整个孟洋城尽收眼底,东西两个山岗略作修筑就是天然的屏障,几十亩宽的山谷和两边山腰都能建房,不但不占用城里可怜的土地,还能吸引城区向这边发展,真的很不错!” 康宁看了一会而,点了点头,随即招呼弟兄们过来,一起蹲下围成了一个小圈:“各位,刚才冷锋来电话说我那师叔发飙了,非要在明天上午见到我们不可,大家商量一下怎么办吧。我的想法是由陈大哥和甘大哥过去就行了,我们继续沿着湄公河一路走下去,官兵们和地方百姓都挺辛苦的,这个时候我们得给他们鼓鼓劲。” 关仲明大声笑了起来:“奶奶的,这一个多月来他一颗子弹都不给咱们,见了面恐怕还挨他臭骂一顿,老子可不去,哈哈!” “去去去,又没点名让你去,你急什么?就凭你那口才,也想搞外交?”梁山毫不客气地讽刺起来。 众弟兄哈哈一笑,陈朴收起笑容点了点头:“那么就让我和少铭去吧,文胜也跟着,看看首长这回有何具体的建议。咱们也都知道买装备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急不来,好在阿刚他们‘华青社’有本事,用毒品换来一批老毛子的新装备,否则愁都愁死人了。少铭,你把明天到第四特区和林民贤见面的时间向后推迟一天,把咱们商量的那份要货清单好好整理一下,不管首长答不答应咱们的要求,你尽管递给他就是了。” 甘少铭点点头:“行啊!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当面提出来比较好,咱们几个月来的大规模练兵,子弹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建议先让他们支援咱们一批弹药吧,这一点儿估计容易办到,老赵和老范的弹药库里可有不少存活啊。再一个就是尽量争取获得两千支六四式手枪,目前各县新成立的警察局配五四式不合适,不但笨重,杀伤力也太大,还是统一收回部队为好。还有就是云南光学仪器厂的高倍军用望远镜系列也要提出来,这事只要他睁只眼闭只眼,咱们就能弄回来。” “好,该提条件就大大方方地提出来,他不愿白送咱们掏钱就是了。”陈朴转向康宁问道:“你有什么具体的建议?” 康宁想都不想,直接说道:“我那师叔眼睛很贼,所以我们得演出戏给他看——这样,明天你们把独立师特种大队的一个中队带过去,除了狙击步枪外,换上清一色的美式装备,远远站着就行了,不用靠得太近。我想他心里肯定也很着急,而且估计他还不好意思问。我之所以不去,是因为你们提出什么要求都没关系,要是我一去,他逼着我表态或者做出什么承诺,那就得不偿失了,咱们可不能失去独立性和自主发展的原则。要是我父亲问起我在干嘛,你们就告诉他我走村窜寨去了,短时间内联系不上。” 众人听了康宁的话,全都表示赞同,可是对康宁躲起来的牵强借口,却都觉得很有股子无赖的味道,不过却又想不到更好的搪塞理由,也只能如此了。 第521章 登高远望 冬日和春天交汇的清晨,风和日丽。 登上大勐龙一侧的边界山坡,居高临下四处眺望,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意。西双版纳特有的热带丛林风景,让人感到清新舒畅,心神俱醉。边境线对面缅甸境内的数棵高达六十多米的大树和成片的板根密林,以及掩隐在绿树丛中的傣族民居和弯弯小河,在朝阳的映照下,是那么的安然幽静,令人神往。 山坡下的简易公路上,两个排的全副武装军人进行完五公里越野训练,正列队唱着嘹亮的修改后的军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返回军营;地处半山腰的哨卡前,六名荷枪实弹的官兵正在温暖的阳光下庄严地换岗,要不是这六名军人身上没有佩戴任何的军衔、领章和帽徽等标志,绝大多数人一定会从他们一丝不苟的标准程序和良好军姿中,把他们当作国内军人的正常换岗。山下军营的南面和西面,数十名技术人员正在进行紧张忙碌地测量着什么,红白色的长标杆极为显眼。 山坡顶上的一棵参天大树下,身穿便装的杨清泉将望远镜递给了同样是一身便装的秘书,转向站立在身后、一脸谨慎的赵立民,低声问道:“小赵,对面这个边防连,天天都是这么训练的?” “是!这帮家伙中一半以上是老兵,也很能吃苦,每天一个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每周还进行一次实弹射击训练,比咱们这边的训练量都大。听说他们的工资也很高,士兵最低工资六百元人民币,在这低物价地区,轻轻松松就能养活一家人,当官的收入就更高了,从我们这边过去的专业士官,基本上都成了他们的军士长,每人每月的最低工资是四千元,高的七八千,搞得我手下的兵眼红得要命。”赵立民一边说,一边整理身上的夹克衫,好像挺不习惯身上穿着的这件老百姓的便装。 一旁的军区装备部主任张庭建放下望远镜,笑着问道:“你们两个小子恐怕也动心了吧?” 范志翔心有所感地回答:“是有点儿动心,那几个家伙允诺我们过去后当师长、政委……不过最让我动心的是对面这个连队严明的军纪和良好的作风,他们每天下午都会抽出一个排轮流帮助旁边寨子里的群众挑砖扛木头建房子,每个晚上都要展开两个小时的政治学习,听说现在已经学到了《毛选》第二卷。当地百姓对这些官兵非常好,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有点儿好吃的东西都抢着往军营里送。根据前几天我们的统计,对面这个四百余人的村子里,就有四十余名青壮年参军了,他们的家人十分自豪,这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我们军队的光荣传统。” 杨清泉等五位高级将校,不约而同地收起了望远镜,大家心情复杂地看向赵立民和范志翔。杨清泉想了想,低声问道:“小赵,告诉我实话,如果让你率领一个连对他们发起进攻,你有多大把握?” 赵立民凝思了一会儿,最后苦笑着尴尬地回答:“没有一丁点儿把握,因为他们中间有不少人经过实战的锻炼,在作战经验上就远远地超过了我们;再一个就是他们的装备配置比较合理,每个班都设有机枪手、狙击手和两具枪榴弹发射器,火力丝毫不比我们差;最后是他们的教育方式非常独特,听说现在已经提出了‘为自由平等和民族生存而奋斗’的口号,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接受这样的教育之后,就像是守着自己家财产的亡命之徒,这种军队非常让人头疼。” 张庭建拿起望远镜又看了一会儿,随即转头疑惑地问道:“他们的装备这么整齐?” “是的,半个月前,下面这个连全部都更换了新武器,你看看半坡上那两个士兵和一个军官的配备,再看看坡下军营门口站岗的哨兵身上的装备,那可全都是新的苏制武器。他们还有个地方和我们不同的是:他们的执勤官兵都穿上实用的美军陆战队战术背心,不像咱们的官兵,身上五花大绑的。”赵立民说完,摇摇头叹了口气。 “报告!二点五公里外的军营前方停下来两辆美国悍马车、五辆国产猎豹越野车,三十余名武装人员正在向我们左下方的哨卡走来。”边防团作战参谋冲上山坡大声报告。 几位将校和旁边的康济民一听,再次举起了望远镜,看到三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正在大步向边境线这边走来,他们队形井然有序,装备精良,其中三位不戴头盔的汉子,明显是其中的头目——这三个人无论是体态和神采,都让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凡,他们和身边的二十八名官兵一样,都有股令人侧目的威武气势和隐隐的杀气。 队伍在距离边界一公里的地方略微停顿,三个不戴头盔的汉子,解下了身上的武器装备,走上小坡,其余人马立即四散开来,展开了警戒。 杨清泉点了点头,命令赵立民下去把三人领上山坡。这个时候,康济民和军方的将校们全都收起了望远镜,坐在士兵们临时搬上来的马扎上,静静地等候三人的到来。 陈朴三人在赵立民的带领下,快速离开关卡,爬上山坡,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树下,面对坐成一排神色各异的将校,三人以军人特有的标准方式站成一排,同时举手敬了个庄严的军礼。陈朴大声说道:“缅甸孟雷五县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长陈朴、总装备部长甘少铭、政治委员涂文胜向各位前辈致敬!” 陈朴的话音刚停,坐在最边上的四十师政委猛然站了起来,瞪起眼睛,指着涂文胜的鼻子大声骂道: “涂文胜,你这个狗日的,敢在老子面前抖起来了?好、好!你狗日的有种!是不是老子当年没有破格提拔你,让你他妈的怀恨在心,跑到这里做起土匪来了?还有你,狗日的甘少铭,你这个孬兵,你他娘的当年竟敢放火烧民房!就这点儿基巴本事,今天也好意思人五人六地站在这里摆威风?” 甘少铭听了涨红了脸,只是尴尬地微笑,不敢答话。涂文胜早就看到了自己当兵时的团政委,刚开始心里还怦怦直跳,随后听到这熟悉的骂声,反而放心多了。 涂文胜堆起笑脸,举手打了个招呼,低声说道:“老政委好!没想到你老人家也来了,嘿嘿……早知道这样,我就该给你捎半斤百年茶树上的极品茶叶来,嘿嘿!你老人家坐啊,别生气嘛……” 众人一看涂文胜嬉皮笑脸的滑稽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杨清泉示意三人在对面刚从山下搬上来的三个马扎上坐下,对表现依旧不卑不亢的陈朴微微点头: “不错嘛!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就你们三个人过来?能代表你们的整个集体吗?” “能!”陈朴的回答非常简练干脆。 杨清泉脸带一丝微笑,低声说道:“咱们今天是乘兴而来,四处随便走走,算不上什么正式的见面,就当是朋友间随便聊聊。作为你们曾经的领导和长辈,我们现在都很关心你们的近况,想知道你们的确切想法和日后的打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好好说上一说吧。” 准备充分的陈朴一脸认真地回答:“我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的新生活。只是我们那边现在很乱,有些人可能会不喜欢这样,他们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和利益,整天算计如何抢夺和削弱我们,因此我们不得不拿起武器,寻求自保。为此,我们制定了自己的发展计划,力争在一年之内,取得与其他四个特区同样的生存条件和法律地位。我们知道这很困难,说不定会四面树敌,饱受打击,但是我们绝对不会轻易妥协。我们八千六百名官兵哪怕全部战死,也绝不后退一步!” 杨清泉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口又问道:“最近一期的美国《时代》杂志,把第二特区领袖鲍有祥的照片登载在了封面上,向全世界通缉这个臭名昭著的金三角大毒枭,赏金是三百万美元。我们来的时候都在想,是不是未来你们这些人的照片,也会荣幸地出现在这本杂志上?” “最近一个月来,不少世界有名的报纸杂志都刊登了我们康总的照片,刊登我们辖下地区的禁毒成就,并盛赞我们康总的禁毒计划。联合国的相关机构和欧美的不少基金会,也都一致表示大力支持,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获得世界舆论的广泛认同和外界资金上的大力援助。我们的目的之一,就是通过艰苦不懈的努力,最终在我们的辖区内消灭毒品,我们也一直在这样做。自从我们控制孟雷五县地区到现在,我们都在大力缉毒,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不让一克毒品流入我们曾经生长、生活过的祖国,这一点儿相信各位前辈和对面的地方政府有目共睹。” 陈朴的话里,包含了许多较为隐晦复杂的情绪,隐隐透露出的多重意思,更是令几位经验丰富阅历生活的老狐狸为之侧目。 “对了,你们康总怎么没来?”张庭建不满地问道。 甘少铭微微一笑,涎着脸道:“老部长,你也知道后勤这块事情是最烦人的,特别是春节临近,康总这两周来都在各地慰问官兵,向各民族的贫苦民众发放粮油食品等基本生活物资,每天走村窜寨忙得是脚不点地,碰到生病的百姓他还要出手诊断救治,因此根本就没有时间赶过来,再加上事发突然,我们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联系上他,还请前辈们原谅。” 在座的将校,有谁不知道大瑶山上的无线信号已经覆盖了边境这片方圆四百公里的地区?不过听到甘少铭客客气气的假话,也不想出口点破他,只有气不过的周政委瞪着涂文胜不依不饶:“你这个臭小子,居然把咱们那一套全都搬过去了,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得意啊?” 涂文胜收起笑脸,挺直腰杆大声回答:“不!我不但不觉得得意,反而感觉自己的工作做得还很不够,我们的许多士兵不识字,我们的民族成分非常的复杂,我们当前面临的内外压力都很大,就连自身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我们刚刚初步建立起了县、乡镇两级政府,刚完成乡镇和县城的土地丈量,还有大量的工作等待我们去做。刚建立起来的六所学校,目前只有几十名老师,两所综合性的医院,也只有三十多名受过专业教育的医生,护士的招收才刚刚着手,第一张报纸《民生报》也刚完成制版,等待印刷,无数的民众尚未提高觉悟,统一思想认识,因此我们深切地感到自己能力的不足和实力的虚弱,实在是来不得半点儿的满足和骄傲。” 众人听了涂文胜的话,立即沉默了下来,气氛显得很压抑。 杨清泉见情况不对,连忙笑着说了几句。随后,在他的巧妙引导下,涂文胜将自己集团奉行的方针政策和各项法律制度详细地一一说了出来。甘少铭则将自己军队遇到的实际情况和当前面临的困难如实道来,听得杨清泉等人连连感叹,神情显得颇为沉重。 杨清泉接过甘少铭双手递来的购物清单,对他口头陈述的请求不置可否,只是分手前对陈朴等人笑了笑,就转身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三个人站在高坡上,望着前辈们远去的身影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第522章 锦里藏针 杨清泉一行乘车刚刚离开边境不到十分钟,赵立民的一个紧急报告就传进了他耳里:边防连的官兵与缅甸一方的边防军在边境线上发生了矛盾,对方放言要是不接走被押解出境的二十一名人员,三个小时之后就将判处这二十一名不明身份的人三到十年的苦役。 听到这个消息,杨清泉等一班将校大吃一惊。 驻军参谋长骆淳少将更是气急败坏,满脸都是羞愧之色。尽管此刻尚未弄清楚被对方押解出境的人员的具体情况,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苦心派遣出去的人很有可能就在里面,不过让他微微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居然还多出了七人来。 赵立民和范志翔接到命令,紧急赶到边境线处置争端。 满肚子火气的两人原想见到陈朴等人立刻破口大骂,谁知抵达之后看到的情景,让两人哭笑不得。 军事调查局副局长陶质在自己边境一侧临时摆出的一溜长木板桌前,逐一给默然无声坐在两旁的二十一人倒酒,等二十一个军用铝制饭盒全都斟上酒,腰间装配双枪的陶质给自己倒上大半饭盒的酒,举起饭盒大声说道: “各位,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曾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我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但是我不得不以这样令人难过的方式和你们告别。我不管你们属于哪个部门,也不管你们是谁的兵,我陶质自信对得起你们,我们上上下下的所有弟兄也对得起你们!希望大家离去之后,就别再回来了,否则大家见面时都很尴尬。长话短说吧,我敬各位一杯,看得起我,你们就大口地喝,看不起拉倒,没人会把你们怎么样。希望喝完这碗酒后,咱们之间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来,我先喝为敬!” 中等身材,体型健美的陶质提起饭盒,昂头就干,几乎半斤泸州老窖,让他一口气喝完,随后涨红着方脸,将饭盒往边上一抛,根本就不看边境线另一边的赵立民和范志翔一眼,领着自己的十二名全副武装的手下,大步走下山坡。 二十一名心情复杂的汉子默默端起饭盒,喝下辛辣的高度酒,其中几人放下饭盒之后,竟然默默掉起了眼泪。 两辆军用越野车和一辆军用卡车,将二十一名身穿迷彩服的汉子拉进了城中边防连的军营。 详细的甄别之后,两位三十出头的汉子,被带进了连部会议室。 当两人看到坐成半圈的十余名将校之后,惊愕地站在门里两步远的地方,好一会儿,才记起要敬礼。 参谋长骆淳难过地看着自己的两个手下,低声吩咐:“靠近点儿,快坐下吧!邹光恒,你先来汇报!” “是!” 长相英武、高鼻阔嘴的邹光恒站起来敬了个礼,随后缓缓坐下,详细汇报自己三个月来的经历: “我以退伍士官的身份进入了孟雷地区,正好赶上他们刚刚打败杨盛成部占领孟雷五县。通过一个先期进入他们部队的当年在新兵连时的老战友的介绍,我顺利地进入了他们的军队。让我想不到的是,一进去我们就需要填写两张非常详细的表格,其中除了籍贯、家庭成员、小学开始到进入他们军队时为止的详细经历之外,还要填写所在部队的番号和服役期间的简历。我凭着过硬的业务素质和剿匪期间的战功,升至了独立师第二团三营副营长的职务。没有三天,全军上下就发起了‘双清双学运动’,‘双清’就是清理官兵出身成分和清理上下级的关系,‘双学’就是学政治和学军事,这一次每个官兵都必须填写一份更为详细的三页表格。十天前,全军再次开展官兵互帮互教活动,所有班长以上的干部,连续五天展开了整顿风纪运动,这一次又要填写一份两张纸的表格。三天后,包括我们这批人在内的三十七人被上级部门以各种理由集中在了一起,随即立刻被分开,接受军事调查局的审查。” 邹光恒接过一个参谋递来的水,大口喝完接着说道:“我被请进军事调查局局长陶质的办公室,陶质此人是最早跟随陈朴的十七个人中的一个,原来为广州军区特种大队的狙击手,在官兵中威望很高。当时他的态度很好,好像对我的真实身份非常熟悉,他直截了当地对我说,此前已经秘密处死了四个政府军的奸细和十二个缅甸内外各势力的探子,剩下我们二十一人,将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因为我在这批人中间的职务最高,他希望我能做好其他人的思想工作,不要再故弄玄虚企图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就这样,我被送到其他二十个人中间,今天上午被秘密押送到了边界。” 杨清泉等人听完邹光恒的叙述,大为惊讶。他们显然对这种反复调查和全军开展的清查活动深感震惊,这种在革命战争年代屡试不爽的策略,竟然被康宁集团运用得如此熟练,不禁令将校们深深叹息起来。 不过还好,派出去的人都完好无损地放了回来,并没有像对其他势力那样绝情,仅凭这一点儿,就让这群头头们偷偷地松了口气。 在参谋长骆淳的命令下,另一位与邹光恒一起被请进来的李邕报告了自己的经历: “我是两个月前以专业技师身份混进去的,担任他们后勤部车辆修理所的专业军士。虽然他们对外并没有宣布军衔,但实际上我上个月刚刚获得晋升,目前军衔为少尉。在这里,我不想隐瞒自己的真实看法,他们是个团结互助,很有战斗力的集体,官兵们互帮互教,一律平等,包括团长在内的各级指挥员,都必须与士兵们吃一锅饭。他们的政治委员不但要做好部队的思想工作,还要求以身作则,就拿我所在的修理所来说,清一色的德国设备,非常的先进,用国产猎豹越野车改装的几种车辆,性能相当的优异。修理所的指导员本身就是出身于重庆一个倒闭的军用车辆厂的一位高级技师,这位少校军衔的指导员,业务水平相当的高,对人和善,没有一点儿架子,在他的领导下组成的六个课题攻关小组,取得了一系列突出成就,得到前来视察的康总的极高评价,荣获了集体二等功,官兵的待遇通通都提高了一级。这次把我送回来,他们仍然把最后半个月的工资三千五百元钱发给了我,没有讽刺我也没有打骂我,临行前我所在班组的九个弟兄被获准和我告别。哪一刻,他们都流泪了,我心里也很难受。说真的,在那里的那段时间,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最真挚的同志间的友爱和饱满的工作热情,那里没有人浮于事,没有欺上瞒下,那里是一个真正的战斗集体,只要你有真本事,就能得到施展的机会,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我这里说得都是我的真实感受,请首长们原谅我的鲁莽!” 骆淳听到这里,猛击桌面,勃然大怒道:“我操你娘的李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子要送你上军事法庭!” 高瘦的李邕站起来,一脸沉痛地低下了脑袋: “我对不起你参谋长,我对不起培养我的部队,但是我不想对不起自己的青春和良心。说实在的,我需要的是真正的军营生活,我不想无所事事过这辈子。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我体会到了很多东西,回头我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包括我所了解的对面的装备情况、军营分布、兵力配置以及所有我所认识的指挥员情况全都写出来,因为我现在还是我们这支光荣军队中的一员,我不后悔十一年来在我们这个光荣的部队里度过的每一天,只要还在部队一天,我就会努力一天,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李邕和邹光恒离去之后,会议室里发生了激烈的讨论。 不久后,机要参谋进来报告,其他被一起遣送回来的七个人都是地方情报部门的人,这一结果,让一群将校哭笑不得,只能恨得牙痒痒的。 短暂的商议过后,杨清泉赶往景洪的假日宾馆,一进房间,就对先行返回正在悠闲看报的师兄大发雷霆: “大哥,你养了个好儿子啊!奶奶的,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我?我看这小子是不想混了!” 康济民摘下眼镜放下报纸,瞥了杨清泉一眼:“这是怎么了?上午你们不是还谈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像是吃了枪药似的?” “哼!你那宝贝儿子可能是觉得自己的羽毛已经丰满了!”杨清泉随即就将情况简要地告诉了康济民,最后十分生气地说道:“……这小子以为武器弹药是这么容易弄到的啊?刚开始就给我定下了一个月的限期,看到咱们没有答复,现在就来这么一手,奶奶的,莫非反了他?再不治治,恐怕他更加得意忘形了!” 康济民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摆摆手,笑了笑说道:“恐怕他也是在为获得支持,给你创造一点儿合适的条件吧?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他这么做还是很讲情面的,你们的人不都好好地回来了吗?要真绝情,这些派出去参沙子的人失踪了你也没法去找人讲理!” “好个屁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啊?我怎么说也是他师叔,居然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也知道这小子聪明,知道这小子锦里藏针,明里诉苦叫穷,暗中却向咱们示威,想和我们斗心眼儿,可没那么容易啊!他也不好好想想,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讲个循序渐进?要是真的把大家惹毛了,对他以后的发展有什么好处?只要我们略施小计,就会让他进退失据,四面楚歌!” 说到这里,杨清泉的一口气还是无法消退:“大哥你得好好思虑一番了,要是总这样惯着他,将来肯定会出大问题的!” 康济民严肃地点了点头:“嗯,是要敲打他一下了,我这里也最担心他得意忘形啊!要不这样,你也和我去一趟琅勃拉邦如何?你们叔侄见了面,也好对个话沟通一番,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杨清泉摆了摆手:“这时候我走不开啊!哪怕再有空,我这身份敏感,也不是那么好出去的,咱们军队里有严格的制度。唉……我真弄不明白,他对地方上关于经贸合作的判断那么准确,应对得那么漂亮,怎么在政治和军事上表现得这么幼稚?晃眼一看,就像个贪婪的孩子,这种糟糕的形象,你让谁放心支持他?摇摇摆摆的,毫无立场可言!” “老三,你说这话我可不同意,你想想看,他为了不让毒品进入咱们国内,做了多少实际的工作啊。同时,他也与方方面面都保持着友善的合作方式,就连缅甸地方政府也公开支持他,从这一点儿上来看,他做得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换了我,我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他那样好。至于为什么这么着急买军火,我估计也许是真的有更深层的原因,这次到琅勃拉邦,我要好好问问他,回来我立马告诉你。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了,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较劲儿,值得吗?”康济民笑着说道。 杨清泉徒然地叹了口气:“唉,其实这些事情我也知道,只是我感觉这小子太任性了,不能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一个庞大的发展计划,需要的是沉着与智慧,锋芒太露,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康济民赞同地点了点头:“这话在理!对了,今天小甘提出的弹药紧张问题,你答不答应他?” 杨清泉无奈地回答:“这倒是个小事情!我们这边弹药库存太多,不少弹药都到了报废期,已经到了非调整不可的时候了,多给他一些也没关系,包括云南光学仪器厂的系列产品我们也都同意向外卖,毕竟这些厂子也要生存,缅北其他几个特区也是一直零星地购买,我要再不答应卖给他们,恐怕厂子的那些被他们勾引的人就要造我的反了。” 第523章 初显雏形万岗城 原本破烂不堪、只有三千多住民的万岗城,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一条十二公里长、十五米宽的宽大优质公路,沿着南垒河东岸,由北向南一路延伸。这条全长近百公里的南北主要公路,从万岗城老城区西面三公里处穿过,两条东西向的五公里大道,将老城区与南北主干线连接了起来,明明白白地勾勒出了新老城区日后的发展雏形。 让老城区居民感到新鲜和高兴的是,位于老城区和驻军所在的新城区之间,新建成了一座占地面积达五亩的大型交易市场,为他们无偿提供买卖的摊位。承租者一年内不需要交纳任何租金和税费,就可以在其中的分类区域内拥有一个做生意的铺面和摊位。 随着大批建设工人的到来,以及新军营的竣工投入使用,接近两万人的日常需求,为老城区的居民提供了增加收入的众多机会,脑子活泛一点儿的人,已经知道前往中缅边境的孟勇寨的边贸点,购进各种物品回来贩卖,特别是各种食品副食品、建设材料和五金类产品十分的畅销,脑子稍为跟不上时代发展的人,也能通过种植各种蔬菜发一点儿小财;城区五分之一的家庭在县政府规划圈地过程中,得到了合理的补偿,成为富裕起来的首批受益者,近千名男女青壮不是报名参军,就是被招收到政府下属的各个工厂中,接受一到三个月不等的就业前培训,为贫困的家庭减轻负担增加收入的同时,也给整个城区的发展注入了强劲的活力。 不过,有件事情让老城区居民一时间难以适应,而且心里也有点儿忐忑不安——三个月来,大多数家庭宁愿住在自己狭窄破旧、环境恶劣的房子里,也不愿搬到政府陆续建起的住宅小区四层高的宽敞楼房中。新政府在做了大量疏导工作,多次派出工作人员进驻现场挨家挨户动员,但情况依旧毫无改观,最后,新政府居然出人意料地同意了居民们的要求,没有任何的强迫和威逼。原本这里的民众还担心与政府对抗没有好下场,但政府却调拨来了一个七百多人的云南建筑队,在破败的老城区民宅四周修建起一圈方方正正的十米宽水泥街道,再配以完善的城市排水系统,在两边人行道上栽下菩提树苗,并招收本地贫困居民中的六十五人组建成城市环境卫生公司,努力让居民们的生活环境得到改善。 与此同时,一个属于政府公有的大型商场和两个工人住宅小区,在破败不堪的城市居民区四周拔地而起。这些坚固漂亮,极富地方特色的楼宇天天变高,逐渐成型,其中进度最快的三层高商场已经成功实现了封顶,商场顶部漂亮气派的五个尖形屋顶,正在镶嵌黄色的琉璃瓦,用光亮美观的中国瓷砖镶嵌的外墙,也在紧锣密鼓的装修之中,从七公里外的东山天然水库引来的自来水管道施工完毕,开始给城市进行供水,水龙头一拧开,白花花的水就自动流了出来,根本就不与本地百姓争抢可怜的几个古老水井。 相比之下,这些原住民们倒是犹豫起来了,不少前往政府办理建房申请的居民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复: 你们的宅基地和财产都得到了法律的保护,但是要建新房,却必须符合政府的建设规划要求,可以在政府公布的四种建筑图纸中任选一种进行修建,否则政府将不予以办理房产证,也不会供应所需的建筑材料,不提供自来水和卫生服务,不受理宅基地纠纷案件。 这个答复,很快便以公告的形式张贴在了政府简陋的院墙外面,随同公告一同张贴的,是政府对城市环境卫生、疾病控制以及减少潜在纠纷的大量解释,引起了居民们巨大的反响。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反复讨论,居民们终于明白了政府的良苦用心,三百多户贫困家庭率先搬进了政府建起的小区楼房,住上远比自己破旧房子更宽敞明亮,生活也更为方便的房子,并领取到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房产证明。这批先期搬进住宅小区的居民,接下来立刻得到了更为优厚的照顾,在各行业公有企业的招工中,这批家庭拥有了优先权,率先从贫困大军中挣脱开来。 此事一出,固有的传统观念随之被打破,剩下住在原地的居民,眼睁睁地看着不少邻居的老房子一间间被拆除,住家周围也越来越荒凉,不得不向政府举起了白旗,先后到政府民政事务局下属的房产公司办理新宅入住登记手续,自觉等候新楼落成后搬进新居。 中国农历大年三十的清晨,近十辆属于军队专用的迷彩色汽车,在万岗城小区旁边的宽阔街道上络绎停了下来,县政府所有的那辆黑色越野车,也赫然排列在其中。 六名军官模样的人,在县长高启等县政府官员的陪同下,走向了慌张的居民中间,这六名军官就是康宁、陈朴、关仲明、梁山、涂文胜和石镇。 这片地区的居民,几乎都认识自小在这里长大的石镇和现在县政府的最高领导高启,对其他五人则相对感到陌生。看到石镇脸上平和的神色,大家立即放心不少。 石镇走到坐在陈旧院子里悠闲晒着太阳的老者面前,恭敬地点头问好:“罗叔,你老人家看起来气色不错嘛!今天康总和陈总等人来看望你老人家和街坊邻居,我给你们引见一下。” 见礼完毕,康宁看到数百居民被身穿黑色制服的武装警察和自己的卫队隔离在了二十米之外,转身对阿彪低声叮嘱了几句。 一分钟不到,上百名警察和卫队停止阻拦,让居民们自由行动。 居民们见状,全都围拢了上来,都想看一看被坊间传得神乎其神的几个最高将领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康宁坐在老人身边的藤椅上,低声说道:“罗老前辈,晚辈公务繁忙,直到今天才来拜访你老人家,还请你多多原谅!” 脸上长满老人斑的清瘦老头,感兴趣地盯着康宁,笑着说道:“岂敢!岂敢!老朽行将就木,哪里敢让将军枉驾下顾?若要赔罪,应该是老朽向各位将军赔罪才是。” 康宁听了罗叔文绉绉的语言,哈哈一笑:“你老人家是不是还在为自己这个小院子的事情生气?怪我们打扰了你们正常的生活秩序?罗老前辈,有意见请直说,值此百废待兴的时候,我们的军队和政府都会有失误和不足的地方,迫切需要老前辈和所有民众的支持和监督。你老人家是万岗城的老人,数十年来转战千里,德高望重,可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置身事外啊!” 老人看到身为最高领袖的康宁涵养如此之好,略感意外,微微沉吟了一下,朗声问道:“我看到了这三个月来新老城区发生的巨大变化,万岗城的建设速度真是令人惊叹啊,总的来说,我感到非常欣慰,至少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工作的机会,不用受穷挨饿了,对未来也有了更多的期望,这是好事啊!不过有一点儿老朽非常不解,你们如今实行之法律,是否延续了共党那一套?我到现在都看不太懂!” 康宁对坐成一圈的陈朴等人哈哈一笑,最后对石镇笑着说道:“石大哥,这个问题还是由你来回答更合适一些,毕竟罗叔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你说话比我管用。” 石镇冲着康宁点了点头,随即摇头一笑:“罗叔,你老人家一直独居在万岗城,几年来都没有到外面去走走了,听说你也不愿意搬到城北的军人大院里去住,自然就对我们如今奉行的政治和经济政策缺乏足够的了解。我们如今实行的政策,并不是此前哪一个政党曾经施行过的政策,而是立足本土,吸取各方面的成功经验,通过法律专家反复研讨才制定出来的适合我们自己的新政,虽然还不完善,但我们都在实践中检验这套法律,将来肯定会做出修改和补充。在发展的初级阶段,我们只有利用政府的力量,来推动地方经济和各方面的健康有序发展,否则任何一家都无法办成大事,这一点儿你应该深有体会,我们没有共产,也没有没收私有财产,你老人家从这次老城区改造上面应该看得到的,没有谁的财产受到损失嘛!连我父亲他们一批老人家都说这是亘古至今从未有过的杰出新政,街坊邻居也都意识到其中的好处,你老人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比原来好多了吗?”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你们最得民心的是,没有强迫民众服从你们,废除了原先项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听说还建起了免费学校和医院,这些均是利国利民之策,大家都有目共睹,也十分感念。但是我有一个疑问:你们付出如此巨大,将来如何收回这笔投资?要是逐渐增加税赋,弄到最后民怨鼎沸,还不如让民众过得安稳一些,省得到时候反反复复、不堪其重啊!” 县长高启耐心地解释道:“前辈,也许你对我们的未来没有足够的信心,估计像你这样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这里我只能说请你老人家拭目以待。我现在就向你简单地介绍一下万岗今后的发展计划:在农业方面,我们决定永久取消农业税,并在两年内无偿向所有民众提供农具和种子,从明年开始,对罂粟种植的交易加倍收税,农产品拿到市场上出售,才会征收百分之十的交易税,自给自足绝不征税,我们努力争取在未来五年内完成罂粟的替代种植计划,实现粮食的自给。在工业方面,我们万岗城北十五公里处的水电站已经完成勘测和设计工作,过完春节就要破土动工,今后万岗工业的发展方向是轻工制造业,我们相信只要落实得好,我们孟雷五县将会成为整个缅甸的工业制造基地,因为我们首先解决的就是整个缅甸至今为止都无法解决的电力和能源的供应问题,解决民众的吃饭、穿衣、医疗和教育问题,实实在在地做好每一件事,这样哪怕前期投入大了一点儿,我们都有决心完成既定的计划方针。我重申一点:除了工商业和流通服务业合理征税以外,绝不会额外增加民众的任何负担。如今我们万岗虽有数千民众,但根本就不能满足政府各项目的用工要求,只要肯出工出力,绝对不会有人饿肚子。不瞒你老人家说,我们政府还在研究养老金的问题呢,像你老人家这个年纪的人,很快就能领到政府每月发给的最低生活保障金了。” 周围的民众听到高启的话,显得十分的惊讶——这个活了一辈子想不到也不敢想的问题,如今居然从县长大人嘴里说出来,引发的震动可想而知。 老人也显得惊讶不已,尽管几十年来的颠沛流离和诸多磨难,让他依旧心存疑虑,但是高启、石镇等人的郑重承诺,还是让他看到了希望。 等到康宁等人亲切慰问完毕,起身离开之后,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老人家,抱着陈朴送来的两瓶“双沟大曲”,一时间摇头唏嘘不已,泪水在深凹的眼眶中直打转: 家乡的佳酿,已经是五十多年没有见到了! 第524章 期待 入夜,万岗新城军区家属大院的将军楼里,郑怡正在给六岁多的小达香梳头。 沐浴后的小女孩,身上有股子淡淡的花香,让郑怡对她怜爱不已。了解到小达香的身世之后,郑怡感到自己受到的那点儿磨难是那么的渺小,相对于小达香的已故生母,自己犹如生活在天堂里一般幸福。 两岁多的郑小康,拉着姐姐的小手问这问那,小达香高兴地一一回答。当说到自己在大瑶山上的家时,达香就显得兴奋不已,信誓旦旦地向弟弟保证,一定会带弟弟去自己家的院子里逗弄美丽的孔雀,到森林边上看活蹦乱跳的松鼠,还要到三溪河的浅滩去捉螃蟹,到水里去摸鱼。 给小达香扎好辫子,郑怡靠坐在床头上,一边听着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一边回想吃完晚饭后返回大瑶山上去的阿珠、阿凤和艾美这三个一见难忘的情敌。 这三个宛如秋菊冬兰、美丽各异的异国女人,让郑怡心中多少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阿珠的贤淑婉约、阿凤的清丽娇美、艾美的妩媚娇艳,都让郑怡心中连连感叹,特别是艾美身上表现出来的从容大度和敏锐机警,让此前早就有思想准备的郑怡佩服不已,如此美丽聪敏的女孩,不但具有欧洲人的婀娜艳丽,更有东方女性的细腻委婉,使得见多识广的郑怡也发出无可挑剔的赞叹。 沐浴后的康宁,身穿郑怡从成都特意带来的纯棉格子睡衣,一面用大浴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面坐到郑怡身边,抱起扑进怀中的儿子,美美地亲了一下:“乖儿子,明天下午你就能见到爷爷和奶奶喽!高兴吗?” “爸爸,爷爷的胡子真的很长吗?”郑小康躺在康宁怀里,轻轻地抚摸老爸下巴的胡茬,奶声奶气地问道。 “也不算很长,到这儿。”康宁用手在下巴与胸口间的地方笔划了一下。 甩着漂亮小辫子的小达香也跑到康宁身前,拉着康宁的手好奇地问道:“阿爸,我到底有多少个弟弟啊?” 康宁尴尬地看了一眼笑得幸灾乐祸的郑怡,一把将小达香抱上右腿坐好,轻轻地抚摸她嫩滑的小脸蛋道: “听着女儿,你有三个弟弟,大弟弟叫苏小宁,快四岁了;第二个弟弟叫卢小宁,三岁半;还有个小弟弟就是咱们的小康,两岁半,你得记住了!” “三个弟弟啊……那么我的大弟弟和二弟弟为什么不住在这里呢?爸爸不喜欢他们吗?”小达香斜着小脑袋,疑惑不解地问道。 康宁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随即他摇头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狠狠地亲了女儿一下,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达香,这个问题很复杂,等你长大了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对了,乖女儿,初次见面,你给弟弟们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嘻嘻,保密!爸爸,郑妈妈,我和弟弟玩拼图去了。”小达香说完,从康宁腿上滑了下来,拉着弟弟郑小康的手,姐弟俩兴奋地走向楼梯下的小屋子,里面正是郑小康的玩具世界。 康宁叹了口气,轻轻搂着郑怡的丰腴肩膀,赞扬道:“你们的第一期报纸办得非常成功,我看了下你们递交上来的样品,无论是创刊词和新闻报导,都非常的精彩,印刷质量无可挑剔,彩色图片无论是编辑、说明还是排版都很专业,可见你耗费了不少心血。涂文胜还提议说要给你请功呢!” 郑怡嘴角上翘,自豪地笑了起来:“好在你事先通知我,我才从国内买来了一大堆办报纸的专业书籍来看。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挺容易的,但真要做起来就难了,好在都是电脑编辑和排版,我的电脑应用知识还算不错,和同事们反复商议和试制之后,就基本掌握了其中的诀窍。目前我还带着四个徒弟,其中那个叫越瑛的姑娘缅文不错,所有的缅文翻译全都是她负责的,人长得高挑秀气,听说她是石镇司令员的表妹,最近好像涂文胜部长和她好上了,哈哈!” “咦?真有这事儿?这倒是个好事情,我们这帮兄弟不少人都三十好几了,该娶个媳妇过日子才行,否则军心不稳啊。”康宁笑着连连点头。 郑怡妩媚地瞥了康宁一眼,然后轻轻打了他的胸口一巴掌:“回头你让你的那些军官们注意点儿影响,每到周末,上百号人就像苍蝇似的围堵在医院门口,把那几十个正在接受护士培训的医院女兵给吓坏了。上周末我领人去采访哈尼族女兵,看到关大哥也去了,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哪儿像个将军啊,我看倒像个流氓!” 康宁摸着下巴,有些惊讶地问道:“不会吧?他们独立师里面,不是有个现成的女兵通信营吗?那些受训的各族女兵长得都挺漂亮的,我记得里面好像还有十几个云南来的女孩呢,难道他看不上眼?” “如果真有下手的机会,关大哥就不至于舍近求远了。”看见康宁疑惑的神情,郑怡笑着解释道:“那个女兵营归许望副师长管,他可是军中有名的坚持原则、不讲情面的人,同时他身为准将,军衔也够高,谁敢去他的地盘惹事情?女兵营的管理相当的严格,每个下午都和教导大队的男兵们一起接受艰苦的训练。同时,招兵的时候,就明文规定当兵的第一年禁止谈恋爱,违者可是要开除的。这些女兵都是爱面子的人,要是被赶回家去,哪儿还有脸见自己的族人啊?所以你们的军官谁也不敢到那去自讨没趣。” 一个月来的四处忙碌,让郑怡过得十分充实,也非常清楚军队内部的许多事情,因此说起来头头是道。 康宁释然地点了点头,想到报社的归属问题,便低声问道:“根据目前的情况和实际需要,政治部提出要将报社正式纳入军队编制,大部分人都赞成,我还没考虑清楚,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郑怡离开康宁的怀抱,想了想后慎重回答:“这件事情报社里的人也在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愿意转入军队,我个人对此倒没什么意见,不过如此一来,报社附属的印刷厂该怎么处理?加起来总共一百三十多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倒没有什么大碍。要知道宣传这一块非常重要,更何况现在正在编辑的十年制学校教材、军队内部资料、政府的各种法律法规和农业科普书籍等等,都需要这个唯一的印刷厂印制,一百多人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负担,搞不好还需要进一步加强,这件事等春节过后再讨论吧。接下来这一周,我们不少弟兄都需要分批前往琅勃拉邦探望家人,很多弟兄是差不多十年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咱们这里九栋将军小楼,目前就咱们一家和石镇大哥一家搬进来,不久后陈大哥的家眷也会从琅勃拉邦搬过来,春节后旁边这十二栋复式公寓楼就会分配完毕,中高级将校的家眷也都会陆续入住,到时就热闹了。” 说完,康宁再次把郑怡搂到怀里。 郑怡微微蹙了蹙眉,颇为不安地问道:“小宁,我不知道见到爸妈之后会怎么样?我如今心里七上八下,挺害怕的。” 康宁微微一笑,安慰道:“这事儿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只要他们一看到咱们的儿子,什么事情都没了。嘿嘿,到时候他们老两口喜欢还来不及呢,根本就想不到其他的事情!最多我老爸表面上对我吹胡子瞪眼睛,其实他心里美滋滋的。我敢保证,他一看到小康就会情不自禁地抱起来亲亲,毕竟是他的亲孙子,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开怀的呢?哈哈!” “那么妈妈会怎么想呢?她会不会说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进而嫌弃我啊?”郑怡有些焦急地问道。 康宁哈哈大笑,轻抚着郑怡的背:“你都替我生儿子了,她老人家还能怎么想?其实对这个她早就有免疫力了,每次和家里通电话,只听那亲热劲儿,就知道苏芳和静姐、还有她们那两个孩子都让她宠得不行,老妈绝不会对你有任何意见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两老坚持要求把小康和小达香接到国内去,毕竟他们认为国内的教育和生活环境要好得多。” 郑怡一听康宁这话,花容失色,猛然从康宁怀中坐了起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道: “不!我决不让我的孩子离开我,绝对不行……小宁,你帮帮我好吗?别让爸妈带走我们的孩子,我不能让孩子离开我身边半步,否则我会很痛苦、无心工作的。” 康宁心疼地搂过惊慌失措的郑怡,正视着她俏丽的脸蛋:“别太多虑了,我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都非常的善良体贴,只要我们坚持不同意,两老绝不会勉强我们的,这你就放心吧!不过你可要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到时恐怕我妈会抱着咱们儿子哭哭啼啼的,要是你心一软答应把儿子送回国内去读书,以后想孩子了可别找我哭鼻子。” “不会的,其他的我可能会心软,但是事关儿子,我决不会让步。到了九月份,我们军区大院不是有幼儿园了吗?幼儿园就在我们旁边的院子里,又打算用从国内招来的老师,我很放心,我还想把小达香也一块儿接过来呢……你自己坐一下,我去试试明天穿的衣服,等会儿你要给我好好参谋一下。” 说完,郑怡破泣为笑,亲昵地搂着康宁的脖子,亲了他一下转身上楼。 康宁笑了笑,信步走进小达香和儿子所在的小房间,一屁股坐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和一对儿女玩起了趣味拼图游戏。 第二天上午,五辆越野车将康宁和郑怡一家四口,还有陈朴、梁山等十几个弟兄送到了孟雷城南面五公里的湄公河上游码头。 小达香与陈朴、梁山等人非常熟悉了,一上船就要梁山抱她,还要陈朴讲故事。康宁回头看到阿彪眼里的激动之色,微微一笑,他知道此刻的弟兄们,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阔别多年的父母面前。 与此同时,三辆属于老挝芒海丰源旅行社的豪华大巴车缓缓开动,车上三十八个家庭的一百零五人满怀激动的心情,不住打量车窗外的景色,每个人都在急切地盼望快点儿到达琅勃拉邦,尽快见到自己的亲人。 第一辆大巴车里,坐在前面位置上的苏芳和卢静正窃窃私语。 苏芳看着旁边倚在张妈妈和康妈妈怀里兴奋交谈的一对儿子,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低声问道:“静姐,我突然感到好担心……” 卢静拉住苏芳微微颤抖的小手,低声笑道:“担心什么啊?他能一口把你吃了?心疼还来不及呢!” “看你说什么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逗我!”说到这里,苏芳轻轻捏了一把卢静的腰,低下红扑扑的俏脸,悄声叹道:“四年半快五年了……静姐,宁哥变了吗?” “哟!你几乎每周都和他通电话,变不变你会不知道?”卢静打趣地笑道。 苏芳的脸更红了:“哎呀……你故意气人!我是问宁哥的长相变了没有?” 卢静收起笑容,轻声叹道:“变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能不变吗?不过一切都向好的变化,他变得更成熟、更稳健也更霸道了,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可我能深深地体会到……” “不对啊,宁哥一直都是文质彬彬、和和气气的,和我打电话时,我感觉他一点儿都没变,怎么会变霸道了呢?”苏芳疑惑地问道。 卢静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了想,她贴在苏芳玲珑柔嫩的耳朵上低语了几句。只见苏芳羞得细嫩白皙的脖子都发红了,捂住发烫的脸,靠在卢静肩膀上直摇头。 第525章 喜泪 冷锋是个非常机敏周到的人,车子到达琅勃拉邦之后,他并没有让三辆大巴直接开进城堡,而是先行住进了提前预定好的白象宾馆。 简单地用过自助餐,三个美丽的云南籍导游小姐便向大家宣布,请大家回房略作休息,下午两点半准时前往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参观。 大家听了导游小姐的安排,都感到有些不满,但是听了导游小姐和气的解释之后,细细一想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回房间好好洗一洗梳梳头,调节一下起伏急切的心态,换上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再去见自己的儿子或亲人可能会更好一些。 其中十七个家庭在景洪的时候就已经从相关人员处获知,还需耐心等待两天才能和家人团员,因为他们的亲人还远在泰国或缅甸,不能及时赶回来见面。 康济民赞赏地拍了拍冷锋的肩膀,谢绝了提前乘车前往城堡的建议。康济民的解释是自己和所有家庭的父母一样,不需要任何的特殊照顾,要去大家一起去。 此刻的城堡里,却没有白象宾馆这么平静有序,包括康宁在内的二十一名弟兄,全都换上了整齐的西装,光洁照人的皮鞋,每个人都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候家人的到来。 这群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铁血汉子,此刻却是那样的惶恐和焦急,这一情景,让一旁的徐家伟夫妇感慨不已。两人清楚地预见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心里庆幸好在冷锋这家伙安排得当、好在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多数员工都放假回家去了,不至于让事情传出去,引来一片惊诧。 下午两点四十分,两辆豪华大巴车缓缓开上了连接城区和庞大工厂的兄弟大桥,在十余名衣着整齐、肃穆而立的保安人员的注目礼中,越过大桥,开进用无数鲜花装点的城堡大门。 两辆大巴车尚未停稳,车上的人全都在车下的一排整齐队伍中找到了自己的亲人,焦急的呼唤声和喜极而泣的声音骤然响起。这一感人的一幕,让两位来自国内的驾驶员老兵也不由感动得热泪盈眶,拉起手刹熄火之后,已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宽大的城堡院子里,哭声一片。 身材高大伟岸的陈朴,“咚”的一声跪在了白发苍苍的父母和满脸皱纹的哥嫂面前,磕头不起;阿彪的母亲抱着自己壮硕的儿子,连连深情地呼唤不已;梁山的父母一左一右扶起泣不成声的儿子,嚎啕大哭;陶质的父母和姐姐一家抱成一团,尽情流泪…… 康宁含着热泪,上前向父母请安,随后抱住老泪纵横的张妈妈低声安慰。 张妈妈不停捶打康宁的肩膀,悲声责怪,接着捧着康宁的脸看个不停,最后不舍地将康宁拉到全身发抖、默默流着眼泪的苏芳面前。 康宁伸出双手,将窈窕美丽的苏芳紧紧抱进怀里,任由苏芳汹涌的泪水,湿透了自己的衣衫,最后将一旁同样热泪奔涌的卢静也一把拉进自己怀里,三人紧拥着,默默地相视流泪。 苏芳轻轻离开康宁的怀抱,匆匆擦去泪水,抱起脚下吓哭的儿子,低声笑着说道:“儿子,你不是说一见面就要叫爸爸的吗?叫啊……” “爸爸……”苏小宁怯生生地叫道。 康宁泪眼模糊,双手颤抖,接过孩子低声说道:“儿子,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妈妈……” 苏芳听了康宁的话,再次痛哭起来,扑在康宁的肩头上泣不成声。 康宁轻轻拍了拍苏芳抽搐的背,只感到自己双腿发软,眼前一片模糊。他蹲下身子,亲了亲怀中的大儿子,转头静静看着忍着泪水将要哭泣的二儿子卢小宁。 这时卢静也蹲下来,哽咽地对儿子说道:“儿子,快叫爸爸啊。” 卢小宁的泪水在黑白分明的明亮双眼中打转,他张了张小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妈妈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你已经见过我一次了,是吗?” 康宁心中一痛,眼泪不由自主滚落脸庞,伸出手,轻轻把儿子带到自己跟前,对儿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那时候你很小,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像只可爱的小猫。” 卢小宁令人意外地伸出小手,替康宁擦去脸上的泪珠,满脸童真地道:“爸爸不许哭!爷爷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哭的……哥,你也不许哭哦!” 听了弟弟的话,苏小宁猛然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点头道:“那你也不许哭,妈妈也不许哭,静妈妈也不许哭……” 康宁哈哈一笑:“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咱们都不哭。来吧,儿子,我给你们俩介绍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康宁刚站起来转过身去,就看到卢静大步走向抱着孩子走上前来的郑怡。分别四年多的姐妹俩抱头痛哭,吓得郑怡怀里的孩子大声哭泣起来。 康宁过去接过儿子,拉着同样吓得流眼泪的小达香来到父母面前: “爸、妈,义母,这是我收养的瑶族女儿小达香,爸,这是你的三孙子郑小康……儿子,你不是说要看爷爷的胡子有多长吗?” “我怕……” 郑小康紧紧地搂着康宁的脖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走到身边的康济民。 康济民连声叹惜,怜爱地伸出双手:“来,爷爷抱抱!” “去吧,儿子,跟爷爷说说话吧。” 康宁将郑小康交到了父亲手里,看到儿子好奇的打量他爷爷的胡子,迅即放下心来,他知道可爱乖巧的儿子很快就认下疼爱他的爷爷奶奶了。 康妈妈抱起小达香,不住地问寒问暖,张妈妈也走到郑小康旁边,抚摸他白嫩俊秀的脸蛋儿,不住叹气: “可怜的孩子,一定也是受了不少苦的。大哥,你老康家的媳妇可不好当啊……来,乖孩子,让奶奶也抱你一下,啧啧……这几兄弟一个比一个长得俊,特别是这眼睛鼻子太像了……” 康宁走到苏芳面前,再次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苦了你了!小芳,你恨我吗……” 苏芳狠狠咬了康宁肩头一口,哭泣道:“恨!宁哥,我们别再分开了好吗?我心好痛啊……” “好!我们不分开了……” 二十分钟过去,整个场面才逐渐平静下来。 冷锋适时出现在大家面前,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招呼在场的所有人到会议室里坐坐,用些茶水。 康宁松开怀里的苏芳,对走到身边的徐家伟夫人笑道:“嫂子,这是我大儿子的妈妈,叫苏芳……小芳,这是徐哥的夫人,你也叫嫂子吧。” 徐家伟夫人看到苏芳哭得梨花带雨、双眼通红,不由气鼓鼓地瞪了康宁一眼,随即拉过苏芳的手,亲切问候。 徐家伟刚刚与陈朴和梁山等人的父母见完一面,刚要和康宁打招呼,就看到康宁拉着一个一身白色风衣的美丽女子走到康济民夫妇身前,徐家伟晓有兴趣地漫步向前,静静观看。 “爸、妈、义母,这是郑怡,是你们怀里的小康的母亲,如今在我们那边担任《民生报》的主编。一个月前,郑怡才带着孩子从成都到我那里的。”康宁面红耳赤,颇为羞愧地介绍起来。 康济民点了点头,看到怀中的孙子要转到郑怡的怀里,连忙送了过去。 康妈妈怜惜地扶着郑怡的胳膊,和声问候:“孩子,恐怕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郑怡鼻子一酸,珠泪夺眶而出,卢静大步上来,扶住郑怡摇晃的身子,拉着苏芳的手和两位妈妈一起领着孩子们一起进入会议室。 康济民和徐家伟笑逐颜开亲切见面。两个人相互间虽然通过几次电话,但彼此还是第一次见面,此刻两人就像是老朋友似的,携着手并肩走进宽大的会议室,留下康宁一人在原地直叹气。康宁四处看了看,发现众人都进入室内,只能沮丧地低头跟进。 会议室宽大精致的圆桌旁,围坐着一个个团聚的家庭,绝大部分人都擦去了泪水,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亲人之间不停低声交谈,和声问候。 十几位由穆臻一手带出的弟兄,身穿整齐的黑色西装,临时客串起了服务员的角色,为一个个久别重逢的家庭送上香茗,端上果盘。 康宁在冷锋的示意下,坐在了徐家伟身边,用心打量在场的每一个人,不时向举目对视的人报以亲切的微笑。 徐家伟和康济民低语了几句,站起来拍拍手,大声说道: “各位叔伯阿姨,兄弟姐妹,今天是个令人激动的幸福日子。说实话,我和我老婆都为今天的感人场面数次流泪,也为大家的团聚感到由衷的高兴!” 徐家伟略作停顿,接着说道: “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徐家伟,出身在香港,祖籍浙江绍兴,现在是泰国国籍,承蒙弟兄们信得过,选我做大管家,如今我有幸成为了大家脚下这个大企业的总裁,替大家管理钱财和投资。其实在座的各位,包括我自己,大家都一样,都是响当当的中国人,如今我们经营的这个集团公司,这两年来在国内和东南亚闯下些名气,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些较为实际的利益,因此我们的诸多家庭和亲人们才能有这个团聚的机会。多年来,我们这帮兄弟从非常艰难的处境中一步步走到现在,非常的不容易,特别是对亲人的思念和愧疚常存心底,这是非常折磨人的事情,好在大家今天终于能够久别重逢,我深感欣慰!以后就好了,大家想来就来,哪怕全家都搬到这里来都行,老挝琅勃拉邦和泰国清莱都有我们的企业和地盘,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不比再像原来那样苦苦盼望。说句狂妄点儿的话,因为现在我们有钱有势,不需要再仰仗谁的鼻息,要担心谁的脸色,我们这个团结的集体自己能为自己做主了。哈哈!我已经开了个头自我介绍,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弟兄们都别害羞,自我介绍一下,就当是向父老乡亲汇报几年来的工作吧。” 众人听了徐家伟的话全都笑了,气氛随之变得轻松热烈起来。 第526章 团圆饭 琅勃拉邦新城区兄弟药业公司的城堡中,重逢时短暂的忧伤已经被欢聚的快乐所取代。此时会议室里,一家又一家聚坐在一起,在会心的微笑和欣慰的眼神中,倾听着一个又一个经过过生死考验的好汉子的发言。 陈朴、梁山等二十名弟兄,一个个依次站了起来,进行自我介绍,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避免提到自己离开家乡的缘由,以免在掀起大家伤疤、引起伤悲的同时,让有心人认为自己还对此前的经历有着切骨的仇恨。 大多数弟兄的家人,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儿子寄回的家书中提到过的一个个并肩奋战、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对每一个自我介绍的人,在仔细端详之后,都报以了最最热烈的掌声和友善的笑容。 二十名弟兄先后自我介绍完毕,最后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徐家伟身边的康宁,这让康宁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康宁并不是自恃身价,故意把自己安排在了最后面,而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许多充满殷勤期盼的目光才是。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弟兄,在寄回家的信里,或多或少都会提到过作为领路人的自己,可如今一下子面对这么多的长辈和兄弟姐妹,感受着他们发自内心的期盼,康宁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忐忑不安、诚惶诚恐。 在弟兄们期待的目光中,康宁缓缓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分别坐在三个方向的弟兄以及他们的家人弯腰鞠躬,抬起头的时候,只感到自己口干舌燥:“长辈们,各位弟兄姐妹们,我就是康宁……”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许多人直直地盯着康宁,连眼都不眨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亲人信中提到的领头人康宁,竟然如此年轻英俊,一表人才。待看到康宁涨红的脸上满是诚恳之色,随即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康宁感激地看着大家,清了清嗓子,然后双手抱拳,大声说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在此给各位长辈和兄弟姐妹们拜个年,衷心地祝福长辈们健康长寿,万事如意,祝弟兄姐妹们事事顺意,生活幸福!” 掌声过后,康宁接着说道:“由于每个兄弟肩负的职责不同,我们还有不少兄弟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无法前来,我对没能及时见到自己亲人的数十位长辈和兄弟姐妹深感歉意。为了不至于让这数十位亲人在揪心的等待中度过,冷锋他们已经做出了妥善安排,这数十位亲人已经在前往老挝首都万象参观的路上,他们将得到最好的接待和照顾,住上老挝最好的酒店,看到最美丽的风景。这里我有个请求,等后天他们回来之后,在座的长辈们都别急着离开,让我们这三十八个家庭聚在一起,愉快地过个大年,随后老挝、泰国和缅甸这三个地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知各位长辈和弟兄姐妹们是否同意?”“同意!”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谢谢!我代表所有弟兄谢谢大家!”康宁感激之下,再次鞠躬致意。 看到康宁缓缓坐下,陈朴大声建议道:“阿宁,咱们这些弟兄都没能把自己的近况说个清楚明白,我父亲说我是报喜不报忧,我想分辨,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估计在座的长辈和弟兄姐妹们都有不少疑虑。你嘴巴利索,又是弟兄们的公认的老大,还是由你来解释一下为好。” “阿宁,你就说说吧,咱们哥几个嘴巴苯,绕来绕去也说不清楚,真的急死人了。”梁山大声附和,其他弟兄也跟着鼓噪起来。 康宁与身边的徐家伟略作商量,再次站起来,一脸郑重地介绍起来: “长辈们,兄弟姐妹们,这次前来团聚的三十八个家庭,都是我们这个集体中第一批和第二批聚在一起的志同道合的三十八个弟兄的亲人。面对自家的亲人,我不想隐瞒什么,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希望大家听完后严格保守秘密,这关系到我们的切身利益,绝不能有丝毫的含糊!首先我要汇报的是,我们这三十八人,都是徐家伟大哥负责的这个价值百亿人民币的大企业的股东之一,一句话,你们的这三十八个儿子,最低也是个千万富翁,所以请长辈们放心,弟兄们饿不着。” 在善意、欣喜的笑声中,康宁接着说道:“估计长辈们都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这个集体里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这一点儿我也不想隐瞒。我们弟兄各自的分工不同,像徐大哥就是我们集团公司的总裁,穆臻大哥是集团公司的副总裁兼执行董事,剩下的弟兄们没有在公司中担任具体的职务,因为我们绝大多数人此前正在缅甸的一片将近四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艰苦创业。我们在那里我们组建了自己的政府,拥有了自己的军队和将近二十万支持我们的人民,这一点儿恐怕弟兄们都不敢向你们说,怕你们担惊受怕,但是今天我不能不说出来,因为我们不能隐瞒自己的亲人,哪怕隐瞒得了一时,也不能隐瞒一世。” 听到康宁的大实话,绝大多数人果然都惊呼起来,会议室里顿时变得闹哄哄的,担忧、不安和质问接踵而来,让康宁手下的一干弟兄们疲于应付。 康宁拍了拍手,大声说道:“长辈们还请安静一下,先听我把话说完,之后有何问题,尽管发问,好不好?” 看到大家慢慢安静下来,康宁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的说了出来,看到众多人脸上的神色,从刚开始的担忧迷惑,慢慢转向同情理解,康宁趁机加重了话语的份量: “长辈们,兄弟姐妹们,虽然我们这些弟兄们在国内遇到这样那样的委屈和遭遇,才被迫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但是我们心中却从来也没有怨恨过自己的民族和祖国。如今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单止为了我们自己能够很好地生存下去,相信也对得起自己的祖国和民族。我们接下来绝大部分的工作是保境安民,发展经济,将我们现在占据的五个县建设成为中、老、柬、泰、印五国接壤地区最繁荣、最富裕的自治地区,用我们的不懈努力,来换取祖国大西南、老挝西北地区、泰国北部和缅甸东北部的安宁和繁荣,这就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到了这一步,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终于获知自己亲人正在从事的是什么样的职业了,有立刻表示支持的,也有默不做声的,大多数人都处于紧张的思考和议论之中。康宁也不多说什么,他知道要给些时间让这些骤然受到冲击的人们好好思考和消化,毕竟人的观念一时半会儿不是那么容易转变过来的。 关键时候,康宁的老父亲康济民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 老爷子的名气,让他在整个亲友团中处于德高望重的地位,几天时间相处下来,没有一个人不认识这位令人尊敬、享誉国内外的中医大师,因此看到康济民站起来,所有人都立即闭上嘴巴,静静地看着他。 康济民对众人哈哈一笑,用他浑厚的嗓音大声说道:“各位,刚才我儿子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作为这几十个晚辈的家长之一,我想说两句话。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蒙冤之后四处逃亡,一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帮他什么,但他做得很不错,没给我和他的家人丢脸,这是我最感到欣慰的地方。相信我们的孩子们都和他一样,历尽艰辛,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实属来之不易,值得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骄傲!在此我想表个态,儿子大了,他有他的人生理想和追求,这些都需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理解和支持,只要他们对得起自己的祖国和民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们没有什么好责备他们的。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每个人的活法不同,但是我敢说孩子们如今所做的一切,是许许多多人想做而没有机会做的辉煌事业,于国、于民、于家、于己都有利,因此我支持的我的儿子,成龙升天或是成蛇钻洞,这辈子我就由他去了,哈哈!” 说罢,康济民刚笑眯眯地坐了下来,立刻就得到了大多数家长们的赞成和附和。 这里绝大多数弟兄的家人都是淳朴的工人和农民,看到名声显赫的康济民都不担忧自己儿子的前途,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旦这个心结打开,就没有太多的顾虑了,长辈们纷纷表示对自己儿子的理解和支持。 包括康宁在内的弟兄们怀着感激的心情注视康老爷子时,却发现他正低着头和徐家伟热情交谈,似乎对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毫不在意,让人看了感激莫名,肃然起敬。 随后,在众多长辈的询问下,康宁详细地告知了辖下地盘面临的现状、自己队伍现有的人数和大致的武器装备等等。 长辈们听说那个陌生的在印象中无比混乱贫穷的地方,竟然与自己想象中有如此大的差别时,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康宁之后,再听到陈朴、梁山等人介绍自己的医院、军营、学校、电站、道路、码头等设施和远景规划,绝大多数长辈都彻底地放下心来,不少人脸上还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陈朴的父母和哥嫂略作商量,当即决定不走了,让陈朴的哥哥回去把房子送给亲友,把祖宗的牌位一起搬过来,大家一同到万岗城生活去,这让梁山等弟兄们十分眼热。 不一会儿,这次座谈会就变成了弟兄们在做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思想工作、请求他们搬来一起生活的动员会。 谈得正高兴,徐家伟夫人走到丈夫身后,轻声耳语了几句。 徐家伟微微点了点头,站起来大声说道:“各位长辈,还有各位兄弟姐妹,团圆饭已经准备完毕了,请大家移步一同前往。今天适逢农历的大年初一,正是新的一年开始的时节,让我们好好的庆贺一下!” 众人一听,全都喜气洋洋地站了起来,在前来客串服务生的弟兄的引导下,从城堡侧门走进了宽敞明亮、设施齐全的整洁食堂。 公司食堂和从琅勃拉邦各大宾馆请来的厨师们,已经做好二十桌丰盛的宴席。亲人们对这个装饰豪华的职工食堂啧啧称叹,看到满桌的新奇精美的东南亚各国菜式和桌上的茅台酒,全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服侍自己父母和义母坐下之后,康宁才发现自己一家就坐了满满一桌,加上三个老婆和四个儿女一起,共有十一个人。 四个孩子早就打成一片,坐在四张加高的椅子上,在两位奶奶近似溺爱的照顾下,兴奋地相互交谈,腼腆的苏芳坐在卢静和郑怡中间,三个美丽绝伦的女人也在窃窃私语,相处融洽。 康宁偷偷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刚刚抬起头,就看到自己父亲眼中恼火的神色,连忙涎着脸说道:“爸,真的好好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的一席话,弟兄们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才能安慰好家人呢。” 康济民低声骂道:“谢个屁啊!等喝完酒,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我问你,到底你还有多少个老婆孩子没让我知道?” “嗯……这个……好像暂时没了,孩子们都在这儿……不全都在这里吗?”康宁低下头,惭愧地回答。 “暂时?而且还不敢太确定!奶奶的……” 康济民勃然大怒,刚刚咆哮一句,突然发现满座儿女和康妈妈、张妈妈都惊讶地望了过来,旁边的徐家伟夫妇和陈朴一家也被惊动站起来转头观望,只好尴尬地打个哈哈,双手摇了摇示意没事,却将右脚微微抬起,一脚蹬在了儿子的脚面上,解气之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对大家频频微笑。 康宁疼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哼出声来。 对面的小达香看到之后,高兴地叫了起来:“快看啊!爸爸在做鬼脸逗我们呢,不过难看死了,咯咯……” 第527章 如胶似漆 酒宴上杯盏交错,喜气洋洋。 难得如此轻松的弟兄们,全都放开了心怀,满怀喜悦地拿起酒杯,在桌子之间四处穿梭,不时地找人拼酒。 面对弟兄们一波接着一波的敬酒攻势,饶是康宁有再好的酒量,也不堪承受,不得不在连饮二十多杯后,偷偷让侍立身旁的弟兄一律给酒席换上五钱的小杯,这才保住了头脑清醒。 等康宁也起身敬酒,席间走完一圈回到自己桌前时,发现老父亲已经不在原位上了,惊讶之下四处寻找,却看到康济民正与陈朴和梁山的父亲亲热地坐在一起,三个见面不久的老人,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老伙计似的,勾肩搭背,不时大声欢笑,连连举杯畅饮,康宁心里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看到自己父亲这副八成醉的样子,康宁明白今晚不用挨骂了。 吃完最后一道传统的饺子菜,团圆饭这才算是圆满结束。 由于城堡里没有那么多床位,还没醉倒地上的兄弟,振作精神纷纷出马,将酒足饭饱的亲人们送回到宾馆去住。不过,这下可苦了在一旁服务的穆臻和他手下的一班弟兄了,亲友和弟兄们中间有二十多位已经喝得面色发青,不省人事,康宁逐一检查过后,有六人被紧急送往了医院打点滴,其他人都用公司的小车送回到了宾馆。 面对一家团聚的幸福和快乐,康济民这回真的放开了心怀,酒席间来者不拒,拥有好酒量的他第一次喝高了。一进宾馆房间,老头子就不能再坚持了,嘴里嘀咕了两句,就钻进自己房里,鞋也不脱扑倒在床上,埋头呼呼睡了过去。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替父亲脱去外衣和鞋子,扶正睡好后盖上了被子。 走出房间来一看,康宁发现四个孩子闹哄哄地要求今晚一起睡,不时撒娇地拉着两个奶奶的手。 康妈妈和张妈妈笑眯眯地答应了下来,叫孩子们一边玩去后,就兴致勃勃地拉着郑怡的小手,坐下和苏芳、卢静一起拉起了家常。 看着一家和睦,康宁心里安稳了不少,决定出去看望一下弟兄们和他们的家人。刚来到外面的过道上,只见不少客房门外都站满了人,仔细一询问,才知道陈朴和梁山等人的父亲刚才都和康济民一样,是硬撑着回来的,如今早就醉得一塌糊涂,鼾声如雷了。其他弟兄的家人不少也都是这样,这个情景让康宁和一班弟兄们乐得不行,毕竟大家很久都没这么开心和满足了。 一小时后,康宁巡完了所有弟兄的房间,回到家人居住的套房中,发现四个孩子已经挤在一间套房的大床上睡过去了,一张张小脸上满是笑容,显然非常快乐。忙碌了一天,母亲和义母也感到精神疲惫,已经回房歇息去了,郑怡和卢静不见了踪影,连接四间套房的客厅中,只剩下苏芳一人在灯光下整理行囊。 康宁知道这是郑怡和卢静在给苏芳留单独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心里一暖,上前拉上旅行包的拉链,挽着苏芳纤细婀娜的腰肢,走出了客厅,关上门并肩走下宾馆大堂,这时,一辆奔驰越野车已经等在了大门外。 康宁扶着苏芳上车,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城堡中的别墅里。 上到二楼,走进宽大的豪华卧室,苏芳好奇地打量着装饰温馨,极富异国情调的空间,低声问道:“这是你的房子?” “是的,城堡里只有这排漂亮的连体别墅,一共有十二套,高层管理人员各有一套,穿过别墅前面的大花园就是办公楼,十分方便,走出侧门是家属区,走出后门是药物研究所,布局相当的合理,环境也不错,只是我很少回来住。” 康宁放下旅行包,缓缓走到苏芳面前,深情地看着她说道:“小芳,你比原来更美丽更动人了。” 苏芳嫣然一笑:“是吗?我不觉得,可能是知识使人美丽吧。” 康宁颇为惊讶地笑着道:“你真的变了,不再是原来那个怯生生的黄毛丫头了,变得成熟而又自信,很有魅力也很动人,看来知识和阅历,确实让你日益充实。” 苏芳缓缓依偎在康宁怀里:“宁哥,你也变了,见到你第一面我的心就跳个不停,感觉最深的是你的眼睛,深邃而不可捉摸,要不是配合脸上的表情一起看,真的看不到你的情感来,让人敬畏而又身不由己深陷其中……宁哥,咱们的孩子很俊吧?” “小家伙很英俊很健康,也很聪明。他现在就能思考大人的话,这点儿尤其难得,相信以后他会有出息的。” 康宁紧紧搂住苏芳,走进浴室,塞住浴缸打开热水低声问道:“对了,你爸爸怎么没有一起来啊?留他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在国内,这样不太好吧?” 苏芳俏脸一红,略微有些羞涩地笑道:“他……他去西安度蜜月了。” “什么……原来他结婚了,这是件好事,干嘛害羞啊!告诉我,你的新妈妈是谁?”康宁瞪大了眼睛,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苏芳低声回答:“就是医院的老护士长宣阿姨,咱们的孩子还是她接生的呢,妈说你也是她接生的。这是义母牵的线,两人扭扭捏捏谈了两年多,终于在春节前走到了一起。我爸卖掉了乡下的产业搬到附院小区里住,没事的时候常到家里和老爷子喝上两杯。我爸原来就没工作,宣阿姨如今也退休了,两人住在一起挺好的,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听说他们还要一起去驾校学开车,拿到驾驶证之后买辆车周游祖国的大好河山。有时候我挺羡慕他们的,老两口感情非常的好。” 康宁幽幽地叹了口气:“小芳,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这是我心中的隐痛,如今他老人家有这样美满的晚年生活,实在是令人欣喜。这样吧,你回去后让他别买车了,我送一辆给他,就权当是新婚贺礼吧。你回去问问他老人家喜欢什么样的车子,再好的车,我这里打个电话都能买到。” “咦,这么有钱啊,那你也送我一辆,好吗?”苏芳关上热水,转过身来温柔地替康宁解下扣子。 康宁哈哈一笑,一把搂住苏芳,脸颊亲昵地在她的俏脸上摩擦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说吧,尽管开口,送你两辆都行。” “骗你的。我现在有一辆白色捷达车了,是军区送的,悬挂的是军牌,开起来很方便。就是那个充作保镖的女司机到哪儿都跟着我,就像个特权阶级,有时候挺不好意思的。大学里有几个傻乎乎的男生原来老是缠着我,真的很讨厌,结果被她修理了一顿之后,全都变得老老实实的不敢再靠近我了,哈哈!”苏芳开心地笑了起来。 康宁心里微感醋意,轻轻解下苏芳的衣服,将大手覆盖在她丰满的胸脯上,紧紧吻住她娇艳欲滴的双唇,缓缓摩挲起来。 久旷得不到滋润的苏芳,顿时身子发软,娇喘连连,情不自禁紧紧搂住康宁强壮的脖子,娇声低呼道:“宁哥……快要了我吧……” ……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恢复力气的苏芳和康宁窃窃私语,相拥而谈,尽诉离情和心中痛入心扉的思念。 在康宁温存的爱抚下,激动的苏芳哪里能承受这份诱惑? 她下意识地缓缓爬上他的胸口,婀娜柔美的腰肢轻轻一沉,再次发出动人心魄的娇呼,小腹中炽热的充实感和美妙刺激阵阵袭来,让她伏在康宁健美宽阔的胸膛上,不住颤抖,嘴里无序地发出醉人的娇呼。 康宁轻轻地蠕动,怜惜地捧起她娇媚的俏脸,亲了亲怜惜地道:“还痛吗?” “好多了……天呐,我以为要死去了……” 康宁轻抚她光洁滑嫩的脊梁,低声问道:“这次来了就不走了,好吗?留下来陪我吧。” 苏芳娇嫩的丹唇紧贴在康宁脸上,一动也不敢动,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回答: “我真的好想留下啊!可我还有一年半时间才能取得医学管理硕士文凭,我本身也想学一些真本事……再说了,爸和妈年纪也都大了,身边不能没人照顾的。我听说五月份静姐要到昆明的新公司去,这样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所以一两年内我都不能离开。要是明年小寒哥结婚的话,我也许才能轻松一些,到时候我再过来好吗?过来之后,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了……宁哥,抱紧我……” 康宁轻轻翻过身来,温存地潮热的甬道中进退着,再辅以轻柔地爱抚和贪恋的亲吻,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上高潮的云端,直到娇弱妩媚的苏芳全身泛红,频频颤抖,才跃马驰骋,尽情挥洒,在苏芳即将痉挛的前一刻一倾如注,两个迸发无限热力的身躯紧紧搂在一起,如胶似漆,无法分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到轻轻摇曳的窗帘上。 沐浴后一身清爽的康宁盘腿坐在床沿上,仔细打量自己心爱的女人。 苏芳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艰难地转过身子,抱住康宁的腰身:“累死我了……宁哥,抱抱我吧!” 康宁含笑将白皙光洁的苏芳抱了起来,轻抚她凌乱的长发,低声说道:“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啊。” “不了,等会儿你们弟兄的家人都会来公司用早餐,接着参观厂子,举行座谈,我再睡下去怎么好意思?静姐和怡姐也会笑话我的。”苏芳闭上美丽的眼睛,紧紧贴在康宁胸脯上,喃喃说道。 康宁歉意地问道:“小芳,你心里在怪我吗?” “刚开始的时候是很恨你,还很生气,觉得你太不像话了,到哪儿都惹一屁股风流债,但现在已经不怪你了,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想生气都气不起来,明知道你这么花心,却还死心塌地地爱着你,后来我问静姐这到底是为什么?静姐说这个世界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更别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了。静姐告诉我,说她一点儿也不后悔,要是再来一次,她将会把你抓得更紧。当时我还不理解,觉得静姐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会毫不在意你的过去和现在?怎么总是在想着你的好,想着可爱的孩子,什么时候都显得那么地满足?后来,我慢慢明白了,这个世界真的有你这样的男人,让人爱得无怨无悔,甘受折磨。尽管我对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很反感,但是对你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你心里有我,我就很满足了,特别是有了孩子后,心里更放不下了。女人的变化真的很大,就像怡姐说的那样,变得更加现实和依恋了。”苏芳喃喃诉说自己的心里话。 康宁轻轻叹了口气:“小芳,不管怎么样,拿到毕业证后你就要过来,我迫切地需要你帮我!估计一年之后,我们那里的民众就会达到三十万人左右,大部分都是来自国内的移民,每个县都会建起医院。我们现在实行的是全民免费医疗和十年教育制度,需要有专业知识而且信得过的人来管理。” “啊……我行吗?”苏芳怯生生地问道。 康宁笑着回答:“行的,你一定可以!你知道吗,郑怡原来是师范毕业的文科生,经过一个月来的摸索和尝试,现在已经能胜任我们报社主编的工作了。她负责编排的第一张报纸已于昨天正式向五县政府、军队和民众发行,我看了校样,非常的漂亮,所以我对你也非常有信心。” 苏芳亲吻一下康宁,兴奋地问道:“我当然愿意了!可是我担心自己做不好,宁哥,你真的对我有信心啊?” “当然有信心了,我对自己老婆都没信心,还对谁有信心啊?哈哈!”康宁的大手,再次不安份地躁动起来。 苏芳闭上眼睛,无力地求饶:“别再挑逗我了,好吗?我现在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腿还在抖……我要去洗个澡换衣服了,不然等会儿会被人笑话的……天呐!唔……” 在苏芳的抗拒声中,一场风雨再次上演…… 第528章 求同存异 亲友团一行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公司现代化的制药工厂,在随后的座谈和自助午餐中,情绪激动,热情高涨,对洁净宽敞、设备先进的车间和花园般的厂区赞不绝口,直呼大开眼界,叹为观止,直说现在终于知道先进制药工厂是什么样子的了。 午饭之后,大家略作休息,自由活动的亲友团以家庭为单位,前往城区参观古都的皇宫和浏览市容市貌,体察老挝的风土人情。 康济民一家则留在城堡中,与儿子和徐家伟夫妇聊天和摄影拍照,集团下属的影业公司两名摄影师也来到城堡后花园,为康宁一家老小和一群妻儿拍摄影像和照片,并热情地告诉大家:明天一早就能得到制作精美的相册和电脑刻录的影像光盘。 坐在欧式亭廊里品茶的康济民,看着五彩缤纷的花园里欢快雀跃的孩子们,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再看看三个有实无名的漂亮媳妇手牵手地赏花,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康宁哪里不知老爷子的想法,只是故意埋头沏茶,施展娴熟的茶艺,似乎对此毫不知觉,康济民碍于徐家伟一家的面子,也只能将一肚子闷气压在心里。 喝下一口香郁甘醇的老挝百年茶树上采摘的新茶,康济民心情舒畅了许多,再要了一杯,这才满意地放下薄胎精瓷杯子,满意的捋了一下浓密的胡子:“小徐,你这茶着实不错,难得有这口福啊,哈哈!” 徐家伟扶了扶眼镜,笑着说道:“我偷偷藏着两斤,就是等着送你老人家的,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如今也只剩下一斤了。这种茶树只有我们靠近泰国的会晒山区的林场里剩下几颗,每年的产量不到八斤,专请高手炒制的,想多找两斤也没有了。那几颗百年茶树高达十余米,已经被我严密保护起来,四周还修了方圆两百多米的高围墙,要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才有呢。” 康济民哈哈大笑,欢喜不已:“真有你的,这种茶我也只是前两天在昆明喝过一次,非常独特珍贵,本来我还想买两斤回去,可我那师弟对我说昆明只有一家百年老店有售,而且一两要四五千块钱,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得到,为此我还遗憾了好一阵子,如今你一开口就给我两斤,实在太珍贵了!” “没事儿,只要你老人家高兴,明年我还给你留两斤下来,哈哈!”徐家伟说完,指了指康宁笑道:“这茶也只有阿宁的手艺泡制得最好,只可惜他忙得脚不沾地,难得像今天这样悠闲地享受。” 康宁殷勤地给老爷子斟上茶,笑着问道:“老爸,三叔有没有托你带什么话给我啊?” 康济民收起笑脸,微微一叹:“你小子可把你三叔气个半死。前天他和陈朴、小甘几个刚见过面,还没消化过来,刚回到半道上你就让他难堪,一下就把他们的二十几个人遣送回去,他可火大了,赶到景洪宾馆里一见我就发脾气,我觉得这事儿你们做得实在是有些过了。” 康宁想了想,低声解释:“爸,这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而是集体讨论的结果。你想想看,换了我们派出一批人到三叔他们队伍中卧底,你说他能轻易饶得了我吗?我们这么做是事先经过慎重考虑的,目的是让他们[WWW。Zei8。COM八零电子书]尊重一下我们的独立性,不要以惯用的那一套来影响我们。毕竟我们的事业才刚刚起步,目前还十分的脆弱,必须用铁腕统治才能保持高度的统一和团结,特别是在缅北这个民族众多,民智未开的地方,刚开始的定位和宣传显得非常的重要。其次,我们并非是厚着脸皮向国内伸手要东西,而是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等价交换和真金白银的购买,这是互利互惠的买卖,谁都不会吃亏,说不一定还可以拉国内濒临破产的军工企业一把。” “你的心思他当然知道,毕竟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过的桥都比你走的路多,你一撅屁股,他就知道你小子想要干什么。可是……” 康济民口气一转,没好气地说道:“可是你也太不识进退了,要是你晚个一两天把人遣送回去,你三叔绝不可能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这么精明的人,难道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虽然也会发火,但肯定只是做出个样子来让他身边的弟兄们都看看他的态度,唉!可现在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扫他的面子,这不是让他难以下台吗?算了,官场这些玩意儿,我算是腻味透了,由着你们爷儿俩自己胡闹去吧,反正你小子给我记住了,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留条退路,切不可麻痹大意,趾高气扬的,从古到今,多少事就是败在骄傲自满、自以为是上面,你们今后的路还很长啊!” 徐家伟谦恭地说道:“谢谢老爷子的教诲,我们会时刻铭记在心的!只是关于这件事,我也认为阿宁他们没有做错,要是不选择时机,适当地刺激一下,相信以国内的韬光养晦和冷眼旁观的态度,绝不会把事情放到桌面上来加以重视并尽快解决的。我一直就纳闷儿,缅北的三个特区目前正和缅甸的政府军打得不可开交,数月来竟然没有人出面,进行适当的调停和加以影响,这对一个实力雄厚、在东南亚拥有很深远影响力的老大来说,着实是令人费解啊!不瞒你老人家说,我们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而且知道政府军中的某个部分已经得到了美国人的暗中支持,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动起来了。一切迹象都清楚地表明,政府军与第一特区彭家生部和第二特区鲍有祥部的冲突战线,目前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均势和一定的压力,以便集中兵力收拾第三特区的丁英部。估计这个情况内地也知道了,通盘考虑之后这才对我们这一边重视起来的。试想一下,美国佬为何要这么做?恐怕事情远远没有咱们想想的那么简单啊!” 康济民惊讶地问道:“啊,形势这么危险啊……要是其他特区被政府军攻克的话,你们这边不就跟着出现麻烦了吗?” 徐家伟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老说得不错。虽然我们与政府军之间相安无事、关系密切,但是别忘了政府军中的民族主义盛行,上次内战,政府军一夜之间屠杀成百上千的克钦族,被国际社会形容为种族灭绝式的兽行。而且你老也知道,克钦族就是咱们国内的景颇族,他们有着同样的语言,同样的习惯,你老说说,这种情况下,咱们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消灭吗?哪怕咱们最后向政府军妥协,谋得暂时的苟延残喘,也是唇亡齿寒的局面啊!” “我终于明白你们面临的险况了!这也就是你们火急火燎、迫切要求向国内购买武器的主要原因吧?”康济民转向康宁问道。 康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实际上,丁英部早就与我们有玉石生意上的往来与其他商贸方面的合作,只不过我们一直进行得非常隐蔽。一个多个月前,我们将截获的政府军无线通讯破译之后,推测出了这里面蕴藏的阴谋,多方面再三印证,也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于是,半个月前我们紧急通知了丁英部,并且根据他们的紧急要求,秘密派遣孙毅准将带领一个中队的特种兵和教官前去助战和担任作战参谋。昨天晚上,我们收到前线发来的密报,孙毅带领的特种中队成功地炸毁了政府军的一个大型弹药库和一个中转油库,教官们制定的先下手为强的突袭计划也获得了成功,采用正面突袭结合远程包抄的办法,一举歼灭了政府军两个营的主力,炸毁了两条主要公路上的五座桥梁,因此在一个月内,政府军方面将无法如约发起总攻,等于说他们此前制定的计划被我们给打乱了。但是丁英部的伤亡也不小,特别是弹药的消耗尤其巨大,可三叔他们迟迟没有答应卖给他们,所以我们现在很急啊!” 康济民大惊失色,最后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这几个月太太平平地搞建设,没想到你们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更没想到整个缅北的事情居然如此复杂,看来你三叔他们要睡不着觉了!对了,儿子,我来之前你三叔已经答应卖给你们一批弹药和望远镜了,其他的他没和我说,我也不好追问,估计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就会好办一些了。看来这次我回去,得好好把你们的想法和他说说,估计他能给予你们力所能及的支持。” 康宁低声说道:“爸,有些话请你老人家带给三叔,我不是不愿与他通话,而是不想不平等地对话。目前我们虽然还很弱小,但是我们是个不属于任何政党和任何势力领导的集体,在如今的大环境下,容不得我们有任何的政治倾向和对外摇摆,否则我们很有可能会被某些国家和势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没等我们站稳脚跟,就让人灭掉了,所以我们不得不慎重对待。另外,还请你告诉三叔,我们心里时刻装着祖国和民族的利益,绝不会做出半点儿对不起祖国和民族的事情,但是这不等于我们就得接受他们的领导,更不愿他们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的。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平等往来密切合作,才是我们奉行的基本原则。” 康济民沉思了片刻,抬头问道:“你们表现得这么强硬,难道就不担心会得罪你三叔他们?没有国内的援助,你们寸步难行啊!”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要是真得罪他们了,我们也没有办法,谁让目前我们还很弱小呢?你回去后不妨好好问问三叔,要是我们投靠他,政府军或者是美国佬过来剿灭我们的时候,他们能不能发表态度强硬的支持声明?他们能不能过来帮我打仗?不能吧!从祖国三十年来的外交历史我们就能看得出来,他们绝不会出这个头的,哪怕刀枪生锈马放南山,也不敢大声对外说句硬话,更别奢望他来救我们了,因此我们只能靠自己,大不了我们忍辱负重向缅甸军政府交纳巨额的税赋,像其他特区一样在夹缝中苟且偷生,换得两三年的安宁。政府军本来就派系众多,内斗不止,要是我们妥协了,不见得就会被赶尽杀绝的,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翻身吧!这话你也可以告诉他。”康宁毫无表情地说道。 徐家伟看到康济民眉头紧锁,脸色沉重,似乎颇感为难,当下哈哈一笑,低声说道: “你老人家不用担心什么的,不就是带句话吗,转达一下我们的意思就算完了!更何况这是个相互间加深了解、奠定合作基础的好事,先把话说清楚,总比到时候误会频生要强得多。同时也请你老放心,阿宁这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打仗的,搞建设做生意发财还来不及呢!要是内地不合作,也没什么关系,吃的穿的有我这边先供应着,养个一万八千的军队对我来说根本不成问题,何况阿宁他们如今的地盘就是我的屏障,越来越多的药物都得从他的地盘运过来,我不支持他支持谁去?哈哈!” 康济民点了点头,本想喝斥自己儿子的想法飞到了九天云外。 在徐家伟和康宁一左一右的夹击下,他老人家脑子里全都被来来往往密密麻麻的复杂双边关系给占据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低头品起茶来。 第529章 闲庭信步 观蝴蝶赏百花,玩游戏捉迷藏,到江边观看帆影点点,康宁和三个娇妻,还有四个孩子嘻嘻哈哈,玩得是不亦乐乎,直到大家都满脸通红,汗流浃背,这才回到别墅休息。 三位体贴可人的娇妻和两位慈祥的奶奶随即就给四个玩得全身脏兮兮的孩子洗澡换衣服,欢欢笑笑忙得吵闹一片,康老爷子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听着几个孩子兴奋的谈话声,还有家里一片兴旺发达的景象,他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浴室见帮不上什么忙,老爷子便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晓有兴趣地拿起茶几上郑怡一手编辑发行的报纸,一边品读,一边频频点头。 康宁在浴室里洗完脸,走出房间正要和老爷子聊聊天,客厅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康宁拿起接听之后,向父亲告了个假,便快步走出房门,远远地就看到徐家伟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独自品茶。 “徐哥,你不是刚回家去吗,怎么又出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康宁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拿起茶壶悠闲地斟起了茶。 徐家伟点了点头,看着康宁喝完茶,这才站了起来,招了招手,脸色间有些慎重:“起来走走吧,我们到江边去,边走边说。我不像你陪老婆和孩子,我都快坐了一天了,屁股都起老茧了……是这样的,香港的强哥刚才打来个电话给我们拜年,最后对我说能不能帮他打听一下,他手下几个弟兄在广东出事了。” “强哥?他们在香港好好的,会出什么事情?”康宁并肩走在徐家伟身边,不动声色地问道。 “还能是什么事啊?依照他们在香港的关系,一般事情他自己就能搞定了,哪儿还用得着不远千里特意打来电话来求情?虽然他没有明说,不过我知道肯定是关于毒品的事情。几天前国内不是破获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贩毒案件吗,这次案件有几百人落马,缴获毒品海洛因和冰毒好几吨,其中来自香港的十多名毒贩被逮捕归案,我估计这些人就是新义安的人马。看来这次他们要伤筋动骨了。” 徐家伟说到这里,连连摇头:“你上次去香港的时候,他不是当面向你保证不会再涉足内地的毒品交易吗?后来,他们也顺利的与阿刚和梓颜两个取得了联系,目前都规规矩矩地在缅甸南部的孟加拉湾和泰国西南的边境走货,我派人暗中查探了一下,他们也确实遵从约定,所有的货物全都发往了北美地区。可是我没想到,他们内地这条毒品走私线仍然没有放弃,居然依旧保留了越南到广西、广东、云南这几条线路。唉!这人要是贪起来,还真是无药可救啊!” 康宁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毒品!?牵涉到了毒品问题,这个忙咱们哪里能帮得上?哪怕帮得上,我也不愿帮,这是祸国殃民的事情,我唾弃还来不及,那里还能主动向上面靠啊。其实当初在香港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有所保留,像新义安这样拥有众多的分支和派系的帮会,手下良莠不齐、号令不一,哪能说停止就能停止的?” 看了连连点头的徐家伟一眼,康宁面色一整,直言道:“徐哥,我不怕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是我吩咐人干的,目的就是彻底断绝这条通往国内的罪恶的毒品走私线,只是我一直不知道最后的下家竟然是新义安的人,如今搞到这个地步,根本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徐哥,你也知道在国内,别的事情都好说好商量,唯独是立场问题和毒品问题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除非内外勾结、滥用职权,否则碰了这两条高压线准倒霉。” “我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难办,不过就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毕竟我们香港的公司还要仰仗他们良多。”徐家伟叹了口气道。 康宁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件事情非常简单,你就说我现在正在缅甸打仗,因为边贸和协作问题和内地谈崩了,我三叔扬言要收拾我,这样一来他就会明白军队这条路子走不通,你也就不用头疼了。何况,他不也只是委托你‘打听’一下吗?这话说得可进可退,十分的老练,看来他自己也不报太大的希望。以我的分析,恐怕那些身陷牢笼的人,在社团里也不会有多少分量,有分量的人应该都在泰国和阿刚、梓颜两个做大买卖,这条路子上的人恐怕才是他自己的嫡系人马,否则谁会愿意平白无故地让别人来分一杯羹?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强哥在他的弟兄们面前需要摆出个尽力相救的姿态来,所以他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这其中做表面功夫的可能性居多,你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不错,阿宁,你这个分析很有道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有很大可能这次被抓住的不是他的人,只不过碍于社团弟兄们的情面才这么做的。行了!我知道该怎么答复他了。” 说罢,徐家伟轻松地笑了笑:“对了,四月份我们的电影公司会和他们有个合作,同时开拍两部片子,一部是反应香港国际刑警到金三角来缉毒的警匪片,另一部是刘振伟执导的喜剧片,到时候有空的话,你也来看看吧,来的美女可不少啊!要是你在香港认识的那帮红粉佳人都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哈哈!” 康宁微微一笑,这才想起在香港结识的那一班好友来。有心想给两位阿姐打个电话拜年,又担心接通之后不打到耗尽电池电量恐怕脱不开身,于是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等家人回去之后再致以迟到的新春问候。 走了一圈,两人又从河堤边转回到花园里。 这时,徐家伟的儿子徐子良与阿刚有说有笑地走进了花园,看到徐家伟和康宁休闲地漫步,全都亲热地招呼起来。 四个人笑逐颜开地见过面后,便回到亭中坐下,徐子良笑眯眯地交给康宁一个牛皮大信封。 康宁略微打开一看,随即便封了起来,向徐子良感激地点了点头,转向正给自己斟茶的阿刚笑道: “你父母明天上午才会从万象回来,阿彪倒是陪他爸妈上街去了,晚上你们见见吧,你们这对好兄弟,这次可以多留几天,好好地叙一叙。” 阿刚恭敬地低声回答:“我最多也只能留到明天晚上,后天我必须赶到清迈去。和我们长期交易的老毛子这次有好东西送来,我一个人恐怕吃不下,还得请大其力的卢晓楠也派人援手才行。原本我是打算偷偷运到美塞之后给晓楠一个惊喜的,那玩意儿实在是太牛逼了。” 康宁一听,高兴地问道:“是上次预定的AT-4吗?” 阿刚重重地点了点头:“正是那玩意。样品我看过了,估计一炮能把我那栋别墅轰塌一半,威力可真是恐怖啊!我和梓颜详细核对了资料,也让我们泰国情报处和唐嘉平几个老兵看过了,这种反坦克导弹的结构和性能与法国的‘米兰’导弹很相似,都是采用红外线自动跟踪扫描的方式,有发射筒和光学瞄准镜,整套武器系统全重二十三点五公斤,最大射程两公里,破甲厚度达五百毫米,还安装了最新的热成像夜间瞄准镜,夜间随意使用。这次老毛子给我们搞到了二十五组,五百发火箭弹,我们和三合会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运进来的,要是从孟加拉国过来,肯定要横穿缅甸腹地,因此我们估计很可能在泰缅南部的海域交界处上来的。这帮老毛子真他娘的厉害,不知道一路上买通了多少人,上次我们连续定购的上千支AK47,他们半个月就交货了,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从缅甸南方军区的装备库里直接弄出来的,上周刚弄回来一批补进去,他们还给我们调来三百支原来一直购买的那种狙击步枪和三万发子弹,我们已经全部交到卢晓楠手上了,估计今晚就会运抵孟雷码头。” 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记住,小心使得万年船!” “明白!美塞上下基本被咱们搞清楚了,沿途由三合会负责。这可是上百万的买卖,没人敢掉以轻心,暗中还有唐嘉平的两个中队保护,提供五十公里范围内的警戒。”阿刚郑重地回答。 四人聊了一阵,阿刚便起身要出去寻找阿彪的父母拜年,徐家伟父子也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康宁看到两个年轻女员工前来收拾亭子里的茶具和打扫卫生,也就收起牛皮信封站起来走回别墅。 进入一楼客厅,康宁看到只有自己的三个女人慵懒地倚在宽大的皮沙发上聊天,细问之下,才知道老爷子和两位母亲领着疲惫的孩子们上楼打盹儿去了。 康宁坐到卢静的身边,低声笑道:“送给你一件礼物,不过你得答应我别太激动了。” 卢静看了一眼康宁手中的牛皮信封,笑着说道:“就送给我一个人啊?小怡和小芳没有份儿,我可不饶你。” 康宁将信封轻轻递到卢静手中,一把搂过旁边的苏芳亲了一下:“去卫生间给静姐拿根湿毛巾过来,否则等会儿像你一样,又把鼻涕眼泪擦在我身上了。” 苏芳娇笑着打了康宁一巴掌,尚未来得及骂上一句,就看到卢静双手一抖,一沓照片全都掉落在茶几上。 苏芳和郑怡连忙过去捡起来,发现照片上是一位身穿校服十岁模样的少年,仔细一看,那张秀气的脸蛋上竟然依稀可以辨别出卢静的相貌特征。 郑怡拉着卢静的手,一脸惊喜地说道:“静姐,这是不是你那新加坡的儿子啊?” 满脸是泪的卢静点了点头,再次拿起照片,一张张仔细端详起来,看完之后,一头扑进康宁怀中,哽咽地说道:“谢谢你,小宁,谢谢你……” 康宁搂住卢静,轻轻抚摸她的背,转向苏芳低声说道:“叫你拿毛巾的……” 苏芳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跑进卫生间。 康宁扶起哭得一塌糊涂的卢静,正视着她梨花带雨的俏脸,温柔地说道:“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别哭了,信封里面还有张光盘……怡姐,你拿到前面那台电视机旁的DVD上放一下,我们一起看看小帅哥的英姿。子良说孩子过得不错,他爷爷奶奶非常疼他,小家伙还有一笔三百万新加坡元的遗产,足够他接受最好的教育了。现在他上的这所学校很不错,是新加坡最出名的学校。静姐,回头有空,我陪你去新加坡看望他。” “谢谢……”卢静哽咽地说道。 康宁接过苏芳递来的毛巾,帮卢静擦去脸上的泪水:“都老夫老妻了,还说客气话?哈哈……快看,小家伙个子还挺高的,看起来很有精神……子良这家伙请到的私家侦探还真有水平,拍摄得相当不错。” 看到苏芳一直站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电视上的孩子,康宁一把搂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小芳,你觉得电视上的小家伙怎么样?有点儿童星的味道吧?” 苏芳转过头,静静看着康宁,抬起双手,搂住康宁的脖子深情地吻了一下康宁的唇: “宁哥,你知道我此刻多爱你吗?静姐也和我说到过这孩子的事情,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么上心,这么豁达和体贴。宁哥,做你女人,我感到好幸福啊!我相信静姐和怡姐也和我一样的想法。” 郑怡走到沙发背后,弯腰低头亲了一下康宁的脸:“小宁,你总是让人如此感动。” 卢静看完短片,再次扑进康宁怀里,感激得无以言表,三个女人就这样拥抱着康宁,借以表达此刻心中的爱慕和感激。 康宁刚惬意的闭上双眼,就隐约听到楼上传来父亲的脚步声,连忙压低声音低呼: “快把照片收起来,老爸就要下楼了!” 第530章 国内瞩目 入夜,康宁与一班弟兄陪同父母家人饮宴完毕,一身轻松地来到琅勃拉邦大剧院,观看徐家伟旗下电影公司拍摄的影片《梵音》和三部展示上寮农业大开发成果的纪录片。当大荧幕上字幕出现后,不知道是谁先鼓起掌来,随后全场掌声雷动,此时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自豪,原本看电影都是别人的电影别人的事情,如今看到自家人参与制作的电影,怎么不令人欢欣鼓舞,耳目一新? 与此同时,昆明军分区某部大营里,一群将校聚集在一个会议室里,同样在观看一个简短的片子,上面的内容却与电影或者纪录片沾不上一点儿边,屏幕上出现的是熊熊燃烧的山坡、房屋、汽车和满地的残骸,镜头一转,随即出现的是一个大爆炸后形成的千疮百孔、数公里宽的凹形山谷,巨大的浓烟还在腾腾升起,最后的画面则是激流上苟延残喘的断桥,变形的铁轨连着几根已成半截的枕木,一头扎进滔滔的河流中。 第二次放映的时候,上校参谋带着浓郁川音的解说词清晰地传了出来: “这段录像是我们的情报人员今天下午紧急送回来的。请看,第一段画面摄制于政府军重兵所在地腊戌西北的南渡县,具体地点是县城西南八公里处的弹药库。今天凌晨两点十二分,这里发生了规模空前的大爆炸,方圆五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建筑均受损严重,弹药库所在地的两公里山谷,瞬间被夷为平地,就连我们的省地震局也测到了轻微震感,可见这次爆炸威力相当惊人。据目测,这次大爆炸中,政府军一个营的守军无一生还,就算侥幸没有被爆炸物击中的人员,也全都死于爆炸后发生的巨大的声浪和冲击波。几乎在同一时刻,位于腊戌以南铁路沿线的油料中转仓库,也发生了强烈的爆炸,大火点燃了附近一公里内的所有山岭和建筑物,伤亡估计高达一个连以上,该段铁路被迫终止了运营。这段最后的画面是被炸毁的南渡河铁路桥的情况,由于运输中断,整个政府军两个师的作战部队的油料供应陷入了瘫痪状态。据报告,同时被炸毁的还有上游的四座公路桥。” 短片放映完毕后,灯光骤然打开,会议室里变得一片明亮。 上校参谋眨了眨眼睛,适应了正常的光线后,接着介绍:“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昨天下午十六点整,第三特区克钦军发起的突然袭击取得了巨大战果,他们用正面突击、两翼佯攻的策略,吸引住了毫无准备的政府军,另一支人马提前从南渡河上游沿河而下,从政府军背后发起了猛烈攻击,他们集中优势兵力,只选择政府军左翼这个薄弱环节实施强攻,只用了短短十五分钟时间,就占领了政府军精心打造的阵地,随即马不停蹄猛攻中路。政府军见大势已去,疯狂后撤,渡过南渡河西岸后匆忙地筑起了防线,但是两个团的克钦军并没有继续发动攻击,而是把所有缴获搬空,迅速撤回到了原来的防线,沿途大肆破坏简易桥梁和公路。整个战斗一共进行了一小时十五分,克钦军取得了歼灭政府军两个营又一个加强连的战绩,缴获颇丰。就在政府军调兵遣将、准备组织反攻之际,弹药库、油库和五座桥梁连续被炸毁。现在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实施爆炸任务的是两股以上的精锐特种部队,目前这批人的身份尚未弄清,根据我们隐藏在克钦军中的情报员报告,很可能是来自第四特区南部的那股新兴势力。因为在丁英的作战指挥部里,突然多出了六位陌生的指挥参谋,据了解他们均来自南面的孟雷。” 王军长思索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大声感叹:“打得漂亮!这一战深得我军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精髓,加上神出鬼没、卓有成效的特种作战,一举粉碎了政府军即将发动的‘二月攻势’,把整个战局重新拉回到去年底的均衡对峙状态,这一招可真是厉害啊!不但在战术上取得了丰硕成果,还一举扭转了丁英部的颓势,转危为安,就此把握住了战场的主动权。虽然政府军一贯军纪涣散,临敌作战的时候更是麻痹大意,但是这一战的作战计划制定得如此完美,进攻实施得如此果断坚决,堪称杰作啊!要是我的部下,我会给他记上特等功!” 王军长的话,立即获得了与会将校的一致赞同。 在国内多年没有实战的情况下,平时了解现代战争的途径也多是通过91年的海湾战争、99年的科索沃战争,以及去年年底美英两国在阿富汗发动的反恐战争,但对我军的指挥员而言,反倒是发生在缅北的这次局部作战更能引起大家的共鸣和强烈的兴趣。虽然这只是四个团五千人之内的局部战斗,但此战对整个战局的巨大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此战落在杨清泉眼里,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无论是从战前的情报收集、对敌我双方战力的了解、兵力的布置调遣、作战决心的果断、作战各部的精确配合、进攻线路的选择和战机的把握等方面,能够考虑得如此细致以及综合判断如此出色的人并不多见,哪怕在我军正规军事院校毕业和现役的中下级指挥员中,这样的人才也很难找,因此杨清泉很快就意识到这场战斗从方案的制定到临阵指挥,绝对不是好勇斗狠、行事犹豫不决的丁英部能办到的。 凭借对丁英部和各特区主要将领和军队战斗力的了解,杨清泉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孟雷,他心里不得不对自己师侄手下拥有如此的军事人才而深感惊讶。 随着被遣送回来的情报人员的一份份详细报告送上来,杨清泉清楚地了解到自己师侄的新兴军事集团夺取孟雷的详细经过,那种雷厉风行的准与狠和对全局的把握,让杨清泉赞赏不已,特别是对万岗城的强攻、对孟洋城的逼迫和对杨盛成旧部的劝降和重用,无一不体现出指挥员们强大的信心和凶悍的战斗作风,对特种部队的灵活运用和对周边势力的精准了解,所有这些都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让杨清泉深为叹惜的是,取得这一优异成绩、一举成为缅北一个地方割据势力的战斗集体,竟然是自己队伍培养出来并最后弃用的小卒们,竟然是一群身负各种犯罪嫌疑,被迫亡命异国他乡的一群亡命之徒,这不能不说是对现实的一种绝大讽刺。 当然,这其中除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和环境逼迫、让人迸发出惊人的潜力之外,恐怕用人机制的某个方面也出现了一定的问题。这一群数十人组成的集团之所以能一再取得优秀的成绩,并非侥幸使然,他们严密的组织纪律、奖惩分明的铁血手段和团结一心的战斗作风,才是取得一系列胜利的重要条件。 如今,在与时俱进中被认为跟不上时代的抛弃了的许多东西,被他们重新捡了起来作为战无不胜的法宝,而且还取得了巨大成功,这一现象更是不得不发人深思。 “清泉,说说你的意见吧。”年逾六旬的成都军区副司令员慎重地问道。 杨清泉微微一笑:“根据各种情报,我本人做出的分析是——克钦军在作战指挥和局部战力上,得到了其他势力的大力支援,并且策划这一战斗的人,深得丁英部将校的信任,否则这一仗不会打得这么坚决,这么迅猛。从这一战中表现出来的全局观、准确度和坚定性,在十多年来丁英部的作战历史上从未有过,因此,我判断这伙人甚至可能包括袭击军火库和油库的精锐力量,都来自于一个相同的势力,否则他们之间不可能配合得如此的默契和娴熟。而根据我对缅北多年来情报的掌握分析,这一援军势力非新兴的康宁军事集团莫属,如今整个缅北的武装力量中,也只有康宁军事集团里面,拥有经过中越自卫反击战积累了丰富经验的十余名精锐老兵,而这些老兵如今都成为了他们军队的高级指挥人员,并且此后又在去年十一月初的消灭地方军阀杨盛成部的大规模战斗中积累了实战经验,拥有了充足的训练和一直没有停止过的小规模剿匪作战经验。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拥有从国内流窜过去的数以千计的专业老兵。我个人认为,他们已经成长壮大,成为了这个地区不可忽视的一股强大军事力量。” 满满一室的将校们听了杨清泉的话,立刻凝眉思考起来。 副司令员显然对此早有思考,听到杨清泉的话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看来以前我们一直忽视了这股新兴力量,对他们缺乏足够的重视。短短数月时间,他们就无声无息地发展壮大起来,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从大局上说他们是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但是深思之后我却觉得,这个把握全局的人非常了不起,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巧妙,绝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胜任的!哈哈,说说吧,清泉,在座不少人都还不知道这股势力的领导人康宁和你之间的渊源呢,你介绍一下,让在座的诸位也有个清楚的认识。” “是!” 杨清泉随即将康宁的身世详细道来。与会的大部分人第一次知道这个军阀头子康宁竟然是将门之后,第一次知道康宁的专业竟然是医生,也第一次认识到康宁的博学和富有……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将校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简直难以置信,等杨清泉如数家珍般将康宁手下十八猛将的简历一一读出来时,更是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震动。 最后杨清泉苦笑道:“数日前发生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几个放下老脸,特意去见了他们的代表一面,可是却只看到了陈朴、甘少铭和涂文胜这三个人,我那师侄人影都不让我见。而且,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将我们二十一名打入他们内部的情报人员送了出来,里面竟然有四五个人已经被他们的政治理念和军事作风同化,这让我暴跳如雷,又啼笑皆非啊!怪不得啊,我说他们为什么坚持要求购买枪支弹药,原来他们早就发现了缅甸政府军的异常行动,或许比我们的情报部门发现得还早也说不定。仔细分析后,我不得不对他们的情报获取能力深感惊讶,这一系列事实都能证明这一点:他们有严密的组织,有高效的情报机构和战力惊人的小股特种作战部队。我们已经侦测到他们的电台,但是由于他们不停地变换频道和密码,我们根本就无法及时破译,或者说破译出来也时过境迁了。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应该还有一个高技术的指挥机构。以上就是我的分析和意见,请同志们予以讨论。” 王军长哈哈笑道:“清泉,你那侄子是个能人啊!干脆你出面,把你那侄子找回来得了,老子保送他去国防大学深造,回来给他越级提拔!奶奶的,如此人才放在外面,实在是太可惜了!”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名声显赫的副司令员也咧开大嘴,白眉一个劲的抖,显然乐得不行。 杨清泉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这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在外面闯荡了,他连他老爷子的面都不给,更别提我这一辈子没见过几次的便宜师叔了!不过有一点儿我要说明一下,这小子和他父辈一样,是个坚定的爱国者,哪怕受了这么多罪,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祖国和民族的事,上个月两广破获的重大毒品走私案,就是他的功劳。自从他占领孟雷地区到现在,加大了缉毒的力度,硬是没让一点儿毒品从他辖区流入国内,这一点就连地方上的同志也深感安慰。因此,我建议尽可能地用好这个关系,毕竟他占据的那个地盘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副司令员哈哈一笑:“他如今身居国外,无牵无挂,加上手下一帮人都基本是历经磨难的亡命之徒,我们也不能跑过去收拾他吧?万一收拾他后换上别人,可能更为头痛。因此,只要他心里有国家有民族就行了。各位,都表个态吧?” 第531章 后顾之忧 大年初四的晚上,三十八个来自内地的家庭齐聚亚洲兄弟药业公司,举行了盛大的团圆晚宴。 支援第三特区丁英部,刚刚打了个大胜仗的将士们功成身退,迅速而安全地撤回到了驻地,其中的军委参谋部特种作战参谋长孙毅、特种大队大队长路小军、独立师参谋长孙昌杰三人也于下午紧急赶到了琅勃拉邦,如愿以偿见到自己苦苦期盼的父母家人。 第一批前来与亲人团聚的弟兄们,如今已经在梁山的带领下,于大年初三上午回到了驻地,第二批弟兄在关仲明的带领下,如今全都坐在父母家人的身边,留下主持这次聚会的陈朴和康宁,一桌桌地向长辈们敬酒致意,走了一圈回到座位上时,早已经面红耳赤,处于半醉状态。 康济民看到隆重宴席中这感人的一幕幕,连连感叹不已。想到这几天参观所见,他转身对身边低头交谈的徐家伟和陈朴说道: “几天来,我们这帮老家伙走马关灯似的去了附近两个省的农庄、工厂和林场参观,感觉这个上寮地区真的是大有作为。你们现在的做法非常巧妙正确,尤其让人欣喜的是从国内来的移民与本地人之间开始通婚了,这对民族融和促进很大,相信要不了多少年,这里就会成为又一个华人为主体的聚居地。你们做得很好啊!” 徐家伟笑道:“这还是刚刚开始。随着一座座工厂的陆续投产,国内来的男女移民与本地人之间的通婚将会更加普遍。这样再过几年,等他们生下孩子有了后代,就算是真正融和在一起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进展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好,因此我们对善良的本地人民也非常的照顾。” 康济民点了点头:“说说吧,这次探亲的人中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家庭愿意搬到这边来住,你们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陈朴低声回答:“像我父母和哥嫂一样,我们的家人都更愿意和自己的亲人住在一起,因此我们打算把愿意移民的亲属都接到万岗城的军属大院去住。我们这帮弟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子,将官分配的是别墅,校官是公寓式的楼中楼,居住环境相当的不错。他们过去后,想休息个几年可以,毕竟现在我们不缺那几个钱了,如果想出来做点儿事情,那更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我们如今一直都在大规模招工,工作岗位多的是。另外,住家周围的居民大多数都是国内过去的,沟通相处起来都很方便。” 康济民沉思片刻,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这两天小宁也给我说了不少关于万岗城的情况,我总觉得万岗距离第四特区太近了,要是有个什么偏差,很可能就会成为你们的后顾之忧啊!” “老爷子可真厉害!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哈哈!” 陈朴笑着赞扬了几句,接着解释道:“其实在我们眼里,第四特区根本就不足为患。首先,他们的军队只有一千二百余人,这还是因为林民贤吸取上次被杨盛成部进攻的教训才临时扩编的,我们估计这个兵力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而且战斗力根本就不敢保证。另外,我们也对我们的防线抱有很强的信心,说句托大点儿的话,哪怕政府军打过来,没有一个师以上的兵力,恐怕根本就难以越过我们布下的两道防线。这两道防线分别是万岗以北三十公里的白石村和十五公里的茂林镇北,要是政府军真的从林民贤的地盘上过来,恐怕林民贤早被消灭了,我们在此之前就会做好充足的准备。因此,在我们的现有的五个县中,万岗城反而是最安全的。我们打算等东西和南北这两条公路主干道修好之后,再修一条从万岗直接通往边境孟勇的二级公路。这条全程八十五公里长的公路非常重要,我们规划的两个重工企业、军火库、粮库和油料仓库都在沿线的大山里面。” 康济民一愣,立刻意识到其中包含的重要信息。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对他而言,实在不想知道得太多,不然明天回国后三弟杨清泉问起来不好回答。只是对儿子所在的万岗城北面的第四特区,老爷子还是很不放心,因此他依旧再说了一句:“我总感到第四特区是个大大的隐患。听说那个海南知青林民贤可不是那么讲信誉的人,你们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康宁见状,只好将实际情况告诉自己的父亲,免得他太过忧虑:“老爸,我们对此有过详细的分析,也做了几套应对计划。首先,我们打开了孟勇和孟温两个边境口岸之后,第四特区的勐拉对我们已经无法形成钳制,我们的物资流通也不再需要经过他的地盘;其次,我们准备把孟勇建成个八万人左右的小城市,名字就叫翡翠城。你也看到了,那里风光绮丽,大树参天,优美自然的环境比起西双版纳还保存得好,是个宝贵的旅游资源,再加上盛产玉石翡翠的第三特区丁英部已经暗中与我们结盟,占林民贤部三成收入的玉石翡翠交易和税收从此就会逐渐减少,变成我们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再一个,林民贤如今与澳门的一个博彩企业联合,刚刚建成开张一家星级宾馆,以经营赌场为主业,吸引国内大量的赌徒和资金流入,这样发展下去,估计很快就会与内地政府发生矛盾。长时间来,内地之所以允许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林民贤的地盘是通往缅甸和泰国的必经之路,加上他本人善于钻营,左右逢源,加上内地怕他彻底倒向反政府一方,所以不敢得罪他,如今我们具备的条件比他更优越,我敢预言林民贤很快就会失宠,不出一年,他的实力就将急剧萎缩。” 康济民一听康宁这话,就知道林民贤已经在自己儿子这帮人的算计之中了。 当下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就不再言语了,心里却在为自己原本老实巴交的儿子变成如今这样而百感交集。但是他也明白,在缅北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儿子要生存下去,就不能有任何的慈悲心肠。这一现实,令一辈子坦坦荡荡的康济民能够理解,但让他欣然接受也确实很困难,因此他除了叹气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老奸巨滑的徐家伟哪里还看不出康老爷子的心思,笑眯眯地举起酒杯,和康济民碰了一杯,接下来就转移话题,深入探讨两个制药企业间加大技术和产品合作的可能性。 这么一来,康老爷子果然精神大振,热烈回应,两人越坐越近,窃窃私语,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让一旁备受冷落的康宁和陈朴摇头不已,只好分头回到各自家人身边。 康宁抱起女儿小达香,亲昵地亲了一下,夸奖她送给弟弟们的白银铃铛非常的漂亮。小达香高兴地拉开袖子,露出两只白嫩的小手,炫耀地让康宁看看三个妈妈和两个奶奶送给自己的礼物。 康宁一看吓了一大跳,三个金手镯和两条漂亮别致的金手链,少说也值两万元。这样的礼物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也未免太过贵重了吧? 三个儿子看见康宁抱着小姐姐,也都一股脑儿地跑到他的身边,争相让父亲看看自己的礼物。 康宁一一欣赏,低声称赞,不一会儿四个小儿女就像树袋熊一样,挂满了他的身体,这个扯衣服那个抱脖子,娇声呼唤,玩得个不亦乐乎。 这下可苦了康宁,一面担心挂在身上的儿子掉在地上,一面双手抱着骑在腿上的孩子,生怕他们滑倒,一脸的着急和大呼小叫,让张妈妈、康妈妈和三个爱妻看了,笑得东歪西倒,要不是这个时候,阿彪、阿刚的父母过来打招呼,康宁的窘态还不知要延续多久。 大家坐下之后,一脸憨厚的阿彪对康宁低声说道:“师傅,我爸妈愿意过来和我一起生活了。这次咱们回万岗去安顿好之后,他们想把我弟弟和妹妹也一块儿接过来。我妈说能不能出来做点儿事?所以我想问问你,他们以后做点儿什么才合适啊?” 康宁略微思索了一下,就转头对阿彪的母亲说道:“阿姨,我听阿彪说起过——你在家乡是负责民政事务的吧?” 阿彪的母亲是个典型的汉化瑶族妇女,听康宁问起,连忙点头:“你记性可真好,我在乡里的民政科工作,具体负责我们那个乡的民族事务,也就是处理纠纷和发放救济这些事情。我的学历只是中专,没有什么技术,要是过来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康宁哈哈一笑:“阿姨,你实在太谦虚了!像你这样经验丰富的民政官员,在我们那里可是很稀罕的。我们那个地方政权刚刚建立不久,非常缺乏你这样精通民族事务的官员,万岗县县长高启前几天还对我诉苦,说民政官员很难找。万岗的情况和其他几个县又有所不同,主要以瑶苗两个民族为主,会说云南话和瑶族语言的人不认识字,认识字的官兵却又无法和下面村镇的民众交流。阿姨如果能过来,我们请你担任万岗县民政事务局主管民族事务的副局长,希望你能接受。” “啊……这、这不太好吧?我只要当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员就行了。我从来没有过领导经验,恐怕不能担此重任啊。”阿彪的母亲连忙推辞。 康宁指了指阿彪,笑着说道:“阿姨,你就不要推辞了。你想想看,有谁是从一开始就会当官的呢?就以阿彪为例,他从警卫员一步步升到现在的警卫团中校团长,也算是从基层部队摸爬滚打一路升上来的。他担任过教官,经历了战斗的考验,在教导大队进修期间成绩优异,如今深受官兵们的尊重。以阿姨你丰富的工作经验,绝对可以胜任这个工作的,我还担心给你的职务太低,你不乐意呢。” 阿彪的父亲瞿东来感激地对康宁说道:“谢谢你了,小康!要不是你,我这鲁钝莽撞的儿子,哪里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啊!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瞿叔,你这就见外了!虽然阿彪和阿刚叫我做师傅,但是我和他们却都是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最困难的时候我们相互支持,不离不弃,一步步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啊。他们的进步和贡献,所有兄弟都有目共睹,能够让你和阿姨还有樊叔一家感到安慰,也算是我们没有再走错路了,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感激谁的问题。如今我们取得的这一点儿成绩,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我们今后的任务还很艰巨啊。”康宁诚恳地笑道。 一旁阿刚的父亲樊嵩感慨地说道:“小康,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从心底里感激你,你不但是他们的大哥,还是他们的领路人。这次来看到我那儿子成熟稳健的样子,我和他妈妈算是彻底放心了,今后再也不用整天为他担惊受怕了。不过有件事我们不明白,阿刚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临走前他还说对不起当初谆谆教诲他的两个老师,要向我们家乡的学校捐献五百万人民币,这让我和他妈妈都不放心。”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樊叔,阿刚是从我们这个大集团分离出去独立创业的,同时也是我们这么多兄弟在泰国的投资代理人。他手下有个专业的管理团队,他管理的企业如今已经拥有三亿五千万美元的巨额资产。同时,阿刚还是泰国美塞市华人商会的新任主席,他的公司下面有自己独立的慈善基金会,向家乡的学校捐个几百万是应该的。这次他业务繁忙没能多陪你们,有些事情估计他一下子无法解释清楚,又担心你们不相信。樊叔,咱们中国古代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们父子分开都六年多了,阿刚的进步你们没必要惊讶。说句大实话,他离开我身边,我心里也有点儿舍不得,只不过泰国那边的产业暂时少不了他。希望下次有时间,你和阿姨都到泰国走走,亲眼看一看阿刚负责的诸多企业,到时你们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四个家长听完康宁的解释,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幸福满足的笑容。 第532章 远交近攻 到中老边境送走亲友团一行,康宁和众兄弟结伴而回。他们没有回琅勃拉邦,而是直接从湄公河返回缅北。 依依离别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让人伤感不已,直到抵达湄公河东岸的渡口,众人的情绪才略微有所好转。 康宁和郑怡抱着一对儿女下了车,驻足观察了一下远近的环境,这才慢慢地走下了结实平整的码头台阶,对站立一旁、含笑注目的老挝边防警察客气地点了点头,心里对徐家伟建造的这个宽大码头非常满意。 陈朴的夫人由于刚生下孩子尚未满月,父母和嫂子仍然留在琅勃拉邦城堡照应,因此这次依旧是孑然一身返回驻地。 “阿宁,这边的码头看起来很不错,徐大哥他们倒是花了一些功夫。不过接下来,我们那边的码头也快建成投入使用了,市场、冷库和仓库等码头配套设施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之中。只是这个码头刚刚建好,需要取个好点儿的名字才行。你学问好,还是你来命名吧。”陈朴笑着说道。 康宁想了想,转头看了一眼周围情绪低落的一班弟兄,建议道:“你看这样行不行,等会儿上船后,你让弟兄们都说个自己喜欢的名字,获得最多支持的名字就拿来命名。” 陈朴立刻明白了康宁的意思,点头赞赏道:“这主意倒是挺不错的,正好让弟兄们换换脑子。” 众人登上渡船,刚刚站稳,船便缓缓地启动起来,慢慢地开往了河对岸。 陈朴把大家召集到身边,大声宣布有奖征名。弟兄们弄明白情况之后,纷纷说出了自己喜欢的名字,什么“滨河”、“左岸”、“互市”等等十几个名字先后被提了出来,最后由师属教导大队参谋长林志芳提出的“西市”获得了最高票。 这个简朴直白、通俗易懂的“西市”,将码头的方位和岸上的镇子功能很好地表达了出来,从此成为这个日益变大的镇子的正式地名。不久,东岸的老挝码头被人们习惯性地称为了“东市”。多年以后,这两个小镇真的发展成为湄公河两岸遥遥相望的两个闻名东南亚的小城。 看到众人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有说有笑地登上码头,郑怡佩服地对自己老公说道:“小宁,你可真有办法,一下子就让弟兄们的心情变好了。” “那么——你的心情变好了吗?”康宁笑着问道。 郑怡动情地看着康宁,幽幽地叹了口气:“想起妈妈和义母上车时眼泪汪汪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我心里真的感到很难过。要不是你事先提醒过我,可能我真的会糊里糊涂地把孩子交给妈妈他们了呢……老爷子对咱们的孩子也是喜欢不已,千叮万嘱的让人非常感动……阿宁,你父母真好,通情达理,慈祥宽厚,让我感到很温馨很感动。” “有这样的感觉就好,省得你一天到晚瞎担心。”康宁扶着郑怡登上码头,低声安慰道:“你也别着急,等过一段时间再给泪江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说说你在这里的生活,我相信你的父母肯定会过来看你的。要是他们硬下心肠不来,到时候你让静姐告诉四川当地负责招商引资的官员,给你那当官的父亲施加一点儿压力,就当是政治任务,需要无条件完成,你看他来不来!” 郑怡“扑哧”的笑出声来,不轻不重地给了康宁一拳,随即贴在他的胸前:“有你这样威逼利诱的吗?” 康宁哈哈一笑:“咱们只求目的,不要拘泥于手段,哈哈!走吧,快上车,弟兄们还在孟雷县城等着我和陈大哥开会呢。这次解决了大家的后顾之忧,接下来我们就该大踏步前进了。” 车队行进在半边毛坯路面上,另外一半七米宽的道路,正在浇灌水泥。道路两旁的高大树木,都得到了尽可能的保留,专业施工机械的进场和建材的优先保障,使得码头上下的诸多工程进展很快。 看样子用不了一个月,这条长五公里、宽十四米的道路就会建成通车,整个码头的功能将会得到最好的发挥。 坐在车上,郑怡心里也是百感交集。这一个月来,作为报社的主编,她走遍了孟雷五县,走访了一个个感激莫名、满怀希望的各族百姓,亲眼见证了这块贫瘠土地上日新月异的一个又一个变化。 在这期间,她深刻地体会到,康宁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对辖下民众的利益极为重视,对自己理想的追求无比的执着。很多时候,眼前出现的事物都让郑怡感动和深思,她慢慢体会到身边这群坚毅乐观的男人,正在努力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理想世界。而在这个世界的创造过程中,也有她的一份努力。因此,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和愉快。 孟雷城东北面新落成的警备司令部大楼第三层宽大的会议室里,康宁和五十余名军中将校和五县政府主官齐聚一堂,对数月来的工作进行总结,并对年初制定的发展计划实施一个月来遇到的诸多问题进行磋商研究。 审核评估完孟雷五县县长的工作报告之后,夜幕已经降临。 众人在一起走向还是用帆布搭起的司令部食堂途中,陈朴大发感慨地说道:“这下我终于明白当官的为何这么多会议了,奶奶的,还真是一刻也不能消停啊!”。 陈朴的话惹来大家一阵大笑,随后也都齐声叹息。 简单的晚饭后,大家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再次向大楼走去。 很快,军事委员会直属警卫团的一百二十名精锐官兵,在团长瞿彪、参谋长邓文华的亲自带领下,将警备司令部办公楼围得个水泄不通。 众人一看这阵势,立刻意识到接下来的会议有可能很重要,当下全都打起了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走进仍然散发建筑涂料味道的会议室时,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不那么刺耳。 主持会议的人换成了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涂文胜。他扫视会场一圈,大声说道:“下面的会议禁止做笔记,麻烦大家把纸和笔全都收起来……下面,我们先请军委副委员长兼参谋总长陈朴向大家做报告。” 陈朴将双手摆到桌面上,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众人,用他惯有的严肃声音大声说道: “弟兄们,也许大家听说了前几天在咱们北面腊戌一线进行的激烈战斗。第三特区打了个大大的胜仗,一举搅乱了政府军的行动部署,取得了歼敌一千四百余人、炸毁敌人大型弹药库和油料仓库、炸毁一座公路桥和四座公路桥的战绩,致使政府军在两个月内无法对他们再展开大规模的进攻。” 看到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陈朴按了按手,示意大家安静,接下来详细地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在四十五天前,我们总参谋部意外地获得了政府军异动的情报,立刻对此展开了深入调查。我们通过无线电监测、内外舆论分析和派遣情报人员核实等手段,证实了政府军将对第三特区丁英部展开大规模进攻的情况。由于丁英部与咱们实际控制的贸易企业有着密切的利益联系,我们将这一情报及时地传递给了他们。一个星期之后,丁英部在核实情报并且得不到外界援助的情况下,派出手下参谋长龙岩秘密来到大其力,请求我方派出情报和作战参谋人员予以援助。经过军委全体委员反复研究讨论,一致认为若是处于北线的丁英部被击败,第一特区彭家生部和第二特区鲍有祥部将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很可能会影响到各个特区的生死存亡,因此我们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派出总部副总参谋长刘海澜、特战参谋长孙毅、独立师特种大队长路小军、独立师参谋长孙昌杰、教导大队长蒋家祥、技术侦察局长刘长河这六名高级将领秘密前往支援,同行的还有特种大队参谋长唐云龙亲自率领的两个特种分队。刘海澜等人历经二十余天的努力,制定的作战方案获得丁英部的一致同意,最后圆满取得胜利。此战我们牺牲上尉一名、军士长和士官七名,善后工作已经进行完毕。” 陈朴略作停顿,接着说道:“这一战将整个缅北战局重新拉回到了原来的势均力敌、相互对峙的局面,为我们的建设和发展赢得了充足的时间,同时也进一步了解了政府军的实际作战能力,密切了与丁英部从贸易到军事各方面的联系。特别是在政治上收获最大,我们得到了第三特区的全力支持,彼此秘密签订了同盟协议。下周,丁英部的十五个参谋人员将秘密前来万岗军营接受我们的训练,这是他们提出的要求之一。这一战我们的高级军官和特种部队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们甚至要求我们的支援人员长期留下,但是考虑到保密原则和方方面面的关系,我们只能选择拒绝。这一战我们打出了军威,向丁英部、鲍有祥部展示了实力,也获得了他们的友谊和尊重。可以说,我们的这次行动为自己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影响力也不可估量。这就是整个行动的经过,我的报告完毕。” 与会者热烈地议论起来,以关仲明为首的五个将领随即提出要给予所有支援将士记功的请求,立刻获得了政治部以及各部门的大力支持,随即在各军委委员的临时表决中获得一致通过。 接下来军委委员、警备区司令官石镇做了《当前政治形势总结》的报告,涂文胜做了《发动群众争取民意》的动员报告,梁山做了《密切军民关系,开展拥军优属运动》的报告,军事调查局长周敏做了《严守保密纪律》的报告。 整个会议延续至次日临晨六点才结束,会议形成的五项决议和两个公告文件随即出台。 散会后,军事委员会全体委员留了下来,略作休息、洗漱完毕后,七人再次围坐在了一起。 康宁先是对进行了一个晚上的会议进行了总结,随即说出自己的建议: “各位,目前的形势发展对我们非常有利,因此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实施第二阶段的行动计划。首先,参谋部要加紧对政府军的情报刺探工作,尽一切手段拉拢腐蚀军政府的官员,同时利用肖先河的基金会和名下企业加大经济渗透力度,保证我们有个宽松的外部条件,密切与军政府高级官员的关系。如有需要,直接可以把钱送到仰光去;其次,按照石镇大哥的分析,我们很难再次获得政府的首肯成立第五特区,我也认为这条路不但曲折,而且充满了危险,搞不好一个分裂国家的帽子扣下来,就让我们疲于应付。因此,我们需要换个思维另选一条捷径才行。” 石镇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看的。实际上,当初杨盛成早就想成立第五特区了,但是招致了高层的一致反对。军政府对此十分敏感,就连与杨盛成关系密切的反对派昂山一系也对此大加指责,几乎上升到影响国家统一完整和从法理上展开抨击的程度。杨盛成见势不妙,马上闭上了嘴巴。我们如今虽然得到辖下民众的全力支持,但是真要达成目标,估计还是很困难的,就算进行三五年的努力,恐怕也只能是看到一点儿曙光,很可能依旧会因此遭致外界舆论的强烈反对,引来军政府的顾忌和戒备。如今缅北内战,军政府焦头烂额,无法顾及我们这一块,但是等他们腾出手来,就不会放任自流了,至少他们会在税收和监督上派来象征性的官员。” 众人一听,心情异常沉重,要是不能谋求合法的自治权,此前所有的努力必将大打折扣。一旦政府强行介入管理,并派驻军队,自己根本就没有站得住脚的反抗理由。哪怕就算是获得辖区全民支持,万众一心全力抵抗,恐怕到头来也落得个战火纷飞、两败俱伤的局面,最后很可能是惨淡收场、落荒而逃的结局。毕竟与国家权力相比,自己的集团还是显得太过渺小了。 大家沉思之后,无计可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康宁。 看到康宁脸带微笑,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陈朴心里一喜,却沉下脸大声吼道:“阿宁,你这家伙肯定是想到应对的办法了。奶奶的,你折磨我们是不是?我看你是欠揍了!” 康宁微微一笑:“急什么啊?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多动动脑筋,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说出去真是威信大损啊……” 看到一干兄弟张牙舞爪,挽起手腕,一副要冲上来开打的架势,康宁连忙举手投降:“别、别!各位老大别这样,要是打起来影响可是非常的不好……好、好!我说了!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就八个字:远交近攻、鸠占鹊巢!” 站起来的陈朴微微一愣:“……远交近攻、鸠占鹊巢?占谁的巢……”想了一会儿,陈朴眼睛一亮,随即满脸都是喜色,扬起手哈哈大笑:“哈哈!我明白了……阿宁,连这个都能想到,老子算是彻底服你了!” 石镇瞥了陈朴一眼,依旧皱眉沉思;梁山频频叨念康宁说出的八个字,一脸的茫然;刘海澜和涂文胜却一点就破,明白康宁的意思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唯独猛将关仲明一头雾水后一点儿思虑的意思也没有,张口就大声发问:“奶奶的,你们一个个都疯了?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陈朴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一屁股坐下,大声笑了起来:“大家都坐下来,听阿宁详细解释一下吧……奶奶的林民贤,你这孙子有难了!哈哈!” 关仲明这才恍然大悟,咧开大嘴,指着康宁笑骂:“阿宁,你这家伙是怎么想出来的?可真毒啊!” 康宁听了不高兴地说道:“关大哥,看你这话说的,难道你忘记了古人‘有德者居之’这句至理名言吗?我们如今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成千上万的人民吗?不正是立功立德的事业吗?这样忧国忧民、鞠躬尽瘁的努力到了你的嘴里,怎么就变成狠毒了呢?你思想觉悟有问题啊!涂文胜,明天开始办个将校政治学习班,让关大哥这样的人去好好提高一下思想认识,学习时间不需要太长,脱产学习一个月就行了!” 涂文胜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好的,我今天就开始筹备。我们队伍里面的高级将领思想跟不上时局的变化,是应该组织学习一次才行了。原来我们政治部也有这方面的计划,但由于这样那样的事情给耽搁了。” 关仲明猛然站起来,大声吼道:“狗日的涂文胜,你小子敢把老子的名字列进学员名单,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众人一听,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第533章 感动! 发展的方向既定,方针已明,总政治部和总参谋部连同警备司令部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大量的情报收集,分化、收买和策反等具体工作需要完成,各种行动计划和方案需要制定和反复推敲,陈朴、涂文胜和石镇三人为首的十余名将校,几乎每一天都待在万岗军营的地下作战指挥室里忙碌着,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是常有的事情。 被弟兄们笑骂为甩手掌柜的康宁将女儿小达香带回了大瑶山,每天换上自己的民族服装,优哉游哉地四处巡视。 药材基地、正在兴建的优质矿泉水厂和水电站、养殖场等等都逐一到访,剩下的时间走村进寨,问寒问暖,不是挽起袖子与乡亲们下地干活,就是脱掉鞋子下小河捕鱼拉网,与乡亲们说说笑笑共同劳动,根本就没有一点儿领袖架子。 这段时间,乡亲们走在平坦宽阔的水泥路面上,赶着属于自己家的黄牛,身穿舒适的精致衣服,开口闭口就是询问大将军的踪迹,感谢大将军的恩德。只要看到康宁远远向自己的家门走来,立刻就有老头老太太欢欢喜喜捧着竹篮,伏在道路旁。 这么一来,康宁走了几里路就再也不敢前行了:每扶起一个老人,就得喝上几碗酒,吃上几块肉。 这些用优质玉米和高粱酿制的双蒸米酒,度数少说也有三十四五度,喝起来固然是香醇可口,但是后劲也是极大的,才走出几里路,康宁眼前的人物景色都变成了双份儿,要不是阿彪搀扶着回到将军府,恐怕不知道要倒在那个地头屋角睡着了。 事后康宁找来人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前两天康宁委婉拒绝几位年轻人的喝酒邀请之后,不知是哪个醉鬼,竟然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造谣说只要是老人家去请,肯定能如愿,哪怕大将军太忙,也不会拒绝敬酒的。 这么一说,整个大瑶山上下所有民众立即就相信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将军最尊敬老人,只要是老人的要求,大将军从来没有推辞过。 所以虔诚的老人们只要不下地干活,全都守在了自己家门前的新晒坪上眺望,唯恐错过日理万机的大将军。 粮食丰收之后,寨子里每家每户都有了自家酿造的米酒,每一家都有点儿用盐巴和香料腌制之后再用上等松木熏制的腊野味腊猪肉,因此一看到大将军的影子,老人们就用竹篮装上一瓦罐的酒和事先做好的腊肉,恭恭敬敬匍伏在道路旁,以表对大将军的感恩之情。 半夜口渴醒来的康宁,稍微翻动了一下身子,娇美贤惠的阿珠立刻起床端来茶水,温柔地服侍康宁喝下去后,又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再接着他轻轻地按摩,美丽动人的小脸上满是怜惜: “怎么喝那么多的酒啊?现在感觉舒服些了吗?” 康宁心里一暖,心疼地将阿珠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滑若凝脂的脸部肌肤:“躺下来说话吧。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小心累着了。” “我愿意!这段时间你很忙,我们很少有时间单独聚在一起,现在能有这个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到这里,阿珠将俏脸紧紧贴在康宁赤裸的胸口上,感觉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脖子,低声问道:“你这次为什么不带小康上来啊?我们都很喜欢他,达香也老是念着自己的这个弟弟。” 康宁感觉非常的温馨,温柔地拉开阿珠的睡衣领口,轻轻吻了吻她高耸雪峰上的樱红一点,然后一双大手在上面摩挲着,眼里一片温柔:“对不起,阿珠,我没多少时间留在你们身边,你恨我吗?” “我爱还来不及,怎么会恨呢?我现在的感觉很好,大瑶山上空气清新,吃的东西也美味爽口,最关键的是我们心情都很好,不用担心随时会被上级和组织出卖,会被人当做货物一样送来送去,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和愉快。艾美姐说我和阿凤比原来更白皙漂亮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身体敏感的阿珠感觉到康宁温暖的大手在自己的胸脯上肆虐,一对雪白的乳峰不断地被侵犯,娇躯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呻吟起来:“宁哥,我现在感到很满足了,不过我还是想求你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康宁笑着问道:“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我……看到小康那么可爱,我……我也想要个孩子。” “哦?看来我的阿珠真的长大了,居然想有自己的孩子了……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 阿珠满脸通红,害羞地回答道:“以前我觉得只是和你待在一起就很开心了。前几天我爸妈上山来看我,我妈妈对我说有了孩子你就永远也不会离开我身边了……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很想要个孩子。” 康宁轻轻拂去她遮住眼眉的长发:“阿珠,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享受一下生活。现在就要孩子,会不会太早了?” “不,我仔细考虑过了,有了孩子,我以后的生活就更加充实了!你现在这么忙,不可能随时待在我们身边,如果有个孩子,心灵也就有了寄托,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不会感到四顾茫然了。” 康宁叹息了一声,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一番唇齿相连、水乳交融的交流之后,康宁低声问道:“是不是你们商量好了?” “嗯……不……不是的,你没发现吗,这次回来艾美姐没有主动提出陪你了。恐怕你还蒙在鼓里,她怀孕都快三个月了。这段时间艾美姐小心翼翼的,晚上都自己一个人睡,生害怕碰着肚子里的孩子。”阿珠低声说道。 康宁大吃一惊,抱着阿珠坐了起来,急声道:“怪不得,她总找借口躲着我,我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呢,我现在就过去看她。” 阿珠抱紧康宁,不让他动弹:“别去,你醒来之前,艾美姐刚刚睡下。她一直用小炭炉帮你煮药茶,怕你醒来口渴。你要是现在跑去吵醒她,她今夜就睡不着了。这段时间,艾美姐的工作很辛苦,要翻译很多资料,又要整理已有的资料库,时常忙得顾不上吃饭。大家都很尊敬她,她却说越是这样,就越不能给你丢脸,什么都要做得比别人好才行。” 听了这话,康宁沉默下来,心想自己倒真的成了个甩手掌柜,心中的歉意缓缓升起。 过了好久,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好吧,明天上午我就和她说说。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再接近指挥中心了,那里的辐射太大。她的基础药理知识和针灸技术都不错,暂时就到医院那边帮你和阿凤的忙吧,不然她闷得慌。山下的医院因为缺人,把寨子里的医疗队调下去了,今后山上的医院就全靠你和阿凤撑起来。你和阿凤不但要带好两个实习的小护士,还要多照顾艾美,好吗?” “你放心吧,现在我和阿凤已经不让艾美姐操劳了。” 阿珠紧紧搂住康宁,低声说道:“每次看到艾美姐开心的笑容,我们都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看得出来,她现在感觉很幸福。艾美姐从小没有爸爸妈妈,要不是遇上你,真不知道她的命运会怎么样……宁哥,其实我觉得自己也好幸福啊,对比原来的那些同事和同学,我幸运多了!好多人什么也没有,我还有过着安稳富足生活的父母,有自己喜欢的工作和生活,有你这个知心爱人这么体贴我,我知足了!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前几天我姐姐对我说,穆臻大哥向她求婚了,我姐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他了。” “什么?竟然有这事儿!奶奶的穆臻,瞒得我们弟兄好苦啊!咦,不声不响的,这家伙居然成了我姐夫了?前几天在琅勃拉邦城堡,我偶然见过你姐姐一面,当时我还说这女孩怎么长得和你那么像?穆大哥当时在我身边,他说是你姐姐我才知道!哼哼,原来他早就存下狼子野心了,这狗日的!哈哈……阿珠你还别说,穆大哥是个真汉子,人长得威武,又有一身的本事,你姐姐也是个水灵灵的大美女,他们两个在一起挺般配的!哎?是不是上次穆大哥到河内接你时,你姐姐和他就有感觉了?”康宁高兴地问道。 阿珠兴奋地把话题转到了穆臻身上:“我姐姐说第一眼看到穆大哥的时候,心里还挺害怕,后来总噩梦老是见到穆大哥,不过大多数时候是以拯救她的英雄形象出现的。我们一家搬到琅勃拉邦后,我父母帮厂子里种花,在厂区的人工湖里养鱼,我姐姐下班后常去帮忙。有一天,穆大哥经过湖边的苗圃,看到我姐姐之后不走了,站了好一会才上前去和我姐姐打招呼。我姐姐说穆大哥的越语挺好的,就是当时她心里发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洒水壶都掉到地上了,呵呵!再后来,穆大哥经常去看她,慢慢地两人就一起去逛街了。我父母对穆大哥挺满意的,已经答应他的求婚请求了,姐姐说他们俩打算在五月份结婚。” 康宁哈哈一笑,搂着阿珠道:“这是好事啊!看来我们要送份厚礼给他们才行……不如这样吧,邀请他们和你父母一起到大瑶山上来度假怎么样?到时候水电站竣工发电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可以供应热水,吃的东西又丰富,还可以到将要竣工的训练基地去打打猎,过几天悠闲的生活。” “真的吗?那实在太棒了!我姐姐说他们都很喜欢我们大瑶山,说这里就像是人间仙境一样。”阿珠高兴地回答。 康宁怜惜地问道:“阿珠,你姐姐找了个好男人,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举行婚礼,你和我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这样一个仪式,你不觉得难过吗?” 阿珠猛然摇头:“不难过,我知道你疼我爱我。每当我想起你抱着我上救护车的那段情景,我就觉得好幸福。阿凤和我每次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都会流泪,当时你哭得那么伤心,阿凤说这辈子能看到你为我们流一次泪,已经心满意足了!” 听了阿珠的话,康宁心中发酸,他紧紧抱着阿珠热吻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阿珠轻轻放在床上,缓缓伏在她玲珑的身躯上,附在她耳际低声问道:“想清楚了,真要孩子?” “要……我要……” 阿珠紧紧搂住康宁炽热的身体,激动地急喘着,缓缓挺起了婀娜的腰肢。 …… 雄鸡报晓,旭日东升,康宁轻轻来到艾美的房间。 梳妆台的镜子里,一动不动的艾美眨了眨幽蓝的秀眼,嫣红的双唇微微张开,欲诉却止,漂亮的鼻翼微微颤动,白皙娇媚的脸上缓缓绽开玫瑰般的笑容。 她拨开栗色长发,静静转过身来,紧紧抱住康宁的腰,将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腹上,惬意地闭上眼睛,感受源源不断将自己包围的蜜意柔情。 “艾美,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将手头的工作进行交接,指挥中心的大功率设备辐射很大,对你和肚子里孩子都不好。你先休息两天之后再说吧。” 康宁轻轻抚摸着她的柔顺长发,脸上满是怜惜之色。 艾美满足地回答道:“没关系,我不进机房就是了。我就在你的那间办公室里办公,现在有很多的新设备资料需要我翻译,情报档案已经整理完毕了,我负责的世界各主要传媒和公开报道方面的情报筛选和分析工作,目前暂时没人接得上手,卫星电视的英、法、中、缅等语言也只有我能全部听懂,因此我不能离开我的工作岗位。不过你放心吧,我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和孩子的,而且每天听那么多国家的语言,就当是给孩子提前进行语言胎教了。” 康宁感激地抱起艾美,深深吻了她一下,真诚地说道:“艾美,我想对你说句话。” 艾美弯弯的秀眉微微一动:“说吧,别这样逗人家。” “不是逗你,是真的,我以前从来没对你说过,今天我一定要说。” 康宁轻轻拉开点彼此间的距离,凝视着艾美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艾美,我爱你!” 艾美全身一颤,迅即僵硬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尚未扑进康宁怀里,就“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第534章 蓄谋已久的决定 从元宵节开始的芦笙节,要连续狂欢五天,其间要经历集会、祭祀、起堂、跳芦笙、歌会、游方等议程,堪称瑶苗民众一个最具民族特色的节日。举办这个节日有三条宗旨:一是喜迎新春;二是预祝风调雨顺,农业丰收;三是让瑶、苗族青年男女寻找自己称心如意的终身伴侣。 原本大瑶山的这个节日已经中断三十年了,但经过大瑶山十二寨头人和村老集中商议后,得出了一致决定——从今年开始,再次恢复这个传统的民族节日,理由十分的充分,让康宁根本就无从反对: 如今,大瑶山上村村寨寨都修通了宽敞平坦的水泥路,此前最为贫穷落后的北寨因为琅基果这一得天独厚的资源,建起了药材加工厂,同时经过国内的专家勘测发现,那里从山腹里流淌出来的山泉水清冽甘甜,富含矿物质,是最好的矿泉水,因此规划建设了一个矿泉水厂,目前已经作为了军队和政府机关的指定饮料统一进行采购;整个寨子最南面的下马坡一带,则建起了石材厂、水泥厂、砖厂和建材厂,家家户户都有了建新房的希望。此外,每个村子都配备了两辆柴油小货车,每一家人的米桶都是满的,新式节能灶台上方都挂上了腊肉,每一户后院里都有猪仔和成群的鸡…… 这是祖祖辈辈从未有过的盛世和富裕,因此恢复中断了三十年的芦笙节自然而然地成为所有瑶苗民众的期望,而且头人和村老们提出芦笙节不仅要办,而且还要大操大办,以此来纪念寨子的新生。 元宵节这天,极富瑶苗民族特色的隆重的祭祀典礼正式开始。 随着将军府大殿的开启,康宁端坐在大将军的位置上,同时在座位后面加添了三把古色古香的檀木座椅,第一次让艾美、阿珠和阿凤坐在了自己身后,接受数千子民的顶礼膜拜。 艾美三人身穿瑶族传统服饰,心情异常的激动。她们清楚地知道,这是康宁用实际行动向大瑶山的所有的父老乡亲宣布她们三人的妻子地位。 三个美丽动人的女人,看着康宁挺拔威严的背影,不断地摩挲手碗上一件件制作巧夺天工的银手镯,热泪盈眶:这是十二寨头人的妻子们恭敬地献上的。从今天开始,三人就将以大将军妻子的身份,真正成为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 小达香仍然和以往每一次的大型祭祀活动一样,身穿美丽的节日盛装,安静地坐在养父身边,兴高采烈地观看自卫队勇士们鸣枪致礼、悬挂牛头和祭祀舞蹈,不时还要爬下高大的将军椅,跑下台阶,似模似样地向一个个前来致礼的各寨奶奶和姑姑婶婶回礼,接受她们的真心祝福和各式各样的礼物。 懂事的小达香对每一件礼物都很珍视,不论贵贱都双手接过,礼貌地致谢后,随手放在身边随从人员端着的银盘里。待节日狂欢过去之后,这位受万千人宠爱的小公主还要带上大将军赠送的大批礼物,走村进寨,一家家地回礼。 在大将军府进行的祭祀典礼完毕,各种主题的喜庆仪式就在各村寨通宵达旦地进行。 村寨之间相互拜访,对歌斗酒,热闹非凡,年轻的姑娘和小伙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和热情,身穿崭新警察黑制服、身背钢枪的一百名留守大瑶山的警备队员,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姑娘们注目的焦点;其次就是幸运转成工程兵的五百名瑶、苗两族小伙子,虽然他们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悄悄修建秘密基地,但依旧获准放假五天。小伙子们都穿上了漂亮的迷彩军装回到自己的村里,先让姑娘们看看之后,才换上本民族服装参加喜庆的队伍。 头人们喝酒的时候,都笑逐颜开地说道:看来族中就要迎来一个人丁兴旺的时代了,但愿姑娘们都看准了,别等到年底时孩子生出来了都不知道父亲是谁,那就尴尬了。 热闹的芦笙节进行到第三天,康宁正在将军府后面山脚下新落成的指挥中心小楼里,与刘海澜、刘长河分析当前的局势,突然接到陈朴用暗码发来的一封紧急电报。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四个字:货至速归! 康宁看完后,转头地对身边的艾美说道:“对不起,艾美,我要马上下山去。你去和阿凤她们知会一声,要她们小心保重身体。还有你,别太操劳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我知道了。”艾美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在康宁脸上深情地吻了一下,就默默地转身离开。 刘海澜看着艾美动人的背影,笑着说道:“康总,艾美、阿珠和阿凤很能干,还有山下的怡姐也是那么地温柔体贴,你可真是艳福齐天啊!” 康宁叹了口气:“有时候艳福太多,也是麻烦啊,我总觉得太亏欠她们了,这种感觉非常糟糕。算了,不提这事了,海澜,你对这封急电什么看法?” 刘海澜脸色严肃下来:“国内终于松口了,这下我估计甘大哥这个装备部部长要乐得睡不着觉了。不过,我不知道对面能够卖给我们些什么装备,我们如今可是非常缺重型武器啊!” 刘长河猜测道:“根据我对那边军队的了解,他们是不太可能把自己大规模装备的东西卖给我们的,最大方也无非就是些八十年代的老式装备。甘大哥在拟定购货清单时,也征求了我的意见,我把大型通讯设备那几项都给删除了,一是他们不可能卖给我们,二是我们从走私军火市场上买到的恐怕还要先进一些。这一次我估计还是些常规武器,估计还都是六七十年代的老产品,我们最希望得到的八一系列恐怕不会有。” 康宁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我在国内时听我哥说过一次,兰宁旁边的宾阳县有对父子挺有能耐,他们用简单的民用机床加工的五四手枪,几乎可以乱真,三十米距离内能击穿钢盔,而且精度很不错。那两父子事败后一个被判了十年,一个被判了八年,到现在也有六年时间了。我对武器制造这玩意不是很了解,你们俩说说看,要是咱们弄到更先进的加工机床和制造武器所需的优质材料,能不能搞个厂自给自足?” “完全可以!” 刘海澜回答:“我在部队的时候,看到军械修理所的几个贵州老乡闲得无聊,曾经偷偷改装过报废枪支,用简简单单的老式设备做出的枪支,让人爱不释手,可惜最后他们都被上级处分了。我们老家也有几个从重庆兵工厂退休回来的老工人,当年聊天的时候,听他们说要是有合格的材料,只需要简单的设备就行了,造支手枪跟玩儿似的。” 康宁高兴地问道:“海澜,能不能联系到你那些被处分的战友?” 刘海澜笑道:“应该不难。这帮人退伍后不是在家里虚度光阴,就是到广东沿海一带打工去了,这两年也没听说有谁发财,估计找到他们一说都乐意干。康总,你还来真的?”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吗?求爷爷告奶奶的想买两千支六四手枪装备我们的警察部队,结果人家鸟都不鸟我们。要是咱们再不自力更生,就会老是被人卡脖子了!当年八路军在那么艰苦落后的条件下都能自己造枪造弹药,我们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自己干?” 康宁站起来恨恨地敲了一下桌子:“还有他娘的俄罗斯老毛子,一支全新的AK47就要咱们二百多美金,半年来阿刚卖了七八吨海洛因给他们,其中的一亿多美金几乎都花在了购买武器弹药上面。可以说如今咱们全军装备的百分之九十都是由老毛子供应的,要是咱们自己能仿造AK47和制式手枪,能省下多少麻烦?积累足够的经验之后,我们的生产规模可以慢慢搞大点儿,你们说外界还能拿捏咱们什么?别的不说,就说说咱们缅甸,几个特区数万部队的军火需求就是咱们潜在的客户。咱们这里北通国内,东接老挝,南连泰国,买什么样的原材料和机器设备没有啊?要钱有钱,要关系有关系,为何总是低声下气地求人家?” 刘长河也大声叹道:“是啊!常规武器的生产咱们是应该着手了,省下钱来买更先进的装备更好。我听说半年来扔在仓库里的破枪已经有一千多支了,稍微收拾一下,那可都是钱啊!” “那么我写封信让人带给冷锋,让他从国内把人找过来。只要找到其中一个,估计就能找到一帮。冷锋这家伙做事机灵,一说他就会明白的,说不定他能招来上百个精通枪械的技师呢,我再让冷锋问问那些行家,利用咱们的边贸买些加工机床回来很简单,目前国内几个地方生产的加工机床都挺不错的。”刘海澜笑道。 “好,正好我要去见见陈大哥,顺便和几个大哥也打个招呼。如今他们很忙,这件事你们两个协助一下甘大哥吧!不早了,我得立刻出发,恐怕到了孟雷天也该黑了……走吧,阿彪!”康宁说完,快步离去。 待康宁和阿彪乘车离开大瑶山,刘海澜、刘长河以及身边的五六个参谋依旧聚在会议室里,一起就刚才康宁的提议热烈地讨论起来。此时所有人都在为康宁临时做出的这个决定叫好,也都看到了兵工厂建成后的巨大作用和实际意义。 大家看到刘海澜和刘长河两个私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并没有参与到大家的讨论当中,一个情报参谋想了想向两人询问了对建立兵工厂的看法。 刘海澜一脸平静地问道:“你们真以为这事儿是康总临时做出的决定?” 年轻的情报参谋不解地问道:“不是吗?大家都在这里听着,说着说着就说到自己建立兵工厂的事情了。在此之前,可是一点儿音讯也没有啊!” 刘海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们和康总接触不多,估计都被他那不动声色的外表给糊弄了。以我和康总多年的接触来看,这个决定非但不是临时做出的,而是他蓄谋已久的重要事情,只不过康总这人对自己做出的决定非常慎重,没有考虑成熟或者时机未到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很多时候我们看似自然而然的决定,事后细细想起来,无一不是经过他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说到洞察力和预见性,我们军中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康总的一半。” “海澜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这方面我的感受也很深刻。” 刘长河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从最初组建大瑶山这个全军情报和指挥中心开始,直到前两天从泰国走私过来的两套德国产医疗仪器和大批加工设备,无一不是经过康总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参观万岗那座空荡荡的全军总医院的时候,当时你们中间的不少人还说后勤部负责人恐怕和国内那些官僚一样好大喜功,可昨天我听到的最新消息是——医院还得再加建一栋专门用于放射性诊断和治疗的小楼,因为从老挝友谊医院过来的几位专家说设备不能放置得太拥挤,要充分发挥作用,必须得分科室单独配备。这种例子还有很多,包括我们山下茂林镇那片宽大的厂区和十几栋工人住宅楼,如今从国内过来的上千女工陆续到达,从上海和江浙采购回来的制衣设备和大量布匹陆续入库,很快我们就会拥有自己的军队专用服装,所有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由此可见,康总和各位老大的决定,没有一个是受形势所迫仓促做出来的,只不过康总这人做事和说话非常有艺术,常常以轻松灵活的方式予以启发和发起讨论。你们作为总部的参谋人员,以后记得要多观察、多思考,我们面对的任何事情都不简单,一句话,别让国内时下流行的那套影响我们的思维,我们这里不一样。” 参谋们听了两位主官的话,顿时沉默了下来。 此刻,每个人都在思考自己的所见所闻,逐渐意识到自己身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原来所处的那个环境存在这样那样的区别。 第535章 夜幕下的车队 深夜时分,星月无光,孟勇中老边境一片漆黑,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轻微响动。南国温暖适宜的气候,让未到惊蛰节气的虫子活跃地发出了欢快的鸣叫。 大树下的边防军营办公室里,陈朴、关仲明、梁山和涂文胜等人正在悠闲地吸烟,低声交谈着。康宁低头阅读清单上的货物,沉思片刻后,抬起头向甘少铭问道: “国内一个汽车连配备多少辆车?” 甘少铭回答:“通常是五十到七十辆车,具体的数量要看兵种和用途而定。其中油罐车和修理车各为一辆至两辆,小型指挥车两辆,大多是北京吉普。怎么?从这个货物清单上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康宁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确定,只有等会儿他们交货后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批货一共有五十车之多,这实在是有些蹊跷。你算一下,咱们用的子弹通常是一箱1440发,二十万发子弹还不到140箱,再加上五万发五四枪子弹,一共也不到200箱,怎么会用五十辆东风卡车来运送?但这份清单上,又没有写明还卖给咱们其他装备,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陈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你没到之前,咱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下午见面时,赵立民和范志翔那两个家伙也没说,只告诉我们几个凌晨三点到边境接收货物就行了。清单就你手上那份,还他娘的用手写在一张白纸上的,一点儿正式的意思也没有,我们也搞不清楚他们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康宁皱眉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们很有可能把这五十辆车一起卖给咱们了。但这是很敏感的政治问题,所以他们才没有在这份清单上做什么标注。” 甘少铭眼睛一亮,大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实在太好了。目前国内军队大多选用的是东风240型越野卡车,如果能获得这样的车子,我们部队的反应速度将大大提高。咱们军中现有的一百五十辆新式东风卡车都是民用系列的,另外五十辆分配给五个县的地方政府了,一般跑跑平路,拉拉货没什么大的问题,但碰到路况稍差或者重牵引等情况,就很麻烦了,实在娇气得很!要是他们这次愿意卖给咱们军用卡车,我建议再追加订购两百辆以及相应的配件。” 康宁点了点头:“确实,如果真的可以买到东风军卡,这对我们当前的军队建设帮助很大。”说到这里,康宁站了起来,挥了挥手道:“好了,各位,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到货场去看看吧。” 众人乘坐四辆越野车,来到了北面清空了的货场。康宁跳下车看了下周围,发现警卫团两百多人马已经全面接管了边防连负责的安全警戒任务,边境线对面由西双版纳州地方政府新建成的大型停车场里,一片黑暗。 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钻回车里,让司机将车开到了黑暗的地方停了下来。这种场合对他来讲,还是不出面为好,一切都交给陈朴和甘少铭他们处理就行了。 大家没有等多久,很快一辆没有任何牌照的绿色猎豹越野车缓缓开到了自己一则的哨位前,边防连长赵国胜一看车中的人,立刻示意升起横杆,猎豹越野车缓缓通过关卡,驶入了货场,最终停在了陈朴、甘少铭他们站立的改装丰田越野车旁。 一身便装的赵立民和一个穿西装的人迅速下车,与甘少铭和陈朴等人一一握手致意。相互打了个招呼后,赵立民低声道:“十分钟内车队就会进场,你们准备好接货了吧。” 甘少铭笑着问道:“老赵,是不是待会儿你的兵把车开进来,就走路回去了?” “哈哈!真是个鬼精灵!不过,还真让你这小子说着了……”说到这里,赵立民从兜里掏出张小卡片,递给了甘少铭:“明天你让人把六百万人民币打进这个账号,要是不守信用,你可没好果子吃。” 甘少铭轻松地回答:“这样吧,我再追加个三千万,你们再给我弄两百辆6×6的东风240大卡车过来,怎么样?” 赵立民哈哈一笑:“啧啧,还真给参谋部那帮人给说中了,你们这帮家伙的确牛逼啊,什么事情都是一有好处就咬住不放,哈哈!行啊,这你就尽管放心吧,上面说运输车辆和常规弹药随时都能卖给你们,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路参谋,请过来一下……少铭,从今往后这些事情,就交由路参谋和你们联系了,我和范政委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还请弟兄们见谅!” 中等个子、一脸书生气的路参谋走上前,与甘少铭亲切握手:“我叫路远方,是军区后勤部的。以后这里就会由我和大家打交道,还请各位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陈朴等人上前客气地与路参谋见礼。 他们一眼就看出这位三十岁左右、一脸文质彬彬的书生不简单,体态匀称五官清秀,一双明亮的眼睛平静而自信,身上自然流露出的那种从容沉稳的气度,令人不敢小视。 陈朴等人根据自己的经验,很快就对他的“后勤参谋”身份予以了否定,都看得出这是个不好打交道的精明人。这种人在军中不多,而且所在的部门通常也颇为敏感,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客气地握手之后,就望向了货场的入口方向。 汽车低沉厚重的马达声传来,五十辆军用卡车只打开了车头的小灯,鱼贯而入,秩序井然地停成了整齐的三排。 每一辆车上的篷布都遮盖得严严实实,从汽车引擎的声音和轮胎与底盘的状态来看,似乎每一辆车都处于负重状态,其中竟然还有两辆箱式修理车和四辆标准的油罐车,这让甘少铭和陈朴等人看到后都十分的惊讶。 车辆全部停稳熄火,每一辆车上下来两位身穿无标志迷彩服的正副驾驶员。这一百名军纪森然的年轻男子,悄然无声地列好队,然后笔直地走出货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对面的黑暗之中。 路远方对甘少铭笑着道:“甘大哥,有件事得请你帮个忙,我这里有封信请你带给你们康总。托我捎信的前辈说康总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二十四小时都可以找到我。你刚才说的那二百辆6×6东风240型军卡没问题,只要货款到达我们的帐上,一个月之内准能交货,其他有什么需要下次再面谈吧。好了,我得回去了,各位再见!” “再见!” 看到赵立民和路远方驱车远去,边防连官兵放下横杆,甘少铭转身快步走向黑暗处一辆改装的V6猎豹越野车,将手中的信件递进车窗,交到了康宁手里。 陈朴向警卫团副团长魏阳招了招手,等魏阳来到身边,陈朴低声叮嘱:“你从手下弟兄中挑选出驾驶技术最好的官兵,将这五十辆车立刻开回到万岗大营去。记住了,先派人清路,以确保万无一失!” “是!” 陈朴钻进康宁的车里,看到康宁正借着车顶灯阅读信件,也就没有再说话。 康宁看完信,叹了口气,把信递给了身边的陈朴,低声说道:“我这三叔时刻都不忘敲打我,好像我心里总是记着被冤枉的那点儿仇恨一样。看来他对我还是满怀戒心啊!” 陈朴看完信,交回给了康宁。 康宁向司机段元清要来打火机,烧毁信件后,将纸灰扔出了窗外。 陈朴笑了笑说道:“说是这么说,不过你这三叔对咱们也真够意思了,半卖半送,一下子给了咱们这么多东西,我还不知道几十辆车里都装了些什么宝贝呢。我现在都快等不及了,真想快点儿回到大营里解开篷布看看,走吧……小段,你还不快开车,愣头愣脑的!” 眉清目秀的小段低低应了一声,熟练地发动车子,缓缓跟在车队的后面。 陈朴估计至少两个小时才能抵达大营,于是就挑起话题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小段,你父母和哥哥姐姐都接过来没有?” “接过来了。如今我姐在部队医院做会计,我哥和嫂子都在报社上班,我父亲和母亲打算九月份学校开学了继续教书。”小段一边开车,一边高兴地回答道。 陈朴笑了起来:“让你那漂亮的姐姐小心点儿,否则不久你就得叫关仲明做姐夫了。”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随后颇为感慨地说道:“我发现国内的教育制度确实有问题,像小段父母一辈子在山村里做代课老师,辛辛苦苦二三十年也不让转正,等道路修通之后,一道文件就让辛勤耕耘二十多年的代课老师滚蛋,也不知道现在谁是主人了?我和小段的父母谈过,发现两人和蔼可亲,面慈心善,教学经验丰富,非常的有水平。不就是普通话说不地道吗?上面的人也不好好想想贵州六盘水那地方,有几个人的普通话说得好?县教育局那帮当官的估计都腐烂了。” 陈朴点了点头:“现在内地都这样,一切向钱看,连守个厕所都得走后门儿。不过这样也好,不这样咱们哪来的这么些优秀的老师?我现在才算明白你让老师们集中讨论学习《毛选》的原因,国内实行的那套教育制度是培养不出真正人才的。” “师傅,我爸说你写给报社的那些文章非常有启发,他们讨论后一致决定收进新编的小学语文教材中,还让我告诉你为高年级的学生写几篇思想教育的文章。”小段低声说道。 陈朴看了看段元清,随即一脸惊讶地向康宁问道:“阿宁,你什么时候收下小段这个徒弟的?” “小段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你也不想想,他如果没两下,怎么可能从三千多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怎么可能被挑剔严苛的路小军亲自点名选进他的特种大队?告诉你吧,小段的功夫是从小跟他那教书的父亲学来的,看不出吧?他父亲的南派太极和我的师门有渊源,征得我父亲同意之后我也就破例了,哈哈!”康宁轻快地回答。 天色蒙蒙亮,车队顺利地回到了万岗大营,整齐地停放在大院深处的两排后勤仓库中间。 在甘少铭的命令下,警卫团的两百名官兵迅速爬上车厢,打开篷布,不一会儿就络绎传出官兵们大声的欢呼声。 康宁和陈朴等人迈开大步,靠上去逐一察看。眼前看到的一切,让包括康宁在内的所有将校深为感动。 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统计,发现整批物资共有各种子弹五十万发,五四手枪一千支,六四式手枪两千支,六九式四〇火箭筒一百二十具、新式四〇-Ⅲ火箭弹两千四百枚,军用帐篷、铁锹、雨衣一批,新式弹夹和弹鼓一百箱。 更让人感激的是,每一辆全新的卡车都额外多增加了一对备胎,两辆箱式修理车工具齐全,四辆油罐车满载着油品。 陈朴等人默然无声地看着康宁,康宁摇了摇头,建议道:“各位大哥,这份人情很重啊,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甘少铭犹豫了一下:“要不咱们折算一下,把钱付足吧?” “不!不能这样!” 陈朴大声说道:“咱们中国人把面子看得很重,他们这次只是说六百万人民币,并没有提别的,估计就是对咱们的一种照顾和期盼。要是咱们真的付足钱,恐怕下次开口买装备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因此我认为,记住这份人情就行了,日后我们慢慢还回去。”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陈朴扫视一圈众人,大声说道:“传我命令:今天这事属于最高军事机密,泄密者,杀无赦!” “是!” 第536章 “一群土匪” 万岗大营中的独立师会议室里,除了装备部部长甘少铭和后勤部部长周继先两人忙于装备贮存和物资分配之外,陈朴、关仲明、梁山和涂文胜等人都聚在了一起,喝着茶,相互讨论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 当大家聊到是否尽早上马程控电话项目的时候,涂文胜说出的情况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景洪州移动通信公司春节后已经在边界线的高山上架起了信号塔,政治部战略局试了几次,景洪州的手机信号已经覆盖了孟雷一部分地区;再一个,对面的不少国有企业和民间商人多次进入边贸货场,找到后勤部的相关工作人员,询问何时进一步开放边境贸易、允许他们进行竹木家具厂的建设投资、建材水泥生产投资和各种服务设施和相应工程的投标。 康宁深知这块热土数月来发展的势头,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自己此前的预计,边贸交易量越来越大,品种越来越多,对面的地方政府肯定非常着急了,眼睁睁看着税收的流失,他们一定比谁都更心疼,因此再拖延下去,很可能会让对方采取一些限制和报复措施,因此这个问题不得不提前进入了协商日程。 虽然在徐家伟派来的两个专家小组的帮助下,康宁集团基本得出了大致的原则,划出了本方谨守的底线,但是真正要谈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情,诸如谁来谈、最先谈什么、怎么谈这一系列问题,就让人难以招架了,毕竟自己的阵营里了解经济方面的人才实在太少了。 如今,景洪移动通信公司在高山上他们那一侧架起信号塔就是个明示。一直以来,边界的孟勇十公里范围都在对方的无线信号覆盖之内,如今架起了高塔,将孟雷部分地区也覆盖了进去,这么说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不少富裕起来的边民纷纷购买了大勐龙的手机,第二个恐怕也是对方对自己阵营的一种示好,退一步也可以说是一种试探和诱惑。 康宁心知肚明,弟兄们都希望能开通手机的通讯服务,以便于和自己远在国内的家人进行联系。可开通手机后的一系列管理问题,却令人担忧,这也是康宁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的原因。要知道只要通信放开,其他的行业很快就会受到刺激,接下来就必须有一整套的管理方案和对应的法律制度来维护才行,在此之前仍需慎之又慎。 看到弟兄们的意见分歧很大,甚至吵得面红耳赤,康宁不得不站起来表态: “各位,这个问题我们只能面对,不能回避。逐渐的开放通讯、能源、建材等市场是必须的,但是在我们的领地政治和法律地位尚未获得确认之前,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为将来埋下重大的隐患。关于程控电话的问题,咱们正在使用的这套通讯设备基本上够用了,各县政府和各部队之间都能通过军用通信线路通话,民间尚未达到普及水平,真要实施起来也很简单,毕竟咱们的地盘也就在方圆两百公里之内,用不了多大的投入和时间,完全可以交给警备司令部去负责建立这个民用通信网络,建好之后将其交给将要成立的盘龙市政府即可,这个问题不存在多大的争议。” 康宁理了理头绪,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关于移动电话的问题,至少在半年时间内我们依旧得装聋扮哑。我们缅甸景栋地区政府原本就有一个系统全面的建设计划,只是因为一连串的战争被搅乱了。在没有取得缅甸军政府正式承认之前,我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这件事大家要提高到政治的高度来理解!至于边境地区,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先忍耐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我们将会建起自己的民用无线通讯系统,与对面的移动公司展开平等的合作,这可是一棵种下去就开花结果的摇钱树,凭什么要我们拱手相让?” 弟兄们一听这话,很快就平息了争端,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崇拜。经过这番贴心的交流,大家终于弄清楚了康宁的真实想法,也明白了这其中牵涉的复杂利益关系,因而也就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 陈朴建议道:“阿宁,能不能先与对方谈一谈?比如对方的国有建材企业、电力能源企业和国有商业部门,是否可以考虑合作一下。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对我们目前的发展还是很有好处的。翡翠城的建设很快就要开始了,电力供应和建筑建材是个制约我们建设的大难题。如果能接通电力,我们就能省下大笔的油钱,徐哥那边也不用负担那么重了。这段时间,我们从老挝那边运输过来的物资中,油料就占了一半,实在是太浪费运力了。我看啊,这事儿拖延不得,我们这边由你亲自做谈判代表,文胜做你的副手,怎么样?” 康宁想了想,笑着说道:“行啊,让我去我就去,不过我先和大家说清楚,下面的几个方面,我是绝对不会做任何让步的:第一、不能让对方在我们这边设立银行,我们的金融必须自己做主,哪怕我们现在使用的主流货币是人民币;第二、电力和能源投资方面不能谈,我们只购买成品;第三、交通运输业和邮政业不能谈;第四、林业和矿产资源的投资开发不能谈,否则不到一年,恐怕我们这边连棵像样的大树都没了;第五、广播电视和文教卫生行业不能谈,更不能让他们过来建立什么合资或者是民间独资的学校、医院和药店。以上这些在不久的将来,会全部由我们的政府下属机构专营,属于我们自己的公有制企业和福利机构。这是个关系我们的政权生死攸关的大问题,不能有一点儿疏忽,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大家听了康宁的话,都表示赞同。 涂文胜想了想,问道:“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谈呢?我也好准备一下。” “既然要谈,那自然是越快越好,我等会儿就去找赵立民他们,希望尽快把一些事情落实下来。”康宁笑着说道。 弟兄们惊讶地看着康宁,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积极了。陈朴突然想起关于康宁的一桩私事,哈哈一笑,大声说道:“要不我也一起去?” 康宁摇了摇头:“你还是忙你的去吧,你是堂堂的参谋长,不能什么事都麻烦你啊。这样吧,待会儿文胜和我去一趟就行了。昨晚实在太黑,看不清楚边贸市场两边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我也需要去实地看看才行,不然纸上谈兵,会闹笑话的。” 中午一点整,康宁准时来到边防哨所自己一侧。 等待了数分钟,就看到赵立民和冷锋的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迅速开来,到了边境线前方停下后,一个身穿红色羊毛衫的美丽身影跳下冷锋的车子,几步冲过边境线,扑进康宁张开的怀抱里。 “你这死人头……我想死你了……” 康宁紧紧抱着流下幸福泪水的萌萌,重重吻着她娇艳的双唇,不停地轻抚她柔美婀娜的腰肢: “别哭了,宝贝儿。我们现在久别重逢,你应该高兴才是……看,谁接你来了?” 萌萌在康宁肩膀上擦去泪水,张开通红的眼睛看向康宁身后,只见郑怡怀里的小康兴奋地喊道:“萌萌阿姨,我要你抱……” 萌萌两步跑了过去,抱住郑怡和孩子,又哭又笑,久久不愿放开。 康宁转身面对来到身边的赵立民和范志翔,一脸感激地说道:“谢谢赵大哥、范大哥!还有你,冷锋,谢谢你了!” 冷锋笑着摆了摆手。范志翔疑惑地问道:“康总,这个水灵灵的川妹子是你妹妹吧?啧啧!实在长得太美丽了,真让人垂涎三尺啊!” “志翔,这么夸张啊?还垂涎三尺呢,没看到名花有主了吗?还有,你是什么眼神啊?妹子有和哥哥一见面就亲嘴的吗?”赵立民不屑地瞪了范志翔一眼。 范志翔惊讶地看着与孩子说话的清纯美丽的萌萌,又看了看成熟大方的郑怡,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吞下口水嘀咕道:“不公平,绝对不公平!” 赵立民、冷锋、涂文胜和康宁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 范志翔回过神来,老脸一红,看到边上不远处的几个边防战士失魂落魄地盯着郑怡和萌萌看,范志翔借机大声骂道:“狗日的你们几个,枪都拿不稳了,还站什么岗啊!回去老子就关你们的禁闭,信不信?真是没出息!” 康宁四人都惊讶地看着范志翔,哪知道范志翔堆起笑脸,低声说道:“没事儿,我也失态了,骂他们就等于骂我自己,嘿嘿!康总真是好艳福啊!” 众人会意的一笑。康宁笑完后,对范志翔说道:“范大哥真是性情中人,哈哈……对了,有件事恐怕还得麻烦两位,我们打算本月上旬和对面的政府展开一系列的贸易磋商,共同规范双方的边境贸易,也便于双方的各种管理措施的落实。” “早该这样了。这段时间地方政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本来想暂时关闭口岸一段时间给你们施加压力的,但是上面坚决不同意,他们也只能忍着,为此我和志翔没少被他们纠缠。也怪,他娘的平时我们求他们办点儿事难得很,现在他们求到我们了,个个就像是孙子似的,真是势利啊!估计是看到你们数钱的时候都背着枪,不好打交道,又知道你们和我们关系不错,以至于让我们这局外人反倒成了香饽饽,哈哈!行,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回去我就帮你们转达。”赵立民高兴地笑道。 康宁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了!如果定下时间,请即刻通知我们边防或者货场里的军官就可以了。好了,没事的话我想到北面的边贸市场去看一看,又发展了这么一段时间,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子了。两位老哥还有什么事吗?” 范志翔笑道:“别急着走嘛,有件事得和你们好好商量一下。上级让我征询一下你们的意见,我们这边计划降低一下这个关卡的坡度,扩大通关道路,以便于货物运输和人员的交往,看看你们有什么打算和要求,请提出来我们好转达一下。” 康宁看了一眼分界线两边的高坡:“我们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我先说好,我们那边没有施工机械和建筑材料,恐怕跟不上你们的施工进度啊。这个你看,是不是支援一下……” “你也真够狡猾的!” 赵立民哈哈大笑:“奶奶的,你们一个比一个狡猾,这点儿钱也不愿出。你们就放心吧,上面说好了,如果你们同意,工程和费用我们全包了,降低坡度之后,两边山坡上需要架设的铁丝网、排水沟和双方哨卡后面的八百平米停车场,全部由我们来负责修建,包括双方从分界线各自向内延伸的五百米水泥路面,一个月内一次性建成,其他的就得靠你们自己了!” 康宁连声感谢:“实在太好了!非常感谢你们,只要这个通关口岸修好,我们的边贸货场立刻禁止人员通行,以保证配合你们的边境管理。到时候我们两家紧挨着,随时可以相互走走,打打排球篮球什么的,没事儿还可以就着河鲜喝上两杯,轻松惬意啊,哈哈!” 赵立民遗憾地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了,估计三个月之后,会有一个武警边防连调过来,形势安稳我们就要撒手了。” 康宁惊讶地问道:“奶奶的,两位大哥不会想转业吧?我这里可是虚位以待啊!” 范志翔笑着说道:“得了吧,又拿这事儿来诱惑我们!实话告诉你吧,我上调到了师部,老赵也要高升了。下次你见他肩膀上的四颗星得敬礼了!” “废话!谁给谁敬礼?” 一旁的涂文胜不满地说道:“不瞒两位老哥,下次见面你们俩要给我们敬礼才是,你们两个大校遇到我们两个将军,我一声口令你们得给我站直了……嗨?不服气,不服气干脆投奔我们的大家庭算了,少说也给你们个准将当当,哈哈!” 赵立民和范志翔气得不行,异口同声骂道:“一群土匪!” 第537章 “军阀作风” 宽阔平整的边贸货场里,车辆云集,人头攒动,来自云南、四川、广西甚至广东的货车整齐地停放在各个物资分区里,与没有任何牌照的孟雷五县的车辆接驳过货。 身穿迷彩服、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边防连官兵随处可见,官兵们看到一身便装的康宁和涂文胜,都恭恭敬敬地肃立敬礼。 第一次来到此地的萌萌,对这里的一切都深感好奇和惊讶,她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边境口岸竟然如此热闹,也从未看到如此众多的身穿各民族服装的人们走到一起。虽然市场里热热闹闹,嗡声四起,但是在边防连和后勤部官兵的维护下,秩序井然有序,丝毫不乱,这让萌萌大感意外和有趣。 在市场入口哨卡值班的边防连连长赵国胜看到康宁和涂文胜漫步走来,一阵小跑来到两人面前立正敬礼: “报告首长,独立师一团二营一连赵国胜向首长致意,请指示!” “稍息!” 涂文胜低声笑道:“你们这里干得很好啊,忙而不乱,很有几分大市场的架势,相信这里会发展成为中缅边境最重要的边贸口岸的。对了,前面市场大门旁边那两颗大树中间围着一大群人干什么啊?” 赵国胜如实回答:“有两个人是被弟兄们抓住的小偷,还有一个是到货场里来兜售假货的奸商。我们孟勇傣家寨子的老乡上礼拜从这个家伙手中买到的五吨水泥全都是过期货,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和人力。接到报案之后,我们就一直在留意,今天那家伙正好又开着一辆五吨车装的十几吨水泥进来,经过老乡们指正辨认之后,我们立刻把他抓住了。这家伙嚣张得很,现在正打电话向他在大勐龙工商局上班的大哥求援,此刻后勤部督查科的人正在处理之中。” “这家伙,还以为像在内地那样,有关系就可以坑蒙拐骗?”涂文胜听了嘿嘿一笑,嘲弄地说了一句,就向康宁一家人比了个暂时离开一下的手势,和赵国胜一起大步前往争吵处查看情况。 康宁微笑着接过郑怡怀里的儿子,小声逗弄着他说话,对不远处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反而信步走上执勤室门前的高台,在光滑石条边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低声回答儿子天真充满童趣的问题。 萌萌听了康宁父子俩的对话,觉得十分有趣,也高兴地与郑怡一左一右坐在康宁身边,小声地逗着孩子,不时地聊一些来的时候路上遇到的情况。 不一会儿,喧闹处传来一片掌声和叫好声,萌萌转头好奇地望了过去,只见三个惊恐万状的男子被剥光了上衣,高高吊在两颗大树之间架设的一根粗大的五米多长的横木下,数百名两边村民和商人、内地货车司机,正兴致盎然地围观着,不时地还指指点点。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围观的大树下,两个身穿内地工商局制服的人正气急败坏地大声争辩,但是在四名头戴白色稽查头盔、荷枪实弹的官兵面前,两人除了大呼“野蛮”“粗暴”之外,根本就不敢有丝毫异动,反而被孟勇寨的十几个边民大声批驳和指责。 看到三个被吊起来的人无比惊恐和一脸痛苦的样子,萌萌心生不忍,低声对康宁说道:“宁哥,把他们放下来吧。真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好好处理一下就行了,这样看起来真的很野蛮。” “哦?可怜他们啊?呵呵,我的萌萌就是善良啊!”康宁笑完低声问道:“那么你说说该怎么处理才好?” 萌萌不解地问道:“难道你们这里没有制定相关的法律法规吗?只需要按章办事就行了啊。” 康宁指了指萌萌身后的墙壁:“有啊,不就在你身后吗?上面的大字写得清清楚楚,还用了中缅两国文字书写呢,为的就是规范这里的商品交易。” 萌萌连忙站了起来,转身观看,发现镶嵌着洁白瓷砖的大墙上,用醒目的红漆书写着《边贸市场管理条例》,一共有八条二十四款之多,内容清晰详细,几乎包括了公平公正原则、治安规范和处罚等细则。 萌萌读完之后,满脸都是震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敢置信地问道:“天呐!小偷被抓到第二次真的要剁掉手指吗?” “当然是真的。规矩定下之后就必须严格执行,否则法律的威严从何体现?”康宁平静的笑道。 两人正说着,一阵哀嚎连同皮鞭击打在人体上的声音传了过来。 郑怡瞥了一眼,顿时被皮开肉绽、鲜血横飞的惨状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抱着孩子走进执勤室不敢再看。萌萌紧紧抓住康宁的手靠在他的身上,另一手捂住惊愕的小嘴,眼中满是不忍之色。 旁边的阿彪却是一脸兴奋,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被边防战士挥动皮鞭痛打的拼命挣扎的小偷,嘴里竟然还在不停评论: “……奶奶的,一看就知道行刑的这个小子是个新兵蛋子,只有一米多长的皮鞭,竟然使得这么笨拙,看来赵国胜这小子没好好练练他们,哈哈!” 康宁瞥了一眼,低声笑着说道:“现在不是正在练吗?估计那小子是第一次打人,准确度稍微差了一点儿,但力度还是不错的。” 围观的人群刚开始还在为小偷受到惩罚叫好,可看到五鞭过后,被高高吊起的小偷身上的鞭痕不停地冒出鲜血,在凄厉地惨叫声中,头一歪痛晕了过去,所有人都面露惊恐之色,自动地闭上了嘴巴,心想这十鞭才刚打了一半,剩下这五鞭怎么熬啊? 可是督查科的执法官仍然面无表情,对眼前的惨状视而不见,大声地报着数,仿佛此时不是在打人,而是在打牲口一样。 直到十鞭打完,执法官才大声命令将受刑完毕的小偷放了下来,吩咐手下士兵用冷水将人泼醒,立刻押解出境。 被吊起的第二个小偷看到执法官冰冷的眼睛望向自己,吓得再次高声求饶,几乎是哭喊着发誓再也不敢偷了。 执法官哪里理会他的喊叫,一声令下后,再次开始行刑。 这次换上来执行鞭刑的士兵高大健壮,孔武有力,熟练地挥动手里的皮鞭,将第二个小偷打得鬼哭狼嚎,却又不至于昏迷。 那一鞭鞭结结实实的响声和小偷歇斯底里的惨叫,让数百围观者终生难忘,所有人对孟雷地区严苛的法律和无情的惩罚暗自心惊。 第二个全身血淋淋的小偷被放下之后,立刻被两名战士押解出境,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最后那个被吊起的奸商身上。 只见奸商的满身肥肉无序地颤抖着,裤裆下湿漉漉一片,满脸鼻涕眼泪地大声哀求。 圈中两个身穿工商制服的男子也不敢牛逼了,低声下气向站在高台上的执法官求饶,谁知执法官就像没看到两人一样,大声宣读《条例》中的相关条款最后宣布:处以所卖假冒伪劣商品价值十倍的罚款,并加以五下鞭刑! 两个男子吓得脸色发白,大声说罚款马上就交,但请不要行刑,哪怕多交一些钱都可以。 执法官瞪了两人一眼,严厉地说道:“我只知道执行法令,不知道金钱能代替法律的惩罚。如果我按你说的办,下一个被吊起来惩罚的人就是我!请你们两位离开,不要再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看到执法官如此不讲情面,两个工商干部中高大的那位恼羞成怒地吼了起来:“他妈的你敢动?你们这帮土匪军阀……只要你敢打我弟弟,信不信我马上封了这个边贸口岸?” 人群中的涂文胜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大步走到信口开河、满脸狰狞的男子面前。执法官和四名行刑官兵看到涂文胜,立刻庄重地敬了个军礼。 涂文胜微微点了点头,盯着那中年男子的眼睛,大声说道:“我严正地警告你,你的言行已经构成了藐视法律和妨碍公务两项罪名,要不是出于对你头上国徽的尊重,我恐怕早就下令逮捕你了!在此,我命令你们两位立刻离开我们境内,走前我还要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嚣张了,就你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在你们那边吓吓普通老百姓还可以,要是在我们这边,你不但要被立案调查,恐怕还得坐大牢。至于你说封了这边贸口岸,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你真能封了我们也不在乎,要是你们的官员都像你这样罔顾法律、徇私舞弊,我们宁愿关闭货场也不做这生意!” 众人一听,大声叫好,掌声顿时响成一片,都为涂文胜义正词严的话语和强硬坦荡的气度深感佩服和畅快。 两个灰溜溜的男子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一阵害怕,唯恐惹犯众怒难以脱身。 转身离去前,高大男子不服气地向涂文胜问道:“敢不敢告诉我你是谁?” 涂文胜嘿嘿一笑:“告诉你也无妨,我叫涂文胜,你给我好好记住这个名字吧!” 高大男子大吃一惊,低下脑袋恭恭敬敬地连连道歉。涂文胜如今凶名在外,这个男子心里非常明白,要是自己惹恼了这位传说中奸险狡诈、面慈心狠的大人物,恐怕哪天突然横尸荒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涂文胜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开,转向执法官点了点头:“你干得不错,继续吧!” “是!” 执法官敬个礼,转身面向执法士兵大声命令:“五下鞭刑,执行!” “是!” 全场一片安静,只听到皮鞭的破风声、清脆的击打声和奸商的哀嚎声,重重的五下鞭刑完毕,让所有围观的人心神震动,就连边界另一侧的五六个治安警察也昂首瞩目,肃然起敬。 看到身上满是血痕的奸商被押进一旁的禁闭室,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 目睹整个行刑经过,内心无比震惊的萌萌发觉自己手心不知不觉潮湿起来,额头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她擦去秀眉上的汗水,长长地出了口气,低声问道:“宁哥,虽然这样能收到很好的震慑效果,但你就不怕对面的官员指责你们的军阀作风吗?” 康宁微微一笑:“这并不是我个人定下来的法律,而是经过全体官员和各地乡老代表反复商议后一致通过的。所谓乱世用重典,这是应该的,而且是必须的!如果我们学对面那套,这个落后贫穷的地方,很快就会出现混乱。就以今天的事情为例,我听说这几年在国内小偷可以得到伤害赔偿,奸商可以用金钱来代替刑罚,那些所谓的专家学者还为此大唱赞歌,说什么‘人权得到了体现、法制得到了健全’,实在是荒唐透顶!在我们这里,以钱代罚是绝对不允许的,小偷可以对量刑提出上诉申辩,但却没有反诉的资格,奸商们再有钱也躲不过法律的制裁,这些都是写进了《自治宪法》中的原则,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包括我在内!” 听了康宁的话,萌萌大为感慨。 走到两人身边的涂文胜对萌萌笑着说道:“嫂子,你刚来,还不清楚我们这边的规矩,过一段时间你就明白了,你刚刚难道没看到百姓们的支持吗?告诉你件事,对面的百姓越来越羡慕我们这边的边民,大勐龙申请移民过来的就有近千人,要不是我们考虑到对面政府的感受,早就批准了。你想想看,对面的百姓照说生活水平和劳动环境都比我们这边好,为何愿意搬过来?那是因为看到我们的边民确实得到了政府的支持和保护,看到我们的官员清廉自律一心为民,估计很快你也会有这种感受,哈哈!” 听了涂文胜一声嫂子,萌萌满脸通红,看到康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由害羞地将秀美的脸蛋藏进了康宁强健的臂弯里。 第538章 忧郁的蓝馨 从广西首府兰宁飞抵昆明,再经景洪进入老挝,到达琅勃拉邦,蓝馨选择的线路可以说是最快捷的。但是她的急切心情并没有人能够理解,在琅勃拉邦兄弟药业公司待了一周多的时间,仍然无法见到康宁。 随着三月的到来,两会召开在即,换届改选迫在眉睫。每天晚上都与自己父亲打电话通告情况的蓝馨,几乎都快绝望了。 白象宾馆的豪华客房中,放下电话的蓝馨,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着眼泪。父亲蓝建国的声音是那样的沮丧和无助,虽然他的话语依旧显得很平静,言辞间充满了关怀,但是蓝馨还是能清楚地体会到自己父亲正处在极度的痛苦和失望之中。 父亲的这种揪心的痛苦十分罕见,蓝馨长这么大,也只是见过两次,一次是哥哥蓝涛死去的那段日子,剩下的一次就是十天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风雨交加,蓝建国把女儿叫到了书房,第一次将自己与康家结怨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蓝馨,蓝馨难以置信地看到自己的父亲情绪竟然如此的低沉,如此的忧虑,甚至还充满了一种惶恐不安的莫名恐惧。 蓝建国感慨万千而又无比沉痛地告诉她:康宁一案的确是个冤案,可这一冤案完全是仍在监狱服刑的原兰宁市公安局局长姜尚武为了洗脱手下的罪责,同时想讨好自己而一手造成的。可惜当时自己受到了蒙蔽,听信了姜尚武的一面之词,认为康宁是个十恶不赦的歹徒而指示警方进行了严厉的打击,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现在,康家把这笔帐算到了自己头上,正全方位地对自己进行打击。 令蓝馨更为震惊的是,蓝建国语气沉重地告诉她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 在公安部与广西地方公安部门联合组成的专案组的审讯中,以贩毒和毒品走私等罪名被擒获的黑帮头目陈俊华,几乎将身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死去的哥哥蓝涛和现任缉毒支队支队长林日荣身上,还将涉嫌杀死刑警队长张剑寒妻子的罪行推到了跳楼自杀的副局长程宽身上,说这一切都是身为兰宁市市长的蓝建国在幕后遥控指挥的,并反复向专案组声明——从毒品走私的筹划到房地产项目的“所谓黑幕”,都与蓝建国有着直接的关系。 让蓝建国气不过的是:死路一条却阴狠歹毒的陈俊华等小人,现在一个个狗急跳墙,大肆造谣诬陷,想把自己作为幕后主使置于死地,以减轻他们的罪责;而受毒品走私要犯黄国明连累的凭祥市长小宋被异地关押审讯后,直到元宵节那天,自己才知道他在任期内的巨额贪污和生活腐化等情况,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宋竟然检举揭发对他恩重如山的自己、副市长陆超凡犯有“营私舞弊、培植势力”、“收受钱财、生活腐化”等等子虚乌有的罪行;自己的政敌们也都像跳梁小丑般积极配合内外呼应,妄图一举将自己从市长位置上拉下来。 最令蓝馨感到难过的是,已经死去多年的哥哥蓝涛似乎永远也得不到安息,除了被陈俊华指证毒品走私外,五年前蓝涛在几个房地产建设项目中,因手下人急功近利行为粗暴,致使一人被失手打死、两人含愤自杀的事件重新被人翻了出来,沉寂了六年的受害者亲属和一批不明真相的市民受到神秘幕后人物的蛊惑,再次手捧起所谓的证据,打着巨型条幅,群起闹事,四处喊冤,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的一大批官员接连被秘密调查或“双规”,各种谣言闹得是沸沸扬扬。 刚开始听自己父亲分析说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康家在背后苦心密谋时,蓝馨怎么样也不能相信。身为柳逸青的同事,同时作为广西电视台的著名记者,兰馨曾从多种渠道收集过医学大师康济民的资料。她相信康济民的为人,难以坚信几年来几乎一直与世无争、为国家医药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康济民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阴险报复。 直到父亲蓝建国把事情完全抛开,点名道姓地直接挑明所有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很可能是逃亡国外的康宁之后,蓝馨思索良久,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父亲。她知道以康宁恩怨必报的性格和如今康家所拥有的巨大财富,很容易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可让蓝馨疑惑不解的是:康宁身居国外,行踪不定,怎么可能会拥有这么大的能量?要知道调集如此多的人手进行全方位的攻击,绝对不是几个钱就能搞定的,这需要强大的人脉关系和权力支撑。 蓝建国听完女儿的疑问后,连连摇头哀叹,讲述了通过自己两上北京打听到的内幕消息:康家如今的势力,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大得多,否则方方面面如何与其配合得这般默契?先说说康家在军中的势力:仅仅只是康济民的两个师弟,就分别在广州军区和成都军区占据要职,其他康老司令的军中旧部更是数不胜数,这是何等庞大的一股势力?另外,即将担任兰宁市委书记的马一鸣为何在出访老挝时与康宁密谈多日、回来后没有知会任何人,就悄然无声地开始为接手兰宁的一大摊子着手准备?为何身为省里常委的文厅长、市里常委的沈铁坚和公安局长魏明忠等人,对自己提拔上来的几个人一见破绽就穷追猛打、紧咬不放?为何省委那帮原本支持自己的大佬们突然集体沉默,噤若寒蝉?由此可见,康家的势力远比想象的更为可怕。很多内幕消息表明,康宁此人已经是康家当代的实际掌门人。只有找到康宁,解开彼此间的这个误会,才能消除不该有的怨恨,让两家人都能安逸平静地生活下去,否则让他固执地折腾下去,恐怕将会暗无天日,不死不休! 于是,很快就有了蓝馨与两位电视台同事匆匆接到的这次老挝采访任务。 可是在到达琅勃拉邦的七天中,无论蓝馨如何努力,就是无法见到康宁一面。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和多家大型集团公司的总裁徐家伟连见面的机会都没给蓝馨,只是让女秘书告诉蓝馨:徐家伟先生的企业以及徐家伟先生本人与康宁毫无关系,也没有任何的联系。 遇到阻挠的蓝馨失望之余,毫不放弃,她企图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康宁,但是在连续六天的时间里,蓝馨无论是在领事馆还是各个华人华侨社团和商业机构中,均未获得一点儿有用的信息,自己的父亲却在这六天里遭受接踵而来的连续打击: 在兰宁市,充满文革流毒色彩的大字报再次四处张贴,春节前就被关押的一大批贪官污吏被严厉查处,各种对蓝建国执政以来的批判和揭露的传言层出不穷,整个官场暗流涌动,风雨飘摇。大街小巷充斥着各种版本的流言,尖苛辛辣的顺口溜传得沸沸扬扬,矛头所指,全都是蓝建国和他的两个重要助手的龌龊事。上级组织的纪检部门再次组成联合调查组,使得蓝建国一派遭受到主政兰宁以来最大程度的打击,而且这次打击是那么地突然、那么地神秘和诡异。 和自己充满恐惧和沮丧的父亲通完电话后,蓝馨终于绝望了,就在她擦去泪水,准备收拾行装回国与父亲共患难的时候,宾馆服务员敲响了房门,送进来一个洁白的信封,说是一个客人请求总台代为转交的。 蓝馨强装笑脸,客气地致谢之后,关上门疑惑地打开这个没有封口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一张打印纸,只见上面有一段用电脑打印出来的留言: 尊敬的蓝馨小姐:偶然获知蓝小姐正在琅勃拉邦四处寻找本人,不知此事是否属实?本人因工作需要,一直羁绊于缅甸孟雷地区,如果蓝小姐有所吩咐,劳驾在返回国内的路途中,顺道移驾大勐龙与缅甸接壤的边贸市场,向缅方管理人员说出芳名之后,本人将会尽快相见聆听教诲! 此致、康宁。 蓝馨缓慢而慎重地收起这张反反复复阅读的纸条,再次通过宾馆总台,给自己的父亲打去了国际长途电话,将此事向自己的父亲做了说明。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蓝建国的一声叹息: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第二天,蓝馨与两位满载而归的同事搭乘徐家伟旗下运输公司的大巴车返回。从新兴的老挝边境城市芒海出境回到景洪后,蓝馨借口趁此难得的机会四处游玩看看风景,便与两位同事分手,坐上出租车直接来到了大勐龙与缅甸交界处的边贸市场。 此时已经是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四十分,距离收市只有二十分钟了。 蓝馨跟随往来的边民,走向缅甸一方市场,却在出口处被一名大勐龙的警察拦了下来。蓝馨出具了身份证和记者证之后,这个年轻的警察略微犹豫,一个电话打回局里请示,得到的答复是:收市在即,任何人都禁止通行。若是记者,明天需要到局里办理通行证方可出境。 年轻警察放下电话,颇感歉意地对面前年轻美丽、脸带忧郁的女记者说明了原因。 蓝馨着急之下,一个电话打回到兰宁求助。十分钟不到,年轻警察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伙子听完电话,立刻恭恭敬敬地对竟然惊动了副省长的蓝馨说道:“蓝记者请便。我们局长让我转告说,你有何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尽力帮助。” “谢谢了!请问我能出境多长时间?是否需要办理什么手续?”蓝馨客气地问道。 年轻警察热情地回答:“你可以和当地的边民一样出境三天,中间不需要办理任何手续,但三天后你必须得回来。对面的规矩非常严格,三天一过若是再做停留,必须向他们的边境管理处提出书面申请,最长只能停留一周时间。我们这边没关系,你过去多长时间都行,只要他们那边同意你停留。这是我的名片,上面第二个号码是我们局里外事办公室的电话,你随时可以用手机与我们联系,打我的手机也行,我们这边的移动信号覆盖那边二十公里左右,联系起来很方便。” 蓝馨放下小行李箱,双手接过名片,对年轻警察感激地一笑:“谢谢你的帮助!我也不知道对面能允许我停留多久。能否请你帮我问问对面那位军人,我想找一个叫康宁的人,明天返回行吗?” “什么?” 年轻警察惊讶地看着蓝馨:“请问……你真的……认识他们的康总?” 蓝馨不解地回答:“康总?估计是吧,我认识的那个朋友叫康宁,他对我说只要联系到边贸市场缅甸方的管理人员就行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如何称呼他。” 年轻警察立刻走到高大的边防排长面前:“刘兄,这位蓝馨记者来自兰宁,她说与你们康总是朋友,你看着办吧……你们康总还在与我们州长商谈事情,估计快结束了吧?” 姓刘的排长点了点头:“估计差不多了……蓝小姐,你真的要找我们康总啊?”说到这里,他仔细端详了蓝馨几眼,突然明白了什么,恭敬地说道:“蓝小姐,请把你的小箱子给我,我领你进去吧。” 蓝馨再次说了声谢谢,跟随在刘排长身后,走向市场深处那栋两层高的小楼,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 没走到一半,蓝馨就看到两辆悬挂着云南车牌的黑色奥迪车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在几位一身戎装的军人簇拥中,礼貌地与几位内地官员握手告别。 蓝馨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心中难以明喻的复杂情感骤然升起。 就在两辆轿车徐徐开动的时侯,蓝馨惊讶地发现康宁已经看了过来,他那英俊的脸上,逐渐露出迷人的微笑。 第539章 心结 康宁大步走向蓝馨,含笑注视她那双神色复杂的明亮眼睛,低声问候:“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最近过得还好吗?” “不好!”蓝馨静下心来,面无表情地回答。 康宁微微一笑:“没关系,人这一辈子,大多生活在不如意中,此前你太顺利了,现在不过是回到正常的轨道上罢了,久而久之的你也就习惯了。对了,我现在准备返回万岗去,你打算留在此地等我明天过来,还是到百公里外的万岗城暂时住一晚上?” 蓝馨不满地说道:“你这是对待客人的态度吗?虽然不一定要求你大鱼大肉地招待,但至少得留下来陪客人吧!你这样自行其是,把一个人地生疏的女孩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是很不礼貌的,知道吗?” “非常抱歉!我真的必须赶回万岗去参加一个会议。不要担心,如果你选择留在此地,我派人送你到一个傣族老乡家里暂住一晚。这个地方尚未有宾馆,只能如此安排了,但安全方面是绝对没问题的。”康宁对蓝馨的嘲讽不以为意,依旧和气地解释。 蓝馨想了想问道:“万岗在哪里啊?有宾馆吗?” 康宁回答:“万岗在此地东北方向,由于那里正在修路,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达。那里的宾馆仍在建设之中,不过你可以到女兵营暂住一晚。那些女兵很不错,基本上都会说云南话,你们交流起来不成问题。” 看到蓝馨默默地点了点头,康宁与一旁眉飞色舞看热闹的涂文胜和未来的盘龙市长高启等人低语了几句,就让阿彪把蓝馨的行礼放到了自己的车上,将司机小段赶到了阿彪的警卫车上,然后邀请蓝馨上车,由自己亲自驾驶。 上了车,坐在副座上的蓝馨始终没有说话。开出几公里后,看到沿途不断遇到的建筑队伍,蓝馨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怎么这里的施工队伍的车牌都是四川和云南那边的?人员也是吗?” “是啊,我们孟雷地区五个县的施工队伍,全都是从国内来的。从水电站建设到公路桥梁再到房屋,整个地区共计五十四个施工队伍近万名建筑工人都是从国内招来的。以后随着建设工程的逐步扩大,这个数字可能还要增加。”康宁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蓝馨看着似乎源源不断的建筑工地,再看了康宁一眼,非常惊讶地问道:“这么多人啊?你们的工程到底有多大?是不是这些地方的工程项目都是你承包的,再转包出去赚钱的?国内那些有关系的商人都是通过这样的转包工程从中牟利的。”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真的不是我承包的,不过这里的工程的确不小,各个行业都有,总投资额已经超过了十二亿人民币,而且目前还在不断的增加中,估计到年底时就会初见成效。到时候你再来,不但有三星级的宾馆饭店住,你还会发现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和盛开的鲜花,绝对不会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个风景名胜差。” “遍地的大树和鲜花我倒是相信,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只要你们坚持原则,不让人乱砍滥伐就行了。我只想问问你,为什么有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军人前呼后拥地保护你?你看现在我们车子的前后都是涂成迷彩色的无牌军车,就连你开的这辆也一样,这样的架势我只有在中央首长巡视兰宁的时候见过,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风光了?难道是因为你很有钱,和本地军方关系很好,才能在这里进行大规模的投机?”蓝馨皱着眉头,满是疑惑地问道。 康宁哈哈一笑,转头看了一眼蓝馨那动人的容颜,扬了扬眉毛:“你真的不知道?” “废话!知道了我还问你干什么?你这人总是让人感到神神秘秘的,无法揣摩和让人信任。”蓝馨嘟着小嘴,有些不悦地说道。 康宁点了点头:“不管你信不信,一直以来我和你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惜你一直觉得我在欺骗你。这次我也不知道你突然到琅勃拉邦去了,要不是我打电话回国内询问,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竟然跑到老挝去找我。老实讲,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我也不想隐瞒你什么,不过你所问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仔细观察。我的话对你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说了你也不相信。” 说完,康宁脸上满是苦笑。 蓝馨没有再说话,而是皱起娥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两人就这样停止了交谈,各怀心事,一直到夜幕深沉,万岗城遥遥在望,康宁的车载无线通讯电台发出呼叫,全封闭的车箱里才又有了声音。 车队放缓速度,徐徐驶入万岗城,在一家刚刚落成的三层高的装饰得古香古色的饭馆前停了下来。 蓝馨这时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自己根本就没有吃东西,现在已经很饿了。她看了一眼皓腕上的欧米茄手表,看到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不由摇了摇头。 康宁跳下车。随后,蓝馨就在他礼貌的招呼下,钻出了车厢。蓝馨看了一眼装饰极富中国特色的店门,抬头仔细一看,惊讶地发现饭馆大门上的宝蓝色木匾招牌上,竟然写着三个金色大字——老四川。 在这异国他乡,居然可以看到如此地道的川菜馆,蓝馨再看了一眼宽阔街道两旁昏暗的灯光下的店铺,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大多数店铺都用中文书写店名,如果不是早知道这里已经是缅北地界,估计她会以为自己正置身在国内某个不甚发达的小城镇里。 康宁低声的解释道:目前整个地区的电力供应很紧张,全都靠柴油发电机供应用电,因此街道两旁的高大路灯只有灯柱,还没有安装照明灯。正在建设的茂林水电站刚刚开始截流,必须要等到十月份甚至明年二月才有可能正式供电。 一行人在殷勤的重庆老板招呼下上到二楼,康宁征询蓝馨的意见之后,与涂文胜等人打了个招呼,就与蓝馨单独进入了一间宽大的包厢。 坐下不一会儿,一个香喷喷的麻辣火锅和几碟精致的菜肴端了上来,伶俐的服务员说了声“慢用”,就转身离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蓝馨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大吃特吃。康宁给她斟上杯茶水,低声问道:“能吃辣的吗?不行的话我让人给你做两个清淡的菜。” “还行,我老家在桂西北山区,我们家一年四季都吃辣椒,我本人也喜欢麻辣烫……嗯,这家川菜馆的火锅味道很不错,我不明白四川人怎么会来到这个危险而又贫困的地方来开餐馆。” 蓝馨说完,接过康宁递上的茶水,微微点头致谢。 康宁笑着回答:“这个地方可没外界想的那么危险和贫困,明天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四处走走看看。万岗城现在到处都在搞建设,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你就会领略到这个新兴城市的发展概况。虽然现在整个万岗包括外来的建设者在内只有两万多人,但是已经具备了一个城市的大致雏形,年底时估计这里就会变成五万人口的小城了。” “一下子哪来的那么多人啊?”蓝馨不解地问道。 “大都是国内来的移民,还有就是从缅甸各地汹涌而至的各地移民。因为孟雷五县实行的是全民免费医疗和十年免费教育,对一般的家庭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康宁耐心地回答。 蓝馨不可置信地望着康宁:“全民免费医疗和十年免费教育!这有可能吗?当地政府哪来的这么多钱?我可是一直听说金三角地区除了种罂粟卖鸦片外就没有别的收入了,不过你大力投资扶持的大瑶山地区除外。我看到了相关的报导,对此我挺佩服你的,你能拿出那么多钱出来扶贫禁毒,真的很了不起!” 康宁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啊!既然大瑶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我相信缅甸的其他地方也可以,只不过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为艰苦的努力罢了,对此我非常有信心,而且一直都在做。” 蓝馨严肃地问道:“你是否在暗示我,你不但混成了大瑶山的民族领袖,同时也是这几个县的实际领导者?” “咦,你的思维很敏锐嘛,真的非常难得!” 康宁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目前是这一地区的领导人之一,今天你在边境看到我时,我正在送走谈判的景洪政府的官员。这是我们第二次接触了,各自交换了意向文本,十天后将会展开第三次谈判,定下双方都能接受的边境管理细则、边贸税收条款、电力供应协议、成品油供销协议、民用无线通讯和互联网服务等方面的合作文件。我们将在今天你看到的那个美丽的边境傣族地区,建起一座与大勐龙对等的县级市。当然,刚开始的阶段,规模不会太大,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在两年之后把那里发展成为八万居民的边境旅游和商贸城市。再过十天,从香港和新加坡两所大学请来的规划专家就会到来,完成城市规划之后,我们将向国内和整个东南亚地区招标,也找到了愿意向我们提供巨额贷款的财团,估计问题不大。” 蓝馨惊讶地看着康宁,过了好久才微微叹道:“既然你这么有钱有路子,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国家多做些贡献呢?比如我们广西就非常需要外来投资,可你为何熟视无睹,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你的行为真的令人难以理解。” 康宁放下筷子,一脸认真问道:“我能回去吗?如果能,我将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相信你也知道我一直被人冤枉,可是这么长时间来,为何不给我一个坦坦荡荡的说法?而是多次派人向我父亲暗示私了?换了你,你会怎么想?” “坦坦荡荡?我觉得你没资格提这个要求。” 蓝馨尖锐地讽刺道:“这几年你所进行的下三滥式报复,有哪一件是做得坦坦荡荡的?为什么你会把某个人对你的陷害算到我父亲头上?就算我哥哥对不起你,他做了许多亏心事,可他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你知道吗?而且还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就算你是正当防卫,可你为什么到如今还不让他在九泉之下得到安宁?为什么还要让一个死去的人背负那么多沉重的骂名?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吗?你到底还要报复到什么时候啊……” 激动的蓝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捂面,失声痛哭起来。 康宁沉着脸,默默地看着柔弱悲伤的蓝馨,心里不自觉地为她感到难过、他深深的知道,这么沉重的伤感让一个年轻善良的女子来背负,的确太过残酷了。 但康宁心如明镜,知道这一定肯定是她的父亲蓝建国给她增加的许多负担,蓝建国此人,肯定会对女儿隐瞒许多真像,甚至还会恶劣地欺骗,可康宁无法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意这么做——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蓝馨失去对自己最亲近的父亲的信任,失去情感世界的唯一支柱。 在与柳逸青的定期通话中,康宁知道眼前这位聪敏而漂亮的女子越来越低沉,变得越来越敏感和脆弱。 事实上,在接到徐家伟的电话后,康宁立刻与家里的张剑寒以及正在实施报复计划的冷锋取得了联系。 最后,当自己的老父康济民听说一个弱女子为其父辗转千里,奔波求情后,竟然善心大发,语重心长地向自己儿子提出建议:要是官方能够公开宣布这是个冤案并对康宁还以清白,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更何况从目前的形势上看,蓝建国已经升迁无望了,他所犯下的一切过错,都将由党和政府来正确处理,我们就不要再添乱了。 对父亲的意见,康宁实在无法苟同,可如今面对泪雨迷蒙的蓝馨,康宁突然犹豫了…… 第540章 蓝馨见闻 上午六点,万岗大营里一声嘹亮的军号声悠然响起,身穿迷彩服,英姿飒爽的女兵们从两栋三层楼的营房里鱼贯而出,三分钟内,楼下院子里响起女军官清脆的口令声,两个连的女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跑出院子,开始例行的操练。 营房三楼,女兵连长宿舍的床上,心身疲惫的蓝馨睁开迷蒙的双眼,好一阵子才记起昨晚康宁带自己投宿的地方是个女兵军营。 她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慢慢撑起曼妙的身体,坐在床上低低呻吟了一声,伸出圆润纤嫩的手,拿起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干净衣服,缓缓穿上。 到阳台边的洗手间洗漱完毕,蓝馨抬起头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同室的傣族女连长已经偷偷替自己洗好了昨夜换下来的衣服,用衣架整齐地晾晒在了三平米长宽的阳台的衣竿上。 略作梳理,蓝馨打开房门,来到三楼的过道,只听雄壮整齐的口号声和脚步声不停传来。 走下楼梯、迈出营房的时候,蓝馨才发现天还未亮开,只见封闭式的女兵宿舍的宽大院子里,耸立着两株二十余米高的浓密大青树,洋溢着傣族风情的营房院子大门两旁,各站着一位全副武装的女兵。 看到蓝馨走出来,知道她是康总朋友身份的女兵友善地向她点头笑了笑,就目视前方,不再理会她了。 营房前面的一块大操场上,女兵们正操练得热火朝天,那熟悉的迷彩服装、振奋人心的口号和陌生的景致,让身为记者的蓝馨颇感兴趣,忍不住围着营地走了起来。 六点四十分,早操结束,女兵们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排着整齐的队形返回营房。 解散后一头短发的女连长快步登上三楼,对倚在栏杆上满脸都是激赏表情的蓝馨热情问好。 两人走进房间后,由于都是女人,所以也就没有了诸多顾虑,女兵连长解下了身上的手枪和武装带,换上一双拖鞋,神情自若地脱下全身衣裤,露出妖娆婀娜的赤裸身段,在蓝馨欣赏的目光中,走进卫生间略作擦洗,出来后换上了一身漂亮便装。 女兵连长兴奋地告诉蓝馨,今天沾她的光,自己可以休假一天,等下就可以陪同蓝馨到万岗城四处逛逛,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到老城区去品尝美味可口的过桥米线。 蓝馨知道康宁下午下班之后才有时间见自己,因而也就在女连长热情的陪伴下,走出了女兵营。 走出女兵大院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过了。刚才天色较暗,再加上被训练的女兵吸引了所有目光,所以蓝馨还不觉得如何,现在操场空旷,放眼望去,只见宽阔的大操场和四周整齐的设施一目了然,蓝馨立即就觉得这个环境优美、气势不凡的军营,一点儿也不比国内的军营逊色。 笔直的道路两旁,全是原有或移栽而来的高大树木,四百米标准环行跑道,被八块篮球场和一系列军队专用设施所包围。 南边的主席台,黄瓦白墙高大威严,造型就像是一座古老城池的庄重大门楼,主席台两边,是两条红底白字的木质巨幅标语,左边是“提高警惕,保卫家园”,左边是“一切为了胜利”,这熟悉的标语使得蓝馨感觉仿佛置身于国内某一驻军的大营里一般。 两人来到宽大威严、带着一股肃然气息的军营大门口。 女兵连长大步走向执勤室门口的执星官,立正报告,然后从衣兜里拿出政治部特别开具的假条,双手奉上。 头戴钢盔,神色严峻的执星官看完假条,还给了女兵连长,敬礼完毕后手一挥,吩咐哨兵放行。同时,他指着停靠在门口的一辆被喷涂成迷彩色的“长安之星”低声告诉女连长,这辆车今天奉命全程运送她们两人四处游览。 女兵连长高兴地挽着蓝馨的手,走出小门登上面包车。年轻的军队司机殷勤地为两人打开车门,并大声地向女连长问好。直到这时,蓝馨才知道这位热情豪爽的二十五岁傣族女连长的名字——曼英。 装修极有特色的老城区米粉店里,座无虚席。 曼英和蓝馨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张小方桌,坐下不久,两碗热气腾腾的鲜汤米线端了上来,八个小碟里满是肉片、鱼片和制作精美的各式蔬菜、新鲜香料。 曼英一面替蓝馨将配料加入大碗中,一面热情地介绍万岗城的风土人情和昨日今天,语气中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对自己的职业深感自豪。 蓝馨第一次吃到如此地道的、鲜美爽口的过桥米线,胃口大开,大呼过瘾,沉闷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在与曼英的交谈中,蓝馨获知,数月前这里仍然只是个拥有三千多人口的破败小城,是令他们尊敬的康总和陈总等军中元勋,率领不到千人的英勇官兵,以坚定的信心和灵活多变的战术一举打下来的,推翻了横征暴敛的军事独裁者杨盛成,获得了孟雷五县各族人民的全力支持和衷心爱戴。 曼英提起康宁时那种发自心底的钦佩和敬意,那种闪烁着灼热光彩的眼神和脸上的激动,让蓝馨难以理解,一时间无法释怀。 细问之下,曼英告诉她,全军每个官兵都以得到康总的接见和勉励为荣,康总在十数万人民和近万名官兵中的崇高地位,根本就是无可替代。 蓝馨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康宁已经成为金三角地区独霸一方的地方军事集团的总头目,更没想到康宁在这片土地上拥有如此高的地位和威望。原本她只是以为康宁博学多才、财富巨大,跑来这里来也不过是趁机发国难财,哪里想得到他竟然是拥兵九千、子民十几万的土皇帝? 曼英看到蓝馨目瞪口呆的样子,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康总的老朋友吗?难道你不是比我们更了解我们康总吗?” 蓝馨回过神来,歉意地摇了摇头:“我和你们康总虽然认识很久了,但彼此间接触不多。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他距离遥远,毫无音信,哪里知道这无孔不入的家伙现在在这里弄得这么好?真看不出他那样卑鄙猥琐的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蓝小姐,请你尊重我们的领导人!你在康总面前或者你们国内怎么说我们不介意,可在我们这块土地上,你不能用带有侮辱性的字眼和轻蔑的口气,率意地评价深受人民拥护和爱戴的领袖,希望以后的时间我不会再次听到你刚才那些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曼英皱起眉头,严肃地告诫道。 蓝馨睁大眼睛,感觉曼英的话是那么可笑,她正要表达自己的不同见解,就看到旁边用餐的人们,几乎全都停止下来,如电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自己。 刚才还是嘈杂的餐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得静悄悄的了,那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不满甚至愤怒。 蓝馨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慌乱。她红着脸,对曼英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今后我一定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由于出现了这样的不快,两人没吃完米线,就起身离开了。 蓝馨注意到,刚才进门时还对自己笑脸相迎的店家已经板起了面孔,三位年轻的苗族女服务员也没有了好脸色,餐馆里所有的人都拿憎恶的目光看着自己。 仿佛受到孤立和排斥的蓝馨,窘迫地低着头,钻进了门口的面包车。这一刻,她终于深切地体会到康宁在当地人民心目中的分量,不由得对自己的尴尬处境深感忧虑。 曼英看到蓝馨难过的样子,也不再计较她的失言了,对蓝馨笑了笑,和气地问道:“接下来蓝小姐想到什么地方去看看?今天我们有车子接送,到哪儿都很方便,只要不超出万岗辖区就行了。” 蓝馨情绪低落,心情异常的糟糕,但是要回到军营,又不知道能否见着康宁。想了想,她低声问道:“我能不能和你们康总通个电话?” 曼英感到非常为难,她思索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道:“我没有这个权力,不如这样吧,我们先返回大营,我带你前往政治部问问。” “那好,实在是麻烦你了!” 面包车再次返回大营,穿过绿树成荫的宽阔道路,来到了大营中间一座高大的四层办公楼前停了下来。 曼英领着蓝馨,禀告了门口执勤的哨兵,很快就被领进一楼大厅里的政治部值班室。两位年轻的军官招呼蓝馨和曼英坐下,立刻用桌上的电话向上汇报。 十分钟后,一身戎装的康宁来到了政治部值班室,向军官们回礼完毕,对蓝馨低声笑道:“走吧,我领着你四处看看……谢谢你了,曼英中尉!” 曼英激动地回礼:“首长,我的工作没做好。” “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康宁对曼英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和蓝馨一起,走出房间,穿过大厅,来到了政治部大楼门前。 昨天搭载两人回万岗的那辆越野车已经停在了台阶下,康宁请蓝馨坐进车里,绕过车头钻进驾驶室,将车子缓缓开出大营: “怎么了?我看到你像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听了康宁的话,蓝馨鼻子一酸,她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这个地方会有人大搞个人崇拜。” 康宁惊讶地看了蓝馨一眼,略微一想,便知道蓝馨很可能遇到了什么尴尬的事情,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可能你还不了解这个地方,我们这里不兴搞个人崇拜,一直突出的是集体的力量,特别是在政务方面,我们实行的是真正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我们这里的代表由当地民众自己推选,这种推选没有用钱收买和暴力威胁,就拿万岗县的二十五名人民代表来说吧,其中三人是原来国民党军队留在此地的老人,十六名是周边各镇各族寨子的头人,剩下七名是随机选取的民众,每一项政令都经过人民代表的反复讨论才能拿出来,还要张榜公示,直到没有人提出异议之后,才能最后通过实施。” 汽车来到军营大门前,缓缓停了下来,一个全副武装的哨兵走到康宁一侧,敬礼完毕后,便要求出示证件。 康宁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客气地递给了哨兵。 哨兵认真检查,随后递回给康宁,敬礼完毕退后一步,示意放行,康宁这才开着车,缓缓驶出了大门。 看到蓝馨脸上一脸惊讶的表情,康宁详细地解释道:“我们的车牌厂还在设备调试当中,三天后才能大规模生产出军用和民用的各式车牌。在尚未悬挂车牌之前,车辆出入军营,哨兵有权检查任何车辆,道路上的督查官兵也可以对所有车辆进行随机检查。今后除作战部队的大中型车辆只需喷上白色的专用车号之外,所有车辆均需悬挂车牌,否则无法通行。我们的车牌与现在缅甸军政府规定的一样,不同点在于车牌制作更为统一规范,号码将全部由英文字母和数字组成。” 蓝馨哼了一声:“别以为搞一个小把戏就能骗倒我,规矩还不是你们自己定的?我觉得个人搞崇拜就是在搞独裁!”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随你说吧,哈哈!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陪你到茂林水电站的建设工地去看看吧,承接这个工程项目的是云南的一个专业队伍,工程监理是泰国的一个专业机构,听说施工进度很快,我也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看看了。” “我不想去,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不管我们之间谈得如何,今天我必须赶回去了,我爸爸那边实在是拖不起了。” 蓝馨低声说道,语气虽然略微生硬,但是康宁能听出里面的哀求之意。 康宁没有犹豫,而是调转车头开回军营,停在了女兵营房外,等候蓝馨收拾完自己的行李物品出来。 第541章 心与心的碰撞 蓝馨上楼没多久,就在曼英的帮助下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并肩走出院门来。 两人放好行李,亲切地拥抱了一下,随后,蓝馨把自己用的钢笔送给了曼英,算是为这次同居和共游的生涯画上了一个句号。 蓝馨钻进驾驶室后,坐在了副座上,然后连连向曼英挥手。车辆启动,慢慢地开出军营,蓝馨这才看到有两辆警卫车辆一前一后将自己乘坐的车子夹在中间。 她微微皱了皱眉,便对康宁冷嘲热讽起来:“真是特权阶层,连出行都前呼后拥的!我算是长见识了。” “作为我们这个地方的最高领导人之一,出行有人保护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再说了,这是军队定下的铁的纪律,我必须严格遵守。另外,我们没有鸣笛开道,四处扰民,而是静悄悄地走自己的路,应该很低调了。” 说到这里,康宁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倒是听说你父亲每年清明回老家去扫墓的时候,警车鸣笛开道不说,每到一处,各地方那些拍马屁的官员轮番护送,大献殷勤,阵容之庞大,警卫之严密,令人叹为观止啊!后来他出事之后,才自觉地收敛了一些。你再想想啊,这军队的组建和道路的建设,都是我拿出自己的巨额财富投进去的,没有花一分钱的民脂民膏,我都这么低调了还被你损成这样,换成你父亲又会怎么样?将心比心啊!” 蓝馨一愣,一句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否对康宁太苛刻了些,于是放低姿态,柔声说道: “我相信你,这也是我佩服你的原因。可是,国内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每个地方都是如此,有何办法?我也知道我父亲身上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心存怨恨啊!这与你和我父亲之间的误解是两码事,我真希望你能客观一点儿,为人不要那么狭隘。” 康宁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蓝馨见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就将自己父亲告诉自己的一切从头到尾向康宁转述了一遍。 当说到她父亲蓝建国悲痛的心情和无辜的现状时,蓝馨伤心得数次掉泪,一路上都殷切地恳求康宁放下仇恨,不要再找她父亲的麻烦。 看到康宁铁青的脸一言不发,蓝馨心如刀绞,不过她没有停止努力,依旧不停地述说,一直说到中缅边界历历在望,康宁依旧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不由伤心不已。 百感交集的康宁,在距离边防连五百米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车。 他放下车窗,对匆匆跳下车探寻情况的阿彪和一群警卫大声吩咐:“我有事要谈,在我车子的百米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阿彪大声回答。 康宁重新起步,开车拐进了右边的密林,在一颗三十余米高形如华盖的大青树下缓缓停车熄火。 他升起车窗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打搅,便转向蓝馨低声问道:“你哭够了吗?哭够了我们就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蓝馨此刻已经是双眼红肿,花容失色。她倔强地抬起头来,凝视着康宁的双眼:“好,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这样总该公平了吧?” 康宁摇了摇头:“公平?要是公平,我现在会在这里?要是公平,兰宁城南分局及其边上那栋价值上亿的大楼的年轻业主,就不会被你哥哥生生杀死沉冤未雪!要是公平,那些无钱无势的市郊居民就不会被人掠夺去祖祖辈辈赖以生活的土地有冤无处申,就不会惨遭殴打致死和上吊自杀!要是公平,杀人者五年前就应该受到法律的严厉惩罚,而不是逍遥法外长达五年之久!要是公平,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声载道对你父亲口诛笔伐的市民!要是公平,你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众多官员,哪来那么多巨额黑色收入而接连落马?要是公平,你蓝家哪里来的几个亿的资产?要是公平,四年前你父亲就该受到严惩,而不是继续待在高位上,心安理得、厚颜无耻地活下去!” 蓝馨听了康宁毫不停顿说出的一席话,几乎是哀泣着大声申辩:“不!不可能,这一切都是你造谣污蔑,就是因为你用这种子虚乌有的谣言,对我父亲疯狂报复,才形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好!那么先把这些放到一边。” 康宁盯着蓝馨的眼睛问道:“你摸摸自己的心口告诉我,我是杀害你哥哥的凶手吗?我几经生死,万里逃亡,难道是罪有应得吗?” 蓝馨难过地连连摇头:“别这样好吗?我父亲也承认你是被冤枉的,可迫害你的人不是我父亲,而是另有其人啊……天呐……为什么会这样啊?” 康宁看着蓝馨梨花带雨的娇颜,轻轻摇了摇头,递过纸巾安慰道: “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个世界虽然不公平,但是我始终相信善恶有报的道理。还记得当年我在越南芒街海滩上和你碰面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吗?你当初也是和今天一样不相信我是被冤枉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或者是你不愿意去相信,因为这牵涉到你最尊敬的父亲。我也不强求你相信,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能欺骗一时不能欺骗一世。你需要冷静下来慢慢去想,慢慢去等待去发现,相信时间不会很长,你就能了解事实的真像。” “不!我绝不能让你再伤害我的父亲,绝不!你这心胸狭窄的恶魔……” 失控的蓝馨猛然扑倒在康宁身上,不停地捶打康宁的胸口和肩膀,直到自己精疲力竭,才悲声哭求: “求求你了……你放过我父亲好吗?你年轻,你有钱,你康家有势力,你自己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军队……我现在才知道,我父亲对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的势力无处不在,随随便便就可以指挥很多人为你卖命!可是你就忍心用你的这些力量,去对付一个晚年丧子、孤苦无助的老人吗……天呐!你要怎么样才放过我的父亲啊?难道你让他自杀才能得到满足吗?如果真要一死才能让你放手,我愿意代我父亲去死……” 康宁难过地拍了拍她抽动的肩膀,轻轻替她擦去泪水:“蓝馨,别这样好吗?我不想让任何人去死,我只想公理得到昭彰。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只要心平气和,什么事都能说清楚的……” “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父亲,天啊……” 蓝馨突然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猛然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丰满的乳房和白皙的腰身,嘴里发出动人心魄的哀号: “我拿我的身体来还,这总该行了吧?我认为我一点儿也不比你深爱着的柳逸青差,如果我的身体能让你的怨恨得到发泄,来吧!你拿去吧……你看看,我的乳房多么坚挺白嫩,我的身子还是那么的圣洁,二十七年来,从来没让一个男人摸过,今天我都给你!我全给你好吗?只要你放过我的父亲,我就是做你的奴隶我都愿意……” 康宁一把抱过蓝馨,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拔开她脸上沾满泪水的长发,嘴里激动而又愧疚地低呼道: “别这样,蓝馨,别这样!好吧,我答应你!暂时不针对你父亲做任何小动作!我现在就答应你,只求你别这样……” “哇——” 蓝馨终于抛开一切,放声大哭起来。 她紧紧地搂着康宁的脖子,哭得那么的伤心和痛快,她丰满的乳房紧紧贴在康宁胸口,不断地颤动着,娟秀的双肩瑟瑟发抖,显得无比的激动。她发出呢哝的呜咽,吟出声声感激,最后娇吼一声“我恨你啊”,便紧紧吻住了康宁的嘴,用她苦涩的泪水和冰冷的双唇表达此刻无比复杂的心情。 康宁只觉得自己心如乱麻,浑身发抖。 他热烈地应和着蓝馨疯狂的拥抱和深吻,一手抱紧蓝馨,一手不由自主轻轻滑动到蓝馨高耸的乳房上…… 片刻之后,两个行将失控的躁动躯体,紧紧缠绕,灼热滚烫,娇美的蓝馨嘴里的抽泣已经变成无序而期待的低吟,不知何时,她的双手已经伸进康宁的衣服中,不断摩挲他健壮炽热的胸膛,频频扭动的娇躯,慢慢将康宁的欲火点燃。 就在康宁解开蓝馨裤扣的一瞬间,被碰到敏感处的蓝馨的一身娇呼,硬生生地将康宁从即将沉溺的边沿拖了回来。 康宁的双唇猛然离开蓝馨嫣红润泽的小嘴,停止一切动作,昂天长叹了一声,好久才低下头,温柔地替蓝馨整理衣衫: “我们不该这样,虽然我很想要你,但是我不能这么做,至少在这个时候、这样的状态下不行……我听到了你的心跳,感受到你内心世界的美妙悸动,这就足够了!来吧,穿上衣服,我们好好聊聊。” 蓝馨这时也清醒了过来,缓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羞涩地低下头,让长发覆盖住自己涨红发亮的俏脸,一声不发地整理衣衫。 康宁喘了口粗气,低声说道: “昨天晚上送你进入女兵营之后,我就连续打了几个电话,给我父亲的电话是我答应他老人家的要求,暂时停止对你父亲的报复;打给我大哥的电话是告诉他,我不愿再把这个仇恨延续下去了;还有一个电话是打给我手下的弟兄,让他停止一切报复行动,并私下里对那些受到你哥哥伤害的人予以资金上的抚恤。本来我打算今天晚上和你好好谈谈,并告诉你我的决定,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刚才送你回来的路上,你情绪很激动,我只能听、不能和你争辩,因为正在修路,非常容易出危险……唉!现在好了,事情解决了,你也可以放心回去了,我也能省下许多精力,专注于这块土地的建设和发展。” 蓝馨抬起头,喃喃说道:“谢谢你……” 康宁摇了摇头,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不用谢我。我之所以这么做,不全是因为我们两家之间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得到内部消息,你父亲将很快升副省长了,虽然差不多是平级调动,但也保存了他的脸面,以后如何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听说他负责的是文教卫生那一块,肯定比不上原来的市长那么有实权。新任的兰宁市书记是马一鸣,如今兰宁官场一片混乱,人人自危,够他头疼一阵子的了。几天前,马一鸣和港澳、东南亚的几个华人企业与财团达成了一系列合作开发意向,如果成功的话,兰宁的经济发展很可能就此跃上一个新的台阶,成千上万下岗工人将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轻纺、罐头食品、机械制造和农业加工业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发展机遇。因此,如今兰宁需要的是团结一心,埋头发展,而不是诚惶诚恐下的人心惶惶,我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损害到万民的利益,就让兰宁有个安静祥和的发展环境吧。” 康宁还有原因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蓝建国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扳倒。根据内部的消息,刚刚经历换届改选的高层,非常不愿意破坏目前稳定的政治局面,毕竟蓝建国是前任大佬一手提拔并看好的,与之相同境遇的还有好几个省市的高官。这个时候把蓝建国打倒,有反攻倒算的嫌疑,很有可能引起多个省市的政局波动。对此,马一鸣曾打来电话,要求康宁即刻收手,同时,康宁的三叔杨清泉也转达了高层的意见,建议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否则会影响到日后双方的合作。现在的蓝建国对于康宁来说,已经像一只拔了牙的老虎,特别是一旦蓝建国平调为没有什么实权的副省长后,对他的心理上的打击,恐怕比杀了他更难受。 当然,蓝馨不知道这些隐藏的内幕,她惊愕地望着康宁,情不自禁地再次伏倒在康宁的肩上,幽幽地说道:“对不起!我误解你了……” “没事,没有误解,哪来的重新认识?” 康宁笑了笑,正色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有个性,为人也很执着,就是太过于压抑自己了,这非常不好!想问题方方面面都需要顾及到,千万别钻进死胡同去。你回家后好好和你父亲谈谈,也不要非得证明什么对错,解开心结就行了。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存在太多的悖论和迷惑,看开点儿吧!我欢迎你有时间再到这里来采访或者旅游,就算是散散心也好。” 蓝馨感激地点了点头:“其实我预感到你是对的,可我心里就是不愿承认,就像我……我……” “就像刚才你动情一样?”康宁笑着说道。 “是,我承认刚才我动情了,心情很复杂。” 蓝馨倚在康宁肩上,柔声叹道:“这么多年来,追求我的人不少,可我真的很害怕,很多人看上的是我的美貌和家世,我的三次恋爱都在几乎确定关系的前一刻失败,外面流传说我眼高于顶,甚至有人造谣说我是同性恋,我都不在乎,我不知道为什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就没有和你在一起的这种令人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比微妙,令人激动和难忘,那年在越南芒街的海滩上我就感受到了,让我久久缅怀……” 康宁惊讶地问道:“不会吧?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我先声明啊,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 “你讨厌!谁爱上你了?臭不要脸!哼!” 蓝馨生气地给了康宁两记粉拳,转而靠在康宁脖子上,低声说道:“我要走了,我爸爸这个时候最需要家人的关心和爱护,不管他怎么不好,我始终都是他的女儿。” 康宁点了点头:“好吧,我这就送你过去,不过你得从箱子里找件有扣子的衣服换上,否则这样出去,满市场的男人会流鼻血的。” 蓝馨低头一看,顿时羞愧万分,只见被扯掉扣子的衣襟大大地敞开着,露出两半白皙饱满的乳房和诱人的深沟。 她急忙抓住衣襟,害羞地看着康宁转身从后座上提来皮箱,打开后拿出一件洁白的暗花长袖递了过来。 “转过头去,不许你看,大色狼!” 康宁乖乖地转过头去,从响动声中判断蓝馨穿好衣服,便转过身来,看到合身衣服衬托出的玲珑娇躯和清丽颜容,由衷地赞叹道:“很漂亮得体的衣服,不过人更美丽!只是下次可不能一激动就敞开胸怀了,我记得你那动作应该是豪爽的男人才会干的。” 蓝馨羞涩地笑骂道:“你讨厌!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哈哈!我不说就是了。好了,我送你过去吧。” “等等……康宁,能再抱我一次吗?” “你确定?” “嗯……唔……天呐……吻我一下好吗?慢慢的,轻轻的,让我好好感受一下……” 第542章 安内图外 送走蓝馨之后,放下一桩心事的康宁,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各项计划的制定和监督执行当中。 看着山上山下的水电站建设进展顺利,军中各部分工明确,成功磨合,各县政府的工作渐入轨道,康宁多少能够微微地喘口气。 经过四个多月的艰苦建设,如今大瑶山上的秘密基地已经初具规模。 独立师教导大队的三十余名受过专业训练、拥有实战经验的各级军官顺利进驻,正式成为了基地的第一批专职教官。这座掩隐在密林之中的中高级军官训练与培训基地,正悄悄地发挥其功效。 在万岗大营秘密训练了二十天的第三特区的十五位军官,获准与独立师五十名优秀营连级军官一起,秘密前往这座封闭式的基地进行训练。 基地中的半地下射击场、完善的训练设施、宽敞隐秘的教室和一栋栋功能齐全的全木结构宿舍楼,让客人们参观完后深感惊愕与羡慕。 看到训练计划之后,十五位客人立刻就明白了从这一天开始的一个月内,他们不会再像在万岗大营时那么轻松了,密集的理论课程和高强度的训练计划,让他们暗暗叫苦不迭。 给他们上理论课的教官,不再是独立师教导大队的校尉军官,而是军委政治部部长涂文胜准将、参谋总部的作战参谋长刘海澜准将、特种战参谋长孙毅准将、技术侦察局长刘长河上校等深受第三特区官兵们尊重的将领。 战术课的教官则是军中名声显赫的装备部副部长、武器专家秦东亮准将,特别行动局局长任建平上校、直属警卫团参谋长邓文华上校等猛将。 在康宁集团的作战部队中,有一个鲜为人知的部门,在毫不起眼的茂林兵站驻防和展开训练。 军中很多将士都知道,茂林镇东岸的兵站,实际上就是原来杨盛成部的毒品加工厂,但是谁都不知道这个兵站如今已经成为了军事委员会秘密设置的政治部战略局的总部,局长就是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的原特种大队参谋长傅玉鸣。 这位来自四川乐山的中等个头、三十二岁的精干汉子,率领六十名从独立师特种大队四百五十名官兵中经过层层选拔、严格政审后脱颖而出的佼佼者,组成战略局的中坚力量,所承担的任务,无一不是绝密级别的重任。 两个月来政府军两名昂山派少将意外死亡、满载作战物资北上支援北线战场的军用专列突然脱轨引发剧烈爆炸、班通水库大坝离奇垮塌淹没曼德勒以北三十公里南北干线等等,这一系列震惊缅甸全境的重大事件,就是傅玉鸣的杰作。 这个强悍神秘的团队,已经把老部队提出的《超限战》理论运用到了实际中来,将政府军对三大特区的进攻步伐死死拖住,不但在政府军控制区引起了诸多矛盾和恐慌,造成了缅甸军政府高层极大的政治动荡,而且也让心知肚明的几个特区再一次认识到康宁新兴军事集团的恐怖力量。 战略局之所以归属于军委政治部名下,其实是一种幌子和烟雾。 在一般人的认知中,战略局就是那种整天坐着没事干读读报纸、听听卫星广播看看电视、根据下面汇总来的情报分析天下大势的政策研究部门,根本就没想到这是个绝密的战略行动部门。 局长傅玉鸣的军衔不是通常的上校局长,而是与总政治部主任涂文胜一样官居准将,他们的臂章不是威风的猛虎或者特种部队的闪电毒蛇,而是一本兵书和一把短剑,但是在展开行动之时,他们的臂章就会变成一只让人闻风丧胆的黑色山魈。 以上所有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且可能永远都没有人会知道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下面,这片地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如今被新政府拿出来大张旗鼓公开宣传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关系普通老百姓民生的大事: 五个县级医院接连建成并投入使用,尽管医疗队伍力量还非常薄弱,但是一般的疾病都能予以诊断和治疗,遇到危重病人,则可以直接用优先配备的医院专用救护车送至万岗军区总医院,那里的设备先进,医疗水平高超,拥有七十余名从老挝友谊医院和国内高薪聘请而来的各科专家和医生,有八十余名经过三个月短期培训的军队护士和一百多名军队后勤人员。 教育设施建设方面进展快速,各县教育局官员已经展开大量的政策宣传和适龄儿童人数统计,三百多名来自国内的各科教师已经齐聚万岗,展开学习和校订教材。五个县的县长在不同场合郑重地对百姓们宣布:县级学校的设施一定要比县政府好、乡镇学校要比乡镇一级的政府好,否则就是对人民的不负责任! 新政府的官员说到做到,一所所宽敞漂亮的学校拔地而起,各县各乡镇的官员们还挤在低矮简陋的民房中办公;一条条街道竣工使用、县乡间道路连续修通、一批批民宅得到改造,官员们还住在准备拆除的民居甚至军用帐篷里,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们为民办事。 清廉勤勉的官员们的守信言行,得到了各族民众的普遍支持和信任。 各县各乡镇的规划和建设异乎寻常地顺利,全民都投入到建设家园的热潮中,原本还担心政府增加税收和实施各种控制的几个边远山区,也都主动派出寨子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找到政府办公地,请求帮助修通道路,领取农具和玉米、豆类、木薯等优质种子。 各县政府很好地完成了土地测量与统计、民众自有土地的划分和确认、人口普查、建立户籍制度和身份证发放等等艰巨繁杂的任务。 在鼓励移民方面,经过反复的研究和探讨,各县政府默然实施允许双重国籍的移民计划,这对从国内前来的大批建设工人和小商人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只需办理一个像国内“暂住证”似的身份卡片,就能获得本地同样的福利和待遇。很多人觉得要是打仗或者做不下去还有一条退路,大批外来民众免除了后顾之忧,移民数量急剧增长,政府随即进行适当的控制和引导,在保证移民素质的基础上,根据自己本地的需求和容纳能力,一点点放开。 由郑怡主要负责的《民生报》已经由每周发行一期变成两天发行一期,报纸售价最终定为人民币五角一份,但至今为止每期三千份仍然实行免费赠阅。关于报纸的内容,第一版是雷打不动的本地区新闻和缅甸乃至简要国际新闻,每个县取得的成绩、每条道路的竣工开通等等,都可以在这里及时看到;第二版为政策条例宣传专版,灵活地刊登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案例和法律专家的分析文章;第三版报导在建设大潮中涌现出来的先进事例和模范人物,以及对某一政策或现象的讨论,这一版最受军民的欢迎,人们从中看到许多新鲜事物,明白许多的新政以及发展方向;第四版是商务版,除了对各种工商业发展与管理政策大加宣传外,还承接经过工商管理监督部门认证的商业广告。 让许多内地商人深感无奈的是,孟雷五县制定的《新闻法》非常细致和严苛,比如其中就明文规定,任何药品、保健品、食品与副食品严禁进行任何形式的宣传与推广,就连在大街上散发商家自行印制的小册子小广告,也均被认定是违法行为,将会被处以巨额罚款和三个月以下的监禁。 在整个建设过程中,军事委员会与各县政府抓得最紧、毫不放松的就是舆论导向问题。军队之间、军民之间的团结协作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强化军队的领导地位与重要作用、提高官兵待遇和荣誉感的同时,“拥军优属、拥政爱民”的“双拥”政策得到了真正的体现和强化。这个由内地政府在抗日战争时期提出的政策精神,如今在孟雷五县得到了全方位的落实与坚持,而不仅仅只是停留在宣传口号上。 军委政治部对军人家属的各项优待政策,真正地让军人的荣誉感得到体现,无论是将校还是普通一兵的军人家属,在政府招工招干、物资供应等方面都享受一视同仁的优先权;孟勇傣族村寨、大瑶山瑶苗村寨等二十几个入伍兵最多的寨子,还享受到军队共建带来的实实在在的物资奖励,当地政府与驻军优先解决这些拥军模范村寨的交通建设、农业发展扶持等问题,无偿向村民提供建房所需的钢材,驻军的医疗小分队每个月都会走进村寨为民服务,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让拥军的村村寨寨深感满意和自豪,也让官兵们珍惜荣誉满怀感激。 这一切成绩的取得,都源于占领初期康宁果断提出的一个明确发展要求:全民皆兵,铁板一块! 尽管如今的现状与这个要求还存在不小的距离,但是所有官员都体会到了这么做带来的实际好处,都在锲而不舍地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在极力稳定内部,谋求高速发展的同时,康宁和陈朴等领导者的一只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北面相邻的第四特区,暗中展开的行动,正在有条不紊地紧张进行。 三月二十五日,云南西双版纳自治州政府接到上级紧急通知:……由于缅甸第四特区政府无视云南各级政府长期以来反复提出的诚恳要求,继续在勐拉市开设大型赌场,吸纳巨额违法资金,对由此发生的大幅度上升的治安、刑事案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使得健康发展的边境贸易、友好往来和良好合作的传统受到严重损害,严重影响了本地区的经济发展与生活秩序,经研究决定,立刻关闭景洪州打洛边境口岸,停止向其供应电力、成品油和银行结算业务! 消息传来,知道时机已到的康宁立刻从大瑶山赶赴万岗大营,与军委的其他七个委员汇聚一堂,共商大计。 第543章 如意算盘 入夜,第四特区一片漆黑。 少数自备发电设备的商家和住户,不得不重新开启满是尘土的柴油发电机,利用仅存的一点儿可怜的油料,勉强供电照明。但由于油料缺乏,加上事前毫无准备,屈指可数的几点亮光在无尽的夜幕下,就像萤火虫般微弱。 这个自一九九一年起在云南省政府的帮助下逐渐发展起来的勐拉市,通过实施禁毒计划和罂粟替代种植,逐步解决了当地农民的吃饭问题。 惯享好处却不思报答的特区政府主席林民贤,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限,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利用迅速发展的博彩业,逐渐将勐拉建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城市,近年来被称为亚洲“第二赌城”。 勐拉以此吸引了大批中国游客,涉赌的人员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中国过境人员,大量来自中国的黑钱包括腐败官员的赃款、云南犯罪集团的非法所得、赌徒的资金,源源不断地流向这里。 当地人看到蹲在街边号啕大哭的精光赌徒,早已习以为常,因赌债而被非法囚禁的内地赌徒更是层出不穷。 对此,包括林民贤在内的第四特区官员都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几年来对面政府“软弱的表现”更加助长了他们的骄气,总以为自己手上捏着“毒品”和“政治态度”这两张王牌,足以令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因小失大。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贯只会提出诚恳交涉和委婉辞令的对方政府,这次竟然来真的了,在提出与以往一样软弱无力的“要求”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竟然说干就干,表现得如此的果断和强硬【wWw.贼吧txt80.com电子书】——停止电力供应、停止银行结算、停止相互往来,最后连互联网接入也停止了,上午还是生机勃勃的勐拉城,顷刻之间与世隔绝,这骤然发生的改变,怎么不引起人们的惊愕甚至巨大恐慌? 自下午三点停电开始,林民贤名下那个小小的加油站立即挤满了抢购的人群,无序的哄抢般的喧闹,差点儿酿成火灾,勐拉宾馆和澳门人的东方宾馆这两大名闻遐迩的赌场,由于事先没有足够的准备,空有大功率发电机也因无法得到油料而陷入了黑暗之中,如今更是连供水都成了大问题。 大批内地赌徒滞留于此,开始惊慌失措地考虑封关后自己如何返回的问题,其中的数名携带大笔公款前来豪赌的腐败官员,更是心惊胆跳,惶惶不可终日。 林公馆里,林民贤与手下三员大将正在紧急协商。 主管商务的副主席潘少群摇了摇头,一脸难过地汇报:“刚才我给南面的甘少铭打了个电话,他问明情况之后,表现得很惊讶,说明天一早就派出两辆油罐车运油过来支援我们,但是再多的油料一时间也无法筹集。他建议我们尽快与景栋的温松将军取得联系,或许景栋军政府能提供一定的帮助。” “温松会帮个屁忙啊!他妈的,刚才我与他手下的将领通电话,一提买油他就叫苦,说如今战事吃紧,再加上此前油料仓库发生了大爆炸,连军队的基本用油都无法保证,哪里还有剩余的油料卖给我们?他妈的见死不救,这么长时间来我们白给他们行贿了!”军队副司令长官罗圣堂恼怒地骂道。 林民贤长叹一声:“这件事绝对不寻常!这次对面态度异常强硬,说停就停,强度之大前所未有,恐怕是他们真的发火了。下午到现在,我连续给那边的几个老朋友打去了电话,结果只有一个电话打通,他告诉我,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是无能为力。这次上层真的发怒了,从省到州政府都统一了口径,事情非常难办。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我想了想再打过去,他已经关机了。如此看来,他们恐怕在近期内连交涉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们了,唉……” “林总,我总是觉得这件事里面似乎有问题,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搞我们的鬼啊?此前内地可从来没这么强硬过!”罗圣堂低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唉……” 林民贤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我们这两年发展得很不顺利,刚刚解除了杨盛成这个大麻烦,现在却又得罪了内地这个大老板。仔细一想,我才知道以前我实在是太过麻痹大意了!如今南面的康宁集团实力不断壮大,他们通过毒品交易换取了大量的武器和资金,又因暗中支援丁英部打了个大胜仗而深得其他三个特区的器重和支持,就连我老岳父都不断打电话来提醒我要与康宁搞好关系,千万不能得罪了这只背景深厚的猛虎,这半年来,我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如今……唉!康宁这人还算是讲义气的,他们严守承诺、埋头发展,从来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可是等我意识到其中的蹊跷之后,我才发现我们已经被康宁集团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对面这次之所以敢于下这么大的决心,一定是得到了康宁集团的某些许诺,因为如今康宁集团的势力远比我们更大,占据的地方也比我们更为重要,而且还有足够的金钱支撑双方的买卖,在内地眼里,我们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四十余岁,脸部棱角分明,一看就非常坚毅果敢的潘少群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林总,我认为正像你说的那样,康宁他们一直以来还是很守信用的,无论是药品的提供,还是其他生意上的往来,他们一直很讲原则和信义,大量的物资过境,我们从中也是受益良多,可他们从未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情,烟膏交易也是真金白银,从不拖欠,做事公平合理,就连第二特区的鲍总他们也非常佩服。我很难想象他们会暗中与内地联合谋害我们。从半年的接触中,由于我负责的是商务这一块,因此我的感受可能比你们更深一些,我个人认为他们不会这么做。” 林民贤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转向自己左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参谋长廖荣,轻声问道:“阿荣,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年约四十二三岁的廖荣,中等个子,长相甚为儒雅,淡眉高鼻,瘦脸薄唇,说话时脸上似乎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思索了一会儿,皱眉看向了潘少群,最后目光依旧落到了林民贤身上: “我还是更同意主席的分析,因为就算康宁他们不去找内地,内地方面也会主动去找他们的。我这里有确切的消息,内地不久前卖给了他们一批全新的军用卡车,数量达到了两百多辆。这些卡车都是可以牵引重炮的越野式军用卡车,其他武器装备估计也有买卖,如今他们的警察身上统一配备的六四式手枪就是证明;其次,十天前他们已经与对面的地方政府达成了默契,如今正在架设输电线路和互联网线路,他们的油罐车已经可以开进大勐龙,为孟雷五县的二十多个新建成的加油站运送油料,更别提在此之前大批的建设物资和近百个各种工程队伍的进入了。这一切情况都表明,他们得到了内地方方面面的全力支持和器重,也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我们的重要性直线下降,这次被内地制裁就在所难免了。” “不错!你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啊。” 林民贤微微点了点头:“我打算和我老岳父打个招呼,然后看看是否有必要亲自登门拜访一下那个神秘的康宁。你们觉得如何啊?” 潘少群惊讶地问道:“林总,你的意思是……” 林民贤无奈地解释道:“我们和他们之间,此前不是有个口头的结盟协定吗?虽然只承诺在生存安全和鸦片交易两方面进行合作,但是经济上的往来一直都没有中断过。现在我们的口岸封掉了,他们绝对有理由把经过勐拉口岸交易的货物,全部转到自己的孟勇口岸自行经营,渐渐与我们减少联系,甚至会借此机会摆脱对我们的依赖。再一个,从对面的几个老朋友不约而同地关机来看,内地政府恐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与我们展开对话。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发展绝对离不开内地的支持,要是真被抛弃了,我们的经济发展就会一蹶不振,甚至还会迅速倒退。更令人担忧的是,康宁他们不但与内地建立了联系,长期以来也与景栋军政府之间保持了一种默契,双方关系密切来往频繁,我敢说大部分将领已经被他们收买了。我们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个夹缝之中,这种孤立的感觉真是痛苦啊!我们与北面的鲍司令由于数年前的某些不快,虽然彼此是盟友,但一直没什么实质性的往来,因此在我们无法自救的情况下,我必须到目前最有可能帮助我们渡过难关的南面去看看,弄清楚他们的真实想法,否则这样下去,我们第四特区的前景实在是令人担忧啊。” 副司令罗圣堂有些不以为然:“林总,虽然康宁他们势力大涨,但是他们也和当年的杨盛成一样,属于地方割据武装,根本就得不到政府方面的承认,总有一天会被政府军给收拾掉。”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地道:“照理说,这种尴尬处境绝对是他们最担忧的,可是我不明白,为何他们会付出巨资,大搞基础设施建设?难道他们不明白,越是这样高调行事,就越会引起有心人的瞩目吗?他们是否已经获得了景栋军政府方面的某种承诺?不然怎么会这样有恃无恐?”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各个特区都有疑问,我的老岳父甚至猜测康宁他们已经获得了某个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大势力支持,否则以康宁他们的精明,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做,你想想看,难道他们会傻乎乎替政府军做嫁衣裳?” 林民贤接着慎重地分析道:“原本我也有与他们加大合作的打算,但是在岳父大人的提醒下,我放弃了尝试,因为我心里也非常担心尾大不掉,我们反而会被他们给吞噬掉。但是如今发生的这一系列情况,迫使我不得不考虑彼此间加深合作的问题,我们可以用同意他们加入第四特区为诱饵,看看他们对此抱的是一种什么态度,也借此对军政府进行一次试探。这里面有个好处是,哪怕我们只是试探性的公开提出这个意向,也能向方方面面表明一种潜在的力量,因为大多数人都会联想到许多方面,比如军力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没能弄清康宁他们的总兵力是多少,但是想来五千人应该还是有的,因此哪怕最后仅仅是句口号,也将引来政府军对康宁他们的警惕,这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廖荣低声问道:“要是主席公开提出这个意向,康宁他们又积极呼应的话,我们是否会很被动?” “哈哈!这倒不会,只要康宁愿意,我也可以给个副主席给他当当嘛!” 林民贤笑完,话音一转:“但前提是他必须接受我的领导,我可以允许他们保持自己的地盘和兵力,但是必须听调听宣,还需要每年向我交纳一定的税赋。只要他们愿意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愿意接受,到时候请来各特区的当家人作证就行了。不过,这一切我还需要向老岳父好好讨教讨教,同时我也想再努力一下,向内地道个歉认个错,看看他们能否重新打开关卡,要是行的话,我就不需要出门了,而是坐在这里等候康宁的到来,哈哈!” 第544章 悄悄到来的盟友 就在林民贤还在为自己的困难处境四处求告,企图解困破局之时,林民贤的计策以及动向等情报已经迅速送到了康宁面前。 万岗大营的地下会议室里,康宁与其他七名军委成员聚在一起,分析林民贤的境况和有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随着打洛口岸的关闭,康宁知道自己对蓝建国一事的忍让有了积极的回报,内地已经开始用实际行动对自己进行援助和支持,只是没想到事情做得如此迅速,如此坚决。 春节前,康宁就预感到娇惯乖张的林民贤将会吃苦头。 四个特区中的三个在苦苦为生存而奋勇作战的时候,作为盟友的林民贤不但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不说,还对康宁集团暗中支援三个特区的一批药品按惯例征收了百分之二的过境税赋。聪明的后勤部长周继先随即改变了策略,通知三个特区的联络官:由于第二批援助药品的数量实在太大,本方人手紧张,请自行派人前来提货。 彭家生、鲍有祥和丁英都是饱经世故的枭雄,得到消息后略作分析,就知道这其中必有原因。 要知道康宁部慷慨赠送的十万发子弹,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送到数百公里外的丁英手上,这点儿药品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批药品只需要经过第四特区的地盘,送到北面一百五十公里的万塔凯之北的鲍有祥军三师后勤部的庙山仓库,到时候三个特区自然会分配药品,根本就多花不了多少功夫,那么康宁部的用意何在呢?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康宁的秘密盟友丁英和对康宁深怀感激的鲍有祥,不约而同地迅速做出了反应,立刻派遣自己的得力助手秘密前往万岗大营,以了解个中详情为由,与康宁部展开更深层次合作的密谈。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康宁部获得真实消息的第一特区主席彭家生大发雷霆,打电话给林民贤,怒斥了自己的女婿贪得无厌、鼠目寸光,为了两个小钱,竟然会冒着可能得罪其他两个特区的危险,实在是太愚蠢了! 情急之下,彭家生立即派出了自己的弟弟彭家福赶往勐拉,亲自督促林民贤采取措施,挽回面子。 正在与弟兄们进行激烈讨论的康宁接到了丁英的电报,立刻停止了正在进行的议题,将情况向大家作了通报: “各位,丁老前辈要派遣他的亲侄子丁延年、与鲍有祥前辈的助手肖友明副主席一同前来,与我们会面。这个情况对我们相当有利,特别是鲍有祥前辈,他派出的特使身份很高,大家现在先议一议吧。” 陈朴高兴地说道:“这真是个好消息啊!鲍有祥部恐怕要明确提出合作意向了。我们都知道,鲍有祥部的第二特区与林民贤部的第四特区以南垒河为界,双方在九六年因为毒品的事情,曾经发生过激烈的冲突。林民贤一面高喊禁毒,一面仰仗地利的优势,对处于南北政府压力下的鲍有祥部的毒品价格进行打压,致使鲍有祥部不但收入锐减,还遭受外界的各种责难和内地的警告。鲍有祥本人被外界称之为‘大毒枭’,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而狡猾的林民贤不但趁此机会一举摘掉了毒品贩子的大帽子,还在欧美各国的一片赞誉声中名利双收,获得内地的大笔援助和军政府给予的宽松政策。被算计的鲍有祥哪里吞得下这口气?要不是其他两家从中斡旋,恐怕早就与林民贤一刀两断,甚至暗中打起来了,因此,我对鲍有祥部的代表到来充满了信心。” “不错!依我看,肖友明的到来非同一般。一直以来,丁英和鲍有祥的关系就很不错,两家相互往来,生意也做得大。去年五月,两家同时向内地表示,愿意在林业和矿产资源开采方面展开合作,得到了内地上下的一致欢迎,鲍有祥部也借此机会,大大改善了与内地的关系,除了武器装备得不到之外,其他的商贸交流与人员往来已经放开,要不是因为去年下半年开始的内战延续至今,他们的发展恐怕已经上了一个台阶。数月来,我们与第二特区的烟膏贸易令双方都很满意,他们对我们暗中给予的战争支援也非常清楚,上个月我们又主动援助给三个特区二十万人民币的急需药品,我想他们已经看到我们的诚意了。”甘少铭也说出自己的意见。 石镇笑着道:“肖友明和我接触过两次,此人精明强干,擅长外交,一直是鲍有祥的得力助手,而且他在瓦邦军中的威望也很高,不但是第二特区副主席,还是联军副司令,他的到来肯定身负重任。要是我们能借此机会与他们结成联盟,对我们取代林民贤、合并第四特区大有帮助。现在第四特区与他们两家的结盟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相信他们也不会在意我们取林民贤而代之的,处理得好,说不定还能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 三人的意见,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接下来涂文胜对如何争取鲍有祥部、向林民贤部施加压力、如何利用舆论和民心,名正言顺地实施计划陈述了意见。刘海澜则提出了先予后取的妙计,梁山建议迅速加紧分化利诱的行动…… 一时间,众人纷纷献计献策,热情高涨,很快就着手制定了一系列的应对方案。 第二天下午,一条普普通通的渔船从南垒河上游顺流而下,缓缓地停靠在了茂林以北五公里处的码头上。 丁延年和肖友明在五名侍卫的护卫下,登上了码头,与提前等候在此的“华青社”二把手王梓颜、后勤部长周继先热情握手。就在这时,康宁和陈朴的军车也赶到了,看到丁延年和肖友明后,两人连忙下车向他们走去。 客人们看到年轻的康宁和威武的陈朴这两大巨头一同前来迎接自己,非常感动,同时也对成熟稳健、文质彬彬的康宁如此年轻惊讶不已。 陈朴热情地邀请年近三十的丁延年和王梓颜与自己同乘一车,康宁则与五十六岁的肖友明、周继先坐上了第二辆车,在警卫队的护送下,向万岗大营开进。 坐在后座上的肖友明身材清瘦,气宇不凡,饱满的额头隐隐现出几道皱纹,细长的双眼精光闪闪,略微内陷,紧闭的上唇蓄着整齐的胡子,长长的眉尖微微下垂,显得和蔼可亲。车子行驶在河边的公路上,肖友明对正在紧张施工的水电站和道路两旁的建设热潮惊讶不已,不时询问身边的康宁。 康宁也不拐弯抹角,热情地把实情予以了介绍。 当听说旁边的工地正在修建的是三万八千千瓦水电站,肖友明无比的羡慕,得知在孟雷城下游两公里处,同时在建一座近五万千瓦的水电站、建成后将彻底满足孟雷、孟洋、孟温和孟砍四县的电力供应时,肖友明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车子驶入万岗近郊,道路两旁已经投产的服装厂、正在建设的众多加工厂和一栋栋工人住宅楼,让肖友明看到后彻底无语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康宁部会投入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进行开发,更没想到自己数年前到来时的这片荒野之地,会在康宁部的治理下出现如今的繁荣景象,这是肖友明包括鲍有祥只能设想而难以企及的事情。 一阵惊叹之后,肖友明用浓郁口音的云南话问道:“康总,你们这么搞,难道就不怕收不回本吗?” “请前辈不用客气,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小康、阿宁都行,你可是我的长辈。” 康宁也用纯熟的云南话回答:“不瞒前辈,我们是这样想的,拥有亿万财富和拥有百万财富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人这一辈子只要略微节俭,实际上用不了多少钱,百万足够安度一生,养老送终了,多出来的钱,何不拿出来扶贫济穷、共同富裕?把这种想法略作提升一下,就是造福一方,泽被万民的善举了,同时也能让自己有所追求,不致于虚度此生,所以我们都愿意这么做;其次,我们把这事当作一种人生理想和崇高的事业去做,不断地检验自己、提高自己,看看自己是否有管理的水平和经商的才能,因此哪怕目前投入很大,我们也愿意,至于将来能有多少回报,就看我们自己的本事了。如果没有回报,我们也只会感到遗憾而不会后悔,只要大多数人受益就行了。” 听了康宁的话,肖友明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悠然感叹道: “不得不说,我非常佩服你和你的一班兄弟,单是一句‘泽被万民’,就让人肃然起敬啊!我相信你的话,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秀得多,我算是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取得今天的成就了。” 康宁谦逊地说道:“前辈过奖了!我们的事业还只是刚刚开始,距离心中的目标还很远。这块土地上生活着成百上千万与我们同出一脉、血肉相连的同胞,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能够尽可能让更多的亲人摆脱贫困,不再遭受盘剥和歧视,能够过上丰衣足食的安稳生活,我这一生就知足了。” “这就是你们毫不犹豫、默默帮助我们的原因?”肖友明颇有深意地笑着问道。 康宁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这帮后辈都有个坏脾气,自己兄弟间无论有何意见,是对是错,只要有一个弟兄被外人欺负了,就不管对错,先一起上前帮忙打架再说。打完了该说就说,该骂就骂,前提是先得把欺负自己弟兄的对手打倒。” “哈哈、哈哈——” 肖友明哈哈大笑,无比开心,重重拍了一下康宁的肩膀,大声说道:“好小子,我喜欢你这个脾气!哈哈!” 车队在欢快的气氛中缓缓驶入了万岗大营。 大门两边站岗的官兵,全都庄重肃穆地敬礼致意,宽广的操场上,是一队队正在挥汗如雨、严格操练的士兵。 汽车缓缓行进在整洁的营区大道上,肖友明一行第一次见到如此气势宏大、井然有序的军营,眼里满是羡慕钦佩之色。 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印象深刻,无比震撼。 他们终于看到了康宁集团的真正实力和精神,看到了一支有别于掸邦地区所有武装甚至政府军的新型军队,也从中看到了这个新兴军事集团严明的纪律和强悍的战斗力。 第545章 坦诚相待 新落成的军区内部招待所,坐落于军队大营与总医院之间,是个由一栋三十六个套间的两层小楼和三栋别墅式小洋楼组成的独立院子,环境清幽犹如花园,再往里顺着一排花台前行,就是一墙之隔的军属大院了。 肖友明和丁延年领着各自的随员,分别住进了一号和二号别墅。 这两栋将东西方建筑风格巧妙融和在一起的两层尖顶别墅,造型美观,设施齐全,别墅中简洁明快的装修风格与精致结实的实用摆设,让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两位客人洗漱更衣完毕,就听手下报告康宁、陈朴和王子鸣已经在别墅外等候了。肖友明和丁延年随即大步出迎,一起说说笑笑,步入肖友明的别墅客厅中品茶交谈。 在前段时间,由于生意上的频繁交往,再加上彼此的脾性也对路,丁延年与王梓颜已经从生意上的伙伴变成了铁杆的拜把子兄弟,因此丁延年很自然地称呼王梓颜为二弟,两人坐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肖友明知道丁英部和康宁部之间的生意往来十分频繁。大量的优质玉石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大其力和美塞,丁延年与“华青社”合资的珠宝加工厂,就设在风景秀丽的泰国边城美塞。如今看到两位年轻人像亲兄弟般地亲密无间,肖友明心里明白,丁英部和康宁部的交往也许比自己想象的更深更广。 这时,丁延年刚好抬起头,一眼看到肖友明若有所思地对自己和王梓颜微笑,立刻坐正身子,笑着问道:“明叔,你老人家有何吩咐?” 肖友明哈哈一笑:“老丁的几个子侄都是俊杰啊,哈哈!延年,从一见面开始,我就看到你们兄弟俩埋头交谈,兴致盎然,这让我想起了与你父亲和伯父等人年轻时相处的情景。转眼之间,几十年过去,我们都老了,真羡慕你们啊!” 丁延年摆了摆手,连连摇头道:“明叔正当壮年,走起路来还健步如飞,我都差点儿赶不上,哪来年老一说?哈哈……不敢瞒明叔,我和二弟刚才一直在谈生意上的事情。梓颜在年前送给我一套先进的提炼设备,问我好不好用?我告诉他不但生产效率大增,品质也全都达到了优良,还节省了几乎一半的人力物力。眼看着罂粟收割,烟膏陆续入库,那套先进设备省了我们很多事情,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需要派那么多人押送烟膏了,生产的精粉体积重量大大减少,价格却翻了几倍,直接从我们的地盘运送到梓颜的地头,统一包装,统一定价,统一销售,不但省下大批人力物力,避免了风险,还能让收益超出往年的五倍以上,因此我父亲和伯父他们相当满意,让我代他们向我二弟致谢呢!明叔,你们也该进一套试试了,相信用过之后,你们也会说好。” 肖友明听了大吃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点头赞许。此前,肖友明根本就不知道丁英部什么时候又重新操起了提炼的老行当,原本看到丁英部在双方地盘连接地区突然成倍扩大罂粟种植面积,都以为是政府军背信弃义之下的一种无奈之举,毕竟打仗不能缺钱,武器装备和军饷都需要真金白银地拿出钱财来,自己的第二特区也是这么做的,收集回来的烟膏也和丁英部一样,陆续卖给公平诚信的康宁部。 但是今天听丁延年如此一说,肖友明才知道丁英部与康宁之间的合作进展之快,已经大大地出乎了自己的预料。更让肖友明无比重视的是,丁延年毫不隐瞒就将自设的提炼厂这种绝密的事情说出来,显然是得到了丁英的同意甚至授意,这让肖友明不得不加倍重视起来。 “哈哈,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你们年轻人就是有股子闯劲,敢想敢干,非常不错!延年,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来兴趣了,能否给我说说你们的做法,让我这老家伙也开开眼界?”肖友明对康宁和陈朴一笑,转向丁延年做出倾听之态。 丁延年笑着回答:“这些都是我二弟出的主意,和他相处,我真是受益无穷啊!不如让梓颜向你好好解说吧,他讲得比我清楚。” 在丁延年的示意下,王梓颜恭敬地对肖友明说道:“前辈,这精粉的生意是在我们经营玉石翡翠取得经验之后,经过大家讨论后做出改变的。先说说玉石翡翠生意,自从我和大哥合作之后,利用两家之长,逐渐垄断了泰缅边境的市场,建起加工厂后,收益更是成倍的增加,整个市场由原来的无序竞争,变成了今天的友好合作,就连刚开始对我们充满敌意的泰国商会社团,也因为收益大增而摒弃了对立,选择与我们友好合作。在我们的努力下,整个大其力和美塞市场的玉石翡翠生意越来越好,在售出同样数量的基础上,价格却是原先的一到两倍,各商会社团都尝到了甜头,对我们的做法都予以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我们计划从五月份开始,停止向周边国家出售毛坯矿两个月,等价格涨到我们理想的价位之后,改为出售经过加工的成品和半成品,并支持我大哥在丁伯父与云南接壤的通关口岸建立一个玉石翡翠交易市场,并举办每年一度的交易会,允许赌石和极品竞拍,相信整个收益将会增加两倍以上。” 肖友明听了叹服不已,他想了想,又问道:“这么做很好。其实我们的地盘上也有几个中小型玉石翡翠矿点,原本我们是和内地的两家公司谈好合作,共同开发的,后来因为打仗,他们一直不敢来,现在只能零星开采一点儿,没什么效益,更缺乏精湛的加工技术和设备。我估计你们这么做,一定是想出了什么应对的办法吧?” “是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遇到了同样的难题。” 丁延年接过话题,详细解释:“后来认识了梓颜,他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帮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梓颜从亚洲玉器加工技术最好的香港请来了十几位技术高超的大师傅,一面为我们的合资厂加工,一面负责培训我们的一百多个员工,效果非常理想。目前,我们特区的三十多个玉器师傅正在美塞加工厂接受系统的培训,各种先进的加工设备和包装制作设备已经采购回来了,不久就会运到我们那边安装投入使用,就等下个月我们的派出人员培训期满就正式开工,到时候还有几位香港大师傅一同前往坐镇,因此我们有充分的信心。关于矿石开采的问题,我认同梓颜的意见,目前的规模已经足够了,奢侈品从来都是物以稀为贵,采得越多,恐怕价格越贱,特别是翡翠矿,目前全世界就只有我们缅北有,捏在手里我们不用担心会贬值,相反,形成垄断提高价格才是正路。我们借战争开始后国内大多数合作者离开的机会,几乎全部收回了矿权,从而把握了主动,同时也对珍稀林木的开发采取了同样的方法。” “等等!你是说你们连木材也不出售了?”肖友明惊讶地问道。 丁延年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当初我父亲和伯父他们都不理解,上上下下全都是反对声,后来我给他们算了一笔账,道理和玉石翡翠差不多,因为我们地盘上的珍稀林木都是百年以上的优等品,砍完就完了,虽然能解一时之困,但决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五个月来我们从烟膏上得到的收益,已经远远超出了以往年份各种生意的总和,再加上即将开始的精粉提炼和玉石翡翠生意,根本就不需要靠卖树来维持,留下这些百年老木将来肯定会升值。我父亲和伯父他们弄明白之后,全都答应了,我来这儿之前,各种新规定已经出台。” 肖友明终于明白丁英部和康宁部的深远合作关系,也知道了这是丁英和康宁两个大佬,借两个小辈的嘴,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他们之间紧密的合作关系。 明白了这个关系,康宁部对丁英部的大力支持就不难理解了。康宁部之所以鼎力支持丁英部,甚至在自己尚未正名之前,不惜冒着得罪政府军的危险,毅然秘密参与到整个缅北的战局中,硬生生拖住政府军的脚步,使得三大特区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这说明了他们已经有了通盘考虑和详细而长远的合作计划,他们双方之间这一系列的大手笔,为他们双方带来了巨大的利益,而且进一步的合作将会带来的好处就在眼前,别的不说,只是精粉生意和玉石翡翠生意上带来的巨大利益,就令人羡慕和动容了。 肖友明已经敏感地猜测到,康宁部与丁英部早已秘密结盟,否则无法解释这数月来发生的一切。他也清楚地预感到,整个缅北的各部势力已经在悄然无声中发生了重大变化。 肖友明已经看到,自己的第二特区虽然拥兵三万,地盘最大,但是在财力和战力上,已经不再占据什么优势,特别是在经济发展上已经远远落在后面,这让肖友明的心情无比焦虑和沉重。 略作思考之后,肖友明转向一直含笑倾听的康宁和陈朴,郑重地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阿宁,既然你们如此坦诚,我也就不拐弯抹角,徒自惹人笑话了,我现在就把鲍总的意思向你们转达一下: 我们一致认为,加强彼此间各方面的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特别是在军事交往上的愿望更为迫切。数个月来,你们的支援和帮助让我们心存感激,可以说没有你们的鼎力支持和果断强悍的秘密行动,我们恐怕保不住如今的局面,这一点儿虽然你们从不承认,但三个特区都是心知肚明的——几十年来的老伙计谁有多少斤两,彼此都很清楚,除了你们这股神秘的力量,没有任何人能办得到。在此,我想听听你们的建议。” 康宁点了点头,笑着回答:“谢谢前辈的抬爱!其实我们的想法很简单,四个特区都是自己的兄弟,都应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充分利用一切手段,确保我们的家园,捍卫我们生存和发展的权力。在这个大原则下,什么都可以摆出来谈。如果前辈同意的话,我们用完晚饭再继续如何?我们弟兄们听说前辈到来,都非常高兴,恐怕此刻都齐聚在老城区的川菜馆里斟满酒了,其中石镇大哥最迫切,他说好几年没见到前辈了,他今晚要替前辈执壶奉酒呢。” 肖友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石镇贤侄?这小子好久不见了,他父亲还是我的老大哥呢,哈哈!走,一起去!” 丁延年跟着肖友明一起站了起来,转向陈朴,笑着问道:“陈总,我们有十五个军官在你这里集训,其中有两个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能不能叫上他们一起去高兴高兴?我也想瞧瞧他们在这里都学到些什么,回去向我叔叔卖弄一番。” 陈朴拍着丁延年的肩膀,哈哈一笑:“恐怕你今晚难以如愿了。他们全都转到了另一个基地接受进一步的培训,此刻恐怕还在森林里面边跑边骂娘呢,哈哈!要是你真有兴趣,明天让你上山去见见他们。” 肖友明长眉一抖,随即笑着问道:“小陈,明天我能否也去看看?说实话,我对你们的强大战力真的好好奇,我正想看看你们是如何培训的。” “行啊!欢迎前辈指教,到时候就让阿宁陪你们去吧,上面他比我熟悉,哈哈!” 第546章 军中纪事 清晨,天刚刚亮,肖友明和丁延年一行就在康宁、陈朴和梁山等人的陪伴下,走出住宿的别墅,穿过军属大院与大营之间的侧门,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操场旁边的大树下,静静地观看教导大队的例行训练。 肖友明精神振奋,满面春光,昨晚酒宴后与康宁集团五名主要首脑的密谈,让肖友明彻底放下心来。 石镇详细向他介绍了孟雷五县的发展情况和政府的组织机构,陈朴向他介绍了军中各部的情况,梁山说的则是军队的建设以及设置政工人员的必要性,关仲明简要介绍了军队的训练方式和指挥系统的建立,甘少铭和周继先讲述的却是装备和后勤保障等方面的问题…… 这些系统而全面的介绍,让肖友明听到后眼界大开,连连点头,明显认识到了自己的军队与这支精锐部队之间的巨大差距,心里对加强部队整治的愿望,也是越来越迫切。 在昨晚的商讨中,康宁和他的弟兄没有一个人向肖友明提出任何要求,也没有旁敲侧击地打听瓦邦联军的任何事情,每个人都是那么地热情豪爽,有问必答,让肖友明感动之余,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真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啊! 第二天一早,应肖友明的强烈要求,康宁等人陪同他一起前来观看教导大队的训练情况。 因为昨晚肖友明听丁延年说,丁英部<.文.>派出的十<.人.>五名营团级<.书.>军官来此<.屋.>接受培训的第一站就是教导大队,这让肖友明非常惊讶,也很感兴趣。 看完教导大队的训练,心情愉快的肖友明在康宁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教导大队宽敞明亮的大食堂里用早餐。 面对满堂正得端端正正、默然无声用餐的官兵,肖友明点了点头,指着大圆桌上摆放的食物,低声问道: “鸡蛋、豆浆、面包、肉片和蔬菜,实在太丰盛了,偶尔一两次我们那里倒是可以,长期坚持经济就不允许了。不过,也只有这么好的食物,才能保障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始终保持旺盛的战斗力。估计你们的军费开支很高吧?” 周继先回答道:“这是作战部队的统一标准,平均开支是每人每天六元人民币,从团长到普通士兵,完全一致。每人每月除了军饷外,还有两块肥皂一包洗衣粉、一支配有牙刷的牙膏、五包香烟和两个肉罐头,以上合计大约在人民币三百元左右。如果官兵们吃不好,或者是发现后勤部门有贪污腐败吃空饷的问题,我这个后勤部长就麻烦了,政治部那帮家伙收到官兵们的投诉后,将会在最短时间内进行调查,失职人员将会受到严厉查处,谁讲情都没用。如果政治部的人徇私舞弊,一旦被发现,将会受到军委直属调查局的严格查处,因此谁也不敢乱来。” 肖友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团级以上的将校呢?作为高层干部,他们总不可能也进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饭吧,这样尊卑贵贱如何体现?” 梁山低声笑道:“尊卑贵贱倒无所谓,我们这里实行的是官兵平等的政策,不过高级将校到食堂来吃,一分钱补贴也没有,不管到哪儿吃饭,都要自己掏钱!因为团级以上的将校每月最低工资不下万元,谁还好意思来和下面的官兵争这几百元?” 肖友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不错!非常好,哈哈!咦,这么说来,我们这一餐还得自己出钱了?” “明叔放心吧,尽管吃,如果不够再要!这是关仲明大哥和梁山大哥的地盘,让他们掏腰包,他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康宁指了指一旁的关仲明,笑着说道。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立刻引来上百官兵的瞩目。 就在此时,站在门口的执星官大步走了进来,来到关仲明和梁山身边,立正敬了个军礼,大声说道:“对不起,各位首长,就餐期间禁止喧哗。根据《内务管理条令》相关规定,我很遗憾地命令各位首长,请你们站起来立刻离开食堂,并于三日之内自行向政治部进行检讨。” “是!” 关仲明、梁山等一干将校,包括康宁在内,全都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回礼。 康宁放下手,耸了耸肩,对惊愕的肖友明说道:“对不起了,明叔,我们犯了错误,这里不能继续待下去了。走吧,我请大家出去吃过桥米线赔罪。” 看着康宁一行闭上嘴,在上百官兵的注视下悄悄离去,肖友明一行面面相觑,心想这次算是开眼了:有哪个地方割据势力的最高首长会被士兵斥责得没有脾气的?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走出食堂好远,肖友明长长地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康宁低声说道:“阿宁,能不能送一份你们的军法条例给我?” 康宁笑着道:“没问题啊。其实军法条例各军都有,只不过我们的执法和监督更严格一些,关键是官兵们首先得端正态度,提高认识。实不相瞒,刚才我也是第一次被呵斥,感觉挺没面子的,哈哈……后来一想这些规矩都是我们自己定下的,要是连我们自己都不遵守,那就更没面子了,心里也就舒服了。明叔,你可别见怪啊。” “我不但不会见怪,相反还非常钦佩。” 肖友明边走边说道:“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丁英老哥为什么会派出十几个军官到你们这里接受培训了,只有钢铁的纪律,才有钢铁的战斗力!我对你们那个高级军官训练基地越来越感兴趣了,非常期待。要是你同意的话,我们也不用吃什么米线了,直接上山去参观基地的训练如何?” “没问题。” 六辆没有任何标志和牌照的豪华越野车,驶出了万岗大营,经过孟雷渡口,到达了孟洋地界。 这个时候车轮下的道路开始变得崎岖不平起来,好在六辆越野车马力强劲,于中午时间进入了政府军占据的孟帕雅县城。 与康宁坐在一起的肖友明看到前方检查站荷枪实弹的政府军官兵,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生害怕会引起一场冲突。 没想到政府军官兵看到车队到来后,立刻升起了横杆,车队毫无阻拦地快速通过,这一幕让肖友明意识到了很多东西。 两个小时不到,车队经过重重关卡,终于抵达了大瑶山上的将军府。 刘海澜和涂文胜等人已经站在了大院里等候。肖友明看到这个庄严肃穆、宽阔独特的将军府,感到非常的惊讶,听完康宁的解释后,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大将军府用完简单的午餐,康宁等人陪同肖友明和丁延年一行,从后院登车,沿着被参天大树和驳杂藤蔓掩盖的山间小路,绕进了基地所在的山谷口。 两名身穿山地迷彩服,全身披挂的卫兵挡住了车队的去路。 第一辆车上的警卫团长瞿彪下车出示了特别通行证,卫兵立刻打开伪装得几乎看不出模样的大门,等车队进入后立刻关闭,两人也随之退回小路两旁隐蔽的哨所里。 走在到处耸立着参天大树的基地中,康宁详细地向肖友明和丁延年介绍基地的布局、功能,他指着东面山脚下正在忙碌的五百名大瑶山工程兵介绍道: “现在施工队伍正在一点点地爆破掘进,半年之后,那条隐蔽性极高的一点二公里长的区域,将建成一百二十间营房和仓库,可以同时容纳五百人到八百人集训,同时也建立起我军的第一个正规的军校。目前,基地内有七十余名教官和后勤保障人员,一个特种兵中队驻训,另有一个五十名连排级基层指挥员在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进修,安全保卫工作由警卫团一个连负责。” 肖友明看到基地的设施,感到十分的新鲜,对这种高难度的训练器材和设施是否有人能够正常使用,表示了充分的怀疑。 陪同的特种大队大队长路小军介绍说:这些设备是驻训特种兵自行设计的,供日程训练和特种大队进修人员使用,中高级进修军官主要是以理论学习和战略战术研讨为主,不需要使用这些难度较高的器材,不久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常规训练区域。 正说着,一旁的丁延年突然低呼起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丁延年正兴奋地举起右手,不停地挥动着,和迎面走来的一队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人马打招呼,可是不管丁延年如何挥手,队伍中十五个浑身湿漉漉的军人没有一个敢回应一下,边上六名同样装束的教官,面无表情地带队走过众人前方二十米,在五十米外的一片平坦的泥地上停了下来,六个教官轮流训话和评议每个人的训练情况,足足折腾了二十分钟才宣布解散。 六名教官这个时候才一改刚才的傲慢,迅速列队大步跑了过来,排列整齐地向康宁等人敬礼致意。 丁延年的一班朋友随后拖着疲惫不堪的沉重脚步围拢上来,与迎面跑过去的丁延年和两个随行侍卫热情相见。 一番说笑之后,丁延年好奇地问道:“大军,你这家伙没见我挥手,也该听到我喊你的名字吧?你们看都不敢看过来,是不是这里的纪律很严格啊?” “何止是严格?简直就是惨无人道啊!” 丁延年从小到大的好友黄大军委屈地连连叫苦:“自从进入这个训练基地后,我们兄弟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上理论课的时候还好一些,每天两次理论课,能休息四个小时,其余的日子就别提了,老子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猪狗不如,在那帮变态的战术教官眼里,我们这帮兄弟一点儿尊严也没有,每次训练都累得筋疲力尽。好在现在还算是慢慢适应了,刚来那几天给那帮教官们使唤得就像牲口一样,连睡觉都得睁着眼睛,生怕一声哨响集合去晚了,唉——” 丁延年看到自己最好的弟兄如此沮丧,非常惊讶。他深知被瓦邦联军将士称为拳王的黄大军的武勇和火爆脾气,谁敢惹他不高兴,绝对没好果子吃,如今这副无可奈何的倒霉模样,真的是非常罕见,于是他不解地问道:“不会是你们得罪教官,所以人家拼命地整蛊你们吧?” “谁敢得罪那帮变态啊?虽然我们心里都知道他们是为了我们好,但是这口气就是不顺。奶奶的,我算是领教他们军队的残酷了!” 黄大军边说边摇头:“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他们是故意为难我们,结果发现他们要求我们做的,他们自己都能做得到,还有什么脾气?本来我还以为自己挺能打的,谁知一个照面就被打得早饭都吐出来了,不服爬起来继续,结果输得更惨,窝囊啊!这些教官还说了,和正在其他地方执行任务的特种部队的官兵比起来,他们自己都得装孙子,这下我们还敢说什么?” 不远处地肖友明和康宁等人听丁延年这班人说话挺有意思的,全都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肖友明就提出请求,想看看特种队员是如何进行训练的,获得了驻训中队的答允。很快,六十四名官兵就像玩儿似的把场地上的器材和设备全都使用了一遍,看得肖友明和丁延年等人目瞪口呆,就连黄大军等十五人也都是满脸的崇敬和向往。 一个小时后,看着完成二百米射击的特种队员从容离去,心情激动的肖友明转向康宁大声说道: “阿宁,无论如何,你要接下我部派出的五十名学员,否则我会很生气的!” 康宁哈哈一笑:“没问题!” 第547章 密约 在基地内用过丰盛的晚宴过后,肖友明领着一直默默跟随在身边的机要参谋,与康宁、刘海澜和涂文胜三人一起,乘车返回了将军府后的营房,稍作停顿,立即便展开了实质性的协商。 一杯茶喝完,深有感触的肖友明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次来到这里,所见所闻,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我出发之前,鲍总和我做了深入的探讨和协商,之前我们也希望能和第三特区的丁英老哥一样,在烟膏和精粉生意的良好合作条件下,与你们建立起初步的军事协作关系,并且在药品、粮食和其他商贸领域展开紧密的合作。但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的想法还是太过保守了,我看到了你们的强大实力和诚恳态度,更让我感叹的是你们与丁老哥之间的开诚布公、互助互信的全方位合作。说实话,你们之间的这种合作关系实在是令人羡慕啊!” 康宁微微一笑:“明叔,其实我们这些晚辈早就想去各个特区亲自聆听各位前辈的教诲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个机会。而且自己立足未稳,无名无份的,该以什么由头来见你们呢?要不是去年十一月份偶然与延年一见投缘,我们与第三特区还真没有如今这个合作的局面。” “嗯……不错,很多时候就是个缘字啊!” 肖友明感叹一声,随即展颜一笑:“阿宁,你们的实力远在外界的估计之上,这些你就不要过谦了!我很想知道,你们对我们之间加深合作一事有什么看法,请尽管提出来,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康宁爽快地说道:“我还是先说说生意上的事情吧。我们占据地理上的一些便利,领地同时与国内、老挝和泰国接壤,有一定的资金来支撑,与方方面面的关系也都还不错,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前提和基础。明叔,你们拥有掸邦四个特区最大的地盘,拥有最多的土地和人力资源,完全可以在烟膏生意上更进一步,还有就是几个玉石矿场、一个锡矿、两个铁矿和不少的林木资源,要是能够有一支高水平的矿产勘测队伍进去帮忙,我估计很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毕竟多年来风雨飘摇的缅北还是一块处女地!虽然你们的玉石和珍稀林木没有丁英前辈他们多,但是综合优势却是别人无法比拟的,更让我们羡慕的是第二特区军民团结一心的可贵精神,要是能利用好这些优势,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因此,我们认为彼此之间在商贸上的合作还是大有可为的,不知前辈是否同意我的这个观点?” “有见地!” 肖友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阿宁你们这么有信心,那么你认为在生意上我们之间怎么合作才好呢?” 康宁笑着说道:“首先我们还是非得紧紧抓住烟膏的经营不可,因为这是立竿见影的东西。我个人认为明叔你们的步子还是迈得太小了,如果不充分利用这两年美国陷入反恐战争的有利时机发展自己,两年之后情况就很难说了。我听说你们建有两个烟膏加工厂,但由于设备陈旧工艺落后,提取的精粉纯度不高,很难获得原本应该获得的利益,所以我建议你们应该立刻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因为罂粟收割的季节就在眼前,耽误一个月,恐怕就又要耽误一年时间了。如果明叔有兴趣,我们可以立刻采购一套先进的设备回来,并派出人员前去帮助你们安装调试,尽可能在两个月内投产,这样一来,至少能消化你们收获的一半烟膏,其他来不及加工的部分,你卖给我们和其他人都行,这样起码能使你们的收入比往年增加一倍,解决武器弹药和军饷问题之后还能办很多事情。” 肖友明赞同地点了点头:“订购那样一套新设备需要投入多少钱?你告诉我也好心里有个底!” “一分钱不要!这就算是我们这帮晚辈孝敬给前辈们的一点儿心意吧。”康宁笑呵呵地回答道。 肖友明眉头一皱:“阿宁,你们不会有什么额外的附加条件吧?” 康宁郑重地回答道:“半个条件也没有!明叔,你们生产出来的成品爱卖给谁就卖给谁,晚辈没有半点儿意见。只有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那就是最好不要卖给内地的毒品贩子,否则以后很难得到国内政府的支持,何况卖到南面去,价格更好一些,还不用整天担忧内地不高兴。如今的内地可不同往日了,你老人家也看到了,第四特区就是胡搞乱整,最近连喝水都成问题了!” “你说得不错,情况真的是风云突变啊!我们也对上月底内地突然采取的前所未有的强硬措施而感到有些不对劲,看来这个局势真的变了。” 说到这里,肖友明略微停顿,话锋一转,看着康宁笑道:“阿宁,你们和延年的合作可是赚得盘满钵满啊!哈哈……接下去恐怕利润更加可观吧?” 康宁如实回答:“明叔说得不错,不瞒你老人家,我们掸邦地区的烟膏产量占整个缅北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延年他们和我们已经结成了商业上的联盟,我们这两家的产量总共只占掸邦地区的百分之三十,彭家生前辈的第一特区占百分之二十左右,林民贤主席最多也就占个百分之五,剩下的就是明叔你们这个大头了。如今,彭家生前辈和林民贤主席都自珍羽毛,不敢置办毒品工厂,而是把他们的烟膏全都偷偷地卖给我们,加上你们也卖了一部分给我们,因此我们已经逐步走向了垄断,定价权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里,加上我们高质量的产品和通畅的销售渠道,利润逐渐提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要是明叔你们信得过我们,也可以像丁老前辈他们一样,把精粉全部卖给我们,由我们统一包装,统一销售,估计要比你们自己卖赚得多一点儿,货款也回笼得快一点儿。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随时可以按照给丁老前辈的价格向你们买下来,再去转手倒卖,还能赚上一笔,哈哈!” 肖友明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可厉害啊!哈哈,这件事我就可以定下来,临行之前鲍总已经给我授权。卖给你们不但赚得更多,还省事一些,何乐而不为呢?不过我也想在玉石翡翠的加工销售上面,与你们展开合作。阿宁,你提个行得通的方案吧。” 康宁想了想建议道:“明叔,你们和丁老前辈都是多年的知交好友了,目前整个缅北也只有你们两家是出产玉石翡翠的大户,你何不去找丁老前辈好好谈一谈?只要前辈们决定下来的事,我们这边绝对没有意见。” 肖友明没想到康宁如此的大度和豁达,心中对这个气度非凡的后辈十分欣赏。他点了点头,大声赞道: “好小子!怪不得丁老哥他们如此放心地与你们合作,今天我这个老家伙算是惊喜连连,眼界大开了!生意上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对合作的前景我充满了信心!阿宁,你也说说吧,总不能总是我们赚便宜,让你吃亏啊,有何要求和建议,你尽管说出来。” 康宁感激地说道:“不敢瞒你老人家,去年十一月初我们取代杨盛成之时,在第一特区的彭家福前辈见证下,我们与相邻的第四特区林主席定下了口头协议,彼此友好往来,互不干涉,一直以来我们也是这样做的。尽管我们非常关心北面三个特区的战事,但由于实力有限和彼此之间缺乏足够的了解和信任,我们也只能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由于某些长期存在的客观原因,我们之间的生意都需要经过林主席的地盘,林主席不收你们的过境税,但是我们卖给你们的东西绝对需要缴税,因此很多生意我们一直不敢做得太大。我这里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我们想获得你们的支持来谋求什么特权,而是希望以后的生意能在我们的边界上进行,这样我们也能省点儿麻烦。” 肖友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对康宁笑着说道:“我今天听延年说,自从内地关闭打洛关口后,一周来你们每天给第四特区送去两辆车的油料,一卡车的大米和两卡车的其他日用品,而且从未提过钱的事,不知林主席对此有何表示?你们有没有向他提出过什么要求?” 康宁摇了摇头:“提什么要求啊,实际上我们也只能作到这个份上了。明叔,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的油料完全是由内地供应的,我们这边也很紧张啊!水电站没有建成前,各个工地和军营全都靠燃油发电,挤出这点儿支援第四特区还不敢让内地知道,站在我们的立场上真的很难啊!昨天林主席的助手打了个电话给我们甘大哥,说是林主席过几天可能要到我们这边走走,以表谢意。这让我们感到挺不好意思的,值此困难之时,帮不上什么忙,更不敢向林主席提什么要求,要是林主席亲口提出什么要求来,我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唉!顺其自然吧。” 康宁话中蕴含的深意,在尔虞我诈中纵横了数十年的肖友明哪里还不知道?这一刻,他准确地把握到康宁心中的无奈,同时也看到了林民贤的窘迫境况,否则素来爱面子、讲风度的林民贤根本就不会亲自前来。 但是,康宁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还一直不停地支持林民贤,又通过改变交货地点的方式暗暗表示自己的不满,在道义上做得漂漂亮亮,无可挑剔,让人佩服之余,情不自禁产生同情。 康宁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城府和心计,怎么不让肖友明感到震惊? 肖友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脸露微笑,静静地看着康宁。康宁从肖友明那双睿智的目光中敏锐地觉察到,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眼前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者看穿了。 康宁微微一笑,拿起茶壶,缓慢而又恭敬地给肖友明续上茶,放下茶壶后低声说道:“明叔,我们打算接受林主席双方合并的建议了。” “什么?” 肖友明大吃一惊,双手剧颤,手里刚刚端起的茶水,顿时溢出了大半,但心神震惊的他竟然一点儿没有察觉,只是呆呆地看着康宁,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康宁竟然提出这么重要的问题来。 康宁无可奈何地说道:“林主席在你们到来的前一天,派他的助手潘少群副主席前来,说是需要我们给予更大的援助,我们答应了,目前正在向泰国和老挝的朋友购买油料和大米等物资。潘副主席好像是无意中说出林主席的这个意思,当然也会给我们一定的好处,就是允许我们管理自己的地盘,允许我们展开自己的贸易,每年上缴一定的税赋,并在第四特区受到外来威胁时共同进退,具体的事宜尚未协商。林叔,你也知道,我们名不正言不顺地蹲在这片地方,要是哪天得罪了军政府,就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你和丁老前辈想帮我也是鞭长莫及。因此我们不得不妥协,以求得法律上的合法地位,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们也得这么做,还请明叔谅解!我打算明天也把这个情况告诉延年,让他回去转告丁老前辈,到时恐怕林主席会按惯例,邀请大家一起前来见证这个合并仪式。明叔,请不要担心,到时候我们之间生意照做不误,有何吩咐,小侄等人定会全力以赴。我们现在只求个正式的名份而已,你老就放心吧!” “千万不可!你可真是幼稚啊!” 肖友明激动地站起来,手颤抖着指着康宁,显得极为生气。 第548章 忍气吞声 次日上午,密商了一夜的肖友明和康宁同乘一车,跟随车队沿着大瑶山蜿蜒平坦的道路,从容地下山离去。 圆满完成此行重任的肖友明,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打着盹,康宁望着车窗外的延绵群山,默默地思索着。 凌晨两点,双方完成商贸方面的联盟协定之后,肖友明和康宁两人一起回到了大将军府,闭门密谈,一直到清晨六点,两人才走出高大的府邸,来到宽阔的院子里散散步,活动筋骨。这个时候,两人仍然像昨日相处一样,低声交谈,信步而行。没有人知道两人谈些什么,两人的表情除了略显疲惫之外,依然是那么的平静和自然。 车队顺利地回到了万岗。 肖友明在午宴过后致谢请辞,丁延年本想再多待几天,万岗的发展模式实在是让他深受启发。康宁上前对他低语了一番,丁延年脸现喜色,欣然决定与肖友明一同返回。 微感疑惑的肖友明在康宁和陈朴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茂林兵站,在装备部长甘少铭的引领下,与大家一起走进警备森严的装备库,满仓库玲琅满目的武器装备整齐排列,寒光闪闪,让肖友明和丁英不禁低呼起来。 康宁指了指面前的崭新狙击步枪和AT-4,低声说道: “明叔,你老人家难得来一趟,要是让你这么回去,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两种武器都是产自俄罗斯的好东西,是我们在马六甲军火黑市上弄回来的,上次我们的几个兄弟从丁老前辈那里回来汇报说,要是能够装备一定数量的优质狙击步枪和大威力的单兵火箭炮,政府军绝不敢把阵地设得那么近。于是我们就想办法弄了一批回来。由于数量不多,我们只能各送给你老人家和丁老前辈每人一百支狙击步枪,十组火箭炮,连同相应的弹药,一起送到你们地头,还请明叔收下吧。” “阿宁、各位,太谢谢你们了!客套话我就不说了,这些正是我们急需的装备……实在太好了!我没想到你们一下子能弄回来这么多,让我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啊!” 深受感动的肖友明紧紧抓住康宁的胳膊,向身边的甘少铭和陈朴等人不停致谢。 陈朴笑着说道:“明叔,你千万别客气,咱们是一家人嘛,哈哈……少铭,你给明叔和延年介绍一下装备。” “好的。” 甘少铭走到一摞木箱前,指着架设在上面的火箭炮说道: “狙击步枪大家都知道,我就简要地说说这玩意儿吧,它的全称是AT-4反坦克导弹,采用红外自动跟踪方式……看,这是发射筒和光学瞄准镜……整套武器系统全重二十三点五公斤,最大射程两公里,破甲厚度达五百毫米,还配备了最新的热成像夜间瞄准镜,夜间随意使用,目前世界上大多数坦克都怕这玩意儿,对阵地火力点的摧毁更不在话下。由于供货稀少,我们只搞到了二十五组,五百发火箭弹。由于数量太少,价格也偏高,下一批二十组恐怕要到两个月后才能拿到,因此我们只能送给两位各十组先用着,这四百发炮弹药一起送去,请明叔回去之后吩咐手下弟兄,后天凌晨五点在你们和第四特区交界处的南垒河西岸东明码头接货。” 丁延年激动地说道:“甘大哥,多少钱你说个数,我们能得到这样的武器就已经很感激了,怎么也不能白拿!” 康宁看到肖友明也想开口,连忙说道: “延年,这不是钱的问题。说实话,我们这几个特区不管是谁,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目前我们帮不上你们什么大忙,比起天天都在打仗、在拼命的前线的将士们,我们心里不安啊!这些武器就权当是我们的一点儿敬意吧。以后有需要以后再说,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宁哥……” 丁延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肖友明长叹了一声,拍了拍康宁的肩膀,低声说道:“我不说了,再说就显得小家子气了。阿宁,委托你帮我们再定购一批这两种武器,数量越多越好,最好能是你送给我们的这批武器数量的十倍,价钱你报个数就行了,唉……我这老家伙,活了几十年,到头来还要赚小辈的便宜,实在惭愧啊……” 陈朴哈哈一笑:“明叔,你这是说哪里去了?咱们还怕礼物太轻,拿不出手呢,哈哈!” 甘少铭也说道:“明叔、延年,下次不用再花冤枉钱了。老毛子这玩意儿就是贵,我们定购的第二批只有二十组,但是炮弹却多达六千发。这样的武器能用完六千发炮弹也就算值了。狙击步枪我们倒是定购了五百支,加配最新的热成像瞄准器,对夜间作战和猎杀很有帮助,货一到就可以马上通知你们。” 面对如此盛情,肖友明和丁延年没有再说什么,只能将这份重情厚谊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康宁和陈朴等人一直将他们送到上游五公里的码头,看着他们的船影消失,才转身上岸。 回程途中,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甘少铭转过身子,对康宁和陈朴低声叹道: “说实话,一下送出这么多武器我心疼啊!明知道这会给咱们带来巨大的好处,可几百万美金的东西加上所花费的力气……就像送出自己的儿子一样,心里不好受啊!” 康宁和陈朴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康宁笑完,拍了拍甘少铭的肩膀:“甘大哥,如果你把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和得到整个第四特区进行比较,你心里就好受多了。” 陈朴点了点头:“是啊,只要能获得两个特区的支持,再加上我们此前制定的策略,林民贤就不足为惧了!”说到这里,他转头向康宁问道问道:“你和明叔谈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和咱们事先分析的差不多。” 康宁详细地解释起来:“明叔一见面就对我们的军力倍加留意,并说此行主要是想展开军事方面的合作,同时加深双方商贸领域的发展,意思就是告诉我们,他们需要我们在军事上的全力支持。我听完就判断出明叔一定是得到了鲍有祥的明确指示,准备给我们带来足够的、让人心动的好处。这个好处没有别的,他们都是在这批土地上摸爬滚打几十年最后硕果仅存的几位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我们有钱有枪,目前唯一缺少的就是个正式的名份,因此他们的底线就是支持我们坐大,以换取和我们在方方面面展开更为紧密的合作,甚至直接加入他们对政府军作战的行列,毕竟此前丁英部得到的好处他们心里都非常的清楚。” 陈朴点了点头:“不错,果然和我们事先的分析没有什么出入,昨晚密谈的结果如何了?” 康宁低声回答:“首先是丁英部与我们合作带来的巨大利益让明叔叹服,他当即就和文胜签订了匆匆打印出来的商贸结盟密约,接受我们无偿支援的一套提炼设备,和丁英部一样,将毒品全部交给我们、由我们来统一掌控三家的对外销售,按比例分成。玉石翡翠这一块也与丁英部一样,进行三方共同合作。” “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三方面的利益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不就等同于实质上的结盟了吗?哈哈!”陈朴高兴地笑道。 康宁点了点头:“基本可以这么说,只有共同的利益,才会有共同的目标,只要在经贸上展开紧密合作,以后就会变成谁也离不开谁,哪一方有难,另外两方都不得不出手帮助。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明叔没有直接表态支持我们取代林民贤,丁老前辈虽然与咱们秘密结盟,但目前也只能暗中以行动进行支持。因此我判断,明叔很可能担心我们坐大之后对他们的安全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他们目前无法对我们未来的发展进行预测,说得不好听,他们是担心我们将来就像吞并林民贤一样吞并他们,这就是他们迟迟不肯表态的原因。可是他们也忽略了一点,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今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盲目信仰的时代了,经济和文化上的渗透和侵略,也许要比战争本身来得更加可怕,因此我的意见是先不要急,我们还得忍气吞声,甚至逆来顺受,一旦取得合法的地位,就谁也挡不住我们前进的步伐了。” 陈朴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意见,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不能急,急则生乱!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先对外示弱,花大力气稳定内部,统一思想认识,否则仲明他们肯定哇哇叫唤。” 甘少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连警备部队也不能按计划换装了,否则很容易让外界看出咱们的野心来。” “不错!” 康宁一脸严肃地说道:“不但不能换装,还要把军队第一批装上的新车牌拆下来。各县镇政府部门已经喷成上白下黑、装上警灯喇叭警报器的警车立即就地封存,包括两百辆各县镇派出所刚刚装备的警用摩托车。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欠缺考虑,以前我们都太急了,没有想到这样会带来怎么样恶劣的影响。好在尚未造成什么影响,现在保持低调还来得及。” 陈朴立刻表态:“确实应该这样,所有车辆和换装的装备全都封存起来,等到我们获得生存权的那一天,才让它们公之于众吧,在此之前,只好委屈一下了。等会儿回去后我立刻通知下午召开军委扩大会议,必须让所有人都明白眼前的严峻局势。各部门各单位的政工人员必须发动起来,做好宣传和引导工作,这股怨气就先憋着吧,憋得越紧,爆发的那天就会越畅快,相信距离那一天不会远了!” 康宁对甘少铭叮嘱道:“甘大哥,这两天你抽个时间去一趟大其力,和肖先河大哥一起去见见貌林潘将军,再一起去景栋见见温松将军,我们得争取在八月份温松将军调到仰光任职之前,把我们的名份定下来。告诉先河大哥,该花钱就花钱,千万别省,而且他还要到仰光去走一趟,从阿刚那里支取一两百万美金去,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要打点好,否则弄不好,我们不但得不到政府的认可和支持,甚至还会受到政府舆论的攻击和反对,切记!” “我明白了!开完会我马上启程。”甘少铭重重点了点头。 康宁转向陈朴建议道:“陈大哥,能不能让缅甸情报处长卢晓楠辛苦一点儿,这段时期亲自坐镇仰光情报站?” 陈朴笑道:“不但要让卢晓楠去,我还要责成军事调查局的周敏亲自负责这件事情,力争做到万无一失。” 第549章 焦点中的焦点 缅北局势随着列车出轨爆炸、水库崩塌和流民遍野等一系列相关的新闻报导,终于成为了亚洲地区乃至整个世界瞩目的焦点。政府军与缅北各特区军队之间的长期对峙和零星战斗,让蜂拥而至的各国记者兴奋不已,在各国记者的笔下,缅北的内战已经是仅次于美国对阿富汗的入侵和占领的重大事件了。 随着两会的结束和权力的顺利过渡,古老的东方巨人终于能静下心来,把目光投向西南边陲以外的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 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第五陆战步兵团在第七舰队的运送下,悄悄进驻了泰国的军事基地,一股潜在的压力犹如一块黑沉沉的乌云,漂浮在东南亚上空。 昆明市城西的军营会议室里,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将宽大的会议室与外界隔绝开来,考究的天花板上的抽风机在不停顿地工作着,将宽大会议室里的缕缕烟雾排出室外。 十米长、两米多宽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将星云集,其中不乏头发花白、名声显赫的军中名将,所有人都肃容正坐,用心倾听一位中将的报告。 “……我们已经可以断定,缅甸的局势和内政即将受到外来势力的进一步干涉。由于政府军在第一季度的数次失败,大量基础设施接连被炸毁,致使战略运输线几乎陷于瘫痪之中,整个缅北战线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甚至可以说这种局面对三个陷入战火的特区更为有利一些。但是,我们必须看到,三个特区基于自身力量的薄弱与后续战力的不足,同样也无法利用政府军内部的重重矛盾和低迷的士气这一良机,展开战略性的反攻或者大规模的局部反击。” 杨清泉念完一组整条战线的兵力配置的数据,放下稿子,大声说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军政府各派之间受到外来势力的分化瓦解,很有可能会使整个缅甸政局发生巨大变化,形成大范围的社会动荡;亲西方的反政府各派,很可能在美国分裂势力的煽动和支持下结成联盟,进而引发大规模的分裂和内战。从缅甸首都仰光出现的大规模反政府游行、美国正在加紧的布局和以及周边国家谨慎的军事反应来看,这个可能性正在一天天变大。以上是我的报告结论,宣读完毕。” 一阵紧张的讨论随即展开,半小时后,年近七旬的上将向杨清泉赞许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清泉,你的分析获得了我们的一致认可,也形成了全面参与缅甸各方面调停的意见,但是在目前的局势下,在如何着手的问题上,我们出现了一些分歧,对此你的意见又是如何?” 杨清泉认真回答:“我个人认为,首先应当从普遍的国际共识入手,高姿态地表示我们愿意接受缅甸政府和周边各国的要求,对缅北交战各方进行外交斡旋,最低目的力争做到敦促交战各方达成停火协议,这样一来,就能使军政府暂时放下这个后顾之忧,抽出全部的时间和精力去应对内部政治上的矛盾和平息逐渐引发的动乱,以保证他们有个安定的社会局面去解决众多的内部事务。这是我的初步设想,需要我们的方方面面共同努力,一同完成,相信只要缅北实现停战,其他的问题很快就可以见分晓。” 上将沉思了一下,目光逡巡会场一圈:“各位,你们的意见如何?都说说吧,不要有什么保留,咱们军中没有必要像搞外交的那帮家伙那样,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说了半天回头一想还是满头雾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几位军中老将纷纷表示支持杨清泉的意见,最后著名战略专家刘中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原则上同意杨清泉将军的意见,也赞成在外交努力的基础上用行动表明我军的态度,只是在实行的力度上应该予以更进一步的支持。其次,我个人认为,在对待四个特区的问题上,我们还是需要保持长期以来的习惯,避免动作太大而引发美国人更进一步的反应,从目前美国人在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域几个基地的动向分析,他们已经一定程度上从反恐问题中缓出手来,我们应当尽量避免激怒他们,只需要保持现状,更符合我们国家目前改革开放的发展要求。” 王中将哈哈一笑:“小刘啊,你的意见不错,只不过我们身在一线,对某些问题也有一定的看法。从美军增兵和东南亚几个国家的反应来看,我们认为这恐怕不单止是对方的一种试探,而是明确向我们显示他们的一种态度,那就是对别国的内政真正的展开干涉,同时也是对我们国家发展的一种牵制甚至威胁。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做出一定的反应,而且这个反应还需要坚决一些才起到威慑作用。哈哈,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抛砖引玉,供大家参考一下,哈哈!” 会议就此进入了实质性的讨论之中,室内弥漫着袅袅的香烟青雾,连续三个小时之后,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厚重的窗帘缓缓打开,一抹斜阳透入室内,杨清泉这才发现已是黄昏时节。 这个从上午开到现在中途只休息半个小时的会议,让人感到丝丝疲惫,但却又感到任重道远。 “清泉,你留一下。” 上将说完,继续低下头,与身边的成都军区三位老大继续交谈。 杨清泉收起桌上厚厚一沓的文件,将黑色公文包交给大步走上前来的机要秘书,轻轻走到上将左下首的第二张椅子旁坐下。 上将轻轻笑了一声,摘下老花镜,吩咐身边的人都坐下,看着杨清泉低声问道:“清泉,你对会议做出的决定有何看法?” “中规中矩、四平八稳。”杨清泉微笑着回答。 众人哈哈一笑,上将伸出手指,对着杨清泉虚点两下: “清泉的评论也是中规中矩,四平八稳的嘛,哈哈!狡猾的东西……会议做出的决定是个大方向,是这一阶段行动的战略方针,具体的事情还得需要你们这帮当家人自行决定。今天清泉在会议上的表现就很好,顾全大局,虚怀若谷。小王,你这个家伙表现就差点了,你的那些屁话听起来好像挺在理的,可仔细一想,全都是冷嘲热讽,你这脾气还是和自卫反击作战时一个模样,属于死不悔改的那一类。” 王军长咧嘴一笑:“不至于吧?嘿嘿……我这人就是性子有点急,听到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心里闷得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解决问题的关键在缅北,而关键中的关键就在不断壮大的孟雷地区的康宁部,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大家会前都看了绝密情报,也都知道政府军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尴尬场面,很大程度上是康宁这兔崽子出其不意、从中搅和的结果,如今只要能说服康宁停止捣乱,其他三个特区中最为强横的丁英部和鲍有祥部立刻就会安稳下来。彭家生部早就不想打了,政府军更是巴不得停下喘口气,只要缅北这仗不打了,政府军就能腾出手来解决家里的麻烦,这是内因,是解决问题的主要因素,这么简单的事情哪里用得着扯到波斯湾去?这不是瞎扯蛋吗?”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上将也被手下爱将逗得连连摇头大笑:“你这家伙,还是口无遮拦的,怪不得到现在还上不去,你这思想境界有待进一步提高啊。” “再提高也到顶了,恐怕今年底我就提高到老家干休所去了,哈哈!”王军长虽然是自嘲地大笑,但每个人都听得出他话里的几许无奈和伤感。 上将轻轻摇摇头,和声说道:“你别想着撂挑子,我给你透个底吧,你还得再干一届,这是集体研究的决定,清泉也还需要继续留在这里,未来一两年内都不太可能回总部,虽然总部非常需要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来担当重任。我呢,今年年底就会正式退下来,恐怕这次回去之后,就难得有时间来看望你们了。新的班子需要组建,要保持工作的连贯性,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上将看到大家情绪低落,默不做声,笑了笑提高声调,用他惯有的洪亮声音说道: “今天这个会议开得很好,大多数同志都有清楚的认识,都有深重的危机感,这非常不错!我们和地方搞经济建设的不一样,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憧憬什么歌舞升平的生活,十三亿人民的重托时时刻刻都压在我们心上,来不得半点儿的懈怠。像今天这样就很好,大家眼光开阔、态度务实,很清晰地看到问题的关键,大部分同志都表现的很不错,我感到很欣慰!特别是你们这个团结一致的领导集体,还有清泉这一批总部下来的同志,大家团结协作、亲密无间,取得的成绩非常好!回去之后我要提倡这种精神,希望你们再接再厉,时时牢记国家人民的利益,牢记自己的重任和荣誉!” “是!” 入夜,茶几上两杯热茶,飘散着诱人的清香,棋盘上的对局刚刚展开,就在即将进入接战之时,杨清泉不满地瞪了对面嘴里哼着小曲的王军长一眼: “你高兴什么呀?不就是升了一级吗?老领导这是在照顾你,让你退休前混上个上将过过瘾,瞧你乐成这样,没出息……你再用这破嗓子瞎哼哼,我可不和你玩了。” 王军长哈哈一笑:“眼红了?哈哈!让我不哼歌也行,到时你可得给我敬礼。”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杨清泉嘿嘿一笑:“你说,要是我那混账侄子自己给自己封个上将,万一哪天你和他见面,你给不给他敬礼?” “我给他一巴掌!一群土匪要老子敬礼?老子非扛把枪将他们全都‘突突’了,哈哈……快,该你走棋了……” 第550章 初次见面 第四特区主席林民贤终于来了,两辆特制的豪华防爆奔驰GL越野车在六辆中吉普运兵车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康宁部的领地。 一身便装的康宁,亲率甘少铭、石镇和涂文胜,到边界白石村恭迎,寒暄过后,便一同前往万岗大营。 林民贤此行实在是迫不得已,连续十天的外交努力,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内地严词拒绝了在林民贤声明正式取缔赌场前展开对话;自顾不暇的景栋军政府根本就不管第四特区的死活,反而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明知故问地频频询问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国内的怒火?向自己的老岳父彭家生的第一特区求援,又因为需要通过第二特区鲍有祥部的道路无法通行卡车,进而束手无策;与此同时,鲍有祥部正在全力以赴与政府军作战,就算愿意放弃宿怨,伸出援手来,又哪里有什么剩余物资支援一直处于歌舞升平生活中的林民贤?唯有康宁部每天都会送来一定量的燃油和生活物资,虽然杯水车薪,总算是聊胜于无。 由于康宁部的五辆军用卡车半个月来的支援从不间断,慢慢地赢得了第四特区军民的心,特别是押车的官兵每当看到路边饥肠辘辘嗷嗷大哭的孩子,就会停下车来,将自己自用的干粮和罐头慷慨免费赠送给他们,宁愿自己饿着肚子打来回,也不愿眼看着悲惨的一幕在眼前发生而无动于衷。尤其是不少官兵,还不时利用运输的方便,为公路沿途的村民捎些盐巴和食油。 康宁部军队的种种义举,很快就在第四特区军民中广为传播,不少民众听说万岗城和孟雷城有无数的工作可做,有政府分配的临时住处和免费的医疗措施,那里的军队对待民众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好,就连原本贫瘠的山区也没有一个人饿肚子,于是,原本安逸的第四特区,开始出现了零星的走往和探视的民众,许多人都想亲眼看一看,传言与现实是否一致。 四方袖手旁观之时,只有康宁部给予了第四特区援助,可每天两辆闷罐卡车送来的油料只够特区官邸和军营使用,偶尔多出的一部分,也迅即被两大宾馆赌场抢购一空,消耗完存货的民众和其他商铺,只能用松子照明,连蜡烛都成了抢手货。 更加要命的是,因为林民贤部与康宁部秘密达成的烟膏销售协议,原本种植农作物的大量土地,已经悄悄改种罂粟,眼见着收获在望,一直依靠内地供给的粮食,却在这个时候嘎然而止,本就不多的存粮眼看迅速消耗殆尽,这个很可能引发民变的危机,让林民贤不得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屈身前往康宁部寻求解决的办法。 林民贤对康宁部的援助哭笑不得,他非常清楚,这根本就是康宁部的一种策略,目的也很明显,那就是借机这次难得的时机,胁迫自己答应他们的某种政治要求。这个原本被林民贤视为绝对王牌从不示人的资本,如今也不得不拿出来,换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渡过眼前这场危机。 车队经过水电站施工工地,与林民贤同乘一车的彭家福指着横亘大河上的电站大坝,一脸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水电站吧?什么时候开始建造的?” “都快建造四个月了。听说这个水电站建成之后,将能保证整个万岗地区的所有用电。虽然这个电站就规模来说,只是属于中小型电站,但是在我们缅甸这个穷地方,就算是大项目了。唉……刚开始我也不相信他们能够建起来,以为他们也是喊喊口号,做做姿态,以换取当地民众的支持。后来少群因为商贸合作,到这边走动了几次,回去后就及时地告诉了我这边工程的进度,我才知道他们是来真的。向内地的朋友打听之后证实,这是云南一个有名的水电建筑安装队伍承建的,工期全长十二个月,保证发电。那个水电建筑安装队就是原来帮我勘测过南垒河的专业队伍,在整个大西南地区很有名气,我才相信他们说到做到,居然不是说空话。” 林民贤说完,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民贤声音刚停,道路两旁出现的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让两人情不自禁地停止了交谈,目光都投向了车窗外面。 进入茂林镇北三公里处,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平坦宽阔的水泥道路。豪华越野车行驶其上,安静快捷,一点儿颠簸也没有。 彭家福无比惊讶地放下厚实的防弹车窗,默默无言地看着眼前向后逝去的一座座厂房,一栋栋四层高楼,看着数以千计的建筑工人在各个工地上辛勤劳动、全副武装的身着黑衣制服的警察,在悠闲地四处游走,维护安全和秩序,一时间心里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彭家福几乎是下意识地联想到自己占领了近二十年的第一特区,略作比较,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特区就像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这么多年碌碌无为,由于几个特区情况都差不多,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眼前突然出现这么一幕热火朝天的情景,让他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眼前的景象,同样使得林民贤深感震惊。尽管此前他听到手下不少的报告和议论,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超出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此时的林民贤,心中感到深深的忧虑,甚至还有些恐惧,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康宁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意识到康宁部的实力,已经远远地超越了自己,心中原有的优越感和启程时强大的信心,在一点点的消失。 林民贤长长地吁了口气,以疏解心中的抑郁。听到他的气息有异,彭家福惊讶地转过头来,正好这时林民贤也同时转过脸来——这一刻,两人都感受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和心中的忧郁。 车队在康宁部警卫部队三辆迷彩色猎豹越野车的护卫下,徐徐开进了万岗大营。展现在眼前的气势宏大的操场和诸多宽大实用的建筑物,再次加深了林民贤和彭家福心中的担忧,近千名正在训练的官兵,竟然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观看庞大的车队,指挥官们号令威严,士兵们挥汗如雨,面容严肃,仿佛周边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毫无关系一般。这样严谨的军纪和作风,让带兵多年的彭家福感到背心凉飕飕的。 车队在参天大树覆盖下的师部办公楼前络绎停了下来,陈朴率领独立师师长关仲明、副师长顾耀祖、政委梁山和参谋长孙昌杰等将校在大门处列队迎接,林民贤、彭家福、潘少群等人在康宁的介绍下,与陈朴等人逐一握手相见。 当彭家福获知眼前这位年轻腼腆的参谋长叫做孙昌杰时,几乎无法置信地转头对康宁问道:“康总,这位就是被克钦军官兵视为孙立人将军第二的、被尊称为‘小孙将军’的孙昌杰将军?” 康宁笑着说道:“正是他。其实他那里有那么厉害啊,不过是克钦的弟兄们抬爱了,哈哈!” 彭家福悠悠叹道:“你们军中人才济济啊!我怎么也没想到,为克钦军制定出如此精妙完备作战计划的作战参谋孙将军,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俊杰……小孙将军,你今年还没满三十吧?” “呵呵,我虚岁三十,谢谢前辈勉励!那个方案是全体弟兄智慧的结晶,不是我个人的功劳。友军给我这个称呼让我深感惭愧,与孙立人前辈相比,我差得还很远。”孙昌杰不骄不躁地回答。 “好!好!果然是一员智将,哈哈!康总手下有如此人才,真是福气啊!”彭家福大声笑道。 康宁客气地回答:“彭将军过奖了……林主席请,彭将军请!” 宾主进入一楼西面的宽大会议室,分别坐下喝茶,低声交谈。 将近三十分钟过去了,双方都没有提到合作的事项,林民贤和潘少群向康宁、石镇仔细询问建设方面的问题,彭家福则兴致盎然地与陈朴、关仲明和两山等人谈兵,似乎都忘了双方见面的目的。 林民贤听完石镇的介绍,有些惊讶地问道:“石老弟,这么说来,你的警备部队完全是对内的?为何不把总部设在万岗而是选择孟雷?” 石镇微微笑道:“基本上可以这么说,不过警备部队还有一项重要的职责,那就是负责边防的治安和缉毒缉私。之所以把总部设在孟雷,是因为孟雷是附近几县的中心,十多年来一直负责对周边四个县进行管理。在我们目前的工作中,孟雷是基础建设的重点地区,建设的速度与规模都超出万岗很多。如今,孟雷河北面的新城已经初具规模,到年底将会建成一个新城。旧城与新城之间,通过正在架设的南北大桥相连接,林主席和潘副主席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巡察指点一番。” 林民贤惊讶地望向自己的助手潘少群,潘少群苦笑着摇了摇头:“数月来我也没机会去过孟雷,每次公干不是在边境的白石村会面,就是选择在万岗城,其他地方都没时间去看看。” “哈哈!这就难怪了!康总,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啊!时机更是抓得好,在外面打得你死我活、谁也顾不上东张西望的时候,你们竟然悄无声息地做出了这么大的成绩来,连我这个邻居都被蒙在鼓里,实在是佩服啊!”林民贤哈哈一笑。 康宁颇感歉意地回答:“说实话,我们只是运气好一些罢了。能够获得这半年的发展时间,这还得归功于林主席的大力支持。没有你和潘副主席的鼎力襄助,我们的许多物资根本就运不进来,建设速度也不会这么快。饮水思源,我们弟兄是不会忘记林主席的慷慨支持的。上个月中,大其力政府与孟帕雅驻军都到我们的孟洋县进行了参观巡视,对我们孟洋的建设予以了高度评价。大其力政府目前正在与景栋方面协商,争取在年内扩建孟帕雅至孟洋的公路,以便带动大其力地区的经济发展,密切与泰国和我们本地区的经贸联系。这个扩路方案,估计很快就会批下来。” “哦?政府要出面修路了?这是好事情啊,说不定我们第四特区也能从中受益呢!” 林民贤朗笑一声,心里却感到十分的突然。他知道这是康宁在向他亮出一张底牌,意思是康宁部已经取得了景栋军政府的默认和支持,很可能与缅甸军政府之间也达成了某种合作计划,而这个计划似乎可以将整个地区的经济发展连成一片,前景也非常吸引人。但是,康宁部的这个计划,肯定没有将自己的第四特区包括进去,否则就不会在扩路方案即将成为定局的时候才告诉自己,要是此事真的达成,自己的第四特区将会被抛弃在外,加上景栋军政府的暗中阻挠,很可能沦为“被遗忘”的角落。 脸上笑容可掬的林民贤,仍然与康宁等人热情交谈,心里却越来越沉重。他从康宁含蓄礼貌的话语中,明确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意思:康宁部如今西连军政府,东靠内地,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不会为自己的生存而担忧。 并且,林民贤还从康宁锦里藏针的笑语中知道,康宁部目前有多种选择和一马平川的发展道路,似乎军政府目前已经暗中默认了康宁部的自治,并从行动上予以了支持——比如,孟帕雅到孟洋的道路扩建,比如,景栋军政府迟迟不愿重建被炸毁了大半年的南垒河大桥…… 第551章 一波三折 彭家福从洗手间回来,对林民贤使了个眼色,林民贤会意地微微一笑,屈身向康宁低声说道: “康总,有些事我们想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征求一下贵方的意见,看看如何携手共进,齐步发展。” 康宁知道正事来了,当下点了点头,对众人大声说道:“各位,大家的交谈请暂告一个段落,下面我们要和林主席一行商讨一下携手共同发展的问题,其他话题都留到晚宴上谈吧。陈大哥、石大哥、文胜和甘大哥请留下来,关大哥和山哥几个老哥,麻烦你们代我陪其他客人四处走走吧。” 众人知趣地站了起来,含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里剩下林民贤一方四个人和康宁一方五个人。 双方略微调整了一下座次,立即展开了实质性的谈判。 林民贤先是陈述了己方目前所遇到的困难,提出希望得到康宁部的鼎力帮助,稍后真切地说道: “康总,多余的客套话我就不想再说了,我现在只想强调一点:在目前的形势下,我们确实需要你们帮助我们渡过难关,除了刚才我所提出的油料和生活物资的供应之外,我们还请各位允许我们的货运车辆通过贵境,从大其力将我们急需的货物送往勐拉,我们也将按照惯例,向你们支付百分之二的过境费。” 康宁点了点头回答:“关于物资过境问题,请林主席尽管放心,我们将确保贵方过境物资的安全,百分之二的过境费我们不会收取的。值此困难时期,我们不能落井下石,一切以第四特区军民的利益为重。” “非常感谢康总的帮助!”林民贤眉头舒展,高兴地致谢。 康宁客气地摆了摆手,坐在他身边的石镇郑重地解释道:“关于生活物资贸易的问题,我们目前确实很难满足林总的要求。我先说说这油料的供应,林主席肯定也知道,我们目前全都是通过燃油发电,五个县每天消耗的用油量都在六十吨左右,其中的百分之九十是我们根据合同,向各个工程承包队伍承诺的建筑机械所需的供应量,之所以半个月来我们每天都能送往勐拉八吨油,全都是原本我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库存。由于当时没想到用油量这么大,建油库的时候只按照一千吨的规模来设计,如今我们的储备油剩下已不足两百吨,内地和我们达成的供货协议是每天八十吨,只剩下二十吨分配给军营、各县政府和民间稍大的店铺饭馆都略有不足,因此加大燃油供应一事我们确实难以办到。” 林民贤心中微感不悦,脸上却是一副平静的微笑:“我们能体谅贵方油料供应这个实际困难,一直以来,我们四大特区长期就深受油料短缺的困扰,无论是发电还是车辆行驶都离不开这个东西,偏偏我们自己又不能生产。目前除了第二特区有自己的一个小型水电站之外,其他各地不是依靠内地的供电,就是自己用燃油发电。但是,没有一家能获得你们这么多的供应量,估计贵方稍加努力,多进一些应该不成问题吧?” “林主席有所不知,这件事一开始是由我经办的,我比较了解情况。” 甘少铭站起来,主动回答了林民贤的疑问:“由于内地对我们地位的合法性始终心有疑虑,一直以来都没有与我们展开对话,直到上个月才开始慢慢接触,同意卖给我们一定数量的油料,为此他们还秘密来人详细考察了我们油料的真实使用情况,确定基数之后,再把价格相应提高了百分之十五左右,也就是说卖给我们的油比卖给其他四个特区要贵百分之十五,还要我们自己去拉回来,一来一往加上边贸税费,我们的油料成本足足比你们的贵了近三成,而且时常还不能保证供应。近期不知道泰国发生了什么问题,已经有一周时间没有向缅甸卖出一滴油了,所以现在大家都紧,非常困难啊!” 林民贤和彭家福听到泰国也停止向缅甸供油,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真是这样,他们从泰国北部口岸购油的打算将会彻底落空。 没等两人将其中的缘由想个清楚明白,不苟言笑的石镇接着说道:“林主席、潘副主席、彭将军,有件事需要告知各位,我们本身也和你们一样,几乎全部的土地都种植的是罂粟,粮食全靠内地和老挝购进。由于近期我们的建设项目太多,粮油需求量大增,致使内地粮价和肉价上涨很快。老挝那边的供给十分有限,隔着一条宽阔的湄公河,小船运量不大,却因下船上船而费用大增,我们警备司令部的后勤官都向我诉苦,说这段时间粮价和肉价足足上涨了两成以上,所以在粮食和食品供应的价格上面,还需要我们双方仔细核算才行,最好能进行大批量的采购,以降低成本。” “不行!先不说价格问题,单单说我们现在面临的实际情况,也无法支持大批量的采购。要知道粮食和罐头勉强可以找地方堆放,生猪和肉类肯定就不行了,哪怕有电,我们也没有配套的可供储存的冷库,还希望贵方能每天按量供应。”副主席潘少群断然否决了石镇的提议。 潘少群这么一说,康宁等人全都关切地看向了林民贤,似乎都在等待他的意见。 林民贤知道这里面有客观存在的困难,也有康宁部的故意刁难,以便他们增加讨价还价的砝码。 谈到现在,林民贤基本可以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是有恃无恐的康宁部在处处设置障碍,非得逼出自己提出实质性的联盟问题不可,否则很难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更不能对羽毛丰满的这股势力施加任何的压力。 一句话,康宁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自己的局面越来越被动。 想到这里,林民贤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这是个实际问题,我想是否等我们特区高层集体汇拢商量一下再继续商议下去?毕竟这是个大问题,牵涉到第四特区二十余万军民的切身利益,我们彼此都应该慎重对待才是。” 康宁理解地笑道:“没问题,我完全同意林主席的意见。正好现在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弟兄们都在等着与林主席和彭将军等诸位前辈举杯同欢呢,哈哈!来来……有请!” 林民贤朗声一笑:“哈哈!有劳了,恭敬不如从命,请!” “彭将军请!” “石老弟请!” 晚宴完毕,林民贤一行连夜返回勐拉,一进官邸就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 受林民贤的委托,潘少群将此行的情况详细向与会的十余名将校进行了通报。 大家听完后,一个个均是神色严峻,心情沉重。这一刻,大家都意识到了自己的特区政府已经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艰难境地。 副司令罗圣堂有些恼怒地说道:“他们分明是在要挟我们,而且我敢断定,他们恐怕已经与政府军达成了某种默契,目的就是让我们向他们做出巨大让步。” “我同意罗副司令的看法。” 潘少群附和道:“之前我谨遵主席的意思,向他们透露了允许他们作为第四特区的一部分存在,也把相应的条件巧妙地透露给了他们的后勤部长周继先,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获得他们的任何回应。从今天谈判的情况来看,我估计他们是不急不忙等我们开价,然后坐地还钱,唉!此事真是令人头疼啊!” 镇守达邦县境内的主力团长齐成方报告:“主席,各位长官,有件事我想有必要向你们报告一下:今天下午,我们达邦城西面的景栋政府军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开始拆除南垒河断桥上临时搭建的木桥,我迅速前往质问,竟然没人理睬,直到傍晚他们的一个边防上尉才对我说,拆掉木桥是准备重新建新桥,我心中疑惑,再次细问新桥的工期,那个政府军上尉竟然说至少要三个月。这样的话,我们与景栋之间的运输线就彻底断了,紧急建造码头也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才是。” 众人一听,全都大吃一惊。 眼下东边的打洛河通关口岸已经关闭了半月之久,如今西去景栋的唯一道路又被截断,只剩下一南一北两条连接外界的通道。 北面连接第二特区鲍有祥部的狭窄道路,根本就不能走货车,几乎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南去的道路,又因与康宁部谈判中断而朝不保夕。万一康宁部得不到想要的利益而停止供给,这日子根本就没法过下去了。 林民贤沉思良久,抬起头大声宣布:“各位,越是困难的时候,我们越要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十年来多少艰难困苦我们都过来了,每次克服困难之后,发展反倒是越来越好,我相信这次也一样,没什么大不了。请诸位放宽心,事情肯定有办法解决的。少群,从明天开始立刻开仓放粮,以平时的价格向民众供应米粮和食盐,并拿出一半库存的食用油敞开供应,一切以安抚民心、保障稳定为主。我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个月,我们就能解除眼下的困难,恢复常态。” “明白!” 众人散去后,林民贤忧心忡忡地对彭家福请求道:“舅爷,你替我向岳父大人求求情吧,如今也只有向内地政府妥协这一条路好走了,否则眼看着活都活不下去了啊!” 彭家福叹了口气,颇为不满地说道:“尽管在这时候不想再额外给你增添压力,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你几年来做得实在太过了。每个特区都在相邻的地界开设了赌场,为什么只有你这里被收拾,这里面的原因难道你心里真不明白?你以为这是澳门啊!共产党最恨的就是黄赌毒和政治背叛,你如今差不多全占齐了;其次,各特区经过你地头的货物有多少?就那么几个钱你还惦记它干什么?本来你和老鲍就有矛盾,你如今的任何一点儿刺激,都会让他们记恨甚至落井下石,你啊……我建议你快点儿到仰光去一趟,让你的那两个中央的朋友出手相助,督促景栋军政府善待你。我这就赶回去,让大哥找到内地几个主事的人为你求情,如今除了康宁部之外,只有内地能帮助你了。眼下,康宁那边明摆着等你开价,你心里这口气又咽不下,只能走内地这条线了。成不成我不敢说,因为你的第四特区在人家眼里已经不重要了……” 林民贤难过地摇了摇头:“去仰光就没必要了,我那两个朋友一个因内乱治理不力,被最高军事委员会免了职,上个月已经调往西部任地方军区副司令,另一个不知为什么连我的信都不回,我估计他正在全力应对上层各派系之间的权力倾轧,没有心思顾得上我这小地方。我听说镇守景栋的温松将军因停止战火、稳定地方有功,不久就要升任内务副部长。实际上温松是以温和的治理方式获得当权派的欣赏,加上他在大其力等地方任职期间,贪墨大量钱财,上下行贿,唉……他这一走,不知道又是谁来接任,如果是他一手扶持的亲信的话,我和景栋军政府的关系恐怕毫无改观。在这点儿上,我不得不佩服康宁啊!” 彭家福随之长叹一声:“此人绝对是你的劲敌,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与之联合,哪怕联合也要把他死死钉在孟雷五县的地盘上,绝不能让他获得一点儿政治上的权力,否则很可能会引狼入室,出大乱子来。” “恐怕不联合也不行了。” 林民贤无奈地解释道:“哪怕内地这次愿意重新开关,我这块小小的地盘如果没了赌博这一支柱产业支撑,根本就无法发展下去。别的不说,只要康宁部恼怒之下,停止与我的贸易往来,利用他们的地理优势与内地展开合作,再退而求其次,花上一笔钱请求军政府予以民族地区自治权,而不是谋求像我们这样的特区地位,政府肯定会因为税收增加,连带着拉动附近地区的经济发展、康宁禁毒有功深孚民望等事例答应他们,然后他们肯定找机会为难我,与政府军两头一堵,我就彻底断了生存的命脉。若是他们再来个内部分化,那将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彭家福点了点头,刚站起来,参谋长廖荣的一声报告传来,彭家福只好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廖荣大步走到林民贤面前,递给他一份名单,低声说道:“一周来,从我们这里多个赌场离开的三十多位内地老板,听说内地警方的人手和政府督查人员布满了边境大小口岸就慌神了,最后打听到孟雷那边路好走,结果全都以我们第四特区民众的身份绕道孟雷返回内地,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平安返回。昨天我接到我们内地的情报人员的通知,立刻对此展开调查,才知道不少人在康宁部的孟勇边防口岸被抓了起来,我查了一下,里面有三个内地的处级官员,七个普通科级官员,其他无一不是富有的老板。由于内地银行停止了对我们这边所有账户的存取服务,这些人身上至少带着从赌场兑换的三百多万美金返回,如今他们恐怕是身无分文了。听说这些人都被关押在万岗东面的新监狱里,名单上都有各人的住址和简单资料。” 林民贤沉下脸问道:“这些人身上是否都有我们派发的身份证明?” 廖荣摇了摇头:“没有!几个赌场的老板根本就没有按照我们的嘱咐办,还像原来一样只开出有我们特区通行印章的纸条子,上面写上总的人数就完了。他们以为康宁部也会像其他三个特区一样给面子放行,谁知康宁部收起条子就把人给抓起来了。听说这批被抓的人中间曾有人大声说是我们的朋友,但是康宁部那些军人根本就不为所动,搜出那些赌徒身上的中国身份证之后毫不客气地全部带走,我们也没办法交涉,毕竟都不是我们的人。” 林民贤犹豫了一下:“赌场的那些澳门老板不是负有保护客人的责任吗?你让他们疏通一下关系,这个时候我们不好出面啊!” 廖荣苦笑着回答:“我去过了,几个老板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只保护客人在第四特区的安全,出了第四特区他们没有任何责任。” “屁话!大家都知道多年来的惯例,只要内地的有脸面的客人到来,他们必须负责客人在整个缅甸的安全,怎么能一推了之?”林民贤不满地问道。 廖荣压低声音汇报:“东方宾馆的老板偷偷告诉我,他们接到澳门几个老大的警告,千万不要去招惹康宁。” 林民贤大吃一惊,与同样震惊的彭家福面面相觑,很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552章 又施毒计 三十八个越境参与豪赌的赌徒被康宁部关押的消息,迅速引起了连锁反应。 消息转到内地,引起了警方和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视,甚至惊动了驻曼德勒的中国领事馆。被关押人员的亲友接到被关押人员的救赎电话后,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家人是否会因赌博罪而被执法机关严厉处罚,纷纷到各地政府和公安部门哭天抢地恳求解救。 大勐龙公安局接到上级指示后,立刻派出副局长与政委前往孟勇边贸市场,与康宁部后勤督查科长曾雨生等人进行严正交涉,得到的答复是这三十八人目前的确被关押在万岗县东面十二公里的红村监狱,但是这三十八人身上都背负有偷越国境罪和涉嫌毒品交易等多项指控,目前已交由万岗县警察局审理,与军方毫无关系。 大勐龙的副局长闻言大怒,站起来刚要质问,就被谨慎的政委拉住往回走。走出好远,政委才低声劝解: “老边,你这又是何苦呢?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不是咱们能够处理的了,据实报上去就行了。你不记得上次越境砍树的那群富豪了?人家连枪毙人都没眨下眼,一个审判大会搞得你一点儿脾气也没有,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这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所谓外交无小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大的波折,你总不想被人摘去头上这顶帽子吧?” “他妈的狗屁外交!什么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对面这帮人分明就是一群土匪,还说什么非法入境罪、涉嫌毒品走私罪,他们什么时候有法律了?就他妈的会敲诈勒索,老子早就看他们不过眼了!” 感觉自己被驳了面子的副局长显得非常恼火,骂骂咧咧地说道。 政委哈哈一笑:“老边,你还别说,他们还真有法律,不但有,而且规定得还很细致的,犯罪处罚也非常的严苛。我抽屉里有一本,回头给你好好看看。对面这帮家伙看起来牛逼哄哄的,可他们对老百姓的态度没的说,在他们市场里生病的人会得到免费的治疗,我们的司机车辆在那边抛锚,他们后勤部的士兵立刻帮助修理,而且不要一分钱。这种表现,我们现在可都做不到了。” 边副局长叹了口气:“老满,这些情况我都知道,可……可我就是受不了他们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明摆着是为难咱们。你想想啊,这涉嫌毒品走私罪调查起来,没个一两个月,别指望有个什么圆满的结果,这个借口一听就让人生气。” 满政委笑道:“你就知足吧,你没看到这半年来咱们缉毒支队的弟兄们多轻松?这还得感谢人家康总呢!走吧……回去后如实上报,让上头那些大大小小的领导们伤脑筋去。” 此时,负责这个案子的石镇和警察署长秦东亮却笑掉了大牙。二百九十多万美金与三十八名赌徒一同交给了石镇手下的缉毒缉私局,这一大笔钱可谓是及时雨,一下子就解决了令人头疼的警备运输装备问题,接下来的大笔罚款,还能为秦东亮的警署增加一大笔装备资金,怎么能不让他们高兴万分? 比起原先做事糊里糊涂、总以为自己比谁都聪明的大老粗杨氏兄弟,石镇对康宁这帮兄弟佩服得五体投地,用法律来抢劫可谓是名正言顺,而且堂而皇之的让谁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当忙了一天的石镇赶回到万岗大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这时,大操场上正在放映露天电影,两千多名官兵整然有序地观看,人群中不时地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石镇悄悄来到康宁和陈朴等人所在的家属观看区,看到康宁抱着儿子,和郑怡、曲萌萌怡然自得地坐在一起,陈朴与老婆、孩子和父母一同其乐融融地观看,自己的漂亮表妹也和涂文胜郎情妾意地紧挨着,其他弟兄也各有各的家人女友相伴,每个人都显得心情舒畅,悠闲自得。 康宁向石镇招了招手,警卫员小段立刻搬来张椅子放在了康宁身旁。 石镇坐下后低声笑问:“一公里外就听到笑声了,什么片子大家看得这么高兴啊?” “《甲方乙方》,内地那个一口暴牙的冯小刚导演的。虽然是几年前的老片子了,但看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康宁低声回答:“我们一共进了三套,过两天就可以在各县公开放映了。等各县镇的电影院和礼堂修好,我们还会陆续进大量的国产影片进来,孟雷五县大部分民众至今为止都还没看过电影呢。” 石镇坐下不久,影片就结束了,官兵们说说笑笑,列队返回,众兄弟和他们的家人都上前来和石镇打招呼。 康宁把孩子交到了萌萌手里,与郑怡低声交代几句,就和弟兄们走向办公楼,先后坐下轻松地聊起来。 甘少铭大声问道:“阿宁,第四特区来人,要求我们每天多发两辆油罐车,你的意见如何?” 康宁笑着说道:“多发两车可以,不过不是油罐车,而是运送粮食和罐头的货车,借此机会,也正好把徐哥他们新鲜出炉的罐头品牌打出去,让上寮地区的几个罐头厂的品牌在整个缅北地区打响。对了,回头也给孟帕雅驻军和景栋政府军送几车过去吧,不能让人说咱们厚此薄彼,是吧?哈哈!” 陈朴建议道:“我看还不如这样,干脆连原来那两辆油罐车也别发了,全都换成粮食食品。咱们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够意思了,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众人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感觉陈朴套用刚才电影中葛优的台词还真是生动贴切。 确实,在自身还需要不停输血的时候,能支援别人一些粮食食品已经很不错了,因此在接下来的讨论中一致同意,次日起发往第四特区的援助车队仍然是五辆,其中两辆车装十吨大米,其他三辆车分别是日用品、罐头食品和油盐酱醋。 至于林民贤他们会怎么想,大家都觉得没有必要去考虑,总不会一分钱不要跑去救急,林民贤等人还好意思说东西太少了吧? 而且根据情报人员的报告,每天运送给林民贤部的援助物资,没有一点儿能够到达普通老百姓的手上,特别是一车柴油和一车汽油,全部被林民贤的政府部门和两个外资宾馆瓜分完,没有一丝一毫落到市面上。因此,与其让给仍在勉强维持赌场的宾馆用油,还不如一滴油都不给,一了百了。 随后,石镇通报了三十八名在押犯人的审讯情况,对其中的十一名内地大小官吏的身份颇感担忧: “那十一人中有三个人的官职相当于县长,其余八个稍微差点儿的也是科长,级别可不低啊……我觉得这些人身份特殊,还是慎重些为好。我们眼下正在谋求政治上的地位,要真惹来乱子就麻烦了!” 甘少铭大声说道:“石大哥,你没在内地生活过,不清楚其中的内幕——这帮官员要是不贪污受贿,哪儿有这么多钱过来赌博啊?我也翻阅了这些案犯的资料,其中一个是湖北某市的局长,一个是四川某地的副局长,他们不贪不搜刮,哪儿来的几百万赌资?对这种贪官污吏,我们绝不能手软,就是要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我们这群弟兄,对这样的官员恨之入骨,一想起自己的遭遇就恨不得活剁了他们,好不容易给咱们逮到机会,哪里可能让他们轻松脱身,不死也要让他们脱层皮!虽然这些人我们最终还得交给他们的警方处理,但是在此之前,非狠狠宰一刀不可。老规矩,没钱赎身的,全都送到采石场去!” 康宁和气地解释:“石大哥,你就尽管放心吧,这样的丑事对面的政府是不会大肆宣扬的,只会心平气和地与咱们协商。你不妨先把这些人的审讯录像带复制一份,明天上午交给他们,他们一定会给出处理的建议的。不过这帮人回去后,肯定没好日子过了,因为处置不好的话,他们也担心我们随时会公布录像带。听说这些在押人员的家属大多数都赶到大勐龙来了,这事儿我让冷锋替你处理吧。冷锋手下有个专门和我们做生意的贸易公司,他们会帮你收钱,这钱你也不用拿回来,到时你需要什么物资,就让他们按照资金总额送过来就行了。” “明白了!这样省事多了,哈哈!”石镇放下最后一点顾虑,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 这时,室外传来汽车的紧急刹车声,军事情报局局长贾飞宇拿着个文件夹走进室内,匆匆递给陈朴就转身离开。 陈朴看完文件,随手递给了康宁,皱着眉头,神色颇为不悦:“林民贤这小子,果然去求他老丈人了。情况不妙啊,看来内地好像真的很给彭家生这个老狐狸的面子,居然真的让他捣鼓着要重开谈判了。” 康宁看完后也是一脸的讶然,把文件交到了坐在他下首的涂文胜手里,就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这事儿还是我们没考虑周全,现在仔细想想,内地还真不能不给彭家生的面子!多年以来,他的果敢军在控制毒品犯罪方面确实出了不少力气,几年来第一特区生产的毒品,很少流向内地的,几乎全都秘密销给了相邻的政府军,只是因为今年打仗,才不得已卖给了我们,所以内地政府一直承他这个情。再加上第一特区是整个缅甸与内地关系最和睦的地区,双边商贸关系和经济合作日益加大,内地政府说什么也不能驳他这个面子。现在看来,边境那边重新与林民贤展开谈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对此我们也没有办法进行阻拦。” “这样的话,恐怕对我们正在进行的计划不是很有利。要是打洛口岸重新开关,林民贤这老小子估计又要抖起来了,我们此前的谋划很有可能会全盘落空。”涂文胜把文件扔到面前的桌面上,不无担忧地说道。 康宁微微一笑:“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就算重开关卡,他也熬不住多长时间的。你们想想,他的第四特区不能赌之后,就什么支柱产业也没有了。我们和丁老前辈、鲍老前辈的玉石翡翠他林民贤又拿不到,彭家生哪怕拿到一点儿,也需付出比原来高一倍的价格。另外,原本占三分之一收入的旅游业因为温松将军修桥,游客也只能在他的小勐拉城里转转,哪里也去不了,相反我们的孟勇口岸游客却日益增多。再一个,惹恼了我们,今年就不收他的烟膏了,看他怎么熬过接下来的这一年?再加上孟洋到孟帕雅的公路一旦扩建,数月内无法通行,所有从泰国购买的物资根本就无法运进来,到时候他吃饭都会成问题,由不得他不妥协。只是我们不能消极地等下去,时不我待啊!文胜……” “有!” “你明天让你们政治部下面的一两个人悄悄带上照相机,把林民贤部原本已经种上玉米的那几个世界出名的禁毒模范区的大面积罂粟拍下来,随后立刻交给调查局的张敏,他知道怎么处理。”康宁低声吩咐。 涂文胜眼睛一亮,高兴地笑了起来:“明白!看来林民贤的大名很快就要享誉世界了,哈哈!” “好计策!这么一来,内地政府就不敢轻易开通口岸了,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妙啊!”陈朴抚掌大笑。 第553章 慢慢勒紧的绳索 连日来,坐立不安的林民贤接到彭家生的密电,终于松了口气,对面的政府答应展开会谈,这就等于距离恢复通关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只要自己公开表示禁毒禁赌,再把成千上万民众的利益抬出来,对面的人民政府就没有理由对自己再进行封锁。 经过三天漫长的等待,确定商谈期的四月二十五日终于到来。 这天一早,林民贤换上一身整齐的深色西装,与潘少群和廖荣两人刚要走出官邸,林民贤秘书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年轻的秘书听完电话,脸色发白,小心翼翼地将手机递给了林民贤,并告知是彭老总打来的。 林民贤不敢怠慢,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岳父……” “你自己上网看看吧,如今全世界都在戳你的脊梁骨……今天一大早,对面政府就通知我,因突发原因,暂时停止会谈。我听了挺郁闷的,当时还纳闷了好一会儿,人家解释之后我才知道其中的原因,你啊你啊……这次你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当年劝你不要出风头搞禁毒,你偏偏不信,为了点儿虚名讨来些援助就让你忘乎所以,把其他几个特区的人都得罪了光了,你知道吗?军政府一直把你当成棋子使唤,你却一直沉溺在所谓的名利当中,这次报应来了吧?里面的原因你自己去想想!” 彭家生说完,就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林民贤大吃一惊,愣了一会儿,飞快拨通彭家福的手机:“舅爷,老爷子干嘛发这么大的火?他让我自己上网看看,可是我这里的网线都让内地给掐断了,哪能上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彭家福的叹息声传来:“阿贤,你这次真的惹上大麻烦了。三天来,香港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刊登了你们特区土地上种满罂粟的照片,英国的《泰晤士报》和《每日电讯报》也同时刊登了类似的照片和文章,各大报刊拿你两年前被世界普遍赞扬的农作物替代种植照片作比较,唉……你知道欧美国家如今怎么称呼你吗?说你是‘骗子’,是‘伪君子’!昨天晚上我上网,发现原来支持你的欧美各国基金会纷纷发表声明,最客气的说词也是‘非常令人失望和伤感’,估计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支持你了。” “不!这是阴谋,一定是个大阴谋!”林民贤大声叫了起来。 “阿贤,越是这样,你必须越要冷静!” 彭家福严厉地告诫道:“虽然各大媒体都声称,是你们内部人员因为无法忍受毒品泛滥而主动检举揭发的,但我们分析之后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其中康宁部的嫌疑最大,其次很可能是老鲍因为当年被你暗算展开的报复,因为最先爆出消息的两家香港媒体几年来都和老鲍有联系,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去采访老鲍和老丁。再就是你的内部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林民贤逐渐冷静下来,恼羞成怒地对彭家福说道:“一定是康宁派人干的!他妈的,他难道就不怕我揭露他大规模的制毒贩毒吗?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都不过了!” 彭家福显得很惶急,连忙急声警告:“阿贤,你千万不要乱来!否则你将立即陷入四面打击的困境之中!这个康宁的背景你也知道一点儿,我如今不怕老实告诉你,我和你岳父分析之后一致认为,这个康宁很可能就是内地军方推出来的代理人,否则他哪儿来的这么多来自内地的退伍兵?哪里来的这么多先进的武器和金钱?再一个,你要是把康宁制毒贩毒的事情说出去,外界如今是否相信你先不说,你立刻就会得罪我们其他三家,就连我们也无法忍受你这么做,因为你断了我们三家的财路,在目前枪口一致对外的情况下,叛徒的后果将会很惨。如果你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恐怕到时我们也帮不了你。” 听完彭家福的话,林民贤几乎崩溃了,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原本左右逢源、无限风光的日子已经不再,仿佛突然间就处在穷途末路的边沿。 彭家福听不到林民贤的声音,着急地喊了几声,听到林民贤有气无力的应答,接着说道:“目前你需要的是冷静,想想该怎么渡过眼前的难关,要是你因此而得罪康宁的话,不但没有证据,而且也没有道理,至少外界目前都还不知道康宁实际上就是孟雷五县的真正掌权者,都以为那里军阀割据势力的主使人是石镇。还告诉你个最新的消息,网上说最近孟雷自己发行的《民生报》已经开始呼吁大瑶山民族领袖康宁出来主政,也得到了五县民众的大力拥护,就连景栋的政府长官温松将军也对康宁的人品和贡献大加赞赏。我们分析,这起码表明了军政府的一种态度,在他们如今焦头烂额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顾及那个山高皇帝远的小地方?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民族领袖替他们管理那片印象中的不毛之地。在如今你受到舆论千夫所指的时候,康宁的声望恐怕更加水涨船高,因此你千万不要做出什么鲁莽的决定!我现在马上启程,估计晚上就可以到你那里,见面后再好好商量吧。” “好吧。” 放下手机的林民贤,情绪低落地坐在梨花木沙发上,凝神苦想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潘少群和廖荣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无计可施。 此时的林民贤有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无奈感和愤怒感。一个月的封关,让他苦不堪言,似乎这一切都是别人事先设计好的一样,从封关开始到景栋军政府的修桥断路,再到康宁部拒绝援助油料,这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就像根不断收紧的绳索,勒得自己精疲力竭,无法喘息。 由于物资供应紧张,生活水平急剧下降,逐渐高涨的民怨根本就无法压制,自己军中的官兵,也因待遇下降开始怨声四起,那些烟瘾发作无以为继的官兵甚至大声咒骂,本就远远落后于康宁部军队待遇的事实,再次被广为传播,反复比较,致使影响恶劣,士气低落。特别是大批的商人陆续撤离勐拉,转往康宁部的各个地区谋生,带走大批资金的同时,也带走了民众的信心和希望。昔日繁华热闹的孟拉街面,如今变得冷冷清清,一到晚上就更显凄凉。这所有的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让林民贤防不胜防,束手无策。 就在林民贤久久沉思之时,达邦主力团长齐成方的告急电话打了进来:景栋军政府迫于外界压力,已经同意二十余名外国记者前来核实第四特区的毒品种植情况,目前记者团一行人已经渡过南垒河,来到了达邦军营。 听到这个坏消息,林民贤悔得肠子都青了。在政府军与三大特区交战期间,老岳父劝他寻机送走军政府驻扎在边境口岸的一个边防连,与其他几个特区保持步调一致,彻底断绝与军政府的来往。但林民贤因怕政府军今后的报复,一直犹犹豫豫,举棋不定,而且在内地关闭打洛口岸之后,这个政府军的边防连因供给出现问题,曾经两次主动提出暂时撤走,林民贤都没有把握机会送走这些瘟神,如今景栋军政府组织记者到来,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他们入境,想紧急派兵抢收罂粟也无能为力,南面那成千上万亩罂粟,岂是一天就能收完的? 可是一旦拒绝记者入境,造成的影响只会更加恶劣,因此林民贤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处境中。他急躁地站了起来,在客厅中来回踱步,几乎到了暴走的程度。 廖荣与潘少群见状,低声商议对策,过了好久才最终形成共识,痛下决心。 廖荣犹豫了一下,对林民贤低声说道:“主席,有个计策或许可行,但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这么做。” 林民贤一听眼睛一亮,大步走到廖荣面前,着急地说道:“阿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你快说说看!” “我和少群商量了一下,目前只有一个对策可以替主席解决目前的困境,那就是舍车保帅!” 廖荣盯着林民贤阴晴不定的脸,接着说道:“目前也只有这样一个借口了,主席不妨以长期患病为由,将身上背负的责任推卸掉,你可以对外解释为我管兵,少群管旅游商贸,民政事务则一直交由圣堂来管理——反正外界也知道圣堂一直负责民政事务,并且在恢复罂粟的种植中也是圣堂亲力亲为的,对内也说得通。只是如此一来,有些委屈圣堂了。” 林民贤缓缓坐回沙发上,冥思苦想,一张脸时青时红,变幻莫测,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他心里清楚地知道:罗圣堂跟随自己二十年,一辈子忠心耿耿,没有大的过错,除了读书少、性子急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好酒好色的缺点了,以致于他在军民中的威望,比不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潘少群,同时那个得理不饶人的臭脾气也使得他在军中得罪了不少人,把罪责推到他身上,至少不会引起手下将领的反对。 但是,林民贤一时间却无法做出如此绝情的决断,可在这危急关头,由不得他举棋不定,能从此洗刷自己罪名的诱惑,更是让他难以放弃这个目前唯一可行的决策。因此,林民贤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 “林总,不如这样,你先征求一下彭总的意见吧?他见多识广,知道如何取舍的。”潘少群低声建议道。 林民贤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欣然地点了点头:“少群说得不错,我马上找老爷子商量,这种大事可糊涂不得!” 林民贤说完,立刻当着两位助手的面拨通了彭家生的电话。 他刚把意思说完,彭家生立刻让林民贤等候,他们需要略作商量。十分钟后,林民贤的手机响起,不知彭家生对他说了什么,林民贤显得颇为痛苦,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民贤慢慢放下手机,沉思片刻,对廖荣说道:“阿荣,你帮我通知一下圣堂,我要单独和他谈谈。少群,你立刻去南面找到那些镇长村长,让他们统一口径,千万不要胡言乱语。这件事情我就不出面了,装病也要装得像个样子,唉……” 廖荣用随身携带的手机通知完罗圣堂,就和潘少群应声离去。 两人走到大院,坐上自己的车子徐徐下山,在山脚下碰到罗圣堂开着黄色悍马车迎面而来,彼此用喇叭招呼一声,就擦肩而过。 走在前面的廖荣突然想起了什么,叫司机靠边停下,快速下车,拦下潘少群的车。 潘少群见状,立刻下车上前询问。 廖荣一脸的忧色,低声说道:“少群,圣堂是什么时候都枪不离身的,万一这家伙想不通……” “对啊!天呐,以他的性子,难保发生什么事情,此前我们都疏忽了!快,马上掉转车头上去,否则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啊?这只是让他背黑锅,又不是要他的命,忍一忍把外界糊弄过去就算完事了,就怕他不这么想。” 潘少群连忙回到车里,吩咐司机掉头,廖荣也匆匆钻进自己的车里紧随其后。 数分钟后,两辆车很快又开回到林公馆的大院,尚未下车,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声。两人大惊失色,连忙冲进楼中,四周的警卫人员也吓得脸色发白,飞快跑向枪声响起的地方。 廖荣和潘少群双双赶回到客厅,发现罗圣堂已经倒在血泊当中,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圆睁着,鲜血不停从他的左太阳穴潺潺流出。 林民贤看见廖荣和潘少群领着一大群人冲进来,脸色一变,不过随即就恢复了镇定,缓缓将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塞进了罗圣堂的手中,缓缓站了起来,一脸痛苦地说道: “告诉弟兄们,圣堂引咎自杀了……” 第554章 呼声 第四特区副主席潘少群在带领世界各国记者实地考察之后,极力安抚面对漫山遍野的罂粟深感愤怒的记者们,随后立刻返回勐拉城,召开新闻发布会。 会上,潘少群心情沉重,语言诚恳,无论是多么尖锐的问题都不回避,来来回回告诉记者们几个意思: 一是自去年下半年以来,令人尊敬的特区首脑林民贤主席就一直卧病在床,无法视事;二是副主席兼军队副司令罗圣堂因大肆开展赌博、恢复种植罂粟,给林主席的声誉和整个特区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三是事败之后,罗圣堂自感罪孽深重,开枪畏罪自杀了,林主席受此打击,病情再次加重。 所有这些消息中,第四特区副主席、地方自治军副司令罗圣堂自杀的消息,此前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缅甸、东南亚和毗邻的云南,利益相关的各方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反应。记者们对罗圣堂的突然自杀和林民贤的长期卧病,都表示了怀疑。 经景栋政府官员证实罗圣堂的确一直主管第四特区民政事务之后,不少记者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最后连特区三号人物廖荣出面澄清,才略有收敛。 潘少群当即表示,立刻收缴和焚烧所有鸦片,对尚未收割的罂粟果实全部铲除,恢复第四特区一贯良好的名誉,真正做好向外界承诺的禁毒工作,并欢迎政府派人监督实行。 如此一来,记者们才逐渐恢复平静,但是对潘少群呼吁各方给予援助的呼声,似乎充耳不闻。 不少记者都把真正禁毒、扶助瑶民的禁毒楷模康宁拿出来进行比较,并尖苛地质问:被爆出在国外银行存款近六亿美元的林民贤主席,为什么不能像慷慨无私的康宁一样、拿出一点儿钱出来展开禁毒和扶助贫困乡民? 在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回到景栋的记者们意犹未尽,向军政府提出再上大瑶山实地考察的请求。他们想要看看大瑶山上的真实景象,看看承诺三年之内完成禁毒的康宁如今做得究竟如何?是不是也像林民贤一样阳奉阴违。 军政府高层略作商量,爽快地同意了记者们的意见。温松将军干脆邀请记者们连夜前往大瑶山,自己亲自作陪,让记者们搞一个突然袭击,亲眼看看大瑶山上的实际情况,这比什么演说都更具有说服力。 各国记者对孟松将军的开明与豁达予以了高度的评价和热烈回应,匆匆用完晚饭,立刻乘坐政府的大巴车赶赴大瑶山。 这一次由于道路全线贯通,大巴车能够直接开到将军府东侧的学校操场上停下。记者们立刻逮住正在集中看电视的孩子们和学校老师进行采访,得到的回答让人高兴: 如今整个大瑶山已经没有几家愿意再种植罂粟了,玉米和木薯以及各种豆类非常适合大瑶山的土地,彻底铲除毒品种植的目标有望提前一年完成。 在学校老师的帮助下,记者们化整为零,连夜造访了各寨山民,在每一户热情的山民家中,记者们都品尝到了香醇的米酒,亲眼看到后院的鸡鹅和饲养的猪牛,看到灶台上方悬挂的腊肉,看到数月前还是破破烂烂四处通风的简陋民居,陆续变成宽大舒适、极富民族风格的新房。 采访中记者们发现,无论男女老少,对他们口中的大将军都感恩戴德,极力拥护。当有些记者不合时宜地提出“万一不能如期禁毒怎么办”的问题时,几乎立即就引起了山民们的反感。他们一个个挥舞着拳头,情绪激动地告诉记者:大将军许下的诺言从不落空,大将军要做的事情,就绝对能够做好。 第二天清晨,留宿在热情好客的山民家中的记者,再次拿出了摄影机和照相机,对准大瑶山平整的道路、宽阔的山民小院、现代化设备的矿泉水工厂、中药提炼厂、畜牧场和正在进行发电机组吊装的小水电站尽情拍摄。 这次随团访问的记者中,有不少人是三次采访都一次不落的,对大瑶山日新月异的变化,深有感触。 这里的每一点进步,他们都看得见也感受得到,他们相信逐步建立了粮食种植、畜牧养殖和特色加工业的大瑶山不再需要罂粟了,各种绿色食品和产品的收益,远远超出了罂粟种植的收益。没有谁会傻到再次回到刀耕火种的罂粟种植时期,这种从根本上禁毒的合理方式,让访问的记者们大受启发,也对美丽的大瑶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中午,身穿民族服装的康宁陪同温松将军出现在了记者们面前。 许多记者都为康宁惊人的记忆力和翩翩风度所倾倒,康宁不但记住了每一个见过面的记者的名字、所属的媒体机构,甚至还记得当时彼此交谈的内容,这让记者们有种老朋友般的亲切感。 由于将军府内禁止拍照,此刻有了机会,所有人都拼命地按起了照相机和摄像机的快门儿,闪光灯亮成了一片。 康宁很配合地让记者们拍照,最后在温松将军的要求下一起合影留念,之后与温松将军一起,邀请记者们到将军府共进午餐,十二名各寨头人也全体到来。 面对丰盛的宴席和瑶山特产将军酒,记者们大快朵颐的时候,仍然没忘记向康宁和温松以及头人们提出一个个问题。 看到诸多记者询问的大瑶山禁毒和发展问题都获得圆满答复,日本记者中田康夫笑着问道: “尊敬的康先生,我们昨天在第四特区南部的山区看到了很多原本应该种植农作物的地方,全都种上了罂粟,证实了近来从英国和香港爆出的备受世界舆论关注的新闻确实是真实可信的。请问你是否知道林民贤主席重病的消息和他的副主席自杀的事情?你对林民贤主席重新种植毒品这件事怎么看?” 康宁一脸难过地回答:“昨天下午我正在山下东面的孟雷地区,听到罗圣堂先生自杀的消息后,我很震惊。虽然我从来没见过罗圣堂先生,但是我想毒品的重新蔓延,应该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就拿如今的孟雷地区来说吧,我也看到不少罂粟,我和当地的民众也做过深入的交流,他们此刻就像大瑶山未得到改变前一样困苦,要在短时间内铲除毒品种植,相当的困难。如今摆在他们面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是:谁给他们粮食作物的种子?谁给他们农具和肥料?谁来进行科学种植的指导工作?谁能在铲除毒品后漫长的一年中保证他们饿不死,能等到新种下的粮食丰收?这些问题都是客观存在的,一时间很难解决,这需要国家和国际社会的共同帮助才行。连月来,我游走于孟雷地区,对这方土地的民情和经济状况进行考察,也有了一些清醒的认识和感触。孟雷地区领导人如今引进外资大搞建设,就是一种有益的尝试,值得肯定。” 中田康夫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可如今孟雷地区为何要对外进行封锁?为何不愿意让外面的媒体前往采访?听说他们和中国云南的边境贸易逐渐开始,为何不愿意接受其他的国家共同参与这一地区的开发?” 康宁笑着说道:“听了中田先生的话,我感到很惊讶,也有点儿激动,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孟雷地区的领导人了。你这种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让我受宠若惊啊!”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康宁继续和蔼地说道:“尽管这些问题应该由孟雷地区的领导人来回答,但是我还是愿意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见闻和感受。孟雷地区从去年底发生内部分裂之后,拥护前领导人杨盛成先生和拥护现领导人石镇先生的两派仍在不时地发生零星的战斗,如今拥护石镇将军的队伍已经将另一派赶进了孟温、孟砍两个县的深山老林中,但是在该地仍不时会爆发枪战和遭遇潜入孟雷和万岗两县的敌对者,暗杀和抢劫等情况更是时有发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主动封锁了那一地区,是本着对大家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负责的态度,无可厚非。同时,我个人认为石镇先生现在正在展开的修路、基础设施建设、开展商贸等多种发展经济民生的举措是正确的选择,我相信他们内部最终能够达成和解,共同建设自己的家园。至于中田先生所说的共同参与开发的问题,下次我见到石镇先生他们的时候可以代为转达,不知道中田先生打算怎么个参与法?从中国云南那边绕过去是条捷径,我这里倒是有个建议,温松将军曾经对我说,打算修通孟帕雅至孟雷地区四十多公里道路,以便刺激孟雷地区的经济发展和人民交往,如果中田先生愿意参与这个方向的话,我估计温松将军立刻会同意的。” 众记者听了康宁含蓄而又略带讽刺的话语,再次大笑起来。 中田康夫脸上一红,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他两次上到大瑶山都没在康宁面前讨得过好处,这次还被康宁巧妙地连番奚落,的确让他非常懊恼,但是对方的言行又无不当之处,自己不能当众发作,因此心里十分的难受。 英国广播公司BBC记者怀特笑完,也举手问道:“尊敬的康先生,你很机智,也很风趣,几次都给我们这些老朋友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在此我对你给予的友好合作的热情款待,深表感谢……我现在有个小问题想问问你,网上有这样的传闻,孟雷地区的人民希望你能站出来做他们的领导人,带领他们像大瑶山的民众一样走向富裕的健康生活,对此你有何看法。” “谢谢你,怀特先生!这个问题非常复杂,首先网上的传闻很多,有很多都难辨真伪,其次是我真的没机会也没条件上网,不知道外界是怎么看待这事的,同时我在孟雷各地走动的时候,没有听到谁对我说过这事儿。” 康宁略微停顿,仿佛犹豫了一下:“上个月底,第四特区因为开设赌场的原因,与云南之间的关卡被关闭了,当时我就在孟雷。听到这件事情后我感到非常惊讶,石镇先生也非常担心会出现相同的问题,找到我询问如何解决和防范。记得当时我对他说,只要下定决心禁毒和禁赌,对面的人注重经济发展,应该不会停止和他们做生意的。石镇先生也知道中国不允许色情、赌博和毒品存在,还问我如果在边界地区开设妓院吸引客人行不行?我想了想,觉得应该可以,不过最好要把妓院的名字改成美发馆或者按摩院什么的,听说对面都是那么做的,保持一致,估计不会有什么麻烦。” 众记者又是一轮哄堂大笑,都觉得康宁是如此的开朗风趣。 温松将军也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知道下午将这些记者送回大其力之后,自己的美名和功绩很快就将见诸报端,这对自己的仕途发展非常有利。 如今的康宁,是自己一手竖立起来的禁毒楷模,对康宁的赞扬和吹捧就是对自己的帮助。因此,温松立刻不失时机地对康宁的才华和全心为民的品德大加赞赏,甚至提出希望康宁进入政府中工作,为景栋地区的人民服务。 温松将军的一席话,引起了记者们的极大兴趣和重视。 这些对政治有着敏锐嗅觉的记者们突然意识到,康宁与孟雷之间,以及军政府与康宁之间或许会出现某些微妙的变化。虽然康宁委婉地拒绝了温松将军的邀请,但是很难说这位深得民心和政府信赖的禁毒模范,会不会一夜之间突然涉足政坛,变成主政一方的政治人物。 第555章 枭雄本色 坐镇大瑶山的康宁一点儿也不轻松,就在他送走众多记者的当天,缅北交战地区的政府军在内地老大哥的苦心调停下,主动后撤十公里,以示善意。 丁英部和鲍有祥部在得到康宁的密电之后,喘了口大气。彭家生在得到鲍有祥的证实和内地老大哥的保证之后,也偷偷擦了把汗,旷日持久的战争,的确让交战四方伤筋动骨,不胜其重。 五月一日上午十点,政府军与三大特区的代表齐聚缅北掸邦的首府腊戌城,在众多媒体和中、美、泰、老等国家大使官员的见证下,终于握手言和,签下了停战协议。没有多少的争执,双方就以目前各自实际占据区域划定了停火线。 丁英部对保持现状没有意见,彭家生平白无故地多出了六十多平方公里的五象岭地区,鲍有祥部退回当阳城后,在南面多占了两个镇子。而政府军坚守绝大多数战略要地,也不吃亏。 后续事务以及中央政府对三个特区的监管问题,将在六十天内再次协商解决。 开完联合记者招待会后,鲍有祥邀请丁英和彭家生一起回到自己的指挥部所在的萨尔温江畔的滚龙城,三个老友和手下一班将校,开怀痛饮。 酒过三巡,鲍有祥放下筷子,感慨万千地说道:“要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恐怕这么多弟兄无法聚得这么齐,三家之间也没有今天这样的精诚合作、亲密无间啊!” 丁英部在这次战争中伤亡最小,收获最大,不但赶走了原先赖在自己地盘上横征暴敛的政府军,并在反击作战中缴获良多,而且还结识了康宁部这个强大而富裕的盟友。 这半年来的各种收益,远远超出了该部以往同期收入的五倍以上。他们不但借此机会锻炼了队伍,增强了辖下地区的凝聚力,军队也获得宝贵的作战经验,还打开了一条巨大的财路,成为了交战各方中最大的赢家。 因此,丁英本人心中对康宁和他的弟兄们满怀感激之情,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盟友而深感庆幸。 早就不愿打仗的彭家生此战消耗甚多,刚刚起步的经济振兴计划被迫陷入了停顿,有限的资金,几乎全都耗费在购买弹药和征兵的支出上,要不是数年来的苦心积累,此战非把他拖垮不可。 尽管这样,第一特区的经济状况也至少倒退了三年。特别是女婿摇摇欲坠的统治地位,更令他忧心忡忡,寝食不安,若不是女婿手下的两员大将果断提出舍车保帅的解困良策,他的女婿恐怕已落得个千夫所指四方孤立的状况。 但即便如此,女婿的损失之大,依旧无法言表,直到此时内地仍然不愿重开边关的谈判就是个证明。万一女婿失去第四特区的领导权,彭家生的第一特区将从主导沦为配角,再也不能在四个特区的对话中取得最终的话语权。 有得有失的鲍有祥,彻底摒弃了往日的因循守旧的观念,清醒地认识到了经济保障和现代先进武器在战争中的强大作用。 在他接到康宁部送来的十组俄制反坦克导弹并迎来四位英明果敢的教官之后,在教官的建议下果断出击,集中兵力猛攻南卡江北岸与萨尔温江交界处的两个富庶镇子。 交战不久,强大的反坦克导弹即连续摧毁了政府军八个坚固的火力点,将一个团的政府军打得鬼哭狼嚎、兵败如山倒,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顺利地占领了两个重镇,俘虏敌军二百余人,缴获枪炮一批,将政府军全部赶回到了萨尔温江对岸。 此战让瓦邦联军士气大振,声威远播,对政府军低迷的士气予以了沉重的打击,直接促使军政府加快了和谈的步伐。 这半个月来,鲍有祥几乎每天都与康宁通过前来援助的教官秘密进行联系,并与康宁部成功开通了无线电通信,双方针对战局的交流和讨论,让鲍有祥受益良多,感慨万千,深为康宁部完善的情报系统和灵活多变的作战方案所折服。 特别是肖友明的万岗之行,取得了丰硕成果,终于让鲍有祥抛开顾虑,下定决心加深与康宁部的合作,谋求共同发展的道路。在很大程度上,对自己的统治满怀信心的鲍有祥并不担心康宁的强大,也不会相信康宁有朝一日会与人多势众、根基深厚的第二特区为敌。只要政府军的威胁一日还在,鲍有祥就有理由相信康宁会与自己同仇敌忾,真诚合作,而且交战以来康宁的表现,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酒至半酣,鲍有祥疑惑地向彭家生问道:“老哥,这两天听说你那女婿要与康宁部合并,不知这事儿是真是假?” 彭家生轻轻点了点头:“不错,这段时间家福都待在阿贤那边,对他目前的困境也束手无策。内地由于对他的政治态度和种植罂粟的事情很是恼火,所以到现在仍然没有和他恢复往来,景栋军政府又借口修桥断路,掐断了他的供应线。如今,外界更是一片责难,谣言铺天盖地的,只有康宁部算是念着一点儿香火情分,每天派五辆卡车送去可怜的一点粮食。在这样的窘境下,如果他再不寻思着联合,恐怕民众都要跑光了,到时候还要那弹丸之地有何用处?唉……阿贤这几年太不长进了,得罪大家的地方,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原谅他才是。我现在年纪也大了,想过几天安稳的日子都不行,没有你和丁老弟的福气啊!” “老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几家历来相处融洽,往来密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战过后,更应该振作精神,携手合作才行,老哥你可千万不能如此悲观啊。”黑脸膛、四方脸的丁英摆了摆手,和善地笑道:“阿贤这几年来的确走了不少弯路,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还和我们是一家人,希望这次他能痛定思痛,重新回到我们的大家庭中来,我们随时欢迎,既往不咎。” 鲍有祥也随声附和:“是啊,老丁说得很有道理,其实对于民贤,我也是非常期待他回到我们这个集体来。阿贤原本摇摆不定,和我们走得太远了,特别是这两年,他的发展太过顺利而忽视了身边的潜在危机,此次要不是杨盛成部一开始就找他麻烦,让他手忙脚乱无暇他顾,政府军肯定会逼他表态态度,选择立场的。当时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要是真的出现那种情况,而民贤又抛弃了与我们的联盟,我的处境将会更为艰难。好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这颗心终于能够放下。” 听完鲍有祥暗藏玄机的话,彭家生心情更为沉重,实际上连他自己也没有确切的把握一旦出现鲍有祥所说的情况之后,自己的女婿会不会在政府军的胁迫之下调转枪头,与在座众人为敌。 林民贤长期以来的骑墙作风,让彭家生根本就无法判断他的倾向如何,对于他四处讨好卖乖的态度更是恼火不已。虽然明知道林民贤的作法十分危险,绝不是个长久之计,可林民贤对自己的忠告却一直置若罔闻,这才酿下了今日一蹶不振、备受孤立的恶果。 如今,想要补救彼此间出现的裂痕,以及解除他现在所面临的危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先不说他卧榻之旁虎视眈眈的康宁,就是他自己的内部,此时也已经是民怨沸腾、怨声载道了,其政权和军队更是形同散沙,照此下去,一个不慎就很有可能应声而倒,落得个众叛亲离的悲惨下场。特别是这次舍车保帅的无奈之举,居然又恰好被人看到他开枪击杀罗圣堂的一幕,肯定会让众多部下心生寒意。要是不尽快帮他稳定局势,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彭家生用略带伤感的语气低声说道:“两位老弟,如今在老大哥的调停下,我们与政府军已经停战,压力也算是初步解除了,所以我想这两天亲自到阿贤那里走一趟,趁此机会也见见名声在外的康宁等一班年轻俊杰,听听他们的意见,了解一下那里的实际情况,看看这个合并之举该如何进行才更为稳妥顺利。我个人的意见是倾向于合并,一来能相互弥补,壮大我们特区的声势,二来能向外界展示一下我们四个特区间的团结互助精神,不知二位老弟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前往?” 丁英和鲍有祥那还不知彭家生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都颔首表示愿意一同走一趟。 丁英郑重地说道:“康宁部和第四特区合并一事是我们四个特区的大事,按照以往的惯例,我们都应该一同出席见证。如今战火已停,有老大哥在背后监督,还有仰光等地的民众暴乱牵扯了军政府的主要精力,想来在我们这边他们不会玩什么花样,这正是一个合并的最佳时机啊。值此混乱之际,先斩后奏,定能成功!而且我推测,相对于仰光和曼德勒那边的恶劣政治形势,特区势力重组这等小事只需邀请景栋军政府官员前往了解民意即可,否则不抓住机会,等仰光中央政府腾出手来百般阻挠,到时候恐怕就夜长梦多了,要是被军政府找到借口横加干涉,我非常担心赢弱的第四特区能否继续存在下去。” “老丁的担心非常有道理,如今战火初歇,政局混乱,确实是个难得的时机!依照第四特区的现状,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何况如今阿贤数次惹恼内地政府,再不有所改变,很难再换取内地政府的谅解了。如果失去内地政府在贸易和人员交往上面的合作,第四特区前途堪忧啊!”鲍有祥一脸严肃,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彭家生听到两人愿意陪自己一同前去,略感安慰,致谢后低声问道:“不知两位对康宁几人有何印象?丁老弟,你和他们接触不少,能否对我们详细地解说一下?” 丁英点了点头:“结识他们非常偶然。去年十一月初,我那侄子延年看到大其力无法待下去了,准备肄业返回,剩下一些存货就一起卖给了当地的一家商社。当时,他并不知道这家商社的后台老板就是康宁等人,双方接触之后,竟然一见投缘,结果,在他们的大力支持下,延年不但在大其力重新站稳了脚跟,还把玉石翡翠生意越做越大。双方合作至今,诚信守诺,感情日深。后来,战火燃起,我方形势吃紧,康宁部毫不犹豫将事先获得的重要情报告知了延年,这才让我避免了一场大祸。在发回的情报中,他附有一个建议,我方将校反复讨论之后,深为惊讶,立刻致电延年请求康宁部派出参谋人员直接对我们进行援助,他们果然守信用,二话不说就派人来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说实话,我们三家都得感谢他们啊!这帮后生不但打仗勇猛,计谋百出,而且在经商上面也是人才济济,好手如云,不怕老实告诉大家,大其力以及泰北的市场已经基本上被他们垄断了,无论是烟膏精粉还是玉石翡翠,都被他们卖出多一倍以上的价格,非常了不起啊!” 鲍有祥哈哈一笑:“老丁这半年算是发财了,我和彭老哥打得筋疲力尽、耗费巨大,你们却能一边打仗一边数钱,哈哈!真是羡慕你们啊!不过康宁等人人品绝对没的说,每次交易真金白银,毫无欺诈,我的几个手下对他们赞赏有加,印象深刻,特别是他们急公好义深念同胞之情,让人感动之余,不得不佩服他们。我想以他们的一贯做派来看,这次合并也将会公平公正的。” 彭家生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第556章 妥协与让步 九辆各式豪华越野车,逐一停靠在了南垒河上游西岸的东明渡口堤岸上,等待一艘陈旧的小型柴油渡轮将车子摆渡过河。 南垒河东岸,与渡口遥遥相望的一片低矮破旧的民房,那就是第四特区北部的勐彭县。第二特区与第四特区正是以这条六十多米宽的南垒河上游河中线为界的。 戴着茶色眼镜的鲍有祥,看了一下对岸镇子衰败的景象,摇了摇头,与丁英和彭家生等人并肩走下堤岸。 在等船的时候,鲍有祥指着东岸两个士兵站立其上的大岩石说道:“三年前,我曾经打算在这个地方修座桥,将我们的东明镇与阿贤的勐彭县城连成一体,这样在经济、商贸和军事上都可以得到互补,可是阿贤一直没有回应,我也就没有扩建大本营邦桑到东明镇这一百一十公里的道路,害得我们今天走走停停,用了近十个小时才走完这段路,要是差一点儿的车子,根本就无法通行,更不用说卡车了。如果当时阿贤答应建这座桥,今天情况就不会这样被动了,我们的援助物资可以轻轻松松地就送到他的地头,这河两岸的镇子,也不会这么衰败,唉!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丁英看了一下两岸的地形,点了点头附和鲍有祥的意见:“这个地方修桥不错,只有六七十米的距离,两三个桥墩就可以轻松解决问题了,就算是以三年前的建筑水平,也用不了半年就可以建成通车。如果真有这条通道就好了,与我们三个特区的公路网连成了一片,无论是商贸还是安全支援,都非常方便快捷,真是可惜了!” “唉……有这么好的发展机遇不抓住,却闹得和老鲍、老丁你们离心离德,阿贤这辈子走错了许多路啊!”彭家生摇头感慨地叹息:“这里距离他北面的孟马县城也就六十多公里路程,距离他的老窝勐拉城也不过八十多公里,在原有的基础上修条能通过卡车的道路,根本就花不了他几个钱,可是他的自我定位出现了严重问题,死守着他银行的存款不放,如今后悔都来不及了。我听说康宁部在全力修建道路,架设桥梁,同时在建的有大大小小四座水电厂,不知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侍立一旁的肖友明回答道:“这事儿是真的。康宁部的动静搞得很大,各县之间全都在修造高质量的宽阔水泥路面,我们粗略估算了一下,总长约为三百八十多公里。据我们交货回来的弟兄们说,他们将这三百八十公里的高等级道路分包给了内地二十多家建筑工程公司,春节前后已经开工,到今年十月之前,七成以上的道路就能竣工投入使用。已建成的孟雷城至西市码头、孟洋城至巴林镇码头的宽大公路已经投入使用,这两个装有机械吊装设备的码头都在湄公河西岸,对面就是这两年来发展迅猛的老挝上寮地区。如今看来,他们与上寮地区的生意绝不会小,否则码头上根本就不用安装机械吊装设备。” 鲍有祥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帮年轻人非同寻常啊!我听说内地早就想修通这条通往东南亚的最方便快捷的道路,但是一直没有办法插手,缅甸军政府又管不到那个角落。如今他们把路修起来,我才发现那是块连通四方的风水宝地啊!” 彭家生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只需看看他们对外关系的处理,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了,阿贤要是有人家一半的脑子,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唉!不说也罢,船来了,咱们走吧。” 一行人车用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方才完全渡过南垒河。几辆越野车咆哮着踉踉跄跄开上对岸倾斜湿滑的河堤,众人陆续上车,缓慢向勐拉方向前进。 傍晚时分,车队在林民贤部重兵护卫下,开进了孟拉城,眼前的凋零颓败景象,让彭家生看到后大吃一惊。 尽管此前他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昔日繁华热闹的孟拉城,竟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街道上到处是垃圾落叶和店铺搬迁后留下的破家具,两边几乎一半的店铺和民房不是大门紧闭,就是里面空空如也,站立在街上的官兵,斜背武器无精打采,偶尔走过的民众,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车队就各顾各的,脸上的凄苦与麻木,代替了往日的悠闲与微笑。 后面同乘一车的丁英和鲍有祥也十分诧异,号称四大特区第一城的勐拉落到这种地步,让两人暗自心惊,想起一个多月来的各方封锁,也就心知肚明这一切不过是题中应有之意,不由暗暗叹息起来。 眼前的没落景象,让两人静观苦思,深有感触,直到车子开进林民贤的公馆,两人也没说一句话。 林公馆里灯火辉煌整齐洁净,林民贤、彭家福、潘少群和廖荣几人站在院子里肃穆迎接,一见彭家生等人络绎下车,连忙上前谦恭致礼。 彭家生看到自己女婿一脸蜡黄,明显瘦了一圈,暗自叹了口气,挥手招呼两个老友一同进屋。 四个特区都保留着内地的传统习惯,大家寒暄坐下,彼此问候,小歇片刻随即摆开了宴席。 丁英和自己的参谋长龙岩、鲍有祥和副手肖友明、彭家生与弟弟彭家福六人,在林民贤和两个左右手的陪同下同坐正堂一桌,其他随行人员全都被请进偏房用餐。 喝了一会儿闷酒,强打精神的林民贤低声介绍自己目前的困境: “连续三天,我们都将详细的协商方案递给了对面打洛口岸的留守人员,请他们转交给云南勐海县政府和州政府,但至今仍然没有回应。景栋军政府虽然允许民众通行,但是由于大桥不通,我们根本就无法外购物资,有再多的钱也没地方用。南面的康宁部倒是每天送来五卡车的粮食罐头油盐酱醋,可根本就不能解决我们所需的十分之一。尤其令人难过的是,将近半个月了,他们没有送来一滴油料,我们想自己派车前往大其力购买,可是孟洋至孟帕雅的公路却在一周前开始扩建,我们派人过去察看,发现孟洋以西五公里全都在开山炸石,寸步难行,更别说通行油罐车了。如今整个勐拉燃油耗尽,只剩下军队应急的车辆和我这里剩下些,再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将无以为继了。” 彭家生一直都没动筷子,听完林民贤的话,也不回答,与丁英和鲍有祥几个碰完一杯,这才放下酒杯低声问道: “这些情况不用你说我们也看到了。现在不是分析原因述说现状的时候,你就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吧,让前辈们也听听,看看能否帮得上你什么忙。” 林民贤听出年逾古稀的岳父大人话中的不悦,苦笑着摇了摇头,清了下嗓子低声说道:“这几天我们也在不断与康宁部进行沟通,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对我们还似乎还比较客气,也没有拐弯抹角就提出了明确问题:一个是双方联合的原则如何?一个是双方的利益如何分配和保障?我们商量之后给出的初步答复是,允许康宁担任第四特区政府第一副主席,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领地和武装部队,彼此各顾各的,互不干涉内政,只需要双方的人员和车辆随意来往,并彻底废除物资过境税费,经贸方面仍然保持原先的惯例,每年他们需向特区政府缴纳五百万人民币的税费。可惜的是到今天为止,他们没有进一步的答复。” 丁英和龙岩一听差点想笑,他们都知道林民贤摆出如此条件,根本就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林民贤紧紧抓住权柄无可厚非,但事到如今自身不保,还要求别人每年进贡实在太过荒唐,康宁等人无一不是年轻气盛、智力超群的人物,怎么可能答应如此含糊而又苛刻的条件?哪怕他们没有过激回应,只需一个“拖”字,就足以让你林民贤越陷越深了。 豪爽的鲍有祥倒似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和气地问道:“阿贤,这合并之事非同一般,如果你不做出点儿实质性的让步,恐怕难以如愿啊。我分析了一下,军队和地盘各自保持原状这没问题,可这商贸流通如何进行征税你考虑过没有?其次,驻扎在你境内的一个连政府军会不会也染指他们的孟雷地区?再一个,彼此的军事联防联动该如何解决?要是同进同退的话,最高指挥权又属于谁?仅仅这几个问题就必须先解决才行,否则其他条件都是空中楼阁无法实现,这个问题你应当重视。” 林民贤无奈地回答:“我也知道这些事情很棘手,不正是等他们回应后再具体进行磋商吗?他们提出的两个问题概括起来,无非就是军政、民政和外交等权力的划分问题,可是我真的感到很为难啊!在各位前辈和岳父大人没到来之前,我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我心乱如麻,为了稳住军心、安抚民众,早已是筋疲力尽,实在不敢独断啊!连日来,我们也在反复商议可行之策,已经拟出了详细的谈判条款,但是对方一直没有提出任何实质性的条件,不知道他们的底线如何,只能等待前辈们到来主持大局了。” 彭家生略感欣慰地问道:“阿贤,这里没有外人,你就把拟好的条款简要说说吧,也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好的,就让少群来说吧。”林民贤向身边的潘少群略微示意。 潘少群恭敬地向席间各位前辈微微致意,这才朗声道:“整个谈判内容分为军政、民政和外交三大部分,考虑到现在康宁部的军力远远强于我们,因此在对外军事指挥上以康宁为主,同意任命康宁为第四特区武装部队司令,但是我们原有的两个团在没有对外作战任务的情况下,直属林主席亲自指挥,战时可拨付一个主力团与其指挥。在民政上,林主席为特区最高行政长官,康宁为第一副主席、本人为第二副主席、石镇为第三副主席,双方如今各自施行的相关法律法规,暂时予以保留,待统一修订后,将把税务、交通、内保、教育、工农业、贸易等部门统一合并,归属于特区政府全权管理,逐步实现合并后整个特区的统一政令统一管理。成立直属特区政府管辖的外交委员会,主任一职由林主席兼任,所属人员双方共同推举。其他细则是对以上三个方面的阐述和补充,主要的焦点就集中在这三方面,估计在民政事务的讨论中会花费不少时间。” 众人听完边吃边谈相互讨论起来,丁英和鲍有祥不时就其中各方面的可行性进行询问,林民贤和潘少群逐一解释,唯恐遗漏,一顿饭足足耗去了三个多小时。 彭家生看到鲍有祥和丁英逐渐沉默下来,后来干脆只听不说,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玩味表情,心中不由忧虑起来。 他略作考虑,便对两人建议道:“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到康宁那边,与那群小伙子见见面如何?我们这里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也得听听他们的真实想法。不过就我看,阿贤在不少地方还是做出了努力和妥协的,特别是在军权上的让步,足以表明自己的诚意了。” 鲍有祥没有再纠缠这些枝节问题,微微一笑:“好,我也很想见见那帮年轻人,就一起去吧。” 丁英笑道:“没问题,反正迟早得见面,做了半年多的生意,我还不知道他们几个主要负责人长什么样呢,哈哈!” 第557章 斡旋变参观 林公馆的晚宴结束不久,众人在席间所谈内容,就已经出现在了康宁案头。 康宁略作察看,便叫来刘海澜低语片刻,又和艾美、阿凤和阿珠三女依依惜别,这才自己带上此前得到的林民贤部谈判协议和刚收到的情报,立刻下山赶往了万岗大营。 午夜时分,康宁走进万岗的地下指挥室,就看到一班弟兄早已到齐。 康宁道了个歉,坐下后即刻大声通报: “丁英前辈和鲍有祥前辈与事先通知我们的时间一样,今天傍晚如期到达了勐拉城,此后的酒宴中,四个特区首脑对林民贤几日前草拟的条款进行了商讨,下面我就将今晚他们商讨中出现的一些变化通报给大家。” 康宁读完情报中的几个细节,随即补充道: “今晚得到的情报与原先我们得到的谈判协议条款出入不大,可能会出现的变数是,林民贤和彭家生会不会主动邀请景栋军政府的主要官员前来监督选举?我们这几个特区都是归景栋军政府管辖的,要是没有景栋政府的监督许可,并将最终代表民意的结果送呈中央政府备案,很可能这次合并将来被指为不合法,会给政府军未来向我们动手留下法律上的借口,因此我们得想个办法说服丁老前辈和鲍老前辈才行,不能留下任何一点儿隐患。” “这个问题应该不大,他们两个特区与我们之间已经利益已经挂了钩,说服工作难度不会太大,只是怎么尽快见到他们好好聊聊却是个问题。”涂文胜大声说道。 康宁点了点头:“明天上午他们三大特区的几个首领都要来我们这里进行斡旋,见到他们很容易。下面我们就着重商量一下怎么接待、怎么应对的问题。距离天亮时间已经不多了,商量完大家还得赶紧睡上一觉,明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众人会心的一笑,随即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种从一开始就在康宁刻意追求下建立起来的集体讨论机制,到如今已经形成康宁部的一种习惯,并且在全军和政府部门中得到了大力推广。这种集中集体智慧充、分发挥每一个人聪明才智的工作方式,为康宁部的整个队伍带来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康宁返回将军楼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他洗漱完毕,看到郑怡睡得很香,也就没有跑去打扰,而是退出去轻轻打开了萌萌的房门,轻轻搂住睁开疲惫眼睛的萌萌,一起进入了梦乡。 上午十点,康宁和身穿整齐戎装的陈朴、甘少铭、石镇、涂文胜等人,一起提前来到万岗城北二十三公里的白石村等候。 二十分钟之后,九辆豪华越野车从北向南开了过来,在村口边检哨所前停下验明身份后,立刻被引导进入了白石村。 九辆车在路边一长溜的迷彩军车和整齐列队的警卫人员旁边缓缓停了下来。康宁等人热情地迎上去,向这些二十年前就已经享誉东南亚的前辈们致意问候。 走在前面的鲍有祥在副手肖友明的介绍下,定定看着伸出手来的康宁一言不发,让康宁觉得有趣而又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鲍有祥才紧紧地握住康宁的手,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一表人才,气度非凡,好!” 康宁谦逊地回答:“前辈,晚辈已过三十,不能称为少年了。” “哈哈!你在我们这帮六七十岁的老家伙面前,永远都是年轻人,哈哈!不错,非常不错!闻名不如见面啊!”鲍有祥啧啧称叹。 康宁向鲍有祥介绍完陈朴,立刻迎上满头花白的彭家生,双腿一并,敬了个军礼,随即热情地伸出了双手: “彭老前辈辛苦了!晚辈十四岁的时候就听说过前辈的威名,今日见到前辈,不胜喜悦和惶恐。” 彭家生细细打量身材高挑、满脸英气的康宁,频频点头,不住称赞:“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青年俊杰,幸会幸会!有劳你远迎了。” “前辈实在太客气了,这是做后辈的应有的礼仪。”康宁接着介绍道:“前辈,这位是我的大哥陈朴。” 陈朴敬上一个军礼:“前辈好!” “都好、都好!果然是人才济济啊、卧虎藏龙啊……”彭家生一面握手,一面叹息。 康宁走向一直笑着等候的丁英和龙岩,向两人恭敬地鞠了个躬。 丁英与龙岩相视一眼,随即哈哈一笑,转向康宁低声问道:“你和鲍老哥额首致礼,然后握手,对彭老哥行军礼,为何对我们两个又改成鞠躬了呢?” “和鲍前辈额首是因为他定定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行礼才好!向彭前辈敬礼是我从小就把他看成个将军,对待军人,我自然报以军人的礼仪;对丁前辈和龙前辈鞠躬,是因为我们和延年就像亲兄弟一样,所以对待你老人家,必须执子侄之礼。”康宁笑着解释。 丁英感到这话很窝心,亲切地拍了拍康宁的胳膊,大声笑道:“哈哈!好一个子侄之礼,我们两个老家伙就厚着脸皮接受了,哈哈……阿岩,你感觉如何?” “好话都让你们一帮人说完了,哈哈!”龙岩也亲热地上前与康宁握手,眼里满是赞赏之色。 好不容易彼此介绍完毕,众人上车向万岗前进。 康宁被豪爽的鲍有祥叫进自己车里,一起同行,康宁微微一笑,大方地钻进了副驾驶座,侧身与鲍有祥、肖友明愉快交谈,谁知没说几句,鲍有祥就大叫停车。 康宁有些惊讶,头转向车窗外一看,原来左边河道上是热火朝天的水电站工地,立刻会意地下了车。 整个车队随之停了下来,彭家生和弟弟彭家福、丁英与龙岩也先后来到康宁、鲍有祥等人身边。 康宁见状,知道他们对这个在建的水电站都有兴趣,干脆向这群金三角的老大们,详细地介绍了整个电站的建设情况。 众人得知这个抢在雨季到来之前已经完成大坝主体工程的电站的装机容量、建设工期和将会带来的巨大利益之后,眼里全都是羡慕之色。 彭家生原本早就打算在自己的辖区西面建个小型水电站,只是因为战争突然降临而被搁置起来,如今看到这个已具雏形的水电站,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这一路上的见闻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女婿远远不是眼前这位年轻英俊、沉稳从容的年轻人的对手,再转头看看陈朴那一群坚毅果敢、态度不卑不亢的成熟军人,彭家生虽然笑容可掬,但是他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被康宁手下叫来的总工程师屈文远看到这么多大人物,显得非常惊讶,但是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丁英和鲍有祥提出的诸多问题,包括下游八十多公里那个由兄弟单位建设的、更大一些的孟雷水电站的建设,屈文远也做了大致的情况介绍。 大体弄清楚情况之后,鲍有祥略一沉吟,便感兴趣地对屈文远说道:“好好干,干完了到我那里去,我再给你介绍一个水电站的项目,资金不是问题,哈哈!” 四十五岁胖乎乎的屈文远扶了扶眼镜:“呃……这位先生,有工程我们自然都愿意干,我们这个单位就是靠建电站吃饭的。请问你们那里不远吧?” “不远,往北两百五十公里就是我的辖区,你到了那里,直接找我就行了,哈哈!”鲍有祥说完,拍了拍屈文远的肩膀,笑容满面地和丁英等人转身离开,边走边聊。 屈文远想了想,冲着鲍有祥的背影大声问道:“喂,那个……老总,请问你贵姓啊?” 鲍有祥转过身来,咧嘴大笑:“我叫鲍有祥,你到第二特区一问就知道了……对了,我这老弟叫丁英,他们第三特区也想建一个电站,你多找几个人帮忙吧,记得给我们算批发价啊,哈哈!走了,下次见!” 看着众人陆续上车,屈文远仍旧站在原地,疑惑地嘀咕:“鲍有祥、丁英?怎么听起来觉得挺耳熟的……” 年轻的施工监理员看到总工屈文远站在岸边傻乎乎地做冥思苦想状,连忙上前来问是怎么回事,屈文远就把两个人的姓名如实相告,监理员吓得脸都白了,望着绝尘而去的车队,低声叹道:“妈啊……真是他们?怪不得这么多好车,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卫兵……” “咦,你认识他们?”屈文远扶了扶眼镜,好奇地问道。 监理员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你说的人名没错的话,他们就是刚刚和缅甸政府军签订停战协议的特区军队司令鲍有祥将军和丁英将军。他们一个在我们西盟县边境对面的邦桑,一个在腾冲对面的板瓦,都算得上是缅北一霸,你懂了吧?亏你还是总工程师,这脑子竟然也能拿到国家银质奖,我算是服你了!” “什么?我的老天……刚才他还拍我肩膀啊……”屈文远终于想起来,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客人们刚刚进入万岗大营一百米,鲍有祥再次大叫停车。 康宁耐心地下车作陪,这一次不需要任何人的介绍解说,大家都是知兵的人,走走看看,就能推测出操场上官兵们的精神面貌和训练强度。 肖友明向鲍有祥汇报过康宁部的战斗力和严格的训练方式,丁延年也向丁英和龙岩描述过康宁军队强悍的战斗力,丁英和龙岩更是在实战中领略到康宁部官兵的严明军纪和高效率的战力,但众人仍然被眼前这些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训练深深迷住了。 大家看了片刻,无不叹为观止,自认为除了北面内地的那支伟大军队,整个缅甸没有哪支军队做得比他们更好。 这诸多景象落在不同的人眼里感想各不相同,至少彭家生兄弟感到震动和威胁,心中为林民贤更加担忧。 大家终于能够进入会议室坐下,客人们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康宁等人在热情的询问下不停解释,满以为喝完杯茶,差不多就可以替客人们摆酒接风了,谁知道精力旺盛的鲍有祥在和彭家生、丁英商量过后,郑重地向康宁提出要求:参观孟雷城正在建设和新落成不久的码头,若有机会,最好能到孟勇的边贸市场看看。 康宁和陈朴等人略作商议,爽快地同意客人们的要求。 大家刚站起来,兴趣盎然的鲍有祥再次乐呵呵地提出个要求,让康宁部一群将校不知所措:去食堂吃大锅饭,体验一下官兵们的生活。 第558章 合作的前景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客人们参观了在建的两座大桥、孟雷新城和老城区的改造、一片繁忙的西市码头、码头上方圆三公里正在建设的粮油食品加工厂、冷库、占地两千平方米的粮食交易市场、肉类和鱼类加工厂等新型企业,得知这些企业全部是新成立的西市镇政府公有的产业后,彭家生、鲍有祥和丁英等人都非常惊讶。 孟雷县长方定介绍说:在本地目前的实际情况下,当地民众根本就无力投资这样的企业,若是允许外来投资进入,在各项法规没有健全之前,商人的逐利性和急功近利,很可能会把事情办得一团糟,因此政府通过借贷发方式实施公有制的经济模式,在粮油、电力、交通、能源、通讯、医疗卫生、土地与矿产资源和文化教育等决定国计民生的行业绝不放开,由政府同意经营和管理;宾馆服务业、餐饮业、轻工制造业、一般加工与维修行业则全部放开,政府只需要进行政策引导,通过税收监管、工商管理与技术监督等方面进行管理。 孟雷地区的做法,引起了三个特区的浓厚兴趣,他们都难以理解内地正在加快私有化进程的时候,这里却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大家白天参观完毕,匆匆用过晚餐,就发起长时间的讨论与探索,就连彭家生和彭家福两兄弟也把斡旋之事暂时放下,积极参与到几家主事人的商讨之中,企图从中获得一些启发和经验。 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彭家兄弟也担心丁英和鲍有祥会在自己毫无觉察的情况下,与康宁部定下什么合作协议,要是被这实力最强的三家抛开,将会失去很多利益。 经过两天的参观和两个晚上的交流,三个特区终于弄清了康宁部实施这个经济模式的原因和目的: 康宁毫无隐瞒地说,整个金三角乃至掸邦地区是个松散的、多民族的、部落群居式的贫困地区,要想尽可能多地获得各族民众的支持,就必须把所有人的利益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让各族民众都参与进来,要达到这个目的,目前只有实施公有制这一条路可走。 期间,康宁以内地许多地区盲目开放所带来的损失和教训为例,告诉大家自己得出的结论:如果让外来资本轻松进入,很快就会形成垄断,外来资本会尽可能地展开经济掠夺,利用当地政府的无知和某些官员的自私贪婪,迅速通过资源占有、砍伐林木、采掘矿产等手段,获得巨大的利润之后就会溜之大吉,留下光秃秃的山头和日益枯萎的水源,留下矿产品加工带来的污染让民众受罪,让我们这些人整日面对民怨束手无策,赚到的几个钱还不够重新植树和安抚民众。 这些话引起了大家的强烈共鸣。 两年以来,越来越多的内地破产商人和穷困潦倒的贫民进入了各个特区,大批投机商人也纷至沓来,虚假的繁荣下鱼龙混杂难以管理,各特区的政府基本上未从中获利,完全是靠旅游、博彩和出售资源为生,军队也只能靠偷偷摸摸的毒品交易养活,完全处于无序发展的状态,这让打了几十年仗的彭家生等人忧心忡忡而又一筹莫展,而康宁部的所作所为,让他们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发展的希望。 听完康宁的话,众人陷入了沉思当中,鲍有祥似乎看到了问题的所在,与身边的肖友明低声商议片刻,随即向康宁提出个实实在在的问题: “阿宁,你们的实力非常雄厚,两天来我们看到的大规模建设绝不下于二十亿人民币的投资,但是我们几家都没有你们这么富裕,如果不引进外资的话,我们很难展开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特别是道路桥梁和电力,一直是制约我们发展的主要问题,由于政局不稳,没有回报的商人们都不愿投资这些项目,只能靠我们自己掏钱,作用有限不说还大大延缓了发展速度,像你们孟雷地区这样迅猛的发展,我们这帮帮老家伙除了眼红之外,只能望而兴叹了。对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们吗?” 康宁笑道:“各位前辈兜里谁没有个十亿八亿的?与其放在内地银行里面吃利息,不如拿出来修桥铺路造福一方,实在舍不得,就把这些投资当成给自己继任的子孙留下的家产,不敢说子孙万代都稳稳占有这些基业,至少在我们有生之年得到巨大安慰。如果真的心疼,就设几个收费站吧,只要有了路,经济就能快速发展,收取的路桥费恐怕比每年的银行利息还要多些,是吧,鲍叔?” 众人哈哈大笑,已经和康宁混得很熟的鲍有祥老脸一红,不禁笑骂起来:“你这小子竟然敢打起我们棺材本的主意来了?哈哈,你提出的方法也是条路子,只是我们都感到四周危机重重,哪敢轻易花钱?不像你们这帮年轻人这么胆气十足,毫无畏惧。再说了,即使我们愿意拿钱出来也是杯水车薪,无法解决所有问题啊!” 康宁与陈朴等人相视一笑,康宁显得迟疑了一下,等大家静下来,随即严肃地说道: “各位前辈,晚辈有些储蓄,也愿意与前辈们一起投资共同受益,鲍叔的南卡江、丁前辈和彭前辈的瑞丽江等等,大小河流都是建设水电的优秀资源,可是多年来我们都没有利用上。我们这帮晚辈分析后认为,里面最大的原因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利益保障的问题,就像鲍叔刚才说的危机重重不敢轻易花钱。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实在令人心疼,请原谅晚辈斗胆说一句,四个特区之间并没有做到真正的联合,没有统一的发展计划和步调一致的步伐,好在这次内战把三位前辈重新拉进一个共同的阵营,为了生存,团结一致顽强抵抗,才获得今天的生存权。” 鲍有祥等人听康宁如此一说,立刻意识到康宁部摆出了合作的姿态,下面的话里很可能涉及到彼此至关重要的利益,因此全都收起笑脸,静心凝神,等待康宁的建议,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到康宁脸上。 看到大家都在倾听,康宁神色平静地继续说道:“晚辈们对此做过详细的分析和探讨,一致认为只要四大特区团结协作共同进退,无论是军政府和内地政府都不敢小视我们的力量。虽然此前前辈们的四个特区一直处于结盟状态,但是这种结盟是松散的结盟,是纯军事上的结盟,这种没有统一政治立场和经济基础支撑的结盟,根本就经不起外界的打击。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就是如今的第四特区与前辈们的三个特区的关系,由于彼此之间没有统一的立场和共同的利益,第四特区数年来一直游离于联盟之外,这次内地政府关闭通关口岸,军政府再暗中刁难,第四特区一月之间迅速倒退,如今活下去都成问题,其他三个特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伸出援手,照此下去,我敢说不出一个月,危机四伏的第四特区将走向灭亡。” 康宁向痛苦的彭家生和沮丧的彭家福歉意地笑了笑:“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主要原因是四大特区联盟的名存实亡,所以谁都敢欺负你。再一个原因就是第四特区自己的问题,摇摆不定的政治立场先不说,就说说这十年里的经济发展中的弊病。我们都认为第四特区有优越的地理环境,是内地与缅甸联系的重要桥梁,数年来蓬勃发展的旅游业和商贸业构成第四特区的经济基础,但是第四特区没有用好自己的优势,放着南垒河上游数十里优越的水资源不去开发,与三个特区之间的道路不去修建,用有限的旅游和商贸税收去向内地购买电力、粮食、移动信号、互联网接入,入不敷出之后就靠开设赌场妓院来维持,得大头的全是外来投资者,自己赚了点小钱却背了个大罪名!试想,如果第四特区早些年和鲍前辈的第二特区合作,在南垒河上游修建自己的水电站,通过彼此间紧密的利益联系拧成一股绳,对外一直是温和有礼的态度,内地这次会采取这么严厉地措施吗?要是四大特区共同进退,利益同享,一家有难三家支援,谁敢轻易封关?哪怕政府军也顾虑重重,不敢首先发起内战!” 看到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康宁再添一把火: “前辈们这两天都看到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们严苛的法律连对面的政府也不敢挑剔,符合了大多数人民的利益和本地的现状。我们修桥梁电站,建码头修公路,就是不愿意让外人制约我们的发展,公路修成后我们的码头吞吐量越来越大,内地要是封关,我就向泰国老挝买卖物资,年底我们还将拥有自己的程控电话和移动电话系统,我们还将建起自己的银行、药厂和自给自足的粮食种植基地,通过转口贸易和发展加工业与周边平等相处友好往来,拥有自己的电力供应、文化教育和尽可能完善的配套措施,谁还能掐我们的脖子?要是四个特区都这样,就会拥有更强的应对危机的能力,就能互通有无对谁都毫无畏惧,要是能达成真正的结盟,总数五万的军队一致对外,牵一发而动全身,军政府还敢挑起事端吗?他们只能坐下来谈,只要民意掌握在我们手里,怎么谈我们都不怕。因此我们认为,四大特区只有紧密的联合才能捍卫自己的生存权和发展权,才能保证高度自治和长治久安,才能让我们的民众支持我们,只要我们的人民过得比政府统治下的人民还好,军政府有何资格和借口来指责我们的做法?说不定还会被他们的人民大声质问和谴责呢!” “说得好!” 丁英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表明自己的看法:“此行给了我很大震动,我自认为收获之大,前所未有!阿宁所说的团结一致加强联盟的意见,正是我们目前最需要做的,只要有个安定的发展环境,我相信阿宁他们的成功经验就能在各个特区中得到推广。大家可别忘了,还有五十多天军政府就会与我们进行后续谈判,这场战争给了我们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把挤在我们三个特区之间的政府军赶走,使我们四个特区再次紧密地连成一片,为我们之间展开紧密的合作扫除了障碍。这次说什么再也不能让政府军进来了,否则我们还会遭受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因此我们必须拿出一套开诚布公的联盟方案来,步调一致地与军政府展开谈判,紧紧守住自己的地盘和既得利益,要是失去这个良机,恐怕我们到时都会追悔莫及的!” 鲍有祥重重点点头,转向一旁的彭家生问道:“老哥,你的意见如何?” 彭家生也为康宁的建议而心动,看到丁英和鲍有祥都下定了联合的决心,如果自己置身事外,肯定无法独自生存下去。 这个新提出的联盟方案,要比女婿的弹丸之地重要得多,所以彭家生也郑重地回答:“大势所趋,我们不得不更紧密地联合,要是连生存都没有保障,谁还能奢谈什么发展?我现在就可以表个态:同意阿宁的分析和意见,愿意与各位一道重新商议联盟方案,毕竟我们几家都是唇齿相依的,休戚与共啊!” 鲍有祥满意的笑了起来:“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趁此机会我们能聚齐,等解决完阿贤的第四特区和阿宁他们的孟雷地区合并之后,我们立刻坐下来好好定夺。阿宁,我有个问题向你请教,我也想效法你们的经济模式,但是我没这么多钱,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是解决办法?” “鲍叔过谦了!晚辈哪敢说什么指教?” 康宁谦逊地向鲍有祥笑了笑,随即提出个建议:“鲍叔,你的南卡江上游数十公里水流急喘,是最好的水电资源,我听云南的几个专家说如果得到开发,至少能建成三个装机容量为三到五万千瓦的水电站,将一举解决你们三个特区的用电问题,如果愿意,我给前辈介绍个大富翁如何?” 鲍有祥疑惑地问道:“如果能获得投资合作我求之不得,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有人愿意到我们的地盘投资吗?投资方的实力如何?要是只有个千八百万的根本就没用。” 康宁笑道:“鲍叔,这个大富翁可不同凡响,这是一个华人财团拥有的北美大型跨国公司在国内新成立的一个综合投资企业,目前已经在内地大西南扎根,总部设在昆明,是云南省今年重点引进的特大型外资投资企业,经营范围覆盖矿产、林业、造纸、制药、电力、房地产和交通运输等行业,他们旗下的风险投资公司动作很快,已经在丁叔对面的腾冲开始投资一条高等级公路,听说五一那天举行开工仪式,相信用不了一年这条路就会通到第三特区的边界口岸。” 丁英惊讶地问道:“你说的是最近被内地政府大吹大擂的‘华益集团’?” “正是他们!‘华益集团’下属的风险投资公司实力雄厚,手下有最专业的各行业技术专家和管理人员,自有风险投资基金超过百亿人民币,而且他们还有良好的融资渠道,如果前辈们愿意,都可以和他们联系,他们可是实打实的敢干。” 康宁接着透露一个消息:“不瞒各位前辈,我们正在筹备的孟雷五县数字式移动通信系统工程,就是他们和我们共同投资的,如果前辈们有兴趣,不妨四个特区组成一个联合体与他们谈,这份利润我们一直都交给国内,纵深地区信号也无法覆盖,如果联合起来每家出几千万,就能享受随之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巨额利润,一两年本钱就回来了,何乐而不为呢?” 鲍有祥等人面面相觑,全都看到彼此眼里蠢蠢欲动的神色。 谁都清楚这里面的暴利,与之相关的各种服务更是利润惊人,难怪每个人地表现出强烈的兴趣,何况有了自己的通信系统,再也不受别人的制约,独立性得到加强,腰杆也会硬许多。 几个老前辈问明其中事项,纷纷表示愿意共同组建四大特区共有的联合移动总公司,共同与‘华益集团’展开合作,各特区在总公司统一管理下,自主经营辖区内的分公司。 康宁见状,适时提出了四大特区内部除各自的路桥收费之外、四大特区自有的车辆和货物通行免除过境税赋的建议,三个特区略作商量,在保证各自拥有征收境内营业税的前提下,一致同意了康宁的意见。 会谈结束,兴致勃勃的大有收获的彭家生兄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女婿林民贤无形中已被排除在外,自己眼巴巴跑来一趟意在斡旋,没想到收获了满怀希望得到许多财路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第559章 众望所归 二〇〇二年五月十日,农历三月二十八。 这一天,注定是个令某些人永生难忘的日子,一天中发生的事情,悄悄地改变了整个掸邦高原这片古老土地上的局势。但是此刻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天在小小的边陲城市勐拉发生的事情,将会对这个贫困国度乃至整个东南亚的局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清晨,景栋地区最高军政长官温松将军,与随行的民政事务、军事情报等部门的官员驱车来到南垒河断桥西面,下车摆渡过河,走上第四特区的土地,心情激动的温松将军和他的四个同僚身穿整齐的军礼服,胸前挂上自己闪闪发亮的勋章,与迎面而来的林民贤和两个助手亲切握手致意。 温松将军和蔼地询问林民贤的身体健康,林民贤眼中颇为尴尬的神色一闪即逝,恭恭敬敬地将五位自己请来的地方军政府官员请上豪华越野车,自己亲自陪同温松将军坐在威风凛凛的美国悍马车上,不停地与温松将军亲切交流。 看着身边江河日下的林民贤,温松将军心中觉得这位主政第四特区近十年的中年人的确不容易,曾经威名远播风光一时,左右逢源财富显赫,他以高举禁毒的旗帜,获得了国际社会的一致赞誉和支持,也赢得了中缅两国政府的信任与援助,可谓名利双收,春风得意。可如今,却因再次种植毒品而受到中缅政府和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起起落落世事难料,让温松将军心里充满了感慨。 根据缅甸政府的相关法律,民族自治地区的分分合合,需要接受军政府的监督与认证,自治地区每一寸土地的改变,都必须经过中央政府的严格审核才行。但是,在数年来不时发生的战乱和动荡的政局下,中央政府已经丧失了对偏远地区的管理和监督权利,因此对民族自治地区的法律约束,也和其他废弛的法律条文一样,得不到严格的遵循。鞭长莫及的中央政府,只能将监察权下放到了各地方政府,以缓解中央政府不堪重负的巨大压力。 特别是这次缅北内战,让军政府伤筋动骨,无比被动,对几大特区的影响力急剧衰弱,加上首都地区连续不断的大规模反政府示威,中央政府哪里还能顾及偏远山区弹丸之地的事务,因此只要是地方政府同意的事情,通常和几年来的诸多惯例一样,只需将最后结果呈报中央政府的民族事务机构备案,即自动成为法律认可。 温松将军一行的车队刚走,六辆喷涂迷彩色的猎豹越野车从南面转上了公路,不疾不徐地向勐拉城驶去。 第三辆车上的康宁一身深色西服,英俊成熟的脸上神色平静,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但是他明澈的双眼里,却露出几许灼热和期待。 在孟雷地区的报纸和军队、政府的大力推动下,康宁作为孟雷地区十余万人民一致拥戴的新领导人,将代表这块新兴土地上的所有军民,率队参加并入第四特区的重要会议,与石镇、陈朴两人一起,成为第四特区新的领导人。 《民生报》还在新闻报导的结尾处,满怀激情地宣告万民:这是在军政府主持下的一次重要的民族事务,是决定选举产生新一任特区主席的重要会议,是决定合并后的整个第四特区近三十万军民未来前途的大事! 这次会议根据法律要求,将进行一项例行的仪式,由合并双方的民意代表一同选出新一届特区主席,再由特区主席提名选出两位副主席,得到与会代表半数以上的认可,即算符合法律程序。 在缅甸的惯例中,所谓的民意代表也就是各势力自己推举的代表,只要能决定各部的事务即可,从来就没有民选一说,因此双方的代表一共九人,其中原特区代表为林民贤、潘少群、廖荣、齐成方和罗世俊,孟雷一方的代表是康宁、石镇、陈朴和甘少铭。 当日在提出代表名额的时候,康宁部意见很大,但为了整个特区尽快摆脱困境,走向真正的融和与发展,康宁部最后不得不接受了这一明显不利的分配方式,这也是林民贤大喜过望,要求迅速举行重要会议的原因。 坐落在勐拉城中央的第四特区政府门前,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将成千上万前来探寻选举结果的民众挡在了院子大门外。 这些民众中间,大部分都是勐拉城的市民,也有从各地络绎赶来的其他地区民众,大家都在着急地等待此次会议的结果,盼望两地合并之后,能够迅速改变如今窘迫的生活,能够得到足够的粮食、照明和通关,重新恢复原有的正常生活秩序。 上午十点,会议在景栋最高军政长官温松将军的主持下,在特区政府两层办公楼的正堂中开始,三个特区的主席彭家生、鲍有祥和丁英作为此次会议的见证人,分别坐在了正中央的温松将军左边,军政府的其他官员和记录员坐在温松将军的右边,行使着监察重任,大堂的左边一排,是原特区代表林民贤等五人,左边是孟雷地区的代表康宁等四人。 门口的两排椅子上,则坐着缅甸中央通讯社的记者、景栋日报社的记者等媒体人员。 康宁的两个美丽的女人郑怡和曲萌萌,也以孟雷地区《民生报》记者的身份坐在了十几名采访人员当中,成熟的郑怡戴着副秀气的无边近视眼镜平静地等待着,萌萌眼里却露出几许焦虑,握着纸笔的手,微微颤抖着。 在温松将军的主持下,林民贤和康宁分别向政府官员和与会者表达了所代表地区人民的合并意愿,随后在缅甸国旗前庄严宣誓:服从中央政府的领导,遵循人民的意愿,严守国家的法律,尊重人民的选择! 温松将军示意两人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与左右三个特区主席和自己的同僚略作商议,站起来严正地宣布: “今天勐拉地区和勐雷地区的合并,符合法律的程序以及人民的意愿,我宣布,两地合并已经获得政府的通过!下面,进行第四特区新一届主席的例行选举表决,双方的候选人分别是勐拉地区代表林民贤、孟雷地区代表康宁,选举的最终结果将形成法律文件,并呈报中央政府备案。” 温松将军威严的声音在正堂中久久回荡,堂中众人表情各异,有人紧张,有人期待,有人含笑,有人则是一脸深思。 丁英关切地望向康宁,眼里露出惋惜之色,看到康宁脸带微笑,十分平静,丁英心中略感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欣赏和佩服。 鲍有祥看了看踌躇满志的林民贤,再看了看处之泰然的康宁,心里充满了疑惑——他绝不会认为康宁没有一点的权力欲望,相反他判断康宁对此次选举志在必得,同时非常希望这位才华横溢、坦诚实在的后辈能够登上第四特区主席的宝座,但是在以少对多的情况下,只要林民贤手下的四个人轻轻举起手同意林民贤担任主席,就获得了超过半数的同意,康宁手下三个人哪怕反对也毫无意义,这一点让鲍有祥对当初坚持这个馊主意的彭家生一家暗生不满,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不可能为此事而撕破脸皮,哪怕康宁当不上一把手,也不会影响两家彼此间的合作。 主席台上的彭家生脸带微笑,神色从容,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女婿没有康宁的实力和才华,但是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哪儿能这么容易落入外人之手?因此彭家生和弟弟彭家福坚决同意林民贤的决定,不惜冒着得罪鲍有祥和丁英的危险,执意支持林民贤的选举方案。虽然这种蒙人骗鬼的惯例只是走走过场,但是作为法律规定的一个必要程序,不得不加倍注意,只要等林民贤不出所料顺理成章连任第四特区主席之后,康宁再想夺权,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至少在法理上和情理上,康宁没有任何夺权的借口,再要执强硬来,将会引起各方面的反感,哪怕夺得权力,也难以获得政府法律上的认可。所以,此时看到事情就要形成定局,彭家生自然表现得十分轻松。 温松将军整整衣襟,挺起胸膛大声提示:“支持林民贤担任新一届特区主席的代表请举手。” 话音落下好久,代表们似乎无动于衷,会场上出现的一幕令人大为惊讶:两边的七名代表中,只有林民贤的警卫团长罗世俊一人举起了右手,在逐渐响起的议论声中,独自举手的罗世俊犹犹豫豫地将手放了下来。当他看到林民贤惊愕的眼睛和惨白的脸色,罗世俊心一横,将手高高举起,随即望向身边的潘少群、廖荣和齐成方。只见潘少群微微低下头,一语不发,廖荣紧闭着双唇的同时,微微闭上了眼睛,魁梧直率的齐成方则一脸淡然,纹丝不动。 “支持康宁担任新一届特区主席的代表请举手!”温松将军不失时机地大声说道。 温松将军话音未落,陈朴、甘少铭、石镇同时举起右手,紧接着林民贤的左膀右臂潘少群、廖荣和主力团长齐成方先后举起手。 这一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旁观者全无思想准备,丁英和鲍有祥心头巨震,终于明白了康宁为何如此的镇定悠然,两人看向林民贤的目光十分复杂,有遗憾有嘲弄,也有一丝丝的怜悯。 心潮剧烈起伏的彭家生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时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康宁的可怕,体会到了林民贤众叛亲离的凄惨心境。看着面如死灰的林民贤如木偶般呆滞在座位上,彭家生长长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座椅上,缓缓闭上了痛苦的眼睛。 温松将军大声宣布:“孟雷地区代表康宁获得七位代表中的六位支持,已超过法定的半数同意,此次选举真实有效。我宣布,康宁成为合并后的第四特区新任主席!” 会场上响起一片掌声,不一会儿,政府大院外的掌声如潮水般响起,人民大声欢呼康宁的名字,支持声从开始时的数人高呼,慢慢变成齐声呐喊,很快就将政府正堂内所有声音淹没。 第560章 八面玲珑 康宁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正堂中央,向温松将军和主席台上的官员、彭家生等三位兄弟特区的主席恭敬地鞠躬行礼,随即走到仍然处于呆滞状态下的林民贤面前,像老朋友般低声问候。 林民贤失神的眼睛转动了两下,良久才对康宁凄然一笑: “你真够狠的!千算万算,我还是低估你了。落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想问你一句话,潘少群和廖荣几个,是什么时候被你收买的?为什么事前我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异常?” 康宁没有直接回答林民贤的问题,而是指着会堂外面,友善地问道:“民贤兄,你听到外面民众的呼声了吗?” “你连跟随我近十年的手下都能收买,何况外面那些无知的民众……”林民贤幽怨地低声叹道。 康宁皱眉低声轻问:“你的意思是不是包括‘自杀而死’的罗圣堂?” 林民贤打了寒颤,他听得出来,康宁有意识地对‘自杀而死’四个字加重了语调,不由无力地垂下了昂起的头颅,再也没有一点脾气。 这下,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已经被康宁算计得死死的,既然康宁能收买自己的众多堪称心腹的手下,那么自己在他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林民贤清楚地知道,康宁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做过的‘舍车保帅’的事情,与其说是含蓄的告诫,不如说是赤裸裸的威胁。可如今把柄拽在人家手里,林民贤只能屈服,他实在不愿意好不容易用一个错误掩盖住另一个错误之后,再次被手下人当堂揭露和出卖,到时候面对的就不光是失去主席一职的痛苦,说不一定还有牢狱之灾。他非常明白,眼前这位看起来彬彬有礼、和善谦恭的康宁,为达到目的没有什么事情不敢做,而且还做得顺理成章、正气凛然,比自己想象的更为狠辣漂亮。 康宁转向正中的主席台,再次对温松将军等人深深鞠躬,抬起头恳切地大声恳求: “温松将军、各位将军和前辈们,我请求任命林民贤先生为第四特区第一副主席兼勐拉市市长,恳请任命深孚众望的孟雷地区代表石镇先生为第二副主席,恳请任命原第四特区副主席潘少群先生为民政事务局长,兼任特区政府主席助理,望大家同意!” 康宁的话,引发了堂中一阵惊呼,全都惊讶于康宁还会给予自己的政敌如此高的位置,一时间,众人不仅对康宁的宽宏豁达大发感慨,就连心灰意冷的彭家生和彭家福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康宁依然手下留情。要知道副主席一职是个虚衔,但这勐拉市市长一职可是实实在在的实权高位,等于让走投无路的林民贤继续管理自己原来的地盘,这种宽宏大度的气派和仁至义尽的胸怀,使人们惊讶之余,不由深为佩服。 温松将军和蔼地点了点头,再次与左右商量片刻,转向康宁大声回答:“我们全体同意你的请求,预祝你能带领第四特区人民不断前进,为我们伟大的缅甸联邦共和国的繁荣富强而努力!” 康宁礼貌地鞠躬致谢,在温松将军的示意下,走到主席台前,在三份封面印有烫金缅甸国徽的法律文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与温松等政府官员和三个特区的领导人合影留念。 记者们汹涌而上,争相采访这位英俊迷人的第四特区新任主席。康宁与温松将军商量片刻,委婉地恳请记者们稍作等待,便与陈朴等人一起走出院外,对着外面黑压压一片欢呼雀跃、满怀希望的人群挥手致意,好久才让欢呼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康宁登上警务人员搬来的桌子,用云南话对眼前成千上万的军民大声说道: “父老乡亲们,我此刻有很多话想要对大家说,有无尽的感激想要向大家表达,可是我现在不能一一和大家讲清楚。我希望乡亲们能选出几位代表来,一起进去参加我们正在进行的会议,表达乡亲们的呼声和愿望,我会给大家一个实实在在的答复!” 康宁说完,向万民深深鞠躬,然后跳下桌子,快步走进院子,向温松将军和记者们致歉之后,来到温松将军左边坐下,立刻与鲍有祥、丁英和彭家生三位主席低声交谈。 各怀心事的三人起初还不以为意,以为是康宁想要哗众取宠地来一个华丽响亮的露面,但是听完康宁的话,全都意识到接下来的新闻发布会的重要性,立刻抛开一切杂念,紧急商量起来,直到五位民众代表缩手缩脚地走进会堂来,四个特区的主席才停止了交谈,举止从容、神色如故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在温松将军的示意下,康宁首先祝愿停火协议的签订,衷心感谢景栋军政府以及温松将军开明务实、高瞻远瞩的民族政策,以及长期以来对大瑶山和整个第四特区的大力支持,同时也坦诚地说出了所面临的困难和对发展前途的深深忧虑。 康宁的平实话语和诚实态度,总是带给人一种莫名的信心和希望,三分钟的感言,三次被热情的掌声所打断,让彭家生等三个老鸟看到这一幕后唏嘘不已,叹为观止。 康宁说完,举手制止想要发问的缅甸中央通讯社记者,对他歉意地一笑,友善地说道: “尊敬的觉朗先生,请原谅我的自私,第一个问题我想留给我们的人民代表发问。在座的五个人民代表是刚刚被院外上万民众自发推选出来的,他们五个人代表了真正的民意,我知道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问,我们把第一次提问的机会让给这些普通的民众好吗?” 被康宁推却的觉朗非但没有羞恼的感觉,反而十分感动,一句话不说带头鼓起掌来,所有采访者都为康宁的态度大声叫好,五位被工作人员安排在前排就坐的民众代表受宠若惊,一脸的感激之色,相互推让一番后由一位年长的老人向康宁发问。 老人原先在众多民众的面前,声音最大,脾气也大,可进入这个威严隆重的场合,面对这么多高官时,却没有了刚才的勇气,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 “康……主席,我听街坊邻居都说,你领导的孟雷几个县没有人饿肚子,我没去过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再就是大家委托我问你,我们勐拉什么时候才有电?云南那边什么时候才会开关通商,让我们像原来一样自由地来来去去……还有,大家都想知道,你当上主席之后,会不会多征税……就这么多了……”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康宁却一点儿笑意也没有,而是礼貌地站了起来,双手摆了摆示意老人坐下,然后缓缓坐下,认真回答: “先回答您老人家的第一个问题:孟雷五县的确是在修路,但是那里局势还不太平,还有一些原本属于杨盛成部的反对者负隅顽抗,一个月来,从勐拉流落过去的乡亲们都被临时安置在了万岗县城以北的茂林镇,目前都能得到当地军民很好的照顾,不会饿肚子,但也无法安排工作。就我个人而言,非常希望他们能够早日返回勐拉,返回家园。勐拉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经济前景非常好。关于通关的问题,我估计还得等待一段时间,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云南地方政府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他们才会满意?不过我保证,我一定会抓紧时间与他们进行沟通。至于税收问题,很快政府就会有公告颁布出来,我这里可以明确告诉你老人家,新的税收政策比起以前来只会少不会多,至于粮食和电力问题,我想让新任特区政府副主席石镇告诉你们,也许他能为我们勐拉的乡亲们做点儿什么……石副主席,请!” 老成持重的石镇在右边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对老人笑着说道: “老人家,这事儿我们事先也没有准备过,不过既然我成为了特区副主席,就有责任为特区的人民服好务。我打算这样,回去之后立刻召开五县会议,动员所有的军民为勐拉的人民做贡献。在此之前,我们的粮库可以调出五十吨稻米来,我们的军队也能供应大概三十吨左右的燃油,明天就能送达,其他的肉类和生活日用品,还得回去组织人手大量采购才行,请见谅,我保证一定全力以赴!” 老人在记者们的掌声中连声致谢坐下,刚才那位记者觉朗迅速站了起来,对康宁发问道:“尊敬的主席先生,我想请问你上任之后,如何处理特区与政府之间的关系?这次令人伤心的内战,第四特区并没有派出军队参与,但是也因为战争和这样那样的原因,深受内战之苦。我们迫切地想知道你主政之后,将采取什么样的政策?你们第四特区与其他三个特区之间将会如何相处?是否愿意重新接受中央和地方政府的管理?” 康宁慎重地点了点头:“觉朗先生,你提出的几个问题很尖锐,也很实际,虽然很多事情还需要我们在新的特区政府组建完毕之后才认真进行研究,但我本人还是愿意向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看法。” 康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大家都知道,我是因为在大瑶山地区施行禁毒政策才逐渐被外界认识和了解的,也非常感谢孟雷和勐拉的人民对我的信任,我认为我们的四个特区和中央政府、地方政府都没有根本的矛盾,此前之所以发生令人难过的冲突,源自于彼此之间缺乏足够的沟通和对话。觉朗先生曾经三次前往大瑶山采访,亲眼目睹了大瑶山发生的可喜变化,也对温松将军领导的景栋政府温和开明的政策由衷赞赏,因此我希望中央和各地方政府搁置分歧,尽快与各特区展开诚挚的沟通与对话,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和新的误解,这次明智的停火协议的签订,正是一个加深相互了解的重要契机。关于我们第四特区的立场问题,我个人认为林民贤先生处理得很好,没有让第四特区卷入战火之中,这本身就是对人民的一大贡献,在这点上我非常钦佩他。至于我们与其他三个特区的关系,目前尚未有进一步的商议,我个人的观点是:发展经济,和睦相处,互相依靠,共同进步。” 康宁八面玲珑的话语,让各方面都感到十分舒服,就连沮丧尴尬的林民贤和彭家生兄弟都为康宁宽大的胸怀所感动。康宁不但申明自己与其他三个特区“发展经济,和睦相处,互相依靠,共同进步”的紧密关系,巧妙地表达了四个特区之间的“互相依靠”关系,还通过对景栋地方政府的高度评价来表明自己渴望相互理解的合作态度。通篇话语,挑不出半点儿毛病,让在座的记者和三位特区老大深感佩服。 之后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康宁诚恳耐心的回答,让方方面面都感到极为满意,勐拉人对这位没有架子、和蔼可亲的新主席满怀希望,以温松将军为首的政府官员终于解决了自己辖区内的一大隐患,对康宁都表现出自己的善意和大力支持的态度。 温松将军临行之前,与康宁在路边独自密谈了十分钟,康宁表现得恭恭敬敬,温文尔雅,似乎是倾听一个领导者对一位下属提出的勉励和鞭策。 三天后,温松将军与同僚们经过协商,一致同意留守在勐拉地区的政府军边防连的再三请求,同意他们因长期封关、物资匮乏、无法继续驻守等原因,撤回到景栋大营。 至此,政府军最后一个留在特区中的象征性部队,悄然无声地离去了。 第561章 只是个起点 当天下午,勐拉城原驻军四百余名官兵,在参谋长廖荣的率领下,扛着扫把铁锹,列队分赴勐拉城各个街区,对整个小城进行彻底的清洁大扫除。这一个月来,由于国境对面的封关,导致了勐拉的严重衰败,街道上的落叶、商家搬离后丢弃的废木头和家具到处都是,这次清扫正是恢复勐拉旧观的第一步。 勐拉民众第一次看到平日高高在上的官兵们上街清扫街道,观看片刻后,也逐渐拿出自己家里的清洁工具,参与到城市的清扫队伍中,人们越聚越多,最后军人与民众相互混杂,一同挥汗,轻声的交谈和爽朗的笑声不时响了起来,似乎在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里,长期存在与军民之间的隔阂开始悄悄消融。 下午四点十五分,五辆军队的迷彩油罐车和五辆改装的东风牌民用油罐车徐徐进入了勐拉城,在康宁部警卫团接管的加油站前排队卸油。 随后,二十辆由康宁部后勤部队押送的军用卡车接踵而来,为市民们免费发放十公斤一袋的精装老挝稻米,每一户都能领到一斤猪肉和两个鱼罐头,六个分发点一直干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林公馆里的晚宴还在继续,坐在主座上的林民贤强装笑脸,频频游走于各桌间把盏劝酒,康宁和陈朴相邻而坐,态度谦逊有礼,不时与丁英、鲍有祥和彭家生兄弟等前辈轻轻碰杯,低声交流。 酒宴之后,众人一起登上林公馆二楼大客厅。此刻由于留守勐拉的商家得到了燃油的供应,勐拉街头消失近一个月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家里稍有储蓄的人也购买了一点儿油料,那星星点点的电灯灯光,让整个城市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 众人在窗口处驻足了一会儿,心中各有感悟后,便走向客厅中央早已摆好一圈沙发和茶几。林家下人们殷勤地为陆续坐下的客人沏茶完毕后,全都知趣地下楼回避。 年长的彭家生坐在女婿和弟弟彭家福中间,他含笑扫视了堂上众人一眼,不急不忙地说道: “今天这事让我深感意外,但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我们老祖宗有句话叫做‘有德者居之’,正好印证了这句至理名言。唉……这酒也喝了,话也讲明了,我对阿宁、小陈几个年轻人的为人和度量无可挑剔,也衷心希望你们今后做得更好。你们第四特区实力增强了,我们三个老家伙也跟着沾光啊……下面我想问一下小陈,你对第四特区军队合并这一块有什么打算?” 陈朴礼貌地点头致礼:“首先,我们同意林副主席保留自己的百人卫队,其他所有的一千二百余名官兵,则必须开赴万岗大营,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整训,不合格的官兵将予以适当的补偿强制退役。原特区主力团的达邦县防区,将由我们的独立师第三团接防,勐拉城的安全暂时交由石镇将军麾下的一个二百人的警备大队负责,我们直属警卫团一个连的官兵协助,三个月的整训改编结束,将重新配置勐拉城的驻防兵力。” “小陈,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到底有多少兵力?”鲍有祥大大咧咧地问道。 陈朴丝毫也没有隐瞒实力的意思,如实相告道:“主力部队六千五百人,其中后勤部队一千人;工程兵部队一千五百人,支援地方建设完毕后,这部分将重新分进主力部队;警备部队已经增至两千人,主要负责内卫和边防管理任务;地方警察部队一千人,分布在各县、镇的警察局和分局;我们计划将整训部队中的六百人增补到主力部队,剩下的再挑选出两百人充实到勐拉城的警备部队和警察局之中,初步决定主力部队的编制控制在八千五百人之内,相当于国内一个轻步师的规模。” “划分非常细致!这样的配置很好,我们几个恐怕只有彭老哥的第一特区专门分设了警察局来维持地方治安,看来我回去后也要动动脑子了。丁老弟,你也是军民事务全都由军队管理的吧?”鲍有祥问道。 丁英点了点头:“目前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不过遵照小陈他们参谋部的建议,我们的改编方案已经搞出来了,我这次回去之后就着手进行整编,否则军不军、民不民的,非常影响部队的战斗力,像小陈他们这样就比较合理,军队不管地方事务,全副精力戍边守土搞训练,所以才有那么强的战斗力,值得我们几个老家伙好好地学习借鉴一番。” 彭家生笑了笑,向康宁问道:“阿宁,第四特区一直以来都是私有经济为主,与你们实行的那一套差别很大,你打算如何应对?” 康宁一听,就知道彭家生说这话的真正目的是要保住自己在勐拉口岸那个大型珠宝市场,保住林民贤多年来置下的大笔产业。 在此之前,康宁曾与弟兄们对此做过专门的讨论,因此应对起来毫不费力:“前辈,我们虽然实施的是以公有制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但是绝不抑制私有经济的发展,像第三产业中的绝大部分都允许私营企业自主经营和发展,这一块我们将保持勐拉的现状。不过在电力、能源、交通运输、医疗卫生和文化教育等方面,我们将全部收归公有,统一由勐拉市政府经营管理,其中,林副主席名下的一个加油站、一所九年制学校、一所配电站我们都将以政府购买的方式赎回,其他产业保持现状,还希望得到林副主席和前辈的大力支持。” 彭家生悬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林民贤刚开始听说任命自己为勐拉市市长,还为自己保住了自己原先的地盘满怀欢喜,但经过宴席间的攀谈和此时的情况说明,心里已然明白自己的权力被限制在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勐拉城里,周边的五县九区已经被彻底地剥离了出去,军权也不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怜的百人卫队,想必也只是对自己的一种变相的安慰罢了,因此他心中的失落和沮丧可想而知。 心灰意冷之下,林民贤捞钱的心思益重,想起自己名下几个亏本的生意,灵机一动,向康宁提出个棘手的问题: “康主席,自从对面封关之后,两个外资宾馆经营每况愈下,如今已到了门可罗雀的惨淡地步。这个问题急需解决,否则将严重影响我们对外开放招商引资的诚信与声誉,不知康主席将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听了林民贤的话,康宁心中暗自叹息。 这两个宾馆,一个是林民贤与澳门东方集团合资的三星级宾馆,一个是林民贤与内地富商合资的二星级宾馆,如今活不下去了,就想让新政府来背上这个包袱,林民贤自私自利的商人心理一览无余。 但是,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若不好好解决,很可能会让林民贤产生抵触心理,让彭家生这个老家伙暗怀不满,对接下来的彼此合作将会产生消极的影响。 康宁想了想,笑着建议道:“我倒有个主意,可以让这两个宾馆的老板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内,与我们特区政府进行协商,如果愿意继续经营下去,我们可以免去他们未来一年的税赋,作为这一个多月来的损失补偿;如果不愿意继续经营下去,政府可以在恢复通关之后为他们牵线搭桥,看看内地哪个富商愿意接手下来,毕竟商业投资是有风险的,有赚钱的时候,自然也有赔钱的时候。三日内,我们政治部的涂文胜部长、后勤部的郭怀先部长等人将启程前往云南的西双版纳州政府,与他们就恢复通关问题进行协商,估计本月内就能达成和解的协议,恢复双边正常的贸易往来。” 大家听了康宁的表态,均暗自叫好。 这番话滴水不漏,两不得罪,既强调了投资盈亏的风险,又表明了自己大力帮助的态度。更为巧妙的是,明知道这两个宾馆在林民贤治理期间享有免税和法律豁免的特权,但是在新政策下一视同仁下都要缴税,而且丧失了此前所享有的特权,康宁慷慨地免去一年的税赋,实际上对宾馆的经营没有任何的实际增益,相反还多了法律的监督,仅仅是孟雷地区刑罚规定的“聚众赌博罪”这一项条款,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最低五年、最高无期徒刑的惩罚可不是好玩的,大家都知道到目前为止,挑战法律的人在康宁部的铁血手段面前,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康宁看到林民贤低头沉思不再说话,知道他在盘算其中的得失,便转向各位长者,谦虚地笑道: “各位前辈,在前辈们的鼎立支持下,我们特区的大事已定,内部的琐碎之事,尽可押后再行商谈,不能再浪费各位前辈的宝贵时间了,毕竟前辈们此次前来,已经羁绊了近一周时间,各自家里的事情千头万绪,急需等待前辈们劳心劳力,因此晚辈建议尽快展开我们四个特区之间的联盟商议,就许多方面展开具体的磋商,以便日后我们四家能够迅速行动、紧密配合。” “好,我同意。”丁英随和地回应。 鲍有祥哈哈一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实在是不虚此行啊!哈哈……我们开始吧!” 彭家生也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了。各个特区的主席、副手们很快围拢上来,在临时推选出来的主事人鲍有祥的主持下,对肖友明匆匆制定出来的联盟草案逐条进行讨论。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新任第四特区政府民政事务局长潘少群静静地坐在康宁身边,神情自若地进行会议记录,毫不在意斜对面林民贤复杂的目光。 四十岁的潘少群是留法回国的克钦族人,拥有法律和行政管理双学位,早已期盼能在这片祖祖辈辈生长的土地上做出一翻伟业来,但是从政八年来,他不但没能发挥自己的知识水平,还让林民贤的专制和多变折磨得苦不堪言,苦心制定的多套管理制度和执政规划,被林民贤束之高阁,只给了他一句话:你还需要好好磨练磨练。要不是好大喜功的林民贤为了装点门面显示自己的开明,潘少群根本就不会获得参政的机会,数年来尽管挂着个特区副主席的头衔,实际上所做的一切,就是个打杂的秘书,满腔的抱负日渐消磨,人也变得随波逐流。 让潘少群想不到的是,他渊博的知识和稳重的性格,深得康宁的尊敬和喜爱,为了得到这位在第四特区民众中声誉良好的才子真心归附,康宁没少在他身上花费心思——悄悄地派出情报人员,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接近潘少群,拿出康宁亲笔书写的论文《掸邦地区的现状与发展》让潘少群进行指点。潘少群细读完毕,欣喜若狂,理想之火再次在他心中燃烧,随着交往的加深,潘少群有机会接触到康宁部的政府和军队,了解到康宁部的政治立场和目的,立刻被这群坚忍不拔的汉子所感动,于是,就有了为共同理想奋斗的信念,就有了诸多情报的通报和选举中的那一幕。 潘少群深切地知道,特区的成功合并,只是自己的集团艰难迈出的第一步,未来的岁月里,将会有更多的困难在等着自己。 就像康宁与他密谈时说的那句话:获得合法的生存地位成功合并第四特区,只是我们的一个起点,任重道远啊! 第562章 角力 四大特区联盟会议经过三天的紧张讨论,终于形成了正式的书面文件。 这份涵盖了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各方面的秘密合作协定,条款之细致,规定之严格,远远地超出缅北历史上任何一份联盟协定。 以此文件为基础,四大特区从此走向了真正的联合。这份协定因其巨大的影响力,被称为“勐拉协定”。 五月五日,缅甸政府的官方报纸在第一版右下角一个很不显眼的地方,刊登了这样一则似乎无足轻重的新闻:缅北掸邦第四特区根据当地各民族及人民的愿望,成功达成了勐拉五县九区与孟雷五县的合并工作,并获得了中央政府的审核批准。从此,一直动荡不安,极度落后的孟雷五县十五万民众,有望在公平公正选举出来的新一任特区主席康宁的带领下,逐步摆脱贫困,走向富裕的道路。 这一则新闻并没有吸引缅甸政府各方要员和千万民众的眼球,几乎整个国家的视线,正聚焦在被大力镇压的游行示威、反对党在一个个公开的集会上表示了对现政府的强烈抨击、将要到来的政府军与其他三个特区的第二次谈判、以及满天飞的各种谣言…… 这些时事要闻,已经牢牢地牵扯了人们的神经,由始至终没有参加此次内战的小小的第四特区的事务,似乎根本就无关痛痒,大多数人都采取了自动忽略的态度。 但是,有忽略的就有重视的,这则小小的新闻报道,依旧引起了国际社会相关各方的高度重视。 仰光的美国大使馆门前,身高一米九〇,相貌英俊的美国之音记者约翰·佛沃尔脸带微笑,大步走进了使馆大门。估计是心情不错,他还友好地与门口的美国警卫开了句玩笑,全副武装的年轻警卫哈哈大笑,非常开心,两人之间显然非常熟悉。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福特轿车,缓缓地开进了大使馆,在楼前的大门口停了下来,一位身穿美国陆军中校制服的三十七岁左右的军官,神情轻松地钻出了车厢,抬起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发脑袋,深情地仰望上方高高飘扬的美国国旗,随即戴上帽子,大步登上台阶。 一位身穿条纹衬衣的瘦高个子使馆官员立刻迎上前去,与中校亲切握手致意:“欢迎你的到来,克劳斯中校。你的才华将会在此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谢谢你,戈尔上校!能重新回到缅甸工作,我非常高兴。” 中等身材、脸膛晒成古铜色的克劳斯中校礼貌地回应着,随后就在戈尔上校的陪伴下,大步走上使馆二楼的上校办公室,当看到熟悉的美国之音记者约翰正坐在沙发上笑容满脸地看着他们后,克劳斯中校立刻冲上前去,高兴地拥抱了一下,然后互相问候: “约翰,你这家伙好久不见了……此前我还以为你回美国打橄榄球去了呢,没想到你居然依旧逗留在缅甸。这块贫瘠的土地,能把你这位优秀的情报人员留下来五年,的确让我非常吃惊!” 约翰拍了拍克劳斯的肩膀,哈哈一笑:“你不也从泰国调回来了吗?哈哈……怎么样,那些温柔的泰国妞够味吧?” “这你应该比我更有经验……” 戈尔上校亲手给克劳斯冲上杯咖啡,端到了他面前:“都坐下吧,该死的空调机又坏了,正在等候修理,大家暂且忍一忍吧。” “没关系!戈尔,以后我们又要在一起工作了,比这更艰苦的环境我们都待过,你不用太过客气。对了,我们那位美丽的英国贵族小姐已经回到仰光,估计她很快就会到大瑶山去寻找她的东方情人了。” 约翰风趣地向顶头上司戈尔通报他所掌握的消息。 戈尔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我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很不幸,我们的几个军事动作,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北方那头刚刚醒来的狮子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令人疑惑,特别是他们刚刚成功调停了缅甸的内战,在国际上和缅甸民众中间再一次建立起了良好的声誉,反政府联盟正在被军政府各个击破,看来情况相当的不妙……克劳斯,事实证明,你当时的判断非常正确,在此我向你郑重道歉,要是去年我就重视你的意见,今天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了。情报表明,已经成为第四特区新一任主席的康宁正处在左右摇摆之中,他们一方面大力展开道路桥梁的建设,一方面从泰国和马六甲海域的军火贩子手中大量购买武器。根据北面中国传来的消息,似乎中国军方也卖给了他们两百六十多辆军用卡车,目前尚未有二者之间进行武器交易的迹象。因此,我想听听你们两人的意见。” 克劳斯沉思片刻,慎重地说道:“最近缅甸南部和泰国北部之间的武器走私情况非常的频繁,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最大的买主似乎就是第二特区的鲍有祥部和这个新兴的康宁部,由此分析,或许他们都无法得到中国军方提供的武器,否则就不会舍近求远,购买俄罗斯那些过时的笨重的武器。数年来,在我们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中国方面不敢公开支持缅北的四大特区,特别是依照中国政府与缅甸军政府之间良好的关系,我觉得他们不太可能将武器卖给反政府势力,否则很容易带来严重的政治恶果。” “嗯,我同意克劳斯的观点。” 约翰颔首低声说道:“根据我们收买的大其力市政府官员送来的情报看,康宁部控制的孟雷地区正在大规模的修建道路。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尽管绝大多数建材都是从中国云南进口的,但是他们偏偏就不去修整从孟雷到云南边界贸易点的公路,相反在上月末开始修建孟洋县通往孟帕雅和大其力的公路。由此分析,康宁很可能是借此向外界表明他的政治立场,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想和中国方面讨价还价,争取最大限度的优待政策。” 戈尔手捂着下巴,点了点头:“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我听说康宁本人在上任之后曾经对采访的记者表示,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对面的政府感到满意!从这句话里面,我们就能清晰地看出,康宁对曾经迫害过他的政府似乎有种下意识的抵触情绪,甚至可能是深深的怨恨。根据情报部门的调查,他手下不少的军官也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从中国逃亡出来的,这对我们开展工作非常有利;其次,目前康宁已经坐稳了第四特区主席的位置,任何对他出身来历的猜测、证实、怀疑甚至是抨击揭露,都没有多大意义了。在缅甸这个管理混乱的国度里,谁都能轻轻松松地获得国籍,谁都有可能今天入籍,明天就成为一个将军,更何况康宁此前还得到了孟雷地方政府和当地二十万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劣等土著的支持,哈哈……” “戈尔先生,有个问题我想说明一下。” 不苟言笑的克劳斯皱起浓密的金色双眉,认真分析:“我不得不佩服第四特区这个年纪刚刚满三十一岁的康主席,他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面占领那片不毛之地,而且还能迅速获得民众及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这充分说明了他有着非凡的领导能力。当年的杨盛成根本就没有康宁的智慧和大局观,这也是当初我们犹犹豫豫不敢放手支持杨盛成的主要原因。从康宁迅速崛起、并一举成为第四特区主席的经过来看,虽然他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也有着令人惊讶的好运气,但是里面的个人努力还是占了最大的因素,我们不能轻视这个人以及他领导的集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个由各种各样犯罪分子纠结在一起的危险集团,可也就是因为他们的冒险性和果断性,再一次向我们展示了东方式的个人威望和集体协作的完美结合,所以,我觉得他们很了不起,我们千万不要以为他们辖下民众的愚蠢与无知,就否定他们的力量,这是很不可取的态度!” 约翰叹服地赞叹道:“非常精彩的分析!克劳斯,你让我们获益良多啊。我曾经亲自采访过他,他深蕴礼仪,彬彬有礼,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奇妙的魅力,谁都愿意和他亲近,而且每次对话,他都让人感到非常的愉快。记得一次闲聊,我曾经问他为何英语说得这么棒?他谦逊地告诉我,非常感谢我们美国之音的英语广播教学,他从十二岁开始,就有收听美国之音的习惯,由此证明此人的思路也是相当开阔,而且我认为,能够持之以恒偷偷收听十几年美国之音的人,绝不会对我们伟大的美利坚心存反感,对我们提倡的民主自由更不会心存抵触……对吧,亲爱的克劳斯?” 克劳斯微微一笑:“从这点上来说,美国之音的功绩是无法衡量的。我同意你的观点,这个人确实有争取的可能。” 戈尔哈哈一笑:“两位的意见非常独到,这很好!不过接下去,我们要尽快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来,尽可能地将康宁集团拉进我们的民主阵营来,因为目前他占领的那块贫瘠的土地实在太重要了!特别是此人对扶贫和禁毒的热情很高,这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誉,从这一点来说,他和我们一样,轻易就能站在人道主义的制高点,这一点非常的难得。我们的动作要快,如果落后的话,不但可能被无孔不入的东方巨龙抢占先机,甚至落后于我们的朋友英国狮子。” “康宁那家伙,长相英俊,极富东方男人的魅力,对大多数女记者都有很强的杀伤力,我们可爱而高傲的英国小姐简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不过,由此也可在某种程度上证明这家伙非常好色,听说他到哪儿都没缺少过女人,哈哈……对了,我听说这家伙还踢得一脚好足球,香港媒体称之为绝对具备专业水准,可惜我不是个女的,否则我肯定去追他,哈哈!”约翰风趣地笑道。 克劳斯建议道:“戈尔,康宁此人很不一般,如果直截了当地去找他,很可能会引起他不必要的戒备,东方人的性格,大多属于谨慎小心那一类,我们不妨先从几个国际组织或者人道主义基金会入手,通过合作禁毒和少量多次的援助,逐渐建立起双方的信任和友谊。如果我们在接触中能够在政治立场上发现共同点最好,军事上的援助可以放到稍后进行,或者就干脆当作是一种交换的条件。” 戈尔欣赏地点了点头:“这真是非常好的建议!克劳斯,我等会儿立刻向上级打报告,你的军衔和职务都应该上升一级了,这是你该得的!” “谢谢你,戈尔!”克劳斯颇为感激地笑了笑。 约翰向克劳斯热情祝贺,转向戈尔大声问道:“戈尔,我的职务也该升一级了吧?” “没问题!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与康宁交上朋友才行。充分利用你们媒体的力量和引领舆论的强大优势,这样很容易就可以做到,我期待你的好消息。”戈尔优雅地笑了。 “遵命!先生。” 约翰见没什么事了,迅速站了起来,对克劳斯说道:“克劳斯,我请你喝上一杯怎么样?就算是迎接你的到来。当然你不用担心,我用自己的钱请你。” “非常乐意!” 第563章 焕然一新 清晨明媚的阳光,将打洛河两岸镀上了一层闪闪的金光。 沉寂了许久的通关口岸,再次热闹起来,两岸密密麻麻聚集的边民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自觉地站在各自通关口岸的空地上,等待足足关闭了两个月的关卡重新开放。 随着一声威严的号令声响起,打洛口岸的武警边防部队的官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了小广场,举行隆重的升旗仪式。 在指挥员的号令中,《义勇军进行曲》悠扬奏响,在慷慨激昂令人振奋的乐曲中,鲜艳的五星红旗缓缓升起,迎风招展,仪式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完美结束。 就在边防官兵们即将解散,各就各位的时候,对岸即时传来一声嘹亮的军号声——这熟悉而又旋律不同的号声,顿时吸引了所有军民的注意力,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勐拉一边的口岸。 新落成的勐拉口岸小广场四周也挤满了百姓,一百余名身穿崭新黑色军装的第四特区官兵,排成整齐的三列纵队,在指挥员的洪亮号令声中,迎着朝阳,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边关新落成的小广场中央,一声“立定”,全体纹丝不动,笔直站立。 一连串的口令下,两名威武的战士各捧一面旗帜出列,在左右两位全副武装的战士护送下,走到高高的旗杆下,缅甸国歌随之响了起来,除左上角一片蓝色围绕的白色稻穗、齿轮及十四个五角星,其余都是一片火红的缅甸旗帜,缓缓地升到了旗杆的最顶端。 就在众人会心一笑,以为两边的升旗仪式都已经完毕,涌向过境通道准备办理通关手续的时候,勐拉口岸的高音喇叭里再次响起了一曲古朴雄浑的乐声,又是一面火红的旗帜在另一根旗杆上冉冉升起。 旗帜的中央绣着一对云彩图案衬托的银色麒麟,新颖华美的旗帜在晨风中缓缓飘扬,银色的云彩和仰天长啸的麒麟,彷佛随之涌动,即将踏云而起。 “咦,这是面什么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到过?”边防连长佟明甫好奇地问道。 指导员章耘摇了摇头: “不知道,没接到上级部门的通知。不会是第四特区的新旗帜吧?”说到这里,他仔细观看了一会儿,嘴里赞叹道: “你别说,还真他妈的漂亮,奶奶的!啊,你快看……对面那帮小子的军服全都换装了,看那精神状态,应该不是软弱无力的地方警备部队吧?难道他们把主力也拉到口岸来显摆了?” 佟明甫闻声仔细端详了一下:“不对不对!我听说他们的警备部队其实也算是主力序列,而且隶属军事委员会下辖的警备司令部领导,所以战斗力并不弱。他们的制服和警察的服装有些像,你看他们的大盖帽的设计,根本就是我们这边的新式样,黑军军服,银色徽章,还有臂章和胸章……嗯,我看明白了,对面这些人应该就是他们的警备部队,估计是负责口岸的管理,所以选拔严格点了吧,所以才看起来气势十足……奶奶的,几天不见,他们竟然抖起来了。” “虽然样式都差不多,但他们这身新军服怎么就顺眼多了,看起来比起咱们这边的警察可威风多了。还有他们拿的武器,全都是清一色的AK47,而且还是全新的,身上穿的一体化战术小背心不错,腰上还配了匕首……等会儿让人过去问问,他们衣领上那些徽标怎么认?咱们可千万不能闹出笑话来。” 章耘说完,大声叫来一个二级士官,让他去问问对方军衔和旗帜的辨认方法和寓意。 十分钟后,士官大步跑了过来,立正报告,随手递给章耘一本印刷精美的彩色杂志: “对面是属于第四特区警备司令部领导的警备部队序列中的勐拉边防大队。那面红色旗帜是他们的通用军旗,上面的麒麟图案就是他们的军徽,帽徽为桂树叶环绕的盾形双麒麟对称图案,军衔以银色五角星为基本标志,区别在于领章、肩章的辅助标志和装饰边上,校官的领章和肩章均为红色镶边装饰,肩章为两支银色宝剑交叉组成的装饰图案加银星,领章统一为银色桂树叶组成的装饰图案。尉官肩章为两支银色步枪交叉组成的装饰图案加银星,领章也是银色桂树叶组成的装饰图案,肩章没有镶红边,其他依次为军士长、军士和三个等级士官。这本画册上面有详细的说明,但没有涉及到将官部分。我刚才听了下战士们的一轮,他们都觉得……觉得对面的服装看起来简洁而又舒服,身上的装备也比我们好,特别是那件黑色战术背心非常美观实用,不像我们身上全都是带子,方便实惠多了。” 相同的情况,也出现在了孟勇口岸。 新建成的孟勇边防检查站,由于建设之初就经过了严格的规划设计,看起来要比勐拉口岸正式气派得多。 宽阔的水泥路面和八百米长宽的停车场,通关口宽大的人行走廊镶嵌着平整方正的墨绿色大理石。 肃穆而美观的边防检查站后方十米处,是一座极富缅甸民族风格的大型拱门。描金绘彩的拱门气势恢宏,拱门高达十二米、宽达十五米,顶上正中的三个鎏金佛塔和两侧的圆形尖顶,流金溢彩,美仑美奂,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整个拱门在大道两侧遮天蔽日的翠绿林木衬托下,洋溢出浓郁的异域色彩,让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 康宁部之所以耗费百万,发动领地内数百名能工巧匠建造、请来三个寺院的主持进行监制、只用了二十天时间就建起这座巍峨壮观的拱门,真正的目的是要与国境线对面的布局和风格区别开来。 由于这个即将升级为二级口岸的大部分设施是对面驻军无偿援建的,布局和功能与对面的边检站几乎是一模一样,许多人过了国境线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置身于缅甸的土地上了。 为了减少外界不必要的猜测,康宁部只好在拱门和周围的辅助建筑以及装饰绿化上大做文章,结果取得了令人非常满意的效果。站在国境线上,一眼看去,边关两侧风格各异,既达到了政治上的目的,又大大地渲染了浓郁的民俗和异国情调,无意中就成为了令人瞩目的边关一景,后来更是被游客看成是翡翠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口岸正式启用后,康宁部谨遵原先定下的协议,宽大的边贸货场,随即开始禁止人员通行,成为了双方交易商品物资的专用场所。货场内的治安管理,也交由了新成立的翡翠城政府管辖,穿上崭新制服、配备六四手枪的警察,接替了荷枪实弹、全副武装,一看就杀气腾腾的正规军,原边防连全体官兵换装转成了隶属警备司令部直接指挥的翡翠城边防大队,制式统一的警车,在整个第四特区范围内全部启用。 由于缅甸军政府对军警车辆没有统一划分的标准,所以第四特区自行做出了决定,所有车辆号码均由六位数字混合字母组成。 所有车牌中相对最为特殊的军车牌照为绿底白字,六位号码全部以数字组成,首位数字分别代表:0、1为军事委员会及其直属部门;2为警备司令部,3以及3以后的数字,为独立师所专有。 民用车辆所有车牌号码的前两位为数字加英文字母组成,由于是第四特区,所以所有车牌均为4打头,4A为盘龙市(含孟雷县)、4B为勐拉市、4C为万岗县、4D为孟洋县、4E为孟温县、4F为孟砍县、4G为达邦县、4H为孟马县、4K为西北的孟卡县、4N为最北面的彭阳县(勐彭县与孟阳县距离不到三十公里,因此合二为一)。 民用车辆中,警车与政府用车均为白底黑字,区别在于政府车辆前两位数字和字母为红色;私家车沿用缅甸交通部规定的黑底白字;公共汽车和客运车辆为红底白字;货车与工程车辆为蓝底白字。 这些车辆的序号,根据属地与以上的原则相对应,彻底改变了缅甸地区混乱的机动车管理方式。所有这一切,都给人一种耳目一新,令人振奋的强烈感受。 这一分类方法,很快就被其他三个特区统一采用,不同的地方只是1A代表了第一特区的总部所在地老街市,2A代表了第二特区的总部所在地邦桑市,3A代表着第三特区的总部所在地板瓦市。 与警备部队和地方政府管辖的警察部门相比,军队的换装,则是在悄悄地进行之中。 最先实行换装的是大瑶山训练基地,接下来是驻扎孟洋城的二团,驻扎达邦县的三团,最后才是驻扎孟雷城的一团、万岗大营的师部以及直属机关、军区总医院和后勤部等部门。 在老挝与中国交接的孟温、孟砍两县,剿匪结束后根本就没有再留下任何作战部队,内卫与治安维持,全都交给了警备司令部和两县警察局。 第四特区的军、警大规模换装,对全军将士和警察队伍的士气产生了极大的鼓舞作用,特别是军衔制的实施,使得整个武装力量和警察队伍面貌一新,军人和警务人员的荣誉感、责任感和进取精神,得到了进一步增强,较好地解决了一直以来较为混乱的薪酬制度和等级待遇制度。 值得一提的是,军队中的士官及以上军衔者和政府公务员一样,薪酬中只有两项所得,一是与军衔或官职相适应的按月发放的薪金;二是加班补贴,制度明确规定加班补贴不能超过月薪的百分之五十;扣除项目同样也只有两项,一是公房租金,二是廉政基金,其中廉政基金为月薪的百分之二十,退休后由政府加倍返还,此后可按月领取退休前一个月所享受的薪酬,若是在任期内出现贪污、受贿和重大渎职行为,此项扣款全部上缴财政,立刻开除公职,毫无任何补偿,直至追究法律责任。 医院、学校、环保等从事公众事业的人员,与公务员对应级别,同薪同酬,与公务员一样,均由最高领导机构第四特区政府下辖的财政总局统一发放。特区政府财政总局在各县、镇设立了相应的财政局和分局,除薪酬发放之外,还负责对各县、镇政府的投资、税收进行严格的审核、监督和评估总结。 所有公有制企业(军工企业列入军队后勤部,不在此列)实行八级工资制度,设立真正意义上的企业工会。企业的重大决策,必须获得半数以上工会会员的通过方可实行。亏损企业由政府支付所有从业人员最低保障性收入,赢利企业在完成税赋上缴之后,可获得纯利润的百分之五十作为员工的奖金,分配形式由各企业工会自行制定,无法自决的事务,均需提交所在地工商管理监督局进行仲裁。 各种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的陆续出台,逐渐理顺了第四特区的军政、民政和企业发展事务,对整个特区的军队建设和政治、经济建设产生了极大的刺激和促进作用。 整个特区的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人民的凝聚力大大增强,劳动热情空前高涨。 无论在哪一方面,第四特区都遥遥领先于其他三个特区和缅甸政府管辖的地区,可以说其他地区还在调整、犹豫或者停止不前甚至倒退之时,第四特区已经如起飞的雏鹰一般,展翅张开了自己稚嫩的翅膀。 第564章 造势 第四特区巨大的改变,引来了周边各大势力的瞩目,大力推动特区“改革”的《民生报》,终于成为发行量超过五千份的日报,在极力歌颂康宁政府和军队功绩、推动整个特区经济发展的同时,也非常客观地报导其中存在的问题和不足,特别是对民声的真正反映,使得《民生报》越来越受到民众的喜欢和支持,原本四版的报纸,如今扩大到了八版,办报水平也越来越高。 勐拉城原有的《东方日报》,被特区政府以两百万元人民币的代价从林民贤手中收购回来。这个只有几台简单印刷设备、一个占地不到五百平米的小小报社,正式更名为《东方画报》,愿意留下的从业人员全体迁往万岗城,一起并入了《民生报》社,原址则被利用起来,扩建成为了勐拉市警察局。 称病不出的林民贤看到铺天盖地的政治宣传,一时间心情无比的沮丧。 此刻他手中的报纸上,康宁、潘少群、石镇等人的大幅照片和精彩访谈,让他神色黯然,如坐针毡,特别是没有经过林民贤同意就快速公布的《勐拉市三年发展规划》,得到了三万勐拉市民的热烈欢迎和衷心拥护,这就等于是向万民宣告他林民贤已经被彻底架空了。如今,勐拉市长的衔头也和特区第一副主席的衔头一样沦为了虚名。林民贤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深刻体会到舆论的强大力量,这种力量足以让他心惊胆战、噤若寒蝉。 让林民贤颇感安慰的是,除了两大宾馆之外,康宁收购他的每一项资产都没有讨价还价,只要林民贤开口,康宁就如数照付,几十处产业为林民贤带来了多达一亿两千多万人民币的收入。 对于这意外之喜,一直捂紧钱袋子的林民贤清楚地知道,这是康宁采取的一项温和的策略,用金钱来逐步换取自己手上的权力,同时也是给自己留下一条体面隐退的后路。 这种无声的告诫,让林民贤感到欣慰之余,又无比的沮丧和沉重。他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自己除了拿着大笔财产慢慢淡出这个权力圈子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路可走。 与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林民贤相比,一大批具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被破格提拔重用。 民政事务局局长兼特区主席助理潘少群脱颖而出,肩负着规划和管理实施勐拉地区四县九区改革的重任;原特区军队参谋长廖荣升任了强大的独立师副师长;一批原本被压抑在底层的德才兼备的工作人员,职务也获得了提升,他们被组织前往孟雷城的“第四特区行政学院”进修三个月,结业之后将分赴各地任职。 最令民众满意的是,自己有了一个大公无私、英明果断的新主席,有了生存的保障。在第四特区,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免费的医疗;孩子们可以获得免费的教育;受到官员们不公正的对待后,不像以前一样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警备司令部的监察局投诉,立刻就会有全副武装的官兵陪同前往核实和解决。这是之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虽然目前的医疗起点还很低,匆匆组建的医院里往往人满为患,但是人们对生活有了盼头,对未来有了信心,因此对新政府和康宁的拥护达到了从未有过的程度。 云南西双版纳州州长蒙达放下手中还带着墨香的第四特区最新一期《民生报》,意犹未尽,又拿起第一期创刊号《东方画报》,滋滋有味地逐页翻看。 州政府的官员们围坐在蒙达周围,静静地等待他的意见。 根据省委最新下达的指示,他们现在要开会讨论的是邀请第四特区主席康宁来访的日期和事项,同时借此机会,积极探讨双边的经贸合作和建立更为紧密的、规范的全方位合作关系。 蒙达放下手中的画报,大声说道:“各位,这些报纸和画报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第四特区的发展速度,远远地超出了我们此前的想象,我这里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们的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初具规模,未来发展的潜力很大;他们的报纸办得比我们的还要好,在舆论方向的把握和宣传造势上面做得非常漂亮,而且很务实很客观。不知大家注意了没有?画报上有则新闻报道了两个坐落在湄公河西岸的码头,从照片上看,规模不小,设施也很齐全。虽然人家没有明说,但我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他们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第四特区和老挝之间已经开展了密切的贸易外来。如今,老挝上寮地区的成功经验已经受到了全世界的瞩目,两年来的快速发展,让我们深受触动。第四特区与比邻的上寮地区密切合作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加上第四特区正在全力修建通往泰缅边境的道路,无形中给我们造成了很大压力!同志们啊,这就是为什么省委省政府严格要求我们的原因。” 蒙达喝了杯水,接着说道:“我们得感谢我们的驻军,是他们为我们地方政府牵线搭桥,建起了大勐龙这个重要的二级边境口岸。他们已经为我们打下了很好的合作交流基础,剩下就要看我们的了,要是我们做不好甚至做坏的话,不但我头顶上这顶乌纱帽保不住,在座的各位恐怕都无颜见我们的父老乡亲啊!今天大家就拿出个方案来吧,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坐在蒙达身边的州委书记张键乔笑着说道:“外事办吴主任,你先来说说吧。” 吴向东大声汇报:“我们已经给常设在大勐龙边贸市场的第四特区政治部的联络官递交了邀请函,目前还没有获得对方的回应,但是他们新成立的翡翠市政府对规范双边贸易管理的意见非常重视,表示将会在十天内与我们大勐龙地方政府展开谈判,初步同意在完善税收、加强边境地区管理、人员交往和简化通关手续等五大项目上面进行商议。” “非常不错,这是一个可喜的进步,不过还需要再强化一些。” 蒙达赞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四特区新政府还算是比较开明务实的,新政府组建才刚去一周,他们就把自己的各种方针政策、法律法规明确地告知了我们,让我们对他们有个深入的了解,这种做法是整个中缅边境各地区从未有过的,这充分说明了他们是积极和坦率的。但是通过对他们制定的这些政策法规的了解,我发现他们的贸易和投资壁垒设置得相当的顽固,只是一条‘以公有制为主导的经济发展原则’,就让我们的许多国有和民间资本无可奈何。大家议一议,看看怎么应对这次谈判,否则双方一见面谈半天还不得要领,那就要闹笑话了。” 经贸局长楚成明摇了摇头,补充道:“还有一条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他们对我们国内商品的界定非常的严格刁钻,内容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完全国有的企业、或中国公民全资拥有的企业生产的产品,才能适用现行贸易政策的优惠税率征收条件’,这就是说,他们对我们国内中外合资和外资独资企业生产的产品,全部征收最低百分之百的高额进口税率。我这里举个例子,前天移动公司的经理找我诉苦,他们向第四特区出口的摩托罗拉、索尼、诺基亚、三星等品牌的手机,全都被第四特区政府征收了高达百分之三百的关税,而TCL、联想、夏新等手机的关税只是百分之二十五。我找他们进行交涉,对方给出的答复是‘无论是在中国哪个省生产的,只要生产企业不符合他们法律规定的优惠关税征收条件,一律按照第三国商品进行征税’,其他的服装、机械、日用百货等等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这个规定让很多企业和商人吃尽了苦头。我听说其他三个特区也将从六月一日起实行和第四特区同样的关税政策,估计这几家已经串通起来了。” 官员们一听,全都再次看了看手里的资料,随即议论纷纷,有些人说这样对国内民族企业有好处,比如“云南白药牙膏”这样的企业应该抓住机遇,大力发展和推销自己的产品;有人则连连摇头,说这是和世界经济发展趋势严重不符,不可能坚持实施下去……只有州委书记张键乔一言不发,若有所思,最后果断地指示经贸局长楚成明立刻呈送详细的报告,由州委州政府紧急送往省委省政府。 众官员的政治觉悟猛然被点醒,全都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要是四个特区全都执行相同的关税政策,这就意味着已经不是纯粹的贸易政策问题了,而是严肃的政治问题,此后所发生的一切变化,将远远超出自己的判断。 敏锐的蒙达感到问题的棘手,立刻宣布:“同志们,这个会暂时就开到这里吧,各位回去之后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为即将到来的双边谈判做好充分的准备。公安和边防要与对方平等和善地进行沟通和交涉,严禁粗暴草率的处理方式。大家要充分地认识到,这已经不是两个边境地区的问题了,随着第四特区政府的建立和工作的全面开展,随着他们军事力量的细分调整到旗帜的使用,一切迹象都表明他们已经属于缅甸国家合法的地方自治政府,任何的冲突都会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高度,我们必须慎之又慎。在此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哪个部门出了问题,我就找你们哪个部门的头头算账!” 看到众官员一脸惊愕的表情,张键乔书记郑重地说道:“蒙达同志的指示非常即时正确,同志们要提高思想认识,要从政治的高度来对待我们现在面临的工作,千万不要计较自己一家的得失,不要因为暂时的经济利益,而忽视了大局观。如今的形势,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只能交由上级部门统一协调解决,任何的急功近利行为都可能会犯错误。如果大家还不理解我们今天做出的决定,不妨自己想一想:要是对面的四个特区联合起来,采取统一的政治、经济和外交政策,我们的地方政府有谁能够应付得了?” 官员们至此终于完全明白过来,络绎站起向州长和书记点头告辞,匆匆离去。 蒙达等众人走完,扔给身边的张键乔一支烟:“老张,多亏你及时发现其中隐藏的问题,否则我恐怕得出洋相了。” “哪儿的话?你处理的已经很好了,哈哈!” 张键乔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重重吐出一大口烟雾,感慨地说道: “老蒙,恐怕咱们俩接下去得大伤脑筋了,一个徐家伟在上寮地区突飞猛进,两年来搞得我们相形见绌,脸上无光,如今再来一个诡计多端的康宁,我们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蒙达笑了笑,建议道:“要不你去驻军师部走一趟吧?找找咱们的老朋友赵立民参谋长和政治部的范志翔主任,让他们给我们出出点子。一直以来,对面那帮家伙只买他们两人的面子。” 张键乔狡猾地笑道:“我去没问题,可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蒙达哈哈一笑:“不就是安排几个军嫂就业吗?哈哈!行,今年的公务员招收指标给他们二十个名额,这你总能拿得出手了吧?” “哈哈……唉!其实你别说,我们早就该照顾一下驻军家属了,双拥共建总不能每年都喝喝酒走走过场,到头来还得解决实际问题才行啊……” 第565章 有朋自远方来 六月初,行程一拖再拖的香港文化艺术界访问团终于来到了安谧美丽的老挝琅勃拉邦古城,受到老挝政府和文化艺术界的热情接待。这是老挝历史上迎来的第一个香港文化艺术交流团体,因此不管是政府、传媒还是业界同仁,对此都抱着友好热烈的态度。 外电对此予以了积极的评论:中国和老挝两国文化艺术工作者的首度见面和交流,预示着传媒和娱乐发达的香港地区与相对落后的东南亚内陆国家之间的交往随之开始,这是逐渐走向开放和融和的老挝各界的一大盛事。 让老挝各级政府欣喜不已的是,这次组团前来的香港文化艺术界访问团并不是单纯地参观和访问交流,抵达琅勃拉邦的第三天,代表团中的香港三大影业集团,就与老挝国家电影公司、琅勃拉邦兄弟影业公司闪电签署了合作的协议,三方将在琅勃拉邦古城西北八公里的地方,合资建起一个占地五点五平方公里的电影拍摄基地,初步定名为“亚洲皇都影业股份有限公司”。 这次合作,老挝国家电影公司以土地入股,占据其中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琅勃拉邦兄弟影业公司出资八百万美金,占有其中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其他三家香港影业公司以摄影制作设备、技术培训与支持、总体建设规划为投资,各占有百分之十股份。 拍摄基地将在一年内建成,分为五个不同风格的拍摄区域,几乎囊括了整个东南亚的民俗和各种建筑风格,建成后将成为老挝乃至整个东南亚地区的一个新的旅游胜地。 强哥、胜哥和华哥等人没想到琅勃拉邦的皇都和古城区保护得这么好,随行的几个导演参观完后直言:琅勃拉邦本身就是最好的外景地。这里的街道两侧,各种风格的酒吧餐馆比比皆是,欧式建筑与老挝古老的东方佛教建筑有机地融合在了一起,闪烁的霓虹和悠闲的各国游人穿梭不息,几个老大甚至有种身居繁华都市的错觉。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强哥、华哥、琳姐、梅姐和阿莎、阿姣等帅哥美女竟然不时被街上的行人认出来,走到哪儿都会引发阵阵的尖叫,男男女女粉丝们蜂拥而至,索要签名并合影留念,众多保持理性的中老年人也纷纷给予了热情的掌声和微笑,这让众人大为惊讶,也非常感动。 细问陪同的徐家伟等人这才知道,上寮地区电视台和各省影院一直在播映琅勃拉邦兄弟影业公司从香港弄回来的《英雄本色》、《警察故事》、《秋天的童话》、《阿郎的故事》、《半生缘》、《赌神》、《黄飞鸿系列》等等香港老电影和《射雕英雄传》、《霍元甲》、《再向虎山行》等电视剧,并翻制成老挝语和华语两种拷贝,同时也发行各种最新流行的盗版CD和VCD,以引导市场的逐步开放和发展潮流。因此耳渲目染的上寮地区的民众,对香港影视歌坛明星都十分的喜爱和熟悉。琅勃拉邦兄弟影业公司在译制、剪辑和制作等方面的水平得到了逐步提高,无声无息地赚了个盆满钵满。 强哥一行并没有责怪徐家伟的这一盗版投机行为,而是对整个老挝的娱乐市场有了新的认识。 徐家伟介绍说,如今整个上寮地区的华人华侨越来越多,数百万日渐富裕的上寮地区人民,迫切需要文化艺术的享受,自己投资拍摄的《梵音》在整个老挝热映了三个月,仅仅在老挝的票房收入,就几乎与投资持平,中国方面免费赠送的《大闹天宫》、《哪吒闹海》和《宝莲灯》三部动画片,也让徐家伟的影视公司赚了一百多万美金。徐家伟把这些利润拿出来,和老挝国家电影公司合作在上寮各个省会城市和首都万象收购和建起了四十五家电影院,形成了自己的电影院线。如今市场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很快就会告别盗版,实现知识产权的严格保护。 众人回到徐家伟城堡南面一条大路之隔的新建成的宾馆,围坐在一楼精致豪华的酒吧里热情交谈。 这个四层高的东西方风格合璧的宾馆,虽然只有四十六间客房,九十多个床位,但是由于其濒临江湾,景色异常的优美,翠竹与绿树环绕的优雅环境,十分安静舒适。客房设施简洁齐全,装修考究,具有浓郁的东方古国的神秘风格,因而深受朋友们的推崇和喜爱,普遍认为这里的服务完全达到三星级以上水准。 徐家伟之所以建起这个属于内部营业性质的豪华宾馆,是因为日渐发展的琅勃拉邦人口越来越多,宾馆越来越挤,加上自己集团弟兄们的家属时常上上下下,与内地各省份的交流日益加强,所以就将这个原本打算作为培训中心的地方改建成了宾馆,培训中心移到了宾馆后方的附属学校旁边重新建造。 众人对三天来的收获大发感慨,韦嘉辉和杜其锋聊了几句,似乎有点儿弄不明白,转向与强哥碰杯的徐家伟问道: “家伟哥,阿杜说你这盗版恐怕一时控制不住,老挝也没有这方面详细的法律,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徐家伟笑着介绍道:“完善相关法律一事老挝国会正在讨论之中。实际上,对这个问题欧美各国比我们还急,他们都看到了上寮地区的迅猛发展,看到这里的成功经验逐步在老挝全境推广,因此他们都想到了前头。不出意外的话,十月份老挝就将通过《知识产权法》,明年一月一日起开始正式实施;其次,目前整个老挝的盗版光盘刻录生产线只有我们一家有,哈哈……不瞒大家,其实盗版的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阿宁这家伙教唆我干的,他说先干着赚点钱,等占有了市场,正式开始后谁也挡不住我们对老挝市场的控制了,我犹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的,事实证明这家伙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啊,哈哈……” 众人一听,全都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梅姐放下杯子,生气地骂道:“这个死靓仔,什么缺德事都敢干啊?要是让我见到他,我非好好收拾他一通不可!” 琳姐和阿莎、阿姣等人哈哈大笑。 柳佳玲拼命忍住笑,捂着小嘴说道:“我估计没有什么事阿宁是不敢干的,去年那个时候,我们谁能想得到他今天能当上金三角第四特区的主席?前几天我在香港看报纸还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个同名同姓的土著,结果看了照片才知道真的是他,太不可思议了!” “对啊!我看到宁哥穿上那身将军服,真的太棒了……我和阿姣还把那张图片剪了下来,贴在卧室里面呢!”阿莎嘴角含笑,眼中满是憧憬。 琳姐幽幽一叹,摇头道:“真是不可思议,当时我看了吓了一大跳,一杯咖啡全都洒在了晨报上面,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肥姐、明荃姐和艾嘉的电话就先后打了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阿宁这家伙可把我们给骗苦了,刚开始我们还以为他只是在金三角的大瑶山上禁毒扶贫,没想到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家伙,竟然是个大军阀,当初我们可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啊……” 众人一片附和,就连徐家伟回想起来,也发出阵阵感叹——他知道这一天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也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强哥和胜哥心里比谁都更震撼,相比那些搞搞走私、贩卖点儿冰毒的港澳各社团,隐藏在泰国北部和缅甸南部那些神秘的大毒枭身后的强悍实权者才是最可怕的,而这个实权者却是在自己印象中英俊爽朗的小老弟,怎么能不让这两个纵横江湖几十年的大佬唏嘘不已呢? “家伟哥,你能不能联系上阿宁?这死靓仔原来一直说请我们上大瑶山去好好玩玩的,我们都来三天了,他竟然敢还不露面?我想问问他是不是皮痒了?”梅姐颇为恼火的话,引领莺莺燕燕一干姐妹们一片附和。 徐家伟尚未回答,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谁惹我梅姐生气了?告诉我,非得好好揍他一顿不可,哈哈……” “阿宁……天呐……” 梅姐急步上前,与突然出现在门前的康宁紧紧拥抱在一起,随即狠狠地捏了康宁腰间一把,康宁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叫疼,一直被梅姐捏着腰间软肉拖到了众人面前。 琳姐等人惊喜地上前热情见礼,七八个美女一轮折磨之后,康宁已经是面目全非,狼狈不堪地坐在强哥和韦嘉辉中间的空位上,像吹风蛇一样不停地抽着气。 众人见状,指着他哈哈大笑。 年轻的服务生麻利地用托盘送上湿巾,康宁接过后点头致谢,随即拼命地擦脸:“咦,是谁在我左边脸上擦鼻涕的……嘶……下手可真够黑的……”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起来。康宁提起侍者递上的威士忌,与强哥连干三杯,依次转向胜哥、华哥等人,连续干掉十五杯,才放下酒杯大声笑道:“痛快啊!半年来都不能这么痛快的喝一杯了。” “还一杯?都十五杯了!” 对面的琳姐俯身递来一张纸巾,绝色的娇容和白皙诱人的脖子让康宁看得心中一荡。 康宁接过纸巾,低头擦脸,掩饰窘迫,可早已被敏感的琳姐看在眼里,琳姐抿唇一笑,转向梅姐和柳佳玲窃窃私语。 康宁抬起头,对斜对面一打美女打了遍招呼,最后看着阿姣和阿莎,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的宣传海报都快被我们军营的官兵们当成宝贝疙瘩了,上次独立师内务检查,搜出一大堆海报,你们这八个美女的图片全都有,不过你们两个的要多一些……女兵营里搜出的,却全是华哥、发哥、荣哥等一大帮帅哥的大海报,动摇军心啊……” 众人开心地大笑着,过了好一会儿,强哥拍了拍笑得酸痛的腮帮子,然后问道:“有没有我的?” 康宁摇了摇头:“没有,不过特种大队的官兵们看完《赌神》之后,很喜欢强哥扮演的龙五,大家都说有够酷的!” 强哥再次哈哈大笑:“要是我们两个合作,一起拍上一部影片的话,肯定会更红的,哈哈!” “我这里没时间啊,强哥!上次在华哥那部影片里我当了一回替身,当时我也想是不是回来后也拍上一部电影?哪怕只是个小配角也行啊,等我老了放给我孙子看,告诉他爷爷当年多威风,啧啧!”康宁风趣地说道。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梅姐等人大声建议康宁拍一部电影,几乎所有人都极力赞成,整个酒吧闹哄哄的,一时娇呼四起,笑声不断。 韦嘉辉看到康宁连连摇头,想了想建议道: “阿宁,你这外形条件,不怕电影实在太可惜了!我这次是接华仔的一部国际刑警缉毒的片子来考察外景地的,对老挝这里的外景地非常满意。如果你愿意的话,里面有个卧底警探的角色非常适合你,佳玲、阿莎和阿姣也将在里面出演角色。如果你和华仔一同出现在荧幕上,我敢说绝对一炮打响,而且我还有办法不用花费你多少时间,怎么样?” 华哥重重地拍了一下康宁的肩膀:“阿宁,一起干吧?我很期待啊!” “阿宁,你别犹豫了,我再次演反派,要是你不加入就不好玩了,反正我们都在你地盘边上的湄公河岸边和琅勃拉邦拍摄,不用你四处来回奔波。”强哥也加入游说的行列。 整个酒吧一时间都安静下来,默默看着康宁,等候他的答复。 第566章 交换条件 康宁对韦嘉辉狡黠地笑了一下:“辉哥,我有个想法,正好借此机会与你和各位大哥商讨一下,不知你给不给小弟这个机会?” 韦嘉辉看到康宁的表情,心里一动。他知道康宁对电影艺术的领悟力很强,既然能这么说,肯定是有了他自己的某种独到的意见,而且似乎对参演角色的提议颇有意思,于是欣然回答:“有话直说吧,和你交流是件愉快的事情。” 在朋友们的注视下,康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们金三角地区生活着不少当年国民党军队留下来的老兵,这些老前辈如今年纪都大了,我和他们的交谈中听得最多的,就是当年国民党军队的戴安澜将军和孙立人将军率领远征军将士,在英国军队快要被日本军队赶出缅甸的时候毅然发起远征。这里面有许多悲壮的故事和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我们军队政治部已经将这些资料整理出来编辑成书,不久就会公开发行。每次看到这些资料,我都非常的感动,因此很想把其中有名的几个战役拍摄下来,一来能让幸存下来的老一辈得偿夙愿,二来让世人不要忘记抗战中的许多无名英雄,再一个就是客观地反映当时的历史事实,让全世界知道中国军队为世界和平所做出的贡献。怎么样?这个题材有兴趣吗?” 韦嘉辉和杜其锋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一丝惊讶和振奋。 杜其锋不假思索,立即转向康宁说道:“如今香港电影确实正在走向历史的最低谷,十几年来,都市题材的电影和古装题材的武侠片都拍烂了,喜剧片也不景气,这次刘镇伟几个就是因为手头的那部片子拖拖拉拉无法杀青,才没有办法一起到老挝来。镇伟他们如今到处寻找投资,实在是难为他了。这几年的警匪与黑帮电影一拥而上,大多没有新意,文艺片更是惨不忍睹,尽管大佬们对外总是摆出一副信心百倍对未来看好的样子,但这里面可谓冷暖自知啊!大家都清楚地意识到香港电影界非常需要一次全面的突破和提升,可谁也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因此我们认为,阿宁你提出的这个建议是条路子,我们也愿意进行一次有益的尝试。不过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拍过战争题材的影片,这方面的经验还是比较欠缺的。” 康宁微微一笑:“根据我的理解,香港电影无论在拍摄技巧、制作技术和发行渠道上面都比内地高出许多,缺少的只是拍摄的硬环境和足够的人力资源,只要在这些方面做好,根本就没问题,而且还不受意识形态的制约。我想这个片子由你和嘉辉哥来拍摄正合适,大陆上影、长影和军影几个长胡子、一脸颓废像的所谓的‘著名导演’,不是总笑话香港导演太小家子气了吗?他们不止一次在国际国内的公开场合断言,香港同行永远拍不出他们那种气势恢宏、荡气回肠的战争电影,哈哈!不如你们就拍摄一部气势磅礴的史诗般的电影让他们好好看看,要人我有人,要枪有枪,几个特区里面至少还有几千支二战时期使用的枪支,服装什么的更不成问题了,我们的军服厂一天就能生产出五百套老军服,还有国军老兵在一旁协助指导,只需要编好剧本和实地拍摄就行了。如果你们愿意干,我就全力配合。” 胜哥听完大家的话,眼睛一亮,随即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大好机会,要不是我对电影业心灰意冷之后把资金都放进股市里去了,我可不怕进行投资。一来,这边的电影拍摄成本很低,二来实地实景,还有现成的题材,做好了说不定将会对香港电影产生很大的刺激和推动,也为所有从业者扩宽思路打开了视野。说句自大点儿的话,好莱坞的战争片无非就是靠大制作和宣传造势横扫全球的,我们虽然没有美国佬那么财大气粗,但是多年的商业化运作也给我们增加了许多经验,所缺少的就是好的创意,只要真的拍摄出来了,其他的肯定都不是问题。” 杜其锋和韦嘉辉心意大动,刚想表态,强哥却领先一步,不失时机地笑道:“确实是个好主意!这样,我愿意投资,就由阿辉和阿杜来执导吧,其他的事务尽管先放到一边,争取一个月内拿出剧本并做好筹备工作,三个月内争取搞定,在圣诞开始一直到春节的黄金档期内公映……他老母的,实在太令人心动了,老子看好这个题材,绝对值得我们搏一搏!” “那不行,这么好的投资机会,我也要参上一股,以小博大的机会可是不多的。另外,你们回去帮我告诉镇伟,到我这来啊,不就是寻找投资吗?只要他有本事拍出好片子来,我就能给他钱。”一直沉思不语的徐家伟大声笑道。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一旁的华仔看到两家合作已成定局,暗自懊悔,只听康宁对华仔笑道: “华哥,在筹备期内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如果我们抓紧时间的话,你手头这部片子在老挝拍摄的部分估计能轻松完成,如果觉得我真的能够胜任的话,不妨把剧本给我看看。” 华仔一听康宁答应出演配角,大为高兴:“实在太好了!明天我就把剧本给你。阿宁,记住啊,拍你的戏的时候,你一定要准时赶回来……辉哥,你把那个卧底角色简要地跟阿宁说说吧。” “很简单,整部片子你有十二分钟的戏,只要求你够阴、狠够浪漫就行了,协助华仔扮演的国际刑警将大毒枭绳之以法之后,你就被穷凶极恶的贩毒分子给干掉了,最后是阿姣扮演的大毒枭的女儿搂着你逐渐冰冷的身体失声痛哭……哈哈,对了!里面你还有两分钟的床上戏,在森林大树槎上完成的,黄昏落日,激情澎湃,很刺激很野性。这是我偶尔得到的灵感,之前没人这么干过,所以这个不能改动。”韦嘉辉轻松地笑道。 康宁听完,愣在座位上,看看对面美女群中俏脸飞红羞涩迷人的阿姣,再转向韦嘉辉,低声问道: “大佬,这个……能不能稍作改动?比如……比如热吻就行了,怎么样?” “绝对没商量!” 韦嘉辉端起酒杯,向后一靠,惬意地品起酒来,引来众人的一片笑声。 梅姐撅着嘴,说康宁占了便宜还卖乖,琳姐睁着大眼睛,说这个演出的难度恐怕不会小,其他几个美女更是七嘴八舌地开动丰富的想象力,众人说说就越来越暧昧,把从来都是只干不说的康宁臊得坐立不安,要不是强哥兴致大好高叫“劈酒”,康宁还真不知道大家何时才会收场。 次日上午,用过早餐之后,大家各有活动。 徐家伟领着强哥、华仔等几个老板,前往市政府举行合资影业公司的工作会谈,两个导演和演职员前往市郊确定正式的外景地,只有梅姐和琳姐留了下来,非要康宁展示闻名已久的茶艺不可。 康宁知道这事儿大多是被徐家伟或者范淮东泄露出去的,但是能与两位挚友在一起品茶聊天,康宁心里加倍地珍惜这难得的时光。 漫步在五彩缤纷、花香扑鼻的城堡花园里,两位风格迥异的美女心情显得十分的舒畅,每当她们问起所见到的花卉或者别致稀罕的异草,康宁都能一一回答出来,不但详细地说出这些花草的出处和特性,同时也对某些植物的药用价值进行了介绍。 琳姐钦佩地笑着说道:“阿宁,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啊?我听你介绍的时候,中间毫不停顿,好像是一部百科全书。” 康宁微微一叹:“唉……这都是我老爸的功劳,从小他就让我背药谱药方,几乎每周都会抽出时间领我和哥哥到药用植物园去走上一圈,还被他老人家要求品尝各种各样药物的味道,辨明味觉和嗅觉特征……十几年下来,这些东西想忘都忘不掉!倒是我哥哥幸福一些,他除了读书练武,别的都不喜欢,老爸没办法也就不逼他了,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到了我的身上,久而久之,我逐渐习惯了这些花花草草的味道,也慢慢喜欢上了中医,后来我读书选的也是医学院,从事的也是医生这一职业。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这医生是做不成了……唉,不能不说,这是我今生的一大遗憾啊!” 琳姐温柔地笑着说道:“现在你不也过得挺好的吗?我听家伟哥说,你得到领地内近三十万军民的衷心拥护和爱戴,我和梅姐都认为这要比你做医生更好也更有意义。想想看,你做医生一辈子能救多少人呢?要是你能领着那些苦难的人民走向幸福,可是救助万民的功德啊,一点儿也不比你做医生来得逊色。” 康宁停下脚步,感激地对琳姐说道:“谢谢你,阿姐!” 琳姐露出迷人的笑容,惊艳的容颜在朝阳下极为生动悦目:“谢什么啊?自己人别说生分的话。” 康宁转而对看起来轻松惬意、粉面极有神采的梅姐说道:“梅姐,你身体恢复得很好,我真为你感到高兴。看得出来,你心情不错哦,是不是得益于爱情的力量啊?” “呿!敢拿老姐开心,欠扁是吗?”梅姐拍了康宁一下,笑着问道:“阿宁,香港圈子里传言你有两个儿子了,真的是这样吗?” 康宁尴尬地抠了抠后脑勺,耸了耸肩:“确切地说,不是两个,是三个。” “哇——” 两个美女大声惊叫起来,相视片刻,齐齐转向康宁,均用不可思议的复杂目光看了他好久好久。 “啊……别这么看人嘛,太直接了我会不好意思的。”康宁低声笑道。 梅姐明眸一转,感兴趣地问道:“阿宁,能告诉我们你几个孩子妈妈的一些情况吗?当然,你完全可以拒绝的,我们只是……只是觉得彼此间这么好的感情,就冒昧地问了,你千万别见怪。” “我根本就没见怪的意思,只是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或者说是内疚吧……走吧,太阳升高了,现在的阳光毒得很,很容易晒黑你们娇嫩的皮肤。咱们到亭子里小歇一会儿,你们不是想品尝我亲手沏的茶吗?边喝边聊吧。”康宁低声建议道。 两个美丽的女人和康宁一起来到亭子里坐下,静静地看着康宁伸出灵巧修长的手指,娴熟地沏茶,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声声赞叹。 不一会儿,三杯香郁清冽的掸邦高原特产的云雾山茶摆在了各自的面前,让两位美女啧啧称叹,欣赏不已。 三人一边品茶,一边低声细语,各自述说自己的经历和苦闷,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期盼和憧憬,彼此的情感,在不知不觉间更进了一层。 梅姐最后颇为伤感的说道:“虽然你这家伙是个花心大番薯,但是我能体会到你的几个女人心中的感受。你的确不是个平凡的人,也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你所经历的一切,特别是你的几个女人对孩子的那种情感,令我生出了许多共鸣。我也时常想,要是我能有个孩子该多好啊,也许我再也不会寂寞了……” 琳姐笑道:“那就抓紧时间生一个吧。” 梅姐娇骂道:“你这家伙胡说八道,你怎么不生一个?孩子是想生就能生的吗?呸……对吧,阿宁?” 眼看着战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康宁傻呵呵地笑着不敢答话,两个美女都觉得康宁笑得有点儿坏,立刻不依不饶地大骂起来。 第567章 隐患暗生 两天后,香港文化艺术界访问团结束了在老挝的访问,启程返回香港。 在万象机场与朋友们一一告别之后,康宁坐上公司的越野车返回琅勃拉邦的老巢,和徐家伟等精通商贸和经济的兄弟简要地商议一下三天后与西双版纳州政府在边界地区展开会谈的事宜。 康宁登上车,发现开车的人不是公司指派的小谢,而是穆臻亲自在驾驶,立即从后座转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位坐下:“臻哥,真是有劳你了!对了,我该照着阿珠的叫法,我该改口叫你姐夫了,哈哈!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你都推迟快一个月了吧?” 穆臻挂挡前行,笑着回答:“早办过了,就是原先商定的那个日子。这段时间,弟兄们都很忙,我就在五一节那天随便摆了几桌,家里人和城堡的几十个弟兄聚在一起乐一乐,意思一下就够了。倒是冷锋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从国内匆匆赶回来参加了我的婚礼,别的弟兄我谁也没通知。你回去后替我跟陈大哥和兄弟们道个歉,等孩子出世后,我再补上吧?” “哈哈!不得了,奉子成婚啊,啧啧!看来咱们都是同道中人,哈哈!”康宁高兴地拍了拍穆臻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穆臻笑骂道:“滚一边儿去!我有你那么花心吗?不过我倒是挺羡慕你这家伙的,身边那么多女人,不吵不闹,全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真是邪门儿了!” “眼红了不是?哈哈!” 康宁笑完,发现车子在两辆警卫车的护送下,已经驶出了万象市郊,于是便低声问道:“你不会是闲着没事,特意找我聊天的吧?” 穆臻收起笑容,低声问道:“你这次回来,感觉徐哥是否有点儿变化?” 康宁心里一惊,嘴里却笑道:“这我倒没注意,不过我感觉他精神有点儿疲惫,有时候会一个人发呆。我想他不是纵欲过度,就是工作太忙了吧!怎么了?莫非徐哥和徐嫂情感上出现问题了?” 穆臻白了康宁一眼,继续开车:“你可能不知道,四月底,广西的经贸考察团和我们达成一揽子合作协议刚走,徐哥整个人的精神就陷入了低谷,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一周前的晚上,(文*冇*人-冇-书-屋-八零电子书)都半夜十二点了他跑来找我,说睡不着要我陪他喝酒,估计是心情方面的原因,不到一斤酒,他就有点儿迷迷糊糊了,对我说他非常担心子良的事业太过顺利,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从他话里的意思看,似乎两父子之间曾有过不愉快的交流。当时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但也没说什么,第二天就命令泰国处的唐嘉平秘密进行调查。昨天上午反馈回来的消息证实了我的猜测——子良有点儿失控了。” 康宁心中感到紧张而又难过,脸上却不动声色:“不会吧?年轻人心高气傲总是有的,我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只要他努力开拓、锐意进取就行了,这一年来,他的成绩是非常不错的。”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穆臻淡淡地笑了笑,随即转头问道,当看到康宁若有所思的神情,也就不再绕弯子: “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我们如今的三十五亿美元左右的家业,有十五亿在徐哥手里捏着,三亿在泰国北部的基金会由子良掌管,两亿在缅甸基金会肖先河手上,三亿在阿刚的‘华青社’,一亿在冷锋手里,此外还有差不多十一个亿活动资金在子良的手中,这非常不合理啊!你想想看,三十五亿中的二十七个亿在他们父子手里控制着,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咱们如何进行补救?我先申明,在这里面我没有任何的私心,只是觉得这样下去,隐患实在很大。” 康宁重重出了口气,郑重地问道:“臻哥,你就直说吧,子良有什么不对?” 穆臻摇了摇头:“子良私自成立了一个‘新加坡蓝海金融投资咨询公司’,注册资金五亿美金。他只用了四个月时间,就使得这个投资公司在新加坡名声鹊起,成功地进行了三笔并购,将三家上市的中小型海运公司收购合并,成为了新加坡第三大远洋运输公司,但我看了相关的资料,这个公司并没有归到我们新加坡公司的名下。这事儿原本谁也不知道,要不是梓颜上周过来和我提起,说子良的新公司在一个月前向‘华青社’暗中借款一亿三千万美金用了二十天,我还被瞒在鼓里。” 康宁大吃一惊,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按照规定,每笔超过五千万美金的贸易或者投资,都必须经过琅勃拉邦大本营原有全体股东的审核和表决才能决定,如今徐子良撇开大家这么做,显然已经严重违反了集体原则,是件非常重大的违规事件。 “这个情况证实了没有?”康宁一脸严肃地问道。 穆臻低声回答:“经过再三核实,目前已经确认了!前两天,徐哥接到了子良递来的申请,要求将‘泰国(亚洲)兄弟基金会’更名为‘泰国(亚洲)兄弟投资公司’,以便运作上市,徐哥显得很为难。我看得出来,他很恼火,可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因为基金会的第一大股东是你的名字,你的股份占了百分之五十,还有就是徐哥和陈大哥各占了百分之二十五,若要变更,必须获得你和陈大哥的同意。很显然,徐哥心里不想这么做,但是估计他也无法说服子良,由此可见,子良已经走得很远了。” 康宁慢慢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徐哥知道你了解的这些情况吗?” “他还不知道。一年多来,我都在不断自修投资和企业管理方面的知识,而且都是私下里偷偷学习的,没有谁知道我这个大老粗懂得这些经济方面的东西,所以徐哥处理自己的相关文件时也没避开我,何况我的职务是集团的副总裁,平时很容易就能接触到这些数据。” 穆臻一边开车,一边神情自若地回答,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根据我的观察,徐哥手上的资金倒是十分的安全,十五个亿中的十四个亿几乎全都投入到上寮四大集团公司和药业公司里面,一个亿的流动资金利用的也很好,周转率相当高。隐患就出在子良负责的那一块,我们只要现在就开始想办法控制好子良,估计问题不是很大。子良也是刚迈步不久,要是你犹豫不决,迟迟不拿出个解决的方案来,恐怕以后就会有大麻烦了。” 康宁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穆臻看到康宁这样表示,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话风一转,向康宁汇报个新的问题:“最近越南对老挝的经济改革和政治走向越来越重视,我们在越南安插的内线告诉我们,看样子越南对老挝与国内走得越来越近非常不满,特别是上个月在南海几个岛屿间发生的那次没有公开的冲突之后,越南人一直在准备报仇。这一次,估计他们会对老挝施加强大的压力,孟先边防的阿勇给我的情报上说,他们已经接到了以修路为借口、随时封关的命令,看来我们在农黑的提炼厂和小型药厂不安全了。上月中旬,我和徐哥一起出席了琅勃拉邦政府的招待酒会,越南驻琅勃拉邦领事官员明确动员徐哥投资越南中部地区,开出的条件很诱人。这一系列变化,恐怕是山雨欲来的先兆,你得好好琢磨一下,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的,我也弄不清楚其中到底有没有对我们有用的情况。” “谢谢你的提醒,参谋部下属的情报局和技术侦察局也对此进行了研究,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你今天所说的这些情报非常重要,以后你得加强对越南的情报和反谍工作才行,情况汇报从即日起由每周一次改为每天一次,我回去之后让人把最新的通信设备交给冷锋,由他转给你,人手不够的话,就从冷锋那里调用。毕竟经过这段时间,冷锋那里对国内的任务已经大大减轻了,不如把剩余的力量集中在你的手下。行动上需要我们配合的你尽管开口,山哥负责的特种大队闲得快发霉了,正好找人发发利市。”康宁认真叮嘱。 穆臻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还有个补充,‘华青社’由你亲手掌控,我非常放心,只是梓颜需要你多关心一些,我看得出来,他谁也不服就服你。另外,泰国情报处一直是由我和陈大哥双重领导,在指挥上有些不便,你回去和陈大哥商量一下,能否全分给我管?这样一来,我手里掌握的力量就基本够用了,而且还能兼顾琅勃拉邦和清莱大本营两个地方。” 康宁笑道:“没问题,主动要求加担子这是好事啊,回去我就和陈大哥商量,相信他会支持你的。不过你得把唐嘉平留给他,让唐嘉平从‘华青社’的秘密武装中挑人重组一个泰国情报处,否则我们在泰国的力量就太过薄弱了。忘了告诉你,我老婆卢静和我师姐司徒遥已经完成在西双版纳建立大型制药厂的评估,半年内将会建起‘大西南药业集团公司’和‘云南华盈木业集团公司’,总投资五亿人民币。” 说到这里,康宁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我那师兄司徒逸已经在新加坡、曼谷和吉隆坡成功站稳了脚跟,过不了多久就会大举涉足东南亚。现在既然子良那里出了问题,我打算让他收购我们的‘泰国(亚洲)兄弟基金会’,利用基金会下属投资公司的现有资产和便利,代替我们在泰国北部的经济职能。” “这样实在太好了,卖掉泰国基金会,不但能保护三亿美金的安全,还能巧妙地削弱子良的实力,对预防失控绝对有好处。”穆臻欣慰地点了点头。 康宁也点了点头:“收回的这三亿美金,我全都打算用在中缅边境的孟砍县,那里两条山脉的森林资源和药材资源,品种齐全,而且储量非常丰富,都是最好的药物采集、培养和种植基地。等越南佬动手封关之后,咱们就把越老边境农黑的那几条先进生产线秘密转移到孟温,第一年先慢慢干,依托卢静她们的工厂赚取提炼和初加工利润,两年内咱们完全可以再造一个琅勃拉邦药业公司。” 穆臻咧嘴一笑:“琅勃拉邦药业公司的三期工程一直都停留在图纸上,因为资金投放在其他四大集团公司上的原因,迟迟都没有上马,你这么一来,是不是等于告诉徐哥三期工程不用上马了?” “我没这么说啊……先推一推吧,等明年底在上寮各行业的投资产生回报之后再议。咱们的孟雷五县百废待兴,一刻都不能等啊,那里的老百姓要吃饭要走路,政府要建战备仓库、市政基础设施和相应的众多矿业、林业、建材业工厂,越快建好投产对我们越有利,何况还有三个特区和缅甸和孟加拉这片大市场等着我们去开拓。我们的药品在上述地区如今可是抢手货啊!”康宁避重就轻地回答。 穆臻笑着问道:“徐哥非常精明,估计到年底他就能看出你的意图来,你打算怎么和他解释?” 康宁不解地反问道:“臻哥你搞错了,应该是徐哥向我们解释才对,他是整个集体的一员,应该一切以集体的利益为重,我相信徐哥会明白我们的苦心和善意,只是担心子良心高气傲,越走越远。我那师哥成功登陆东南亚,对子良是一种牵制,也是一个警告,何去何从只能由他自己选择。在目前情况下,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冒着撕破脸的风险去找他谈,除非他主动来找我谈,好说好散我绝不追究,允许他带走除了集体部分的全部利润,否则就算我答应,这么多弟兄也不会答应。” 穆臻哈哈一笑,放心地按响喇叭,催促前面的车子提速快行。 第568章 司徒晏的决定 司徒遥来了,不但带来了自己家族在加拿大矿业集团的六名地质勘探专家,运来了先进的物探设备和小型化验室装置,还带来了两名城市规划方面的专家和四名专业的建筑工程师。 这个由十二名专业人士组成的援助团体,将分成两组,一组帮助康宁规划建设翡翠城,另一组在完成第四特区范围内的地质普查工作之后,将会进入其他三个特区,展开全面的地质普查。 从泰缅边境口岸大其力入境的专家们看到眼前的一切,一时间都大为惊讶,特别是进入第四特区的地盘之后,所见所闻,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此前的想象——原本他们以为这里是非常贫瘠落后、一片荒芜、死气沉沉的不毛之地,现在却发现不管是城镇还是乡野,无不生气勃勃,特别是公路沿途各种各样的建筑工地,预示着这里是一片正在大力开发的热土。 看完相关的资料后,两名城市规划专家对康宁政府的城市发展布局和交通发展状况予以了很高的评价,他们哪里知道,这些实际上都是康宁与一班弟兄歪打正着的结果。 这个混杂着华人和欧美人种的专家团里,有一位容颜清秀脱俗、身材完美无缺、气质高贵典雅的年轻女孩。她见到康宁时,脸上的激动之情无法掩饰,涨红的脸蛋、微微湿润的眼睛、激烈起伏的高耸胸膛,似乎都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语言——她就是刚刚在英国完成学业返回香港、并第一时间赶到缅北来的司徒姐妹花中的老大司徒晏。 欢迎宴会过后,康宁陪着司徒逸和司徒晏,并肩走在宽阔的万岗军营里,一边悠闲地散着步,一边低声交谈。 走在康宁右手边的司徒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长裙,绝美的天使颜容和魔鬼般的玲珑身材,引来了无数官兵倾慕的目光。 早就习惯这一切的司徒晏视而不见,清新美丽的容颜波澜不惊,神情泰然自若,一言不发地跟随在康宁身边,静心倾听康宁与四叔司徒逸的谈话内容。 康宁显然对那几个金发碧眼的加拿大地质勘探专家都会说一口流利的国语非常惊讶,借此机会向司徒逸询问: “四哥,你带来的这批专家怎么都会说一口流利的国语?而且非常的地道,要是只听声音不看他们的面目,没有谁会怀疑他们不是中国人,当然见面了又另当别论。” 司徒逸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一股自豪: “这一切都得益于我们家老爷子几十年来的苦心经营啊。你不知道,老爷子从四十年前就开始收养欧美各国和亚洲各地的孤儿,几乎是每五年一批,几十年来从未中断过,到目前为止,已经收养有一千八百多人了。这些孤儿先是在香港和新加坡接受十年的文化教育,然后根据各人的爱好和理想,分别送到欧美各国的名校进行培养,毕业后任由他们选择自己的去向,从不进行干涉,结果大多数人最后还是选择进入了我们家族分设在世界各地的子公司,其中有一百三十多人已经在欧美各国政府中担任职务,对我们家族业务的拓展帮助非常大,同时,这也是我们家族在世界各地都能走得通的原因之一。这些人几乎每过四年就会在温哥华举行一次大型聚会,时间定在圣诞节那一天。这段时间也是我们家老爷子最幸福的时光,以后如果有机会,你也去看看吧,上千人齐声叫老爸的情景,让人感动之余,也充满了快乐,哈哈!” 康宁豁然大悟的同时,也对司徒老爷子的善举钦佩不已:“伯父真是厉害啊!看来我得跟他老人家好好学学才行,缅甸各地浪迹街头的孤儿实在太多了。” “哈哈!老爷子说你聪明透顶,果然不错!” 身材高挑,脸型消瘦的司徒逸,笑起来非常有男人味:“除了国内和缅甸外,我建议你也顺带收养一些周边各个国家的孤儿,若干年后,你就会看到此举所带来的巨大效果了。我听说你在老挝琅勃拉邦和泰国的美塞都成立了武术学校,这很好,不妨再办一个在你的第四特区,只需在培养方式上略作调整就行了,花不了几个钱的。” 康宁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办好这件事的!对了,有件事我还得麻烦你,明天你作为我的助手、和我一起出席与内地政府举行的谈判怎么样?” 司徒逸笑着说道:“我可不能去,我们司徒家的这帮人内地都有耳闻,特别是大哥、老七和我,北京很多人都认识我们几个,万一被外界发现我和你在一起,那对你们日后的发展就不利了。你带小晏去吧,她刚把博士学位拿到手,专业方面绝对没问题,而且外面的人都不了解她,可以出到奇兵的作用。相信我,小晏在经济学和金融方面的知识,对你的帮助肯定比我更大。” 康宁看了看正对自己昂头微笑的司徒晏,她那上天鬼斧神工精心雕琢的完美容颜每次看到都会让他心中荡起一片涟漪,不由暗呼受不了。 他想了想,决定做最后的尝试,低声问道:“小晏,跟着你四叔在新加坡和曼谷等地实习不好吗?我这里条件很艰苦,再一个,我们这群人没有一个拥有经济发展方面的专业知识,就像是一群蹩脚的棋手,你这个专业棋手和我们下棋根本就无法获得提高,说不定还会越来越退步。” “不!我不这样认为。” 司徒晏美丽的容颜泛出自信的光辉,她看了康宁一眼,随即一脸认真地回答了自己的观感:“正如去年你在香港我家里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块期待开垦的处女地,就像一张白纸,可以让人从容挥洒泼墨,我非常赞同你的看法。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缅北第四特区这样让人从头就开始发挥的地方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获得这份从无到有的成就感。这个过程估计相当长,但是充满了挑战和诱惑,而且我认为自己会在这个建设过程中,得到进一步的磨练和提高。” 司徒逸对康宁解释道:“阿宁,你就把小晏留下来吧,当时我们也不理解她的想法,但是老爷子却非常的支持,说这是他最值得欣慰的事情。我们起初不明白,几个兄弟聚在一起分析后,才算是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一是老爷子对小晏的重新振作深感安慰,二是小晏需要一个建立信心、证明自己的机会。大哥大嫂明白这层意思之后,也非常支持她的决定,特别是看到小晏如今这样的精神面貌,他们两口子都打从心眼儿里感谢你。你就帮我们带带小晏一段时间吧,等她磨练够了,家里就会让她接过我在东南亚的位置。我现在还要兼顾澳洲方面的事务,实在是忙死了。” 康宁想了想,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转向司徒晏笑道:“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愿意做我的经济顾问,还是愿意到特区将要成立的经济发展委员会担任职务?” “这两个选择我都不会选,我想先做好你的秘书,跟着你学习半年到一年时间,等掌握地区的详细情况之后再决定下一步做什么。” 司徒晏笑颜如花,眼中闪烁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激动。 康宁看到司徒逸毫无意见,显然这件事司徒家内部已经达成了共识,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转移话题: “师姐和卢静的工作效率很高啊。她们一手创建的‘华益集团’受到了云南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近来那边的大小媒体大唱赞歌,连续不断地长篇累牍进行吹捧,连我们四个特区都耳熟能详了。其他几个特区的老前辈都找我牵线搭桥,希望能与师姐和卢静的公司展开全方位的合作,这对我的事业帮助很大。对了,我听说那个负责此事的副省长因为招商引资有功,马上就要调任贵州省委书记了,有这回事吗?” “大致差不了,但是正式提拔前,李副省长还需要到中央党校研究生班进修一年,他的能力和品德都不错,但是还缺个专业学历,一年后估计会被重用。” 说到这里,司徒逸有意压低了声音:“两会过后,你的老对头蓝建国的任命正式下来了,堂堂的副省长,分管广西的文教卫生。不过,虽然他从市长升到了副省长,看起来似乎很风光,可我听说如今他的地位非常的尴尬,处处受到同僚的牵制排挤,上下都受到钳制,很有点儿像国外那种政府部门中的不管部长一样,好像什么都管,其实什么也不能管,哈哈!我家老爷子还说你为人厚道,没有赶尽杀绝,认为你这么年轻就有如此肚量,非常的难得啊。” 康宁尴尬一笑,含糊其辞地说道:“这事儿说起来挺复杂的,加上我家老爷子谆谆叮嘱,我也不敢违抗他老人家,只好一切顺其自然了。” 司徒逸也不想纠缠这个不愉快的话题,笑着说道:“大哥昨天与我通电话,说马一鸣在香港拜访我家老爷子的时候,表示即将在合适的时机给你平反,政府将会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将你的案子公之于众,这么一来,你可以放心地回家走走了。” 康宁苦笑着摇了摇头:“以我现在的身份,回去很尴尬啊,动一动就是代表缅甸第四特区政府,先不说此行可能带来的政治影响,单说这一平反就立马回去招摇过市,马书记那里也会头痛的,肯定全国上下也会闹得沸沸扬扬。为了照顾方方面面的利益,一两年内我都不太可能会回去,甚至到毗邻的云南走一走,都需要慎之又慎。我估计国内也是这个意思,大家保持默契,心照不宣算了。” 司徒逸赞赏地笑道:“你这个决定不错,真正做到了有礼有利有节,这才是一个特区领导人所该具有的气度!对了,你们‘华青社’秘密转到我们开曼群岛公司的十亿美元黑钱已经洗干净了,一周前分散在欧洲和北美绕了一圈,已经全额转入了遥姐和弟妹的‘华益集团’。她们的广西华益投资公司动作很快啊,短短的时间就入股了三个大型华侨农场,并且与广西方面就兰宁机械厂、柴油机制造厂、农机厂合并改组的问题达成了一致。三个工厂组成新的广西机械设备制造集团公司,我们注资了六个亿人民币,占有全部股份中的百分之五十五,一举解决了四千多工人的下岗就业问题。徐家伟的公司和你们特区的柴油机、农用车、制糖设备和农机设备订单,一下就是三个亿的人民币,让老马为首的新一届政府精神大振,欣喜若狂。民众对新一届政府的工作能力也非常的满意,老马让我家老爷子转达他对你的谢意。” “谢就不用了,回头如果他能在技术上支持我们第四特区的机器设备制造公司,就是对我的最大帮助了。”康宁想起第四特区薄弱的工业基础,微微叹了口气。 司徒逸问道:“阿宁,你真的打算引进一条全新的农用车组装生产线?你觉得这个决定合适吗?” “怎么?四哥有什么建议吗?”康宁停下脚步,显然是对这个问题非常的重视。 司徒逸盯着康宁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 “接受你的委托之后,我们的德国公司和美国公司全都动了起来,不过仔细分析过后,却觉得你们的计划有很大的问题。” 康宁一听,脸上满是迷惘。 第569章 军火贩子 万岗军营的林荫道中,康宁居中,司徒逸和司徒晏一左一右并肩缓行。 面对康宁的困惑,司徒逸详细地解释:“最先进的生产设备,通常价格都很高,对员工的技术水平要求更是非常的严格,哪怕把生产线给你送来安装调试完毕,再为你免费进行员工的培训,至少也得两年之后才能初步见到效益。因此在严格的分析对比之后,我们的美国公司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最好是购买美国福特公司淘汰两年的那条轻型车组装线,技术含量绝对不低,价格还非常的合算,比起全新的生产线足足低了百分之八十左右。对方还承诺,愿意对整套设备进行一次大修和翻新,并一次性提供关键设备的一揽子解决方案。” 康宁沉默不语,认真地分析着司徒逸的话,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前是不是有点儿冒进了?他想了想问道:“也就是说如果购买这种组装线,只需要花总价两成的钱就可以办成这事儿,听起来是很不错,不过如果以后经常出问题怎么办?我曾经记得国内改革开放之初,曾经花钱买过很多教训啊!” 司徒逸缓缓踱着步:“我们的专家小组专门审核过了,组装线只是因为劳动利用率低、不符合美国的发展才被闲置起来的,质量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对方还承诺,两年内如果设备出现问题,可以免费更换零部件。我个人认为,这条对美国而言已经过时的轻型车组装线,完全能够满足你现在的越野车、小客车、农用运输车的组装要求了,而且这套设备即将报废,根本就不受美国政府对中缅各国的出口限制。到时候你们的工人掌握要领之后,想要更新升级换代,我只需在欧美地区帮你采购回一些关键的设备即可,根本就不需要看哪个国家的脸色,对你的工业发展计划很有好处。” 康宁心中已经有了定计,这时他看到司徒晏笑吟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好奇地问道:“小晏,你的意见呢?” 司徒晏正想着心事。她没想到康宁会征求自己的意见,惊讶过后平静地回答: “我来这里之前,从我父亲那里看到过你们的采购报告。我仔细翻阅了几遍,认为在目前条件下,你们灵活利用资源发展汽车工业的设想是正确的,特别是你们因地制宜,没有好高骛远,选择建立大而全的工业体系,而是充分利用国内零配件供应商生产的价廉物美的底盘、发动机、变速箱等关键设备来发展自己,这样做很好。这样不但大大地降低了生产成本,也充分保证了第四特区的汽车工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发展模式。虽然你们生产出来的产品技术含量不高,但是完全可以满足你们现阶段军民双方的需要,因此更应该考虑到生产线的匹配问题。想想看,要是千辛万苦买回来的生产线太过先进,操作达不到要求,造成浪费不说,还很有可能达不到预期的高效率,哪怕是勉强生产出来,也会使得成本大幅增加,很难达到与国内生产成本大致持平的目的。”康宁没想到司徒晏把自己的设想看得如此透彻,而且说服的理由也很充分,不由有些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位年轻美丽、聪明睿智的剑桥博士,直把小姑娘看得满脸绯红,才幽幽感叹: “我们的大小姐可不得了啊!行,我听你们的!小晏,你今晚好好准备准备,明天和我一起到边境与内地政府展开正式的谈判!” “真的?实在太好了!那我先去找萌萌姐要资料了,再见!”司徒晏捂着小嘴,不敢置信地高兴得惊叫起来。随即,她妩媚地瞥了康宁一眼,便迈着轻盈的步履,像只白色的蝴蝶般飘向了家属区侧门,立刻惹来过往官兵一片火辣辣的目光。要不是军营的道路宽阔而又平坦,估计许多留着哈喇子的官兵会摔倒或者撞到树上去。 康宁对含笑观望的司徒逸笑道:“小晏真的非常了不起,她看问题很全面,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象。看来很多东西,我以后得好好跟她学学才行。” 司徒逸哈哈一笑:“她天赋很高,老爷子说小晏是我们司徒家下一辈最聪明、最有潜力可供挖掘的人,她对投资与统筹规划具有惊人的领悟力和洞察力,很多时候,我都需要听听她的意见。唉……可惜她的情商很低,所以上次才会被意大利人保罗骗取感情!不过好在她现在挣脱出来了,又恢复了以前的开朗和精明,这还得多谢你啊!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老爷子曾经遗憾地表示,要是小晏是男孩子,肯定会被当成下一任家主进行培养。” 康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再次抬起步子与司徒逸缓缓而行。没走几步,看到陈朴夫妇正抱着不到半岁的儿子也在散步,便抬手打了声招呼。 身穿少将作训服的陈朴连忙将孩子交到夫人手里,目送老婆孩子回家之后,对司徒逸笑道:“老四,这次你来,我正好有件事得求你。” “哦?什么事能难得住我们陈大哥?”司徒逸比陈朴小上一个月,不得不屈居小弟之位,两人自从见面之后,就非常投缘,称呼也非常的随便。 陈朴哈哈一笑,随即低声解释:“国内那帮胆小鬼不敢把生产武器的机床卖给我们,就连子弹生产线也不敢卖,估计又是在考虑到什么国际影响了。奶奶的,无论我们怎么求他们都不答应,少铭和怀先两人急得满嘴是泡,束手无策。没办法,我只能求你了。” 司徒逸手托着下巴,一脸慎重地思考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回答:“这样吧,下周我飞欧洲跟我家老五说说,估计他会有办法。这些冲床、拉床、镗床和铣床之类的玩意儿,他们一直在经营,完全可以满足你们的生产要求,只不过最先进的数控机床可能没办法卖给你们,否则他们也不好向所在国度的政府交差,只能弄回一些机械化程度较高的普通精密机床给你们,要是仿制俄制武器和国内的武器,完全够用了,说不定质量和效益还更高一些。至于子弹生产线,估计问题不大,上次老五偷偷给非洲小国走私过两套比利时的生产线,结果三个月后辗转搬回到国内了。国内秘密反馈的意见很好,说是操作简单,精度和效率大大地提高。估计这条生产线国内已经仿制成功了,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略作调整,就能生产各种口径的弹药,就连大口径的高射炮弹也能生产。” 陈朴高兴地说道:“如果真能引进来,那就实在太好了!最好能多弄两套进来,我们连地雷、手雷这些都要造,内地掐我们脖子是吧?老子非要成为东南亚最大的军火商不可,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们那些粗糙的仿制品还能卖给谁!” 司徒逸失声一笑:“啊,这样一来,你们不是毒品、军火全占齐了?这两样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赚钱的两大暴利行业啊!” 康宁和陈朴哈哈大笑,康宁笑停问道:“四哥,你觉得陈大哥的这个预想能不能实现?” 司徒逸点了点头:“能!肯定能!因为你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个预想的可行性。几十年来,缅甸周边各国都不太平,就连看似平和安定的泰国也充满了危机,西面的孟加拉和印度两国大的分歧没有,小的争执从未间断,原因是孟加拉实在无法忍受印度越来越强横的压力;你们东面的越南虽然正在以中国为榜样,大力推进改革,但是一旦遇到政治和经济上的突发危机,肯定会把压力引向老挝和柬埔寨;南面的马来西亚甚至印尼都不安稳,种族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美国人正是抓住这一点从中渔利的。因此我们都认为,这片地区的战事不会间断,大战打不起来,小规模的局部冲突将会不时发生,这对你们秘密发展的军火工业带来极好的机会。等我们合资的两个银铜矿冶炼厂建好,第二特区和第三特区的两个中型铁矿和锡矿完成勘测,遥姐和卢静的投资公司立刻会进入,开设钢铁厂和冶炼厂,加上国内大量的原材料供应,都将为你们发展军火工业带来机会。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承担什么国际责任,说得难听点儿,就是无法无天,谁也奈何不得,哈哈!” 陈朴兴奋不已,挥舞着拳头:“不错!我们和欧美各国都没有贸易,也从未得到他们的援助,他们反而整天对我们指手画脚的,好像他们才是家长一样,谁会鸟他们?什么经济制裁啊,封锁啊什么的我们都不怕,只要背靠大树好好发展,完全可以养活咱们自己。等有一天,咱们翅膀真正硬了,看他们能怎么样?大不了过来和咱们打一仗,在陆地上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只要打起来,我们可不会讲什么人道主义,拉登能干的事情我们一样能干,说不定咱们干得更好!” 司徒逸指着陈朴哈哈大笑,随后轻轻叹道:“你们知道吗?我来之前,有个人就对我说,你们绝对不会老老实实、闷头发展经济的,很可能会以军工企业的发展带动一穷二白的工业建设,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你们日渐膨胀的要求,同时也是最具效益和来钱最快的,那个人还让我提前做好准备,说你们将会购买大批的机械制造设备。如今我发现,这些事情全让那个人猜对了。” “谁?”康宁和陈朴异口同声地问道。 司徒逸低声笑道:“小晏!” 康宁和陈朴面面相觑,眼里满是震惊和感叹。 第570章 轻松的谈判 新落成的大勐龙出入境大厅,十分宽敞气派,可以说是目前整个中缅边境上最宽大的通关口岸了。 在获得国家二级口岸的批文那一天,三公里长的四车道水泥路恰好竣工通车。道路两旁的绿化做得非常的漂亮,从别处移栽过来的树木和花卉,还夹杂有假山和喷泉,将大道装点得生气勃勃,当地官员自豪地说这个新开设的口岸绝对达到了一级口岸的标准。 但是大勐龙口岸,如今却甚为冷清,行人聊聊,与其二级口岸的身份极不相衬。 根据原来第四特区和内地定下的协议,双边边民只需要持有各自政府发放的身份证,即可自由出入边境,无需办理任何手续。 康宁上台之后,改变了林民贤当初混乱的而且极不平等的出入境政策,明文规定进入第四特区的人员除了旅游部门组织的团体之外,任何人都必须持有第四特区县级或县级以上政府开具的邀请函方能进入,国内的施工队伍则由工程承包单位负责统一出入境管理。几乎在一夜之间,边境地区原本鱼龙混杂的局面迅速地扭转过来,治安案件直线下降。 但如此一来,勐拉和孟勇两个口岸城市的客源大幅减少,原本众多的内地商人被挡在了缅甸国门之外,再也不能像原来那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正因为如此,勐拉城里的按摩院和发廊成片地倒闭,设在中缅关卡之间的彭家生所有的珠宝市场,一时间门可罗雀。 许多勐拉市民对此很不适应,但是看到政府正在大力修整城市道路和桥梁、大规模改造占勐拉绝大多数贫民居住的棚户区之后,又深感欣慰、满怀感激。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地知道,政府是不会放任这种现象继续下去的,下一步的决定很快就会出台,所以大家都对政府的临时规定都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相对而言,原本空旷窄小的孟勇口岸就没有这个问题了。由于建设之初,就充分考虑到了环境问题,这里唯一的傣族寨子得以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就连附近的三百亩水田和两座珍稀林木覆盖的大山,也永远属于寨子所有,并获准继承孟勇这个名字。 经过建设,变得极富傣族民族特色、风景优美的孟勇寨,以其清静秀雅的外观和古朴自然的风韵,成为了本地区的旅游热点,距离寨子不远的通关口岸则被正式称之为翡翠口岸。 上午九点,六辆黑色奥迪轿车,徐徐开出大勐龙口岸,进入了缅甸一方的翡翠口岸。车队沿着平坦宽阔的水泥路面,穿过华盖般的大树绿叶下方,缓缓地停靠在了第四特区边检站的两层办公楼前。 这时,第四特区的主要首脑康宁、石镇、潘少群、涂文胜、甘少铭和郭怀先已经站在了大门口热情迎接,康宁身后是一身文职人员打扮的清新可人的司徒晏。 热情见礼之后,宾主双方一同步入简洁明朗的会议室,双方在椭圆形的实木会议桌两旁坐下互相致意。 云南西双版纳州州长蒙达和州委书记张键乔看到年轻的康宁脸带微笑,礼貌有加,丝毫没有因为双方资格的不对等而介意,心中原有的一点担心终于消失。 让蒙达等中方官员惊讶无比的是,双方的谈判竟然出人意料的顺利。当州税务局长用二十五分钟读完的《双边贸易关税暂行协定》后,立即就换来了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的后勤部长郭怀先简洁明了的回答:同意! 州公安局长贾秋笠的《人员物资出入境管理协定》读了也几乎二十分钟,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也是立即就换来警备司令部司令石镇将军的两个字:同意! 第四特区政府的爽快态度,让原本以为需要艰难谈判的西双版纳州政府的官员大感意外,谁都没料到谈判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以致于十余个官员相互对视时,都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和兴奋。 只有蒙达和张键乔两人知道,接下去讨论的关于《司法引渡暂行协定》、《双边投资管理协定》通过将会困难重重。接下来的会议,果然证实了两人心中的担忧,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长涂文胜和民政事务局长潘少群双双否定了对方的提案。 涂文胜看了谈判对手一眼,和气地解释道:“我们之所以不能同意贵方的《司法引渡暂行协定》,是因为我们双方的法律尺度存在很大的差距。老实说,这个协定对我们刚刚开始的经济发展没有任何益处。试想一下,要是你们的人在我们这边犯了罪,我们根据这个协定的条款,审判过后不能拘押他们,只能送交你们进行处理,那么,我们拿什么来向我们的人民证明法律的尊严?同样,我们也不愿意享受这样的待遇,也会对贵方的法律予以严肃的维护和尊重。当然,贵方通缉的罪犯若是逃到我们这边来,委托我们实施抓捕解送回去,将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到时候会予以协助,全力配合你们办案。” 西双版纳州的司法局长问道:“那么,你们有没有相应的提案?” “有,摆在各位面前的公文袋里就有这方面的提案。由于我们双方分歧太大,我估计没有个三两个月的磋商,肯定难以达成共识,所以这里我建议大家把我们的提案带回去好好看一看,随后可以为此进行双方的专项谈判。”涂文胜不紧不慢地回答。 潘少群看到对方同意,随即说出自己拒绝《双边投资管理协定》的原因: “各位,我们之所以拒绝贵方关于投资的规定,是因为我们的银行系统正在建设之中,将会在明年一月一日正式投入运营,而且其他三个特区和我们一样也在筹备。这个银行系统包括三个自主的银行:‘特区民生银行’、‘工商业发展银行’和‘农业银行’,这其中的‘特区发展银行’是由我们四个特区共同出资建立的银行,总部设在我们第四特区的新城盘龙城,在四个特区的首府都设有分行,是四个特区的政策指导性银行,与贵国的人民银行职能相类似,但是也开展储蓄业务和进出口结算业务,结算货币有美元、人民币和缅元三种,其他两个银行为信贷银行,拥有除进出口结算业务外的一切银行职能。因此我们这次只能抱歉地请求贵方耐心等待半年,半年内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进行磋商。” 张键乔书记听了心里一动,脸上却笑着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这半年时间里,仍旧保持现状?” “是的,目前所有的工作都在调整之中,四个特区都需要时间来完成银行的建设和人员培训。”潘少群如实回答。 张键乔理解地点点头:“如今我们设在第一、第四特区的两个工商银行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但是现在大家都开始担心,半年之后你们的政策会不会出现倒退?对我们的银行会不会有什么限制?” 潘少群解答道:“不会,我们会在四个特区的比邻地区、也就是你们的地盘上设立四个‘特区民生银行’的分行,你们同样也可以在第二、第三特区再设立两个银行。我这样回答,相信你们会放心一些吧。” 张键乔和蒙达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蒙达有些遗憾地说道:“目前我们最希望解决的两个问题都暂时被搁置起来了,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现在几个特区的发展方兴未艾,我们的政府和民间资本非常希望能够参与到四个特区的建设中来,比如我省实力雄厚的‘华益集团’就对我们提出了这个强烈的愿望。要是在长达半年之久的磋商没有取得根本性的进展的话,那的确将令人感到很失望。” 康宁摆了摆手,一脸诚恳地解释道:“请各位尽管放心,虽然我们彼此间的相互投资协定尚未完全达成一致,但在这半年时间里,我们双方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有胆量的企业或者是经济实体,也完全可以在取得我们的首肯后边谈边干。我们特区现在基础薄弱,看起来似乎到处都是投资机会,但正因为如此,才很容易就可能会因为管理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原因引起社会动荡,这是我们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因此,我们非常需要半年时间来完善我们的投资政策,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张键乔说道:“我理解贵方的处境,不过我觉得过于谨慎也不好。想当年我国改革开放,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今天不也做得很好吗?” 康宁淡淡一笑,并没有反驳直接对方的意见,而是耐心解释道:“时过境迁,当年的很多东西,未必就适合现在照搬套用。而且我们之所以这么重视投资政策的制定,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行业的投资准入标准需要严格的进行确定。贵国的汽车、钢铁企业、煤矿等行业都有个准入的门槛,而且这个门槛的设定越来越高,这充分表明了贵国对投资企业的实力、资历、信用、环境保护和治理能力有了很高的认识,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我们之所以这么谨慎,在很大程度上是出自对环境的担忧。如今不单止我们第四特区严禁森林砍伐和跨地区木材交易,其他三个特区也于这个月初实行了同样的政策。大家也都看到了,已经有数十个有实力、守信用的国内建筑安装企业非常顺利地进入我们第四特区,接下来还将会有更多的这类企业进入其他三个特区,仅仅只是两千五百公里的二级公路里程和四十多座大小桥梁的建设,就能为内地提供数十亿人民币的投资和利润分享,因此不能单方面认为我们在消极等待。至于林业、矿业和其他行业的投资,只能等待道路修好之后才能逐步进行,我们一直在学习你们的‘要致富先修路’这个宝贵经验。” 众人轻松地笑出声来,张键乔书记和蒙达州长等几个精明人笑归笑,但心里却非常清楚康宁话里的意思,那就是绝不会让所有资本一涌而入,而且非常明确地暗示投资的标准将会定得很高,内地企业和财团极为盼望的矿产、林业、金融信贷等行业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戏了。 但是康宁的话说得不温不火,实实在在,没有留下任何质疑的借口,相反处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明显是为国内资本的进入设置障碍和壁垒,却让人无法苛责,只能暗自感叹。 谈判进行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取得的成果令人振奋,失去的机会也令人遗憾,总体来说,第一次谈判就取得这样的成果,足以令张键乔和蒙达回去后,很好地向上级部门交差了。 两人如今都知道剩下的两个问题,已经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能搞定的,特别是涉及到金融与司法的问题,只能交给更高一级的官员前来解决。 不管怎么说,两人取得的成绩,已经足以让西双版纳州享受到极大的收益,四大特区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会给西双版纳的经济发展带来足够的刺激和促进。 康宁集团的精明与稳健,给内地谈判小组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康宁锦里藏针、进退自如的全局把握能力,让张键乔和蒙达等人感叹不已,他们都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在日后的双边关系处理上绝不轻松,原本那种固有的居高临下的心理优势已经被康宁巧妙地去除。 一个表面上轻轻松松、进展也十分喜人的谈判,其实暗藏着许多的忧虑与失落。 第571章 看不见的战线 曼德勒的夏季非常炎热,伊洛瓦底江从城市的西北侧流过,让这个部分处于干燥带的七十多万人口的都市异常的湿热。特别是刚刚到来的雨季,更是让这种感觉成倍地增加,令人心情非常的压抑难受。 在曼德勒市三十五街的一栋高大楼房里,匆匆从大其力赶到曼德勒的吴恒大步走过宽大的楼道,在一间朝北的办公室门前停下了脚步。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吴恒顺手敲响了房门。 数秒钟后,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吴恒一眼就看到坐在窗前沙发上的吕凉,微微吃了一惊。 对开门的顶头上司老李笑了笑,他立刻走了进去,与吕凉亲热地打了声招呼。 吕梁微微点了点头,右手指了指,示意吴恒坐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随后笑容可掬地问道:“辛苦了,小吴!这一路上还顺利吧?” “非常顺利。我是坐领事馆后勤处买菜的车子进来的,不会有人知道我来这里了。”这时,吴恒看到吕凉身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沓第四特区的《民生报》和两本《东方画报》,接过老李递来的茶杯说了声谢谢,便对吕梁低声问道: “局长,这些报纸和杂志你都看过了?” 吕梁搓了搓眼睛,舒展了下筋骨,这才笑着说道:“刚刚闲着没事,全部看完了。还别说,虽然受地域限制发行量不大,但报纸和杂志的印刷质量都很不错,内容也丰富多彩,比起缅甸政府的中央报强太多了。这个康宁真不简单啊,不但名正言顺地迅速将第四特区夺到了手里,还能把一盘散沙似的四个特区拧在一起一个鼻孔出气,这是原先谁也办不到的事情。时势造英雄啊,缅北金三角这块骨头可是变得更硬更大了!” 吴恒笑道:“这家伙非常能干,也非常的狡猾,手底下一帮人没有一个是善类,所以才创下了今天这个偌大的基业。有时候我非常奇怪也非常感慨,为什么我们国内就发现不了这帮人的才华呢?这群散兵游勇,在康宁这头狮子的带领下,经历了颠沛流离风风雨雨,如今都变成极其精明的老江湖了,组合在一起的破坏力大得惊人,但建设能力也是非常的强,实在是难得啊!” “你说得不错,这帮人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人才,组合在一起非常的默契。根据他们以前留下的档案分析,总部发现这帮人竟然具有很强的互补性,彷佛天生就会聚在一起似的,这一结论实在是令人惊讶和感叹。” 吕梁稍作停顿,接着问道:“我听说国内派驻缅甸的记者李京,已经被康宁集团正式列为不受欢迎的人物了,他可是代你受罪的,你来说说吧,康宁集团有没有对你的身份产生怀疑?” 吴恒苦笑了一下,耸耸肩道:“早就怀疑上了。三月份我企图采访泰国北部边境城市美塞的‘华青社’下属的几个企业,立刻遭到了他们的严厉警告,‘华青社’老大樊刚还亲自打电话对我说,要我别给自己的救命恩人添乱子,否则到时候大家见面都不好意思。当时把我气得要命,但转念一想,这家伙已经算是给足我面子了,没有像对付蹩脚的各势力探子一样让我也来个人间蒸发,哈哈。实在没办法,当时我只好死了这份心,返回大其力去了。” 吕梁无奈地摇了摇头:“康宁此人绝对是个干秘密工作的天才,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起他的警觉。之前我还以为他是在他那个警察哥哥那里学到一点儿皮毛,没想到现在他的表现越来越优秀——我们普遍怀疑,这个家伙已经组建了秘密的情报机构,全力监控各方势力的动向。同时,我们通过对他们通信信号的跟踪分析,发现在大瑶山上有一个功率强大的基站,一直以来都十分的活跃,而且每次通信时间非常短,令人实在难以把握,这充分说明了他们里面有通信方面的高人啊!” 坐在两人对面的老李笑着说道: “上个月我回昆明,与杨清泉将军喝酒的时候,看到他长吁短叹的,我就猜到是为了康宁的事情。详细询问之后果然如此,直到现在康宁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的师叔,与内地政府的关系也是处理得恰到好处,是个只赚便宜不吃亏的主。” 吕梁点了点头:“这个人确实琢磨不透,怎么看都像是雾里看花,越想越糊涂。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根据我们混进去的伙计报告,康宁部的那个毒品加工厂已经拆除了,所有设备全都分批运往了第二特区。如今,茂林的那个毒品工厂原址大兴土木,听说正在建设的是一个大型的仓库群,河对面的两三平方公里的乱石区耸立起了一个崭新的军营,目前还不清楚进驻那里面的一个连军队是他们的特种兵还是别的部队,只是从零碎的资料了解到,那个隶属于他们总政治部的下设战略局,从原址搬迁了过去。有人曾经看到他们的兵放假时全都踩着半空中的两条货物运送钢缆进出,身手十分的了得。” 吴恒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也许他是真的不愿意再靠近毒品了,林民贤被他阴了一次就身败名裂,估计他自己也非常顾忌这个事儿,反正现在鲍有祥和丁英、彭家生都在偷偷干,康宁只需要从中转转手,就能赚大钱,所以恐怕他是不愿让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名声毁于一旦才罢手的吧。” “非常有可能!根据情报显示,如今大瑶山上下两个小型水电站已经竣工发电了,但他们并没有在自己的报纸上披露此事,但是茂林附近的几个工厂都用上电了。估计今年大瑶山上的罂粟种植历史将会结束,有电之后,大瑶山将得到迅猛的发展,康宁对国际社会许下的诺言,很可能提前一年半就会实现。这个成绩非常了不起啊,等年底茂林上游的水电站竣工发电之后,恐怕他们的发展步伐将会更大。”吕梁对第四特区的情况如数家珍,语调中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赞赏之色。 吴恒笑着说道:“局座,这次叫我来有何吩咐,请下指示吧。” 吕梁放下茶杯,低声说道:“原本我们好不容易派到琅勃拉邦医院的情报员,鬼使神差地竟然被送到法国进修去了,还要两年半才能回来,目前进入康宁辖区内的情报员全都是以工程建设的名义混进去的,只能观其大略,但根本就无法获得更有价值的情报。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吴恒看了看对面老李鼓励的眼神,转向吕梁,慎重地回答:“说实话,这件事我感到很困难,安插重量级探子的希望不大。他们内部非常的团结,简直就是铁板一块,哪怕我们收买到军队的中低级军官也没什么用——他们有个很令人头痛的习惯,就是隔三差五的毫无征兆就把部队拉出去,转了一圈后又回来,独立师的特种大队更是神秘莫测,平常连人影子都见不着,情形十分的诡异。在个人崇拜和洗脑式的民族主义教育下,该部官兵的保密工作做得比我们都好,就连民众也被他们充分地发动起来,只要是看到陌生人有异常的举动,警察立马就会前往调查,遇到可疑者,随即就会被送到警备司令部的保卫局,因此我个人认为只能加强各方面的情报收集和分析,找到他们的薄弱处,再一点点进入。” “唉,你说的方法尽管稳妥,但见效起来也实在太慢了,我们根本就没有这么多时间耗在这里,如今缅甸和周边国家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吕梁摆摆手否定了吴恒的建议,又道:“目前他们在国内的云贵川大肆招收教师和医务人员,我们也有几个情报人员顺利进入了,但是目前看来很难在短期内进入到县级以上的领导岗位,接触不到核心的东西,所以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老李想了想,有些迟疑地建议道:“有个人倒是绝佳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他本人愿不愿意?” “谁?”吕梁精神一振,转头问道。 “杜建武!四川局的骨干,他和高青华两人与康宁的交情很不错,当初康宁落难逃到泪江的时候,与两个人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而且高青华还成为了康宁的连襟。杜建武在清除泪江黑势力的过程中没少获得康宁的帮助,要是杜建武愿意干的话,绝对能在康宁手下获得重用。” 老李对这些绝密资料非常的熟悉,显然很早的时候,就对康宁进行了全方位的了解和研究。 吕梁高兴地点点头:“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节给忘记了?这杜建武自从妻子遇害之后,就再也没有结交女友了,听说今年春节期间,他还因为酒后把一个刚刚放出狱的混混打得神经错乱,组织上好不容易才摆平了这件事,给了他一个记过处分……不行,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起来实在太浪费了,我得尽快向老板要这个人,把他调到咱们局里来,也算是给他个重新振作的机会吧。” 吴恒适时建议道:“我有个想法,既然康宁已经对我有所警惕了,再这么待下去,恐怕也没有更多的作为,还不如由我直接去找他当面谈谈,摸摸他的底,看看他到底持的是什么态度。” “不妥不妥,我看你还是别去惹不愉快了,以后有机会接触完全可以试探,不需要现在就撕破脸,弄得大家都为难。既然他已经对你有戒心而不采取任何措施,说明他还是不愿得罪我们的,也不想与我们有任何瓜葛。这样的人心智非常坚定,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老李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吕梁点点头:“老李说得不错。小吴,不是你的建议不可行,而是目前局势还不到那个时候,更何况如今你的身份非常难得,如果真的到了那个份儿上了,你不去都得去。目前你最大的任务,就是尽量搞好大其力和美塞方面的领导工作,尽快壮大自己的队伍,扩大情报的来源,美国佬可是要开始动手了。根据我们掌握的最新情况,美国佬已经把手伸向了康宁集团的外围关键人物,但是目前我们尚未弄清楚他们下手的具体目标,很可能是老挝方向或者新加坡方向,估计不久后就会搞明白的。” 吴恒担忧地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用不用提醒一下康宁?毕竟他和我们军方之间的来往密切,也是我们全力争取的对象。” 吕梁摇摇头:“这事儿我自有主张,你只需要严密注视第四特区的一举一动就行了。那个肖先河也不要惊动,他目前在仰光大量行贿,对我们也有好处,至少缅甸军方与第四特区的关系慢慢升温,这点非常好,对未来遇到突发事件时康宁能对军方产生一定影响就更好,只要四个特区保持稳定,就是对国家的一大贡献。小吴,这里面的玄妙你明白了吗?” 吴恒微微一笑:“明白了,我会做好本职工作的!” 吕梁亲切地送走吴恒,回来后关上房门,郑重地向老李问道:“小吴是不是对康宁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以致总想着为康宁做点儿什么?” 老李立刻明白吕梁话里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对吕梁说道:“局长,小吴是个难得的人才,稍加磨练,定能胜过我许多,而且我深信他的党性和品德,绝不会做出对不起组织的事情!” 吕梁哈哈一笑:“我也是随便问问,你可别想岔了,哈哈……” 第572章 送给将军的礼物 缅甸中央报和第四特区的《民生报》几乎在相同的三天时间里,对合并后的第四特区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导,主要内容并非是目前第四特区日新月异的经济建设状况,而是所谓的“内部两大分裂势力停止旷日持久的对抗,在特区主席康宁的积极奔走下开始对话,第四特区全境有望结束内部纷争,和睦共处”这个超级大幌子。 温松将军无疑是幸运的,从大其力市长一路升到景栋地方政府一把手的位置,温松将军足足苦熬了七年,从景栋地方升到中央决策层,却只经过了不到一年时间,是康宁的出现,使得这位年逾五旬、戎马一生的军人获得了升迁的绝佳机会,成为了长达十个月的缅北内战中屈指可数的受益者之一,其能力不但获得了缅甸国内外舆论界的普遍赞誉,而且切切实实为难堪的军政府保持了景栋地区的稳定与发展,树立起了“开明、务实”的良好形象。 内战方停,筋疲力尽的中央政府好不容易压制住反政府势力的大规模游行和暗中颠覆,却发现原来自己的内部阵营已经变得四分五裂、岌岌可危。最高军事委员会对自己内部进行了果断的清理整顿,一大批投降变节者被解除职务,甚至拘禁关押,摇摆不定的中间派,也被消弱了权力,下放到地方任职,因此短时期内出现的权力真空,给很多人带来了进步的机会。 精擅处理民族矛盾、深蕴地方治理、颇通经济的温松将军,很快就进入了中央两个老大的视野。 讨论过后,他们一致决定将稳健温和的温松将军调至首都,担任内务部第一副部长的要职,辅助素来以强硬、顽固著称的新任部长觉钦上将,这对树立军政府形象、弥补觉钦上将的不足都有很大的益处。特别是温松在景栋地方政府任职期间取得的辉煌的“禁毒”成绩,能让长期以来饱受欧美各方抨击的军政府迅速扭转目前的颓势,展现出积极向上的一面。 温松将军的军衔,也由少将升至了中将,半个月的交接期完毕,他将赶往首都仰光赴任,开始参与到高层的决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高级官员。 成行之际,温松决定亲自赶到第四特区的勐拉城走上一趟,见一见对自己予以全方位支持的新任特区主席老朋友康宁。 对于康宁,温松将军心里一直充满着喜爱和感激,同时也对康宁的诚恳与睿智深感钦佩。康宁旗下势力强大的缅甸兄弟基金会,为温松本人取得了一项又一项了不起的政绩,在全国百业一片凋零之际,只有大其力的发展一枝独秀,市容市貌的巨大改善不说,仅仅是基金会和“华青社”下属的十多个经济实体,就为大其力政府增加了大笔税收。 精明能干的基金会主席肖先河不但与大其力各方官员友好相处,谋求共同发展,还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将分支机构迅速开到了首都仰光和第二大城市曼德勒。在温松将军的介绍下,成功地与中央政府几个老大建立起了密切的联系,并与多位副总理和党政要人的家族成员共同成立了效益显著的经济实体。 温松将军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快速升迁,还得感谢肖先河在仰光的不懈努力。如果没有肖先河大量的资金支持打通层层关系,哪怕成绩再大,也不会进入两位大佬的法眼,自己的升迁更不会获得军事委员会成员的一致同意。 正因为如此,投李报桃的温松将军给予了康宁部最大限度的支持与协助,在政治上予以大力配合。温松以孟雷地区叛乱未息为由,对第四特区西面的所有道路进行全方位的封锁,委婉地拒绝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前往第四特区采访的要求,为康宁站稳脚跟,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温松手下心腹爱将大其力市长貌林潘,对地方建设和康宁部的经济发展均做出了不俗的贡献。貌林潘领导的大其力政府,以政府军驻军采购的名义,帮助康宁部从泰国运回大量的燃油、建材、粮食等物资,在增加大其力税收的同时,相关官员也普遍实现了肖先河所说的“共同富裕”,以至于绝大多数大其力政府的官员,不愿升迁到其他地区,而是愿意继续待在大其力这个安定富裕的缅甸政府试行的经济特区。 当然,看到第四特区的迅猛发展和康宁部日益强大的武装力量,温松将军内心还是曾经有过疑惑与不安,担心康宁部会受到反政府势力的拉拢,担心康宁部与其他三个特区一起,与中央政府形成对抗。如果这样的话,此前自己所有的政绩,就会成为一抹水泡,自己也会因此而身败名裂。 但是在与康宁两次见面之后,温松心中的这种疑惑与不安逐渐消失不见。康宁的解释很简单,也很明确:不是我想发展军力啊,但是在这片特殊的地区,如果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支撑,将无法保证经济的稳步发展,无法保证脱离毒品种植的人民来之不易的新生活,更无法对其他三个特区进行必要的斡旋和牵制。第四特区将遵从缅甸中央政府的领导,毫不动摇地支持中央政府的政治主张,以经济发展为第一要务,不会在政治上摇摆不定。 温松将军及其随同的两辆越野车,在南垒河大桥西岸停了下来,远远地就看到康宁领着大批第四特区官员在东岸招手致意。 由于断桥长时间没有开工建设,温松一行只能登船渡过开始涨水的南垒河。到了对岸,他立刻与大步迎上前的康宁一行亲热地握手。 坐在舒适的豪华越野车里,温松指了指路边的工程机械和大批建设者,好奇地问道:“你们的动作真够快的!什么时候开始扩建这条路的?” “一周前就破土动工了。等路修好了,我就全力重建大桥。专家实地勘察过了,说断桥的几个桥墩都不错,只需要拆掉桥面,重新铺设就行了,估计明年三月就能恢复通车。”康宁说完,感兴趣地问道:“将军准备哪天启程前往首都啊?” 温松春风满面地说道:“后天就动身。如今景栋的事务交接已经差不多了,本来我是想让貌林潘到景栋来继承我的职务的,这样我们的合作和政策的延续都有保证,谁知道中央早就有合适的人选了,貌林潘本人也不愿意离开富裕安定的大其力到景栋来,正好如他所愿吧,哈哈!不过你放心,新来的貌布将军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与你手下的肖先河处得相当不错,四十五岁少将军衔,和我一样也是缅族人,相信他会像我一样,全力支持你们第四特区经济发展的。” 康宁低声说道:“非常感谢你,将军!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表达我心中的感激之情。说实在的,我和我的弟兄们都非常舍不得你离去,可一想到你升职之后能为我们整个缅甸带来的希望,我们就感到自己不能太自私了。实话实说,我们缅甸会打仗的将军不在少数,但是能通晓民政和振兴经济的将军还是太少了,我们对你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哈哈!和你交谈,总是那么令人愉快!” 听了康宁不着痕迹的吹捧,温松高兴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话锋一变,转向了严肃的话题:“刚刚结束的中央政府与其他三个特区的谈判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三个特区一致拒绝政府军再次派出部队进驻各个特区、行使象征意义的国家职权。同样的,你们第四特区如今也没有象征性的军队进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康宁知道这个矛盾始终需要解决掉,此前也和其他三个特区进行了反复的研究和讨论,此时听温松问起,就立即明白这是温松调任中央后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因此康宁也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根据最新一次谈判达成的共识,中央政府慷慨地给予四个特区五年的免税政策,用以平复战争带来的创伤和恢复民生。这点非常了不起,不但很好化解了特区的人民心中的抵触和怨恨,也使得遭受战火的三个特区领导人对辖下的民众有了个交代,对中央政府恢复在四个特区中行使管理监督权力铺平了道路。不过我个人认为,中央政府对特区恢复管理监督权力不能操之过急,不妨从明年一月一日开始,向个特区派驻文职官员,逐渐地行使指导和监督的权力。基于中央政府在内部自治和税收方面给予各特区的优惠政策,军队进入太早,似乎完全没有必要,慢慢来才不会让刚刚取得的成果遇到麻烦。” 温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明白他们的底线了,你呢?你的第四特区对此持的又是什么样的态度?能不能在这方面做个表率出来?” “当然可以了!” 康宁笑着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在你的支持下一步步发展起来的,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将军的建议。等将军上任之后,尽可以先把文职人员派到我们第四特区来,我们会提前为中央政府的官员安排好官邸的,也会全力配合他们的工作。” 温松眼睛一转,笑骂道:“你可真够狡猾的!阿宁,你也不愿意我们派驻象征性的军队进入,参与特区的管理吗?” 康宁郑重地回答:“我个人对此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关键是我们不能与其他三个特区离得太远,否则一个四分五裂的地区对中央政府和将军的内务部都不利;其次,中央政府在法律建设和税收、民政、司法等方面的政策制定上有待加强,如今各地都是自行其是,没有成熟完善的法律体系一直是导致全国管理混乱的主要原因,因此政府军队参与管理各特区将会导致许多矛盾。我建议将军到任之后,尽快促进我们缅甸的法律建设,这是国家管理得好坏的根本,只要建立起全国统一的法律制度,其他所有问题都将会迎刃而解。” “你说得不错,但是这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啊!” 温松将军叹了口气,对康宁提出自己个人的要求:“我看了你送给我的那套第四特区暂行法律,触动很大,对我今后的工作开展也非常的有帮助。我打算上任后与主要领导人仔细研讨,竭尽全力推广你们成功的经验,因此我希望你们的经济建设能够快速发展,尽快将孟帕雅、大其力地区融入你们的经济圈,把景栋地区南部建设成为全国最发达的地区。再一个是继续保持与景栋各驻军之间的良好关系,为全国做出个表率作用,这样一来,我在上面说话底气也足一些。” 康宁表态道:“将军请尽管放心,这些都是未来两年我们第四特区的工作重点,我们会努力做好的。”说到这里,康宁一脸的神秘:“在将军离任之前,我们全体第四特区的官员和将士想送给将军一个礼物。” “哦?”温松感兴趣地问道:“钱我已经够多了,不知道你会给我什么惊喜?” 康宁微微一笑:“我们知道将军上任后最头疼的是十二万流离失所的灾民。这些因内战而流离失所的灾民包括了克钦、摆夷、缅族等十几个民族,目前都安置在曼德勒的东北郊区,政府面临的压力肯定很大,因此我们第四特区决定在三个月之内逐渐接收五万灾民,安置在孟洋县和达邦县境内,不知将军是否愿意?” 温松激动地握着康宁的手,感激得连连点头,无比欣慰。 第573章 无处不在的博弈 送走了温松将军,康宁立刻要面对的是来自国内投资集团和商人们的巨大压力。 这些敏感的资本,犹如嗜血的野兽,接踵而来,在缅甸政府与三个特区完成初步谈判之后,聚集于边境线,通过内地各级政府和自发性的临时协会,对四个特区施加这样那样的影响。 三个特区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在相邻的内地政府建议下,不得不秘密通知康宁前来第二特区首府所在地邦桑,召开第二次联盟最高会议。 尽管三个特区的贸易政策与康宁第四特区亦步亦趋,保持一致,也收到良好的效益,但是由于各特区的发展形势各不相同,在众多的投资压力面前,实在难以招架,原本对资金来源有限的担忧,却一下子变成了对大量投资意向的恐惧,不能不说是个令人惊讶的迅速转变。 自从进入缅甸创业后,这还是康宁第一次来到邦桑城。 这个第二特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地理位置大概位于四个特区的中间,安全保卫也极为得力,因此被四个特区一致认定为召开最高联盟会议的最佳地点,加上鲍有祥三万五千兵力这一雄厚的资本,选择邦桑为常设会议地点,均得到了其他三家的同意。 鲍有祥是位很有意思的人物,这位从一九九五年就开始响应国际社会的禁毒号召,率先实施“替代种植”的特区主席,倾力完成了十万亩的橡胶林种植,使得数万民众脱离毒品,走上了健康的生活方式,内地的中央电视台、云南电视台、香港《大公报》等新闻机构都予以了充分的肯定和大量报导,联合国禁毒署二十多名专家也先后到此考察验收,对鲍有祥的努力和进步做出了积极的评价。 可是因为性格坚毅的鲍有祥没有满足美国人的“合作发展与进步计划”,两年来他一直被欧美媒体大肆攻击、口诛笔伐,对鲍有祥部取得的禁毒成绩和良好的发展愿望视而不见,咬牙切齿地把第二特区称之为“罪恶之源”,不但让鲍有祥部深受打击,还间接造成了替代种植计划停滞不前,毒品的种植与走私再度在这片土地上泛滥。 为此鲍有祥心中郁闷不已,同时也更为坚定地采取了不合作态度,结果导致二百一十公里的中缅边境线再次成为了毒品走私的热点地区,让付出艰辛努力的中国各级政府头痛不已。 值得庆幸的是,内战过后的四个特区,根据各自的需要再次组成了紧密的联盟,在康宁的影响下,秘密统一了毒品的生产和交易,特别是鲍有祥部和丁英部获得康宁赠送的相关设备之后,很好地解决了毒品的种植、收购、生产等一系列问题,销售方面又交由康宁部做主,这样在逐渐压缩种植面积的同时,也能保证达到原有的预期受益,较好地解决了粮食等经济作物的种植,既大大地缓和了与国内因毒品问题而引发的矛盾,又能自我调整改善民生。 在这一点上,三个特区对康宁是充满感激和钦佩的,同时也尝到了联合起来共同进退的甜头。 康宁的到来,获得了鲍有祥部的热情接待,康宁第一次见到闻名东南亚地区的鲍有益、赵凝来、魏雪岗等特区高级将领。 兴致盎然的鲍有祥,亲自领着康宁漫步在邦桑城的大街上,向康宁详细地介绍邦桑城的城市改造和发展计划,并对第四特区的万岗城和盘龙城的建设规模和速度羡慕不已。鲍有祥等人都大大方方地告诉康宁:第二特区的发展目标,就是向第四特区看齐。 下午,丁英和彭家生等人也陆续到来,大家相互见礼寒暄后,第二次特区联盟会议随即召开。 康宁这次带来的助手有三个,一个是肩负第四特区经济发展重任的经济发展委员会副委员长潘少群,一个是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委员刘海澜,另一个就是在众人灼灼热目注视下面不改色的绝美佳人司徒晏。 此次会议的两个主要议题分别是“研讨贸易政策”和“增加军事交流”。 第二特区副主席肖友明主持了这次会议,对两个问题以及各特区面临的现状都做了详细汇报,此前已经取得的成绩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需要在这方面作太多的阐述,但是在统一贸易税收上的分歧却很大。 其他三个特区对建设项目的招投标,几乎没有任何意见,体会到与国内实力强大的“华益集团”的合作带来的巨大好处之后,在场所有人都能顶住来自内地财团和地方政府的强大压力,但是大家似乎对第四特区现在实行的进出口商品分类规定很不适应,特别是对日用品和家用电器的分类颇有意见,这说明了三个特区都面临着来自国内利益集团的巨大诱惑和压力。 康宁心知肚明,这并非完全是来自外部的压力,各特区自身经济类人才的极度匮乏,也是造成这种分歧的一个重要原因,哪怕拥有再好的政策和愿望,没有相关的专业人才也难以实施。因此,康宁在与三位助手商议之后,同意了三个特区自行制定自己的进出口商品分类目录,但是明确地指出第四特区将会一如既往继续实施既定政策,并且告诉其他三个特区,非中国产限制类商品进入第四特区,将会被征收高额关税。由于态度坚决,这引来了会场不小的议论声。 鲍有祥站起来,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各位,阿宁的决定无可厚非,到目前为止,我们实施的贸易政策总体来说是好的,不但规范了市场,大大增加了税赋,还能有效地控制奢侈品的大规模进入,这对我们刚刚开始起步的经济发展大有好处。现在之所以出现分歧,我想这是因为我们无法像第四特区一样对来自国内的数千种商品进行详细地分类,除了汽车、发电机组等大宗商品之外,也根本就无从辨认哪一个是中国民族企业生产的,哪一个是外资企业生产的,这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把关才行。因此,我们尽管知道这是出于对自身的一种贸易保护政策,但是在较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很难效法第四特区。不过,我先申明,我个人对第四特区坚持这样的贸易政策非常的钦佩,同时也知道这是对我们自身掌握主动权有巨大好处,比如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建设的移动电话系统,我就是不让欧美和日本的产品进入,在这一点上,我们将与第四特区保持一致。各位,要是我们连这点儿起码的骨气都没有,也别混下去了,回家抱小孩子去吧,哈哈!” 鲍有祥说完坐下,手鞠一杯香茶,虎目环视了一下会场,所有先前议论纷纷的官员或将领,都一下子闭上了嘴巴,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康宁客气地说道:“谢谢鲍叔你的理解和支持!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地知道,那些外国造的许多商品大多非常好用,质量也更为可靠,我们之所以大动干戈限制其进入,并非是对世界各国的这些精美产品有何偏见,而是因为我们的市场非常的弱小,非常需要我们的政府保护和扶持啊。比如现在我们第四特区就和云南牙膏厂达成了合资建厂的协议,生产牙刷牙膏、香皂和洗衣服等日用商品,和云南、四川、广西等几个机械设备制造公司签订了长期的贸易合同,因为这些产品适合我们目前的需要,避免了我们的政府部门与民众的过度支出和浪费现象,把实惠带给收入少得可怜的民众,而不是鼓励奢侈的消费方式,我们现在一穷二白,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啊。只有这样做,我们的领地才能刺激国内或者外资进来办厂,我们的工商业才能慢慢起步,解决就业问题,才会带给人民群众实实在在的收益。否则的话,我们得永远用出售矿产资源的钱来换取生活必需品,永远也无法自行发展起来,走上富裕的道路。” 第一特区主席彭家生点头笑着说道:“阿宁,我们几个都羡慕你们自主发展的道路,可是由于我们没有你们那么大的地盘和收益,因此这些事只能一步步地来。比如当时你建议的电站投资就很好嘛,有了电,我们就能做往日想做而又没办法做的事情。我们第一特区目前只能立足于商品进出口贸易,利用买卖内地丰富的商品,向缅甸西面的其他地区大力拓展市场,只有资金宽裕了,此后我们才能考虑自己的加工业。要是把国内所有商品都分门别类地区别对待,显然不适合我们当前以贸易带动经济整体发展的现实,这一点儿还请你见谅。” 康宁沉思了一下,显然认同了彭家生的看法:“对不起,看来我是拿自己的地盘和大家比较,做事情有些操之过急了。也好,我们大家都需要一个过程来适应,但是我强调一点,在金融、矿产资源上面,还得请大家谨守底线,这是一个关系我们民生的大问题,千万含糊不得啊。” “这些方面请尽管放心,我们如今都从这个政策中得到了实际的好处,谁都不愿再像前两年那样一拥而上,到处乱采矿乱砍伐,到头来赚不到几个钱不说,农田和山林还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现在这个和我们合作的华益集团就做得很好,合资的三个矿点都严格按照我们的要求修建道路,解决矿点周围的山林和农田保护问题,并且招收当地人民进行培训就业,这样负责任的大公司,才是我们最好的合作者。”丁英冲着康宁友善地笑了笑,然后大声说道。 丁英的赞扬,得到了鲍有祥部和彭家生部的认可。 两人在电站建设和道路建设招标上面都受益匪浅,并且还可以拿自己拥有的铁矿山和锰矿山作抵押,换取华益集团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资金借贷支持,这样既能提前解决资金不足的问题,还能在今后的开发合作中受益。 只有康宁心里却清楚地知道,等完成四个特区的地质普查之后,这四个特区所有的大中型矿场恐怕将全部落入华益集团的腰包,间接地掌握在了自己手里,从而完成对四个特区经济上的控制。 康宁更明白,由于四个特区都属于封建割据的管理体制,这从根本上制约了特区经济的跨越式发展。各人都会根据自己的利益来处理自身的问题,远远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步调一致、共同进退,因此只有快速地发展壮大自己的第四特区,将整个景栋地区的市场全都控制在自己手里,在政治上、经济上取得大踏步的进展,利用一切手段换取人民的支持,才能最终将四大特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实际上,康宁之所以主动要求帮助温松将军和缅甸中央政府安置五万难民,也属于第四特区极度秘密的发展计划之一。 已经成为四个特区中地盘最大的第四特区,必须要拥有足够的人口基数才行。同时,位于第四特区孟洋县与大其力之间的重要县城孟帕雅,也在康宁集团的觊觎之下,甚至景栋周边各县的民众,最后肯定都会主动迁往生活更为富裕安定的第四特区。 随着第四特区的成功合并顺利运转,康宁部的野心随之急剧膨胀,但是上上下下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要想发展壮大,第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人的问题! 第574章 更大的利益 晚宴过后,丁英领着龙岩、丁延年来到康宁一行下榻的院子造访。虽然统一贸易政策没有通过,但由于解决了许多实际的难题,所以康宁的心情依旧非常愉快。他将丁英等人迎进了客厅,然后就亲手为众人泡制好香茗。 丁英现在的心情也不错。与康宁部合作到现在,第三特区受益非浅,财富日渐累积的同时,军事实力也步步增强。 玉石珠宝和毒品交易换来的强大财力,使得丁英部的兵力迅速扩张到了四千五百余人,官兵们经过战争的洗礼,战力和精神面貌得到了很大提升,从康宁部轮训回来的中级军官,也逐渐成为了军中的顶梁柱。在经济发展方面,丁英部是第一个与华益集团展开全方位合作的特区,矿产开发和基础工程的建设速度,都远远地超出了其他两个特区一大截。对此,丁英部上上下下都深感满意,与康宁部日益紧密的利益联系,使得两个特区走得很近。 丁英接过康宁双手递上的茶杯,笑着说道:“阿宁,我那边境的珠宝市场开张了,各方面的效果比预计的还要好,多得你出的好主意啊。再一个,我打算让延年回来负责整个特区的经济事务,你觉得怎么样?” 康宁看了看一旁踌躇满志的丁延年,点了点头:“延年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而且在大其力这段时间,他的手下已经有了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经济智囊团队,这一点是其他两个特区都比不上的。丁叔的这个决定很及时,我相信延年会越做越好,不辜负你的期望。” “哈哈!对亏这一年多来的锻炼啊!”丁英颇为感慨地说道:“我本以为打完这一仗会伤筋动骨,没想到反而带来这么多的发展机遇,如今回想起来,真让人难以想象,似乎原来那几十年都白过了。阿宁,我们现在的方针政策可是与你们同步的,由此带来的益处也是有目共睹,我们上上下下对未来的发展也是充满了希望。现在没有外人,说说看吧,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干?” 康宁回答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四个特区形成一个统一市场,还需要不少时间才行,比我们原先设想的难度要大得多。这里面除了各特区的具体情况不一致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各人对利益的预期不同,因此需要时间去发展和总结。不过我们有理由相信,这片土地最终会形成经济上的统一,否则我们任何一家都无法与内地的一个地区相抗衡。我们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公平、公正地与各势力展开经济上的合作,互利互惠才是长久之计,不管各特区如何处理与内地的经贸关系,我们第四特区不会改变目前的贸易政策,否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独立平等,很快就在内地强大的资本冲击下彻底丧失。” 丁英和龙岩等人相互对视片刻,均从康宁的话语中领会到了更深一层的意思,那就是在政治上独立自主的追求。 联想到康宁就任第四特区主席以来采取的各种措施,丁英等人深受启发,追求独立平等,同样也是他们久存心中的强烈愿望。 这时,主人鲍有祥也在肖友明的陪伴下到来,看到丁英等人也在,连忙亲热地打起了招呼:“老丁,你们的动作比我还快啊!哈哈……坐坐,我们之间哪用这么客气……哈哈!看你们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正在讨论点什么问题呢?” 丁英将康宁话里的意思简要地告诉了鲍有祥,心念一动,笑着说出自己的意见: “老鲍,我认为阿宁的做法很值得我们学习借鉴。多年来,我们的地位和处境都非常的尴尬,各自为政瞎折腾,结果不仅政治上得不到保证,军事上也停滞不前,经济上更是一塌糊涂,压根儿就找不到一条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这次战争,使得我们再次联合起来,才发现这么多年来,机会一直在身边我们却没有意识到。别的不说,只说现在宝石和烟膏带来的利润就是往常的数倍,我们之所以打完仗还有钱搞建设,全部都得益于阿宁与我们第三特区在方方面面的紧密合作。如今的矿产和林业开发井然有序,道路和电站建设也同步进行,官兵们满意,民众也是顶力支持,这些都证明现在走的路子是对的。因此,尽管这次会议没有就贸易政策达成一致,不过我依旧想把阿宁他们的政策全盘拿过来,与第四特区保持一致,这样也好在方方面面相互照应。” 听完丁英的话,鲍有祥脸色一变。他眼神复杂地在康宁和丁英的脸上掠过,敏锐地意识到了丁英这句话中的分量。 两个最富裕的特区一旦共同进退,肯定会在今后的地区发展中获得更大的好处,不但能获得更大的话语权,而且还会在将来的自身建设中互通有无,互利互惠,很可能会将自己和彭家生部远远抛在身后。加上康宁部所处的优越的地理位置,以及第四特区与军政府之间的良好合作关系,两个紧密合作的特区肯定会拥有更大的政治地位和发展空间。 鲍有祥同时也明白,老兄弟丁英话中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希望自己的第二特区也加入他们的行列,彻底抛开今天会议中产生的分歧。这样一来,只剩下彭家生的第一特区,哪怕自行其是,也无足轻重了。 犹豫了片刻,鲍有祥对康宁问道:“阿宁,听说你们第四特区正在接收成千上万的难民入境,中央政府为此对你们充满了感激,整个缅甸和国际社会也对你们好评如潮。像这样劳民伤财的事情,我们有心无力,但我总觉得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深意,能否告诉我们其中的原因吗?” 康宁没想到鲍有祥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道:“在各位前辈面前,我不敢隐瞒,今天就把心里话说出来: 首先,我们第四特区刚刚经历改选和合并的风波,急需一个好名声,同时也需要通过与军政府在民政方面的合作来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其次,我们虽然先期拿出一笔钱来安置这些难民,但我们也同时获得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这对我们后续的发展会很有帮助。 今后的日子,我们将会逐渐建立起一系列的加工厂,前期是通过分装和组装中国进口来的商品销往全缅甸,比如日用化工厂生产的洗衣粉和洗涤剂,我们可以大批量地购进成品或者半成品,利用批量进货的低廉价格和廉价的劳力,包装后由这些难民自发组成的商队,销往缅甸各地。这样做,一来我们的特区政府慢慢有了税收,二来可以让民众充分就业。 各位前辈,想必你们都知道中国的商品价廉物美,缺点就是不够精致,我们只需要做得精致一点儿就行了,这样不要说缅甸,以后逐渐卖到泰国、孟加拉等国的市场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烟膏毒品是很赚钱,但是我们总不能做一辈子吧?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得考虑五年后的事情。” 肖友明听后略一分析,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阿宁,你的想法不会这么简单吧?难道还需要对我们保密吗?” 康宁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知道这些人年老成精一两句话根本就糊弄不过去,当下也不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各位前辈,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我们如今的地盘都不大,如果只是一味的埋头苦守、偏安一方,永远也无法壮大和发展自己,这么下去只有被动防守,苦苦支撑,说不定哪天形势突变,我们这几个特区又要遭受政府的挤压。我们内部经过反复讨论之后认为,缅甸目前的混乱局势还会延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缅甸南部有虎视眈眈的反政府势力,缅甸西北的野人山一带是印度人在背后支持的分裂分子,同时长期以来,贫困的军政府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民生问题,致使整个缅北到处是地方割据势力,经济发展停滞不前,人民生活贫困落后。因此我想,何不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加速发展壮大呢?别以为晚辈在说大话,只要我们做得好很容易实现,何况如今摆在我们面前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众人一听,全都打起了精神,很想弄明白康宁所说的巨大优势是什么?又怎么能够很容易实现壮大与扩张? 这一切都关系到在座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自然引发了大家强烈的兴趣。 康宁说到这里卖起了关子,仿佛是与先前所说的不相干的问题抛了出来: “丁叔,你的西南边是布朗邦和掸邦民族军遗民居住的地区,我听说他们整个地区只有十几万人,但地盘几乎有你们第三特区的一半大,摆夷、克钦等十几个民族混杂居住,自有民兵武装八百余人,政府军有一个团驻扎在那里,大部分生活必需品和日用品都是从你们手上拿到的吧?” “不错!阿宁……啊,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丁英恍然大悟,接着含笑点头:“那里有不少资源,政府军霸占着又无法开采,导致百业凋敝,民怨沸腾,非常需要我们去帮助他们啊。” 鲍有祥看到康宁微笑着望向自己,哈哈一笑,大声说道:“阿宁,我知道你在等我说西面的博芒地区是吧?老子早就想了,那个地方足足有上万平方公里啊,人口只有十几万,土地和森林资源都非常不错,哈哈……阿宁,你小子野心不小啊!快快,你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瘾头给勾起来了,就直接告诉我们你的打算吧。” 康宁点了点头,解开了谜底:“我们最大的优势是连接内地,每个特区都有与内地相连接的贸易口岸,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内地巨大的购买力和廉价商品供应的优势,与相邻的地区展开公平的贸易。前期我们只需转手就能用内地的商品换回珍稀的木材和矿石,相互间建立信任之后,可以逐步转向更深层次的合作。我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引进先进设备和技术,设立起冶炼厂和珍稀木材加工企业,增加就业机会的同时,还能赚取更大的利润。民众是最实际的,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会支持谁,要是周边政府军占领区的民众都向着我们,政府军还敢轻易对我们挑衅吗?只要我们有计划、有耐心地逐步向西推广经济合作,相信很快就能见到成效。” 鲍有祥重重拍了下面前的桌子,嘴里大赞:“好啊!原来我们没有能力,之前也无法做到,可如今我们逐渐走向正轨了,为什么不尝试着去做?这个发展的思路相当好,经济和政治相互依存,有了电有了路,我们就能很快实施这个策略,赚了钱的同时,还赚到民心,不去做才是傻子呢!哈哈,阿宁,别的我不说了,我只想告诉你,我们第二特区也愿意与你们一起实施相同的贸易政策,不过前期你得支援我一些精通贸易方面的人手,否则我这边难以把住关。” 康宁一听,高兴地说道:“完全没问题!只要鲍叔你开口,就算再紧我也会给你抽调一批人过来。只要我们三个特区保持一致,就能获得更大的利益,也不用担心内地的某些人会向我们施加压力。我们不是谁家豢养的马仔,而是地处另一个国家的独立自主的地方政体,在缅甸中央政府赋予我们高度自治的情况下,为什么我们不能独立自主地行使自己手中的权力?别以为内地的某些集团有点钱就了不起,惹恼我们,一样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均感觉自己的腰杆从来没有这么硬朗过,扬眉吐气的同时,也变得信心十足。 第575章 危机突至 次日下午,在邦桑进行的四个特区第二次联盟最高会议继续讨论了军事合作的议题。 康宁部以其较高的战斗力和相对完善的各级培训制度,成为了三个特区争相学习的榜样,在众多友军高级官员的恳请下,第四特区副总参谋长刘海澜不得不将自己的军队建设经验详细地进行了介绍。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康宁的警卫团团长阿彪悄悄地走到康宁身后,低声耳语几句,便悄然离开。 康宁眉头紧锁,神色非常严峻地低下了头,紧张地思考着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思考片刻,康宁果断地站了起来,示意会议停止: “各位,我这里有件非常重要的情报要向大家通报一下:根据我方获得的最新情报显示,三小时前,在腊戌南面一百七十公里的景隆县境内突然发现了一股行迹诡异的特种行动分队。这支归属不明的部队沿着支流自南向北潜行于政府军与第二特区驻军之间,据初步估计,这股训练有素的特种分队不下于十五人,由于当地的地形条件复杂,同时距离我们的观察点太远,目前还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众人大吃一惊,全都望向了鲍有祥一系的军官。 作为第二特区的主席,鲍有祥自然对手下军队的去向了如指掌,他转向身边的佤邦联军参谋长魏雪岗问道:“这不是目前我们一师的防线吗?对面是政府军的那个部队?” “对面是政府军中部军区三十七师的防线。” 魏雪岗说罢,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有些惊惧地道:“如果这个情况属实,这股部队恐怕已经接近了当阳境内……我立刻去通知一师全面戒备。” 随着魏雪岗大步离去,堂中众将校随即议论纷纷。刘海澜虎目一转,向丁英、鲍有祥、彭家生等人颔首表示歉意,随即也快步走到门口,与待命的机要参谋一行穿过庭院,来到了停车处。 此刻,通讯车上严阵以待的两个参谋人员立刻向刘海澜通报了情况:“战略局的七人侦查小分队最新报告,对方在距离当阳城四十公里左右的当阳河与萨尔温江之间的区域停止了前进,分成两个小组对周围进行戒备,似乎没有继续前进的迹象……” 说到这里,其中一个参谋指着一旁手提电脑上的电子地图,确认了闪着黄色光芒的小点的位置: “看,就是这里,旁边是人迹罕至、莽林覆盖的百障山,东面和北面地形复杂,重峦叠嶂,因为毒瘴和毒物的原因,我们的人都从未敢进去过,除了南面和西面有一条狭窄的小道通行外,根本就无路可走,对方身份目前无法确认。” 刘海澜看了一眼腕上的军用表,转向电子地图低声问道:“我们小分队的负责人是谁?” “战略局特勤大队二分队长冯格。十分钟后,小分队将会进行例行汇报,目前大本营指挥中心的刘长河局长和战略局的傅玉鸣局长已经到位进行联合指挥,陈总和梁山将军已经获悉,目前正紧急赶回大本营。”另一位年纪相对较小的参谋低声回答。 刘海澜左手托着右手的肘部,右手捂着下巴,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嗯……他们怎么会停止前进呢?十五人停在这个位置,到底想要干什么……” 百障山是缅北一条环境险恶的山脉,位于萨尔温江与支流当阳河之间,东西宽十八公里,南北长三十公里左右。 数百年来,还从未听说过有谁敢于入内。附近居民中流传着这样那样的诡异传说,每到雨季山洪暴发、大雨方停,烈日当空之际,这片绿茫茫的林海就被一层轻纱般的毒雾所笼罩,随即雾气越聚越浓,经久不散,似乎所有的一切均被迷雾所吞没,没有动物的身影,也没有百鸟的啼鸣,异常的诡异。 冯格匍匐在距离当阳河两公里左右的百障山下,已经两个小时了,六个队员散布在他周边二十米的范围内,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 由于对方行动极为谨慎,而且动作非常的迅速,冯格小分队至今仍然不敢过于贴近,只能在一千五百米外悄然无声地尾随,加上丛林密布,道路崎岖蜿蜒,几乎无法从望远镜中捕捉到对方身影,因而直到现在为止,也无法确认对方身份。 此时看到对方停止前进,分组散开,冯格哪儿能放弃这个难得的良机?他长长地出了口气,默默端着望远镜,透过茂密的草丛,遥望西面的河岸。 壮硕如篷盖的大青树下,一个宽阔的背影正依在树干上,手拿望远镜,冷静地观察对岸的地形地貌。从他的山地迷彩服上,看不到任何的标志,宽延软边丛林帽上,也没有丝毫能够显示其身份特征的标识。 冯格又观察了好久,感觉对手身上穿着的很像LBV战术背心,肩膀上小巧的单兵用无线电,很像是美军特种部队的装备,但是一时间又不能确定。 冯格放下望远镜想了想,对身边的队友做了个隐蔽的手势,自己从草丛中缓缓地爬了起来,弯腰快速前窜数百米,到达树丛的土包后,这才悄悄地抬起头,拨开草丛,拿出望远镜继续细细观察。 这时镜头中,突然有个敏捷而又壮实的身影接近大青树下的观察者。两人低声交谈,并拿出一张小型地图铺在树根下,摆弄着手中的小仪器,像是在商议什么。 后来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蹲下之后随手摘下了帽子,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一面对身边人低声说着什么。 冯格从镜像中那人的手掌、肤色和牙齿,终于确定了一个重要信息——这是个黑人! 什么军队里会有黑人?冯格心中豁然开朗,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清楚地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在整个东南亚,除了美军散布在泰国、菲律宾等国的军事基地之外,恐怕再也没有哪个国家接纳黑人从军了! 看到蹲在地上商议的两人折叠好地图站起来,冯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通过耐心的观察,他终于看到了对手身上的部分武器:黑人解下的M224六十毫米迫击炮历历在目,脸上涂满迷彩色的白人提起一支装有榴弹发射器的M16A2步枪快速背到身上,轻轻拍了一下同伴的手臂,随即走进北面的树丛,黑人的身影也很快绕过大树,走向了河岸。 冯格潜回到队友们身边,立刻通过单兵无线电向大本营报告了最新发现,并请示下一步行动。 五分钟后,傅玉鸣的命令传来:原地监视,切勿暴露! 前方的信息很快就传递到了刘海澜处。听说这股神秘的部队是美军的特种部队时,刘海澜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大步走向院子里的会议室。 尚未踏进门口,就听到一阵怒骂声。刘海澜有些惊讶,不知道这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快速来到康宁身边坐下,低声一问,才知道对手已经发起了袭击,在腊戌东南方二十七公里第二特区和政府军的对峙点,一个班的佤邦联军惨遭杀害,附近小村数十村民无一幸免,连几岁大的小孩子都没有放过……最要命的是,相邻三公里的两个哨所竟然没有听到一声枪响! 刘海澜立刻将情况向康宁进行了汇报:“……如此看来,对方绝对不会只来这十几人,刚刚发回的消息是那十几人还在原地停滞不前,不可能出现在北面五十多公里外的腊戌东南方向。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当阳南面的这十几人,很可能担任接应任务。” 康宁快速向刘海澜耳语几句,刘海澜点了点头,再次起身离开会场。 眼见着会场依旧闹哄哄的,康宁皱紧了眉头,站起来猛击了三次掌。等大家安静下来,把目光全部焦距于他身上时,康宁大声说道:“各位请冷静下来,根据我们收到的最新消息,当阳南面的十五人小分队还滞留在原地。这支特种部队全副的美式装备,而且这十五人中有黑人也有白人,因此我们判断,很可能是美国的军队或者是属于某一方势力的雇佣军。因此我们现在不能激动,更不能一口咬定是对面的政府军所为,刚刚结束第二次谈判,中央军政府和我们几个特区已经达成了停火的协定,而且现在缅甸南部的反政府暴乱尚未完全平息,政府军内部也正在进行自我清理,现在哪儿有精力来挑衅我们?我认为这里面绝对有阴谋,因此大家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政府军与我们之间战火重燃,谁将在其中受益?又是谁不愿意让我们停下来?” 众人顿时彻底地安静下来。康宁对鲍有祥建议道:“鲍叔,建议你的一师和下游的二师全体官兵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并联系对面的政府军,或许就能从中发现点儿什么。如果政府军否认,就请他们协助封锁沿河口岸,我觉得这伙凶手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达不到挑拨的目的,也许他们会再接着干下去。” “阿宁,你说得有道理!”鲍有祥对身边的魏雪岗命令道:“传我的命令,沿线官兵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并让一师立刻与政府军进行联系,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轻举妄动!” “明白!” 丁英见状,略作思索,也对身边的龙岩低声吩咐:“立刻传令回去,我军也立刻封锁防线,千万不能有丝毫大意,给人以可趁之机!” 龙岩点了点头,立刻离开会议室。 鲍有祥见状,对身边的将校逐一吩咐,要求全军行动起来,全线警戒。只有彭家生部由于自身处在丁英部和鲍有祥部的中间,只有一个小小的五象岭地区与政府军接壤,因此只要提醒一下自己的五象岭驻军配合行动之外,没什么太多的忧虑。 肖友明打开副手递上来的地图,众人立刻围上去紧张商议。康宁盯着地图一言不发,冷静思考,对众人的意见充耳不闻。 良久,康宁在大家的询问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各位,我觉得这事儿非同一般,要不是前期发现异常后提醒了一师,也许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惨案发生。从遇难官兵和民众那里传来的消息,似乎很像几年前那些残忍的缅族武装分子所为,可为什么在我们与政府军的停火线中间偏偏出现外国武装人员呢?这些人蹿到这里来究竟要干什么?政府军有这样的能力无声无息地杀死我们这么多人吗?各位千万别忘了遇害的哨位两边三公里内都有我们自己的弟兄,因此对手一定是非常精锐强悍之辈!所以我就在想,无论多么艰难,也要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丁英问道:“阿宁,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要抓住这些人?” 康宁点了点头:“不错,尽管很困难,但我们不能让这些人跑了,哪怕只抓到一个,也能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现在天色临近傍晚时分,敌人肯定逃不远,或者他们就根本没想到要逃,我已经让海澜通知家里立刻与景栋军区取得联系,请求政府军严密封锁当阳以南的所有道路和河道,同时我们的两个特种作战分队也已经派出来了,估计七个小时之内将会赶到鲍叔控制的南卡江与萨尔温江交汇处,鲍叔麻烦你通知一下驻地的弟兄们。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我们能够封堵住这股武装的退路。” 鲍有祥狠狠地拍了拍面前的桌子:“没问题,这样一来,除非这伙人从政府军防区溜走,想从我们这三个方向逃走,他们要长了翅膀才有可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第576章 无眠之夜 夜色笼罩下的曼德勒使馆区,在细雨中分外宁静,几点昏暗的灯光,在雨幕的笼罩下倍感孤单。 美国领事馆后院普通的一栋小楼,掩映在绿树从中,厚重的窗帘,将室内的灯光完全与外界隔离开来,要不是偶尔进出的工作人员打开大门时短暂射出明亮的光线,谁都以为小楼和全城所有的建筑物毫无二致地处于沉睡之中。 作风严谨的新任驻缅武官克劳斯·维尔上校端坐在一楼大厅中的圆桌前,认真阅读参谋人员络绎送来的报告,不时对着桌上的大型地图,仔细进行核查和分析。 坐在克劳斯对面的是美国第七十五游骑兵团中校参谋长乔伊斯·威廉希尔,左侧是中央情报局东南亚事务局长贝克尔·杰克逊上校,右侧是四名来自第七十五骑兵团的作战参谋。 此刻的游骑兵参谋长乔伊斯·威廉姆斯看着地图深感担忧,身后一排通讯仪器不时传来前方的信息,一切表明到目前为止,一营C连还是安全的。但是大厅另一侧那排先进的无线电侦测仪同样传来口音怪异的呼叫,那令人忧虑的呼叫,几乎每十分钟就展开一次,通话时间从来不超过二十秒,所用语言不是汉语、缅语、越语和泰语,也不属于掸邦地区任何一个民族的语言,这让负责密码破译的七个侦讯人员一筹莫展。经过四个小时的努力,仍然无法弄清对方的通话内容,只有一点是明确的:萨尔温江与南卡江交汇处已经被对方封锁,游骑兵C连一百一十二名特种部队的精英的原定退路已被彻底封死。 矮壮的乔伊斯·威廉姆斯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克劳斯上校,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尽管在此之前,乔伊斯对克劳斯的反对意见深感不满,认为他太小瞧自己部队的战斗力,同时也高估了对手的反应速度,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乔伊斯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克劳斯对缅甸事务更为熟悉,也更为慎重,想问题比自己周到也看得更远。 为了这次的缅北行动,乔伊斯的一营C连从四月初开始,就在泰国特种部队的配合下展开了针对性的训练,甚至还秘密拉到泰缅边境的因他暖山脉两千多米的高海拔地区,进行贴近实战的四十天集训,无论是训练效果还是士气,都令人满意。 官兵们战斗欲望空前高涨,心中想着的全都是发扬自己第七十五游骑兵团的光辉历史:二战时期鲜为人知的游骑兵部队第五三〇七混合支队,曾经与国民党孙立人将军所率领的国民党军新三十八师、新二十二师、新三十师等单位并肩作战,深入缅甸丛林,击退企图从西南方攻击中国的日军第十八师团。五三〇七混合支队于一九五四年改制为第七十五步兵团,即是第七十五游骑兵团的前身。此后的越南战争、格林纳达的“紧急狂暴行动”、巴拿马“正义入侵行动”、一九九一年的“沙漠风暴行动”,都为这支战功赫赫的特种部队谱写了辉煌的篇章。 时至今日,在军事、装备、通讯和训练等各方面均拥有绝对优势的游骑兵,面对仍然处在二战时期的僵化落后的缅甸政府军和形同散沙的地方割据势力,无论是心气还是物质保障,都令人难以按捺心中的战斗欲望。如果通过自己的局部努力能够再次挑起缅北内战,所带来的功绩将会载入光辉的史册。 可是,这一次原本精心策划、信心十足的秘密行动,却在莫名其妙之中陷入了重大的危局中,并且至今为止,仍然找不到行动暴露的原因。 乔伊斯对一拖再拖的行动颇为恼怒,原本定于四月底展开的行动,因为克劳斯的一份报告而被延迟,以至于让四面受敌的军政府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与缅北地方势力成功地达成了停火的协议,从而坐失搅乱时局的绝好机会;也不知道上级部门那些患得患失的政客是如何考虑的,本该在六月底发起的行动,却又被推迟到了七月中旬才开始实施,再一次眼睁睁地让军政府与三个特区反对势力握手言和。此时再进行这样的秘密行动,简直可以称之为愚蠢,奇怪的是不管如何愚蠢,在姗姗而来的命令下,秘密行动还是展开了。 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反对的克劳斯上校接到行动命令后,没有任何怨言,而是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在中央情报局东南亚事务局长贝克尔·杰克逊上校的主持下,积极配合乔伊斯的工作,利用自己苦心建立的缅甸情报网,神不知鬼不觉将一百一十二名游骑兵精英送到了预定地点,并为整个行动计划的修补和调整献计献策,毫无怨言。 如今出现的危情,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原先的想象。指挥中心里的所有人都没想到,意料中总是后知后觉、愚蠢无比的对手这一次的反应竟然那么快,并且历来高举反政府大旗的三个特区势力,在面对自己民众和军队被无辜屠杀的惨状下,竟然会保持理智,破天荒与政府军取得谅解和共识,出人意料地联合起来,共同对整条长达四百公里的防线进行戒备。 “上校,前方C1报告,萨尔温江东岸的佤邦军队似乎停止了搜索,原地进行警戒。C2报告,当阳河西岸出现以排为单位的政府军搜索队伍。截止目前为止,我方行踪均未暴露。”情报参谋顺手递给贝克尔上校一份手书文件。 贝克尔接过文件扫了一眼,转向地图:“克劳斯,两年前你去过那个地方对吧?” “是的,上校。” 克劳斯站起来,指向当阳以南的C2接应点说道:“这个位置非常的关键,这里是整条战线最安全的地区,同时也是最便捷的通道和撤离位置,但是在行动暴露的情况下,如果天亮以前不能全体退出这一地区,很可能会陷入佤邦军和政府军的东西夹击之中。” 贝克尔苦笑了一下:“如果不行,只能实施第二套撤退方案了。本次行动根本就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成果,到此为止吧。” 克劳斯点了点头:“是的,上校。我建议立刻启动第二套应急方案,让泰国北部我们军事基地的直升机前往接应。三百七十公里的空中直线距离,很快就能到达,争取在天亮之前,将我们的勇士安全地接回来。” “乔伊斯,你的意见如何?”贝克尔问道。 乔伊斯听了听窗外淅沥沥的雨水声,颇感担忧地回答:“只能如此了,但是我们根本就无法保证在目前的天气条件下,直升机能否能顺利地到达预定地点……贝克尔,我实在弄不清楚,既然动手的机会已经失去了,上面为什么还会下达如此愚蠢的行动命令,这不是拿士兵宝贵的生命开玩笑吗??” 贝克尔摇了摇头:“乔伊斯中校,请时刻牢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同时你要了解,军事历来都是为政治服务的。如今缅甸南部的反政府武装在政府军的大规模攻击下,承受的压力很大。在缅甸反政府联盟的强烈要求下,我们作为自由世界的领导人,不得不有所表示,鼓舞一下他们面临衰竭的士气;再一个,我们这次的行动计划只是一系列庞大计划中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目的只是牵制政府军的力量,要是能在缅甸北部地区再次造成局部战争的态势,使缅甸执政的军政府陷入南北首尾难顾的局面,那将是大功一件——当然很遗憾,我们这次任务没有达成预期的目的!好了,出于保密的原则,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们太多的消息,不过相信接下去大家就会明白了。” 克劳斯有些无奈地说道:“上校,我和乔伊斯中校自然是绝对服从命令的!但是作为我的朋友,贝克尔,我也希望你能将我的意见传递上去,目前整个缅甸北部的形势总体对我们十分有利,四个特区形成的战略联盟在中缅贸易中表现出强硬的态度,这充分说明了他们不会与中共走得很近,特别是康宁的第四特区表现得非常开明和灵活。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我们充满敌意的行动被他们发现,很可能会让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这也是我为何一直反对展开这次秘密行动的原因。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的政府高层仍然没有意识到四个特区的重要性,整个行动不管是从缅甸南部开始还是缅甸西部的策应,都不应该只顾及传统意义上的政治联盟。我只能说对目前的状况深表遗憾。” “克劳斯,我明白你的苦衷,在这点儿上戈尔大使与你的意见逐渐趋向一致。越来越多的情况表明,我们的总体决策出现了许多跟不上时局发展的错误,不过我相信情况很快就会有所改观。” 贝克尔一边安慰,一边和蔼地笑道:“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把眼前这件事做好,尽管这次秘密行动到此为止已经基本可以宣告失败,但是我们需要以最快速度把我们的人都撤回到安全的地方,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克劳斯点了点头,不过却指了指窗外:“我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这该死的雨季……” 克劳斯的诅咒非常有道理,他的话音刚停,屋子外面的雨渐渐地变大,铺天盖地的豆大雨滴夹杂着狂风,让位于泰国北部清迈西北的拜县、十一驾UH-60M黑鹰直升机停在泰国陆军的简易机场上无法起飞。同时,掸邦高原雨季特有的大暴雨,更是让游骑兵团一营C连的官兵们叫苦不已。 凌晨四点三十六分,位于当阳城南面三十八公里的C2发来报告:刚刚撑开的橡皮筏,大多数被骤然而至的山间洪水冲走,从北边紧急撤回的九十余名同伴,因路途山洪暴发,行军速度大减,已经无法在凌晨六点三十分到达预定的集结地点。 凌晨五点十分,C1发回紧急呼叫:行至当阳城南七点五公里处,两名队员被洪水冲入当阳河中,请求紧急救援! 面对逐渐严峻的形势,贝克尔等人面面相觑,深感担忧。这场突然而至的大暴雨,打乱了此前制定的计划与所有的应急方案,在直升飞机无法及时起飞支援的情况下,原定的第一个着陆点很可能暴露在已经有所防备的缅甸政府军第五师的眼皮底下,第二个备用着陆点则因行动部队的延误,很可能在天亮后被佤邦联军的搜索部队占据。 贝克尔苦笑不已,这时他再次想起了造成部队暴露的责任,他坚持认为要不是C连提前展开的突袭行动被对手及时发现,就不会出现目前这种尴尬的状况;而游骑兵团参谋长乔伊斯则认为,自己的部下是严格遵循原定计划展开行动的,同时行动中并没有具体时间因素的制约,责任不能推到自己身上。 只有克劳斯一言不发地阅读不时送上的报告,苦苦思索,最后对两位吵红了脸的同僚低声说道: “有办法了!接到第七舰队司令部气象局的通报,这场大雨将会在半小时后停止,我们采用第二套应急方案完全来得及,快布置吧!” 与此同时,康宁带着随行人员与鲍有祥等人,连夜乘车赶到了萨尔温江与南卡江交汇处的军事重镇孟州,与先期到来的佤邦联军南方军区参谋长黄虎城等人汇合。由梁山和傅玉鸣亲率的两支特种分队,早已到达此地休息待命。 第577章 短兵相接 破晓时分,大雨初停,缅甸首都仰光的最高军事委员会各委员匆匆地赶到了总部,一份由中国老大哥提供的紧急情报,让所有的委员震惊之余,深切地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同时也迅速下定决心,发出了如下紧急命令: 一、立刻封锁泰缅东南边境缅甸一侧三百公里范围内的所有道路和河流;二、中部军区防空兵第十七师进入临战状态,严密封锁缅甸领空;三、命令中部军区与三大特区结合部的驻军即刻展开大面积的搜索行动;四、立刻以叛国罪逮捕十四名反对党的领袖;五、秘密逮捕南方军区参谋长倪洛敦;六、外交部立刻召见泰国驻缅甸大使。 但是这一系列命令还是下得太迟了,十一架美军海军陆战队所属的黑衣武装直升机在高空侦察机的配合下,已经在半小时前飞入了缅甸领空,借助清晨阴沉沉的天色,绕过千疮百孔、形同虚设的政府军防线之后,正以每小时三百二十公里的时速向北飞行。 距离百障山脉南麓十八公里处的山道上,一支四十五人的精干队伍,正在全速向北疾行,蛇形队伍的中间,正是一身特种队员装备的康宁,身背四〇火箭筒的阿彪紧紧地跟随在康宁身后。 随着队伍后面的一声示警,所有人全都自动地散了开来,隐身于山道两旁的乔木林和乱石坑中,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空中低飞的美国直升机轰鸣而去。 梁山和傅玉鸣快速来到康宁身边,傅玉鸣神色严峻地报告:“小分队急报,发现观察地点陆续出现的对手增至七十余人,对方正在当阳河东岸平缓地带砍伐低矮乔木。加上刚才过去的这批黑鹰直升机,我和山哥都判断对手要逃了。” 梁山看了看远处的天空,有些恼火地说道:“我们距离冯格小队还有十六公里的路程,没有两个半小时根本就无法赶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美国佬飞走,真他妈的窝囊……奶奶的!什么时候我们也搞几架直升机回来?用一双脚板和飞机赛跑,真他妈的不是个滋味儿,希望美国佬不要集结得那么快。” “冯格请示要不要向对方发起突击?考虑到他们以寡敌众以及武器上的劣势,我没有答应他们,只要求继续观察。不过这些直升机很快就会到达他们的潜伏地点,要是干的话,得马上做决定,这样兴许能把美国佬牵制住一段时间,以便让我们赶到。”傅玉鸣快速汇报。 康宁脑子里飞快地做出了判断:“干!不能不干,无论如何,不能让美国佬如此就轻松离开,只要能留下一具美国佬的尸体,也将会起到无法估量的作用!玉鸣,你立刻率领你的分队用急行军快速驰援,有一份希望,我们就绝不能放弃。另外,通知冯格小队变换通讯频道,与我们保持一致,时刻保持彼此的联系,在尽量保护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可以用一切手段袭击对方!” “明白!”说罢,傅玉鸣率领自己的分队快速离开。 梁山看了看天色,低声问道:“我们也跟上吧?” 康宁摇摇头:“稍等一下……通讯兵,启用与景栋军区约定的紧急通讯频道,立刻给我接通景栋军区的关奈将军!” “是!” 苦苦等待三分钟后,关奈的声音终于从步话机中传来:“我是关奈,康主席请回话,我是关奈,康主席请回话……” 康宁用不甚熟练的缅语大声通报:“将军,我是康宁,刚刚发现美军一批直升飞机正飞往当阳城南四十公里处,估计是要接走他们的特别行动部队。” “什么?情报准确?”话机里传来关奈焦急而又惊讶的声音。 康宁大声回答:“绝对准确!五分钟前刚好飞过第二特区搜索部队的上方,总数不下于十架。请求将军通报给当阳河西岸的景隆驻军,最好立刻行动,就地展开阻击。” “我立刻上报……阿宁,保持联系!” “明白!” 梁山看到康宁摇摇头放下话筒,随即对康宁苦笑道:“关奈这基巴还要请示?等他请示完毕,恐怕人影都没了,还保持联系有个屁用!” “算了,尽到努力就行。走吧,山哥,咱们马上赶上去,一小时后顺着河道走,凌晨在下游捞起的四艘橡皮筏,证明美军正在聚集的部队遭遇到了洪水的袭击,因此我们顺着河岸潜行,很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最差也希望能帮上玉鸣他们一点儿忙。”康宁检查一下身上的装备,立刻跟随在特种分队身后快步前行。 景隆城东十七公里处的当阳河西岸,第七十五游骑兵团一营C连的连长帕里斯和副连长勒芒正在岸边紧急商议。至今尚未找到两个被洪水冲走的弟兄,让两人忧心忡忡,担任搜索任务的两个小组三十二人仍然落在北面十五公里处,这对即将到来的撤退任务十分的不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队伍至今尚未暴露行踪,也没有与东西两侧的武装遭遇。一旁的通信兵正紧张与即将到来的直升机联系,大声通报自己所在的位置经纬度。 高大壮实的帕里斯对勒芒低声说道:“听着,这块屁股大的地方根本就无法同时降落两架飞机,每架飞机一次最多只能带上十一人,一次起降至少需要六分钟,十次就是一个小时,很容易被对岸的政府军发现,好在那帮低劣的黄皮猴子没有防空炮火,否则恐怕很槽糕!因此你必须先将先期到达的三组和四组送上飞机,动作要快,我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似乎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似的。” “哈哈!我说帕里斯,你是不是神经过敏了?我在这足足守候了十四个小时,周围五公里范围内连动物的叫声都没有,你就放心吧,距离我们最近的军队也在九公里之外,等他们判断出飞机降落点再奔跑过来,恐怕我们都快回到泰国喝啤酒了!”精壮的勒芒消瘦的脸庞长满栗色胡子,微微下垂的双眉和高挺的鼻子,容貌搭配在一起略感滑稽。 帕里斯严肃地告诫道:“勒芒,你的玩笑只适合在训练之余使用,我们谁也没有资格拿弟兄们的生命开玩笑,我要你立刻执行我刚才发出的一切命令!” “是……听,黑鹰的声音!咱们的飞机来了,我立刻去安排。”勒芒麻利地转身向空旷地走去。 山脚的灌木丛中,同样潜伏了近十四个小时的冯格率领自己的六名队员匍伏接近对手,在距离敌人警戒哨位六百米处停下。 冯格用手势招来狙击手马全忠低声说道:“老马,傅头说对手的飞机要来了,那个警戒哨显得非常松懈,他身后三百米就是他们开出来的临时停机坪,因此我和小东要接近哨兵一百米处的那块岩石,才能对直升机展开枪榴弹攻击,幸运的话,也许能打趴一架,不行的话也能阻滞对手顺利登机。你必须在第一架飞机刚刚停稳就给我干掉那个警戒哨,一击不中咱们立刻按原定路线撤进山里,其他兄弟给我和小东掩护。” “明白!” 看到老马横爬五米远找到狙击位置,冯格用手势向同伴们发出一串命令,立刻与小东一前一后匍匐前进。 天空上的黑鹰直升机陆续到来,井然有序地摆出惯有的队形,外侧的数架直升机在做大范围的盘旋,警惕地注视着方圆五公里区域内的动静。 一架黑鹰做了个小角度盘旋,随即缓缓向开阔地降落,巨大的气流将周围数百平米的野草和乔木激荡得起伏摇摆,就连第一批准备登机撤离的特种队员也不得不捂紧帽子闭上双眼。 “3组快!快快……快爬起来前进,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勒芒半跪在外圈大声吼叫,发动机的轰鸣声几乎淹没了他的声音,要不是看到帅气的直升机驾驶员轻松地嚼着口香糖,打开机窗乐呵呵看着趴在地上的特种兵,勒芒真想过去给那些个蠢笨的部下来上两记鞋印。看到十一个人爬起来迅速跑向机舱口,勒芒这才转向正在准备的四组大声吼叫。 “呯——” 一声狙击枪声响起,面对直升机的警戒哨兵脖子被轰掉一半,瞬间扑毙。大吃一惊的美军尚未反应过来,两发枪榴弹带着烟雾迅速飞向直升机,刚登上两名特种兵的直升机中发出一片叫喊声,一枚榴弹同时击中机身,发出强烈的爆炸声,另一枚榴弹鬼使神差地竟然钻进了机舱,撞击在另一侧的机枪手的头盔上轰然炸响,机上三名机组成员和刚刚登上机舱的两名特种队员被炸得血肉模糊,哀声四起,整个登机点硝烟弥漫,乱成一团。 最先反应过来的官兵将枪口对准了西面的丛林,M16A2步枪、203M榴弹、249班用机枪的枪声和爆炸声响成一片,大片的丛林被弹雨和四溅的弹片打得七零八落枝叶纷飞。 被袭直升机的驾驶员看到副手被弹片打得满头是血,倒卧呻吟,立刻大喊着快速升空,此时老马的又一发子弹瞬间钻进驾驶员的太阳穴上方,将英俊的驾驶员的头盖骨掀飞巴掌大一块,顽强的驾驶员似是浑然不知,迅速驾机急速攀升,在空中三十余米处飞机开始摇晃起来,不一会儿晃悠悠旋转两圈,紧接着一头扎下,一阵剧烈的金属坠落声伴随浓烈的烟雾震撼山谷久久回荡。 眼前的惨景,让美军官兵怒火万丈,无数的弹药向山脚密林倾泻,空中的两架黑鹰直升机迅速而来,威力强大的M134六管航空机枪将方圆数百米的山脚区域打成一片火海。 第578章 代价 激烈的交火声传出十里,立刻引来周边大批的搜索队伍,距离最近的佤邦联军第三师一团辨明具体的方位后,迅速集结队伍,由北向南缓缓压了上来。 当阳河对岸的景隆政府军第五师五〇二团同时接到师部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侵略者撤离! 遇袭之后,经过空中四驾直升机的猛烈打击,美军C连三十余名官兵迅速向山脚展开了严密的搜索,以确保登机地点的绝对安全。 这个时候,担任失踪人员搜索任务的三十六人终于两手空空地赶回到了集结地点,在连长帕里斯的精确指挥下迅速登机,前后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五架满载五十名官兵、三具尸体和两名重伤员的黑鹰直升机呼啸而去。 深感自责的勒芒亲自率队深入山脚仔细搜索,几乎被炮火犁平的地方,除了几滩被硝烟熏得发黑的血迹之外一无所获,两个明显是狙击地点的隐秘处,连颗弹壳也没有留下,这让怀恨在心的勒芒怒火万丈。但是来到距离登机点两公里左右的陡峭山口时,所有官兵都犹豫了,四溢的溪流和一望无际的莽林,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要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进入的话,很可能在隐藏的对手偷袭下伤亡惨重。 勒芒犹豫的片刻间,身后的河岸对面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通信兵身上的单兵电台不时传来飞行员激动的喊叫和成串的咒骂声,一听就知道对岸的政府军正在遭受狂暴猛烈的空中打击。 勒芒立刻决定退出这一危险的地方,回撤一公里布下警戒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只要封死这唯一的山口,登陆点的安全就能够得到保障。 就在勒芒率队交叉掩护撤离之时,北面三公里处传来了一片巨大的爆炸声。 空中盘旋的两架直升机,立刻像嗜血的动物般飞速掠去,对准踩响C连特种兵埋下的连环雷的倒霉追兵迎头痛击,六管航空机枪射出的密集子弹,将一百多名佤邦联军三师一团的先头部队打得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大口径弹丸毫不费力就将狭窄山道上的追兵拦腰打断,短短的半分钟时间,百米长的山道上随即溅起一片血雾。 与此同时,西岸一个营又两个连的政府军追兵已经全军溃散,仅有的七辆架设高射机枪的重型越野车不是倒地燃烧,就是变成了一堆废铁,屈指可数的几辆运兵卡车也在黑鹰武装直升机上十九联装火箭巢的强悍打击下支离破碎,简易公路两旁和周边平缓的坡地上,再也见不到一个可以对空的火力点,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球和横七竖八的残尸。地垄下的沟槽里,卧满了吓得魂飞魄散的政府军幸存官兵,只有凶悍的直升机旁若无人地在空中尽情盘旋,不时对忍受不了心理压力、惊慌逃窜的地面目标发起游戏般的血腥猎杀。 美军先进的现代化武器装备,此时得到了良好体现,仅仅出动数架直升机,就能将数倍于己的对手打得几乎全军覆没,不但一洗开始的怨气,还给盲目而落后的缅甸各方武装好好上了一堂现代战争课,难怪海军陆战队的飞行员兴奋得不停嚎叫。 在美军飞行员甚至是游骑兵官兵眼里,如果不是这些地方小股武装的卑鄙偷袭,绝对不会造成开始时的伤亡和损失,尽管此时已经杀死了数十倍的追兵,也没有一位美军官兵觉得解恨,因此他们尽一切可能将所见到的活着的生命进行一边倒的屠杀,在他们心中,一个美军士兵的生命,远比处于蛮荒状态的缅甸人宝贵千倍万倍。 然而,有此想法的不止高高在上的美军,缅北新兴的武装势力由始至终也都贯彻这一理念,这群脱胎于伟大陆军的精锐官兵,一样对自己的兄弟饱含感情,报复思想比美军更为强烈。 经过两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艰苦跋涉,傅玉鸣率领二十一名战略局特勤精锐终于来到了交战地点南方一点五公里处,看到天空中不断盘旋的两架黑鹰直升机,傅玉鸣知道对手尚未完成撤离。 有签于目前西面和北面爆发的剧烈交火声,傅玉鸣果断将二十一人的分队分成了两个小队,采取迂回潜行的办法,缓缓接近传来直升机巨大轰鸣声的中心地点,两个小队之间改用单兵短程微型通讯仪。 将强效定时炸弹放置在黑鹰直升机残骸下帕里斯,终于通过先进的单兵通讯设备,向散布四周,担任警戒的游骑兵发出迅速撤回中心区域登机的命令。最后一架黑鹰直升机稳稳地停在了登陆点中央,两架已经满载游骑兵官兵的直升机仍然忠实地履行着警戒任务,掩护最后的撤离的伙计一同返回。 在帕里斯大声命令下,在各方向担任警戒任务的最后八名官兵陆续发足狂奔,冲向中心区,就在八人接近直升机之际,一阵激烈的枪声在正南和东南四百米远的两个方向响起,两枚火箭弹带着烈焰,飞向停在中心区的直升机,跑在最后的勒芒在距离直升机八十米的地方被狙击手击倒,接着又有两名士兵接连中弹,空中担任警戒的两位驾驶员大声呼叫自己的伙伴快速起飞。 然而,此时升空为时已晚,一枚火箭弹脱靶之后,另一枚火箭弹准确地击中了刚刚升起的直升机尾翼,将黑鹰狭长尾部的螺旋浆炸得支离破碎,升到半空的黑鹰直升机颠簸摇晃片刻,斜斜着栽进了一旁喘急浑黄的河道里。 半空中愤怒的黑鹰直升机迅速调头,尚未形成攻击姿态,就看到四枚火箭弹以四十余度的射角迎面袭来,飞行员大吃一惊,猛然提升高度,险险避过袭来的火箭弹,却差点儿将舱门处的机枪手摔下飞机,要不是孔武有力的游骑兵军士长手疾眼快,抓住了机枪手的右脚,边上的两个官兵一同予以援助,机枪手恐怕已经摔成飞机砸成肉饼了。 发生这样一个突变,骄傲的驾驶员稳住飞行姿态,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面对对手猛烈的火力,他觉得机上十五名官兵的性命突然变得无比的重要。 等两架飞机提升高度,对攻击对手藏身的区域倾注炮火的时候,机智的傅玉鸣已经带队潜伏到了堤岸边上的草丛中,任凭天上的两架直升机如何攻击纵深区域,就是一动不动,在对手长达五分钟时间的轮番攻击中竟然神奇地毫发无伤。 让傅玉鸣无比心疼的是,那架摔在中心区外围树丛中的黑鹰直升机,被帕里斯安放的强效定时炸弹炸成了无数的碎片,而摔进河中的那一架直升机,仍在激流中翻滚向前。 一阵猛烈的攻击之后,弹药有限的两架直升机依依不舍地在河道上空六百多米高的位置盘旋,将坠机地点和留下的三具官兵尸体无法带回的情况上报之后,终于在上级的果断命令下向南飞去。 傅玉鸣松了口气,将情况通报大本营完毕后,立刻率领弟兄们兵分三路,展开了严密的搜索,不一会儿就接近被狙击留下的勒芒三人。此时此刻,除了被狙击步枪子弹击碎肺叶的勒芒奄奄一息之外,另外两个美军士兵已经毙命,紧接着被搜出身份牌的勒芒脑袋一歪,命归黄泉。 傅玉鸣摇了摇头,惋惜这样一个活口就在眼皮子底下逝去了。再三确认没有新的发现后,他将情况通报了大本营和康宁分队,得知康宁和梁山率领的分队就在自己南面三公里外的河道上时,傅玉鸣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半个小时后,搜索小组找到了避入山里的冯格小队,七名队员现在只剩下了狙击手老马和突击手小杨活着,队长冯格被炸断双腿失血而死,其他四位兄弟,只剩下小东还有半个身子。 傅玉鸣和弟兄们满脸是泪,强压悲伤,找到牺牲弟兄的点滴遗物、一支断臂和几块碎骨,略作收拾,立刻分出一个小队带上弟兄们的遗体迅速返回总部,自己则与随后赶到的佤邦联军副参谋长周家毅和三师的两个正副师长略作交接,低声建议周家毅妥善保存好这几具美军的尸体、搜集阵地上美军留下的证据以便于揭露事实的真象,然后神色暗淡地率队南下,与康宁汇合。 南行一公里左右,通过警戒哨位的傅玉鸣惊讶地看到,康宁和梁山正在指挥官兵打捞美军官兵的尸体。被激流冲下的黑鹰直升机在湍急的流水中忽隐忽现,距离岸边约四米左右,正巧被岸边一棵倒塌的断树堪堪挂住。 康宁向傅玉鸣问明了弟兄们的伤亡情况,交代傅玉鸣回去后,立刻报上牺牲弟兄的资料,随即一脸沉痛地说道: “就在半个小时前,美军撤退的直升机在东枝以东六十公里处与政府军的防空部队发生了激战,结果一架直升机都没能拦下来,陈大哥通报说,缅甸军政府刚向全世界高调地谴责了美国军队的侵略和颠覆行径,并宣布从即刻起完全关闭与泰国接壤的所有边境口岸。这件事对政府来说绝对是个绝大的利好消息,现在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付美国佬扶持的南方叛军和西北方向的分裂势力,同时整肃政府内部的思想。可是我们就惨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却只是换来几具美军的尸体,而且还不知道这烫手的山芋怎么处理才好。” “代价确实是太大了一些,我们的弟兄死得倒是够本了,每个人都几乎拉了一个美军垫背,但佤邦联军死伤了一百余人,西岸的政府军死伤更是多达数百人,到现在还没敢派出部队来收尸,唉!相对而言,我们算是幸运的了。” 傅玉鸣说到这里,指了指乱石滩上的三具美军尸体问道:“为什么说他们是烫手山芋呢?这些尸体没一个会开口说话,不用这么担心吧?” 康宁摇了摇头,指着河中心的位置:“烫手山芋是指这架坠毁的战机,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山哥,你也过来……我很担心美国佬再次派出飞机来炸毁这架直升机,我们再留在此地会很危险。估计不出两个小时,对岸的政府军也会搜索而来,我最担心的是这次不但会暴露我们的身份,还可能因此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些美军的尸体我们可以秘密交给景栋的关奈将军,让他自己请功去,对外厚着脸皮推个一干二净就行,没人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可眼睁睁看着水里这个宝贝疙瘩能换大钱,却没有能力将它弄走,两手空空回去,心里不是个滋味啊。” 梁山想了想,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何难?下游八百米处不就是个江湾吗?去年带队行动,我还在那个地方游过泳,如今涨水之后,至少也有十几米深,水流也不湍急,不到九月底水位不会退。待会儿咱们把机舱玻璃全敲碎,想办法把直升机运到那里沉下去就行了,等找到买主再来打捞吧。” 康宁闻言立刻同意,梁山吩咐傅玉鸣率队接过警戒任务,自己领着二十几个弟兄上岸砍伐竹子和芭蕉杆,开始扎制竹筏。 半小时后,一位弟兄爬上晃悠悠的断树,刚举起锋利的丛林刀猛砍两下树梢,被绑在竹筏上的直升机突然挣脱断树的牵引,溅起一阵水花,摇摇荡荡地卧着两丈宽的大竹筏顺流而下。 五个水性极佳的弟兄扯紧连接竹筏的绳子跃进水面,在激流中很快攀住竹筏边沿,流下江湾。 康宁等人快步登上江堤追寻而去,拐过丛林来到江湾,发现五个湿漉漉的弟兄已经坐在江岸上喘着粗气,被利刃割断绳子的竹筏散落水面随波而去。 离岸十米远的江湾处,冒出一个由大到小的漩涡…… 第579章 幕后交易 队伍向南行进到萨尔温江东岸的万岗珊县,康宁远远就看到鲍有祥在佤邦联军将校的簇拥下,站在县府门口迎接自己,连忙向傅玉鸣低声吩咐了两句,就大步迎上前去。 鲍有祥看到头戴凯夫拉迷彩头盔,全身披挂的康宁略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指着他大声说道:“阿宁,我佩服你!年轻就是好啊!” “惭愧,此行一枪都没打!白白跑了一趟,寸功未立啊。”康宁摇头回答。 鲍有祥又是一笑,拍着康宁的肩膀连连摇头:“你对自己要求实在严格了,其实这已经很了不起啦!你瞧瞧,你这满身的特种装备至少四十斤重,十个小时内往返六七十公里山路还如此有精神,我相信我那军中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怪不得你的军队如此悍勇,我们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界了……来来来,也别客气了,有件事我得听听你的意见。” 鲍有祥在康宁耳边低语了一番,康宁听完神色严峻,回身召集梁山和傅玉鸣商议片刻,梁山和傅玉鸣立刻带队登上出发前停在院子里的车辆返回大本营。 康宁匆匆换上一身便服,一头钻进了鲍有祥的豪华防弹越野车。 车队沿着凹凸不平的道路驶向邦桑城,康宁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对身边一脸疲惫的鲍有祥说道:“鲍叔,那个找到你的香港记者是什么来头?” 一夜一天没有休息的鲍有祥搓了搓疲惫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这个记者姓方,叫方逸致,三十七八岁的文人,是香港多家报社的特约记者,几年来对我们特区的采访报道还算比较公允。他曾经向我们特区的两个山村小学捐助过十几万港币的教具和书籍,所以从前年开始,我就允许他在我们特区内自由采访……阿明,是前年吧?” 坐在前座副座上的肖友明转过身回答道:“对!前年的八月十五日,你亲自给他签发的特别通行证。” 鲍有祥点了点头:“不错,我记起来了。我签发的特别通行证可以在我们整个特区通行,只有银梭山和芒田镇两个军事禁区不能靠近,持证人在关键时刻,还能获得我们特区各级政府和军队的无条件帮助。这几年来,我只签发过三张这样的通行证,这个方逸致就是其中之一,原因是他对我们的客观报道,有助于国际社会了解我们。” 康宁自然知道银梭山和芒田镇是鲍有祥部的两个毒品加工区,佤邦联军的两个枪械仓库和修理所也在这两个山谷小镇里面,但是对鲍有祥给予一个记者如此高的待遇,还是深感不解。不过,鲍有祥语焉不详,他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于是又问道:“鲍叔,这个姓方的记者如今还在你地盘上吗?” “在,估计晚上他就能回到邦桑。如果你对他感到好奇的话,到时候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鲍有祥接着说道:“我们这里没有几个人懂得摄像,因此雪岗建议让方逸致帮助拍摄美国佬侵略屠杀缅人的证据,中午家毅要求派人前往当阳城南交战的地方拍摄现场,便于向国际社会公布美国佬的罪状,我想了想就要求方逸致再次前往拍摄,估计晚上家毅就会和他一起返回。” 康宁手捂着下巴,想了想建议道:“鲍叔,我听手下说那架被美国佬自己炸毁的直升机零部件四分五裂了,但是直升机的发动机和起落架都是非常坚固的金属,不可能全都炸得面目全非的,你不如让三师的弟兄们全部收集起来拿回邦桑,或许将来能派上用场也未可知,至少内地的某些部门肯定会对这些零部件感兴趣的。再一个,既然这个姓方的建议你暂时先不要公开消息,而是以此向美国佬索赔,我想里面的事情就不会表面这么简单了。” 鲍有祥与肖友明相视片刻,相互点了点头。 肖友明感激地对康宁一笑,立刻吩咐司机停车。他钻出车子来到后方的指挥车,向随行参谋发布了一系列命令。过了十多分钟,他才再次回到车上吩咐继续前行,转身对康宁和鲍有祥说道: “我命令三师官兵除了直升机的零部件外,连弹壳、炸弹碎片这些也要给我悉数捡回来,放心吧!另外,我已经通知邦桑大营,让家里准备三个大冰柜,等那三个美国佬的尸体和武器送到,就冻在里面,哈哈!既然这样,咱们就走着瞧吧!” 康宁莞尔一笑,低声问道:“鲍叔、明叔,要是美国佬真的打算花钱摆平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呢?” “那不行!老子又不缺这几个钱,一百三十多条弟兄们的性命,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地给几个钱就算能了的。”鲍有祥态度很坚决,语气强硬,摆出一副毫不妥协的姿态来。 康宁心里却知道鲍有祥的真实想法,否则也不会因为一个记者的建议就跑来找自己商量了,这其中除了彼此间共同战斗的情义使然之外,恐怕还是鲍有祥等人还在犹犹豫豫,无法做出决断,因此康宁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 “鲍叔为人还是这么耿直,晚辈真是佩服你啊!哈哈……不过有一点儿不知道鲍叔你考虑过没有?” “阿宁,你就直说吧,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套吗?”肖友明佯装生气地瞪了康宁一眼。 康宁笑了笑,随意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刚才和你们汇合之前,我接到消息,缅甸中央政府已经关闭了缅泰边境的所有口岸,上午中部军区的防空部队和撤回去的美国飞机打了一场恶仗,估计政府军又吃大亏了,但是既然缅甸的中央政府高调向世界宣布美军的侵略行径,这就预示着军政府已经获得了相当重要的证据,比如美军的尸体。我听手下说美军约有十具尸体留在当阳河里,估计是政府军捞到了一些,这对处置外交争端的中央政府非常有利,他们能够一改颓势,反守为攻,获得世界同情的同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借机将美国佬支持的国内反政府组织痛下杀手。 理亏的美国佬如今焦头烂额,估计只能看着干瞪眼,因此这次中央政府获益最大,损失几百人换来个政治上的主动权,既能清除异己,又能让散乱的民心走向同仇敌忾,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而反观我们呢?我们除了付出两百多条军民的生命,还能从中得到什么?除了澄清事实之外,死伤军民还需要一大笔的抚恤金,刚刚开始的经济建设更需要一个安定祥和的环境。 因此,我个人认为,完全可以利用这次事件,得到点儿实实在在的好处,政治姿态太过鲜明,就失之于灵活了,更何况我们就算向世界揭露美国佬的卑鄙行径,也没有中央政府出面来得猛烈而有效,毕竟我们的影响力实在太小了,人们今天可以用同情的目光注视我们,明天转眼就会把我们忘记,最后只留下个烂摊子等咱们收拾。” 鲍有祥拍了拍大腿,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得不错,特别是阿宁的这句‘政治姿态太过鲜明,就失之于灵活’,对我的触动很大啊!多年来我做事就是太过强硬了,结果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到处得罪人,军政府视我为眼中钉,美国佬把我叫做大毒枭,内地也不敢与我多有来往,怕引来国际社会的谴责,好像我所做的一切,得罪了天下所有人一样,唉……我们这帮老古板,真的落后于时代了。还是你头脑灵活啊,这次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又要吃力不讨好了!” “鲍叔,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康宁提高声音,言辞恳切地说道:“纵观缅北的四个特区,军民最团结、最有向心力的非鲍叔的第二特区莫属,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就是民心所向的最好见证。在这点儿上,鲍叔、明叔你们这帮前辈,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虽然目前贫困一点儿,但现在咱们不是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的发展机遇了吗?如今第二特区大规模的经济建设我都看到了,听说大街上民众的脸上多了许多笑容,这不是走上正轨的最好证明吗?话说回来,这次惨痛的事件,肯定会让官兵们心里充满愤怒,我估计这也是鲍叔你最大的顾虑,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在全军中展开一次深入的思想教育,通过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官兵们,我们与先进军队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号召官兵们把仇恨埋在心里,卧薪尝胆刻苦训练,再略微提高一下官兵的待遇,做好死伤人员的抚恤和安置工作,我想很快就能见到成效。” 肖友明眼睛一亮,大声赞道:“好主意啊,这比单纯地叫嚣着复仇、但最终却一事无成好多了!如此一来,我们最后的一点儿顾虑也没有了,就看看今晚姓方的回来怎么说吧。哼,我如今敢肯定,这个方逸致是个间谍,至少是个美国佬养着的鹰犬,我们倒要看看,他今晚如何表现?” 康宁连忙摆了摆手:“明叔,这层关系可千万别点破了,咱们自己心里明白就行。既然美国佬煞费苦心,派了个人在你们身边当联络员,为何不好好利用起来?回去之后,你立刻把方逸致拍摄回来的所有资料复制几份,也把其中的一份给我,我制成光盘,送回来给你们做军队的内部教材,同时也能对美国佬施加一些压力。反正眼下三具尸体摆在那里,着急的是他们,你们尽管漫天要价不要犹豫,不行就威胁他们,说要把录像上传到互联网上,顺便再提一下政治上的要求,毕竟这个大毒枭的头衔一直戴着不好听啊!” 鲍有祥和肖友明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倦意全无。 三人随即在车上详细商议各种对策和要价底线,其中康宁提出的一个八面玲珑的办法,让鲍有祥和肖友明听到后大为惊叹。两人都没想到,一件如此窝囊的事情采取积极的对策之后,竟然能在方方面面获得意想不到的预期好处,心中对康宁的信赖与感激更进了一层。 傍晚时分,车队刚刚在鲍有祥大营里面停下,提前回来的佤邦联军参谋长黄虎城就一把拉过鲍有祥一阵耳语。鲍有祥非常大方地含笑点头表示同意,大方到没有提出任何的附带要求。 三小时后,一辆没有任何牌照的民用东风货车穿过邦桑城区,最后停在了城西南两公里处的军营里。 佤邦联军的两辆小型货车迅速与东风货车进行对接,下午收集回来的两小车黑鹰直升机残件被快速搬到东风车上,装载完毕后,盖上厚重篷布的东风货车没有丝毫停留,而是冒着绵绵夜雨,悄然出关,开进了内地。 深夜,参加完三家秘密会议的康宁回到临时处所,一个娇美动人的身躯突然扑进了康宁怀里。 康宁仅凭芬芳独特的少女气息,就知道这是可爱的司徒晏。轻拥过后,康宁缓缓推开怀中的佳人,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问道:“小晏,你这是怎么了?” 司徒晏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康宁,玉手轻轻为他整理衣领:“我听说白天死了很多人……” “哈哈!我到那之后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一点儿危险,你别担心。好了,小晏,赶快收拾一下,咱们连夜赶回万岗去,家里有重要客人在等着呢。” 康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到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这才微微叹了口气。 第580章 老将出马 春城果然不负四季如春的美名,南面数百公里的掸邦高原雨季对这美丽的高海拔城市毫无影响,七月间时雨时晴的天气,反而让春城万物滋润,展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城西军区大营的办公大楼会议室里,刚从南面赶回来的情报处路远方中校正在向三个将官和六位大校汇报工作。 众将校听完路远方对两天来边境地区的时局报告,立刻紧张的商议起来。 一天之内,大量的情报如雪片般飞来,让西南军区的几个大佬们目不暇接,突然发现的美军特种部队以及其后死伤数百人的激烈交火,一下子就把众人平静的心揪得紧紧的,严重滞后的情报反馈和薄弱的地区控制,在这一突发事件中表露无遗,其中的得得失失,让这群饱经风霜的长者深感肩上担子的沉重。 杨清泉接过机要参谋递来的文件匆匆阅读,不一会儿合上文件夹,右手摆了摆,示意路远方暂且坐下,转而对李上将和老王说道: “今天上午十一点四十一分,美军两架F16战斗机从老挝上空进入缅甸,对交战地点的两公里河道进行了反复轰炸,时间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好在河道两侧都是坚韧的岩石,没有造成洪涝灾难。这一反常的情况足以证明,还有一架最先进的黑鹰直升机确实坠落在了当阳河里,否则美军不可能在如此巨大的国际压力下面还一意孤行。让咱们潜入缅甸境内的‘神龙分队’回来吧,丁英那个老狐狸把他们南下的道路全都堵死了,搞不好弄出个误会来就不好说话了。如今丁英部和鲍有祥部如临大敌,我们就算是找到坠落的黑鹰直升机,也根本没办法弄回来。” 王军长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第二架坠机真的是给火箭弹轰下来的?” “没错!我们的内线当时亲自目睹了直升机被击落的全过程,这家伙当时也在黑鹰机的打击之下,脑袋被弹片削掉了一块皮,要不是幸运地掉进了边上的石坑中恐怕也没命了。他在紧急报告中说,清楚地看到最后起飞的黑鹰直升机被火箭弹炸断尾翼栽进了河里,随后空中担任警戒任务的两架黑鹰直升机立刻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几乎把起降点东南面打成了一片火海,飞机离去之后一个二十一人的特种分队竟然从河滩中钻了出来,最后我们的内线也和佤邦联军副参谋长周家毅一同前去会面,发现这二十一人的领头人就是第四特区将校中绝少露面的傅玉鸣,所率官兵无一伤亡,这个傅玉鸣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啊!老王,说起来,这个傅玉鸣原来还是你的兵呢。”说到后来,杨清泉笑着调侃起来。 王军长摇了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还记得他。这家伙是四川乐山人,是山地师中凭真本事一步步升上来的老排长,档案上说他是因为在康西犯了生活作风问题被处理的,后来却被证实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那个时候当地一个彝家女孩疯狂地追求他,不过他不为所动,这事儿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他就莫名其妙地被泼上了一盆脏水。他退伍后,就没有音讯了……看来咱们军中不缺人才,缺的是发现人才的机制和锻炼机会啊!” 杨清泉微微一笑:“要不是我们这个内线急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竟然会主动收集第一架被炸毁的黑鹰直升机残骸。难得的是这次鲍有祥居然也开窍了,听到我们联络员的要求,就毫不犹豫将收集回来的残骸送给了我们,目前运送残骸的车辆已经入境。鲍有祥这一次出人意料地大方,看来他是让咱们欠他一个人情。另外,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分析,很可能两架黑鹰直升机都是傅玉鸣的队伍干下来的,而且情况中并没有关于傅玉鸣队伍伤亡的报告,从这点儿上看,第四特区特种作战部队的水平非常的高,不过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只知道他们有个特种大队挂在独立师名下,可是我们却一直无法获得这个特种大队的详细资料。” 李上将意味深长地对杨清泉笑道:“清泉,要不你干脆走上一趟吧,亲口问问你那侄子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众人听了会心一笑,全都把目光落到了杨清泉的身上。 杨清泉苦着脸摇了摇头,指向坐在会议桌一角的路远方:“就算我出面,可能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我那侄子此前一直避着我,唯恐让我逼着他做不愿意的事情。你们问问小路就明白了,那帮家伙非常狡猾啊,做生意极为守信毫不含糊,有便宜也不愿意占,这样的人非常令人头痛。这一个月来,他们狮子大开口,连续向我们提出购买移动式防空雷达系统、八一式十二管107牵引火箭炮等等,那帮家伙几乎都是咱们军中出去的,对现役装备了解得一清二楚,小路在工作中常常处于被动,可见这帮家伙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根据我们的内线报告,这一次首先发现美军入侵的人就是我侄子康宁,是康宁主动中断了特区联盟会议通报这一消息的。由此我推断出,康宁部的情报网络已经初具规模,或者是康宁部对周边环境一直进行着卓有成效的监控,否则他不可能比我们的情报还要来得快,这一点儿正是我们目前急需掌握的!” 众人听了杨清泉的话,全都沉默下来。大家都清楚地明白了杨清泉所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即便见到康宁,也不一定能够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个逐渐成长起来的武装势力,胃口变得越来越大,在不能满足他们一定条件的情况下,很难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特别是这架坠落在当阳河里目前尚无一点音讯的最新型号的黑鹰直升机,已经惊动了上面相关部委的几个老大,军区方面接到了“尽一切努力弄回来”的紧急命令,要是拿不出一点儿成绩来,恐怕是难以交代了,因此大家都把目光投到老司令员身上。 在众多期盼的目光下,满头花白的李上将也不再绕弯子了,他半闭着眼睛,向坐在远端的路远方问道:“小路,记得你说今天中午刚刚和那个陈朴会过面,你再简要地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吧。” 路远方站起来大声回答:“是的。我奉命告诉他无法提供清单上的货物,结果陈朴不为所动,还大咧咧地在原先的采购单上加上了两个系统共二十六辆PGZ-95式四管25毫米自行式高射炮,告诉我只要据实报上去就行了。”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路远方等大家笑完,冷静地回答:“各位首长,仅凭这一点,我还是坚持我原先的意见,陈朴他们估计已经知道坠机的下落了,或者说这架黑鹰直升机一直就在他们的控制中,否则他们也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李上将点了点头,和蔼地示意路远方坐下,环视一圈会议室里的众人,朗声说道: “我认为小路的推断很有道理!大家不妨好好想想,第四特区之所以异军突起,短短时间内就成功地联合了其他三个地方武装,没有点儿真本事谁能做得到?同志们,不要小看人家,就拿这次成功化解政府军和地方武装之间可能的冲突来看,康宁部的第四特区为稳定地区局势是做出了很大贡献的,而且康宁部在这次冲突中取得的成果也令我刮目相看!尽管我们不知道他们目前的装备如何,但是绝对赶不上美军的特种部队,他们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至少打下了一架黑鹰直升机,我们不妨设身处地地自问一下,要是换成我们手下的部队,就一能取得比他们还好的成绩吗?” 看到众人肃容正坐,神情严峻,李上将挠了挠花白的脑袋,接着说道:“从这一点儿来看,第四特区不会对美国人有什么特殊的好感,否则八面玲珑的他们也犯不着以身涉险。长期以来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康宁部是一个独立性强、紧密团结的队伍,这样的伙伴不去争取,我们还想去争取谁?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表态,凡是军委核准外销的武器装备,我们都能卖给他们,不要整天顾忌什么国际影响,我们不卖还不是把人家推到反面?赚谁的钱不是钱?何况康宁部中的高级指挥员几乎全都是咱们军中出去的精英,难道还怕他们翻了天不成?再一个,上级这次对我们的指示非常明确,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讨价还价上面,夜长梦多啊,同志们!这个时候更应该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我的话说完了,你们现在就议一议吧。” 众人商议片刻,老王转向杨清泉扬了扬眉毛:“清泉,要不你还是亲自走一趟吧?由你和康宁交涉,情况肯定比其他人更好,而且作为康宁的长辈,旁敲侧击间,你更能把握康宁部以后的动向!” 这次杨清泉也不推辞了,站起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司令员、各位,我立刻走上一趟,如果真能确定黑鹰直升机残骸的下落,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 老司令高兴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去我就放心了!我来之前政委也对我表了态,感谢你长期以来卓有成效的工作,党委一致支持你、信任你,该怎么做,你就大胆地去做……小王,你要紧密配合清泉,鼎力支持他的动作。这是个非常难得的契机,很可能会从此打开一个新局面,千万不要错过了。” “是!”杨清泉和王军长立正行礼,齐声回答。 晨曦中,一架直8军用直升机缓缓地降落在了景洪驻军宽大的操场上。杨清泉在路远方等人的陪同下,匆匆钻出机舱,立刻登上了早已等候一旁的绿色军用越野车,不一会儿就奔驰在景洪到大其力的公路上。 上午七点十分,当杨清泉走进大其力边防连营区中的会议室时,眼前一位风尘仆仆、身穿特种作训服的高俊年轻人迅速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毕恭毕敬地鞠躬请安:“三叔,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杨清泉心里一阵激动,上前两步静静地看着康宁略显疲惫的脸,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小宁……看你一身泥一身土的,刚刚从交火的地方赶过来吧?” “是啊,从当阳河赶回第二特区的邦桑,还来不及休息就知道你要紧急约见我,然后我立即就启程了。这一路上都在修路,颠簸得够呛,连个合眼的机会的没有。”康宁说完,向杨清泉介绍两个随员:“这位是第四特区总参谋长陈朴,二叔的兵;这位是甘少铭,我们的装备部长,出自四十师。” 杨清泉连连点头,颇为赞赏地看着陈朴和甘少铭:“都不错,有点儿虎将的味道了。” 陈朴和甘少铭双双敬礼,杨清泉微笑着还礼,示意大家都坐下: “你们也知道我难得来一趟,和小宁也有多年未见面了。这段时间来,因为各种原因,我们没有满足你们的采购要求,你们都在军中待过,都熟知军中的规矩,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需要一定的组织程序才能决定,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的难处。” 甘少铭礼貌地回答:“将军,我们明白,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一直在耐心的等待。目前对专用车辆和轻武器方面的贸易,我们都很满意,对此我们深表感谢。” 杨清泉皱了皱眉头:“咦,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的了?看来你们都经过专门的外交礼仪训练了吧?” 陈朴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脑袋,然后笑着说道:“将军,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吧。” 杨清泉脸色严肃下来,点了点头道:“爽快!直说了吧,你们打算获得多少好处,才会把那架坠落的黑鹰直升机交给自己的祖国?” 陈朴和甘少铭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康宁。 康宁也严肃下来,对杨清泉正色道:“三叔,虽然明知道你老人家是在诈我,可我也不能对你撒谎。接到你的消息后,我立刻就从邦桑赶了过来,连续十个小时才赶到这里,只比你提前十分钟进到这间屋子,而且我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可是,这一切与打下两架黑鹰直升机的弟兄们比起来,与五个为了留下美国佬而死无全尸的弟兄们比起来,就像鸿毛与泰山之别。” 杨清泉没想到康宁会用如此巧妙而又严肃的口吻挡回自己的至理大义,并委婉地暗示他们的付出与索求,心中顿时感觉到一种令人难过的心灵隔膜,深知眼前这位师侄再也不是原先那位真纯和善的孩子了。 他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位正气凛然、充满阳刚气概的侄子,觉得侄子从容镇定的外表下,那副深沉的心机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杨清泉欣喜之余,也略感惆怅,欣喜的是康宁已经能胜任下一辈的领导重任,惆怅的是难以把握康宁的思路和未来的发展方向,一种对后辈思想驾驭的失控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让杨清泉颇为沮丧。 杨清泉沉吟片刻,长叹一声:“小宁,你和你的兄弟们都成熟了!可是我想提醒你一句:不管如何,千万别忘了咱们的祖训,别忘了自己身上流着的炎黄子孙的血,唉……说吧,只要不过分的要求,我都能答应你们。” 康宁展露出了笑容,感激地说道:“三叔,你看着办吧。那架坠落的黑鹰直升机除了尾翼被轰掉之外,其他关键部件都完好无损,雷达和航电部分估计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昨天中午美国佬的飞机狂轰滥炸也没伤到它分毫,我的一个特种分队一直在藏机点附近潜伏守护,目前还算安全。你叫人与陈朴联系吧,我们派潜水员提前用钢缆栓好,最好能约定个时间,派一架直升机吊起来马上飞走。你们可以从我们特区进入,吊上之后直线飞回去就行了,我们不想让第二特区的官兵们知道这件事情,否则对我们今后的发展非常不利。” 杨清泉听了连连点头,满意地笑道:“既然你们这么大方,我也只好笑纳了,哈哈……小甘,等会儿你和小陈留下来与小路几个核计核计,能办的我尽力给你们办,不能办的先放下等一等,我和小宁出去散散步,说上一会儿话。” “是!” 陈朴和甘少铭高兴地站起来,目送脱下帽子和上衣的杨清泉和一身特种队员装束的康宁走出门口,立刻与路远方等人商议起来。 第581章 责任的追究 当第一架直升机被袭击的消息传到驻缅武官克劳斯·维尔上校耳里,他立即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直到最后一架黑鹰机坠毁为止,美国驻曼德勒领事馆的这栋小楼里再也没有一张轻松的脸。 中央情报局东南亚事务局局长贝克尔·杰克逊上校几乎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第七十五游骑兵团中校参谋长乔伊斯·威廉希尔一脸颓废地坐在高靠椅上,再也没有了原先轻松自如指挥部下撤退和对那些土族还击时亢奋的精神状态,楼中的二十余名工作人员在听完缅甸军政府措辞强硬的公告之后,终于明白事发现场留下的十四具尸体恐怕很难轻松拿回来了,这是继一九八零年伊朗“沙漠一号行动”、一九九三年索马里“重建希望行动”之后的第三次惨败,虽然损失的程度远低于以上两次行动中的任何一次,但也足以让这支骄傲的军队在新世纪初蒙受了极度的羞辱。 只有克劳斯清楚其中的关键原因,就是每一次的失败都发生在贫穷落后、地形和气候环境极为复杂的地区,里面除了不合时宜的政治决策的影响之外,美军官兵惯有的轻敌作风无疑是导致失败的又一个重要原因,尽管对外一直在吹嘘自己军队的严谨、先进和科学,但实际上大多数行动的失败都取决于人为因素。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东南亚事务局局长贝克尔统属的优秀情报人员方逸致当机立断,在第一时间稳住了第二特区鲍有祥部,成功地说服鲍有祥选择沉默,并将三具美军官兵尸体妥善保存,没有再像众人所担心的那样,一南一北配合军政府向全世界大肆宣扬,给合众国脸面上抹黑,但是高达五千万美元的赔偿要求远远地超出了贝克尔的权力范围,对此,贝克尔除了如实上报之外,根本就无能为力。 身在仰光的驻缅甸大使戈尔狼狈不堪,星条旗飘扬的大使馆,原本是大多数仰光人心目中的民主胜地,此刻不但被军政府暗中组织的数万愤怒的民众围得是水泄不通,无数写着“骗子”、“脍子手”、“血债血还”等等暴怒字眼的标语条幅延绵数里,整个仰光城所有的广播电视,都在针对这一突发事件进行反复的报导和控诉,到处都是对野蛮侵略者的声讨与揭露。更令戈尔如坐针毡的是,游行领袖提交的抗议书明确地表示,要是美国政府再不做出正式道歉和赔偿的话,明天将会抬着美国侵略者的尸体展开大规模的游行,向全世界揭幕美国的丑恶嘴脸。 这一类似“最后通牒”的警告,明显带着浓郁的仇恨和报复情绪,要是真正实施的话,二十四小时内全世界所有的电视和媒体上,就会出现美军留下的残缺尸体在数万人的簇拥下声名狼藉、招摇过市,发达的互联网和各大电视直播网络将会把这一丑闻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传到美利坚土地上的千家万户,巨大的负面影响将无法避免。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哪怕美国媒体喊破喉咙,也没有缅甸军政府苦心罗列的罪状有说服力。 第二天,始终没有得到美国政府圆满答复的缅甸军政府真的如他们所威胁的那样干了,上百名在黑鹰直升机狂暴屠戮下侥幸未死的政府军官兵,头上或身上缠绕血迹斑斑的纱布,全副武装地押解七辆二战时期的美式吉普车,在数以十万计的愤怒的缅甸民众的呼应跟随下、在数百死难官兵家属抢天呼地的哭泣声中、在成百上千的各国记者的摄像机前,缓缓驶到了被美军严密保护的美国大使馆门前,每一辆陈旧吉普车后箱平铺的木板上,都躺着一具美军游骑兵的尸体,其中有两具还是黑人,尸体旁边稳稳地固定着美制武器、防毒面具、单兵通讯器材等等,任由各国记者抵近拍摄。更令人无法容忍的是,“毫无人性”的缅甸军人竟然将每一个死去官兵的身份牌用木板复制放大出来,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到死者的军籍编号、姓名、出生年月、所属部队等详细的资料,此举让使领馆前严阵以待、还有电视、网络传媒前面观看的无数美国军人深感耻辱和无奈,让全世界特别是美国的敌对者看到了一个天大的讽刺和笑柄。 连日来,被海潮般声浪包围在使馆内的戈尔寝食不安,无比的忧郁,他不知道高高在上的总统阁下是否已经知晓这个失败的行动,总统本人是否知道他嘴里的“可爱的孩子们”在远离故土的东南亚被陈尸游街,在炎热的气浪中灵魂永远也无法得到安息,但是戈尔却清楚地知道,远在日本冲绳的美军基地里面,太平洋舰队和中央情报局的那些大佬们正在紧急商量对策。与此同时,那些犹如嗜血苍蝇般的军法官们肯定也不含糊,此刻正是这群平庸刻薄的先生们施展才华和表现自己廉洁高效的最好时机,他们一定早早地就在泰国的军事基地里对回撤的官兵进行调查取证。 第三日清晨,六点刚过,整个城市还处于暂时的休息之中,从曼德勒紧急赶回仰光大使馆的克劳斯和贝克尔终于见到了满脸疲惫的戈尔大使,戈尔出示的一份文件,让两人顿时无话可说,心里在默默地盘算着此事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大几率?两人根本就不知道,就在他们踏入大使馆的那一刻,一架直8-321运输直升机已经从当阳河中吊起那架湿漉漉的黑家伙,迎着东方的晨曦渐渐远去。 耿直严谨的克劳斯放下文件,一脸担忧地问道:“戈尔,你真的打算让我按照这份文件所说的那样,向整个世界撒谎吗?” “不不!克劳斯,我纠正一下你的错误用词,这并不是什么撒谎,而是时局迫使我们必须得这么做。” 戈尔连连摇头,满怀激情地解释道:“鉴于缅甸军政府对掸邦腊戌地区毒品贩子的无耻包庇和纵容,致使大量毒品通过各种渠道流入了我们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毒害我们的孩子,伤害我们的亲人,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们的情报部门和军方携手合作,准备将毒贩秘密进行抓捕,但是在遭到缅甸军方的悍然袭击之后,我们为了自保,不得不拿起武器进行正常的正当防卫……” 看到克劳斯一脸的犹豫,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戈尔使劲地摆了摆手:“不不!请你耐心听完我说的话,克劳斯,值此关键时刻,我们不能再给心力交瘁的政府外交部门添加任何的负担,我可以向你保证,事情到此为止!类似这样的愚蠢错误,以后将不会再发生,所有牺牲勇士的遗体,也必然将安然返回到美利坚。请相信我,克劳斯,我们一定能够把这件事处理好。” 一旁的贝克尔担心地问道:“戈尔,既然我们准备部分答应第二特区鲍有祥部的要求,再说腊戌地区的毒品问题,会不会让他在恼羞成怒之下,向我们翻脸?年初在《时代》杂志的封面上,我们可是把他称作大毒枭的。” “贝克尔,这事请你尽管放心,我们遵循两年内不指责鲍有祥为毒贩的口头协议,并不等于整个掸邦地区除了鲍有祥外,就没有别的毒贩了,比如西面那个与掸邦比邻的实皆省,每年产出的鸦片就不下一千吨,为何这么长时间来我们都没有指责实皆省而仅仅揪住鲍有祥不放?这些全都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退一步说,我们政府下属机构不指责他,并不代表联合国以及民间机构不抨击他,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戈尔循循善诱,显得十分的耐心。 贝克尔苦笑道:“戈尔,上级既然已经同意了你的这份报告,我也没有任何意见,可是你能否想办法让熟悉康宁的约翰尽快前往第四特区?游骑兵的尸体要接回来,就必须经过第四特区的地盘,否则一面是中共,另两面是政府军,我们总不能再次冒险派出直升飞机前去吧?” “当然,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放心,约翰那边进行得很顺利,在与康宁的伙伴、缅甸兄弟基金会驻仰光负责人取得联系后,昨天下午他已经启程前往大其力了。”戈尔接着告诫道:“但是向鲍有祥秘密支付两千万美元款项一事,属于你们中情局的机密行动,对此我无能为力。” 贝克尔无奈地耸了耸肩,望向沙发对面眉头紧锁的克劳斯。克劳斯抬起头问道:“贝克尔,你认为康宁一定会答应向我们提供方便吗?有消息说康宁部的下级军官参与制毒贩毒,这件事你怎么看?” 贝克尔点了点头:“你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估计难度不大,根据方逸致的汇报,康宁与鲍有祥的关系非同一般,与第三特区领袖丁英家族的关系也非常的密切,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四个特区似乎形成了一个较之原来更为紧密的联盟。非常有意思的是,他们在对待中国的贸易上采取了几乎同样的强硬态度,彼此间的合作关系大大改善,因此我们认为康宁会帮这个忙;你的第二个问题很好解答,康宁此人以禁毒而闻名于世,也因为禁毒,他从一个民族领袖一跃而成为了第四特区的主席,连以前迫害过他的中国警方都喜欢他这一点,事实也证明了他实施的禁毒方法行之有效。他担任第四特区主席的时间不长,但他很快就将原来主要种植罂粟的土地改种了甘蔗,正在建设的制糖厂已经从中国广西运来了相关设备,尽管传闻康宁部有人参与制毒贩毒,但是经过我们分析过后一致认为,在老挝和泰国拥有众多制药专利收入的康宁需要时间来推广他的替代种植计划,目前他也只能容忍改造前的罂粟种植存在,否则巨大的资金投入,换作谁也拿不出来。” 克劳斯若有所思地笑道:“难道你就不怀疑康宁集团正在靠毒品暴利的积累,来大力发展他所推行的经济振兴模式吗?” “当然这也很有可能!目前我们正在寻找这方面的证据,近来马六甲一带大量出现的毒品交易非常令人担忧,但是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谁也不能轻易指责一个对当地民生和西方民主抱着开明态度的民族领袖,何况康宁至今没有获得国际社会足够的帮助,全靠一人之力在维系他的禁毒计划,不是吗?”贝克尔笑道。 克劳斯终于明白了中央情报局的真实想法,知道哪怕康宁真的参与制毒贩毒,也在中央情报局的容忍范围之内。政治上的利益任何时候都压倒其他领域的一切利益,尽管在行动上与自己所在的军方情报部门采取的方式不同,但是在目的上却是完全一致的。 弄清楚事情的关键所在之后,克劳斯对贝克尔笑着问道:“贝克尔,你是这次失败行动的一线负责人,你认为我该承担什么责任?” 戈尔没等贝克尔回答,就对克劳斯大声说道:“克劳斯,尽管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但是最大的责任是具体负责此次行动的游骑兵基层指挥员,正是基层指挥员在行动时间选择上的轻率,以及对撤退地点控制方面的严重失职,被不明身份的地方武装偷袭才是导致这次行动失败的最大原因,这一点特别调查小组已经得出了初步结果,我们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耗费精力,未来更多艰巨的任务还在等着我们呢!” 克劳斯哑然失笑:“谢谢你,戈尔,我想我明白了……” 第582章 故友 连续忙碌一周的康宁,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送走了美国之音记者约翰,和艾美、阿凤三女缠绵几天的康宁,在她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与陈朴一起离开了大瑶山,返回万岗大营的家中。 心情显得很愉悦的陈朴急匆匆就回家去看望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了,康宁也有点儿心虚地回到自己的小楼中,抱起扑入怀中的儿子亲个不停。 司徒晏看到康宁归来,非常开心,兴冲冲地跑进厨房,与郑怡、萌萌两女一起下厨,准备捣鼓出一桌酒菜出来好好地庆祝一下。 “爸爸,你这一出门,就八天不回家,萌萌阿姨说你没心肝。”儿子小康奶声奶气地向父亲打着小报告。 康宁哈哈一笑,摸着儿子的头道:“是吗?哈哈……儿子,你在幼儿园怎么样啊?” 小康抚摸康宁腮帮上的硬胡茬,感到很亲切。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班里又来了三个小朋友,一个说他陕西的,一个说她是西康的,还有一个她没说来自哪儿……爸爸,西康是哪里啊?” 康宁笑了起来,对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道:“西康就是咱们四川西部康定县所在的地区,一千多年前那里就是个大市镇了,著名的大雪山和大渡河就在那片地方。儿子,告诉爸爸,那个来自西康的小朋友姓什么?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圆脸的女孩子,五岁多了。她说她姓傅,我们的魏老师和陈老师都夸她长得漂亮,她对我很好,星期天我带她到家里来玩好吗?”一谈起这个新的小伙伴,小家伙眉飞色舞显得很兴奋,拉着康宁的手就征求起意见来。 康宁点了点头:“姓傅?莫不是……” 萌萌端着碟宫保鸡丁从厨房走了出来,接过康宁的话头解释道: “是傅大哥的女儿,刚搬来这里十天,就住在咱们家后面的九号楼里。唉!真是难为了雪梅嫂子了,傅大哥在西康被她苦苦追求、因此开除军籍回家之后,当年年仅十九岁的雪梅嫂子锲而不舍,毅然离家出走,一个人孤伶伶找了两个多月,才找到乐山乡下傅大哥的家里。这个时候,傅大哥自感无颜待在家里,已经到广东打工去了。雪梅嫂子想到广东寻找,又不知道傅大哥的详细地址,看到傅大哥父母年老多病,两个弟妹与傅大哥年纪相差挺大,而且还在念书,雪梅嫂子毫不犹豫地就留了下来,整天在村里人的白眼下种地养猪,侍奉两老,天天就盼着傅大哥回来,这一盼就是三年啊! 九七年,傅大哥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面对雪梅嫂子的深情,二话不说第二天就买了十头猪张罗喜事。村里人见傅大哥发了财又不记仇,羞愧之下全都登门致歉喝喜酒,雪梅嫂子这才算是盼到了头。 当晚进洞房,傅大哥搂着雪梅嫂子哭了整整一夜,可在家只住了一个月,他又跑到香港和陈朴大哥一帮人鬼混去了,这一去又是六年,十天前才把父母、雪梅嫂子母女和教书的妹子接了过来。 傅大哥的妹妹叫傅玉蝉,我安排她在我们教委做档案管理员了,他弟弟留在家乡教书,说舍不得教的那帮孩子们,不愿意过来……唉!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康宁听完萌萌的话,立刻站了起来,抱起儿子对萌萌吩咐一声,就穿过厨房走出后门,大步走向斜对面的九号将军楼。 萌萌和郑怡望着康宁的背影摇头直叹气,司徒晏问明情况之后,也深深地为之感动。 傅玉鸣听到敲门声,奇怪这个时候会有谁造访。起身打开大门,一眼就看到康宁笑容满面地抱着儿子站在门前,连忙把他请了进去,傅玉鸣的女儿一见小康,立刻娇声欢呼起来。 康宁放下儿子,连忙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傅玉鸣父母问好。 安抚好两位激动的老人,他这才转向傅玉鸣,低声责怪:“怎么早不说?安排伯父伯母去总医院检查身体了吗?” “这段时间大家都忙,我怎么好意思说这事儿?”傅玉鸣低声回答。 “唉,如果知道这种情况,我绝不会让你出任务!你啊……这件事要是让弟兄们知道,你可得费一番周折来解释了。” 康宁看到一家人尚未吃饭,就借此机会给两老把脉诊断,仔细询问老人的生理反应和饮食情况,把两老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傅玉鸣在一旁加以解释,两老谁能相信这个年轻的特区政府主席,竟然是个如此优秀博学的医生? 检查完毕后,康宁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没事、没事!伯父是常年劳累过度,导致身体虚弱,这慢性肺炎很好治疗,最多半月疗程就好了。还有伯母这风湿病也不重,明天我安排人陪伯母去总医院拍个片子,确诊之后只需一个疗程的特效药治疗,就能神采奕奕、健步如飞了。” 傅玉鸣听了高兴地拉着康宁要喝酒,康宁刚要推辞,就看到萌萌兴冲冲地敲门跑了进来。 萌萌礼貌地向傅家老小打了个招呼,随即高兴地对康宁说道:“我们有个故人在封关前过来了,在翡翠城边防检查站被拦了下来。边防部队听来人说出身份之后,紧急报到了军事调查局局长张敏那里,张敏立即就给家里打来电话请示。你快回去回个电话吧,张敏还在办公室等回音呢。” “这边回电话不是一样吗?看你兴奋的样子,是谁这么劳师动众的?”康宁边说边走向傅玉鸣家客厅边上的电话,拿起话筒就按下一串号码。 萌萌眉飞色舞地大声回答:“说起来你肯定高兴……来人叫杜建武!” “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康宁和傅玉鸣几乎同时惊呼起来。 康宁抓紧差点滑落的话筒,对电话另一头询问的张敏大声问道:“来人真叫杜建武?确认了吗?” “是啊,他自称是从四川泪江那边过来的,是你的老兄弟,下面的弟兄们一听哪敢怠慢?留下人立刻请示,最后从石镇大哥那里转到了我这儿,我知道你曾经在泪江待过两年,所以只能打电话请示你了。” 张敏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性格,说话也慢条斯理,显得非常和气。 “没错,如果来人真的是杜建武的话,那他确实是我曾经最好要的兄弟。你让下边的人好好照顾他,我这就赶到边境去。对了,你新婚还没几天呢,早点儿回家去吧,哈哈!” 说罢,康宁放下话筒,走到傅玉鸣跟前问道:“怎么——玉鸣,你认识杜建武?” 傅玉鸣神情激动地回答道:“当然认识了,他是我的老连长啊!当时杜连长和一连的高青华连长是铁哥们儿,他们俩是我们山地师的能人,我离开部队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来送我,包括那些平时嘴里总是称兄道弟的所谓至交好友,只有杜连长毫不理会别人的异样眼光,夺过营长司机手里的钥匙,亲自开车送我到县城。这份情义……我……不行,我要和你一块去迎接他!” 康宁点了点头,转身对萌萌吩咐道:“回去多做几个菜,两个小时后我们就会赶回来。”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和小姐姐玩得正痛快的郑小康,笑着道:“看来小康一时半会儿的也舍不得离开,就让他留在这里和他傅姐姐一块儿吃饭吧。” 萌萌看了看小家伙,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傅玉鸣那位情深意重的妻子此刻早已给丈夫拿来外衣,傅玉鸣一看是夏装准将服,连忙让妻子拿了回去,说自己穿这件短袖军衬衣就行了,怎么好意思穿正式军装去见老连长。 康宁与两位老人礼貌告别,又轻声吩咐儿子几句,就和颇为儒雅的傅玉鸣走出小楼大门。 此时,司机小段已经将车停在了小院入口处,两人钻进后座却意外地发现,军事调查局局长张敏已经坐在了前面的副驾驶位上。 没等两人开口询问,被弟兄们戏称为“笑面虎”的张敏立刻解释:“康总、傅局长,请原谅我必须与你们一起去,这是我的职责。小段,你傻了?快开车啊!” 越野车缓缓开出军属大院,两辆警卫团的车子一前一后夹住康宁等人乘坐的车子飞速向前,傅玉鸣对康宁哈哈一笑: “康总,你看看,我们的间谍头子可是无孔不入的啊!据说军中各单位最怕这家伙的部门传唤,官兵们在路上看到军调局的人,都得踮着脚尖走路。”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康宁颇为满意地说道:“这说明了张敏他们的工作做得好,近一年来他们不但清理了我们军中的隐患,还配合石镇大哥的警备司令部反间谍局和秦东亮的警察署政保处揪出了上百个各方的卧底,功不可没啊!” 张敏笑眯眯地说道:“康总,你实在是过奖了,这得罪人的差事总得有人干不是?哈哈……对了,康总,我突然记起你档案资料里对这个杜建武的几十字说明,所以我才急急忙忙跑过来。感谢康总毫不隐瞒自己的履历,让我们知道这个杜建武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在此我有个疑问,既然杜建武属于内地安全系统的人,他这次突然到来,似乎不简单啊?” “咦……我也是刚刚得到他到来的消息,先说说你的看法吧。”康宁收起笑脸,认真倾听。 张敏想了想说道:“自从参谋总部缅甸处的卢晓楠调到仰光负责缅甸全境总体事务之后,我的二处就接过了大其力的情报事务。经过两个月周密而细致的调查,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叫吴恒的摄影记者的真实身份,连同吴恒在泰北美塞的联络点也在我们和‘华青社’的监控之内。吴恒数次试图通过大其力的基金会想与我们建立联系,都被我们以‘莫名其妙’的借口拒绝了,是不是此前我们一直采取的这种不接触态度让他们坐不住了?这次杜建武的突然到来,会不会是内地希望通过他与你之间的兄弟关系,与我们建立起某种程度的联系?” 康宁沉思片刻,转向傅玉鸣:“分析得很有道理……玉鸣,你的意见如何?” 傅玉鸣想了想,点点头笑道:“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哈哈!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不是个坏消息,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或许应该改变一下现在这种不接触的态度了,毕竟在情报的相互交流中,我们双方都能从中受益,而且我们与内地从未有过什么利益冲突,合作的基础还是有的,我们目前和军方之间的关系不是相处得就很好吗?互利互惠嘛,只要我们的反渗透工作做好就行了。” 康宁哈哈一笑:“玉鸣,你想骂我小气就尽管骂得了,何必拐弯抹角的?看来你这家伙和张敏一样狡猾,哈哈!今天我就和大家实话实说了吧,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与内地警方、军方都保持一定程度的接触,唯独对安全部门敬而远之,不是因为当初他们在越南对我搞的小动作,而是让他们自己思考一下找找过失,不要总是眼高于顶,时时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和我们说话,这一点儿非常重要,没有个平等的地位,还空谈什么合作?其实我心里早就想与他们展开这方面的合作了,毕竟我们在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的情报来源几乎还是个空白,我这心里也很着急啊,否则我怎么会让陈大哥把唐嘉平调到曼谷去发展?” 张敏和傅玉鸣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误会了康宁,两人脸上的笑容都颇为尴尬。 张敏不好意思地问道:“康总,等会儿见了老杜该如何处理?” 康宁毫不犹豫地回答:“喝酒啊!难道你还想打架不成?” 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第583章 坦诚相见 杜建武心情忐忑不安,面容憔悴地在营房院子的树荫下来回踱着步。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沉沉的夜幕即将落下,仍然不见康宁的到来,除了院门口两位站岗的哨兵不时打量他一眼之外,没有任何人过来和他说一句话。 这种情况让见多识广的杜建武钦佩康宁部官兵军纪严明的同时,也对如今身价倍增的康宁是否还缅怀昔日的友情感到了丝丝莫名的担忧。 就在杜建武想要转身进入接待室喝口水的时候,三辆V6猎豹越野车缓缓开进了院子,一楼连部办公室里的边防连长徐迟和指导员张义和快步跑了出来,双双来到中间车辆前三米立正敬礼。 康宁等人走下车,举手还礼之后,齐齐转向正走到接待室门口回头张望的消瘦汉子。 傅玉鸣大步跑了过去,在杜建武面前激动地立正敬礼:“老连长好!你的二排长傅玉鸣向你致敬!” 杜建武愣了一下,随即激动走上前,与傅玉鸣紧紧拥抱在一起:“实在太意外了……小傅,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我和高大哥喝酒时,也常常想起你啊……” “杜大哥……一路上辛苦了!”康宁走到杜建武身边,微笑着低声问好。 “小宁!” 杜建武松开傅玉鸣,看到笑眯眯的康宁张开双臂迎了上来,不由感动不已,迎上去就是一个熊抱:“你这小子出息了……我说呢,这世上没有难得倒你的事情!” “咦,你怎么这么瘦了?” 康宁松开杜建武,看着他原本坚毅的脸庞变成了刀削般模样,感到非常诧异:“满脸胡子拉茬的,一身的臭汗……还一身的酒味!杜大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吊样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杜建武看到康宁关切的目光,心里一暖,鼻子也开始微微发酸。他自嘲般地摇了摇头,苦笑道: “瘦点儿好,看起来精神一些,哈哈!我以为你小子当上军阀就不认我了呢!还好,除了越来越老成之外,其他都没变……小傅,你在这里当什么官啊,奶奶的,竟然抖起来了,还有这么漂亮的改装专车,不简单啊。” “老连长,要是你真的喜欢,我送你一辆怎么样?哈哈!”傅玉鸣笑呵呵地回答道。 康宁介绍张敏给杜建武认识后,又转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边防连长徐迟和指导员张义和笑着说道:“这真是我大哥,他没有骗你们。麻烦你们两个把他的行李提到我车上,我们马上要赶回万岗去。” “报告首长,他没有带行李……也没有携带武器。我们是否准备点儿什么?”徐迟大声回答。 康宁一听,就知道杜建武被按照规定搜身了,向徐迟两人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们做得很好!我们这就离开,不用麻烦你们了,谢谢!” “这是我们的职责,首长不用谢!”张义和激动地回答。 车队缓缓开出营区大院,杜建武与康宁、傅玉鸣同乘一辆车,张敏则转到了阿彪的开道车上。 杜建武对身边的康宁笑道:“你的两个兵可真够厉害的,搜完我身上的所有部位,还要求解下皮带检查,奶奶的!你居然还赞扬他们,看来以后他们再接再厉,非逼人脱裤子检查不可了。” 康宁和傅玉鸣相视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傅玉鸣详细地向杜建武解释:“这是我们这里的规定,凡是陌生人指名道姓要见县级以上的官员,必须经过严格仔细的检查。这次老连长你要见的可是我们的老大康总,两个兵对你这样,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你千万别责怪他们,这是军中制度,谁也不敢违犯。” 杜建武理解地点点头:“看得出来,你们的边防官兵素质很不错,身上的服装简洁实用美观大方,军衔和标识朴实无华一目了然,比国境线那边边防的强多了。小傅,你这家伙在小宁这里当什么官啊?” “嘿嘿,承蒙康总和陈总看得起我,让小弟在特区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下属混了个局长当当。你可别小看我这个局长,级别相当于内地的厅级干部,有专车有警卫还有洋楼,哈哈!”傅玉鸣巧妙地糊弄了过去。 “行啊!奶奶的,一个二个都出息了!”杜建武打趣地笑道:“小宁,我可是听说郑怡和萌萌都跟着过来了?她们还好吧?” 康宁老脸一红,厚着脸皮笑答:“现在她们俩正在家里给咱们做下酒菜呢,等会儿你还能见到我和郑怡的儿子,哈哈……玉鸣,叫上张敏吧,一起喝上两杯。” “行啊!” 傅玉鸣用车载电台通知了前面车中的张敏。张敏没有任何犹豫,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一小时后,车队进入万岗城,穿过军营来到康宁的四号楼前停下。 郑怡和萌萌听到动静,立刻带着孩子出来迎接。杜建武颇为感慨地与郑怡和萌萌打过招呼,就在大家的簇拥下走进大门。来到客厅,他张开手,刚想要抱抱康宁的宝贝儿子,谁知道小康一句“伯伯好臭”让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杜建武感到无比的尴尬。康宁刮了刮儿子的鼻子,小声教育了他一句,然后就引着想要先洗浴一下才喝接风酒的杜建武走进浴室。 杜建武看了下浴室,发现非常的宽敞,淋浴和浴缸一应俱全,当即接过郑怡递来的一套军用夏常服,匆匆地关上了浴室门。 洗漱完毕的杜建武走出浴室来到客厅,看到众人围坐在大餐桌前等候自己,很不好意思地抠了抠后脑勺。 康宁和傅玉鸣热情地请杜建武坐下,看到刮去胡子一身清新的杜建武,在军装的衬托下露出原有的坚毅成熟的本色,全都大声赞叹起来。 开朗活泼的萌萌笑道:“杜大哥除了瘦一点,身子单薄一点,还是原来那么酷。刚才进门的时候可把我和怡姐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问题了呢。” 杜建武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从成都坐火车到昆明,赶上开往景洪的班车就直接坐了上去,到了景洪觉得时间来得及,就登上开往大勐龙的班车。大热天的两天两夜不洗澡,我这胡子长得也快,就成了那个邋遢的样子。刚才在边界与小宁一见面就被他损了一通,没想到刚进你们家门,又被你儿子损了一下。”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康宁给杜建武倒满一杯五粮液,傅玉鸣启开一瓶也给张敏满上,萌萌、郑怡和司徒晏三个自己则斟上葡萄酒作陪。 看着四个大男人十五秒内连喝三杯,三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只能望而兴叹。 司徒晏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历来斯斯文文的康宁如此豪饮,不禁长大了嘴巴,要不是萌萌低声向她解释,司徒晏还真不知道康宁与杜建武之间原来有此深厚感情,于是非常感兴趣地侧耳倾听四个男人间的交谈。 大家边吃边喝,从当兵的日子说到各奔东西,从泪江事件说到高青华的近况,张敏和司徒晏这才知道康宁原来有这么好的兄弟、有这么精彩的往事。 司徒晏虽然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感,白皙娇美的脸上蕴含若有若无的微笑,但那晶莹妩媚的秀眼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依旧熠熠生辉。 康宁再次敬了大家一杯,放下杯子后对杜建武笑道:“杜哥,你不会告诉我们你这次来这里是来旅游的吧?” 杜建武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认真地回答:“我在四川混不下了,来找你混碗饭吃。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如果信不过我,就算是让我打杂也行。” 听了这话,康宁和傅玉鸣、张敏一下子全都愣住了。他们谁也没想到,杜建武竟然会主动要求留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是。 康宁看到傅玉鸣和张敏征询的目光,微微一笑:“杜哥,我们此刻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军队的地盘,我身上的不少本事也是你和高大哥手把手地教给我的,所以严格来说,我们现在的身份都算是军人。记得老祖宗有句话叫做‘军中无戏言’,你能肯定自己刚才的话是出自你的本意吗?” 杜建武斜了康宁一眼,有些沮丧地问道:“怎么?你不愿收留我吗?” “哈哈!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啊!” 康宁已经看清杜建武眼中那份复杂的情愫,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杜哥,说句老实话,我们急需你这样多专多能的人才。你在部队干了近十年,带出的兵呱呱叫,不少已经在我们军中担任中级指挥员的职务;你后来又再到地方执法部门身兼二职干了七八年,嫉恶如仇、屡立战功,对得起你的组织,更对得起当地的老百姓,在每个职位上你都兢兢业业、无可挑剔!如此丰富的阅历和经验,正是我们所欠缺的,只要杜哥你点个头,我们军中各局和隶属特区军事委员会的警署副职任你挑选,这是目前我能够动用的最大的权力了。超过副职以上的任命,必须通过军事委员会集体讨论决定,希望杜大哥别嫌弃这个官职太小了。” 此言一出,傅玉鸣和张敏非常惊讶。要知道现在有好几个关键部门都还没有设立副职,随着摊子越铺越大,担任副职者无一不是手握实权的忠信之人,康宁毫不犹豫就慷慨地赋予杜建武如此高的职务,大大出乎两人的预料之外。 杜建武张大嘴巴,也难以置信地瞪着康宁。当他看到康宁诚恳的笑容和期待的目光时,鼻子一酸,双眼湿润起来。 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抓起酒瓶给康宁斟上一杯,再给自己也斟满,举起杯子低声说道:“小宁,大哥敬你一杯吧!” 郑怡等人看到杜建武一干而尽之后低下头只顾吃菜,便知道几个男人有正事要说,便礼貌地向大家道别,牵着孩子上楼去了。聪敏的萌萌和司徒晏也跟着一起离开,大厅里只剩下四个大男人在一声不吭地各自喝着闷酒。 过了好一会儿,杜建武抬起头,放下筷子:“小宁,小傅还有小张,非常感谢弟兄们的接纳!实不相瞒,这次我是带有任务过来的,而且我也会遵循离开四川时的承诺,努力把上面交代的事情做好。如果现在你们赶我走我也没办法,相信上级也不会因为你们赶我离开而怪罪我。” 杜建武看到康宁三人一言不发,含笑倾听,重重出了口气,继续低声说道: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都要说个清楚明白。上个月,我连续第三次的辞职报告被驳了回来,后来上级见我心意已决,告诉我说最后完成一个任务就允许我退出,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与你们第四特区建立起友好的初步合作关系,其他的一概没有。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让我暂时做个联络员吧,其他的我也不想干,建立常态联络机制以后,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今后,我要回去陪老爹老娘,一家人回乡下过点儿清净的日子,这么多年坎坎坷坷的过来,我真的心力交瘁……” 傅玉鸣和张敏面面相觑,不知道杜建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竟然如此意志消沉。康宁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杜建武心中的苦楚和哀痛。他提起酒杯,给杜建武倒满一杯,端起杯子动情地说道: “杜哥,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我尊重你的选择。这样吧,你就担任我们正在筹备的军事委员会对外联络处的处长一职吧!” 杜建武一愣,随即默默地端起酒杯,含着泪将二两一杯的五粮液倒进喉咙,放下杯子后,身子一歪,“哗啦啦”地摔倒在了地板上。 待众人俯身搀扶时,发现虚弱的杜建武竟然已经不省人事了…… 第584章 既来之则安之 康宁给杜建武把过脉之后,微微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轻轻地抱起他,放到了一楼客房的大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回来,与张敏和傅玉鸣继续喝酒。 康宁将杜建武身子很虚的事情告诉了两人,随即上楼拿来了卫星手机,当着两人的面,拨通了高青华的手机。 十多分钟的通话,康宁一直连连摇头,唏嘘不已。 放下电话沉思了好一会儿,康宁将杜建武眼前窘迫的处境告诉了身边的两人。 张敏听完微微一笑:“康总,如果说杜哥只是因为打残个小混混才郁郁而不得志,你相信吗?” “理智告诉我不相信,但直觉告诉我应该相信,因为国内这样的荒唐事不在少数。”康宁说完,再次叹息了一声,接着就把自己如何认识杜建武、因为报仇心切而威胁到安全系统的办案进程被杜建武抓了起来自己却侥幸脱身、杜建武在怀孕四月的爱妻惨死之后仍然顽强坚持完成任务等一系列事情告诉了两人,接着对两位唏嘘不已的弟兄说道: “杜大哥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他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蹩脚的苦肉计来换取什么的。他变成这副颓废的样子,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也由此可以见出他的确心灰意冷了。我们都知道国内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制度,即便是同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你们想想,连刚刚当上四川局三把手的高大哥都保不住杜大哥,可想而知他得罪了多少人。不过内地安全系统官场上的事情咱们不能掺乎进去,所以现在我很头痛,杜大哥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他已经做出的决定很难改变。” 傅玉鸣听了连连摇头叹息:“真是可惜了!别看我现在做这个局长,但和杜大哥比起来,不管是业务还是综合素质,我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杜大哥这么有能力的一个人,对警方和安全部门的组织形式、培训方法、业务手段都非常熟悉,要是能在我们这边干,绝对能让我们形似神不似的许多部门迅速走向正轨。如果真让他这样的人才就此解甲归田,真他娘的是个天大的浪费啊!” 张敏眼珠子一转,狡猾地“嘿嘿”一笑:“别只顾唉声叹气了,虽然我至今也不相信杜大哥的目的如此简单,但是我也深为杜大哥的能力和为人所折服。康总,如果你真想让杜大哥死心塌地在咱们这边干,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事在人为嘛,哈哈!” 康宁和傅玉鸣精神一振,全都盯着张敏,竖耳倾听。 张敏笑眯眯地示意两人附耳过来,一阵低语,让两人睁大了眼睛。 傅玉鸣听完后重重地拍了张敏的大腿一掌,欣喜不已。康宁脸色突变,低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张敏说道:“今天这酒就喝到这里吧,你立刻去通知军事委员会所有成员紧急开一个碰头会,你要列席,把情况和各位老大通报清楚。如果讨论通过的话,就干他娘的干这一票!” “遵命!” 心力交瘁、沉沉睡去的杜建武哪里知道,此刻自己已经落于弟兄们的暗算之中,当一阵嘹亮的军号声传来时,杜建武本能地猛然坐起。 他搓了搓略微有些发胀的双眼,借着墙角夜间照明灯昏暗的灯光拧亮了床头灯,立刻看到床边的椅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套军队作训服,舒适的纯棉圆领短袖迷彩衣放在了最上头,一双四十三码的生胶底军用帆布训练鞋和绿色袜子整齐地摆放在床边,书桌上是军用洗涤用具,毛巾牙刷一概齐全,一杯清幽的毛尖茶,还袅袅地散发着热气。 杜建武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端起茶杯,“咕嘟嘟”将茶水喝尽,这才感觉到干涸的喉咙好受了一些。他略一思索,立即想明白了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同时想起自己肩上担负的重任,不由摇头苦笑。 冷静了一会儿,杜建武起床套上舒适的袜子,穿上鞋绑紧鞋带,拿上洗涤用具到客房右侧的宽大卫生间迅速洗漱,一切完毕,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消瘦的脸和乱哄哄的头发,叹了口气。 收拾完毕回到房间,杜建武坐在床沿上,脱下第四特区军队的松绿色短袖军便装,拿起圆领迷彩衣套在了身上。束腰的时候,他才发现昨晚换上的迷彩裤尼龙腰带非常精致标准,银色的方形腰带扣上是一只在云中仰首长啸的麒麟,图案简洁明快,栩栩如生,让杜建武立刻联想到了康宁部将官的标志。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打斗声。杜建武拉开窗帘仔细一看,惊讶地发现上级提供给自己的资料里的第四特区将官,此刻几乎都聚集在这两排将军楼中间晨练,杜建武一眼就认出正在比试的两个人是参谋总长陈朴和独立师师长关仲明,康宁正在与四十多岁的警备司令石镇玩推手,傅玉鸣和后勤部部长周继先在一旁各玩各的,在一边观看陈朴和关仲明对练的宽嘴大鼻子汉子,正是因时常处理双边纠纷而被内地熟知的狠人——政治部部长涂文胜。 杜建武想了想走出房门,穿过厨房打开后门走向晨练的众人。 傅玉鸣见到杜建武,立刻收起架势大步迎了上去,众人也都相继停下,围拢上来招呼问好。 杜建武受到大家诚挚相待热情招呼,心里反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和众人一一握手时笑容都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了。 壮实的关仲明笑着说道:“杜兄,我手下也有几个你当年带出来的弟兄,哈哈!在我们这里,你可千万别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 杜建武连声道谢,随即问道:“各位每天都在这里操练?” 陈朴笑着回答:“每周一两次吧,平时大家都去大营观摩训练。不过要是阿宁在家,就差不多天天都是这样。我们很多人的功夫都需要阿宁不时在一旁指点,这家伙一身功夫不剥削点儿,实在太可惜了!” 众人发出一阵会心的哄笑。康宁看到杜建武神清气爽,显然休息得挺好,就提出练一练。 杜建武看到周边全都是迷彩系列,彷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军营,豪气一生随口便答应下来,拉开架势和康宁碰了几个回合,看到康宁笑容满面地停下来,便痛苦地骂道:“你这家伙,这阴劲越来越损了,敲得我的手腕都快动不了啦!” 康宁大声赞道:“杜哥,你比当年可厉害多了,要不是你身体还很虚弱,我哪儿能这么快就赚到便宜?看来你对那套擒拿手又有新的领悟了。” 杜建武点了点头。败在康宁手上,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帮人就像老朋友般围在一起叙旧,时而叹息,时而大笑,让杜建武有种回到老部队的良好感觉。 差不多到早餐时间,涂文胜问道:“杜哥,你是穿作训服和我们一起去军营食堂吃饭,还是换一身制服啊?” 杜建武为难了,尚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到粗豪的关仲明亮开了他那特有的大嗓门儿:“这还用问吗?我听阿宁说已经委任杜大哥为联略处的处长了,这可是代表咱们军队形象的,继先,你看看杜哥的身材比例,让你们后勤部的人赶紧送一套军服过来,回去洗洗我们一起到大营吃大锅饭去!” 众人笑容满面地散去,杜建武和康宁一起走向了四号楼。略作考虑,杜建武要求换个住处,康宁回身指了指涂文胜进入的十一号楼说道:“行啊,今天晚上你就搬到涂文胜隔壁的十二号楼去住,司机和秘书下午让涂文胜他们政治部给你安排。不过我们这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没有配女秘书——我那女秘书司徒晏是我师侄女,英国剑桥大学毕业的博士生,搞经济很有一套,很多方面我都得仰仗她,你可别想歪了。” “这待遇也太高了点儿吧?我一个人怎么能住一栋楼呢?给我安排旁边大营的一间集体宿舍就行了,别这么浪费。”杜建武委婉地拒绝。 康宁拉着他的胳膊回到屋里,边走边解释道:“既来之则安之!这第十二栋小楼此前一直空着,原本是准备安排给三师副师长顾耀祖大哥住的,无奈他这个孝子要陪他老爷子一家住在万岗的老城里面,我们拗不过他,也只能由他去了。十二号楼后面原本预留了一个大花园的位置,准备和后面的十几栋中级军官的住宅区隔开,我们商量之后决定划出一半地再建十二栋将军楼,让如今的准将们都住上。另一半做成个公共小花园,让这里的老头、老太太们也好有个健身的地方,还建一栋两层的老年人活动中心,让老人家打打麻将、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哈哈!” 杜建武摇了摇头,随即笑着问道:“那你准备给我安个什么级别?” 康宁指了指门口大步走进来的小段,笑着说道:“你的衣服已经送来了,经过弟兄们的讨论,一致认为你穿准将衣服最合适,否则出去打交道,矮人一等不是回事……哎!你可别以为这是我们自己胡乱决定的,这是缅甸中央政府军事委员会刚刚批准下来的,回头我让文胜把文件拿给你看看,授权我们第四特区与景栋地方政府平级,也就是二级军区的级别。我的中将军衔和陈大哥他们十四人的少将军衔,全都是缅甸中央军事委员会正式任命的,准将以下军衔不需要上面同意,由我们特区军事委员会自己任命,保送缅甸中央军委备案就行了。这是我们特区很重要的一点优待,目前其他三个特区都没能做到。” 杜建武一下子愣住了,他实在想不到,康宁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搞定缅甸中央那帮老大?这个消息国内目前肯定尚未获知,康宁部获得了如此重要的军事承认,势必对今后的双边关系产生很大影响,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两国地方之间的交流,或多或少都带有了国家形象和利益在里面。这突然获知的变化,让杜建武心里百感交集,对康宁集团的认识有了本质上的不同。 机械般地接过小段恭恭敬敬递来的一套将官礼服和一套常服,杜建武感到心情十分沉重,捧着两套军服站在客房门口发愣,在小段低声提醒下,才进房更换那套常服,完了对着墙上的穿衣镜端详了好久:精致的作训帽上的双麒麟军徽威严肃穆,领章上银线精绣的十二片桂树叶衬托的银星简洁明快,左胸前的胸标是两面交叉的红色麒麟战旗,代表特区最高军事委员会,两边臂章代表军委和政治部。 看完自己这一身打扮,杜建武心里觉得是那么的陌生而又令人感慨。 当杜建武走出房门时,正在用早餐的郑怡和萌萌全都惊呼起来,随即络绎发出声声赞叹。站在儿子身边的康宁也是眼前一亮,对杜建武一身浓郁的军旅气质赞不绝口,就连温柔地站在康宁身后,一贯挑剔的司徒晏也对杜建武硬朗的军人气度和挺拔的身躯连连点头。 杜建武和一身少将常服的康宁并肩走出大门,穿过家属区的侧门与警卫战士相互致礼,便走进了宽阔的万岗军营。 在嘹亮的军歌和熟悉的口令感染下,杜建武不知不觉与康宁一起迈着正步走向大食堂,原本微微弯曲的腰板,也一点点地挺直。 此时的杜建武根本就不知道,就在他不知不觉、准备重新适应军营生活的时候,康宁部的干将冷锋已经和自己的得力助手进入了昆明机场,正好赶上第一班飞往成都的飞机,杜建武的命运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第585章 准备动手 成都的八月无比炎热,往往是一场大雨之后烈日当空,潮湿的热雾在这块硕大的盆地中蒸腾弥漫,若是云层低垂,弥久不散,定会酷热难耐,走在高楼林立的街道上,就如走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 锦江宾馆是成都最著名的五星级酒店,它坐落于成都市中心天府广场南边500米的人民南路与内环线的交叉处,与著名的府南河隔着条车流奔忙的马路遥遥相望。此时,由于天气闷热的原因,大功率制冷设备吹送的凉爽空气,使得红花绿树掩映的一楼大厅的咖啡厅和茶座内人满为患。 走进宾馆大门,左侧高大的全景落地窗后是个个盆景隔出的清雅茶座,中间光洁的大理石平台上,摆放着一台豪华钢琴,一位身穿素净无袖旗袍的妙龄少女气定神闲,正用她修长灵巧的十指,演绎浪漫温馨的钢琴名曲《献给爱丽丝》。 一身名牌穿着、气度不凡的冷锋正在悠闲地沏茶自饮。 自从认识美丽贤惠的傣族女友之后,冷锋学会了一手漂亮的茶艺,性格也似乎随着茶艺的提高而变得越来越从容不迫,淡定而又沉稳。 随着一年来艰辛的历练,冷锋身上的军人气质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儒商惯有的成熟雅致,紧抿的嘴角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锋哥,你还别说,这天府之国果真不同凡响啊!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进进出出硬是没有一个丑人。你看那些时尚女孩水灵灵的,窈窕丰满、肌肤白嫩,啧啧……你快看那个刚进门的穿白色短裙的女孩,看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吧,胸前的波可真大啊!我真担心她上衣扣子被撑暴了。” 身穿休闲短袖的朱成林黝黑壮实,看着一位走过大厅、容颜清丽的白衣女孩,一双虎目睁得圆溜溜的,嘴里竟然咽起了口水。 边上两个弟兄“嗤嗤”低笑。冷锋白了朱成林一眼,低声骂道:“成林,你怎么就不长进些?你这话前面说得还挺好的,后半截就全变味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是地痞流氓呢。看来回去之后,我得建议穆臻大哥对你们几个加强教育才行,不然带出来丢咱们康老大的脸啊。” “别别!锋哥,你就饶了我们吧,要是臻哥听了不高兴,说不定会调咱们弟兄到鸟不拉屎的越老边境去。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不仅东西难吃,整天碰到的都是黑不溜秋塌鼻梁的越老山民。还是和你出任务好,吃香的喝辣的不说,还能看看咱们国内的各色美女,大饱眼福啊。说实话,锋哥,咱们小队的弟兄这次真的很感激你,哈哈……看,老五回来了。”长着一副娃娃脸的陆明扬低声说道。 冷锋抬起头,示意满头大汗的老五坐在自己对面,斟满杯茶递了过去:“别忙着说事,先喝杯茶解解渴吧。” 皮肤黝黑、身体壮实的老五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惬意地出了一口长气,随后舔了舔宽阔的嘴唇,这才凝神低声汇报: “二组老七他们通过两天的努力,已经成功找到杜大哥的父母家里去了,就在泪江西面的全安镇杜家湾。原本两位老人看到陌生人造访非常紧张,瞪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直到老七他们亮出伪造的警官证来,两老才松懈下来,相信老七他们是杜大哥的同事,并一个劲儿地追问杜大哥到底犯了什么错误,竟然要找到家里来?老七他们解释说杜大哥没犯什么错误,只是因为在昆明办案时受了点儿伤,现在正住院接受治疗。两老听了急得要命,说什么也要赶到昆明去亲眼看看,老七请示是不是现在立刻就将二老给接走?” 冷锋沉思了一下,问道:“杜大哥的弟弟杜建斌找到了吗?” “两位老人说杜老二被乡里精简下来之后,领着他媳妇儿到自贡丈母娘家里帮着养猪去了。他现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养有几十只鸡一头猪,村里的亲戚不怎么来往,原因是这么多年来杜大哥办案得罪了不少人,也从不帮谁走后门,所以人缘挺糟糕的,只有住在半里外的大伯父一家能理解杜大哥,时不时来家里帮忙。估计两老要是离开泪江的话,那个家就托付给他大伯父了。”老五快速将情况予以了说明。 冷锋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快速拨通老七的手机:“老七,你打算接到两位老人家后怎么走?杜建斌那边怎么处理?” “我们马上就要动身了。刚才乡里派出所突然来了个小民警,知道我们是安全部门的人后就一个劲儿地凑近乎说要请我们喝酒,我两句话打发他走了。现在是中午时间,由于我们的行迹已经暴露,我担心夜长梦多,打算现在就和弟兄们一起开车到自贡乡下,把杜老二夫妇也骗上车,然后今晚开到贵州镇宁住一夜。这么安排主要是担心连夜奔波的话两老身体会受不了,明天一早我们会经曲靖走石林直接到景洪。” 老七说话的声音很低,背景声中还隐隐传来老人与其他两个弟兄的对话声。 “你们做得很好,马上行动,千万别耽搁!到了自贡接到杜老二夫妇后,记得立刻给我打个电话过来,我好安排下一步行动。开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老人家可经不起折腾!”冷锋郑重地叮嘱道。 “明白!” 挂断电话,冷锋放心地笑了笑。他之所以选择老七负责前去接两个老人,正是因为老七本身就是泪江人,同时也是自己手下驾驶技术最好的一个,为人诚实稳重,处变不惊,深受穆臻和几位老大的赏识,很可能完成这次任务之后,就会升任自己的副职了。 “美女,麻烦你结账!” 这时,助手江波看到冷锋脸上闪过一丝杀气,知道马上就有任务了,当下机灵地对走过身边的女服务员笑着说道。 冷锋低声吩咐:“老五、明扬,你们立刻把车开到城东的成渝老路口等我们,找个僻静地方换上西藏军分区的牌子,我和江波退完房后就赶过去。弄完之后,明扬你立刻通知泪江的弟兄开始正式进入状态,我们争取两天内把事情办完。” “明白!” 入夜,冷锋一行乘坐两辆军用牌照的猎豹越野车徐徐接近泪江城,正在进行的大规模市政建设,使得道路两旁尘烟四起。开车的老五看着远近鳞次栉比的建筑工地,颇为感慨地说,估计不久后这座山城又要变个模样了。 两辆车在城西公路旁的一个大鱼庄院子里停了下来,身穿陆军迷彩服的冷锋四人陆续走下车,一眼就看到右侧湖边一个孤零零的亭子里,三个弟兄正围坐在一张餐桌前,含笑向自己招手。 冷锋领着老五、朱成林和陆明扬三人走进亭子,示意大家坐下,对一组的负责人祁宏远笑道:“老七圆满完成了任务。目前他们带着杜家人,已经安全通过了贵阳,下面就该看咱们的了。” 祁宏远给冷锋斟上啤酒,低声笑道:“老七那小子表面上人模狗样、一脸正气,其实满肚子的坏水,由他去诓骗老人孩子,还不是小菜一碟?哈哈……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和当年水泊梁山那帮家伙诓骗卢俊义有得一比!锋哥,这杜大哥真的有这么重要,值得我们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 看到所有的弟兄都把目光投注到自己的身上,冷锋耸了耸肩:“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幕,我只知道遵命执行。” 说到这里,他一口喝下一大杯冰镇啤酒,放下杯子后,无可奈何地对依旧拿期盼目光看着自己的弟兄们解释道: “好吧,我只知道很少的一点事情,告诉你们也无妨:这杜大哥是康总的患难兄弟,当年康总逃亡到这里,改名换姓混进了一个汽车修理厂做修理工,在很偶然的情况下与杜大哥认识,慢慢成为了好兄弟。你们知道吗,那个时候的泪江黑道比现在可嚣张多了,为了霸占康宁所在的修理厂,春节临近的一个深夜突然砸毁厂里的十几辆正在修理的车子,还残忍地开车轧死看门的老伯。康总的性子我就不用多解释了吧,总之接下来就是康总仅仅凭借着一己之力不停地展开报复,黑道人物接二连三的横死,弄得整个泪江鸡飞狗跳偏偏又查不出来,当时杜大哥是泪江市局的一个刑侦大队长,只有他知道是康总干的,后来两人联手把泪江黑道连同幕后主脑一锅端掉了,这就是当年轰动全国的泪江打黑案件,我就知道这么多……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这个杜大哥其实我也没亲眼见过,不过来之前我听臻哥说,杜大哥是傅玉鸣局长的老连长,嘿嘿!” 众兄弟听完相互看了一眼,均吐了吐舌头。在座的谁不知道年轻位高的傅玉鸣是军中人人敬慕的狠人啊?傅玉鸣的赫赫战功,一直被特种官兵们传诵着,如今这个杜大哥竟然是傅玉鸣的老上司,和令人敬仰的康总也有过这样一段渊源,而且还是当年横扫泪江黑社会的功臣,这样的狠人怎么不让这群热血汉子深感钦佩? 大家直到这时,才真正明白了这次行动的份量,终于知道上级为何不用云南或者成都站的弟兄们来处理、而是直接从老挝把自己这队轻易不出动的人马调过来了。 看到弟兄们一脸凝重的神色,冷锋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看来大家都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了。宏远,你先说说这三天来你们了解到的情况吧。” “是!” 祁宏远认真回答:“三天来,我们六人分成三个小组,各自负责一个方向。负责‘回音迪吧’的汪潜如今还在那里面挥霍,他报告说自从倪三死后,这个迪吧转手到了一个叫黄善强的黑道老大手里,据传闻这个黄善强是在倪三死后突然冒起来的泪江黑道老大,也就是三个月来放言要杀死杜大哥全家的那个人。 那个被杜大哥打残的小瘪三是个独生子,目前还住在泪江第一人民医院高干病房里。昨天中午,我以省报记者的身份借故去了一下,暗中塞了一千元小护士才悄悄地告诉我,说这个倒霉蛋的舅舅是财政厅的一位副书记,父亲是泪江教委的二把手,母亲是妇联主任,有个叔叔在市局内保处,他奶奶的这一大家子都是当官的。 至于寿晓斌那组,他通过司法局的老战友探听到一个重要消息,明天上午那个开车撞死杜大哥妻子的凶手就要从监狱里放出来了。此人叫黄善坚,就是现在这个泪江老大黄善强的亲哥哥,原来是倪三的助手之一。倪三死后,这个家伙在深圳那边落网,但是他死不承认是他干的,那个指证他的混混也莫名其妙在死在了看守所里面,据说是心脏病突发死的,这里面肯定水很深。由于没有证据,所以法院只判了他七年,可这家伙竟然能够提前出狱,其中的利害纠葛肯定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了解的。另外,寿晓斌在司法局工作的老战友说,杜大哥性格太强了,同僚都说他居功自傲,故作清高,除了成都一位姓高的安全局副局长是生死至交外,再也没有朋友愿意与他交往了,由此可见现在杜大哥的处境确实非常糟糕。” 冷锋放下手中的半杯啤酒,略作沉思,四处看了看,示意弟兄们坐近一点,一番叮嘱之后,祁宏远三人先后悄悄离去。 第586章 霹雳手段 上午九点,宜宾城南的汉王山监狱大门外的空地上,整齐地停放着两辆奔驰300、一辆奥迪A6和两辆丰田霸道越野车。 这五辆车中的任一辆的车牌都极为惹人侧目,不是数个八结尾的号码就是几个九连在一起的重号。十几个一脸肃然的男子整齐地站在自己的车头前面,紧盯着监狱大门的方向,要不是厚重宽大的监狱大门两旁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警哨兵,大门右侧挂着巨大的监狱牌匾,放眼一看还真以为这些人在等候何方显贵。 九点十分,监狱大门下的小门缓缓开启,一个身穿黑色西裤、白色T恤的汉子在两位狱警的陪同下钻出门外。 此人年约三十四、五岁,中等身材,眉骨突兀,尖削的下巴上满是乱糟糟的胡茬,薄唇紧闭,蕴含讥笑,看到门前迎接自己的一群神色激动的弟兄,他微微额首,显得态度矜持而又高高在上。 接过一脸惊疑的中年狱警递来的小包,这个刚刚走出监狱大门的中年男子顺手将之扔到高墙边的脏水潭里面,白多黑少的细眼挑衅似的瞄了瞄一旁皱眉恼怒的中年狱警,突然发出一声肆无忌惮的大笑,看也不看两个惊愕对视的狱警一眼,转身离开,一面走,一面做出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来。 只见他一边走,一边缓缓脱下身上的衣服。十步之内,他已经将全身衣裤脱了个精光,脱下的衣裤遗弃一路。 毫不在意监狱门口两个狱警和使劲拽着枪托的武警哨兵眼中的怒火,这个嚣张之极的中年人赤条条缓缓走向迎接自己的弟兄,嘴里竟然一直发出不可一世的狂妄大笑。 四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每人提起一桶矿泉水,快速跑上前,给自己的老大迎头浇下,高大壮实的内江黑道新老大黄善强紧紧抓着一瓶贵州茅台,满怀激动地走向自己赤条条的大哥,打开酒瓶盖,缓缓含住一口酒,“噗——”的一声,将酒雾喷了自己大哥一身,酒雾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呈现出一道诡异的彩虹。 赤条条的中年男子接过弟弟奉上的酒,猛喝一口,嘴里赞了声“好”,随后使劲一掷,将大半瓶茅台摔碎在地上,这才接过手下递来的洁白浴巾,从容不迫地擦去头上和身上的水珠。 两位马仔立刻将一套全新的名牌夏装替他穿上,另一位马仔搬来一张折椅,让自己的老大坐下,殷勤地为其擦脚,接着恭恭敬敬为这个刚走出牢笼、凶名在外的老大穿上崭新的名牌鞋袜。 待一切就绪,全身焕然一新的老大冲着监狱方向啐了一口,然后一群人将所有的一切遗弃一地,簇拥着他登上奔驰300,随即快速跑向自己的车子,转眼间就在霸道越野车的开道下绝尘而去,留下了数十个惊愕驻足观望的路人和监狱大门口的愤怒警察和武警战士。 车队穿越宜宾城区,由南向北驶向泪江方向。 舒适的奔驰车后座上,黄善坚接过弟弟送上的矿泉水喝下一口,拧紧瓶盖低声问道:“小强,你这一年多干得很不错啊!要不是你在外面奔波忙碌,打下这偌大的地盘,我至少还得熬个三两年。说吧,帮助我们的老孙家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大脸膛的黄善强笑道:“简单!还不就是帮忙收拾那个姓杜的,替他们的独子报仇吗?小意思!只是这个姓杜的一周前出差去了,也不知道这龟儿子什么时候才回来,局里的两个哥们儿也搞不清楚。我告诉老孙家别急,让他们等等,这仇总归是要报的,但一切都得等把你从监狱里捞出来再说。他们也没说什么,反正孙家那独子刚刚能开口说话了,他们也正忙着呢。” 黄善坚点了点头:“不管这次是不是孙家动用关系把我提前给弄出来,我们都要把那个姓杜的做了才行。这口恶气如果就这么咽下去,咱们在道上就永远抬不起头来。而且咱们做掉姓杜的,以后还能搏得一个义气深重的名声,对咱们将来的扩展有巨大作用,三哥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瞑目了。” 黄善强半眯着眼睛,射出丝丝寒芒,嘴里出声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唉,要不是三哥偷偷给我留下了一千万启动资金,我今天哪儿能这么快把泪江混乱的各派系给摆平?从这点上来说,我永远感激三哥。如今万事俱备,就等你回来掌舵了。上层关系还得靠你出面摆平才行,很多道貌岸然的家伙,都他娘的不敢收我的钱,真晦气!” “哼,由不得他们不收,许多当年送礼的底子我还保留着,想必他们看到后,脸上的表情会很精彩。”黄善坚冷笑着说了一句,就靠在座椅上,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心思,而是拧开矿泉水一口口缓缓喝了起来,静静欣赏路边郁郁葱葱的美好精致。 突然,前方领路的霸道越野车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以时速九十公里的速度剧烈地摇晃起来,呈蛇形前窜四十多米,一头撞到了道路右侧的大树上,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接着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横飞十余米,“嘭”的一声巨响,再次撞上公路对面的缓坡上,溅起一阵巨大的尘烟落到道沟里,引擎盖翻卷过来,敞开的机头冒出巨大的浓雾,再也无法动弹。 严重变形的车厢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看来车里三个踌躇满志的弟兄难活下来了。 奔驰车司机良好的反应能力以及奔驰车优异的性能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在柏油路面上,生生拖出两道四十余米的刹车黑痕,最终才稳稳停了下来,后面的三辆车子也幸运地由于提前预防没有发生追尾事故。 四辆车上的人全都被眼前的惨景惊得脸色发白,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原本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惨祸。 就在四辆车上的人快速打开车门,钻出车厢探询究竟的时候,两辆悬挂着军牌的猎豹越野车从北向南开了过来。 当行驶到四辆车旁边的时候,越野车突然停下,八名身穿迷彩军服、头戴黑色头套的汉子端着俄制微声冲锋枪跳出车门,对准黄善强、黄善坚两兄弟齐齐开火,转眼间就将黄家兄弟打成蜂窝。 在国内这方土地上,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凶残血腥的一幕?因此,剩下的马仔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眼睁睁看着两个老大转瞬就毙命于枪口下,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躲避接踵而至的危险。 此刻,数名参与突袭的蒙面大汉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一众马仔,毫无顾忌地连续点射,将十一人连同豪华车辆全都打得到处是洞,仅仅用了二十余秒,此前几辆车上正雄心勃勃期待组织有一个大发展的家伙全都毙命! 蒙面大汉们相互比了个“OK”的姿势,就飞身上车,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警灯,拉响凄厉的警笛疾驰南去。 两旁陆续到来的大小车辆上的司机和乘客看到如此恐怖的枪击案现场,不由惊恐万状,许多人震惊之后,纷纷掏出手机报警,可忙碌了半天,却发现始终打不通。原来,这段道路正好是移动信号的盲区,而距离最近的小镇也在十公里开外,因此绝大多数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满地流淌的血迹和正在冒烟的车辆大呼小叫,整个百米现场,惊叫声、呕吐声四起,乱成一团。 七十多分钟之后,宜宾警方的十余辆大小警车呼啸而来,身穿防弹服、端着八一杠自动步枪的数十名武警官兵迅速控制了现场,严阵以待,对讲机里的呼叫声和现场的各种命令、报告受害人车牌号码声和阵阵响起的惊叹声混杂在一起,远方凄厉的警笛声还不时传来,显然增援的各单位正在飞速赶来之中。 亲眼目睹射杀情景的货车司机被带到了三十余岁的公安局长面前,这位老实巴交的高县司机,全身瑟瑟发抖,语不成声,足足花了一分多钟,才在众多警察的安抚下哆哆嗦嗦地报告: “两辆车……蒙面人,差不多十个……手里都拿着长枪……他们……不出声,支支枪口冒着火舌和青烟……转眼这帮人就全给打死了……这些人真傻……没有一个懂得卧倒或者逃跑啊……” 询问的公安局长强压住心中的焦急,沉声问道:“两辆什么车?记得车牌号吗?跑哪个方向去了?师傅你慢慢说,别急,慢慢说!” “两辆绿色的车,是解放军的越野……我记不得具体的号码了,他们往宜宾方向跑了,我的天!他们好快的动作……我、我看到不对,就紧急刹车,停稳一看……一看他们都开车过去了……开着警灯拉着警笛……你们来晚了,都过去一个多钟头了……”卡车司机直到此刻,还未平静下来,两只手痉挛般地不停揉搓着。 公安局长恼火地抢过身边部下的对讲机,大声呼叫:“所有单位请注意,所有单位请注意,两辆嫌疑行凶的越野车辆悬挂有军牌,两辆嫌疑行凶的越野车辆悬挂有军牌,同时还安装有警灯警报装置。他们于一个小时前逃往了宜宾方向,于一个小时前逃往了宜宾方向,望各单位立刻呈报上级。从现场痕迹来看,对方配备有自动武器,火力强大!重复一遍,对方配备有自动武器,火力强大!” 十六人毙命的枪杀大案,随即传到了四川全境。 省公安厅一面果断呼吁贵州和云南警方设卡协查,一面将案件速报上级部委,西南三省在短短两个小时里,几乎出动了所有的边境警察,各省交界处关卡前后,全都是成群结队、全副武装的武警官兵和警务人员,闪烁的警灯和尖利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内江市公安局接到驰援通知,立刻行动起来,刑侦支队的车辆刚刚集合完毕,110指挥中心的一个紧急电话打到支队长手机里:下午两点,第一医院值班护士和家属同时发现,教委孙副主任的儿子在高干病房里猝死,经医院医生初步鉴定为中毒死亡,午饭时间曾有个送水工进过病房! 刑侦支队长立刻将情况上报局长,领着数名手下鸣响警笛赶往第一医院,气喘吁吁跑上三楼的高干病房,就听到孙副主任夫妇和家人呼天抢地的痛哭哀嚎。 下午两点四十分再次传来噩耗,市局办公室副主任和交警支队副支队长在其休假的度假渔村被击毙。根据法医检查,具体死亡时间应该是中午12点30分左右,由于两人垂钓的地点偏离渔村热闹区域,加上午后炎热无人走动,因此直到此时才被工作人员发现。让人非常震惊的是,两人的尸体旁留有“警察败类”的黑色印刷字体。 下午四点,这一连串的案子彻底震动了泪江的黑白两道。整个泪江与黑道有染的警务败类无不心惊胆战、惶惶不安,数十个原本还在欺行霸市、为非作歹的黑道头目魂飞魄散、四处潜逃,生怕晚走一步就会大祸降临。 一小时后,整个泪江全城戒严,到处都是关卡。市民闻讯后心花怒放,但又不敢公开叫好,只能默默买酒回家,邀约三五好友庆贺一番。 与此同时,宜宾汉王山监狱的武警守卫和狱警们全都被动员起来,通宵达旦对相关犯人分别进行大范围的情况询问。 次日临晨十二点三十分,两声剧烈的爆炸声,惊醒了四川和云南交界处的盐津县黄葛槽村民众。 半小时内,两省警方大批人员赶至现场,发现熊熊的火光中到处都是汽车的金属残骸,根据爆炸面积和烈度推测,完全是军用级别的高爆炸药使然,案件的性质再次加重。 次日凌晨,相关刑侦专家云集爆炸地点,数小时之后才得出唯一结论:通过残片初步断定,两辆车为猎豹越野,但大梁与发动机号码已被磨去,车上找不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三天后,一份绝密报告送到西南军区总部;与此同时,缅甸大其力的吴恒也将一份密报送抵曼德勒领事馆。 第587章 被断绝的退路 经过一年多的苦心建设,大瑶山上平整坚固的水泥路面已经是四通八达。水电厂的投产发电,让大瑶山走上了迅猛发展的道路,药物提炼厂、酿酒厂、建材厂、矿泉水厂、畜牧养殖场等村寨集体企业,得到了蓬勃发展。 富裕起来的瑶苗民众,相继建起了自己的新房,特别是有线电视的开通,让数百年来封闭落后的山寨,看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看到了自己祖先曾经生活过的那块大地上日新月异的变化。 由于一路上都是平整的水泥路,如今从大瑶山上的指挥中心回到山下的万岗大营,只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一路上杜建武频频感叹,这几天来的所见所闻,以及肩上的重担,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大瑶山上,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陈朴亲自接见了安全系统驻缅甸代表吴恒。尽管双方之间正式的交谈只有十余分钟,但吴恒从杜建武手里拿到了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这份文件是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经过连续两天的会议做出的,不但明确地表明了第四特区的立场,还把发展原则、合作意向和大致的情报涵盖范围如实列了出来,就连杜建武看完这份没有抬头和署名的重要报告之后都深感意外,他也从中看到了康宁集团的诚意和办事的高效率。 坐在自己专车上的杜建武神色严峻,他对几天来一直陪同自己的傅玉鸣问道:“小傅,你的战略局设施齐备,人强马壮,正好扼守在大瑶山通往万岗大营的秘密出口上,地势险要而又隐蔽,极尽伪装之能事,外面看上去,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军营,但是山顶指挥中心的各种设备直接连接到你的信息中心,可以说你的三平方公里营区就是你们军方的另一个秘密的指挥中心,效忠于小宁的一个连的民族军守卫森严,两个分队的特种兵驻扎防御更不简单,如此看来,你的战略局不会只是分析时局、提供对策那么简单吧?” 傅玉鸣笑着说道:“你一直没问,所以我也不好意思说。这么说吧,我的战略局身兼两种任务,一是对周边各势力的军事侦察和监控,二是在关键时刻独立执行军事委员会赋予的最高军事任务,在军委下属的各局中我掌管的这个部门是最重要的。哈哈……这里我就不详加解释了,以后你就会逐渐明白的。” 杜建武听了一愣,心里觉得傅玉鸣毫不犹豫就将这样属于内部绝密的情况告知自己很不应该,再联想到昨天陈朴毫不犹豫地陪自己参观大瑶山的秘密军事基地、丝毫也不掩饰地接见基地里正在接受培训的第二、第三特区派来的近百个军官学员,杜建武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头,转身盯着傅玉鸣的眼睛,沉声问道:“小傅,看在咱们兄弟多年的份上,请你实话告诉我,这小宁和陈朴肚子里到底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别这么说嘛,老连长,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我们有什么好隐瞒的?” 傅玉鸣哈哈一笑,接着说道:“康总说了,这段时间让我陪你好好转上一圈,只要是你想看的就去看,想问的随便问,我还打算明天陪你到万岗城东北十二公里的葫芦谷兵工厂去看看呢。现在那里已经有了四百多技师和工人,绝大多数都是从咱们四川和贵州招来的老军工,先进的欧洲生产设备陆续运了过来,现在是边生产边安装,不瞒你说,第一批AK47的仿制品正在实验中,制式手枪更不在话下!” 杜建武迟疑不决,还想要追根问底,这时汽车已经进入了军区大营,想了想也只好将满腹疑虑暂且放下。 这时恰好杜建武看到傅玉鸣指挥司机直接将车开进侧门,进入家属区,而不是回到总部的办公大楼,杜建武连忙问道:“小傅,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别急嘛,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傅玉鸣笑呵呵地回答。 车子拐了个弯,徐徐开进了两排将军楼之间的平坦道路,前方出现的情景让杜建武大吃一惊:十二号小楼前,自己的弟弟、弟媳正在小花园里兴致勃勃地栽花弄草,自己的父母和涂文胜的父母、陈朴的父母正围坐在小花园的小凉亭里喝茶聊天! 越野车缓缓停了下来,坐在车里的杜建武揉了揉眼睛再次注视,正好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几位老人都转头望了过来,连忙打开车门,大步冲到老父身前,嘴巴张开好久,才低声问道:“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妈,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了?” 身穿一身无标志军便服的杜老爷子紧紧地握着儿子的手,仔细端详杜建武好久,才激动地回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前天下午我们就到了这里了,你派去接我们的同志一直保密,来到这儿我们才知道你调到这个地方来工作了。看来这里的同事和领导还挺看得起你的,不仅为你配了洋房,还给了你这么大的官职,好、好……” “啊……爸,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是听谁说的?”杜建武着急地辩解道。 “我说的!” 一身少将服装的涂文胜笑眯眯地走上前来,在杜建武面前停下,耐心解释道:“这是我们军事委员会全体委员做出的决定!哈哈,杜大哥,你先别激动,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有什么疑问,等会儿我会和你单独谈谈。你现在先和家人好好聊聊,我和玉鸣在外面等着,你觉得时机合适了,喊一声我就会赶到。看,大伯、大妈等不及了,他们肯定有许多知心话要对你说,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哈哈……” 杜建武看到友善的老人们都站起来打招呼,只能强忍心中的恼怒,目送大家离去,随后拉着父母的手,快步走进小楼中的客厅,一坐下就着急地问道:“爸、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件事你不清楚吗?怎么反倒问起我们来了?”杜大妈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随即看到杜建武连连摇头,不由叹了口气,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杜建武,最后唉声叹气地说道: “……到了这里,我和你爸见不到你也挺奇怪的,出门打听了一下,他们都说你现在就在这里工作……我们见大家都这么说,也就放心了,慢慢地觉得在这里生活也挺不错的,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胆……说真的,我和你爸真没想到这个大院里住着这么多从云贵川过来的人,像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每一个人对我们都很好!昨天,你弟弟小声告诉我们,说我们恐怕已经出国了,可这地方哪里像是在国外啊?我们也弄不清楚了,前天几个女兵陪着我和你爸到隔壁的军区医院检查身体,昨天两个大夫亲自把药送了过来,告诉我们说身子骨还不错,你得好好感谢人家啊!这么多年了,谁对咱们这么好过?我还听邻居家两个老姐妹说你当上将军了,开始我们都不信,最后她们慢慢解释,我们还是半信半疑。对了,儿子,我们也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建武终于明白了过来,他让父母等等自己,站起来大步走出小楼,一眼就看到涂文胜、傅玉鸣和自己的弟弟一起,坐在小亭子里喝茶聊天。他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来到三人身边缓缓坐下,死死盯着涂文胜的眼睛,低声问道:“说,这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 涂文胜笑着回答:“杜大哥,这么重大的事情,可不是一两个人说了就算数的,而是经过军委全体委员讨论后定下的最高决策。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能否先问问建斌?你说完成任务后就要解甲归田,但你知道老人和建斌夫妇的人身安全有多危险吗?” 杜建武转向自己弟弟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建斌有些胆怯地低声回答:“哥,你两个月没回家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害怕,你也不明白爸妈有多担心。上个月,先是我莫名其妙地被乡政府给开除了公职,接着乡派出所的老刘叔偷偷告诉我说黑道已经放出了话,要杀我们全家,让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还让我尽快找你想想办法。可我知道对你说没用,你肯定还是和从前那样不屑一顾,没办法,我只能和素月偷偷地回她娘家躲避去了。这事儿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谁也不敢走近咱们家。这些情况你都不知道,自从几年前嫂子被害死之后,爸妈哪一天不是在提心吊胆中过日子……哥,我们也知道你难,可我们真的害怕啊……” 杜建武痛苦地摇了摇头,转向涂文胜说道:“你们这是陷我于不忠不义啊……” 涂文胜收起笑脸,郑重地说道:“杜大哥,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你也得为家里人好好想想。不管你将来要做出什么决定,两位老人和建斌夫妇从此就将留在这里生活了……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这份卷宗里有我们对这件事情处理的详细记录,等会儿你拿去看看,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你可以回去,但大伯大妈和建斌夫妇想回也回不去了,除非你能把泪江黑道全都铲平!这是卫星手机,你可以打电话回去核实一下……玉鸣,咱们先走吧,也快到晚饭时间了,到我那喝一杯去。” “好咧!老连长,我们等你啊,哈哈……” 涂文胜两人一离开,杜建武立刻打开卷宗,仔细阅读起来。 才看到一半,他脸色变得惨白,扔下文件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他又抓起文件,一字一句看完,最后整个人浑身无力地呆滞在石凳上。 杜建斌看到哥哥脸色异常的狰狞,非常担心他在暴怒之下会揍自己,连忙转身跑回屋里躲避去了。 杜建武拾起桌上的卫星手机,立刻拨打高青华的手机,十余秒后传来高青华那熟悉的声音:“请问哪一位?” “大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杜建武低声问道。 “小杜?真的是你吗?我的老天,你这事儿可把咱们害苦了!”高青华接着快速将枪杀事件、孙家独子和两个警局败类死亡的消息告诉了杜建武,随后感慨地说道: “这件事被严密地封锁下来了,上面非常恼火,太他妈的无法无天了!刚接到消息我猜想这事可能与你有关,虽然至今警方和我们没有掌握任何证据,但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你身上,特别是你的家人突然全部失踪以后,责任就被推到我们身上了。小杜,有件事我得通知你,你如今已经不再属于我们部门管辖了,上面是怎么决定的我也不知道。” 杜建武愤怒地吼道:“大哥,小宁他妈的陷害我啊!” “什么?你说什么?”高青华惊讶地问道。 杜建武简要地将自己父母和弟弟来到这边的消息和文件上的事情告诉了高青华,接着恼怒地骂道:“他们这是在断我的后路你知道吗?我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责任!”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高青华的叹息声悠悠传了过来:“小杜,看来这四川你是真的回不来了,小宁做得绝啊,奶奶的……你也别着急,我估计这两天就会有人和你联系的,以后……唉!你要多保重,没事常给我来个信吧……” 杜建武站起来,猛然将手里的卫星手机向地下一摔,疾步走进涂文胜家的客厅,大声叱问道:“告诉我,康宁在哪儿?” 涂文胜笑容满面地回答:“康总这两天恰好没空。他现在正和刘德华在老挝拍电影呢,据说还要和那个叫阿娇的小女生演一出激情戏,他真是艳福不浅啊,哈哈!别急嘛,坐坐,哈哈……” 第588章 紧急约见 “停!一切OK……” 韦嘉辉高兴地大喊了一声,随即转到摄像师身边,听完两个摄像师的汇报后,又就着摄像机看了一会儿刚刚拍摄的毛片片段,越看越满意,一时间大为高兴。 此刻高大的榕树树干上,全身赤裸的康宁,正抱着同样一丝不挂、娇面通红的阿姣,心中感叹以前的自己确实走眼了,身边的女孩身材玲珑有致,脐下芳草凄凄,丹红一点,那里有一丝青涩小姑娘的模样?如果不是自己定力惊人,恐怕刚才拍戏那一会儿真的会剑及履及了! 而让康宁心动不已的阿姣,此时已经年满二十了,确实比她清纯可人的外貌更为老成,心里早已经明白自己身体对一个男人的诱惑力。两人长时间的假凤虚凰,早已经是心旌动荡,难以自制……现在她一扫刚刚拍摄时的羞涩,正媚眼如丝、气喘嘘嘘的靠在康宁身上,嘴角露出一丝浓浓的春意。 康宁手指从阿姣滑嫩的乳尖掠过,飞快地从树干后面抓过藏着的一件长袍,温柔地给阿姣披上,嘴里小心翼翼地叮嘱道:“慢点儿……小心啊,阿姣,你要站住了,等我替你穿上长袍,咱们就可以下去了。” 一辆工程车缓缓开了过来,康宁小心翼翼地抱着阿姣进入了吊斗。 阿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康宁,长袍下面赤裸的娇躯紧紧地贴住住康宁的身体,一双纤纤玉手则搂着他的腰肢,敏感的三角地带则靠在康宁的小兄弟上,一点儿避让的意思也没有,似乎是想真正将自己整个人融入康宁的身体里面似的。 这十多分钟的镜头,虽然剪辑后实际能够用到的不过只有其中的三五分钟,但足足让赤身裸体的康宁和阿姣在六米多高的大树上折腾了两个小时,虽然说艳福无边,小丫头身上的一丝一毫都看了个遍,但一直在树干上做这些到底是个体力活,除了要保持身体的平衡外,压抑心中的欲火也不是个不小的难题。而且在此之前,两人已经在树干上拍了一场戏了,因为前面有几分钟的剧情是穿上摆夷族服装的康宁和阿姣在树上卿卿我我,吹笛低唱,营造了一段浪漫的气氛。 两人下到地上,羞涩的阿姣紧捂身上的长袍,匆匆跑到前方的临时工作间更衣去了。一旁的工作人员给康宁身上披了件宽松的衣物,他稍作整理,揭下头上长长的发套,对迎上前来的几位老友低声笑道: “看来演戏这碗饭难吃啊!这三天时间,总算是让我真正了解这一行了。虽然在镜头前明星看起来很风光,可是其中蕴含的甘苦有谁会知道呢?华哥,我现在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希望我不会糟蹋你们的好作品。” “阿宁,你实在太过谦虚了。知道吗,你的表演收放自如,毫无做作的感觉,让我们这些老戏骨在一旁看了都感到很惊讶。尤其是我,实在难以想象此前你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一行,你知道我的演技是从培训班、跑龙套、拍电视、拍电影一点一点的磨练出来的,其中起码经历了十年的积淀,而你演戏就像是本能一样,该哭就哭,该笑就笑,该深情的时候就深情……现在我不得不感叹,你就和辉哥评价的一样,是个真正的演戏的天才!”华哥亲热地拍了拍康宁的肩膀,眼里满是欣赏。 韦嘉辉在一旁兴奋地说道:“华仔说得不错,阿宁出演的这几场戏,效果实在是出人意料的好!我们刚才还商量了一下,决定增加阿宁的戏份,因为你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 “啊,还增加啊?不不!我再也不干了,这份罪我可是受够了!不说别的,就说刚才搂着阿姣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就忍得我好辛苦啊。”康宁一面擦去脸上的油彩,一面断然拒绝。 这时杜其锋恰好走了过来,听到康宁抱怨,哈哈一笑:“你这家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多少人想靠近阿姣一亲芳泽都没有这个机会,你倒好,人家一个小姑娘光着身子让你又搂又抱的,你还不满足,什么人啊!” 看到康宁张开口想申辩,杜其锋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别担心了,实际上你的戏该拍的这几天都拍完了,只是我们看过之后,都舍不得剪辑掉其中的大部分,特别是你在丛林和水面上的打斗身手,以及和华仔的两场对手戏,实在是精彩绝伦啊!啧啧……那些场面根本就不需要再进行剪接了,实实在在的浑然天成,我现在已经预感到这部电影公映之后很可能会引起轰动,华仔这个主角的风头几乎都被你抢去了,尤其是刚才你与阿姣之间的激情碰撞,更是棒极了,野性和兽欲都表达得淋漓尽致,难得,非常难得!下一部电影我们还想请你和华仔来担纲主演。” “还演啊?” 康宁睁大了眼睛,随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各位请行行好吧,这部《龙潭虎穴》已经要我命了,下个月强哥投资和监制的大片《远征》就要开机,我欠他个人情要还,实在是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一切都等《远征》拍完再说吧……家里的事情实在太多,这几天我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进度,我一律没接,现在既然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就不陪大家回琅勃拉邦了,我得立刻赶回去,搞不好有什么急事等待我处理。” 华哥理解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感动:“谢谢你了,阿宁!你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拍这个片子,我实在很感动。你是我遇到的最好搭档,也是我最好的兄弟,记住我的那两个手机号码,有事尽管来电话。下星期我们回香港之后,立刻会进行后期制作,我会在第一时间把正式完成的拷贝和光盘送你一份的。” “华哥,你也千万记住了,随便给我取个什么名字都行,千万不能用我的真名啊!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康宁再次郑重地提出要求。 华哥哈哈一笑,点头答应:“放心吧,我们已经给你取了好几个艺名,回去之后再从中挑一个出来用,和你现在的身份没有任何关联,哪怕以后让人认出来,你也大可以矢口否认,哈哈!可惜了,多少人想出名都想疯了,偏偏你这家伙像躲瘟疫一样。” 康宁笑了笑,也不换衣服,就急忙和众人道别。最后穿着一新、从更衣间刚刚赶出来的阿姣上前轻拥康宁,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顿时惹来一片善意的笑声。 康宁毫不在意,轻轻拂去阿姣长发上的一片落叶,低语了两句,随即向众人挥了挥手,快速登上等候在一旁的悍马车。 阿姣默默站在原地,目送车子驶出丛林消失不见,这才意兴阑珊地低下头,转身走向众人。 来到渡口时,康宁已经换好了衣物。一行人走下湄公河岸,登上渡船,康宁身旁一身戎装的阿彪低声笑道:“宁哥,阿姣这丫头像是对你有意思啊,嘿嘿!我看了你和她在树上的那段戏,都快流口水了,哈哈!我想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你都摸遍了吧?” 康宁心中一荡,脸上却面不改色,轻轻拍了阿彪脑袋一下:“拍戏是拍戏,现实是现实,你也不嫌累?远远看着憋出火来了吧,今晚回去找你媳妇发泄去!” 阿彪乐呵呵地回答道:“怎么可能会累?宁哥,自从上个月我的功力进一层之后,我媳妇儿就受不了了,多次劝我再找一个,说她也好有个伴。” 康宁听了一愣,随即叹了口气:“我们所处的缅甸允许一夫多妻,只要你养得起,就随你娶几个。目前全国都还没有婚姻方面的相关法律,估计不久后我们这些将校的老婆们就该闹腾了,你郑怡嫂子在《民生报》上写了篇这方面的文章,目前还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以后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或许依旧会保持现状,也有可能会向内地看齐。所以你如果想娶就快点儿娶吧,你现在也是家财上亿的富翁,和阿刚一样快点给父母生下几个孙子才是。” “知道了。”阿彪点了点头,心里却猜测师傅本人肯定不会愿意让这个法律通过,不然他那一家子女人就够呛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宁哥,谁这么急要约见你?陈大哥和甘大哥处理不行吗?” 康宁苦笑了一下:“这人非见不可,因为他是我三师叔。快到岸了,你联系一下陈大哥他们吧,就说我们到翡翠城汇合。” “是!” 入夜,两辆内地地方牌照的奥迪轿车,缓缓地开过临时开通的关卡,进入缅甸境内。 前行三公里后,奥迪轿车拐入茂盛树林中的边防军军营,四名身穿便服的高大汉子走下奥迪车,静静地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康宁等身穿戎装的第四特区军队将领。 一身中将军服的康宁上前恭敬地敬上个标准军礼:“欢迎各位的到来,里面请!” 杨清泉面无表情地回了个礼,随即背着手,大步走进军营会议室,他身后的三人都脸带微笑,跟随鱼贯而入。 康宁也不在意师叔的冷漠,笑着招呼陈朴、甘少铭和涂文胜三人一同入内。 双方在长桌两边面对面坐了下来,康宁看到茶水摆放完毕,就挥退会议室中其他人员,对杨清泉身边的两位陌生人微微一笑,然后看着杨清泉礼貌地问道: “杨将军,不知道将军紧急召见我们特区高层,有什么重要议题要商议吗?” 杨清泉对康宁不卑不亢的态度暗中赞叹,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依旧板着脸道:“康主席,根据我们内地军警双方的调查确认,三日前发生在四川省宜宾市北面四十余公里处的重大枪杀案与贵部有关。我身边这位是公安部门外事办的刘汉唐主任,这位是安全部门的吕梁局长,我们此次前来,是希望得到你们的协助,便于我们警方和安全部门调查工作的开展。” 康宁微微一笑,斜了陈朴一眼,示意由他来回答。 陈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脸和气地说道:“对不起,我们一直没有获知这方面的情报。如果这件事真的与我们第四特区有关的话,请贵国外交部门直接与我国中央有关部门联系,只要我们的中央军事委员会下达协助调查的命令,我们一定会鼎力协助调查。” 杨清泉等人面面相觑,深感意外,似乎根本就没想到陈朴竟然会这样推卸责任。 康宁见状,微笑着耐心解释道:“杨将军、各位,半个月前,我们接到缅甸中央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文件,正式确定了第四特区拥有缅甸二级军区的正式的法律地位,第四特区将官以上授衔文件和相关职务的任命也在该文件之中,敬请贵方通过外交途径,向我国中央政府咨询。虽然我们第四特区目前享受国家赋予的高度自治的权力,但根据特区临时法案规定,在司法协助与对外联络方面,我们需要通过缅甸中央政府的同意才能展开,否则会被认为是越权的举动,请贵方见谅!” 听了康宁的话,杨清泉心中暗暗吃惊。 来自边境各站点的军情显示康宁部此前确有异动,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老辣的杨清泉稍加分析就能推断出此案肯定是康宁部所为。以他对康宁的了解,深知这一事件必定经过康宁部的精心讨论和策划,而且此事干得利索漂亮,毫无尾巴留下,真要指责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方方面面绝对不会为了十几个流氓混混、警局败类的性命,与好不容易建立起初步合作关系的第四特区交恶。 如今康宁义正言辞的一番话,更是明确地向杨清泉和其他各位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第四特区不但在政治上获得了缅甸中央政府的承认,而且在军事上也获得了合法发展的法律地位。 杨清泉略微思考,便了然于胸,推断出一定是康宁用七具美军的尸体、美军屠杀平民的证据、政治和军事上与政府军良好的合作关系,加上半年来对仰光中央政要的不断拉拢和收买,才换取到今天这个牢固而又稳定的喜人局面,心中不由得对这个侄子的精明强干赞叹不已。 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警方和安全部门这次恐怕要碰到一颗大大的软钉子了。 果然,身负极大压力的刘汉唐主任脸色变得非常的尴尬,就连来自北京的吕梁也是一脸苦笑,微微摇了摇头。 杨清泉身边的路远方则一脸轻松地对老朋友甘少铭友好地微笑,还时不时地微微耸肩,似乎是想告诉甘少铭,这次约见我们军方只是牵线搭桥的配角而已。 心情沉重的刘汉唐主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康主席,各位将军,这件事情对我们的影响很大,如果处理不当给社会各界一个交代,不但我们警方责任重大,而且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未来我们双边继续合作的前景,对建立中缅两国正常友好的双边关系也非常的不利。” 涂文胜谋略过人,哪里听不出刘汉唐话中的警告之意?当下哈哈一笑,圆滑地说道:“我们非常同意刘主任的意见,实际上,目前我们第四特区与云南地方部门进行的司法协商工作一直就没有停顿,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定能打开个良好的局面。在上个月底的缅甸四特区联盟会议上,我们也把目前谈判的进展向其他三个特区的领导人进行了通报,特区联盟一致决定:将会在年底召开的年度联盟会议上基本统一各特区的法律法规,以便于双边实质性会谈的友好进行。” 听了这话,刘汉唐和吕梁面面相觑,彻底没辙了。这个狡猾的涂文胜,不但不理会刘汉唐的警告,相反还委婉地以特区统一联盟与内地的合作关系能否健康发展相威胁,弄得两人心中恼怒,但却又说不出话来。 至此,刘汉唐犹豫了,不敢再提出事先准备好的“希望贵方送回我国公民杜建武直系亲属四人”的问题,要是涂文胜再来个“查无此人”的回答,以后的合作之路恐怕就此断绝了,这里面的轻重得失,刘汉唐还是能把握住的。 康宁看到会谈陷入僵局,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各位,相对于双边交往,这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完全没必要破坏贵我双方长期以来保持的良好的合作气氛,我建议贵方立刻将此事通过外交途径呈报我国中央政府,在接到中央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后,我们定会全力协助贵方进行案件的调查,为双方良好的合作尽到我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刘汉唐和吕梁只能挤出笑容来,对康宁的提议深表感谢,心里却在一个劲儿地骂娘:缅甸内乱不断,法律松弛,上下扯皮,人浮于事,缅甸中央高层那帮自顾不暇的大佬们,谁会理这破事儿! 第589章 相同的利益 事情谈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任何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但是康宁心里却明白,自己的三叔日理万机,这次屈尊前来,绝不可能只是单纯地为了警方牵线搭桥这么简单。更何况对方这些谈判代表中间,还有个名叫吕梁的安全系统的官员,此事很可能与杜建武目前面临的尴尬处境有关。 于是,康宁很客气地提议大家略作休息,品尝一些缅甸特产的热带水果,先轻松一会儿,活跃一下气氛,等下接着再谈。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正感枯燥乏味的路远方的积极响应,吕梁一听也正中下怀,当下就顺水推舟,表示同意,只有郁闷的刘汉唐知道此行很有可能一无所获,因此一声不发,独自抽着闷烟,坐着那里一动也不动。 涂文胜挥了挥手,让门口的手下尽快送上极富本地特色的果盘茶点,然后笑容可掬地走了过去,坐在刘汉唐身旁开始问寒问暖。 甘少铭则把路远方叫到一旁的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一份打印清单,笑眯眯地递了过去。路远方匆匆一看,随即低头与甘少铭小声商议起来。康宁这时也站了起来,恭敬地邀请杨清泉出去走走透透气,杨清泉瞥了会议室众人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信步走出门外。 精明的吕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对康宁部将领之间的默契配合大为感叹。作为国安的高层官员,他自然知道军方与第四特区之间的合作关系非同一般,待看到康宁和杨清泉并肩走出门外,立刻意识到杨清泉将军此次亲自陪同前来谈判,并非是给自己和刘汉唐什么面子,而是有他自己的事务要和康宁密谈。 因此,吕梁自嘲般地笑了笑,走到陈朴身边打了个哈哈,随即低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陈朴听了吕梁的请求,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神色间显得非常平静。他客气地把吕梁领到了隔壁的连长办公室,指导员张义和在陈朴的示意下,大步走出门外,顺手带上房门后笔直地站在门口,充任起哨兵的角色来。 陈朴拿起桌上的黑色话机,拨通了万岗大营的总机,迅速接通了杜建武家里的电话。杜建武的弟媳接起电话,说哥哥正在傅玉鸣家里喝酒,陈朴笑着道了声谢,再次让总机接转傅玉鸣家。傅玉鸣接到陈朴的电话不敢怠慢,说声明白就去叫人,不一会儿电话那边就传来杜建武有气无力的声音。 “陈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陈朴低声问道:“小杜,这边有个叫吕梁的朋友说是你的同事,你是否愿意和他说上几句话?” “吕梁?吕局长……陈大哥,麻烦你快帮我叫他接电话!”杜建武语气显得非常急切。 陈朴将话筒交到了吕梁手里,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二话不说,自己走了出去并带上房门,任由吕梁与杜建武通话。 陈朴来到门口,拿出香烟发给张义和一支。张义和低声致谢,连忙掏出打火机要给陈朴点上。陈朴摇了摇头,自己掏出打火机点着香烟,看到院子中并肩散步的杨清泉和康宁,微微一笑,便和气地与张义和低声闲聊起来。 院子中的康宁听完杨清泉对局势的分析和提出的要求,想了想说道:“师叔,有件事我也得求你,我们在新加坡有几家公司,由于鞭长莫及,一直没能进行有效的监督管理,因此我想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 “哦?失控了?” 杨清泉停下脚步,摇头微微一笑:“年轻人啊,做事就是太过急躁了,这么短的时间触手都伸到新加坡去了,摊子也铺得实在太快太大了点儿吧?这些事情你让司徒家老四去做不是更好吗?” 康宁摇了摇头,随即将徐子良负责的新加坡公司成立到现在的经过简要地予以了说明,并对徐子良最近的越权操作深表担忧: “……我们目前还没有能力将手伸到那里,司徒家的四哥也刚刚在那边站住脚,所以我只能求你老人家帮我这个忙了。弄不好,子良那里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一大祸害啊!” 杨清泉思索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原来这样啊!这可不是小事情,这个徐子良目前掌握的近十亿公共资金倒不算什么,危险的是他深知你们的内部经营结构,要是变节投靠对手的话,对你们的打击将会非常的大。好,我回去后帮你留意留意,不过你自己也得尽快想想办法,最好能和徐家伟开诚布公地谈谈,防范于未然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过段时间我们就有个股东例会要开,到时候我会找徐大哥好好谈谈的。上月月底,司徒逸大哥利用子良资金周转困难的机会,巧妙地从子良手上将马来西亚北部临近泰国的那个橡胶园低价给买了下来,并收购了泰国一个行将破产的橡胶厂,目前正在更新设备,预备生产各种鞋类供给缅甸市场,我们几个特区每年五万双的各式军鞋也将从他那里购进,同时也为我们年底投产的农机厂和车辆组装厂生产配套的轮胎。” 康宁略作停顿,低头难过地说道:“让我们感到非常担忧的是,子良没有经过董事会的同意,就擅自出售集团产业也就罢了,可是他直到如今也没有将这笔资金巨大的交易上报给董事会。由此看来,他已经走得挺远了,如果单纯是他个人野心膨胀还不算危险,我就担心这里面有外力图谋不轨。” 杨清泉听了非常重视:“你的担忧很有道理,这个忙我帮定你了!目前国内这一块进行得非常顺利,我们军队高层都充分意识到了你们的重要性,不需要你投入太多的精力,关键是你必须把上寮地区和缅甸这一块地盘经营好,这不单是你们这个集团的利益,还关系到跨地区经济合作和政治稳定这一系列重大问题,可以说你们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和我们国家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你们一定得把这个重要的问题提高到政治的高度来认识。只有这样才能把握全局,争取到方方面面的合作与支持。你们这次与缅甸中央政府的合作就做得不错,不但暗中帮助他们创造时机,摆脱困境,自身也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希望你们能总结经验,以后做得更好。” “知道了!”康宁低声回答:“三叔,关于你们以商业机构的名义往各特区派驻联络员一事,我估计没啥问题,至少第二、第三特区我就能说服他们。你看,内地安全系统这次不就把我的老朋友杜建武给派来了吗?我们也很公平、友好地予以了回应,同意与国内的安全部门建立起长期的合作与交流。我想对此他们应该感到满意才是,毕竟他们在老挝、缅甸和泰国北部没有我们具备的优势,我们的情报与可能的合作,将会给他们提供较好的帮助。” 杨清泉瞪了康宁一眼,不满地骂道:“你这小子怎么学得一副奸商的嘴脸?老子求你件事情,还得帮你办件事交换,你长进了啊!你把眼光看长远点儿行不,为了得到杜建武就在四川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值得吗?现在你倒好,摆出一副积极的回应的姿态,想给人家一点儿弥补就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会不会给你们双方以后的合作埋下一根刺?虽然你小子机关算尽,一时让你得逞了,但我还是得劝你一句:做事别太过聪明了,否则最终吃亏的会是你!明白了吗?” 康宁嘿嘿一笑:“我这里不是求贤若渴吗?以后我听你老人家的嘱咐,把吃亏当做占便宜就是了。你老可千万别再骂了,要是给外人看见我多没面子?好歹如今我大小也是个主席,手下有几十万的民众啊!” 杨清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爸一辈子忠信坦诚,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来?我可告诉你了,老老实实把我交给你的几件事办好,否则别怪我变着法儿地收拾你!” “你老就放心吧,这些事对我们也有好处,我一定在最快时间内办好。”康宁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杨清泉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件事能否告诉我,你们的特种大队具体到了什么规模?是军委垂直领导还是交给你们的独立师?” 康宁颇感为难地回答:“三叔,你可是为难我了,这绝对是我们军队的高级机密啊。不过你既然发问了,我也不敢瞒你老人家,目前我们的特种大队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属于军事委员会直接领导,一部分隶属于独立师,真正能放出去做事的总人数还不到两百人,摆在外面的三百多人虽然都是从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尖子,但只是做个样子,一年后考核能挑出个二十人就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杨清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明白第四特区特种部队的真实水平了。他知道康宁部两年多来从国内招聘的退役特种兵,仅仅只是记录在案的就不下四百人,加上他们自己精心培养的本地士兵,那就远不止这个数了。而且在这块特殊的土地上,还能得到较多的实战锻炼机会,如今只留下不到两百人的精锐,可想而知,其战力绝不一般。 “小宁,要是我们不定期派些人过来交流,你们接不接受?”杨清泉突然问道。 康宁想了想回答:“这事儿我得经过集体讨论后才能答复你,我个人是不能做主的。三叔,我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全都是因为一直秉承咱们的祖训,任何事情都力求做到公平公正,这点还请三叔你谅解!” 杨清泉点点头:“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你们这样做非常好,充分地遵循了我党民主集中制的原则。我之所以会向你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你们这里是个锻炼队伍的好地方,周边的环境也非常适合队伍的锻炼,不像我们已经十多年没有实战的机会了。我们那边的几个老伙计对此十分期待,我这次只是转达一下集体的意见,并非我个人倚老卖老、对你施加压力,希望你不要误解。” 康宁略作考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事也未尝不可,毕竟双方之间的军事交流对彼此都有好处,回去后我就在会议上提出来,让大家议一议。我们现在已经建立起了军事指挥学院、行政管理学院和警察学校,可是师资力量薄弱一直是令我们头痛的问题,如果能展开更进一步的交流,对我们很有好处。三叔,你也替我想想法子吧,看看你们能不能给我们派一些相关方面的人才过来?我们的要求也不高,针对目前的实际情况,除了思想上亲西方的改革派一律不要之外,就算是极左分子我们都能接受。” 杨清泉眼前一亮,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行啊,我回去就向上面反应这个情况。目前你们这个地方确实需要保持思想上的高度统一,这一点你们把握得很不错。此行我非常满意,你们也没让我们失望……对了,我代表上面对你们上次打捞行动的积极配合表示感谢,回头小路会将整套榴弹发射器的技术图纸、兵工厂建设和管理的一些相关资料赠送给你们以示敬意,希望你们不要嫌少。” 康宁一愣,随即惊讶地看向了杨清泉:“三叔,你们……都知道了?” 杨清泉瞥了一眼康宁:“废话!就凭你们那几下子,还想瞒过我们?虽然你们兵工厂的建设非常机密,但是我们也能从方方面面推断出个八九不离十来。别小看咱们的技术,卫星照片显示你们快把那个叫葫芦谷里面的几座山掏空了!我只希望你们好好干,毕竟咱们利益是基本一致的,不帮你们帮谁去?走吧,他们还等着咱们爷儿俩呢。” 这下康宁彻底没脾气了,心想接下去该大力加强保密和伪装工作才行,否则什么都将暴露在人家眼皮底下,这种赤裸裸的感觉非常难受。 第590章 由不得你了 次日,从孟温、猛砍两县视察完毕的康宁回到家里,傅玉鸣已经在他的家门口等候多时了,仔细一问,才知道几个老战友正聚集在杜建武家一起喝酒叙旧。 康宁与迎接出门的郑怡、萌萌打了声招呼,又满含歉意地向司徒晏笑了笑,这才和傅玉鸣并肩走向杜建武家的小楼。 刚走进杜家大门,康宁就看到陈朴、梁山、关仲明、涂文胜、万岗县长高启、独立师教导大队政委曹春来和三团参谋长周挺已经坐在了大桌旁,两个从外面川菜馆请来的大师傅和几个女服务员正在不停地忙碌着。 “咦,大伯大妈呢?”康宁坐下后好奇地就问。 涂文胜一面给康宁和傅玉鸣倒酒,一面回答:“都在我家里呢。杜哥两老和我父母聊得来,就让他们自己吃吧。我媳妇儿做菜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哪天有空,你们也到我家里尝尝。” 康宁看到杜建武对自己鼓起了眼睛,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大声问道:“高启大哥、春来、周挺,你们都是杜大哥的老战友吧?” 周挺笑着回答:“我和春来还是在新兵连被杜大哥领走的呢,跟了他整整三年,其间可没少挨他揍。” 众人哄堂大笑。傅玉鸣端起酒杯,站起来致词,大家齐齐碰杯,一干而尽,接下来又是两杯下肚这才允许夹菜,气氛在酒精的催动下逐渐热烈起来。 康宁看到坐在对面的杜建斌满脸通红的样子,莞尔一笑,转向涂文胜问道:“文胜,建斌两口子的工作安排好了吧?” 涂文胜满嘴塞满凉拌的鸡块,用筷子指了指杜建斌,含含糊糊地回答:“让他自己对你说。” 杜建斌连忙回答:“康总,我和老爷子商量之后,觉得还是自己干点儿事情,我实在不想让各位大哥太过费心了。” 高启看到康宁一脸疑惑的样子,连忙轻声解释:“是这样的,原本鉴于建斌原本在内地就是主管农业推广的乡政府干部,政治部就安排他在我手下的农业局工作。他陪着我走了几天之后,感觉大有收获,说与其辛辛苦苦动员村民们放弃罂粟种植改成粮食作物,还不如做出个具体的表率来,让村民们看到经营各种农业综合项目带来的实惠。他说咱们的白酒几乎都是从国内引进来的,内地市场上烟酒的税率很高,咱们不自行生产很不划算,就打算在万岗监狱旁边那个三层坝子上建个酿酒厂。那里一条从山腹处蜿蜒而出的溪流,水质很好,是最好的酿造水源,而且四周到处都是大树翠竹,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再加上杜老爷子有一手酿酒的绝活,用玉米和高粱酿制出的酒绝对赶得上二锅头了,建斌的老婆本身是个养猪能手,用酒糟加上种植的青饲料养猪效益又快又好,一整套的酿酒、养殖、种植和沼气利用计划非常合理,还能带动周围那十几户村民共同富裕。要是他们真的成功了,我们政府打算在全县范围内进行推广。” 康宁高兴地点了点头:“我支持!不过酿酒这活儿可不能推广,而是要和内地一样,与烟草一起实行专卖,至于养猪、种植和沼气池的建设倒是要大力推广。这是个很不错的计划,建斌,你打算做成多大的规模?” 杜建斌瞥了哥哥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们手里只有二十万的资金,这钱是我大哥几年来送回家积攒起来的,还得麻烦高大哥派人到内地的银行取出来才行,因此可能做不了很大,只能争取每个月产出五吨酒,一年出栏两百头猪,这样算下来,每年也能赚个十万八万的了。” 康宁想了想建议道:“这样吧,原本我们就打算在孟雷的西市建立一个大型酒厂的,后来考虑到西市码头的土地面积有限、人口尚未达到一定的标准,才暂时放下这个计划,如今既然实施条件已经成熟,如果建斌感兴趣的话,不如由县政府投资建设,你们家以技术入股怎么样?” 杜建斌兴奋地看了看满脸鼓励的高启,转向康宁低声问道:“这样肯定最好了。只是我们这技术的价值不高,如果政府大规模投入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确定所占股份的比例才好。” 高启觉得康宁的提议很有道理,当下哈哈一笑:“这没问题,根据公私合营企业的规定,技术入股最高可以占到企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觉得这个比例合不合适?” “啊,那么多啊!其实有个百分之五就行了,企业真要做大做强,这百分之五就了不得了。”实在的杜建斌诚恳地回答。 康宁满意地说道:“这样吧,建斌就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吧,另外你们还要建一个附属的大型养猪场,发展成种猪场就更好了,如今大瑶山上已经有了这个技术和优良种源,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大力拓展规模。长期以来,我们的肉类几乎都是靠云南和老挝供应,这样下去实在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必须在这方面多下功夫。高启大哥,你们现在的资金也很紧张,特区财经委员会一时半会儿的肯定也不能拿出这笔资金来,你们县政府可以通过专项借款的方式向我个人拆借,我不要你们的利息,赚了钱还我就行了。” 作为老弟兄,高启自然知道康宁雄厚的经济实力,当下激动地向杜建斌说道:“成了!建斌,那片地方略作平整,至少能有百八十亩的面积,交通便利,六米宽的水泥道路就在厂区前面通过,距离城区不到七公里,完全可以满足你建厂的要求。土地征用由我们政府负责解决,你算算该投入多大就行了。再一个,我们整个特区目前只有大瑶山有一家酿酒厂,他们生产的低度米酒系列产品供不应求,都销到首都仰光和泰国去了,这次批了你这家肯定就不会再批第三家了,你得好好抓住这个难得的发展机会啊!别担心,康总有的是钱,借他一两个亿他都不会眨下眼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杜建斌沉思片刻,鼓起勇气:“那么……就要两千万吧,连两个大型养猪场项目也一起上马,其中八百万属于企业的流动资金,这样的话我有信心在两年内走上正轨。” “两千万!?你疯了?”一直不说话的杜建武瞪了自己弟弟一眼。 杜建斌红着脸解释道:“我中专同学就是自贡酒厂的老板,前前后后我帮他几个月的忙了,对酒厂那一套非常熟悉,他如今实行的生产和管理方案大部分都是由我帮他制定的……” “住嘴!”杜建武生气地骂道。 杜建斌委屈地说道:“哥,咱爸和妈闲不住,你不让他们干点什么,会憋出病来的。” 陈朴摇头一笑,冲着杜建斌鼓励地说道:“建斌,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干,我们所有人都支持你,做好了我们军队的酒类供应就交给你了,别愁没市场,老挝和缅甸的市场还等待你去开拓呢。烟酒这两样玩意儿,全世界都自我保护和调控,换作哪个国家也没脾气。等你的产品推出来之后,咱们特区就把酒类进口关税调到百分之三百,看谁的酒还能进入咱们的市场。放心,这事儿康总既然定下来了,就由不得你哥了,哈哈!” 众人会心一笑,全都出言表示支持。 康宁也很高兴,他知道自己的合作态度,换取了杜建武的组织默许他退出。如今杜建武除了加入自己的阵营,恐怕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因此,康宁毫不担心杜建武会一直抱着这块心病活下去,在这么多弟兄们的劝慰和关怀下,相信他很快就会在工作中重新找回那份激情和快乐的。 兴奋的杜建斌敬完大家一杯,就兴冲冲出门向父母和媳妇儿报喜去了。 众人举起酒杯,轮流给杜建武敬酒,杜建武来者不拒,连喝数杯,然后微微抬起手示意有话要说,众弟兄见状随即安静下来。 杜建武摇了摇头,苦笑道:“感谢各位弟兄看得起我,为了我的事情,居然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我在此深表感谢!并非我杜建武拿捏什么,而是这个改变太大,让我一时间很难适应过来……不得不承认,这个断绝我后路的法子很绝,将那帮黑道杂碎一举铲除也让我感到异常痛快,可一下子离开家乡,离开那个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事业,心中不免感到彷徨和难过……小宁,文胜,还有各位弟兄,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怪你们,自从昨天晚上我的上级与我通话之后,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杜建武停顿一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了席间众人一眼,诚挚地说道:“放心,他们没要求我做什么,还委托我对小宁、陈大哥以及特区政府致谢,希望从今以后双方能有个良好的合作开端,这话我算是带到了。另外,我请求大家免去我联略处处长的职务,如果真的看得起我,就让我到警校教书育人,为大家培养人才吧。” 陈朴看到康宁若有所思、弟兄们也都没说话的意思,就笑着说道:“小杜,你不但要到警校教书育人,还需要到我们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主持工作,我们在情报、内保、安全等方面的各项制度和措施都不成熟,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也许你心里认为整个第四特区只是我们这帮兄弟的事业,我们和乱世中的草头王没什么两样,我们也不好向你解释什么,但是有一点儿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们在座的这帮弟兄还包括数十个今天没到场的弟兄们,个个都是身家百万甚至上亿的人,大部分人是被那个主流社会抛弃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经历,但我们没有谁怨恨自己的祖国,我们之所以把自己的钱和精力甚至性命投在这个地方,并非是要当什么王充什么英雄,而是要证明我们自身的价值,帮助我们的祖国和自己的同胞,相信慢慢的你就会明白过来的。来,喝一杯吧!” 弟兄们纷纷举起杯,和百感交集的杜建武一样,仰头一干而尽。 估计是被陈朴的话所打动,杜建武不再纠缠于自己的职务,转向康宁低声问道:“小宁,能老实告诉我,这个馊主意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吗?真他妈的毒啊!” 康宁笑眯眯地如实回答:“不是我!你问问文胜吧。” 涂文胜大声抗议:“康总,你怎么老是嫁祸我……杜大哥,你千万可别相信这种话!”看到杜建武张牙舞爪地向自己走过来,连忙举起了双手,连连抱屈:“哎呀……别这样……真不是我干的!弟兄们,你们看我像那么阴损的人吗?” “像!”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接着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杜建武看到涂文胜的窘迫样,放弃了对他的骚扰,回到座位上饮下一杯酒,然后微微一笑:“文胜,我可没有半点儿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此人是谁,连我的上级都说,能想出这种法子的,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众人听了杜建武的话,全都愣住了,都没想到杜建武有此豁达的胸怀,一时不知是否该告诉他实情。 这时,军事调查局局长周敏夹着个公文包风风火火走了进来,笑呵呵地大声问道:“哎呀,实在对不起,我来晚了,哈哈!远远就听到大家的笑声了,怎么突然又停了?杜大哥,刚开进门时听你说难得的人才,是谁啊?” 涂文胜立刻指指坐下来的周敏,咧开嘴对杜建武大笑:“杜大哥,说曹操这曹操就到了,哈哈!我终于洗脱冤屈了!” 众人看了看满脸阴险笑容的涂文胜,再看看一脸莫名其妙的周敏,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 第591章 似是故人来 八月的琅勃拉邦,清新而又凉爽。两年的快速发展,让这个千年古城再次焕发了青春,人口也由两年前的五万多人增加到现在的十二万多人,成为了整个上寮地区最大的城市。 历史悠久的老城区,得到了妥善的维护和保留,市政设施合理齐全,街道两旁绿树成荫,整洁而又舒适。 由于欧美各国媒体对整个神秘古国经济改革的极大关注,无形中为风景如画的上寮地区做了长期的免费宣传,使得古老的上寮地区逐渐成为了旅游热点,各大洲游人纷至沓来,这一无烟工业给老挝带来了巨大的收入。 随着大规模农业改革的逐渐深入,受其刺激的工商业也得到了迅速发展,急速增加的税收让城市南面和东面的两个贫民区得到了改造,形成了一系列的轻纺和食品加工区。从周边各国与老挝各地涌进的商人和淘金者云集于此,为琅勃拉邦的工商业发展注入了蓬勃的活力,徐家伟旗下的房地产公司也在其中大赚了一笔。 这几天,大桥对面的兄弟药业公司城堡逐渐热闹起来,除了守在第四特区无法离开的数名关键弟兄之外,十余名“股东”陆续到来,“华青社”的老大阿刚也和社团第二号人物王梓颜匆匆赶来密会康宁。 四季飘香的花园里,亭子中的康宁、陈朴和徐家伟正在倾听阿刚和王梓颜的工作汇报,由于康宁部得到了内地军工贸易的支持,与俄罗斯常驻泰国的三大军火贩子之间的军火贸易逐渐减少,使得阿刚和王梓颜坐拥五亿八千万美元的毒品赢利惶惶不安,聪明如王梓颜也在为如何漂洗这半年来的巨额毒资束手无策,满头是汗。 徐家伟心里非常明白,自从“华青社”与所有企业实体脱钩之后,直属康宁和陈朴管辖,缅甸、泰国和老挝的三个基金会都无权过问也严禁来往,因此谁也不知道“华青社”如今的发展与规模。以前徐家伟也只是从与王梓颜零星的交谈中获知,“华青社”有自己一套严密的监督和财政制度,特别是由阿刚直接领导的“刑堂”更为神秘,如今听说“华青社”才到七月就有此巨额赢利,心中着实吓了一跳。 看到两个徒弟一筹莫展的样子,有备而来的康宁低声提醒道:“别急,这点钱算不了什么,如今你们有个很好的渠道没有利用上,这条渠道就是你们设在缅甸大其力、仰光和曼德勒,泰北美塞、清莱、清迈等地的珠宝公司,要知道东南亚各国民众都有佩戴金饰和收藏黄金的习惯,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慢慢吸纳,让你们的技师溶成一公斤一块的小金砖,然后秘密送到万岗大营,这样至少能无声无息地消耗掉三分之一的赢利。其次,这笔资金四分之三都是现金,回去之后你们分期分批送到万岗即可,我们的银行十月份就要开张了,我和陈大哥有办法妥善处理。帐上的部分回头我给个开曼群岛的账户你们,分几笔转进去就行了。” 王梓颜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太好了,要是收购黄金的话,一个月内我就能无声无息地花出去一个亿,再多恐怕就会引起方方面面的注意。还有件事,上半年我们在玉石珠宝等正当行业的经营方面赢利总计七千二百万美元,扣除两千万的各部门奖金还剩五千多万,这笔钱我们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项目投入,不知各位师傅能否指点一二?” 陈朴想了想建议道:“大其力市政府借鉴国内公路建设经验,正在进行四十五公里的公路建设招标,建设大其力通往孟帕雅的二级公路,这条公路是缅北通往泰国的主要干道,对我们今后的发展也非常重要,肖先河的缅甸基金会忙不过来,你们不妨在大其力成立一个工程公司,购买一批现代化的工程设备,目前国内几家公司蠢蠢欲动又担心政局不稳,让康总帮你们打个招呼就能接下工程,建成之后十五年的公路收费期只赚不赔,比存在银行里效益要好得多。” 徐家伟击掌赞成:“好主意!我们这一年多来在上寮地区的公路建设投入已初见成效,比我们的预期效益还要好,这种官商勾结的生意最有赚头,哈哈!以缅北四个特区的发展形势来看,这是个非常好的项目,如果没有专业技术人员,我就给你们调一批过去,有你们师傅在,以后缅北数千里破破烂烂的公路将会是你们新的效益增长点。” 阿刚和王梓颜高兴地对视一眼,齐齐点头,与三位师傅继续聊了半个小时起身告辞。康宁亲自将两人送出花园,在院子停车场与两人低语一番,阿刚重重地点了点头,王梓颜先是颇为不解,最后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门,一脸肃然地登车悄然赶回泰国。 回到花园亭子中,康宁端起茶壶换上新茶,含笑倾听徐家伟与陈朴的谈话,得知徐家伟前期的巨大投入陆续产生效益也颇感欣慰,心中对徐家伟兢兢业业的苦心经营大为感激,本想与徐家伟谈谈徐子良问题的打算,也只能暂且放到一边。 徐家伟的成绩非常大,中老边境口岸城市芒海由于边境贸易的迅猛发展及其重要的战略性位置,已经被两国政府列为国家一级通关口岸,由中国政府援助的芒海市政大楼已经破土动工,三万余名来自中国和老挝各地的客商云集于此。 更令人赞叹的是,赢得外界普遍赞誉、令老挝政府十分满意的农业示范园区得到迅速推广,一项项农业技术成果的涌现与运用,使得老挝政府扬眉吐气,就连越南和泰国的许多官员也纷纷前来考察取经,无论是经济效益和政治效益都令人满意。 期间,六万多来自国内西南各省的移民,硬是让徐家伟不动声色地分散安置在上寮五省范围之内,可以说正是这一批批移民的安置花费了徐家伟大部分的精力和财力,严重延误了徐家伟旗下其他行业上的发展速度,然而心志坚定的徐家伟无怨无悔,他对陈朴和康宁说,自己心中享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 为了呼应康宁第四特区位于孟雷县境内的湄公河西市码头,高效快捷地向基根薄弱的康宁部提供支援,徐家伟用重金买通了老挝上上下下十余名高官,终于在人烟稀少的东岸分步逐渐建起了一个新城镇——东市。新建的码头和罐头厂、粮油加工厂等六个中小型企业一次性安置国内移民三千余人,连镇长和相关政府管理人员也是徐家伟从原住侨民中精心挑选的,如此佳绩除了徐家伟没有任何人做得到。 临近晚餐,随着各位弟兄的络绎到来,徐家伟、康宁和陈朴三人分别回到各自的别墅,三位老大都需要洗漱更衣,以便参加这个难得的聚会。 晚上七点,装饰一新的公司内部宾馆大餐厅里金碧辉煌,弟兄们都带着自己的夫人和女友出席晚宴,大家相互问候亲切交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眷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道别情,场面温馨,气氛感人。 来自国内和本地的大厨们争相显示自己的手艺,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和四周装点的绿树献花,令人赏心悦目心情舒畅。 康宁与穆臻站在阳台上眺望江面低声交谈,陈朴安排好夫人也和梁山走上阳台,哥几个不时相互打趣开怀大笑,直到年轻美貌的女服务员前来相请,四个人才收起笑脸先后回到大厅之中。 坐在宽大的主桌边上,康宁扫视一圈四周众人,看到大家三五成群寻找自己的位置坐下,康宁收回目光对桌上的精致菜式赞不绝口。 这时,刚刚安静下来的大厅里发出一阵低呼和赞叹,姗姗来迟的徐子良身穿洁白的西式礼服脸带微笑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非常有风度地引领两位天姿国色的姑娘迈着轻盈的步伐进入大厅,不时与熟悉的弟兄们挥手致意。他身边一位身着洁白丝质长裙的美丽混血儿姑娘和一位高挑白皙散发着古典之美的姑娘一左一右缓缓而行,将气度不凡的徐子良衬托得更为英俊潇洒。 徐子良领着两位美人来到主桌旁,风度翩翩地向自己的父亲和众位大佬问好,随即温柔地用英语将大家介绍给两位迷人的姑娘:“梅丽,淑仪,这是我的父亲,这位是陈朴大哥……这位是康宁大哥……” 心头巨震的康宁紧紧压抑心中翻腾的情感,礼貌地站起来用熟练的英语向两位姑娘问候:“很高兴认识你梅丽小姐!还有这位……” “淑仪!” 徐子良自豪地介绍:“淑仪小姐姓郑,是马来西亚华商会秘书长郑鹤年老先生的亲侄女,今年七月才从国内留学归来,淑仪是我女友梅丽在北大留学时认识的好朋友。宁哥,淑仪的美丽也终于让你这个老江湖吃惊了吧?哈哈!” 淑仪礼貌地向康宁嫣然一笑,用熟练的剑桥英语低声问好:“认识你很高兴,康宁先生,子良向我们介绍过你的不少趣闻,听说你踢足球非常棒,对吗?” 康宁看了看一旁脸带微笑的徐子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笑道:“谢谢你的夸奖!子良,就坐这桌吧,其他桌子基本满了。” “行啊!好久没有和宁哥聊聊了。” 徐子良爽朗地笑了笑,非常细心地招呼女友梅丽和淑仪坐下:“别担心,大家都非常和蔼有趣,相信你们会感到愉快的。” 徐家伟看到喧宾夺主的儿子叹了口气,站起来举起酒杯上前发表祝词,众人兴高采烈地举起杯站起,随着徐家伟的风趣妙语,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和欢呼声。 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大厅中间的徐家伟身上时,康宁清楚地看到美丽的淑仪胸膛起伏娇躯微颤,凝望自己的美丽的双眼里慢慢蓄满了晶莹的泪花…… 第592章 假戏真情 祝词完毕,康宁、陈朴和徐家伟等人频频起身向弟兄们及其眷属敬酒问候,一圈下来,康宁、陈朴和梁山等人面色如常,徐家伟却满脸通红,坐在椅子上拍着胸脯直嚷嚷要歇会儿。 徐子良见一干大佬暂时休战,想了想主动站了起来,在梅丽和淑仪惊讶的目光中,笑容可掬地提起玲珑剔透的水晶杯,缓缓伸到康宁前方:“宁哥,小弟实在是佩服你!一年之内你轻轻松松就创下了那么一大片基业,你永远是小弟追赶的榜样啊!” 康宁的目光从嘴角含着淡淡浅笑的梅丽和神色激动的淑仪脸上掠过,最后落到目光有些畏惧和闪烁的徐子良脸上,和气地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轻松?我觉得一点儿也不轻松!子良啊,你我肩上的责任真的不轻松,所有的弟兄们更不轻松!子良,你实在是受累了,这一年来,你取得的成绩巨大而又突出,有目共睹,特别是新加坡公司的经营非常的出色,大家对此十分满意,也对未来的发展充满了期待。来,我敬你一杯,祝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事事如意!” 徐子良一听康宁这个最大的大佬向自己敬酒,而且言辞间十分的恳切,不由无比的得意,哈哈一笑后,仰头干完杯中的酒,这才缓缓坐下,春风得意地说道: “企业的快速发展,确实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这一年来,我们与德国合资生产的医疗器械已经远销到了国内,产品供不应求,就连越南市场销售的快速增长,也让我们大跌眼镜,营销难度很低,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稍微送出一点儿贿赂就能畅通无阻,人性的贪婪与卑微一览无遗,哈哈!如今看来,国内这个庞大的消费市场实在是令人向往,那毕竟是十三亿的人口啊,现在我们都有点儿后悔开拓得晚了,经过我们公司决策层的反复评估,一致认为应该加大在国内和越南这两个新兴市场的开拓力度,从第四季度开始,这两个市场就将会是我们的主攻方向。宁哥,我听河内的官员私下说,越南目前实施的医疗体制革新政策非常的顺利,而且还是得益于你当初的建议呢,真的是这样吗?” 众人一听,全都感兴趣地望向了康宁。此时已经恢复平静的淑仪,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只有在望向康宁的时候,眼里才会展现万千柔情。徐子良的美艳女友梅丽的一双大眼睛里,则充满了好奇和探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乎寻常的关注。 康宁和陈朴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徐子良会在这种场合问这个问题。他略一思索,转向大家微微一笑: “子良,你这话实在是太抬举我了,越南卫生系统几个官员确实和我谈过医疗与社会福利改革的问题,当时大家都在酒桌上,我喝多了就胡搅蛮缠的一通瞎扯,把国内的医疗改革批评得体无完肤,根本就没考虑那么多的后果,更谈不上有何建设性的意见,至今我还后悔当时年少轻狂,出言无忌呢!要是越南人真像你说的这样听从我的建议,我怀疑他们的智商有问题,要不就是到现在他们的酒还没醒。” 徐子良一听康宁这话,不由愣住了,待看到众人哈哈大笑,也不由笑了起来,一个劲儿地说康宁太过谦虚了。 徐子良身边的亚欧混血美人梅丽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也很有时代女性爽朗开放的个性,狐媚的大眼睛流光一转,便用一口轻柔呢哝的新加坡国语向康宁笑道: “康先生,你真的很风趣啊。你的妙语令人非常开心。我听子良介绍说,你的第四特区尽管基础薄弱,却在实施免费的全民医疗和全民教育制度,为贫穷落后的民众带去福音,这让我感到非常钦佩。但是我很好奇,如此巨大的资金投入,你们该如何着手解决呢?毕竟对一个贫穷落后的地区而言,这样的财政开支绝对是一笔沉重的负担,对经济的发展更为不利!对此我非常感兴趣,趁着现在大家都高兴,能不能向我介绍一下呢?” 看到康宁微微吃惊的样子,徐子良连忙解释道:“梅丽家族的公司在新马泰都有不少产业,涉及交通建设、日用化工、机械制造和电子仪器等多种方面,与我们的公司生意上联系极为密切。梅丽目前也刚刚进入家族旗下的日化公司管理层,就是著名的‘玉兰’品牌,所以她对国内和东南亚市场都比较留意,我也把自己所了解到的缅甸市场向她做了个简略的介绍,只不过我认为梅丽家族的高档化妆品,很难在缅甸地区进行销售,因为那里大部分人还填不饱肚子,哈哈!” 康宁恍然大悟地笑了笑,立刻记起眼前这位艳光四射的混血儿美女梅丽,正是在电视中常常看到的光着脊梁做护肤广告的著名女模,心里却对徐子良的行为深感担忧。 但是康宁也没有出言点破,而是非常乐意地回答了梅丽的问题:“我很高兴能回答梅丽小姐的问题。我们第四特区目前虽然实施的是免费的全民医疗和教育制度,但是由于我们的人口基数少,加起来也就十多万人,并且每一个县镇的医疗点和学校还在陆续建设之中,起点非常的低,我们地区大多数的民众和等待上学的孩子,仍然没能享受到这个福利,今后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至于梅丽小姐提到的资金来源,确实一直是困扰我们的实际问题,毕竟在经济建设还没有起来的情况下,先要面对这么大一笔支出,长久以往很可能会造成恶性循环,最后经济没搞上去,福利制度也坚持不下来。不过好在不久前我们刚刚与中国的一个财团达成了合作的协议,将孟雷和孟砍两县境内的三座大中型铜矿的开采冶炼权卖给了他们,并在合资成立的矿业集团公司中拥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对方将一次性向特区政府支付相当于三千万美金的开采权益金,我们已经把这笔钱用到了医疗和教育这两项社会福利上,虽然投入还远远不够,但我们一直在努力,并呼吁缅甸中央政府和国际社会予以慷慨的支持与援助。” 梅丽听了非常满意,感激地对康宁嫣然一笑,然后轻轻握住徐子良的手,赞叹道:“康先生一定也非常精通管理经济,否则不可能做得这么棒,把缅北第四特区治理得井井有条。是吗,子良?” “你说得非常正确!宁哥一直以来就是我的偶像,哈哈!”自知泄露了康宁机密的徐子良看到梅丽如此乖巧地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也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然而,同桌的徐家伟、陈朴、梁山和穆臻四人无一不是浸淫江湖多年的老狐狸了,他们早已从这一番对话和徐子良的表现中看到其中可能存在的危机,只不过众人都不露声色、神色坦然罢了。 心中感到极度震惊的徐家伟瞪了儿子一眼,皱着眉头、颇为不满地大声说道:“子良,这次聚会你还没敬各位叔叔一杯呢,只敬你宁哥一个人就算完了?是不是要我敬你一杯,你才记得起码的礼数?” 徐子良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每一个长辈敬酒致礼,众人也开起了玩笑,陆续和徐子良一杯杯碰了起来。 康宁接过身后女服务员手里的酒瓶,给一旁的徐家伟斟满一杯,一边往自己杯里倒酒,一边低声笑道:“徐哥,你老土了吧?这年头就该与时俱进,像子良这样深受东西方文化熏陶的年轻俊杰,自有自己的习惯,你没必要强求他像个传统的乖乖孩子一样,这不现实,哈哈!来,我敬老哥你一杯!” 徐家伟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靠近康宁低声说道:“阿宁,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对你说,子良今年以来,独断专行,骄傲自大,不管是做事做人都令我大失所望,原本我还以为他会慢慢成熟起来的,可如今……唉,明天开完会,我要和他好好谈谈,否则我担心对不起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弟兄们啊!这两年来我也太放任他了,你看他如今成什么样子了?一副少年得志、舍我其谁的轻浮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那女友是谁,我和你嫂子都不高兴,头痛啊……” “徐哥,子良选择谁做女友,是他的权力。你和嫂子也别太过担心了,我想子良自己会把握好的。来,今晚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咱们两个得多喝几杯才行,哈哈!怎么样?我们大瑶山这特制醇酒不错吧?这发酵药酒还是我亲自参与研制的,清醇柔顺、入口延绵,香而不浓、恰到好处,哪怕喝醉了,第二天醒来也绝不会口干舌燥、头痛欲裂的。”康宁给徐家伟的酒杯满上端起杯子,递到了他的手中。 弟兄们嘻嘻哈哈又喝了几杯,心情沉重的徐家伟不堪酒力,被老婆和秘书双双扶回家里休息去了。 徐子良领着梅丽,走过一桌又一桌,每到一处,都风度翩翩地与长辈和弟兄们热情交谈,在一阵阵的恭维声中,意气风发,流连忘返。 这时陈朴和梁山也一起前去向留在琅勃拉邦辛勤工作的弟兄们敬酒,大桌上只剩下康宁、穆臻和坐在斜对面端庄美丽、清秀宜人的淑仪。 穆臻担心淑仪孤单,连忙走了过去,给她倒上一杯酒:“郑小姐,你可千万别客气啊,我们这一帮兄弟平时各奔东西,一年难得几次聚在一起,失礼之处请你原谅。” “不不!我非常高兴,看到大家亲密无间的,我这心里还挺羡慕呢!” 淑仪礼貌地向穆臻致谢,一双美丽的眼睛,却转向了对面殷殷期盼的康宁,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穆臻见到这一幕,惊讶地看向了康宁,见康宁微微地点了点头,立刻明白这其中定有内情,于是礼貌地向淑仪告别,端起酒杯走向梁山等人所在的地方。 “小华哥……你瞒得我好苦……”淑仪小声地说着,低下头偷偷擦去了眼中的泪珠。 康宁环视四周,向大厅入口处的小段微微额首,小段绕过屏风快步走了过来,康宁在小段耳边低语几句,小段立刻大步离开。 “淑仪,你今晚住在哪儿?”康宁低声问道。 淑仪抬起头小声回答:“就住在楼上。” 康宁点了点头:“我在城堡后花园等你,有话要和你说。” “嗯……我去和梅丽打个招呼就过去。” 康宁在花园入口处静静等候,不一会儿,高挑婀娜的淑仪款款走来,深情地看了康宁一眼,就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步入园中小径,穿过茂密的花带,走进了康宁那栋敞开的别墅大门。 康宁轻轻关上大门,静静凝视淑仪娇美的颜容,倾听她喘急的呼吸…… 此时的淑仪,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奔腾情感,扑进康宁怀里失声痛哭起来。过了好久,才在康宁的抚慰下哽咽地说道: “小华哥……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华哥吗……” 康宁怜爱地吻去她白皙脸蛋上的泪痕,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低声叹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无缘见你一面了!淑仪,人这一辈子永远也无法揣测明天会发生什么。说实话,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心好痛,我真后悔当年为什么不强硬地更改你的报考志愿……唉……你告诉我,你妈妈现在还好吗?哥哥回家了吗?” “我不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我恨你……” 淑仪紧紧搂住康宁的脖子,炽热的娇躯紧紧贴在康宁身上,伏在他肩头上,无声流泪。 康宁轻轻将激动的淑仪缓缓抱了起来,重重吻上她嫣红的丹唇,一步步走上铺着红色羊绒地毯的台阶…… 第59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次日上午,容光焕发的梅丽来到内部宾馆四楼,轻轻敲响了淑仪的房门。 当看到开门的淑仪一脸倦容,睡眼惺忪的样子,梅丽哈哈大笑,随后对淑仪亲昵地道歉,说昨晚亲朋故旧太多、自己与子良太过兴奋而冷落了淑仪,敬请原谅。 淑仪毫不在意地掩嘴笑了笑,然后拍了拍额头,说自己实在不胜疲倦,需要再眯一会儿才会回复精神。说罢,就继续回到床上闭目养神,心里却回味起了昨夜与康宁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刻骨铭心的恩爱缠绵。 梅丽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独自下楼与徐子良卿卿我我地共进早餐。两人谁都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端庄美丽、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冰雪傲气的淑仪,昨晚竟然是一夜未归。 上午的会议上,徐家伟的工作报告获得了弟兄们的阵阵掌声。 看着一双双敬重钦佩的目光,徐家伟深受感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艰苦努力非常值得,有这样一群甘苦与共、可以托付性命的挚友,心情原本无比沉重的徐家伟,获得了巨大的安慰和鼓励。 对于徐家伟的工作总结和下一步的发展计划,弟兄们均感无可挑剔,只是在一些次要问题的解决次序上面,展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讨论,就连上午才从香港匆匆赶到琅勃拉邦参加会议的范淮东也佩服不已,因此范淮东在接下来的工作报告中,充满了对徐家伟的感激和敬重。 范淮东的成绩也非常突出,在理顺国内市场的同时,对东亚市场的开拓也成绩斐然,特别是在台湾地区迅速提高的业绩,尤其令人刮目相看。香港公司向琅勃拉邦兄弟药业公司返利五亿美元之后,不但取得了赢利三亿七千多万港币的佳绩,还拥有了香港深水湾价值十三亿多港币的土地和码头,一个现代化的仓储物流实体正在紧锣密鼓地兴建中,其中除了康宁去年底利用毒资暗中援手之外,范淮东本身的努力也是功不可没。 讨论的最后,范淮东建议道:“有鉴于目前香港公司与子良的新加坡公司在日本、韩国和台湾地区的业务重迭情况,我建议子良将上述地区的市场划归香港公司更为有利。首先,随着现在香港至琅勃拉邦空中航线的开通,使得琅勃拉邦总部的药品运输成本大大降低,加上我们自有仓储物流的历来中转作用,以及香港自由贸易区的低税收政策,极大地压缩了商品的流通成本。我们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如果由我们香港公司转运日、韩和台湾地区,要比子良走新加坡水陆航线节省一半左右的费用。因此,我恳请董事会将日韩和台湾三地市场划归香港公司。” 听到这里,众人都不由暗暗地点了点头。但由于这样的分割牵涉到新加坡公司的利益,因此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到了徐子良脸上。 徐子良尽管心里舍不得韩、日与台湾市场每年高达四亿美元的赢利预期,但范淮东所提出的理由十分的充分,自己一时间根本就找不出理由进行反驳,更不能说自己挪用几个亿购买整合的海运公司,非常需要这样的运输业务支撑。 如今面临的具体情况是:徐子良暗中苦心操作的海运公司,要到十月份才能核准上市圈钱,如今哪里敢暴露出资金短缺的问题?原本应该付给琅勃拉邦药业公司三亿八千万美元的货款,已被徐子良挪用来归还从“华青社”王梓颜处私下拆借的款项,以免被康宁察觉到自己的举动。 就在上个月,徐子良在父亲的再三催促下,只能匆匆卖掉了马来西亚北部的橡胶园,所得的五千万美金全数归还药业公司的部分欠款,自有资金中四亿多美元是新加坡公司的办公大楼和企业等固定资产,另外高达六亿多美元的活动资金更是被徐子良私自挪用到迅速扩张的上海房地产项目上。因此,再不给自己父亲还完前期药品货款,不但拿不到后续销售的系列药品,甚至还有被总部派遣审计人员调查的可能,这一突如其来的窘境,让徐子良非常头痛。在此情况下,范淮东突然提出的要求让徐子良茫然不知所措,同时也对父执一辈的范淮东暗生怨恨。 就在他脑中飞速权衡其中利弊的时候,徐家伟瞥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阿东的这个请求十分合理。之前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在老挝万象至香港的空中航线没有开通之前,我曾设想通过云南航空公司向香港转运,已避免了老挝到新加坡再到香港之间的水陆运输周折,现在随着香港到琅勃拉邦航线的开通,交通更为便利,成本也可以大幅度压缩,看来如今时机已经真正成熟了。考虑到子良当初开拓日、韩和台湾地区市场所消耗的费用,以及在三地拥有的全部产业连同销售人员和系统,我建议作价一亿美元,作为给新加坡公司的补偿,请董事会讨论审核。” 徐子良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父亲看似公允的意见,其实就是对自己的暗助。虽然失去这三个令人垂涎的药品市场,但能一举解决自己的负担,缓解眼前面临的沉重的资金压力,一亿美金的回笼将使自己捉襟见肘的局面大为缓解。等自己十月份缓过劲来,将能一改颓势,以后就将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等应付完董事会的账目核查之后,自己就可以携带巨资,大举进入遍地暴利、急速扩张的国内房地产市场,用两到三年时间,创立自己的商业帝国,之后再也不用屈居于父亲和这群毫无素质可言的大老粗之下了。 因此,反复盘算其中的利害得失之后,徐子良爽快地表态:“东叔的意见非常中肯,由香港公司负责日、韩和港台药品市场,确实是比我们新加坡公司方便快捷许多,对此我没有任何异议。但是我想说的是——在医疗器械方面,这三地市场我们新加坡公司还需要自主经营,以保证此项业务的延续性,不然很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这没问题,本来我们就对医疗器械经营缺乏相应的经验,也没有足够的人力资源来开拓此项贸易,你们能够自主经营更好。子良,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打个招呼就行了。”范淮东高兴地说道。 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没意见。” 看到康宁表态,弟兄们自然没有二话,均举手表示支持。徐家伟见状,暗暗地松了口气,看看已到午饭时间,便提请休会,剩余事项下午再议。 简单的午餐过后,康宁独自回到城堡花园中散步,穆臻和陈朴很快就来到康宁身边,三人一边漫步,一边低声交谈。 陈朴和穆臻是整个集团中获知徐子良行差踏错的四个人中的两人,剩下的两位就是康宁和徐家伟。当然,作为慈父,徐家伟还以为这一切隐瞒得很深,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悬崖勒马,所以能够帮忙的,还是会抽上一把,当然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他估计就要多加考虑了。同时,现在的穆臻和陈朴还不知道,康宁早已经委托自己的三叔和司徒家族分别对徐子良进行紧急调查,因此对目前的情况越来越感到忧虑。 穆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子良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根据下面的情报反馈,我发现子良不但私自卖掉了新加坡公司在马来西亚的橡胶园,而且现在还拖欠集团公司上半年近四亿美元的货款,情况实在令人担忧啊!” “啊,这么多?” 陈朴惊讶地问道,看到穆臻点了点头,陈朴恼火地说道:“怪不得他如此痛快就将日、韩、台湾地区的市场让给阿东,原先是心虚啊!此前我还认为需要做不少的协调工作呢!真是的,下午会上我倒要好好问问他,做事怎么能够如此独断专行?这关系到全体弟兄的切身利益,我要看看徐哥如何表示,哼!” 康宁停下步子,低声劝道:“大哥、臻哥,我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引发我们内部的冲突。我们先不说徐大哥会有怎么样的一番感受,只说说子良有可能采取的反应,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他的性格孤傲,喜欢争强好胜,弄不好他恼羞成怒之下,彻底地把我们的组织内部,还有许多绝密的内幕消息透露出去,这样对我们这个集体有可能会酿成更大的危机。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远远不像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特别是子良身边伴随的女友梅丽,她的身份十分的可疑,这位生长在美国,毕业于耶鲁大学的女子不同凡响,有迹象表明此人有着深厚的政治背景。你们别问我情报是从哪里来的,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梅丽去年一进入北大留学,就已成为内地有关部门重点监控的人物。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表明,子良正是在梅丽的诱惑下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尽管子良暗中瞒着我们挪用大笔资金营私舞弊,但事情尚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和司徒家的四哥也一直在尽力弥补,如果此时我们穷追不舍,很可能会让子良的逆反心理加剧,最后更有可能因走投无路而投入对手的阵营,从而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陈朴和穆臻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穆臻才使劲地拍了一下大腿,恼怒地说道:“早知道这样,年初的时候我就该撕破脸了,搞的现在尾大不掉,麻烦啊!” “阿宁,这十几亿美金可不是笔小数目啊!这都是弟兄们多年来的心血,也是咱们事业的重要基础和保证,来不得半点儿的疏忽大意。告诉我们吧,你打算怎么办?”陈朴着急地问道。 康宁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低下头示意两人靠近,随即将自己启程前来琅勃拉邦参加会议之前,与司徒逸、司徒晏反复协商后得出的办法,一一娓娓道来。陈朴听到后,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穆臻也长长地喘了口粗气,轻轻一拳打在康宁肩膀上,以示赞许。 下午的会议上,徐子良漏洞百出的工作报告顺利地通过了董事会全体成员的审核,徐家伟看到康宁脸上的微笑,心里好受了许多。 精明的范淮东敏锐地感觉到了徐子良充满华丽词语和不确定语气的报告中,存在许多重大问题,好几次想开口质询,都被身边的穆臻及时地踩住了脚背,这才满怀疑惑地闭上了嘴。其他弟兄知晓经营管理的不多,看到几个老大没有异议,也就出言表示赞同,哪里了解到其中的奥秘?待徐子良汇报完毕,全体成员都予以热烈的掌声,很少有人注意到徐子良的发际间,流淌的滚滚汗珠。 晚宴的气氛非常热烈,涉险过关的徐子良放下包袱之后,一身轻松,气宇昂轩地领着自己娇媚动人的女友,周旋于众人之间。 在康宁处已经获知其中内情的范淮东,伤感不已,强装笑脸搂着徐家伟的肩膀,一杯杯敬酒,借以对这位同甘共苦的大哥进行变相的安慰,整个晚宴,表面上看起来倒也和和睦睦、其乐融融。 入夜,意犹未尽的弟兄们一起来到一楼酒吧,继续欢聚,康宁终于得到了与淑仪面对面安静交谈的机会。 徐子良和梅丽看到康宁殷情地给矜持美丽、文静婉约的淑仪斟酒,都暗自发笑,心想这位相貌英俊的乱世枭雄,真不愧是个风流成性的多情种子。 当然,两人对康宁的努力都不看好,心想新马泰那么多身价百亿的富家子弟、各方俊杰,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博得古典美人淑仪的青睐,只能在穷乡僻壤施展权势的康宁恐怕就更难如愿了!殊不知,康宁和淑仪正是在这样巧妙的掩饰下,相互倾诉心中的渴慕与爱恋,交流着一个个重要的问题。 康宁再次拿起酒瓶,给淑仪斟上了酒,看到穆臻匆匆而至,随即将酒瓶放下,穆臻在康宁耳边低语一番,康宁微微一惊,随即点了点头,待穆臻离去之后,才对淑仪低声叹道:“淑仪,我得先走一步了。这是我别墅大门的钥匙,如果你愿意,就等我回来吧。” “嗯,我等你!” 淑仪接过康宁缓缓递来的钥匙,紧紧握在柔嫩的手心之中。 第594章 来者不善 康宁快步来到宾馆外的江畔,大步赶到穆臻身边,低声问道:“情报确切吗?” 穆臻点了点头:“老挝农黑通往越南孟先的口岸已经关闭三天。此前我们运输公司的人被打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次最为严重。那伙人行事肆无忌惮,掌握我们车队的出发时间后,在公路上预先埋设好三角钉,刺破轮胎,等我们的车辆停下来就一拥而上,伤人之后接着焚烧车辆,然后迅速逃逸,手段非常恶劣,行动也无比的利索。待老挝军警赶到之后,对方早已不见踪影,只能将咱们的人送进医院救治。” “咦,这么恶性的事件,你手下的弟兄难道就没有查到点儿线索?这不符合我们一直以来的规矩啊!”康宁有些不解地问道。 穆臻无奈地回答:“对方行事非常的狡猾,我们是防不胜防啊。两个月前,越南方面突然单方面宣布禁止中草药原料的运出,阿勇的孟先边防营奉命增加边境的巡逻力度,遇到采药的山民就带回营中就地关押起来,吓得边境附近以此谋生的药农纷纷放弃采药,致使我们的农黑提炼厂产量锐减;接下来,越南方面又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禁止我们公司生产的药品进入越南市场。徐哥一气之下,索性放弃了对越贸易。老挝政府为此曾多次和越方进行了协商,可是越方不但不为所动,反而变本加厉,明文限制所有老挝出产的药品入境,并与老挝在数个边境矿场的所有权上制造纠纷与摩擦。要知道这些矿场可都是我们旗下矿业公司聘请国内专业队伍探明的,结果这些无比珍贵的勘探资料很快就被越方所掌握,我们判定是老挝矿业部门的内部人员泄密的。老挝政府对此也非常的重视,正在紧急查处泄密者,想方设法研究应对之策、挽回损失。” 听了穆臻的话,康宁皱起了眉头。此刻,他敏锐地觉察到问题的严重性,再联系到杨清泉曾经告诉自己的周边局势,知道可能是日益紧密的中老关系让越南人坐不住了,特别是老挝上寮地区成功推行的农业改革,使得中国、老挝两国在经济与政治上的联系逐步加强,一直被凉在一边的越南,肯定不愿意失去对老挝的影响力和控制,无论是从国家安全还是经济发展等方面来看,越南人都不愿看到老挝强大起来,更不愿意老挝摆脱越南的牵制,彻底投入中国的怀抱。因此,越南人使出惯用的无赖伎俩,制造各种各样的冲突和摩擦就不足为奇了。 “记得晚饭前你说,今天下午有个越南的经贸代表团到来?”康宁若有所思地问道。 穆臻点点头:“是的,这个敏感的时候到来,确实很蹊跷。情报显示,这个越南贸易代表团的团长名叫武基石,目前就住在城中皇宫边上的白象宾馆,此人出入前呼后拥,警卫众多,很不一般,就连越南使馆的公使和武官也得急匆匆地跑去晋见,再联系到上周越南使馆商务参赞在宴会上再次动员徐哥投资越南中部的事情,我估计对方恐怕是在软硬兼施。” 康宁大吃一惊:“这个武基石来历很不简单,他是越南卫生部的部长,同时也是下一届副总理的内定人选!明年一月,他恐怕就要走马上任了。这次他亲自挂帅前来,事情绝对不简单。对了,知道有谁和他一起来的吗?” 穆臻遗憾地回答:“琅勃拉邦警察局的朋友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只告诉我说武基石一行十九人、男女都有,其中一人是国家贸易投资促进会的会长黎东权,还说他们这次很有可能会到我们公司内部参观交流。这个黎东权和徐哥的关系相当不错,几年前我们在河内的时候就没少打交道,当时这人还只是越南国家商卖部的一个外资局长,五月份的时候,他曾经来过老挝一次,一个劲儿地动员徐哥前往越南投资,徐哥当时以资金紧缺为由,婉言拒绝了他的邀请。” 康宁想了想说道:“不行,这件事情迫在眉睫,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拿出应对的方案出来,不然将对我们在老挝和越南的投资不利,尤其是老挝上寮地区,那里一切刚刚进入正轨,任何的波折都有可能让我们此前的所有努力化为流水。你马上叫徐哥、陈大哥、山哥和阿东到会议室,这次越南人来者不善啊!” “我也是这个意思!走吧,咱们俩先过去,边走便给他们打电话。”穆臻说完,掏出了手机。 十分钟后,众人陆续来到城堡三楼的会议室。刚刚想与儿子彻底进行一番交流、但尚未切入正题的徐家伟最后一个到达,听完穆臻的通报后,不由头更大了,愤然道:“越南佬真他妈的卑鄙,我们一让再让,他们竟然步步紧逼,老子宁愿不要他那个八千多万人的市场,也不愿受这个气,这个可怜的老挝政府,亏得咱们喂了那么多钱,竟然连还手的勇气也没有,一个国家落到这样的处境,也真他妈的窝囊!” 一直跟随在康宁身边打拼、眼界日益宽广的陈朴笑着说道:“这也实在是太难为老挝那帮政府官员了,其实徐哥顺顺气放远点儿看,南边的柬埔寨还不也是一样委曲求全?就连泰国政府也对越南人忌惮三分,这是越南这个东南亚第一军事强国多年来的积威所致,我们不要怪人家,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想想也真够幸运的,要不是我们的第四特区与越南之间隔着个老挝,说不定我们会更加受气。所以说啊,夹缝中的日子难熬啊!” 梁山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越南人敢动手打我们的弟兄,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这么继续作威作福下去,我建议给他两下子。” “不妥!不妥!这个时候如果我们着手进行报复的话,对方很有可能会变本加厉地暗算我们,特别是我们整个上寮地区的东面和北面,都在越南的包围之中,前期投入的各项产业刚刚产生效益,任何的一点儿打击都会让我们难以承受,这件事我们还是向老挝政府施加一些压力吧。”徐家伟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无可奈何地解释。 范淮东皱起眉头建议:“这口气可不能这么轻易咽下去,我们越是退让,他们的气焰就会越发地嚣张……既然动武不行,能不能利用我们贸易上的优势,暗中进行报复?” 徐家伟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话我们内部说说就行了,传出去会笑掉人大牙的。一直以来,我们对越南就没有任何的贸易优势可言,除了药品之外,咱们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去报复?” 看到范淮东一脸窘迫的样子,康宁笑了笑说道:“阿东的建议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让我就颇受启发。我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贸易报复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哦?你肯定是想到办法了,说说吧。”穆臻对康宁微微一笑,眼里还是赞叹。徐家伟也一脸讶然地看向康宁,似乎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可以威胁到越南人的。 康宁问道:“徐哥,越南那些高官几次动员你投资越南中部,这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要知道咱们老祖宗在斗智上面,可是从来没有输给别人的,这人只要贪婪就会有弱点。各位不妨这么看,整个越南到目前为止,只有北方河内和南方西贡地区成功引资,日本人和韩国人对越南的煤炭、渔业、造船业、轻工业的投资,也主要集中在河内和西贡地区,狭窄的中部地区,历来是穷山恶水之地,谁也不感冒,因此越南人着急得要命,开出的招商条件十分优越。咱们不妨和他们好好谈谈,就以如今探明的清化省锡矿、义安省铁矿和河静省镍矿的开采权为目的,这三个矿场不是都在老挝与越南交界处吗?凭借我们与老挝政府的良好关系,再通过与越南方的合作,比任何一家都更有优势,并能通过合作开采,大大缓和与越南的关系,使得我们的药品能够大举进入八千万人口的越南市场,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干嘛不做?” 徐家伟眼前一亮:“这倒是个机会,只是越南佬太不讲信义,把我给气糊涂了,哈哈!阿宁,真有你的,老子愿意干,特别是清化的锡矿和义安的铁矿,一大半都在老挝国土之内,对我们十分有利。这个生意嘛,有来有往,只要真正干起来,我就有办法收拾他们,不怕他贪,就怕他不贪,哈哈!” 康宁见徐家伟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着说道:“徐哥,有件事我得和你商量一下。” “说吧,自己人还这么客气干嘛。”徐家伟一扫刚才的颓势,笑容满面地回答。 康宁点了点头:“由于越南人连续破坏我们农黑提炼厂的生产,殴打我们的员工,烧毁我们的车子,因此我们有必要向越南人示弱——我建议大张旗鼓地把农黑提炼厂和制药厂的设备拆除,全都运到我们温县去,也就是与上寮西北琅南塔省隔条湄公河的孟温县,那里的两座山脉,拥有比农黑更丰富的中草药资源,无论是向琅勃拉邦还是向我老婆卢静建在景洪的药厂提供草药原料都很方便。这么做还有两个好处,一来是给老挝政府施加压力,告诉他们我们在那个地方干不下去了,他们要是在对越关系上再不表现得强硬一点,说不一定我们名下的其他企业也会先后搬迁;二是让越南人感觉咱们惹不起他们躲得起,不敢把咱们逼迫得太紧了。相信对于我们撤资,他们也一样着急,毕竟把咱们赶尽杀绝不是他们的目的,合作共同赚钱才是真正的追求。” 徐家伟沉思片刻,立即表示同意:“没问题,我们在上寮西北的四个中草药提炼厂和东北桑怒那个大型提炼厂加把劲儿就能对付过去,对公司的产量影响不大,你们那地方百废待兴,也需要购进几条先进的生产线,这样才能充分地利用当地的资源,况且有现成的生产线能省很多事。我看这样,干脆连管理人员和技师都一起带过去,这样上手起来也快一些;再一个,这么一来,的确让老挝政府头痛,比口头上施加压力更为有效,要知道我们的农黑药厂上交的税赋,几乎占了丰沙湾政府税收一半的份额,我们这一撤厂,当地政府恐怕要跺脚了,只是可惜了农黑和孟先那片好药源。” “不用叹气,有个好方法保证让你明年三成药品的产量翻番。”康宁眼里闪动着狡狯的光芒,微笑着说道。 徐家伟斜了康宁一眼,疑惑地问道:“不会吧?” 康宁低声说道:“只要和越南人达成合作意向,他们绝对会放开中草药的贸易,原来咱们一直都是本着持续发展和保护环境的原则,在中草药的收购方面特别小心,不愿意让药农展开掠夺性的采集。既然越南人这么对待咱们,这次咱们就来点儿绝的,略微提高收购价格,并大量收购药材的根茎,不但药性更好,产量也会翻上几倍。收集到的中草药,全都运到北面八十多公里的桑怒提炼厂加工,那个地方我去过,加工能力没问题,就是得多找点儿工人加班加点。” 范淮东听得连连点头,大声叹道:“阿宁,你这一手真的好毒啊!这么一来,整个越老边境地区的药物不到一年就会绝种,有点儿可惜啊!” “可惜什么啊?你们不要担心,同一纬度的孟砍、孟温两县,缅甸大其力北面的景砍和达高地区,全都有这几种药材分布,要不是这样,你们以为我舍得吗?哼,总不能让越南佬一面挣咱们的钱,一面打咱们的耳光吧?”康宁没好气地回答。 众人听了开心地笑了起来,只有穆臻沉下脸问道:“就这么完了?” 陈朴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你就放心吧,看阿宁笑成那样,你还不明白吗?快回去让你手下那帮弟兄们做好准备吧,哈哈!” 众弟兄又是会心一笑,徐家伟笑完,心中一黯:这样一群恩怨分明的弟兄的确可怕,心中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的儿子担忧起来…… 第595章 诉离情 回到家里,已经是午夜时分,心中有许多话想要对淑仪说的康宁快步走上楼,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和卧室,知道淑仪没有如约前来,心里不由一沉,随即摇了摇头,黯然叹了口气后解衣进入浴室。 在清爽凉水的喷洒下,康宁放下了愁思,清洗着身体,一边仔细思考今天的每一件事情。很快,他就洗浴完毕,顺手拿过一张干毛巾擦干头发和身子,然后抓过一张宽大浴巾围在腰间。 刚刚走出浴室,康宁惊讶地看到清丽可人的淑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别墅,此刻正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报纸。柔和的灯光,将她的精巧的五官勾勒得曲线柔美,分外迷人。她那恬淡的俏脸,显得安静而又专著,彷佛此刻正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而又安逸。 康宁在她身前缓缓蹲下,轻轻抚摸她如白玉般光滑细嫩的脸庞,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没时间过来呢。刚才回来不见你,心里非常失落,空荡荡的就像剜去了心似的,很不好受。” 淑仪拉住康宁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然后倚在他健美宽阔的胸膛上,睁着美丽灵动的大眼睛,柔声回答: “梅丽一直找我说话,很晚了子良才过来叫走她。我洗了个热水澡,看到没人注意,就偷偷溜过来了……小华哥,我看你在酒吧里匆忙离开,还以为今晚见不到你了,刚才经过花园,看到你的两个贴身侍卫,心里才有了底。他们两个挺有礼貌的,悄悄地告诉我你已经回来了。我开门进来,看见房里灯开着,却不见你的踪迹,找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你在浴室里。” 康宁嗅着淡淡的少女气息,感受着她的脉脉体温,再听着她如黄莺般好听的声音说出柔情蜜意的话语,情不自禁地将她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娇躯搂进了怀里,简要地告诉了她这两个月来越南人的一系列动作,随后关注地问道:“告诉我,淑仪,你不会一直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待下去吧?” 淑仪轻轻抚摸着康宁结实的胸膛,有些无奈地低声回答:“事情还没定下来呢。这半年来,我频频在东南亚地区露面,在组织的帮助下,终于把身份确定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华侨领袖郑鹤年先生的亲侄女了。下一步,我还需听从上面的安排。小华哥,你不会是想让我将刚才你所说的越南与老挝的情况汇报上去吧?” “不需要!你应该知道我们第四特区与内地走得很近,这些情况估计明天上午就能传到国内去了。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是想尽可能多地让你对东南亚国家之间的关系有一个系统全面的了解,就像我昨天和你说的泰国和缅甸两国关系的现状一样。你可别小看我们第四特区,泰国、缅甸、老挝三国的许多情报,我们要比你们来得还要快捷。”康宁笑着回答。 淑仪幽幽叹息一声:“小华哥,到现在我都还好像在做梦一样!你知道吗,突然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泪水不争气地就涌了出来,我此前还以为经过这么些年的自控训练,已经能抑制自己的真正情感了呢,没想到原来我还是那么脆弱……小华哥,我好想留在你身边啊,尽管我知道这是个难以企及的奢望,但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去年下半年,我离开洛外到北大,年底的一天突然接到上面送来的一大沓资料让我学习,第二天我才在最下面的那份文件里看到你的照片和资料。你不知道,当晚我哭了,哭得很伤心……” 康宁心疼地擦去淑仪眼角的泪水,安慰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在一起吗?能告诉我那份资料是怎么描述我的吗?” 淑仪吸了下鼻子,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份资料非常的简单,对你的描述总共还不到三百字,只有你的姓名、籍贯和现状。当时你还不是第四特区主席,文件介绍你属于混乱的缅北一个新兴军事势力,预测你的集团很有可能将会影响到整个缅北地区和泰国北部地区的华人势力结构。当时我就预感到自己恐怕要被派往缅甸或者泰国了,第二天偷偷询问我的老师也就是我的新上级,老师听到我的询问感到非常惊讶,立刻问我有什么想法?我根本就不敢说真话,就问老师要是缅北四特区传统的势力均衡被打破,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老师详细地对我介绍了四个特区的情况,还夸我看待事情有见地和前瞻性,让我巧妙地掩饰过去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拼命地收集缅甸和泰国、老挝的资料,可是外界对你的介绍少得可怜,只看到零星的报导你大力禁毒的消息,还看到你穿民族服装的照片。可我一点儿也不气馁,一直试图从多种渠道了解你的一切。今年六月初,我启程前往吉隆坡的前几天,老师匆匆忙忙递给我一份重要的文件让我记熟,还一个劲儿的赞叹你目前所取得的成绩。老师说你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大跌眼镜,我看完后非常激动,知道自己很快就能见到你了,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你,我好幸福……” 康宁感激地深吻淑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温存地拨开遮住淑仪灵动而又妩媚大眼睛的一缕长发,对气喘吁吁、吐气如兰的淑仪问道:“淑仪,愿意到离我近一点儿的地方来吗?” “小华哥,我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淑仪紧紧地搂住康宁的脖子,激动地回答:“可是……小华哥,我不能违背自己的信仰和誓言啊!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要是我的估计不错的话,年底调整后,我很有可能会被上级留在新加坡或者派往西贡工作,尽管我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我一个新人,没有半点儿讨价还价的余地啊!” 说完,她就闭上美丽的大眼睛,俏脸紧紧地贴在康宁的脸颊上,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分离。 康宁哪里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远离身边?他脑子飞快地转动,随即坏坏地一笑: “淑仪,据我所知,你们的组织很想在泰国北部插上一脚,因为这个地方越来越重要了。清迈是泰国的第二大城市,是泰国总理他信的老根据地,也是众多华裔聚集的地区,政治影响力不同凡响,而且比邻清迈的清莱省更是影响缅甸、老挝经济文化的重要地区,就连泰国王室的行宫也拼命保存,以便昭示泰王朝的政治影响力。但是我有情报表明,你们组织两年来的努力都进展不大,就连你们的兄弟部门也就是安全系统的人也为此束手无策,到今天还只能望而兴叹,对吗?” 淑仪黝黑平整的长睫毛微微一颤,睁开美目,正视康宁坚毅而又自信的脸庞,惊讶地问道:“小华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内部这么机密的事情?我也是上周才刚刚知道的啊!” “这事儿说起来一言难尽。”康宁笑着回答:“这也是我们第四特区军委参谋总部从目前东南亚的局势分析得出的结果,而且我们在泰国北部地区也有自己的情报网。淑仪,我没有半点儿强迫你的意思,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这里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促成此事,让你到清迈和清莱这片处女地开创出一番事业来。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自私,心里非常忐忑不安,觉得对不起你。” 淑仪缓缓坐了起来,捧着康宁的脸,激动地问道:“小华哥,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真的爱过我吗?” 康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爱你了!难道你怀疑我……” 淑仪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压在康宁的唇上,幽怨的双眼里,又再次涌出泪水:“小华哥……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我心里好痛啊,但是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从把我自己交给你的那天起,我就许下了誓言,这辈子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现在也没有一丁点儿改变,无论今后如何都一样……” 看到康宁想开口说话,淑仪加重了玉指的力度:“小华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到了学校之后才知道,当时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读那所学校了,我心里好感激你,知道你爱我疼我,想让我过上安宁平静的生活,因此每次想到你,我心里都好满足,几乎天天想你念你。记得在我入学的第一个学期的深秋,我好不容易能外出一次,看到校门口对面有一个身影和你很相像,我上了公车还看了很久,回来之后总是感觉你的眼睛在看着我,失魂落魄的,为此被我那同伴笑了两个星期,也只有那个同伴知道我有男朋友,一直到现在,我的心里都容不下别人……” 康宁一把搂住淑仪的娇躯,重重地吻了她一下,才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你提起这件事,那就让我来给你形容一下当时的情景吧:那是九八年深秋一个周末的上午,在一座威严的军校大门对面,有一个身穿一身灰蓝色帆布旧工装的傻子为了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一眼,驱车千里到那儿给一家四川老乡开的面馆免费打工了两天,第一天没见着人,傻子就向出来吃面的学员打听,听说见面很困难,就只能继续守在校门的对面。第二天正眼巴巴守着的时候,一个过路的老头突然病倒了,那傻子原本是个医生,为抢救那个脑溢血的老头估计与自己心爱的女孩错过了,到了下午快五点的时候,那傻子终于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回来了,那美丽的女孩当时剪掉了漂亮的长发,穿着一身精神的军装,肩上是红色肩章,高挑健美、英姿飒爽,手里提着一个胀鼓鼓的蓝白格子塑料袋,身边是一个和她一样装束、几乎一样身高的圆脸姑娘,对吗?” 淑仪猛然睁大了眼睛,凝视康宁的笑眼,全身激动得不住的颤抖,突然扑进康宁宽大的怀里,她含着热泪,不停地亲吻康宁的脖子,一直亲到康宁的双唇,如梦呓般地恳求低诉: “小华哥,我真没想到那个人真的会是你。刚开始那一两年我心里还暗暗责怪,为什么你不来看我,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大,特别是看到你的资料后,我才知道你有那么多的苦衷……原来你早就来到过我的身边,而我却不知道。小华哥,现在我终于明白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了,我……我……好感动,快要了我吧……” 随着淑仪的话音落地,康宁也动情地搂紧了淑仪的小蛮腰,唇齿交流间,一番狂风暴雨的随之上演…… 云雨初歇。 “小华哥,我下午就要飞回新加坡去了,天亮之后陪我出去走走好吗?”经过过一波又一波高潮的淑仪,浑身无力地伏在康宁身上,如缎子般光洁的娇躯,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康宁抱着她婀娜的腰肢,低声回答:“好的,想上哪儿我都陪着你。” 疲惫的淑仪闷哼一声,微微蠕动了一下:“昨天我和梅丽已经逛完琅勃拉邦的市区了,听说这里郊外还有个漂亮的外景地,有两个摄制组正在那里拍电影,你陪我去那看看好吗?我从来没见过拍电影呢。” “没问题,不过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康宁体贴地问道。 淑仪羞涩地把头埋在康宁怀里:“你太强壮了,我整个人都快化掉了……前天晚上咱们太疯狂了,昨天上午我差点儿起不了床,今天好多了。小华哥,我真的好幸福……” “再来一次还行吗?”康宁的手从淑仪腰际缓缓滑下,炽热的双唇贴在淑仪玲珑的耳坠上。 “不……天快亮了,我再不回去,恐怕会被人发现的……唔,天啊……我爱你,小华哥……” 淑仪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伏在康宁身上,扭动着醉人的娇躯,不一会儿再次陷入亦真亦幻的仙境中…… 第596章 不期而遇 康宁换上一身休闲便装,步入宾馆餐厅,一眼就看到落地窗边的徐子良与梅丽亲昵的靠在一起,四方餐桌上摆放着几盘简单的食物和一束插花,两人与对面的淑仪一边用着早餐,一边低声聊着天。 徐子良看到康宁,连忙举手示意,待康宁走到身边,他指了指淑仪旁边的座位,笑着说道:“宁哥什么时候都这么有精神!坐吧,一起好好聊聊。” 康宁礼貌地致谢,并向两位女士问了声“早安”。 缓缓坐下后,看到徐子良微微浮肿的眼圈,康宁低声笑道:“子良,你精神怎么这么萎靡啊?我告诉你哦,你老爸那里有几坛我泡制的美酒,你回去问他拿点儿回去品尝一下吧,这种龙骨酒可遇而不可求,喝完以后就没有了,对你的身体绝对有好处。” “宁哥,你就别说了,我老爸小气得要命,倒给我喝了一杯就心疼得呲牙咧嘴的,就像割了他的肉一样,哈哈!”徐子良暧昧地笑道,眼角的余光瞟向了身边的梅丽,让康宁听了哈哈大笑。 梅丽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以为这不过又是中医装神弄鬼、以形补形的偏方泡出来的酒,嘴角翘了起来,略带一丝鄙夷。不过随即她就发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连忙展开笑颜,做出一副欣赏地表情注视着康宁,娇媚动人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康先生,我听说你曾经拍过电影,能对我们说说吗?” 徐子良看到康宁望向自己,连忙解释:“宁哥,这可不能怪我,是阿东说的。他说你去年圣诞节前去香港,被当成替身演员才和新义安的强哥等人认识的。我们听了后觉得非常有意思。” 康宁心里暗暗警惕,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儿说起来很偶然,我在香港和一个朋友去看人拍电影,结果却被工作人员误以为是刚来的替身演员,他们也不听我解释就稀里糊涂把我推了出去,我从来没拍过电影也很好奇,于是也就稀里糊涂地上场了,弄了半天结果只有三秒钟的镜头,公映之后我连自己的正面都看不到,这哪里算是什么拍电影啊?” 众人听得有趣,哈哈一笑。梅丽大眼一转,低声笑道:“我听说子良的老爸、老挝政府和香港的电影公司三方合资在琅勃拉邦城外建立了一个大型的电影拍摄基地,逐步修建各种具有代表地域风情的建筑,浓缩东南亚的景观于一体,再加上有电影剧组在其间拍摄电影,游客还有机会出演一把群众演员,实在是非常好的旅游观光地。淑仪说今天就想去城外的这个电影拍摄基地去看一看,其实我也很想去,可惜子良的父母约我们谈话,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康先生如果有空的话,能陪我们淑仪去走走吗?” 康宁看了身边文静美丽的淑仪一眼,心中暗笑,脸上却礼貌地点了点头:“我当然非常乐意了。能与美丽的淑仪小姐在一起观光旅游,实在是我的荣幸。” 梅丽一听,高兴地挺起丰满的胸脯,端起桌上的果汁杯,嘴角带着诱惑的笑容,妩媚地看着康宁。这时,康宁却转向端来牛奶和面包的侍者低声致谢,对徐子良的眼里闪过的一丝不快,彷佛毫无知觉。 不一会儿,徐子良在没有与梅丽商量的情况下,缓缓站了起来,礼貌地对康宁说要去准备一下,以便带梅丽去见见自己的父母。康宁连忙站起来相送,徐子良打了个哈哈,请康宁留步,便拉着满脸不快的梅丽匆匆离开。 淑仪登上豪华的奔驰越野车关上门,对身边的康宁低声笑道:“梅丽在有意无意地勾引你,子良吃醋了。” 康宁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卫小段坐进了副驾驶位,便吩咐穆臻指派的司机小谢开车,随后转向淑仪,低声问道:“这个梅丽很不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诱惑的气息,非常的危险……恐怕两人在一起,子良一直都很被动吧?” “是的,梅丽这个人很有心计。在北京的时候,梅丽尽管非常漂亮,还曾在电视广告上频频露面,但也没人注意到她,直到她和某位高层领导人的孙子走在一起,才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与警惕,后来那位风流成性的公子哥被他老爸送到莫斯科大学留学去了。我去年到北大的时候,安排住到了梅丽隔壁,不久后我们就成了朋友。”淑仪低声解释。 康宁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难怪……” 淑仪翘起了嘴,悄悄打了一下康宁的手背:“谁让你长得这么帅啊?两天来,梅丽一个劲儿地在我面前赞你,把你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还向我介绍了不少你的风流韵事,说到激动的时候她脸色绯红,就像一个怀春的怨妇看到一个白马王子一样,我心里有气,还得听她喋喋不休地赞扬你,真够气人的!她是朵带刺的玫瑰,我可不许你接近她哦!” 康宁哈哈一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情感上的事情,我对你都毫无隐瞒,我身边的情形你也一清二楚,没想到在你心目中我竟然还是如此不堪,唉!” 淑仪轻咬下唇,满意地一笑,就将目光转向了窗外秀丽的风光上,对远方山顶上的佛寺尖顶金塔和路边的参天大树赞不绝口。 车子进入电影拍摄基地入口处的时候,众多的警察一看车牌,立刻示意通行毫不阻拦,而其他车子无一例外都被拦在了外面,只能步行进入。 淑仪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惊讶于康宁集团的势力,好奇之下向康宁问道:“小华哥,你们的车子有特权?” “是的,我们集团公司总部和旗下友谊医院的车辆全都悬挂着老挝政府牌照,保安公司的车辆则获得悬挂警牌的待遇。这些都是数年来我们努力争取的结果,而且我们的车辆没有因为这些特权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对此地方政府和警方都非常满意,对我们也非常的友好,往往在行事时给予足够的便利。” 康宁说到这里,向司机小谢问道:“小谢,今天这里怎么来这么多警察啊?有大人物造访吗?” 小谢大声回答:“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上面的官员又来参观了。一直以来,只要有重要官员和外宾来访,通常都这样,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来。” 汽车缓缓停在了影视基地深处,康宁打开车门,扶着淑仪下了车,两人并肩走在两排虽然刚建成、但做了旧化处理的吊脚楼中间的石板路上,小谢和小段将车托付给一旁的警察看管,远远地跟在康宁和淑仪身后,对有着一副国色天香姿容的超级美人儿淑仪低声评论,赞不绝口,对自己老大的艳福羡慕不已。 穿过吊脚楼之间的石径,前方五十米处人头攒动,淑仪挽着康宁的胳膊,兴奋地说道:“小华哥,快看,那边正在拍戏,不知道是哪一个电影公司的……咦?那里有块牌子好像写着相关内容,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走近一看,上面写着电影《水连珠》的简介和制作单位。康宁看完之后,心中暗自担心,正犹豫是否换个地方的时候,淑仪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康宁的手走向了围观的剧组工作人员和游客身边。 摄影场地里,三台摄影机一高两低,对准了前方的吊脚楼,西装革履的男演员正在楼下深情地仰望阳台,犹豫片刻后,摘下了路边的一张树叶,放在嘴里吹响了鸟儿的啼叫声。阳台上的竹帘缓缓升起,美丽婀娜的女主角高挽黑亮的发髻,缓缓将身躯探出阳台,看清楼下的男主角后,神清极为复杂。就在这时,女主角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将目光看向了场地外边,脸上满是激动和幽怨之色,接着整个人呆滞在那里,彷佛石化了一般。 “停!” 小老头导演大声叫停,气急败坏地走到男主角身边,对着楼上的女主角大声呵斥:“阿灵,你搞什么名堂啊?中邪了你?又浪费了这么多胶片你知道吗?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男主角也很惊讶女主角的失态,顺着楼上阿灵的目光望了过去,立刻惊喜地拉住小老头导演的手,欢叫起来: “林叔,你快看是谁来了?” 小老头气愤地甩开小伙子的手,嘴里喋喋不休:“你们又想帮阿灵说情了是吗?国会主席来了也不管用!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啊,是阿宁?佛祖啊!真的是阿宁,哈哈,休息,休息……” 老林头跑到康宁面前,大声笑道:“阿宁,你这家伙当官了,就不来看我们了,是吧……这位是?” “郑淑仪,我的朋友,马来西亚来的。这次要不是淑仪让我陪她过来看看,我还真不知道林叔你们在这里拍戏呢!” 康宁一边介绍,一边颇为尴尬地转向了淑仪:“淑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越南著名的功勋导演林叔,目前签约于徐家伟先生的电影公司。林叔拍过很多颇具影响力的电影,在去年中国电影节和东京、新加坡等影展上均获得最佳外语片奖的《梵音》就是林叔的杰作,目前这部影片已经送到欧洲参加电影节联展,获奖的呼声很高。” 淑仪高兴地上前与老林头握手,用熟练的越南北方口语轻柔地赞叹:“我看了那部电影,印象非常深刻!我身边的许多朋友正是看了那部电影,才知道老挝的风光这么迷人,也从中了解到我们东南亚地区民众的思想与现状,非常了不起。” 林老头对淑仪能说一口漂亮的越语感到非常惊讶:“淑仪的越语说得很好,看来马来西亚也有喜欢越南的人,哈哈……阿宁,下部片子你有没有时间来客串一下?我们摄制组的人都看好你,希望能和你好好地合作一次,哈哈!我可是听说你参加了香港电影《龙潭虎穴》的拍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亲疏不分啊!” 淑仪惊讶地望着康宁:“这是真的吗?” 康宁尴尬地点了点头:“上次去香港欠了几个朋友的人情,所以在一部影片中客串了一下角色。不过我只演了三天,没多少镜头,主角是刘德华。” 淑仪惊喜地叫了起来:“太让人意外了!小华哥,你竟然还和华仔在一起拍电影,哈哈……你要答应我,影片一出来马上告诉我,好吗?我一定要看看你在电影上是什么样的,真是不可思议!你这家伙总是让人吃惊。” 康宁心中暗暗叫苦,心想要是你看到我和阿姣在树上如胶似漆、激情四射的表演,还不知怎么想才是。 “你好吗?”身穿筒裙的黄梅灵走下楼来,在康宁面前缓缓停下,对康宁身边美丽的淑仪牵强一笑,一双水灵灵、动人心魄的大眼睛缓缓转向了康宁。 “阿灵……” “林叔,我一听说你在这里就赶过来了,哈哈……” 就在康宁无比尴尬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适时传来,康宁转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数十人正大步走来,中间那位身穿短袖白衬衣,打着蓝色领带的壮实官员,正是自己在越南时的老朋友,卫生部长武基石! 武基石看到高大英俊的康宁,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在武基石身后的众多官员中,一位身材高挑、皮肤洁净的美貌女子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一双杏眼却畜满了激动的泪水。她在距离康宁三米远的人群中停下,从随身小包里拿出张洁白的纸巾,悄悄擦拭泪花,似乎是被风沙吹进眼睛里一样。 康宁心头大震,将目光从久别的阿玉身上收了回来,心中对自己派人找寻了大半年仍然毫无音信的阿玉的突然出现颇为伤感,而武基石就在此时,向康宁伸出了大手,眼里满是复杂而感慨的神色。 第597章 斗智 “阿宁,真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武基石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拉过康宁的手,结结实实地给了康宁一个热情的拥抱。 康宁礼貌地拍了拍武基石的背,松开手轻轻退开,微笑着叹道:“武大哥,你知不知道你长胖了?看来最近你升官发财,小日子一定过得不错。” 武基石哈哈一笑,转向老林头大声问道:“林叔,我早就听说你和阿宁是朋友,真没想到你退休之后,还能焕发激情,拍出这么好的电影来,国家和人民都以你为豪啊!” 老林头匆匆与越南代表团的几个老朋友打过招呼,听武基石这么一说,连忙走了过来,谦虚地道: “武部长实在夸奖了!我只不过是把这么多年来藏在心中的创作欲望表达出来而已,原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机会,好在得到老挝政府的大力支持和公司的信任,这才得到了成功。武部长、老黎,我借此机会也提个意见,我们国家在意识形态上能否宽松一些?鼓励文化工作者大胆进行创作,这样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大大提高我们国家的电影电视创作水平。如今老挝政府就做得不错,就以琅勃拉邦来说,一部电影就让世界了解了老挝,外界不但没有因此而嘲笑老挝的贫穷落后,还对老挝人的诚实善良和开明态度深为感动,受益无穷啊!” 武基石听了老林头的话,心中略感不快,看到身边陪同而来的老挝官员一个个脸上露出的自豪的神情,武基石更是深怪这个没有丁点儿政治觉悟的固执老头不合时宜地话语,但他脸上却是一副谦恭开明的神态:“这是很好的意见,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向上面转达。林叔,你是否考虑一下回去带一带年轻人,你这一走,可是我们的一大损失啊!” “拍完这部片子之后,我打算回河内去教书育人,电影学院的领导和文化部的杜部长也几次找我谈过话了,说到底我也是个越南人,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的国家呢?”老林头感慨地说道:“现在这部影片刚刚开机一周,十一月底就会完成。这部影片里有不少我们越南的年轻演员,他们都很有潜质。老挝的年轻演员进步也非常的大,他们在香港专家的培训下受益匪浅,还有二十多个优秀青年被政府保送到中国北京电影学院深造,相对而言,这方面我们确实落后了,必须得奋起直追!” 武基石没想到老林头又说出如此没有立场的言语,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林叔,回头我会找个机会单独和你好好谈谈,哈哈!我没想到在此会碰到阿宁,我得找他叙叙旧,否则下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老林头宽厚地一笑:“好啊!你谈完后,我也要和他谈一谈,这个年轻人不得了啊,他对艺术有着非凡的领悟力,我也很想听听他对我这部新片的意见,哈哈!阿宁,等会儿记得来见我。” “好的!” 康宁谦逊地回答,向忙着和越南代表团官员握手问候的黄梅灵微微一笑,随即拉住淑仪的手走到一边: “淑仪,刚才那人就是越南卫生部的部长武基石,明年政府副总理的热门人选,我得和他单独谈一谈。” 淑仪温柔地看着康宁:“你去吧,我和小谢他们四处走走,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景,你别担心我。” 康宁歉意地一笑,走到武基石身边低声问道:“我离开后,杰叔他老人家还好吗?”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武基石与康宁并肩走向边上的大树底下,脸上满是感叹:“自从阿英出事后,他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一直不愿意见任何人。除了我和芝山,他们老两口几乎不愿和别的人说话,真希望你能去看望他们一下,疏解一下他们抑郁的心情。” 康宁叹了口气,一脸的苦涩:“去倒是没问题,我最近并不是很忙,完全可以抽出时间来——可我就是担心没命活着走出越南啊。” 武基石一愣,随即尴尬地笑道:“你今天的身份不同了,作为缅甸地方政府的高官,手下还有一帮替你卖命的军队,谁能把你怎么样?不过我真的挺佩服你的,短短两年时间竟然取得这么大的成绩。我听说你和徐家伟都得到了中国政府的青睐,在大量的双边贸易往来中赚了数以亿计的财富,是这样吗?” “不错,我们第四特区和中国的贸易开展得很好,为我带来了不少的收入。我这次来琅勃拉邦,就是专程索要我的专利费来的。徐家伟先生每年需要付给我近一亿三千万美元的专利使用费,分别是年中和次年一月付清,所以我还算得上是有钱人。”康宁不咸不淡地回答。 武基石又是一笑:“谦虚了吧,你何止算是有钱人?对了,阿宁,有件事我得问你一下,刚刚我接到消息,说徐家伟大肆拆除建在我们越南对面老挝边境农黑的三个提炼车间和一个小型制药厂,这个举动令人十分不解,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康宁点了点头回答:“知道啊,昨天徐家伟先生和我说过这事儿。他表现得很痛心,说如果不是那里的治安太过混乱,总有一些居心叵测、心胸狭窄的歹徒横加破坏,致使厂子无法正常运转,他怎么会忍痛离开那里?” 武基石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低声讪讪地说道:“那里的治安很混乱吗?这个情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回头我们有个安排,会到兄弟药业公司参观,到时见到徐家伟先生再问问他吧。如果真的情况很糟糕,我们越南政府可以协助老挝政府把那里的秩序搞好,没必要搞得要拆迁工厂吧?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来之前听内务部的人说,欧美的记者几次前往越南采访,对你的身份很感兴趣。” 康宁哈哈一笑:“武大哥,回去麻烦你告诉黄永谦副部长,让他不用替我隐瞒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放大方点儿,这样一来欧美记者肯定会急着来采访我,我接着把故事补充齐全就是了。哈哈,我把我在越南的见闻和经历如实告诉大家,并说说我的感受,相信大家都会感兴趣的!说不一定到时候喜欢标新立异、崇拜偶像的欧美记者还会给我写本传记呢!” 听了康宁的话,武基石哑口无言。他原以为康宁会在乎自己的身份和那些隐私,会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而有所顾忌,没想到康宁如此轻描淡写就将了自己一军,反而以爆出其中黑幕为要挟,看来自己真的是失策了,在康宁这样一个政治无赖面前,任何的威胁恐怕都难以奏效。 “武大哥,你这次出访老挝,不会是走马观花那么简单吧?”康宁一语驱散了两人间的尴尬气氛。 武基石想了想,如实道来:“阿宁,我知道你和徐家伟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在你的技术帮助下,只用了短短的三年时间就迅速崛起,成为了东南亚地区有名的富商之一,并且还在协助老挝上寮地区的农业改革方面成绩突出,他的公司也随之越做越大,目前在泰国老挝边境地区建设的钢铁厂、在上寮西北两个省建起的冶炼厂全部采用德国的设备和管理技术,一举扭转了老挝工业的落后局面,周边各个国家的反响都很大。我这次来,一是学习老挝的成功经验,二是想和徐家伟先生好好谈一谈,动员他到我们越南投资。之前徐家伟先生在越南也曾干过几年,而且我们的政策越来越宽松灵活,会对他有吸引力的。阿宁,你能不能帮我牵线搭桥,毕竟你和他的关系比谁都好,而且还有共同的利益。” 康宁想都不想就婉言拒绝:“武大哥,这生意上的事情我没资格影响徐家伟先生,你也知道香港人很务实,在利益面前没什么交情可言的。再一个,我也是来动员他到我们缅甸第四特区进行项目投资的,可他如今谨小慎微,还在犹豫观望之中,只答应将农黑的制药设备搬到我们那里,作为合资成立制药公司的股份,这才让我不白来一趟。我估计你这次想说服他的难度不小,徐家伟先生今非昔比了,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他哪里还愿意到不确定前途的地方去冒险?” 武基石无奈地摇了摇头:“阿宁,我的为人你应该了解,估计你也知道我年底上去之后就要分管文化卫生这一块,但是上面找我谈话,说还要兼顾中部五省的经济发展,其中就包括胡志明主席的家乡义安省,还有我的老家顺化,无数人都在看着啊!我也为此头痛不已,你也知道,我们越南的中部地区地域狭窄、一穷二白,除了点小型矿产就没有任何的资源了,发展的难度很大,农业改革又需要交通建设相配合,你如今也是搞政治的,想必也深知其中的困难。” 康宁理解地点了点头:“相对于越南北部和南部,中部地区的发展确实面临着诸多困难。我曾经在顺化待过一段时间,对那个古城还是很有感情的,这样吧,不如你先找徐家伟先生好好谈谈,我不知道你们越南如今的经济政策是怎么样的,要是还像原来那样可不行,你不会忘记最听你们指挥的我的前老板黄文志先生吧?到头来你们不但暗算了他,还把他所有的产业全部予以没收,这种做法不改变,谁还敢到你们那里投资?” 武基石红着脸辩解道:“我们越南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韩国和日本在越南的投资就得到了我们政府很好的保护……” 康宁打断了他的话,冷嘲热讽地道:“之所以你们不敢像对待黄文志先生那样对待日本人和韩国人,是因为这两个国家都是睚眦必报的民族,所以他们在越南南方和北方肆无忌惮、横行霸道,你们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唯独对主张宽恕仁慈的中国你们毫不手软。记得今年中国新当选的总理上台对你们说过一句话: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应该抓住机会才是啊!” “阿宁,这件事你真的误会了!”武基石摇了摇手,认真解释道:“黄文志先生的情况绝对是个特例,他参与走私、贩毒、贿赂我国高层官员,并涉嫌聘请杀手谋杀徐家伟先生,严重地触犯了我们国家的法律,而且我们还查获他多年来存在巨大的偷税漏税情况,这件事情我们早已向中国方面通报过,黄文志本人也没有提出异议;其次,我们现在的经济和贸易政策非常开放,也非常优越,特别是中部地区实行的特惠贸易政策,都是有法律依据的,也是得到我国政府保护的……唉,看来由于上次那件事情,你对我们还抱有很深的成见啊!” 康宁觉得目的达到,也就适可而止:“武大哥,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才对你说这么多的,换成别人,我只会赞扬你们越南取得的辉煌的改革成绩,特别是你负责的医疗体制改革,不就赢得了国内和外界的一片赞扬吗?只因为我还把你当作大哥看待,才说了这么多,要知道在越南除了杰叔、你和武芝山大哥,我就没有一个知心朋友了。” 武基石听康宁如此一说,也颇为伤感,低下头轻声说道:“阿宁,既然我们是兄弟,就应该相互扶持,共同发展。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特别是在医药制造方面的要求很迫切,你对我有何要求请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康宁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我晚上和徐家伟先生谈谈,但是成不成我不敢保证了。另外我有件事求你,想办法动员杰叔夫妇来琅勃拉邦散散心吧,到时我想办法过来开导他们一下。你也知道,杰叔夫妇身体不好,要是这样下去,迟早会病倒的。” 武基石颇为感动地握住康宁的手,点了点头一起走向远处聊天的众人。 第598章 狭路相逢 康宁和武基石回到人群中间,几个越南官员看到身为卫生部部长和下届副总理热门人选的武基石与康宁亲密无间的样子,也都抛开了心中的顾虑,上前来与康宁握手。康宁亲切地与这些老朋友打招呼,并询问了其他一些人的情况。大家言语间笑脸相迎、和和睦睦,根本就不像曾经敌对过的样子。 淑仪远远看着,心中感慨不已。她对康宁在越南的遭遇略知一二,特别是康宁被越南特工追杀那一段,曾数度让她黯然落泪,但没想到时隔一年多,大家就像此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并且康宁的人缘依然还这么好,就连普通寻常的摄制组的工作人员,也似乎都和康宁很是熟悉,大家聚在一起显得非常热情,有说有笑。 但是淑仪在看到《梵音》女主角黄梅灵与康宁相见时浅笑低语、含情脉脉的情景时,心里却突然没来由地警觉起来,但转念一想,淑仪又把疑虑藏进心底,脸带微笑,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康宁和老林头低语了几句,老林头很激动,一个劲儿地拍着康宁的肩膀猛点头。随后,康宁又与武基石等人挥手告别,尤其是和黄梅灵道别时,小妮子眼睛红红的,脸上满是不舍,康宁一个劲儿地保证以后会常来探班,黄梅灵才破泣为笑。 最后,康宁来到淑仪身边,并肩离开,一面走,一面将自己当时认识黄梅灵的过程告诉淑仪。 淑仪听得哈哈大笑,最后紧紧搂住康宁的胳膊,顽皮地问道:“不会就这么简单吧?老实交代,你们后来如何了?为什么剧组的人,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很有几分文人傲气的林导演对你如此尊重?” 康宁刚要接着说下去,看到小谢急匆匆走了过来,神色严肃地递上了手机。康宁接过一听,剑眉立即皱到了一起,对着手机问道:“臻哥,陈大哥和梁山大哥的意见如何?” “他们的意见完全一致。借此机会,正好到边境走上一趟,看看越南人到底有什么意图。陈大哥和其他弟兄已经启程赶回万岗去了,毕竟特区的工作一刻也不能放松。梁山留了下来,和我一起等待你的下一步决定。”穆臻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传来。 “好,我马上赶回去!” 康宁将手机交给小谢,转向淑仪低声说道:“走吧,咱们这就回公司去,边走边谈。淑仪,很抱歉,下午恐怕我不能亲自送你去机场了。” “没关系,你有事就忙你的去吧,我也不想让你送我,引起别人的怀疑就不好了。”淑仪理解地回答。 在返回城堡的路上,康宁将情况简要向淑仪进行了介绍:“距离越南边境的孟先县城西南数十公里,有个莽林密布、毒蛇猛兽聚集的地方叫黑龙山,我曾经和越南国家科学院的考察队到过那里。估计越南人为了铁矿勘测的需要,前天一早秘密出动了一个连的军队,携带火焰喷射器前往,昨天上午已经烧毁了通往黑龙山的那片瘴气蔓延、毒物出没的险恶地区,情报说边境线一带烟尘滚滚,数十公里外都能看见,老挝的边防军今天清晨也予以了证实。黑龙山那里有一种奇特的剧毒植物,是治疗心血管疾病和骨科疾病的特效药,我们国家严格限制销售和使用的几种新特药就来自于此,目前分离出来的东西,都无法进行人工合成,国内的人工种植培育刚刚取得成功,但还无法进行大规模培育,我也派人在缅北大瑶山上秘密进行培植,因气候与土质的原因,效果比国内那边更好,因此我非常需要将这些硕果仅存的物种移栽到大瑶山,以及我们正在国内专家指导下秘密开拓的孟温培植基地。” 淑仪一听,花容失色,紧张地抓住康宁的手道:“你要亲自带人去吗?很危险的!” “我非去不可。这玩意儿有剧毒,其他弟兄没人知道怎么采集,况且我本身就是医生,如果有什么伤病出现我还可以第一时间进行处理。等会儿回到家里,我就得准备相应的工具和容器,时间非常的紧迫。淑仪,你放心吧,那个地方我去过,没有什么危险,特别是越南人烧毁那座森林之后就更安全了。要是发现越南人,我们就躲着他们,那里的地形地势相当的复杂,只要保持低调,绝对没事的。”康宁低声安慰。 回到城堡,康宁将淑仪送上了宾馆房间,刚下到大厅,就看到梅丽迎面而来。 梅丽低着头,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擦肩而过时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康宁。康宁想了想,怎么也搞不明白这个混血儿美女情绪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低落,也就不在过多地纠缠这个问题,大步回到城堡三楼的会议室。 穆臻等康宁坐下,低声通报:“越南人这次的行动十分隐秘,就连阿勇的边防营也被蒙在鼓里,山火烧起之后阿勇立刻派人前往观察,在距离两道深涧五公里的地方被内务部的人拦了下来,并拒绝他们的帮忙请求。今天上午,阿勇将情况查询清楚后,第一时间就将情况转达给了我们,我们农黑情报站的负责人曾嵘立刻将情报发回,随后他找到老挝边防军的内线,再次得到了证实。老挝人告诉曾嵘,他们已经派人察看过了,由于大火是在距离边境线十二公里远的越南一方烧起来的,他们对此也是无能为力,也不愿去碰一贯强硬的越南人。” 康宁惊讶地问道:“怎么会这样?那里的老挝一侧,可是我们立项即将开采的大型铁矿所在的位置啊,难道老挝就不怕山火蔓延过来吗?” “不知道,反正老挝方面目前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连一个简单的抗议也没有。”穆臻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笑道。 徐家伟哈哈一笑:“估计因山势或者地理的原因,山火烧不过来吧,否则水火无情,谁还坐得住啊?” 梁山催促道:“阿宁,该做些什么准备就尽快,我和臻哥都认为半夜出发比较好,出动一个分队的人手够不够?” “够了,够了,人如果太多,反而快不起来,那一片‘孽龙骨’,砍完分装后,十五个人就能背回来。我写张单子,臻哥你让人立刻着手准备,那玩意儿有剧毒,需要小木箱运送,再给我准备一个四十公分长宽、二十公分深的密封容器,不漏水就行了,不需要很精确,我要把深藏在巨蛇洞窟里的一个宝贝疙瘩弄回来,否则那个神奇的物种很可能会就此消失。另外,装备要齐全,此行很可能会遇到越南人,有备无患,还有参加行动的每个人都必须到实验室去一趟,我等会儿就会去配制一些必要的防毒驱虫药液。” 说完,康宁迅速拿起笔,写下了一张长长的清单。 入夜,两辆密闭的箱式货车,缓缓开出了琅勃拉邦城区,就像以往兄弟药业公司运送药品的车辆一样平常,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城东的公路尽头。 车厢里,通信兵不断检查背负式无线电台的电波信号,不少弟兄在神情自若地检查装备。 凌晨四点,两辆货车进入药业公司的农黑仓库,此时三辆外表破旧的小吨位农用货车已经停在了那里。全身披挂的康宁、梁山率领一个分队二十一名精锐快速爬上三辆小货车,拉上肮脏的篷布,先后开出仓库大院,转而向南缓慢前行。 经过两个小时的艰难行驶,三辆货车在空无一人的药材收购点门前停了下来,康宁等人在曾嵘的引导下,很快就消失在灰蒙蒙的山坳上。 朝阳下的山道,崎岖延绵逶迤,草叶上的露珠在山风的吹拂下很快蒸发。 距离黑龙山越近,植物上和石头上的灰烬就越多,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子浓烈的烟火气息。 走在队伍中间的康宁,心里总在想着那片恐怖地带里的万千毒物,担心会不会有众多的毒蛇猛兽跑出来,要是散布在前进的道路上,又该如何应对和处理? 想到这里,康宁大步疾行,越过一个个队员,走到队伍前面示意大家停下略作休息,随后便和梁山低声交谈起来。 听了康宁的担忧,梁山立刻同意了他的意见,命令六位装备微声冲锋枪的队员分别走在队伍前后位置,自己和康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翻过两座小山坳,走进陡峭的蜿蜒山道,前面的尖兵背靠山岩,高高举起右手,做出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不一会儿,几句“咿咿呀呀”的叫声传入了众人耳中,训练有素的队员们此刻早已隐入路边的草丛和岩石背后。 梁山示意康宁放慢脚步,自己谨慎地弯腰前行,绕过山腰伏在了茅草丛下,透过草秆间隙,凝神一看: 五十米外的弯曲山道上,十二个全副武装的越南内务部官兵中夹杂着四名身穿统一工作服的人,正有说有笑地向自己走了过来,数名越南士兵身上扛着测量用的标杆,背着一个个精制的铝合金箱子,估计里面装的是测量仪器。 梁山带着尖兵,悄悄地回到了康宁身边,紧张进行商量,迅速做出了决定并立即实施: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两人率领全队退回到了百米外的那片乱石群中,并迅速隐蔽起来做好突袭准备。 三分钟后,越南官兵和四个测量人员毫无警惕地走进了伏击圈,只听一个身穿深灰色工作服的中年人大喊一声,所有人都停止了前进,吓得埋伏的队员们都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每个人的手指都扣在了扳机上。 一个黑瘦的越南上尉大步走到那人面前,用英语询问几句,随即命令全体休息,官兵们解下身上的枪支和仪器放在一边,大多数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喘息,端起水壶大口大口地喝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梁山一声令下,二十一名队员猛然从隐身处跃起,二十一支各式枪支,几乎在同一时间顶到了越南官兵和四个工程师的脑门上,正在边上撒尿的一个越南兵来不及照顾仍在滴水的老二,慌忙抓起背上的冲锋枪想负隅顽抗,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电般插入他的双眉之间,只剩下刀柄,巨大的冲力让中刀者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地身亡。 看到头戴软边丛林帽、满脸油彩的康宁拍了拍手,走到道路中间,枪口下的越南官兵吓得面无人色。 梁山手下的弟兄们将俘虏踢倒在地,三下两下将之挨个捆了起来,唯独剩下四个魂飞魄散的工程师站在枪口之下目瞪口呆。 梁山看看其中一人工作服上的字体,低声骂道:“怪不得说话这么难听,原来他妈的是小日本,阿宁看看,写的是什么基巴玩意?” “日铁株式会社,真的是日本人!” 康宁走到刚才还在趾高气扬发号施令的中年汉子身边,用英语和气地问道:“请说出你们的身份,来这里干什么?” 日本人见康宁如此和气,连忙回答:“我们四个全都是日本人,接受越南政府的邀请前来进行地质勘测……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 梁山看到弟兄们已经把越南官兵捆绑完毕,对前方的警戒哨做了个手势,得知一切平安后,立刻发出命令:“将越南人的嘴巴全都堵起来。” 四个日本人看到越南人嘴里被塞进泥土石头,然后用撕下的布条封紧,立刻意识到危险来临,吓得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恼怒的梁山左右开弓,只听到几声结实的撞击声夹杂着骨头爆裂的声音响起,转眼间三个满脸是血的日本人昏死过去,唯独留下站在康宁身前那个瑟瑟发抖的中年人。弟兄们迅速上前,将地上三个日本人全都捆绑起来。 “奶奶的,真他妈的过瘾,很久没这么开练了。”梁山满意地捏了捏手。 康宁低声笑道:“最后一拳再往下点儿就更好了。” 梁山点了点头:“我是想打他耳根的,这家伙退得快,我实在来不及了,哈哈!” 康宁转向面无人色的中年日本人,低声问道:“告诉我,你们来这里多长时间,有多少人?” 日本人迟疑了一下,看到康宁眼中精光一闪,连忙回答:“后面三公里外还有几十个人,刚来两天……你们不能伤害我们,我们是日本人,不是肮脏卑劣的越南人,我们享有外交豁免权。” “我知道,告诉我你们的打算,越南政府又是怎么对你们说的,你们与越南政府之间有何协议?”康宁接着问道。 “我们刚刚签下了初步开采的合作协议。越南政府送给我们矿石样品,经过检测,我们发现这个磁铁矿竟然具有百分之七十四的高品质,所以就前来实地勘测。根据我们的经验判断,这是一条东北向西南走向的矿脉,所以就想先到边界线附近考察一下,我们至今仍然是在越南的国土上……你看,这是卫星定位仪,你看看上面的经纬度……”说到这里,日本人慌张地把挂在脖子上的卫星定位仪摘下,交给了康宁。 康宁接过定位仪,突然出手,一掌击在日本人的脑门上,日本人重重摔倒在地,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康宁收起定位仪,对梁山说道:“这些人如果留下,我们将十分棘手,特别是这些个日本人,只要放回去,绝对会给老挝政府增添无数的麻烦,弄不好咱们进入越南的计划无法达成,甚至还会惹火烧身,因此必须得除掉他们。附近有没有什么深涧或者洞穴,我担心被越南人找到出问题。” 负责农黑地区情报工作的曾嵘上前建议道:“我们后方七百米处有一个深洞,大约八十公分直径,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黑隆隆的不知道有多深。” 康宁立刻吩咐弟兄们押解越南官兵往回走,地上的四个日本人和路边一具越军尸体则需要分出人手扛着走。 曾嵘走到眉心插着匕首的尸体前,想了想暂且没有拔下,扛了起来,经过十分钟步行,费力把尸体带到了黑漆漆的深窟旁扔下,抓住匕首把柄,却怎么也拔不出来,恼怒之下一脚踩住越南兵的脸用力一抽,匕首“嗤”的一声离开头颅。 曾嵘看了一眼匕首的长度,深吸了口冷气,望向康宁背影的眼里满是折服。 十一个被解除武装、紧紧捆绑的越南官兵看到几乎垂直的洞口,全都拼命挣扎起来,弟兄们用拳头枪托一阵狠揍,这才弹压住,在分队长程智的命令下,两人一组将俘虏头下脚上扔进洞中,每一个下坠之人撞击洞壁的声音都经久回荡,就是听不到最后的响声。 一连十六个俘虏扔下去都是如此,众弟兄面面相觑,非常惊讶。曾嵘捡起路边一块篮球大小的沉重石头扔进去试试,只听数声撞击声响起,接着就毫无音信。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难以估计此洞到底有多深,每一个人脸上都显出好奇和惊恐之色。 第599章 不罢不休 梁山和康宁检查完缴获的仪器和枪支弹药,谁也舍不得将这些精密仪器和全新的俄制武器扔进洞里,特别是三台各式探测仪和日本人的军用级别的笔记本电脑,两人知道里面会有不少的资料甚至有可能是机密,于是反复考虑之下,决定将缴获的物品搬到路边的草丛中,留下两位弟兄队看守和警戒身后,同时命令两位尖兵前出五百米谨慎搜索侦察,队伍这才继续向黑龙山方向前进。 根据日本人的招供,前方三公里处有其大队人马,因此所有人都全神贯注,行进间倍加小心。 前行三公里,尚未看到担任侦察任务的尖兵停下来,康宁放下望远镜略作思索,便知道对方并不在黑龙山石壁下那片平坦而诡异的区域扎营,而是应该在自己当初逃亡时与狙击手生死相搏的那片开阔地带,距离‘孽龙骨’丛和大蛇的洞口尚有八百多米的距离。 顺利来到预定地点,梁山布置完观察警戒哨后,随即快步走到康宁身旁:“阿宁,咱们动作得快一点儿。我非常担心中午之后越南人会去寻找被咱们收拾的那批人,弄不好要暴露行踪。” 康宁点了点头,指指地上排列整齐的十六个小箱说道:“放心吧,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搞定了。山哥,东面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是个开阔地,对方很有可能就在那里扎营,你领两个弟兄悄悄靠上去看一看情况,千万不要惊动他们。路上得倍加注意,虽然大火没烧到这里,热浪也把这片区域的树木草丛熏了个半死,毒物瘴气这些无形中被驱逐了个干干净净,但是记得千万别踩踏死去动物的尸体,更不要匍伏在积水的地方,快去快回。” 梁山厌恶地吸了吸鼻子:“明白了!这个地方的空气真他妈的臭,弟兄们很不适应,如果不是经历过专门的训练,寻常人非吐个半死不可……好了,我过去了,你也千万小心点儿。” 梁山叫上一位身穿防伪吉列服的狙击手快步离开,康宁指挥剩下的十五名弟兄带上焊工用的防护手套,拔出腰刀绳索开始收割起来。 让康宁无比心疼的是,这片近三十平方米的‘孽龙骨’林,大部分已经在热浪的烤灼下枯萎,八名队员小心翼翼地将齐根砍下的‘孽龙骨’搬到十米外堆放,七名队员用折叠工兵铲挖起一个个香气四溢的球茎。 最后康宁一一作了检查,发现只有十几根矮壮的‘孽龙骨’完好无损,其余的全都由于失去了水汽干死了。侥幸存活下来的‘孽龙骨’,用六个箱子就能装完,移植回去后应该可以继续生长。尤其值得庆幸的是,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金龙球’顺利地收入了囊中。 康宁对曾嵘吩咐一番,只身钻进了石壁下的那个蛇洞。 曾嵘担忧地看着康宁拖着钓鱼用的绿色鱼箱,缓缓地爬进黑乎乎的洞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时恰好看到梁山大步走来,曾嵘连忙迎上前去快速禀告。梁山听了也是大吃一惊,跑到洞口想制止康宁,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弯下腰望进洞口,仔细地寻找康宁的身影。 康宁小心翼翼爬进十米,再次来到了记忆中那个一米六高、三米多宽、七八米长的溶洞,他难过的发现,原本洞里那条清澈的涓涓细流已近干涸,左侧宽阔处的清幽潭水,只剩下了深处的一个水洼,两边洞壁上姿态各异的钟乳石色泽灰暗,再也没有了原来发出的幽蓝光芒,灰蒙蒙的光线,通过上方直径约五十多厘米的圆洞映入洞内,幽深之地炫丽奇妙的景致已经荡然无存。 康宁急切地蹲在清潭边,仔细寻找那朵宛如叠叠红霞般的菌状物,寻找记忆中似是灵芝又似涌动红袍般的奇异生物,可是现在他看到的是只剩一个萎缩成拳头大的褐色灵芝状菌体,静静卧在潮湿的天然石臼中微微颤动——这圣灵的生命,失去了生命源泉的滋润,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 当康宁颤抖的指尖接触它的一霎那,这个凋零的生命,竟然渐渐发出微弱的红色豪光,一阵奇异的感觉顺着手臂涌上康宁心头,他感受到了这个生命体的友善与渴望,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伤感与沉重,感受到彼此间的留恋与灵魂的交流。 康宁情不自禁缓缓跪下,胸前的将军令随即闪烁出紫色的光芒,幽暗的深洞,瞬间布满温馨的紫色光芒。 激动的康宁,伸出双手缓缓捧起这个亘古的精灵,左手食指因碰到石臼底部凸起的小石锋锐,无声地被划破,殷红的热血缓缓注入褐色精灵的软弱躯体,濒临衰竭的生命,在阵阵闪烁的红霞中缓缓蠕动,一阵奇异的感知如电流般注入康宁身躯,使得康宁身躯颤抖,双眼湿润。 胸前的将军令传来的炽热感,让康宁清醒过来,他轻柔地将逐渐红润渐渐涨大的菌体放入鱼箱之中,抽出匕首划破手腕,让自己的血液再次滋润这远古的生命,他知道自己与它已经心神相通,无所保留,知道自己的血液能带给它生命的延续和茁壮。 然而,康宁还是低估了这精灵的心怀,一串血滴之后红光一闪,康宁的手腕再也无法流出一滴热血,两公分长的创口瞬间自愈,只留下一条淡若发丝的粉色印迹。 康宁微微一笑,收起匕首,注视着它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关闭箱子,留恋地看了深洞最后一眼,顺着来路快速爬出去。 梁山见康宁毫发无损归来,大大地松了口气。曾嵘伸出手想接过绿色的小鱼箱,康宁笑了笑婉言谢绝,迅速地背在了自己身上,看到准备停当的弟兄们全都关心地望着自己,康宁心里暗暗感激。 康宁将目光从侧前方的那堆残损的珍惜植物上收回,心念一动,对梁山问道:“扔下这么多受损的‘孽龙骨’实在太可惜了!山哥,刚才你前去观察的山梁下方二十米处就是这个山谷的必经之路,我还记得那里有个陡峭的斜坡,斜坡两边是一排粗壮的乔木,对不对?” 梁山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不错,那段路确实很陡,一边是小树林,一边是山崖,那片小树林都被热浪熏死了,树叶都剩不下几片。” 康宁高兴地在梁山耳边低语几句,梁山一听眉开眼笑,小声地命令队员们先行撤离,回到后面警戒哨位休息等候,自己则与康宁戴上焊工手套,拿出镊子小心采集‘孽龙骨’茎杆上的尖刺,装进了铝制饭盒里。 二十分钟后,梁山和康宁前行到距离越南人营地二百余米的山梁下,梁山熟练地端起狙击步枪担任警戒,一身山地迷彩服的康宁端着铝制饭盒,小心翼翼地匍伏前行到路边的树根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匆匆采集的天然树胶,缓缓地涂抹在路边每一根小树杆上,然后拿出镊子打开饭盒,将细如牛毛的尖刺一根根插在树胶上。 康宁在满是灰烬的陡峭坡地上忙碌了近十分钟,方才布置完毕,然后缓缓地退到了山梁后面,与撤下的梁山快速离去。 跑出将近两公里,梁山放慢速度,对身后的康宁说道:“刚才你注意到了没有?日本人的动作很快,指挥民工在距离我们两百米左右的山腰上支起了钻机,用柴油机带动进行勘探。从他们充分的准备来看,这件事绝对是蓄谋已久的。另外,周边四十余名担任守护的越南官兵,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咱们到来了,也不知道西去的那队人马被咱们轻松干掉,所以做起事情来松松散散的,毫无警惕性可言,看样子越南人对这片矿区势在必得了。” 康宁边走边回答:“我看到了,刚才还真的担心会被他们发现,否则早就干完了,唉……这一带的磁铁矿储量丰富,品位也相当的高,根据目前得知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个大型矿藏,老挝一方的勘测结果表明可以开采十五年,加上越方境内的这片裸露矿场,这片地区的铁矿资源就非常的可观了。不过我们有个优势,就是老挝一侧的采矿道路修建比越南这边轻松得多。只不过日本人有的是钱,说不定他们会从中国找来筑路工程队伍,把这个矿藏和山下的公路连接起来呢。” “如今大家都在抢资源,接下来就要看徐哥的手段了。”细心的梁山突然想起留下的痕迹,补充道:“你在洞里没出来之前,我们把挖开的那个地方粗略地平整了一下,来场雨再晒晒太阳,估计就看不出痕迹了,我现在只是担心前方那个把人扔下去的深洞,不知道里面黑漆漆的有什么东西……看样子,洞口得填上几块大石头才行。” “能封住吗?”康宁问道。 梁山不确定地回答:“等会儿看看,尽力而为吧。” 不久后两人到了集合地点。梁山和康宁走到深洞边沿观察片刻,吩咐先期到达这里休息的弟兄们立刻寻找合适的石头。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在二十米外发现一块可以移动的大石头,众弟兄七手八脚将之推滚过来,移到了洞口处,千斤重的石头垂直下落,猛然撞击在下方四米处凸起的石壁上,向上弹起一尺多高,转动着再次下落,“咚”的一声紧紧卡在不规则的石壁中间。 弟兄们见状大喜,陆续弄来一些小块石头扔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将留下的空隙填满了,再零散地撒上一些杂草,一眼看上去,俨然就是个三米多深的浅洞,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下面的无底深渊里,埋葬着十几个人的尸体。 晚上九点过,顺利回到琅勃拉邦的梁山和康宁正在向穆臻陈述此行的经过,这个时候穆臻突然接到了来自农黑的消息:下午六点,越方正式请求老挝政府派出搜救人员,共同寻找失踪的四名日本工程师和十二名内务部队的官兵。整个黑龙山地区,已被严密封锁,到处都是匆匆上山的火把和两国的边防军人。 梁山哈哈大笑,正要说几句笑话,就看到徐家伟匆匆走了进来。 徐家伟对梁山和穆臻点了点头,走到康宁身边低声笑道:“刚才琅勃拉邦市长坤毕·冯来找我,说越南代表团的团长武基石想要立刻见你。” 康宁挥了挥手,笑着说道:“都这么晚了,让他们明天再来吧。” 徐家伟摇摇头:“他们现在都在我楼下的会客厅里等着呢,说是有四名越南官兵和两名日本专家不小心被一种罕见的毒刺扎伤,如今正在越南边境的孟先军营里紧急进行抢救。面对病情,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几个越南的边防老兵报告说以前你救治过被这种毒刺扎伤的人,所以越南人就找来了。这一次他们效率挺高的,估计是那两个日本专家的身份比较重要。” “咦,这么巧啊?哈哈!” 康宁对竖起大拇指的梁山和穆臻笑了笑,转向徐家伟低声说到:“徐哥,麻烦你告诉武基石,就说目前我不在城堡,也不愿意再次踏入越南的土地,让他们把中毒者送到咱们的友谊医院来吧,否则我绝不会施以援手。” 徐家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满意地离去。 康宁对同样哈哈大笑的穆臻和梁山说道:“臻哥,我得马上赶回湄公河东岸的孟温一趟,将采回来的药种尽快送回培育基地去,还有个重要的宝贝得找个地方放好,干完正事后我再赶回来。” “我和你走一趟吧。”梁山觉得不怎么放心,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穆臻点了点头:“也好,先把那些交货物品全都送回去,留在这不怎么安全。我开车送你们到东岸,完了再接你们回来。” 第600章 遇险 车队经过四个小时的疾驰,赶到了上寮西北琅南塔省北部的萨班镇。 这个小镇的东面和北面比邻中国云南勐醒县,西面是隔河相望的缅甸第四特区孟砍县,这个原本只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变成了五千多人的大镇子。得益于徐家伟修建的简易乡镇道路和移民安置政策,这里的人民都不知道身份证为何物,只需要上山采药和下河捕鱼,就能生活得很好。 从渡口到达孟砍城外的西岸,县长李佳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一辆军用越野车和两辆东风卡车迅速将康宁等人送到了二十五公里外的孟温县。 此时,由警备大队守卫的药物培植基地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一番交接之后,天色逐渐转亮,康宁与来自广西药用植物研究所的两位特聘专家略作交谈,交代了‘孽龙骨’种植时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随后就在梁山和几位侍卫的陪伴下,登上了基地后面的高山。 坐在山腰平坦的石板上,沐浴着金色的朝阳,梁山对着延绵群山和四周满目的森林、身边的涓涓清澈溪流,发出啧啧称叹:“真是个好地方啊!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开办培育基地的?” 康宁笑着说道:“当时特种大队路小军剿匪的时候我来过这儿一次。多年来,居住在这里的十几户苗族乡亲开出了下面这五十多亩荒地,用来种植罂粟,产量比起其他地方来要高出很多。这座山处于温岭山脉的最南端,山上由于森林覆盖的原因,水资源异常的丰富,溪流很多,几乎全都汇聚到了山下的那个深潭里。当时我只是觉得这里山清水秀、气候宜人,也没怎么在意,后来听我家老爷子说,可能是气候和土质问题,国内培育的‘孽龙骨’效果不佳,于是我就想到了大瑶山北寨和这个地方。我父亲的大徒弟偷偷带人过来考察了两次,对我下意识选择的两个地方都十分认可,带回的土壤样本化验后也很满意,我就叫县长罗荣生大哥秘密建起了这个基地,周围拉上了八公里的铁丝网并种上荆棘带,五个月来从国内带来的两种物种胚芽长势喜人,再过一年就能出效益了。这个项目要是做好了,真是前途无量啊!” 梁山听了有些好奇地问道:“前途无量?一株‘孽龙骨’到底能赚多少啊?听你口气好像真的很稀罕。” “怎么和你说呢?整个提炼分离的过程很复杂……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带回来的一百多个球茎,最小的也有鸡蛋大。这些东西我准备卖给我家老爷子,鸡蛋大一个的球茎,至少能卖得一万五千元人民币,他们加工提纯再稀释之后配制出的一盒针剂,最便宜的恐怕也要卖上百万。目前这种药非常珍贵,就是你有钱也没地方买去,否则那些高官怎么会对我家老爷子那么好?”康宁说到这儿,自己也感慨地叹息起来。 梁山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开始盘算昨晚背回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康宁拿起绿色鱼箱,走向藤蔓虬枝密布的峭壁下,梁山看到康宁即将进入一个卵形的溶洞之中,连忙大声叫道:“阿宁,危险!……这样吧,我和你一块儿进去。” 康宁停下脚步,等梁山走到身边,便笑着解释道:“这洞以前我进去过,里面二十余米的地方有个开口,右边那条小溪就是从那个开口流出来的。越过小溪就是一个宽大的溶洞,再进去就不好走了,只能一个人爬进去。你就放心吧,没什么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手,真有危险你就算在边上也没用。” “不行!要么让我一起进去,要么连你自己也别进去——我有权利限制你冒险!”梁山一脸严肃地说道。 康宁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你陪我行到二十米深的大溶洞,剩下的那段路太窄,我自己进去,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这个洞穴我上次曾经仔细地观察过,没有任何的毒蛛蝎子存在的痕迹,更没有大蛇出入的迹象,里面由钟乳石构成的洞壁荧光闪烁,空气清新,溪流清冽,环境很清幽也很安全。” 梁山半信半疑地对自己的贴身侍卫叮嘱了几句,随后接过一支军用电筒,紧张地跟在了康宁身后。 两人进洞十米,转而向左,前行数米前方豁然开朗,方圆三十余米的空间里,千姿百态的钟乳石在光柱的照射下,如繁星般闪烁光芒,一条约一米宽的水流在奇石中蜿蜒穿行,左边的巨大云状晶石构成一个平坦的五米高台,右边重重叠叠的闪烁荧光的石壁上垂下一根一人抱的大石笋,玲珑剔透,犹如擎天玉柱…… 眼前的千般奇景,让惊讶的梁山看呆了。 “跨过小溪后,气温似乎突然升高了不少。我怀疑这个地方与延伸到县城东北面两公里处的山腰温泉有关,很可能我们所在位置下方,存在着相通的溶洞。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地方才适合于千年肉灵芝的生存。”康宁站在宽阔平坦的溶洞中央介绍道。 “千年肉灵芝?哇!那可是传说中的玩意儿,肯定就是此刻你身上箱子里的宝贝疙瘩吧?怪不得你那么稀罕,还非要亲自赶回来不可。”梁山跨过溪流,来到康宁身边,一面用电筒照射四面的洞壁,一面继续说道: “你说得很不错,此处地下很有可能有溶洞与温泉相连,上次我听那几个地质工程师说过,有温泉的地方一般都存在丰富的矿藏,孟温县城西北十五公里正在开采的银铜矿区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阿宁,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太漂亮了!比当年我在国内参观的几个著名溶洞群都更漂亮,要是开发旅游的话,一定是个吸引人的难得景点,越南下龙湾海上那个破洞算什么……咦?哪里来的风……” “不好!” 康宁大喊一声,猛然将梁山推得飞出五米之外,“咚”的撞在入口的石壁上,随即摔倒地上,手中的电筒骨碌碌滚进了溪流里,梁山忍住肩膀和脑袋撞击石壁的疼痛,迅速爬起拔出手枪,可眼前的情景让他触目惊心,束手无策。 微弱的光亮中,一条看不到尾巴的斑斓巨蟒,已经将康宁紧紧卷起了三圈,巨大的蛇头上,两只眼睛发出绿色的光芒,高悬半空的康宁在水桶粗的巨蟒绞杀下,显得如此的渺小,逐渐变形的身躯就像被握在大手中的一颗奶糖,巨蟒死死瞪着洞口魂飞魄散的僵硬梁山,慢条斯理缓缓落地,硕大的身躯慢慢蠕动紧缩,长长的斑斓腰身,仍然挂在五米外的高台上方。 康宁只感觉无法呼吸,全身刺痛,数次将有力的手指并拢狠戳蛇身,都毫无效果。 随着蛇身巨大的压力一点点收紧,康宁只感到血脉贲张、满眼金星,清楚地听到自己全身骨骼在大蛇滂湃的力量挤压下发出“嘎嘎”作响的声音。他企图凝聚体内残存的一点气息大吼一声,可是刚一张嘴,一股血箭从口中喷薄而出,只感觉生命从自己体内一点点消失。 “啪——” 一声脆响,康宁背在身上的塑料鱼箱在巨蟒的缠绕下应声而碎,滚落地上的大红袍般的肉灵芝,瞬间放射出刺眼的红霞,狰狞的巨蟒正在袭向呆若木鸡的梁山途中,血腥的舌信几乎舔到梁山的脸上。 正是这宛如红日初升的灿烂光芒,创造了奇迹,十五米长的巨蟒犹如中邪般骤然停止了袭击的举动,扭转斑斓的脖子,转过硕大的棱状脑袋接近闪闪发光的肉灵芝,迅速伸展身躯,松开筋疲力尽、嘴角不断溢血的康宁,围着康宁和他身边的肉灵芝快速盘旋,在红色光芒中不断卷起硕大的身躯,嘴里发出“嘶嘶”的悲鸣,最后缓缓停下,伸出狰狞的脑袋接近肉灵芝,闭上铜铃般的巨眼,似乎是等待肉灵芝的召唤。 九死一生的康宁气喘吁吁地看着这一切,灵台仅剩的一点清明,让他不由自主地用颤抖的双手捧起肉灵芝盘腿坐起,闭上眼睛感应这千古精灵传递过来的安抚和宽慰。 一片红色的光芒将康宁惨白的脸映得通红,一双沉重的手掌,如透明血玉般晶莹剔透。 巨蟒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康宁,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将硕大的脑袋缓缓凑近康宁的腮帮,在千年精灵的引动下,巨蟒嗅到康宁身上熟悉的味道,立刻用它布满坚硬鳞甲的脖子,在康宁身上轻轻摩梭。 调息完毕的康宁艰难地站了起来,手捧肉灵芝走到大洞内侧流出清冽泉水的矮洞旁,将这充满灵性的亘古精灵轻轻放置在白玉般的石臼里,回过身,伸手在巨蟒的脑袋上轻轻抚摸起来。 魂魄逐渐回归的梁山全身乏力,瑟瑟颤抖,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石板上,睁着惊恐的双眼,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看到劫后余生的康宁伸手抚摸巨蟒的脑袋,梁山想张嘴大叫,却又发不出半点儿声音,只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诡异的情景。 康宁收回手臂,擦去嘴角的残血,含笑与舒展开身躯的巨蟒默默相视,巨蟒似乎通灵一般歉意地三次低下脑袋,随后缓缓蠕动到水洼里的肉灵芝旁,反复垂下丑陋的大脑袋,犹如致礼一般,接着低下脑袋,徐徐触到肉灵芝的红色菌体边沿,吐出舌信轻轻滑动,不一会儿肉灵芝逐渐涨大,温暖的光芒,将整个洞穴照映得一片通红,晶莹柔嫩的菌体迅速升起两根灵芝状的金色嫩芽,奇异的香郁无声飘逸。 巨蟒回身卷住康宁,移到了肉灵芝前,用长长的褐色舌信舔了舔肉灵芝边沿刚刚长出的两根晶莹的小灵芝,抬起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康宁。 康宁会意地蹲下,轻轻摘下金色嫩芽,歉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向坐在地上、形同半傻的梁山——此时的梁山,哪里还有丝毫杀伐果断的英雄气概? 康宁迈过小溪,将一根金色嫩芽弹入梁山口中,自己也将剩下的一根放入嘴里,尚未来得及细品,嫩芽已化水入腹,一阵暖流瞬间浸淫四肢百骸。 康宁只感到心智清明,通体畅快,他知道自己获得了远远超越巨蛇胆内龙珠的至宝,虽然不知此后将会给自己带来何种好处,但康宁深深体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大生命力。 梁山咂咂嘴,惊愕地站了起来:“我的老天爷……你灌什么进我肚子里了?” “好东西,别人求之不得呢!”康宁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顺手捞起水中仍在发光的手电筒:“拿着吧,没事了,我们去和巨蟒告别一下吧?” “不!你休想……” 梁山惊慌地叫了起来,看了看前方翘首以待的巨蟒,不由打了个冷颤:“你自己去吧,我就在这等你……我的妈啊!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康宁笑了笑,也不在意,回到肉灵芝旁,缓缓蹲下,温存地抚摸它的边沿,然后站起来摸摸巨蟒的脖子,低声说道:“你就放心地住在这里吧,回去之后我就下令,方圆十公里封山育林成为禁区……有空我再来看你们吧。” 巨蟒突然卷起康宁,梁山吓得哇哇大叫,尚未掏出手枪,巨蟒已经把康宁轻轻放到梁山身边,抬起脑袋随即回到原来的地方。 康宁拉着拉山的手,低声笑道:“我们走吧!山哥,你要答应我,出去后不要告诉任何人。” 梁山叹了口气:“就算我守不住这嘴巴,谁又会相信这样离奇的事情?妈的!老子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怕过……刚才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啊?” “我只能告诉你比蛇胆的效用好上一百倍,你没感觉自己精神多了吗?”康宁含含糊糊地回答。 梁山捏捏拳头,低声回答:“好像是这样,感觉身体挺舒服的,咦?我的老二怎么会自己翘起来了?好烫啊……这样出去怎么见人啊……” 第601章 条件 惊魂未定的梁山与康宁走出洞口,三个侍卫看到两人大汗淋漓、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都感到十分的惊讶。 康宁未作任何的解释,就跳进了一旁的溪水中擦洗,梁山也蹲在溪流旁,洗去脸上和手上的汗渍,掬起一捧水,滋润干涸的喉咙。甘甜的溪水进入腹中,立刻形成了一股暖流,让梁山通体畅快,十分的受用。此时的梁山哪里知道,这千载难逢的际遇,会让自己终生受益。 回到湄公河西岸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梁山将驱车返回万岗,康宁独自带上贴身侍卫小段,乘船渡过东岸。 穆臻看到一身潮湿的康宁钻进车里,还以为康宁是为了‘孽龙骨’的种植亲力亲为,摇了摇头,吩咐司机尽快赶回琅勃拉邦去。 四个小时后,康宁回到城堡别墅。 来不及用午饭,他立即洗了个澡,换上一身休闲服便匆匆下楼,随穆臻一起赶赴市区内的友谊医院。 经过两年多的苦心经营,琅勃拉邦的友谊医院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医疗水平上都大步跃升,从国内和港澳地区聘请来的医学专家们以老带新,成绩斐然,中西医结合的鲜明特点以及大量先进检测设备的运用,使得友谊医院成为闻名遐迩的老挝境内的第二大医院。医院高超的医术和优良的医德,让远在越南、泰国北部的患者都慕名而来,医院的效益大幅度提高,从今年初开始,已经不需要徐家伟再投入一分钱,每月的赢利都稳步增长。 走进办公大楼三楼的院长办公室,康宁和穆臻看到七八名官员模样的人已经坐在会客沙发上。 医院的院长是来自香港的著名中医周耀堂,这位六十五岁的老人皮肤红润,态度温和,与康宁父子有过数次深入交流,关系非同一般,对康宁渊博的知识和配方的继承、改良和发明都非常佩服和欣赏。 看到康宁和穆臻进来,周老连忙站了起来,将两人介绍给在座众人。 周耀堂的介绍很有意思,他一直以为穆臻是兄弟药业集团的二号人物,因此在介绍他时显得极为尊敬,当介绍到康宁时周耀堂省略了康宁的身份,他笑吟吟地说康宁是位出类拔萃的中医名家,水平远远超过自己一大截,这话让坐在正中略显傲慢矜持的两个中年人非常惊讶。 “阿宁,武部长几位官员你都认识我就不说了,这位是日本驻老挝大使中田弘康先生,这位是使馆文化参赞小林茂先生,他们都是一大早从万象专程赶过来的。”周耀堂客气地介绍。 康宁礼貌地伸出手:“幸会!” 见面完毕,中田弘康疑惑地用英语问道:“周教授,这位就是你们所说的年轻专家?” 小林茂见状,走到中田身边低语了几句。中田惊讶地注视康宁良久,方才点了点头,和蔼地笑道:“原来如此……作为一个政治家,本身还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这真是太令人意外了!康宁先生,见到你非常高兴!” 康宁明白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矫情,微微一笑:“谢谢大使先生!我们还是尽快去看看患者吧。” “好的,请!” 来到住院部三区的高级病房门前,周院长与两位主治医生陪同穿上白大褂的康宁一起快速步入,中田弘康和小林茂没有像武基石等人一样坐在门外等候,而是毫不犹疑地跟了进去。 康宁仔细检查了两位日本技术人员浮肿青紫的手臂,中田弘康和小林茂都皱起眉头,保持一段距离。 两个不停呻吟的日本人痛苦万分,康宁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指了指患者肿得严重变形的手掌和肩头流出的黄水,向周耀堂和两位年轻的医生低声介绍起了这种特异的中毒症状,最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进行有针对性的抢救的话,再过四十八个小时,血液中的毒素会让患者的脸部和四肢出现与创口周围组织一样的病变,弄不好很快就会危及到生命。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是:必须尽快缓解毒素的侵袭,否则哪怕留下一命,此后也无法正常行走了。这样的病例以前我在越南的时候曾经遇到过,除了采用中医进行治疗,别无他法,但是现在我手上又没有那种生长在黑龙山上的独特中药,所以很难处理,建议先采用血液透析的方法暂时稳定下来。” 周耀堂点了点头:“刚才我也在考虑采取相同的措施,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这种毒素是否属于分子量大于三点五万的大分子,能否会被顺利阻隔?由于拿不定主意,只好等你来了才能确定。对了,你刚才说的黑龙山特产的那种草药叫什么名字?要是咱们医院药库里有存货,抢救起来就方便了。” “不会有的,那种药物非常的特别,我也只是在越老边境黑龙山地区的一道深涧旁边侥幸发现过一株,至今我还叫不出具体的名字,上次使用后疗效非常的显著,那几个越南患者最后都把命保住了,如今正在缓慢的恢复之中,这一点儿想必武部长他们都很清楚。”康宁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摇头回答。 周耀堂失望地叹了口气,走到中田弘康和小林茂身边,将情况详细进行了说明。 中田弘康听完后,与小林茂略作商量便走出病房,向坐在门口长椅上的武基石等人建议立刻派人陪伴康宁到黑龙山地区的深涧看看能否找到那种药材。 武基石心里清楚地知道,那两道深涧所在的大片险恶地区,由于铁矿山开采的道路建设需要,那里早已被放火烧毁,此时焦土一片,再想去寻找中药哪儿还来得及?何况一个营的越南工兵,已经在日本人的要求下正在那里实施爆破和架桥工作,即便在大火中有侥幸存活下来的草药,经过这么一处理,哪里还有存在的可能? 武基石将这一情况如实道来,中田弘康和小林茂面面相觑,深感失望和无奈。两人商议之后第一时间做出决定:立刻向日本国内求援。 康宁心中暗暗好笑,与匆匆告辞的两名日本使馆官员礼貌话别,回到周耀堂的办公室里,随手写下了一个药方:“周叔,不用做什么血液透析了,按我这个方子抓药煎熬,给日本人隔壁那四个越南中毒官兵用药三天,药汁内服,药渣敷在创口上,三天之后就会消肿,但是能不能彻底治愈,我就不敢说了。这个方子是我上次实践之后回来摸索改良的,只缺少那味关键的药材,其他的配药我们医院里应该都有,要是没有你可以到公司药物研究所补齐,我这几天再琢磨一下,看看是否有更好的处置方式。” 周耀堂接过方子仔细察看,过了一会儿抬起头对康宁笑着说道:“原来你这家伙早就胸有成竹了。刚才你故意说得那么可爱,应该是不愿给日本人治病吧?” 康宁点了点头:“我老爸这辈子就没给日本人治过病,上次知道北京的那帮家伙以中日友好为由、暗中向日本人大量供应南方药业集团研制出的新特药之后,我老爸大发雷霆,至今仍然耿耿于怀。我听说他打算在年底结算之后彻底退出南方药业集团,一次性将自己的专利和持有的股份卖给国家,此后再也不闻不问了。” “虽然我不认同你们对日本人的看法,但我知道你们康家的祖训,也尊重你们父子的选择。” 儒雅的周耀堂扶了扶眼镜,感叹地问道:“阿宁,我知道你肯定有治愈这种中毒病症的办法,也不愿强求你做唯心的事,可是万一日本人知道你治愈这四个越南人而再次找到你的话,恐怕到时候会相当的啰嗦。” 康宁微微一笑:“周叔,你实在太抬举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说实话这四个越南人我都不一定能治好,最乐观的估计也是能让他们自己走回去,根本就没有把握让他们恢复到正常人的生理状态。再说了,那种特殊的解毒药材真的非常稀缺,指头大一块都难找,有钱也无法买到。我就算愿意帮他们治病,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又到哪里去找那玩意儿?” “哈哈!随你的便吧。”周耀堂看到康宁站起来转身要走,连忙拉住他笑道:“干脆再帮我一个忙,等会儿和外科刘主任一起为那个特意来我们医院接受治疗的泰国小女孩做个手术吧,腿骨内膜肿瘤切除,这方面你是绝对的行家,借此机会也让我们那几个年轻医生学点经验。” “哦?肿瘤切除手术!对此我倒真的挺在行的!”康宁毫不犹疑地答应下来:“好吧!好久都没有动手术了,趁此机会正好温习一下,不然手都生疏了……我这就去外科做准备,所有相关人员也叫他们准备好。” “等等!” 在门外听了半天的武基石大步走进办公室,用熟练的汉语饱含深意地笑道:“阿宁,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日本人治病?” 康宁似乎对武基石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他看了看门口,低声回答:“武大哥,你这可不地道,什么时候在门口偷听我们说话的?” 武基石哈哈一笑:“我刚想进来,就听到你们谈到我们那几个中毒士兵的事情,所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就留步了。阿宁,你高超的医术和深厚的中医药理知识一直在我们越南医药界广泛转播,大家对你的离开也痛心不已,我国首席中医药专家阮英杰教授对你的评论非常中肯,他说你的离去是越南医学界和中医药事业的一大损失,对此绝大多数人深表赞同,更别说我本人了,哈哈!以前那些就不说了,阿宁,我只想再问你一次,真没办法彻底治愈这种病症吗?” “是的,在没有找到那种特效药材之前,我根本就毫无办法。如果幸运的找到那种药材,一周之内我有绝对的把握让患者完全康复。”康宁认真回答。 武基石点了点头:“难道别的地方都没有这种药材了吗?” 康宁郑重地回答:“或许有吧,但很难。我之所以掌握这种治疗方法,得益于中国一个乡间中医的传授,这种草药在如今的整个中国已经绝迹了,他也只有指甲大的一片保存了下来。我在越南的那段时间里参加科学院的科考普查,也只是在黑龙山侥幸采到过一株,当时救下那几个人就是那唯一一株药材的功劳。对了,我听说你们为了采矿,烧掉了黑龙山?” 武基石苦笑着摇摇头:“阿宁,实话告诉你吧,连日来日本人因人员失踪等问题,在河内大吵大闹的,我们面临的压力很大。刚才两位日本大使已经与他们国内取得了联系,日本政府将很快派来相关方面的医学专家,因为两个中毒者中其中一人的身份较为特殊,这两人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做长途飞行,因此担子就落到我的头上了。唉……我知道这件事实在难为你了,但是我还得请求你帮大哥这个忙。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愿意治愈那两个日本专家?” 康宁想了想苦笑道:“这样吧,我只能尽力而为了。既然武大哥这么慷慨,我就提出两个要求吧:第一是把我当初留在越南的那套银针和那本家传医书还给我;第二个要求就是想问你要个人。” “医术和那筒银针都没问题,阮英杰教授一直小心地为你保管着,我与河内联系让他派人送过来,只是你要的这个人是谁?”武基石好奇地问道。 康宁低声回答:“就是你们这个代表团中的一个女孩——阿玉!” “阿玉?你……我明白了,阿宁,你真是儿女情长啊!阿玉不是我这部门的,你让我联系联系吧,下班前我再来找你。” 武基石说完,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第602章 牵肠挂肚的阿玉 琅勃拉邦友谊医院三楼。 外科手术室外的排椅上,坐着一位面目光洁、秀丽文静的姑娘,略带栗色的长发柔顺飘逸,将坚挺丰满的前胸自然覆盖。她一身淡蓝色绣上淡雅菊花的长裙将她那婀娜的腰身曲线勾勒得极为诱人,修长圆润的双腿紧紧交叉,白皙修长的十指不时缠绕在一起,略微凹陷的秀丽双眼,显得激动而又不安。 斜阳西坠,淡淡的霞光斜斜照进西边宽大走廊的过道里,在光洁如明镜一般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一轮柔和的金光。这时,手术室的大门从里面徐徐打了开来,三名护士面带欣慰的笑容,推着病床,将顺利完成手术的泰国小女孩送回了病房。 脱下手术大褂的康宁和中年外科主任在几名年轻医生的簇拥下走出了手术室,边走边低声回答年轻医生们提出的问题。 才走出几步,康宁一眼就看到坐在西边走廊里的熟悉身影,心中一动,连忙向外科主任和几位医生告个歉,快步走到婀娜窈窕的倩影身前:“阿玉,我这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想必你也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吧?” 阿玉急忙站了起来,双眼含泪,紧紧地盯着康宁的眼睛,动情地道:“宁哥,我……” “有时间吗?我现在请你吃西餐去,我肚子感觉好饿啊。我现在才记起来,从昨晚到现在我居然都没吃东西。” 康宁拉过阿玉柔若无骨的小手,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轻微颤抖,哈哈一笑:“这次武部长放了你几天假?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没有。” 阿玉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他让我直接到医院来找你就行了,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 康宁点了点头,当下不再言语,继续拉着阿玉的手,快步向电梯口走去。 两人来到一楼,走到车辆排列整齐有序的停车场门口,手举了起来招了招,顿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缓缓开了过来。 康宁打开车门,将阿玉扶上奔驰越野车的后座,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关上车门后对小段和小谢说出琅勃拉邦皇宫对面那家法国人开的餐馆名字,随即转向阿玉,静静地看着她。康宁发现,举止越来越成熟的阿玉,仍然是那么白皙诱人,此时她那性感的双唇微微抖动着,显然是尚未从久别重逢的激动心情中平复下来,当下笑了笑,伸出大手,轻轻搂住了阿玉纤细健美的腰肢。 这一亲昵的举动,让阿玉呼吸几乎为之停顿,鼻翼微张,随即紧紧地扑进了康宁的怀里,直到汽车在充满异国情调的餐馆门前停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温暖坚实的怀抱。 不得不说,法国人是营造浪漫气氛的天才,此刻这家法国餐馆里的布置也不例外,柔和的金色灯光和青碧的阔叶植物将雅座掩隐其中,再加上一些饰物和花草小小的点缀,就是一个谈情说爱的绝佳地点。 康宁谢绝侍者的继续服务,示意他离开,然后抓起酒瓶,给阿玉面前的高脚酒杯缓缓倒上了小半杯葡萄酒,一脸感慨地说道: “上次咱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吃西餐,还是在芒街的西餐厅里,转眼间三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上次西贡一别后,我一直派人找你,可总是杳无音信,这次在琅勃拉邦见到你,我真的吃了一惊……那天和今天,我都看到你眼里的泪花了,知道你心里还记挂着我们的过去,虽然我们在一起只有短短的三个多月时间,但我感觉你仿佛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里,让我无法割舍。” 阿玉激动地抓住康宁的手,贴在自己冰冷的脸上,无声地落起了眼泪。 康宁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低声劝慰:“傻瓜,难得聚在一起,我们都应该高兴才是。知道吗?你笑起来很美,记得以前你笑的时候对我极具诱惑,常常被我搂得喘不过气来。” “宁哥……我心里一直都想着你,原本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阿玉抬起头,抓起桌上的纸巾,低下头默默擦去了脸上的热泪。 康宁不愿意让阿玉再度难过,切下一片鳕鱼,送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先吃点儿吧,咱们边吃边谈……阿玉,你怎么会参加这个代表团的?按理说你的级别应该不够啊!” 阿玉对康宁感激一笑,随即叹了口气:“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到紧急通知,便从芒街赶回到了河内,到了总部才知道是到老挝来专程会晤徐家伟先生的。上级知道你和徐家伟先生良好的合作关系,而我又和你关系亲密,希望徐家伟先生能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们此行的访问多加照顾,武部长还对我说此行很有可能会见到你,这让我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常常看着你们两人厚厚的资料走神……” “是不是想起了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康宁坏坏地笑着问道,不过后面的话却多了几分感慨:“阿玉,你知道吗,你是我到越南后拥有的第一个女人,我对你的思念也是刻骨铭心啊。” 阿玉感动地低下了头,随后又立刻抬起,幽幽望着康宁,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啊,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再联想到我所从事的工作,心里就感到很不好受。” 看到阿玉如此,康宁倒不好意思了,切下一块工整的鱼片,温柔地送到阿玉殷红的唇边,看阿玉满足地吃到嘴里,康宁高兴地点了点头:“你看起来还好,还是我记忆中那副温婉秀丽的模样,就是瘦了一些。对了,你怎么又到芒街去了?” 阿玉犹豫片刻,低声回答:“我现在暂时顶替了阿英姐的位置……我现在对外的公开职务是河内青年旅行社芒街分公司的经理。旅游公司换了这个名字,办公地点也搬到了芒街市中心,就是京都夜总会旁边的那栋小楼。” “那地方不错,非常的热闹,距离关口也不远——这么说来你升官了?哈哈,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当初离开西贡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受,总是担心你会出事情。到了老挝之后,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只是你太难找了,越南那边的老关系也全部中断。想起韩国人的嚣张跋扈,我一直为你担忧啊!”康宁叹了口气。 阿玉的双眼再次湿润,她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在西贡那段时间,我差点儿绝望了,我就像个低贱的娼妓一样,在上级的指定下刻意讨好那些狂妄自大的韩国人。好在你来得及时,我才能够保存清白的身子……游船上那个被你打成重伤的韩国人第二天被送回他们韩国治疗,我也被紧急召回到了河内总部。刚开始我以为前途就此渺茫了,可不知为什么,突然被调到了行政学院脱产学习一年多,结束之后就被送到了芒街,一直到这次通知我来老挝……宁哥,我对不起你……” “千万别这么说,没事就好。快吃吧,吃完后咱们再慢慢聊,我真的饿了!” 康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仔细思考阿玉的话,不时周到地照顾阿玉的情绪。他深深知道,阿玉的今天来之不易,一个羸弱女子能在那个阴险残酷的恶劣环境中支持到现在,算得上是非常幸运了,同时也对阿玉未来的安危担忧不已。在国与国之间的暗斗中,女特工的命运往往都是以悲剧收场。 阿玉斯斯文文地缓慢进食,不时投向康宁的目光中充满依恋和感激。此时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知道自己面对的不单止是自己刻骨铭心的情人,而且还是一个独霸一方的军事集团的首领,是一个拥有无数财富、迅速崛起的政治风云人物,而且对自己还是那么真心实意的爱怜。 基于彼此知根知底的原因,阿玉的上级并没有对阿玉和康宁的见面太过防备,似乎所有的越南人都知道康宁好色和念旧,知道这位聪敏强悍的对手,并不愿意与越南政府为敌,因此尽管康宁拐带走了阿珠、阿凤和艾美三人,越方反复讨论之后也没有发起报复,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内务部两位大佬黎明享和黄永谦都有这样的共识:在不断变化的局势下,自己一方与日益坐大的康宁势力之间尚有合作的余地和必要,特别是康宁不愿意向中国方面妥协,康宁与富有而庞大的徐家伟集团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存在着许多可预期的有利因素! 返回城堡的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阿玉温柔而满足地依靠在康宁肩上,一直上到别墅二楼,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灯光下,阿玉潮红的双颊和微微蠕动的性感双唇、在轻拥中剧烈起伏的酥胸和轻微急促的呼吸声,让康宁欲念猛升,心潮澎湃,他缓缓将阿玉楼到自己怀中,在热烈的亲吻中缓缓解下她身上的长裙,抱着娇喘吁吁、激情回应地久别情人,一步步走进浴室…… 深夜,激情过后,周身肌肤滑嫩光洁的阿玉紧紧依偎在康宁宽厚的胸前,柔嫩的手掌不时地摩挲他壮实的肌肤,脸上满是歉意:“对不起,宁哥,我不能留在你身边,原谅我好吗?原谅我……” “阿玉,能告诉我原因吗?想必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如果我要强行留下你,你的上级也不会过多的为难你的。”康宁轻轻侧过身子,与浑身炽热的阿玉四目相对。 阿玉轻抚康宁英俊的脸,吐气如兰、低声解释:“今天接到上级要我来见你的命令后,武基石部长找我谈了半个多小时的话,他暗示我千万别叛变国家和民族,要多为自己的家人想想,并对我说如果此次能圆满的完成任务,回去之后他就会将我调到行政学院做外语系中文专业的老师,而且还能把我父母和弟弟调到河内。我知道武基石部长前途无量,内部传言他和我们内务部的黎明享、黄永谦部长,以及建设部长、河内警备区司令和军方的新星武芝山将军的交情非同一般。武部长的名声非常好,他说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得到,何况他就要升副总理了。” 康宁压住心中的哀痛,低声问道:“是你顾虑自己的家人,还是你真实的想法?” 阿玉痛苦地摇了摇头:“都有……我父母非常不容易,家里也清苦,弟弟刚刚读高中,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工作性质,还以为我真的在旅游公司工作,我也不敢告诉他们实情。这么多年来,我天天都担惊受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好在我这次幸运地过来了,可是我越来越担忧。宁哥,我的年纪也慢慢大了,难得这次武部长肯帮助我脱困,虽然行政学院也是属于内务部管辖的,但是在里面安安稳稳做个老师一直是我的心愿,这样一来,我就有充裕的时间照顾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我欠家人太多了……宁哥,我知道你爱我心疼我,可是我不能扔下我的父母和家人,对不起!” “别这么说,你有个好前途我也就放心了。”康宁徐徐叹了口气。 阿玉缓缓伏在康宁身上,眼里满是感激:“宁哥,我心里很清楚,要不是你,武部长绝不会出手帮助我。今天他之所以这么和我说,我看得出来他是有求于你,感觉他好像很对不起你似的。宁哥,我们同事们私下里都说艾美和阿珠有福气,找到一个敢做敢当的男人,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呢?可是我真的不能抛下我的家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也永远感激你!是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的……宁哥,你生我的气吗?” 康宁紧紧搂着阿玉的娇躯,将热唇贴在她的耳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放心吧,阿玉,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说吧,唉……” “谢谢你宁哥……让我好好服侍你吧,像原来那样……” 第603章 敲诈勒索 第二天上午,在淡淡的忧伤中送走阿玉,康宁并没有如外人所料想的那样前往友谊医院对中毒病人进行治疗。他心里清楚地知道,一向行事谨慎的周耀堂会根据自己的药方妥善安排处理病患。 心情颇为抑郁的康宁选择留在了城堡中,与穆臻一起走到子弟学校后面的苗圃,看望一下在这里工作的穆臻的岳父岳母,同时也是自己的准岳父岳母。不管怎么说阿珠跟着自己这么久了,到了琅勃拉邦不见两位老人有些说不过去。 老人早已知道康宁的大名,也知道自己的小女儿阿珠被眼前这位英俊潇洒,曾经闻名越南,如今更是一方之雄的年轻人带到了缅甸大瑶山。 一番亲热的交谈之后,两位老人慢慢放松下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阿珠的父亲想了想,向康宁和穆臻问道:“阿珠打了好几次电话来了,要求我们搬到大瑶山上去住,说那里如今建设得越来越美,生活也越来越便利,将军府与学校之间建起了军队的别墅和医院,商店、市场这些都有,到了那里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和她妈妈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去好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不过真要是去阿珠那里了,她姐姐过几个月就要生孩子,我们又不放心,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看到穆臻犹豫的样子,康宁毫不迟疑地说道:“我个人非常希望两老搬去大瑶山一起住,那里森林环抱,空气和环境都非常不错,居住条件更是优越。嫂子如果也能一起到大瑶山去住,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两老没事的时候,可以随便到两个女儿那里走一下。对了,有件事我也是启程来琅勃拉邦之前才知道的,阿珠也怀孕两个多月了。” 阿珠的父母惊喜地对视起来,穆臻拍了拍康宁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这家伙可真是厉害,我听说艾美挺着个大肚子还在坚持工作,如今阿珠竟然也赶上了,哈哈!我听你的,让我老婆也搬过去住,我暂时留在琅勃拉邦这里,待到明年春节,等冷锋和梓颜上手之后我也要回到弟兄们中间去了。看到弟兄们在军中过得舒心充实,我窝在这里,心里面也不是个滋味,反正迟早都得回去,不如让两老先过去安顿下来,这样也好照顾她们两姐妹。” 康宁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下来吧。回头你把两老和嫂子送到东市去,我亲自接他们到山上去住,将军府后面两栋小楼还空着一栋,里面的花园和菜地都可以让老人家闲不住的时候舒展一下筋骨。等年底万岗大营新修建的将军楼落成,你也会有一套,那时你想住在哪儿都没问题。” 两位老人听到穆臻和康宁的决定,欣喜不已。两老在此地生活也确实郁闷,周边没有几个人会说越语,两老又不会说汉语和老挝语,因此时常感到孤独不安,如今能与自己的两个女儿生活在一起,怎么不让两位老实巴交的老人感到高兴?更何况山上还有阿凤和艾美两个善良可爱的姑娘住在一起,大家没事的时候,可以说话交流。 告别了两位老人,康宁和穆臻并肩走在空旷的学校操场上,低声交换着意见。 基于两人共同的利益与日益紧密的关系,彼此间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康宁许多看起来好像无关痛痒的决定,绝大多数都是与穆臻暗中商量的结果。而在军中地位和声威仅次于陈朴的穆臻,如今做事也是越来越全面,考虑问题也极为深远,谋略和眼界得到了充分的锻炼。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弟兄们的这份家业,也为康宁提供了众多的重要情报,尽职尽责地为康宁分担着忧虑。 徐子良离开琅勃拉邦返回新加坡之后,在徐家伟的提议下,经过董事会研究决定,成熟稳健的冷锋由于长期以来积累的经验和对琅勃拉邦总部诸多领域业务的熟悉,被提升为了集团副总裁,全面协助徐家伟处理日常事务;另外,优秀的经营管理人才王梓颜也将会逐渐脱离走上正轨的“华青社”,返回琅勃拉邦总部,担任总经理一职,以便分担徐家伟身上日益繁重的业务。 此时的徐家伟非常忙碌,除了主持正常的公司事务外,他还与越南代表团进行了初步接触,尽管目前会谈的进展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康宁和穆臻心里都知道,武基石等人要想在徐家伟身上占便宜,实在是难以如愿。做事精明果断的徐家伟在得不到实实在在的利益之前,你就是想弄明白他的心思都非常困难,更何况如今他早有准备,成竹在胸?因此相对而言,康宁和穆臻的日程安排就显得无比轻松了,对徐家伟也一如既往地报以极大的信心和充分地信任。 不久后,徐家伟的秘书找到两人:徐家伟已经送走了越南代表团,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候两人前去协商。 此后两天,康宁都被迫留在城堡,无法返回第四特区,与徐家伟一起对越南人的每一个意向和承诺进行仔细的分析和研究,穆臻掌握的情报网也开始高效地运作起来,为康宁和徐家伟提供各种参考和印证。 第三天上午,正在与徐家伟、穆臻聊天的康宁,终于等到了武基石和中田弘康等人上门。在城堡一楼的办公室里,康宁不但见到了神情颇为担忧的武基石等越南官员,还见到了中田弘康、小林茂和两个远道而来的日本医学专家。 经过三天的全力治疗,六个中毒患者均全身消肿,恢复神智,全身剧烈疼痛的症状也大大缓解,就是全身发软,关节疼痛,无法独立行走。两位精明的日本医学专家明知是毒素所致,但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在武基石的引领下登门求助。 中田弘康早对康宁如今缅北掸邦第四特区主席的身份一清二楚,也知道只有康宁才能治愈两个不幸中毒的日本技术人员,因此对康宁说话的语气显得十分的客气:“康先生,感谢你多日来的慷慨帮助,在此我代表我们的患者对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康宁客气地回答:“大使先生,你实在太客气了。我曾经是徐家伟先生聘请的友谊医院中医学客座教授,尽管如今聘任期已经过去了,但我还是愿意为医院尽上一份心力。” 中田弘康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根据越南卫生部部长武基石先生的介绍,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康先生掌握了这种病症的治疗方法,因此我们想恳请康先生帮助我们治愈患者,我们将不胜感激。如果康先生需要报酬的话,请说出一个具体的数目来,我们将双手奉上以示谢意。” 康宁哈哈一笑:“听说日本人精明高效,果然如此啊。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那么就请支付八万美元的治疗费吧,需要的是现金。我现在的确很缺钱,而且这解药确实昂贵,来之不易。” “你疯了吗?区区两个人的治疗费用,竟然狮子大开口索要八万美元?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不可能!”小林茂大声呵斥起来。 “你要搞清楚了,不是两个患者共八万美元,而是每一个患者都需要支付八万美元的费用!”康宁严肃地回答:“我听一个日本记者说,去年日本人均年收入为八万美元,我用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方法和珍稀药物救下一个人的性命,避免他往后数十年过着痛苦的残疾生活,只收患者区区一年的收入已经算是很少了。至于越南的患者,如果他们需要我进一步的治疗的话,我也将一视同仁,收取他们一年的收入作为我的诊金。这并不为过,如果你们觉得太过昂贵的话,大可以另请高明!我是绝不会勉强别人的!” 武基石听完康宁的话,暗生佩服。知道一个越南士兵一年的收入不到三百美金,这点儿钱对于自己一方来说是个天大的面子,眼高于顶、优越傲慢的日本人就麻烦了,钱是一个问题,但没有面子却是更大的问题了。 想到康宁在河内时与日本游客发生的纠纷,武基石心中逐渐明白过来,知道中日间的民族仇恨,在一代代人心目中永远也无法化解。 “阿宁,这是你的小皮箱,看看里面的东西齐全吗?”武基石从助手手中接过小皮箱,递给了康宁。 康宁高兴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自己的银针和老爷子手书的《康氏补遗》完好无损地躺在里面,连忙对武基石表示感谢:“谢谢武大哥!这银针来得真是及时,我正需要它给你们的几个患者治病呢,我这就和你前往医院吧。” 武基石连忙拦住康宁,颇感为难地劝道:“阿宁,还是先听听中田先生他们的建议吧。” 矮胖的中田弘康望向一旁的徐家伟,徐家伟见状,连忙对自己的老朋友歉意地解释:“中田先生,康先生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好朋友,但他不是我的员工,而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所以我为此感到非常遗憾。如果中田先生和各位手头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暂时代为支付,只需要办个手续就行了。” 中田弘康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问题,这点儿钱与我们日本人的生命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治疗完毕我们立刻支付,康宁先生,请!” 众人一起乘车来到医院,康宁竟然出乎意料地率先替四名越南官兵治疗,日本人本就不满的心情越发地恼火,武基石等越南官员却对康宁的举止心生感激和自豪。 只见康宁运针如飞,很快在一个患者身上插下十几支银针,接着对第二个患者下手,高超的手法和精准的认穴,让围观的日本人和周耀堂院长目瞪口呆随,即啧啧赞叹。 中田弘康也被康宁这匪夷所思的针灸技法所震动,心中的怨恨立即消除不少,日本人对强者惯有的钦佩之情,一时间完全占据了上风。 给四位患者针灸完毕,康宁吩咐药剂师和护士让患者服下汤药,掏出一包小小的药粉,倒出三分之二进入药罐中,与剩下的药渣混合在一起,吩咐护士立刻用纱布给患者敷在伤口上,转身对武基石低声笑道:“武大哥,麻烦你先付给我一千二百美元的诊金,你的人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 武基石无可奈何地吩咐身边的秘书数钱,黑下脸对康宁骂道:“你可真他妈的势利,连我都算计进去了。” “一事还一事,原则可不能丢!要是你本人缺钱的话和我说一声,我借个一万八千美元给你绝对没有问题。”康宁接过钱低声笑道。 武基石忍不住哈哈一笑,亲热地给了康宁一拳,低声说道:“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妥善办好的。” 康宁感激地点了点头,和周耀堂一起来到隔壁两个日本患者身边,如法炮制,两个心惊胆跳的患者大为惊讶,服下汤药敷上药渣,顿时感到与往时截然不同,一股清冽舒适的感觉渗入伤口遍及全身,不一会儿便舒舒服服地沉睡过去。 “付钱吧!”康宁对中田弘康礼貌地说道。 中田弘康拿出一本支票和笔,恼火地回答:“我们日本人没有支付现金的习惯,你自己拿着支票去外商银行领取吧。我现在只能支付你一半的诊金,剩下一半必须等明天看过病人的恢复情况酌情而定。” 康宁微微一笑:“我一直听说日本人狡猾而没有信用,今天总算是领教过了!中田先生,请你把支票收起来吧,我不要了!不过我得告诉你一声……看到这小瓶子里的四颗药粒了吗?只有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服下一颗瓶中的金色药粒才能完全康复,否则患者还是需要扶着双拐走路的。我收到了越南武先生的钱,所以我这就去给四位越南人服药,至于这两个大和民族的患者嘛,你们还是自己处理吧,再见!” 康宁说完,毫不犹豫离开病房步入隔壁,叫醒四名患者,倒出药粒监督每个人服下,然后大步离开病房走向楼梯。 中田弘康等人见状,连忙追上康宁拦住去路,恭恭敬敬为自己的失礼向康宁道歉。 可是康宁不为所动,而是拿出空瓶礼貌地解释道:“对不起,药物只有四颗,已经用完了。如果你们真的需要,请在明天上午派人到中缅边境的大勐龙口岸去拿,记着,这药提价了,在原价后面加个零才能拿到,如果你们认为太过昂贵的话就算了,再见!” 中田弘康气得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可是康宁已经在两名精壮侍卫的陪伴下大步走下楼梯,转眼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第604章 方向的调整 坐落在万岗城西面南垒河东岸的“盘龙理工学院”,占地百亩,风景如画,第一期建好的两栋综合教学楼和六栋学生宿舍楼,可以轻松容纳八百名学生,带足球场的标准运动场还在建设看台。 学校的一百六十余名教职员,几乎都是从内地聘请而来的高校退休教师,以及退休或失业的高等级高技能技师。第四特区政府只派出校务管理人员,因此,“盘龙理工学院”虽然具备了一个高等学院的雏形,但实际上只相当于国内的一个技术学校。 第一期六百四十名学生是在一千名招聘人员中最后坚持下来的,其中的大多数来自于成都、昆明和重庆三大人才市场。 这些家境不好、就业无门的年轻人大都毕业于大西南的各个技工学校和职业技术学院,办理的全都是劳务护照,按规定来到此处接受长达一年的专业培训方可上岗。在此期间,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日常用品和服装由学校免费发放,吃住无忧之外,每月每人可以领取六百元的特殊补贴,一年后根据个人意愿,可选择最低工资一千二百元的就业岗位或者继续深造,因此学生们普遍感到满意。 六百四十名学生被分为三个系十个班,其中一百五十余名女生安插其中,每个班都有一个班主任和一个临时从军队总政治部抽调而来的政治辅导员。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和反复洗脑完毕,绝大多数学员的心理都会发生显著的变化,对自己手上一年期的临时身份证倍加珍惜。大家都知道特区政府的关心与期望,知道读书和上医院不需要自己出一分钱,胸前戴着“盘龙理工学院”的蓝色校徽走在崭新安逸的城里,人们投来的目光里充满了友善和羡慕。 九月一日这一天,军训完毕、举行阅兵仪式的师生们惊喜地看到,心目中的传奇人物第四特区主席康宁和一群将军、政府官员登上运动场北面新落成的高大主席台,将军和官员们全都肃容站立,进行检阅,令精神抖擞的师生们倍受感动。 康宁的致词十分的简单,除了对师生们寄予希望之外,又宣布了一个消息:特区政府即日将下拨一千二百万元人民币作为“盘龙理工学院”的发明创造扶持基金,此后每年均会追加拨款,对学校各科系或个人的发明创造予以奖励,最高奖励金额为五十万人民币。政府免费审批发明专利并予以法律保护,并对成绩优异者提供前往发达国家继续深造学业的资金支持。 此举令在读的师生们大受鼓舞,为“盘龙理工学院”未来的发展带来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使得奋发图强的年轻学校在五年后成为整个缅甸规模最大、成果最多、最令年轻学子向往的高等学府。 返回万岗大营的路上,深受触动的陈朴对康宁感叹道:“没想到你从日本人手上敲诈来的一百六十万美元竟然会用到这个地方来。今天的检阅参观令人欢欣鼓舞,我对学院未来的发展很有信心。回头我再捐出一千万人民币来,就算是为正在建设的机械系实习基地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康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太好了!机械系投资预算挺大的,光靠政府拨款解决确实有点儿勉强,你的一千万就用在实习基地的建设和设备购进上吧。做好了这个实习基地,很可能成为学院以后重要的经济实体——我看这样,不如就把这个实习基地命名为‘陈朴创业园’吧,让年轻人记住我们这些开拓者的殷切期望。” “这样不好吧,别人听到后还以为我这个人沽名钓誉呢。”陈朴摆了摆手连忙推辞。 康宁大声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这样不但解决了办学中的资金紧缺问题,还为大家带了个好头!咱们身边这帮弟兄身家上千万的不下五十名,平时大家都愿意拿出些钱扶持和回报国内家乡的民众,何况现在还是在咱们自己打下的地盘里面?你千万别有什么顾虑,这个表率作用必须得大力宣传,我个人也准备拿出五千万来建设医学系,地点就在学院南边的那片乱石岗上,为此昨晚我还特意和我家老爷子通了个电话,他对此也很支持,表示会尽力帮助我聘请国内退休的老教授们来我们这里发挥余热。我打算把医学系定名为‘康宁医学院’,属于‘盘龙理工学院’下面的一个院系。” 陈朴听了哈哈一笑:“好,既然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我全听你的,只要你和弟兄们不说我看重名利就行了!说真的,我这个人还真想这辈子能留下点儿什么让后人记住,这样也不枉自我在这块土地上奋斗打拼一场,哈哈!” “谦虚了吧?这一千万与你的功绩比起来,犹如萤光与日月之别,难道你还怕人民记不住你?哈哈!”康宁笑完,低声说道:“这几天我与司徒晏和潘少群等经济发展委员会的官员们反复讨论,使我明白了许多东西。以前我们为稳定政局、争取民心,实行的是经济从紧的政策,的确有不少地方值得反思一下,我正要和你好好谈谈,征求你的意见呢。” 陈朴打起精神,转向康宁:“最近我也听到过不少议论,总的来说,反应还是很好的,特别是咱们特区农业技术的推广成绩非常显著,五个县数十万亩的山区土地正在大力推广种植高产玉米、豆类、木薯和烟草,养殖业也是做得有声有色,百姓对此非常的满意。目前来说,就是工商业方面的政策略微显得紧了一些,可这方面我是个真正的门外汉,你大体上给我说说就行了。” “眼看着快到家了,司徒晏和我那两个女人估计也快下班回来了,干脆到我那里喝上一杯,咱们边喝边谈怎么样?要是文胜在家,也把他一块儿叫过来。”康宁提议道。 陈朴点了点头:“弟兄们中间,如今也只有文胜在家了。仲明和梁山他们演习去了,傅玉鸣和路小军正在搞特种对抗,少铭和继先忙得脚不沾地,最多能叫上石镇大哥。我回家换身衣服就去叫人。” “行啊!今天我亲自下厨,正好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入夜,康宁一家和陈朴、石镇、涂文胜等人围坐在餐桌旁,共进晚餐。繁忙而又充实的郑怡、萌萌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的工作情况,其中的趣闻不时引发大家开心的欢笑,众人对一年来取得的成绩和目前的发展情况,均是深感满意。 康宁看到时机已到,转向司徒晏轻声说道:“小晏,你是经济方面的专家,又是我的助手,现在给我们大体介绍一下最新的情况吧。这几个月来,少群和你做得很不错,成绩有目共睹,现在我们都想听听你们经济发展委员会的意见。” 美丽动人的司徒晏,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如今越发地显得成熟沉重了。她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美目环视席间一圈,这才用惯有的冷静平和声音介绍道:“潘少群副主席是个精通经济建设的难得人才,四个月来,他根据详尽的调查总结和政策实施中的得失分析拿出了一份报告,经过我们委员会全体人员的反复讨论,发现目前我们特区的经济形势存在着众多的弊端,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时候了。” 看到众人纷纷放下筷子凝神倾听,严谨的司徒晏侃侃道来:“自从孟雷五县建立起新政权以来,政府在基础设施和公共建设上的投资,已经超过了七亿四千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为六十个亿。大家都知道,这六十个亿中的大多数都来自毒品暴利,另外二十亿是来自于特区领导集团从自有利益中慷慨解囊。这六十亿对这片数万平方公里地区经济发展的刺激作用非常明显,变化最大的就是孟雷和万岗两县,以及孟雷县城北岸位于南垒河与打洛河交汇处的新兴城市盘龙市,这些城市如今已经初具规模,无论是城市建设速度和水平,都大大地超过了周边地区。另外,人口的快速增长,也促使城市建设速度大大加快,五个自来水厂的投产、城市产业布局规划、廉洁高效的各级政府、近千公里优质的公路交通干线竣工,为今后的经济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些都是令人震惊的成绩。特别是特区政府灵活友善的外交政策谋取到的安定环境,为经济发展做出的贡献最大。” “由于军事方面的特殊性,我们经济委员会无法得到相应的数字,在此我先撇开不谈,我现在只说说经济领域存在的诸多问题和可能面临的危机。” 司徒晏看了康宁一眼,接着说道:“特区政府在能源、矿产、交通运输、文教卫生、通讯金融领域实施的全民所有政策无可非议,这也是自我保障的基础,但是在机械制造业、轻纺加工业、转口贸易和服务业方面管得实在太死了!试想一下,一个只会输血不会造血的政府将如何能持续发展下去?要是没有了毒品暴利,今后我们该怎么办?目前的税收政策漏洞百出,标准极为混乱,如何才能有效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巨大的社会福利支出,将来如何承担?这些都是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从八月中旬开始的税收政策改良完善工作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方面还不是最大的问题,重要的问题是必须改变目前僵化生硬的对外贸易政策,到十月份银行系统正式启用之后,必须允许外来投资者自由进入机械制造业、轻纺加工业、粮油生产和储备、转口贸易和服务业,否则将很难从根本上改善目前特区政府窘迫的经济状况,更谈不上达成收支平衡的三年发展目标了。” 涂文胜想了想问道:“小晏,我们这里是不可能像内地一样无原则地对外资实行减免税政策,更不能拿有限的资源和生存环境去换取高速度的发展。要是外来资金大规模进入以上开放行业,将会严重冲击现有的福利政策和投资管理政策,到时候如果出现大量的失业者,我们该怎么办?” 司徒晏微微一笑,对这个问题显然成竹在胸:“很简单,这就需要我们制定相应的法律来进行约束。首先,国内企业由于承担高额税收,难以与获得许多优惠的外资企业展开公平公正的竞争,特别是在机械加工业、粮油食品业和轻纺工业方面,国内企业已经是度日如年,如果我们能够实施较低的税收政策吸引他们进来,对我们目前薄弱的工商业基础的提高大有好处。充分利用我们的地理优势,大力发展转口贸易和加工业,税收和土地租赁资金加上大量的就业机会,才是我们未来五年最佳的发展道路,其他的根本就不需要太过担心。例如,目前正在勐拉南面建设的合资轧钢厂和铝制品厂就是个成功的例子,从内地引进电力、技术、原材料回来加工,成品送到急需的缅甸各地甚至泰国北部和孟加拉国,能够最大限度地控制原材料消耗和环境污染,还能获得高额的税收和众多的就业机会。内地最近不是常常把双赢挂在嘴边吗?我们这两个项目才是真正的双赢!以此类推就会明白的,何况服务业这个最低污染的行业,咱们有何理由不让外资进来呢?仅仅依靠自己的钱,能有多大的发展呢?周边地区不都是在咱们的觊觎之下吗?有限的资金,何不用在向西扩张上面?” 司徒晏充满睿智的话语,让康宁等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605章 开放的姿态 夜已经很深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康宁起床披上单衣,轻轻走进郑怡的房间。虽然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但郑怡却了无睡意,依旧在台灯下聚精会神地审阅着稿件。感觉到康宁温存的大手搭在自己的肩上,郑怡摘下眼镜,抓住康宁的手轻轻地亲了一下。 “小宁,怎么睡不着吗?” 康宁低声回答:“怡姐,你总是这么熬夜可不行啊,这间卧室都快成你的办公室了,歇歇吧!” 郑怡靠在康宁身上笑道:“这个月报纸改为日报之后,作为总编,我的任务重了许多。现在年轻人一时还接不上来,只有我多忙点儿了。放心吧,我精神好着呢,我从来没这么干劲十足。熬过这段时间,等一切进入轨道就好了。小宁,实在对不起了,你还是到隔壁萌萌那里去睡吧,我今晚还得把几份稿子赶出来呢。” 康宁见郑怡一脸的坚持,无奈之下,只好亲吻了一下她白皙的脖子,退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 康宁在客厅里默默站了一会儿,想了想来到萌萌的房门前,信手推开门,却赫然发现曲萌萌还在台灯下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康宁搬了张矮凳坐在了他的身旁,看着她消瘦的面容,心中不由一阵歉然,不自觉就伸手轻轻抚摸她光洁的面孔:“萌萌,夜深了,该休息了吧!” “坏蛋!让开点儿,你到怡姐那边去吧,这是明天教育工作会议上的报告,我至少还要忙上一个多小时才能写完呢。”萌萌看都不看康宁一眼,继续忙碌着。 当上特区教委副主任的萌萌早已习惯了这份充满活力和挑战性的工作,看到一个个崭新的学校拔地而起,看到身穿各式民族服装的孩子们进入校园接受教育,她的心中就充满了快乐和自豪感,为此她改变了怀孕生子的计划,将全副心力投入到了紧张繁忙的工作之中。 一个小时后,当疲惫的萌萌伸个懒腰离开书桌时,看到康宁已经躺在大床上沉沉睡了过去,她歉意地笑了笑,走进洗漱间略作整理,便爬上床抱着康宁静静地睡了过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九月初召开的特区经济工作会议终于初见成效,随着特区‘特区民生银行’、‘工商业发展银行’和‘农业银行’的正式营业,第四特区的经济发展走上了正轨,重新修订后的贸易政策和投资政策,引发了云南与内地的巨大反响,地处中缅边境的勐拉城和翡翠城商贾云集,两地政府接待部门每天都会迎来一批批中国各省投资商以及港澳台商人,第四特区在网上发布的一百二十个投资项目获得了社会各界的巨大关注,云南省政府率先投入一千三百万人民币,买下了翡翠城市政府旁边的十亩建设用地建设联络处,成为第一个与第四特区达成合作的对象。 在短短的十月份,翡翠城通过土地租赁获得的收益达到了五亿多人民币,进驻的外资分布在旅游业、纺织业、娱乐业、转口贸易、竹木加工业等多个领域,其中宾馆饭店的投资占据了很大部分。 翡翠城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大型通关口岸的地位、简洁的通关手续和较低的税收政策、完善的城市基础设施和良好的社会治安、优美的自然风貌与浓郁的民族特色成为吸引众多投资商争相前来的热点,其中除了百分之十的增值税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税收的优惠政策,成为了吸引外来投资的关键。 投资者普遍认为,四大特区统一实行的低税收政策、相通的语言、低廉的工资水平比起老挝来更具优势。 相比之下,被定位为加工贸易区的勐拉城也毫不逊色,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也获得了二点五亿元人民币的土地租赁收益,最高二十年的土地租赁政策也让人非常放心。其中,来自浙江的两家大型服装加工企业以及配套五个小型企业破土动工,这两大企业去年就在老挝琅勃拉邦成立了一家服装厂,他们将利用老挝和缅甸不受欧美纺织品配额限制的优势,通过从中国进口原料,在老挝和缅甸生产终端产品最终出口到欧洲。 在一波接着一波的投资热潮中,康宁迎来了第一个来自国内的经贸代表团。这个来自广西的经贸代表团由兰宁市委书记马一鸣亲自挂帅,访问第四特区之后将转道老挝琅勃拉邦,进一步紧密与老挝上寮地区的合作关系。 数十人的代表团里有个人让康宁无比期待,她就是广西电视台的记者和著名主持人柳逸青。 康宁率领政府官员和警察署长秦东亮,前往翡翠城口岸热情迎接,在众多摄影记者的拍摄下,康宁礼貌地上前与久违的马一鸣握手,低声开了句玩笑便将潘少群、石镇、秦东亮、方定、高启等随员一一向客人进行介绍。 寒暄完毕,两辆军队的豪华奔驰大巴将客人们接进了缅北第四特区的地盘。马一鸣则被请上康宁的越野车,跟随在警方的两辆先导车之后。 马一鸣对道路两旁的优美景色欣赏不已,比琅勃拉邦更高更大的成片绿树,让他啧啧称叹:“这个地方的风景实在太漂亮了!小宁,我还以为你们这里不会用警车开道的,现在看来你们也不能免俗啊,哈哈!” 康宁附和地哈哈一笑:“马叔,这还是我第一次用警车来接送人呢。因为你们是个六十多人的庞大代表团,平时我们接人最多也就出动几辆军车而已。不知你发现了没有?我们的警车没有像国内那样拉响警笛、开着警灯横行霸道,甚至强行封闭道路,而是和普通车辆一样正常行驶。因为我们特区法律规定,警车除了执行抓捕、救援等紧急公务之外,必须和其他车辆一样规规矩矩的行驶,毫无特权,遇到来往车辆都需要礼让,一旦被投诉,将会立刻遭来警备司令部监察局的调查,警方本身并没有自我监察的权力。” “这条规定很不错,看来你们非常善于学习和借鉴。”马一鸣赞赏地点了点头:“小宁啊,我这次带来了农业、机械制造、建筑设计和贸易等方面的官员前来参观访问,就是想看看你们这里有什么合作的意向。听说你们和云南方面在农作物种植与推广,经济作物加工和农机制造等领域合作紧密,也取得了很大的成果,能否大致给我介绍一下?” 康宁笑着回答:“其实很多农作物的推广都得益于徐家伟先生的琅勃拉邦农业研究所,我想马叔应该清楚,那些专家大部分都是从广西过去的,我们这里的农作物品种和果树栽培技术来源于琅勃拉邦,少量来自云南和四川。我们与云南方面的合作主要是在烟叶种植与加工、竹木手工业加工和工艺品制造等方面,还有就是来自云南、四川的榨油和粮食加工机械的引进。如今我们正在有计划地放开林业产品加工这一块,争夺的投资商很多,但是我们有个政策的限制,就是严禁未加工的木材出口,珍稀木材的出口必须获得特区经济发展委员会的批文。在农业机械方面,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在引进你们生产的零配件进行组装,前景非常不错,如今我们引进和组装的农机设备在缅甸卖得很好,销量一直呈上升趋势。” 马一鸣点了点头:“听起来是很不错!小宁啊,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得知现在你们四大特区都在大力发展公路建设,接下来你们所需要的工程机械、客运和货运车辆肯定少不了。此行我受上级委托,建议你们购买我们广西柳州生产的工程机械、货运卡车和微型车,桂林生产的豪华客车。在这方面,我们将给予进一步的优惠,你的意见如何?” “好啊。其实我们一直都在购买柳州生产的工程机械,卡车也是柳汽东风的,但是微型车和摩托车都不在我们的采购范围之列,原因是目前我们的道路和交通设施都还很落后,不能太过拥挤了,我们的发展方针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鼓励私人拥有车辆,而是大力发展公共交通运输。至于桂林的大宇客车,你老就别提了,上次桂林大宇公司和我们装备部吵了一架,原因是我们特区不承认桂林大宇是中国产品,需要征收百分之两百的高额进口关税,这个政策以后也不会轻易改变。我们特区交通运输公司计划采购一百辆公交车和五十辆长途客车,目前正在与四川、浙江、福建和河南的四个国有汽车生产企业洽谈,估计一个月之内就会决定下来。当然,如果你们的兰宁华盈机械集团能提供品质优良的客车,我倒是可以优先考虑。”康宁详细的解释。 马一鸣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我们的华盈机械制造集团主要是生产农机和农用车系列,效益很不错,但是不生产客车和卡车,整个广西生产客车的企业只有桂林大宇一家。小宁,我有点儿不明白你的意思,是否你们对韩国产品有成见啊,否则怎么会制定如此荒唐的贸易政策呢?” 康宁微微一笑:“客观上说,韩国产品没有日本产品来的精制,没有欧美产品的精密品质,可价格一点儿也不比前两者低。要是我愿多花钱,何不直接购进欧美的产品呢?比如我们后面这两台奔驰豪华大巴,就是直接从德国购进的,与一些其他的机械设备一起经过泰国进来,无论是从豪华程度还是从经济性来说,我们的采购几乎没有任何的中间产品。柳州的卡车和工程机械都不错,物美价廉,售后服务也跟得上,柳州工程机械集团刚刚在孟雷租下了一块地皮搞零配件供应和维修服务,希望他们能办得好一点儿,否则山东、安徽等地的工程机械可是要进来参与竞争的。缅甸如今虽然贫穷落后,但是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资料,单只是缅北地区就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座储量丰富的矿场,其中还不乏镍、锡等高价值的矿藏,白银和铜矿储量也十分的丰富,要是得到充分的开发,就会很快发展起来。马叔,你不知道,如今连我都有些心动了,打算明年在开发孟帕雅瓷土的基础上,向中央政府购买大其力北面的镍矿山,用我自己的工人和军队去开发。” 马一鸣真诚地说道:“我们在与老挝上寮地区开展的经济合作中获得了不少利益,因此我们也很愿意与缅甸展开合作。虽然现在缅甸政局不稳,但是我对你的第四特区很有信心,我们广西尤其是兰宁的产品,完全可以通过你的地盘向西辐射,加上泰国北部的市场,对我们已经具备足够的吸引力了。这点儿你得替我留意,要是在同等条件下,我希望你多考虑一下我们,我们也会给予你们足够的回报的。” “马叔,你说依照我们的关系,我能拒绝你吗?”康宁笑着问道。 马一鸣哈哈一笑,接下来叹了口气:“前天晚上我到你家和你父亲喝酒,他说打算过完明年春节,就举家迁往景洪定居,顺便帮卢静打理一下刚办起来的药厂,我听到后很惊讶,也不知这么劝他才好。他如今的身份不同,上面让不让他离开还挺难说的,具体情况今晚让逸青告诉你吧。” 康宁听了非常惊讶,看到车子即将进入盘龙城市政府大院,只能将此事暂且放下。 第606章 到我身边来吧! 晚上第四特区专门为广西经贸代表团举行的欢迎宴会,气氛异常的热烈,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毫无语言障碍的宾主双方,沟通起来很是顺畅。提前得知第四特区第二批招商项目内容的马一鸣如今满面红光,高高举起酒杯,频频向特区首脑们敬着酒,神情间非常的满足。他带领几个手下,围着康宁和潘少群死缠烂打了一下午,终于如愿获得了两个价值上亿元人民币的合作项目:在第四特区的孟雷成立第一个合资的木业公司和一家大型铝业公司。 这两个合资公司协议的签署,为马一鸣切实地解决了困扰多时的大问题:随着外资的不断进入广西林木产业,特别是蓝建国在位时批准设立的三个外资林木企业,在短短的五年时间中,将整个广西最大的国有企业兰宁木器加工厂活生生挤垮,对整个广西的林业资源进行了疯狂掠夺,而且这三家名为外资、实为“家贼”的林木企业,利用国家引进外资时政策优惠上的巨大漏洞,大肆行贿,昧心钻营,五年时间中,竟然没有交给政府一分钱的税利,等马一鸣上台之后才发现,留给他的是行将枯竭的森林资源和大面积的荒山。 尽管马一鸣盛怒之下,将林业系统和政府招商系统的十余名官员系数送进了监狱,但也无法挽回五年来毁灭性林木资源掠夺给广西造成的巨大损失。三个具有深厚背景的“外资企业”,在疯狂掠夺了数十亿的资源后,毫发无伤地拍拍屁股走人,其中的两个移到了贵州,另一个则搬到了湖北,继续着他们无本万利的掠夺事业。 忧心忡忡的马一鸣提交上级多份调查报告,强调了这样空有其表的外资企业的严重危害及对其他两个省未来的担忧,建议对这三家企业进行彻查,但至今没有任何回应,可见这三家企业有着何等强大的关系网和保护伞。 面对兰宁木器加工厂人心涣散、嗷嗷待哺的三千多处境艰难的职工,以及原厂长在蓝建国鼎力支持下、向银行贷款六千多万元从德国引进的成套木地板加工设备,马一鸣和新任市长黄汉彻底无语了。 木器加工厂因为高达两亿多元的债务,被银行告上了法院,原本的仓库、厂房、刚刚安装完毕的机器设备以及场地被依法进行封存,财大气粗的银行正在力争贱卖设备、将工厂土地改成商业用地出售给房地产开发商用以抵债。三千多工人和两千多退休职工早已饥肠辘辘、朝不保夕,眼见着最后的生存保证将失去,几次都差点儿闹出群体性事件来。马一鸣这次能说服第四特区成立合资木业公司,并向兰宁市木器厂大量供应生产用原材料,从根本上挽救了企业面临的问题,解决了无米下锅这一实际难题,马一鸣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作为回报,马一鸣将兰宁自有的一个优势项目“铝业加工”移植到了第四特区,以设备和技术进行铝业加工投资,从铝资源丰富的广西购进铝锭等原料,在孟雷设厂生产,为迅速发展的缅甸四个特区的建设提供足够的铝合金门窗以及系列产品。利用四个特区予以的优惠政策,在赚取利润的同时,也促进第四特区的工业发展,可以说这个项目对彼此都非常的有利。 此行获得意外之喜的广西经贸代表团成员都非常兴奋,宴会之后略作休息,统一参加了特区经济委员会和盘龙市政府组织的经验交流会。此时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代表团中的美女记者柳逸青没有出席这次交流会,而且第四特区政府的主席康宁也没有参加,只留下副主席潘少群领着一群政府官员负责主持。 夜幕下,一辆越野军用车缓缓开进了理工学院旁边的森林小路,车上的康宁在南垒河畔的一颗参天大树下缓缓停车熄火,放下车窗,沐浴着清爽的晚风,关闭车灯,打开车内光线柔和的顶灯,转向美丽迷人、满脸都是羞涩的初恋情人低声笑道: “记得多年前,咱们也是这样开车到邕江岸边的。那时候江湾还是一片密林,只有一条小路能开车进入。那天晚上也是凉风习习,繁星点点,很美的回忆啊。” 柳逸青轻轻梳理着被清风吹散的秀发,对康宁低声叹了口气:“你的记忆力可真好,不过邕江畔可没有这里的参天大树,也没有这里飘着花香的清爽空气——我觉得现在我们置身的倒更像是世外桃源。” 康宁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轻声问道:“逸青,你想好了吗?” “宁哥,你真的需要我吗?如果我来到这里,又能干些什么呢?我可不想成为你豢养的金丝雀啊!”柳逸青幽怨地望着康宁。 “咱们下去走走,慢慢谈吧!” 康宁打开车门,转到柳逸青这边,温柔地扶着楚楚动人的佳人下车,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立刻感受到一阵颤栗传来。 康宁一把将美丽的妙人儿搂进了怀里,贪婪地亲吻了好久,才紧拥着全身发软的柳逸青说道:“我今天很高兴!” 柳逸青软绵绵地打了康宁胸口一拳,眼里满是温柔:“你这家伙,知道人家动摇了,就这么高兴,唉……你的观察还是那么敏锐,能从我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准确地捕捉到我的想法,在你面前,我就像个透明的玻璃娃娃,藏不住一点儿隐私。” 康宁抱起娇弱的柳逸青,坐在高高凸起的大青树板根上,树根的形状古朴自然,就像是一张天然的椅子:“告诉我,最近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柳逸青靠在康宁胸口,抬起头,借助星光,静静盯着康宁的眼睛:“此前蓝馨来找过你吗?” “是的,半年前,也就是她父亲蓝建国正在换届选举的那段时间。尽管她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要来,但是我心里却知道她是代表她父亲来讲和的。当时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在中央换届期间,广西的官场非常复杂,为了马书记顺利上位,我在父亲、二叔、马叔等人的劝说下,还有来自内地政府的警告,没有继续打击蓝建国。总的来说,之所以停止交锋是时局发展的需要,并不单止是蓝馨斡旋的功劳。不过我很同情她,有蓝建国这么一个父亲,她也挺不容易的。”康宁轻轻叹了口气。 柳逸青苦笑着说道:“有很多事情可能你不知道,蓝馨不是个初出校门的黄毛丫头,她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她改变的,唉……” “咦,她欺负你了吗?快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康宁轻抚飘到柳逸青嘴角的一缕秀发,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柳逸青叹了口气,娓娓道来:“自从今年春节以后,蓝馨慢慢变了,对谁都彬彬有礼,毫无架子,台里什么重活苦活都抢着干。刚开始的两个月,每周她都会抽出三个晚上到我宿舍学习播音主持,我也非常高兴地尽力帮助她。她很聪明,进步很快,在我出差的时候,也能顶替我进行栏目的主持,大家都为她的进步赞不绝口。上个月我接到台里的通知,才发现自己主持的三个栏目变成了一个,而且两个关键的新闻时事栏目都让蓝馨拿走了,我虽然很失落,但也没往心里去,心想做幕后采编更轻松自在一些,可是……直到一周前,我偶然看到蓝馨和刘毅大哥亲亲热热地在一起逛街,我才感到事情可能非常复杂。” 康宁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刘大哥国防大学毕业后,不是分到广州我二叔那里去了吗?他好好的大军区不待着,怎么又跑到兰宁去了?” “嗯!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打电话给干妈才知道,刘大哥强烈要求回到广西,结果你二叔说服不了他,只好答应了。目前刘大哥在兰宁警备区任参谋长。”柳逸青停了一下,低声解释:“尽管我很惊讶,但绝不是眼红嫉妒蓝馨,虽然看到曾经苦苦追求我的刘大哥搂着蓝馨,我心里也隐隐作痛,但也没有嫉妒的意思,反而暗暗为刘大哥有蓝馨这么个朋友感到高兴。可第二天和我关系很好的老导演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之后,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蓝馨苦心追求的结果。” 康宁这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这件事绝不一般!包括我父亲最近也突然变得心灰意冷,情绪低落,其中肯定有内在的联系……告诉我,逸青,蓝馨是如何与刘大哥混在一起的?” 柳逸青犹豫了好久,这才继续道来:“我真的不想提这事儿的……从六月份开始,我常常被派遣出差,刘大哥就是在那个时候来找我的,几次都是蓝馨出面接待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越走越近,直到有一天老导演送客人时,无意中看到喝得醉醺醺的刘大哥被蓝馨扶进了假日酒店,第二天上午老导演去接客人出来喝早茶,再次看到蓝馨哭哭啼啼、步履蹒跚地被刘大哥扶了出来,这才判定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接下来发生的不少事情,也证明了两人在热恋。为此同事们暗中议论纷纷,但谁也没有告诉我。” 柳逸青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我在台里的处境慢慢改变了,后来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六月份的时候,中央从外省调来了一个新的广西区委副书记,老书记今年换届以后,身体不好时常住院,大多数事情都交由这个副书记处理,所以他手里的权力很大。听传言,这个新书记和蓝建国是中央党校的同窗,同属于那位刚刚退下来的首长门下。刚开始没有迹象表明两人交情有多深,两人同在省里,却不怎么来往,直到上个月没有什么实权的蓝建国被突然增选进常委之后,明眼人这才知道他们两人的真实关系。这次我是马书记指名道姓要进代表团的,否则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国。” 康宁大吃一惊:“咱们几乎每周都有通话,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都不告诉我?” 柳逸青摇了摇头:“我是没有这份心情对你说,你父亲他们估计是不愿意把关系搞僵,省得你再弄出什么事情出来让马书记为难。我听苏芳说老爷子为了此事飞了两次广州一次香港,具体事情你需要找司徒世伯或者他家里人问问,估计老爷子和卢静都不会告诉你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如今正在创业时期。我来之前,去见了一下你爸你妈,两老都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这些事,可是我相信你的胸怀和智慧,相信你能够冷静慎重地对待,还有就是我的私心……宁哥,我好孤独啊!我再也不能一个人扛着生活的重负了,跌宕起伏的生活环境实在让我难以承受,我顽强地撑过来,也一年年地老去,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需要你的爱,你的呵护……” 康宁紧紧搂住伤感的柳逸青,轻轻抚摸她颤抖的脊梁,体会着她内心的无助与沉重:“到我身边来吧。我们的有线电视网络正在建设,年底就能完成五个县两个市的所有工程,别担心我们这里人口少,目前第四特区已经拥有近三十万人口了,其他三个特区也将在明年上半年加入到我们的电视网络,因为这笔钱是我投资的,我相信一年之后收看我们电视的人不下五百万,来吧!台长和播音主持我们都缺,岗位随你挑选,你一定能够在新的工作中找到快乐和自信的。” 柳逸青紧搂康宁的脖子,激动地问道:“那么……我把我妈妈也一块儿接过来好吗?” “怎么不好?以后还得麻烦妈给咱们照顾孩子呢。”康宁笑着打趣道。 柳逸青什么也没说,性感火热的芳唇,缓缓地贴到康宁的嘴上。 第607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次日上午,正在盘龙大酒店宽阔餐厅里享用自助早餐的客人们兴致盎然,对数十种极具民族特色的食物赞不绝口,但是当风度翩翩的康宁与失踪了一夜的柳逸青并肩走进餐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康宁礼貌地向马一鸣和几个主要官员热情问候,随便交谈了几句,就和柳逸青一起端着食物走到餐厅一角坐下亲密交谈,丝毫不将众人惊讶与暧昧的目光放在眼里。 见此情景,马一鸣无奈地笑了笑,对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潘少群低声说道:“你们康主席挺有意思的嘛。” 潘少群笑着说道:“第四特区成立这么久了,我还很少看到康主席和某个女士公然在一起。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除非是他非常看重或者是亲近的人,才能获得这样的待遇。” 深知其中内情的马一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与潘少群坐在一起,低声交流:“非常感谢你们的热情招待,什么时候有空,你也带队到兰宁来回访一下吧?最好能在下个月的东盟博览会举行期间去一趟,回去后我准备一些合作项目等着你去谈。” “这件事已经正式纳入我们的计划了,康主席也特别吩咐过我,届时我们第四特区将与缅甸中央一起组团前往。第四特区方面由我亲自带队,请你给我留个好一点儿的展位吧。我们的玉石、珍稀水果、竹木和根雕工艺、旅游景点的展示等等都需要向国内介绍推广,场地差了就起不到效果了。”潘少群郑重地提出了要求。 “没问题!肯定会让你们满意的。”马一鸣放下果汁杯,好奇地问道:“对了,我听说你们特区对出国旅游、商务交往和留学的限制非常严格,这是真的吗?” 潘少群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以讹传讹吧,我保证绝对没有这回事!只是我们的政府官员和公有制企业人员出国考察,只能报销往返的路费和住宿费,每天每人补贴一百元人民币左右的餐费,多出部分全部由自己掏腰包,而且一般情况下,一次出行只能有两个考察或者会议地点,超过两个以上必须接受军事委员会直属调查局的质询,民间往来则不受此限制。至于出国留学人员,他们的全部费用由特区教育委员会专管部门负担,但是留学生必须在事前签订毕业后为特区效力十年的合同,十年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放手不管了,否则需要双倍偿还十年免费教育、医疗和留学期间政府付出的全部款项。” 马一鸣听了吃惊地问道:“竟然还有这样的规定?实在是难以想象……要是留学生学成之后不回来,你们怎么办?” “很简单啊,教育委员会将会在半年之内向民事法庭提起申诉,法院判决之后,将公布在特区所有报纸和互联网的特区网页上,并与被告人所就读的学校进行联系。三个月内不回来接受处理的话,将会受到警察署的通缉,除非一辈子不回来,或者不让我们抓到,否则等待他的将是五年苦役和巨额罚金。当然,自费留学人员不在此列,只需要事先支付十年义务教育的费用和公共医疗十年平均年金,回来工作三年后政府将一次性予以偿还。”潘少群和气地解释。 看到马一鸣微微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潘少群微微一笑:“别觉得这些条款制定得很奇怪,《特区教育法》中的这些提案,全都是来自人民代表的提议。当初康主席拿到草拟的初稿后也觉得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但是投票结果显示,该法案得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代表的支持,其他特区获知后,也相继仿照实行。目前,缅甸中央政府也正在对我们的《特区教育法》进行研究与讨论,得到了诸多高层官员的普遍认可,很可能会在明年的中央会议上获得通过。中国不是总强调自己的特色和国情吗?我们缅甸也有自己的国情和道德习惯,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这么惊讶。” 马一鸣尴尬地笑了笑,看到康宁走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参观完孟雷城就启程,晚上还要赶到老挝琅勃拉邦去。” “没问题,我刚刚接到通报,徐家伟先生和琅勃拉邦市政府的官员,将会在中午十二点到达大勐龙口岸,景洪州州长做东招待你们,误不了你的行程。”康宁说完,客气地请马一鸣与自己同乘一车。 正在建设之中的孟雷城,规划得相当好,整洁宽阔的街道两旁,几乎全都是华盖般的原生树木,极富欧洲风格的高大建筑,鳞次栉比,在绿化带的点缀下显得非常醒目,成片的欧式尖顶公共住宅小区和点缀其间的花坛绿地,随处可见,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虽然车辆少了一些,但是这个方圆五公里的新城,足以给马一鸣等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了。要不是街道上的行人、中缅两种文字书铭的各种招牌和偶尔看到的尖顶寺庙,他们都有一种是否来到欧洲某个城市的错觉。 “小宁,这个城市虽然规模小了一些,但是绝对比我们那边许多城市来得漂亮、有情调,特别是合理的布局和优美的环境,足以颠覆人们对缅甸的认识了。我想,这座新城绝对有资格评上最佳居住城市,随便放在哪一个国家都毫不逊色。建起这样一个城市,花钱不少吧?”马一鸣感慨地问道。 康宁摇了摇头,苦笑起来:“我们在孟雷五县的工商业和市政建设上的投入,已经超过了四十亿人民币,对农业的投入已经达到了十五个亿,电站、自来水厂、污水处理和垃圾清理等其他公用设施也投入了近十个亿。眼前这一切,都是用我们自己的血汗钱堆起来的啊!我们把银铜矿山和大量玉石产品都兑换出去,其中还有十个亿是和华盈集团预借的,预计至少还得凑出四十个亿才算完成。好在我们及时调整了经济政策,大力引进外来资金,我们手里面才宽松了一些。孟雷城作为我们重要的工商业中心城市,占用的资金最大,大桥南边的老城改造和周边工业区建设反而相对轻松一些。如今,这个城市已经具备了容纳十五万人口居住和创业的能力,这些都得益于周边四县和老挝上寮地区高速发展的农业支撑,否则单只是靠从外面引进,早就饿死了。我们这里真是穷啊,哪像你们那么有钱,一个广场都能翻来覆去地造上几遍,投入两三个亿眉头都不需要皱一下,我们可是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的!” “别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唉,国内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很多弊端积重难返,哪里像你现在这样能在一张白纸上挥洒自如、随意按照你设想的修造?”马一鸣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到康宁欲言又止,指着他说道:“一看你这家伙就知道心里面藏着事情,说吧,想问我什么?” 康宁低声将自己对国内情况的疑惑全盘道来,接着颇为担忧地说道:“如今就连我父亲都打算搬离兰宁了,可想而知事情的变化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我的认识。因此我想问问马叔,你对自己的现状和兰宁今后的发展有何看法?” 看到康宁与柳逸青在一起,马一鸣就想到了许多有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因此心里早已有了应对的准备,当下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这话怎么说?虽然你也是区常委中的一员,可我总感觉到蓝建国的重新崛起没有那么简单。广西的情况你比我更为熟悉,这么多年来在获得民族自治优待和中央加大扶持的情况下经济发展还是这么滞后,里面存在的阴暗面还少吗?似乎情况远远没有你说的那么乐观吧?”康宁不满地说道。 马一鸣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小宁,你实在是太悲观了!其实你应该多想想我们今天的进步和取得的可喜成绩才对。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你对蓝建国的重新崛起难以理解,可是你要知道,很多事情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认知和控制范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光明就会有黑暗,有进步就会有阻挠,作用力与反作用力都是客观存在的,你要相信我们党相信我们的中央政府能够正确处理好这些事情,虽然某些弊端无法一下子全部清除,但是上上下下都在努力之中,我坚信未来会更好。” 马一鸣看到康宁嘴角露出的不屑的笑容,无奈之下,只得低声说道:“你别总是把目光局限在兰宁和广西地区,要把眼光放远一点,结合当前全国的大势通盘进行考虑,你以为就你急我们不急吗?就连司徒老哥也都为此不懈努力,可那些在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利用各种恶劣手段达到目的的既得利益集团,是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他们会用一切手段保住他们的地位,掩盖他们的罪恶,这一点上面早就有了清晰的认识,而且正在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在稳定的前提下一点点地割除这些附身在祖国母亲身上的毒瘤,因此不可能在无关痛痒的局部下狠招。因此,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因为你单方面的鲁莽行动而破坏当前的大局。就我本人而言,更不希望如今的兰宁产生新的混乱,至少也要在明年春节以后才能一点点地清除障碍,这些策略都是我们内部精心商议之后形成的一致结论,你明白了吗?” 康宁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马叔,那么要是我父亲年底真的移居景洪,你不会拦着他吧?” 马一鸣瞪了康宁一眼,有些生气地说道:“小宁,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在我面前装糊涂?” 康宁摆了摆手,哈哈一笑道:“哈哈,实在对不起了,马叔!我只是想问问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肯定是支持你父亲的选择了,还能怎么看?其实这些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经过反复商量之后才做出决定的。” 马一鸣又再叹了口气:“你父亲这一走,估计南方药业集团的税收很快就会减少一半,云南这边可就占大便宜了,不过有司徒遥和卢静的新药厂,对国家的贡献只会更大而不会变小。正因为这样,我才鼎力支持你父亲换个清净的环境。你也许还不知道,云南这边换届之后,有很多你们康家的人站到台前来了,慢慢你就会明白的。再一个,外人都不知道你在其中的重要作用,可我们这些老家伙清楚得很,别的不说,只要你随便找个借口,停止向南方药业集团供应制药原料,作为国家暗中严密保护的南方集团恐怕就会快速衰败了,接下来这件事肯定会惊动到上面引发众怒,如此一来,某些暗中搞鬼的人可就要度日如年了!更何况你今日的地位如此重要,从地方到中央,谁敢轻视你这个可以左右一方局势的地头蛇?这也是我们担心你乱来的原因,希望你面对什么事情都需保持清晰的头脑,不要打乱全局的计划,这也是你父亲托我叮嘱你的,谁知道昨晚等了一个晚上都见不到你,看来你还得多注意点自己的私生活。” 听完马一鸣的话,康宁终于彻底弄清楚心中疑惑的几个问题,也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才能获得最大的效果。 虽然康宁对马一鸣婉转的责备露出歉意与感激的笑容,但他心里已经拿定主意——时机一到,出手再也不会留情! 第608章 失衡的世界 十月的兰宁,骄阳似火,俗称为“秋老虎”的炎热天气令人汗流如雨,难以呼吸,逐渐增多的高楼大厦上的制冷设备以及拥挤车流排出的尾气,将几乎停滞的气流烘烤得污浊酷热,就连街道旁的绿树也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与室外高温酷暑相对应的是,高楼大厦内的豪华办公室里,温度清爽宜人,大功率中央空调给大楼内的白领们创造了舒适的工作环境,浓妆淡抹的女士和衣冠楚楚的男士们悠闲自得,心情平和,行走在宽阔走廊里的人不时对迎面而来的同事微笑致意。 柳逸青走出电梯,穿过走廊回到办公室,默默地将自己的私人物品装进了一个结实的淡绿色塑料袋里,似乎没有看到周边同事惊讶的目光都投射在自己身上。 蓝馨蹙起蛾眉,略微思索站了起来,轻轻走到柳逸青身边,略微发白的俏脸满是关切:“青姐,你这是怎么了?收拾东西干嘛啊?” 柳逸青停下手中的动作,对她歉然一笑:“对不起,蓝馨,之前没有和你以及同事们打招呼,我已经向台里递交辞职报告了,今天就要离开大家……这个时候,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大家长期以来的关心与帮助,祝愿大家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事事如意吧!” 同事们大吃一惊,随即一下子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理由,尽情挽留,只有蓝馨预感到外柔内刚的柳逸青恐怕再也不会留下了。 由于事出突然,蓝馨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直到柳逸青一一向同事们致谢之后,蓝馨也和依依不舍的同事们一样,知道再也无法改变柳逸青已经做出的决定。 有人立刻将这一重大消息传了出去,等柳逸青收拾完自己的物品时,二十多平米的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各个处室的新老同事,不管是谁,都对刚刚出访回来两天的柳逸青的突然辞职深表不解,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这位兢兢业业、美貌和善的同事离去。头顶光秃的老导演大声感叹,这是台里人才的一大损失,众人不依不饶、千方百计地热情挽留,看到柳逸青美丽的眼里流下感激的热泪,这才安静下来,采编部的两位大姐连忙掏出纸巾,挤到柳逸青身边低声安慰。 柳逸青擦去泪水,向大家鞠了个躬,抬起头动情地说道:“各位领导同事,各位姐妹,逸青感谢大家这么多年来的包容与照顾,永远将这份真挚的情感铭记心里,谢谢大家……辞职一事,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这几个月来,我感到心身疲惫,实在是难以承受越来越重的工作压力,尽管我热爱自己的这份工作,但也不得不选择离开。再一个,我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一个人孤伶伶地生活没个人照顾,我该尽到一个女儿的责任才是,我是不会忘记大家的,无论以后我们在哪儿见面,都会和现在一样忘不了大家,再见了……” 众人看到挥泪而去的柳逸青提着袋子冲出门口,快步走上电梯,全都关心地跟随出去,只有蓝馨一个人留在原地,低头苦思。 蓝馨清楚地知道,柳逸青前几天见到了康宁,也知道柳逸青在琅勃拉邦受到几乎超过访问团团长马一鸣的盛情接待,原本暗藏于心的嫉妒,随着柳逸青的突然辞职而悄然失去,突然觉得自己少了个朋友,也少了对手!更让蓝馨深感挫折的是,自己殚精竭虑得到刘毅的成就感和潜意识中的畅快感,似乎也随着柳逸青的离去而荡然无存,心中反而涌起极为复杂的情愫,有恼怒、有伤感、有失落,也有怨恨…… 蓝馨回到自己的桌子后面坐下,拿出手机,拨通了刘毅的电话:“毅哥,我告诉你件事,青姐突然辞职了。她说是自己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可是我不相信,我真担心她以为我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呢。我现在心里很难受,很想和青姐好好说说话,可是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同事们都舍不得她走的。” 电话另一端的刘毅沉默了好久,在蓝馨的询问下,才低声劝慰:“小馨,我想逸青绝不会怪你的,她不是那样的人。这样,你马上给她打个电话,约她晚上出来吃餐饭。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咱们一起和她聊聊,好好开导一下她,她放弃电视台的工作就这么走了,实在太可惜了!” “好的,等会儿我马上联系青姐。”蓝馨略作停顿,低声说道:“毅哥,我听这次与青姐一起出访缅甸和老挝的同事说,青姐在缅甸见到了康宁了,两人表现得很亲密,会不会是康宁的原因呢?要是这样的话,你说青姐会不会离开我们到缅甸去啊?” 刘毅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真的吗……小馨,你也别想太多了,还是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逸青吧,我向单位打个招呼,下班后马上就去接你。” 蓝馨连忙说道:“好吧,待会儿你直接开车到我家去,我得回去换件衣服,联系好青姐之后我们再一起出去。” “好的,你快去准备吧,记得尽快联系上逸青!” 蓝馨收起手机,看到同事们陆续回来,便对坐在不远处的年轻女孩低声问道:“小韦,青姐她真的离开了?” 小韦沮丧地叹了口气:“离开了,走出大厦后在街边随便叫了辆出租车走了,听说台里原则上批准了她的辞职请求,同事们商议了一下,决定明天晚上请青姐吃顿饭。青姐突然毫无征兆就离去了,大家心里都舍不得,平时我们也不少得到她的帮助,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兰姐,你和青姐是最要好的朋友,事先没听到一点儿风声吗?能不能替我们大家劝劝她啊?” “难啊!这件事她从未提过,这么突然我也感到很意外啊……”说到这里,蓝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到是刘毅的电话号码,连忙放到耳边:“怎么了?” “我不能准时下班了,上级突然来人,我作为参谋长,必须得亲自作陪。晚饭后我就赶过去,你先约逸青晚上出来坐坐吧。”刘毅无奈地说道。 “那你先忙吧,我估计一时半会儿的青姐也不会离开兰宁的,我听说她的工资还没结清,至少明天她还得来台里一趟。你也别急,今天事情太过突然,估计青姐也没心情出来,你的工作要紧,不要因为私事而影响你的正常工作,不行的话咱们争取明天见见她吧。”蓝馨温柔地劝解道。 刘毅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行,那就定在明天吧。” 入夜,蓝馨听到自己父亲回家走进二楼书房的声音,立刻披上睡袍,轻轻走进父亲的书房,给父亲的茶杯添满茶水,然后默默地坐到了一旁。 蓝建国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老花镜慈爱地笑道:“怎么了?一脸的心事,跟小刘闹矛盾了吗?” 蓝馨摇了摇头:“爸,柳逸青今天突然辞职了,我想来想去也弄不明白她的真实想法,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会去缅甸投奔康宁。可按照她的性格,应该是很难接受康宁目前的状况。作为康宁的初恋情人,之所以她到现在还留在兰宁这里,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她无法容忍康宁身边有着众多的女人,而且缅甸那个破地方也根本就没有她发挥专长的地方。像她这样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做出这样的决定真的令人很费解。” “哦?你这么一说,这件事情倒真的很令人吃惊。”蓝建国想了想问道:“是不是你和小刘好上之后,她看到你们恩爱的样子,心灰意冷了?” 蓝馨疑惑地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会!一直以来,她都拒绝毅哥的追求,估计心里面还是放不下康宁。上次我很婉转地告诉她关于我和毅哥的关系之后,她的表现很正常,短暂地惊讶过后连声向我祝贺,还一个劲儿地夸刘毅是个难得的人才,倒是我毅哥自己很不好意思,一直躲着她,两个月来都没和她见过面。” 蓝建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她对你说下一步的打算没有?” “没有,今天同事们都很惊讶,把办公室挤得水泄不通,我想问也没机会。明天吧,明天我和毅哥会约她出来说说话,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打算。”蓝馨低声回答。 蓝建国考虑片刻,微微一笑:“这事儿急不来的,还是慢慢问问吧,说不一定这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呢,只要用心探询总会弄明白的。有件事你得放在心上,中秋节刘毅因为太忙错过了回家的机会,你们不是定好了重阳节一起回去给他父亲祝寿吗?这事儿你可不能忘了,我听说他父亲很可能要调往南京军区担任要职,这个机会你要把握好了。” “爸,我明白了,没事我回房间去了。” “回去吧,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 蓝馨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心中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康宁俊朗的容颜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临别前那热烈醉人的深吻和铭记心底的爱抚,让她每次想起都全身发烫,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个自己刻意仇恨的男人如此念念不忘,不知道为何在与刘毅上床的时候,心里却总是幻想着是康宁在侵入和抚弄。 在蓝馨无数次的梦里,哥哥的笑容和康宁的怒吼交替出现,潜意识中的仇恨与欲望,让蓝馨无所适从,也无比沉重。自从她对悲怆的父亲默默许下诺言的那一刻起,蓝馨就立志舍弃一切,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去帮助自己的父亲,帮助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挚爱的亲人。 当她抱着一颗坚定而悲壮的心、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换取康宁原谅的时候,她的心情仍然是极为复杂的,这次见面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刻骨铭心的仇人,多么希望康宁在车里粗暴地占有自己,这样也许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一些刺激和解脱,可是就在关键时候,康宁停止了,当时强装笑脸的她是多么的失望与怨恨,她不停地责问自己难道比不上康宁身边任何一个女人吗?当她走过关卡,回到中国的土地上时,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坐进出租车便失声痛哭,直到昆明泪水仍然无法抑制。回到兰宁之后,心理严重失衡的蓝馨不知不觉把对康宁的怨恨转嫁到柳逸青身上,这就有了她对刘毅的诱惑和奉献。 令人意外的是,蓝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变态的报复与自我惩罚,换来的却是一个靠近军中显贵家族的惊喜,心细如发的蓝建国知道后大力支持。 英俊正直的刘毅拥有高度的责任感,对“被自己酒后伤害”的蓝馨深感愧疚,加上对柳逸青苦苦追求难以如愿的打击,终于将全副情感放在了娇美聪慧的蓝馨身上,善解人意、小鸟依人的蓝馨逐渐让刘毅一扫阴霾,精神焕发。 可是,蓝馨远远没有刘毅认为的那样幸福与满足,她时常在紊乱情愫与矛盾心理的折磨之中,分不清得与失,爱与恨,这让她每次闭上眼睛,失衡的内心世界就变得无比的迷惘和惆怅…… 第609章 黯然别离 下午六点,一辆悬挂着桂OA牌照的猎豹越野车,从兰宁火车站西侧的贵宾车辆通道驶上了站台,车子在一位中年乘警面前缓缓停了下来。 由于工作实在太忙,连满脸胡茬都来不及刮去的张剑寒打开车门,下车与等候在此多时的中年乘警用力地握了一下手,感激地说道:“胡哥,这次实在是麻烦你了!” “剑寒,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咱哥儿俩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这时,老胡看到柳逸青扶着母亲走下车,连忙过去帮忙拿起行李:“唷喝!我说是谁有本事能让剑寒亲自开车送来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柳小姐啊,幸会!这位是……” 柳逸青礼貌地笑道:“这是我妈。她身体不好,坐不了飞机,只好麻烦你了胡大哥。”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这次能见到柳小姐真人,是我的荣幸啊,以前我可都是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你!”老胡哈哈一笑,转头对张剑寒道:“八号软卧车厢,走吧,咱们先把行李搬上火车……柳小姐,你照顾好阿姨就行了,慢点儿啊!” 安顿好软卧包间里的柳逸青母女,张剑寒与警长老胡回到了月台上。张剑寒拿出包烟,递给老胡一支,点上火吸了一口,低声说道:“到了昆明车站,会有人在站台上接她们的,这一路上得辛苦胡哥多加照应了。” 老胡豪爽地笑道:“小意思!对了,剑寒,小柳和你是什么关系啊?你这家伙可是难得走一次后门的。” 张剑寒微微一笑:“算得上是亲戚吧,我家里交代的……哎?胡哥,二号软卧包间门口那两个年轻人看起来不对劲啊!” 老胡扭头一看,发现两个精壮的年轻人在柳逸青母女的一号包间门口商量片刻,一人坐在窗边的折凳上,拿出本书打开阅读,还不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另一人进入二号包间,随手关上了门。 老胡犹豫片刻,低声说道:“这个包间一般情况下是不对外售票的,莫非是列车长的熟人……走,咱们上去看看。” 两人再次上车,来到一号和二号包间之间,老胡对年轻人严肃地说道:“对不起了,小伙子,麻烦你把身份证和车票拿出来检查一下。” 年轻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文质彬彬,面目清秀,看到一身警服的老胡和神色威严的张剑寒用怀疑的眼光逼视自己,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夹层里的身份证和车票递给老胡,脸上仍然是一副平和的微笑。但是张剑寒还是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看到小伙子健壮的双手显示出的明显特征,对这样一位相貌文雅的外家拳高手越来越疑惑。 老胡将身份证递给了张剑寒,转身敲响二号包间的门继续检查,张剑寒看到小伙子身份证上是四川达县的,翻看片刻,确认是真实证件后递给了小伙子:“李先生,你这是要上哪儿呢?” 小李看了一眼二号包间里的老胡正在忙活,站起来对张剑寒低声笑道:“张大哥,我要到景洪大勐龙去,麻烦张大哥让你的乘警朋友别查了,我们两个是奉康总的命令特意来保护柳逸青小姐和她母亲一路安全的。” 张剑寒微微一愣,随即问道:“李瑾兄弟,你当过兵吧?冷锋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以前是十三军的,退伍快三年了,冷大哥是我的顶头上司。这段时间老挝上寮业务太忙,冷大哥一时间忙活不过来,所以就让我来了。来之前冷大哥吩咐过,要是有事解决不了尽可找你帮忙,结果还挺顺利的,我们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了,还请张大哥见谅!”李瑾低声回答。 张剑寒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心中对康宁的谨小慎微颇为赞赏,看到一无所获的老胡出来疑惑地望着自己,连忙解释:“胡哥,这位李瑾兄弟是一位故人的兄弟,退伍军人,他们也是到昆明去的。” 老胡哈哈一笑,刚想上前说几句,突然听到K393次列车即将发车的预告,连忙送张剑寒下车,李瑾也礼貌地与张剑寒告别。 一号包间里的柳逸青安顿好母亲,匆匆拉开半闭的房门,来到车窗边,满怀感激地与月台上的张剑寒挥手再见。 列车朝着夕阳坠落的方向徐徐开动,柳逸青坐在窗边的折凳上,凝望熟悉的站台逐渐逝去,心中深感难过。她不知道,这次离开故土之后,何日才能回来?这座日渐繁华的都市,承载着她太多的记忆和惆怅。 柳逸青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不一会儿屏幕显示出三十余条未接短信,她一条接着一条地细细阅读,同事们的寻找和热情邀请、几位好友的关切问候以及刘毅久违了的信息,让柳逸青的双眼畜满了泪水。她一条一条地细细品读,一个一个地回复,足足花去了二十多分钟时间,才再次关闭手机电源,偷偷擦去泪水,神色黯然地回到包间。 正在开车前往蓝馨家里的刘毅听到手机的短信提示声,打开一看是柳逸青的深切问候:刘大哥,感谢你多年来对小妹的关心与呵护,此情永记心底!我要到缅甸宁哥身边去了,你自己要多加保重,祝福你!小妹逸青。 刘毅连忙将车子靠边停下,快速按下柳逸青的手机号码,遗憾的是柳逸青再次关闭了手机,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短信的刘毅没有机会说上句话。 心中隐隐作痛的刘毅伏在了方向盘上,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涌上心头,是那么的苦涩,那么的沉重,要不是一位年轻的交警上来问刘毅是否身体不适,刘毅还不知道要停下多久。 重新把车开上道路之后,心烦意乱的刘毅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把车开进了幽静的政府宿舍区,停下车后拿出手机,删掉了里面的短信,锁上车门整理一下笔挺的校官服,深吸一口气,走进蓝家楼前的小花园。 进门一看,蓝馨和她母亲正端坐在餐桌旁含笑等候,刘毅礼貌地问候老人,向殷勤的保姆说了声谢谢,坐下后对神色忧郁的蓝馨问道:“叔叔不回来吃饭吗……小馨,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的。我都等了一天了,青姐终于回复了我一个短信,我收到之后再打她手机,却又关机了,不知道她如今在哪里,我很担心她。”蓝馨皱着眉头,微微嘟着嘴,一脸难过地回答。 刘毅心里一黯,脸上却露出微笑:“吃饭吧,逸青一个大活人,会照顾好自己的,吃完饭我们再慢慢说吧……婶儿,给叔叔留点儿菜吧,省得他回来再做。” 蓝馨的妈妈摇头苦笑了一下:“不用麻烦了。他打电话回来说送客人到机场去了,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客人,居然要劳驾他到机场相送。小刘,你快吃吧,别管他了,多吃点儿,这是我刚刚学会做的酱牛肉,南方很难吃得到。” “谢谢婶儿!”刘毅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虽然心里堵得慌,不知道今天的饭菜是何滋味,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 兰宁机场的贵宾室里,蓝建国彬彬有礼地坐在杨羚身边,低声交谈。在旁边人看来,就像一位宽厚谦恭的长者在和自己的晚辈说话,没有人注意到杨羚浅兰色镜片后的眼眶里,早已经畜满了泪花。 “到了香港,王总会亲自到机场接你的,别累着了。温哥华那边可不比我们这里,你要多注意保暖,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有事千万别一个人扛着。如果感到身体不适,就先休学,好好在家里养身子,回头我和杨总打个招呼,让他的夫人时常关照你一下。”蓝建国眼里充满歉意。 杨羚微微点了点头,吸了下鼻子,低声说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娇弱的……建国,现在你的事业刚刚进入正轨,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真舍不得离开你啊,要不是肚里的孩子,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想想心里就不踏实,现在你终于熬出头了,好多事情都需要人帮你,可我却……” 蓝建国听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情不自禁握住杨羚冰冷的手:“别担心,如今我已经是今非昔比了。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定案,如果再有人拿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来说,肯定会被人认为是别有用心,没人再像以前那么容易动我了。现在工作上有你推荐的吕信炎,有他接替你的位置,我还是放心的。倒是你,到了那边一个人孤伶伶的,我很担忧啊!” “建国……” 杨羚激动之下,一时说不话来,仰起头看了一圈空荡荡的四周,稳定了下情绪,轻轻叹了口气:“建国,你回去后得多注意一下蓝馨,我看她这段时间心事很重,整个人显得很迷茫,人也瘦了下来,你要记得多开导开导她。她心机很深,只听你的话,你要多想想办法,让她把全副心身都投到刘毅身上吧,这对她、对家族都有好处。刘毅是个难得的人才,文武兼备,年富力强,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军分区的参谋长了,再加上家庭深厚的背景,足以让他有个锦绣前程,可以说刘毅才是蓝馨最好的归宿。建国,我们以前之所以时常陷入被动,正是欠缺刘毅那样深厚的家庭背景,如果能打通这个关节的话,对你的事业将会产生积极的影响,你千万别松懈了!” 蓝建国使劲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这件事我一直盯得很紧。自从知道刘毅的家庭背景后,我就时常过问这事儿,照目前的情况看,和刘家联姻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以后有了军中的支持,我这个职位还有可能向上挪一挪,说不一定等几年,我就会坐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上去,到时候我会给以前那些给我穿过小鞋的人好看。” 杨羚知道要打消蓝建国的报复心理很困难,当下苦笑了一下,紧紧地抓住蓝建国的手,再次叮嘱:“建国,我离开之后,你千万不要轻易碰别的女人,我这么说并不是不理解你的需要,主要原因还是怕你被别有用心的女人给诱惑了。自从你分管文教卫生之后,虽然只是个虚衔,但下面各个系统有多少不明究竟的女人想投怀送抱的?可是这中间,又有多少女人是对你付出真情实意的呢?多少人经历了大风大浪,最后栽在了这上面,你一定要常常惊醒自己,慎之又慎啊!” “小羚……我真的很感激你,这辈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了,是你延续了我的生命和传承!” 蓝建国低下头,长叹了一声:“我再打拼几年吧,如果能上,自然更好,实在不行,这几年过去我也要出国去了,这么些年,我名下好歹也有几个亿的资产,当不了官,做个有钱人还是容易的。我要和你以及咱们的儿子生活在一起,每天都开开心心地活着。这些年来,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心里很累,真正是仕途坎坷、宦海沉浮啊!这些年来,要不是有你在后面默默地支撑着我,说不一定我早已放弃了,你比任何人对我都重要。我很内疚,欠你的太多太多了!” 杨羚紧紧咬住苍白的下唇,嘴角无序地牵动了几下,抓住蓝建国的手,沁出一片汗珠来。 她再次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悄然地坐近蓝建国的同时,缓缓将他的手拉到自己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无声流泪,哽咽低语:“建国,摸摸吧!摸摸咱们的儿子吧,下次再见……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蓝建国张开颤抖的手,轻抚杨羚温暖的小腹,感慨万千,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第610章 声音 万岗老城区中心的县政府大院北面,原本是一片五十多米高的山丘。这片占地约为三千平方米的山丘,在大型工程机械的挖掘下,如今变成了一个三百平方米左右的高台。正中央五十六米高的塔型卫星天线是中国政府援建的,经过国内专业建筑集团的紧张施工,如今已经高高地耸立了起来,特区政府从国内引进的配套卫星转播装置和设备,正在紧张的调试之中。 高台旁边紧邻政府大院的四层演播大楼,气势恢宏,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内部装修和设备安装调试阶段。 大楼里演播厅、制作间、办公室等辅助设备布局合理,应有尽有。大楼后面的大院里,十六栋大小欧式住宅楼,已经正式投入了使用。 第四特区新成立的广播电视局,一百五十名工作人员业已招聘完毕。其中包括三十名在老挝琅勃拉邦培训六个月的电视制作人员,还有十五名是来自内地专业院校的年轻毕业生,可以说这四十五名各有所长的专业人员,构成了第四特区广播电视系统的专业队伍。其他一百余人,分别是电气与通讯方面的技工、技师和财务人员。属于广播电视局的五辆悬挂有政府牌照的小型工程车、四辆越野型采访车均已配备到位。 柳逸青坐在康宁的专车后座上,对万岗城幽美整洁的市容市貌赞赏不已,无处不在的绿化带和高大婆娑的大树,令她心旷神怡,就连原本坐在她身边、心情一直惴惴不安的母亲也放松下来,无比惊讶地连声感慨:“真没想到,缅甸这样漂亮,我原先还以为这里很穷很落后呢,现在看来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柳逸青的新家,靠近政府大院。这栋四层高的欧式洋楼,独立于其他十五栋六层高的住宅楼,楼后有一个小花园与其他楼宇分隔开来,环境优美而宁静。 这里总共住着四户人家,军委政治部转业而来的广电局刘文勋局长和他的父母妻儿住在一楼东面的跃式套房,即将上任的电视台长柳逸青和她母亲住在一楼西面这一套,三、四两层预留给一位副局长和一位广播电台台长的套房,如今仍然空着,特区政府的意思是,两位空缺的负责人最好能在现有工作人员中提拔任用,这样对员工工作积极性的刺激是不言而喻的。 柳逸青母女在康宁和小段的帮助下,总算是安顿完毕,对自己这套将近一百八十平米的两层跃式住房非常的满意,柳妈妈每一个房间都逛了一遍,嘴里一个劲儿地说太过奢华了,实在是受之有愧。陪伴在一旁的广电局局长刘文勋哈哈大笑,对柳妈妈解释说特区所有政府工作人员、医务人员、教师和工人全都享受政府住房,每平方米每个月只需交纳两元人民币的租金和实际水电费,搞得柳妈妈疑惑地连连询问是不是特区实行的是传说中的共产主义制度,引来康宁和刘文勋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就在这时,出去散步回来的刘文勋父母匆匆来访,聊了一会儿,便兴致勃勃地领着柳妈妈出去熟悉周围的环境,顺便见一见大院里的其他老哥老姐妹。刘文勋见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告辞离去。小段知道康宁和柳逸青有贴己话要说,知趣地出门维护车辆去了。 柳逸青满脸都是笑容,轻快地拉着康宁的手,兴奋地浏览起了厨房和卫生间。 当她打开插着电的海尔冰箱时,里面满满当当的食品和时令蔬菜水果令她无比的感动:“宁哥,连这些你都给我准备好了,真没想到……” 康宁一把搂过她,略带歉意地低声解释:“好在十月一日上游的茂林电站竣工发电了,否则这些家用电器全都是些没用的摆设,哈哈!逸青,我不想骗你,其实这里都是郑怡和萌萌帮忙收拾的,包括楼上楼下四个卧室的床上用品和日用品,也都是她们利用休息时间上街精心挑选回来的。不过她们俩今天都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去关口接你,所以托我向你道歉,并告诉你有空到家里面一起吃饭,你们几个姐妹也好聚一聚。” 柳逸青听了一愣,随即有些伤感地轻轻伏在康宁胸前,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低声说道:“宁哥,你替我感谢郑怡和萌萌,等过两天有空了,我一定去亲自拜访她们!对不起,我……我一时还不习惯,也没有心理准备,你别生气好吗?” “傻瓜,应该是我给你道歉才是。” 康宁抚摸着她的俏脸,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向阳台,欣赏着满目苍翠的花园景致:“郑怡如今是我们特区报社的副社长兼总编,工作成绩非常突出,她一手管理的《民生报》和《东方画报》如今已经发行到缅甸首都仰光、泰国北部和缅甸上寮地区,云南内地也有部分销量,总发行数量已经突破了十万份,深受人民的敬重和同事们的钦佩。萌萌现任特区教委副主任,八个月来,她走遍了特区五县两市的每一个山村乡镇,为普及基础教育不停地忙碌,以后你就会看到,每到一个地方最漂亮最宽敞的建筑群都是学校,这都是她统筹安排的功劳。萌萌如今还身兼小学五个年级的教材编选工作,刚开始有些人见她年轻还很怀疑她的能力,如今萌萌用自己的行动打消了同行们的一个个顾虑,工作干得有声有色。特区最高军事委员会几次想授予郑怡和萌萌贡献勋章,都被我婉言拒绝了。她们两个性格不同,但都十分善良和执着,这一点儿和你非常相似。以我对你的了解,绝对相信你也能在这方热土上做出一番事业来。” 柳逸青抬着头看着康宁,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宁哥,尽管我非常乐意接受这份极富挑战性的工作,可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统筹全局的经历,非常担心自己无法胜任,进而给你脸上抹黑啊。” 康宁笑了起来,轻声鼓励道:“不用担心,明天你就会看到自己的数十名部下了,他们大多数都是淳朴踏实的年轻人,虽然电视台刚刚搭建起来,大家的经验都很有限,但我相信经过三个多月的实践与磨合,到明年春节电视台正式开播,你们一定能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来。我们所有的转播与制作设备都非常先进,国内四名广电部门的老专家也会留在此处援助我们半年,会给你的工作带来许多便利的。有我的支持,你尽管大胆地去做就是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柳逸青感激地搂住康宁的腰,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嘴角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笑容:“宁哥,给我指明个方向吧,否则我心里真的没底。” 康宁笑道:“广电局的隔壁就是县政府,县政府过去是特区刚刚成立的廉政公署,明天政治部就会把你的特殊证件送过来,还有几册法律文件,各种原则和制度上面都有。读完之后你先去采访他们,多走走听听你就会知道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工作重心都围绕着两个字——人民!我们的政党目前还在酝酿之中,尚未成立,哪怕成立政党之后,也不会干涉你们的工作。你所在的部门和郑怡所在的报社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反映人民的呼声,满足人民的要求,正确引导民意。在歌颂特区所取得的成绩的同时,你们也要揭露阴暗和不如意的地方,切实起到舆论监督作用,华而不实的东西咱们坚决不干。” 康宁看到柳逸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拉着她柔滑的小手回到屋子里,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大屏幕液晶电视,详细地为她介绍起来: “目前我们特区只有万岗县城开通了有线电视服务,而且目前还在调试之中,年底其他两市四县的网络工程就会全面竣工投入使用,到明年六月会普及到乡镇一级,你们三个特区自主频道的创建任务将会很艰巨。现在我们特区只转播了七个频道,分别是国内的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和第四频道,缅甸中央台,云南、贵州、四川和广西四个卫星电视频道,并没有自办的节目和频道。之所以选择国内的电视频道比缅甸的还要多,主要是因为我们特区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都基本来自国内,中小学使用的教材也都是汉语,缅甸语和英语、法语则是选修课,所以这里的一切几乎都和内地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观念和生活方式。” 柳逸青笑了起来,明媚的眼睛就像弯弯的月牙。她依偎在康宁的怀里,幽幽地说道:“宁哥,怎么我觉得这里颇有点儿乌托邦的感觉?” “哈哈!当然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说成理想社会,估计要好听一些。”康宁亲昵地搂过柳逸青,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解释:“我们所有的弟兄拿出自己的财产投入其中,你所见到的房屋、道路、桥梁和电站,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从弟兄们腰包里掏出来,包括某些灰色的收入也是拿命去搏回来的,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弟兄有怨言,相反大家无怨无悔深感自豪。” “工作一段时间以后,你就会慢慢了解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大书特书,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传奇经历,我们都在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开创一个理想的世界,看得见,摸得着,每一点发展和进步都会让我们欣喜若狂。等你走进人民中间,你就会明白我们所取得的成就,但愿到时候人民的忠诚与狂热不会吓坏你。” 感受着康宁炽热的呼吸,听着他壮怀激烈的话语,柳逸青动容地说道:“上次来我就看到了,代表团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刚开始有个同事在采访中见到淳朴忠厚的平民对你们政府极力赞扬,就怀疑是被你们洗了脑的人,并引来其他人的哄笑附和。马一鸣书记听到大家的笑声后,严肃地批评说这是没有脑子的体现,他让我们问问马路上市政环卫工人的月收入、医疗、住房和社会福利,再问问那些街边商铺里的私营企业售货员,看看他们的收入又是多少。我们老老实实地照办了,结果采访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我们以前都没想到这些普普通通的工人和市民,福利居然也这么好,除了看病不要钱外,孩子上学也是真正的全部免费,工人和个体从业者们可以有自己的工会做主,对公有制企业领导的决策拥有否决权,这一切都令人难以想象。只是回去之后,这些采访内容都被上面压了下来不让发。宁哥,我钦佩你,钦佩你的弟兄们!” 康宁捏了捏她秀美挺拔的鼻子,神情满足地笑道:“这不算什么,我们的人民刚刚苏醒,我们目前还只是处在起步阶段,还有无数的困难在等着我们,你的到来将会见证这一切,也是我们这个队伍里的一分子。你千万别以为这块土地太小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大家庭,你为之奋斗的是一项值得你奉献终生的事业,你会看到这里的人民非常淳朴善良,无论是汉族、傣族、佤族还是瑶苗等其他民族,都有颗善良真挚的心,只需带给他们一点点的利益,一点点的尊严,他们就能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你。” 说到这里,康宁叹息了一声:“原本我一直难以清晰地理解,为何伟人喊出‘人民万岁’的声音,为何会说‘一切归功于人民’,等到我看见成千上万的民众自己拿着饭团和玉米面开山修路,看到村寨里老老少少抬泥巴搬石头修水库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人民’的含义,因此,哪怕为之付出所有我也无怨无悔……” 柳逸青坐了起来,轻轻捧着康宁的脸,凝视着他的双眼,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611章 无法拒绝的亮相 孟洋城至孟帕雅的水泥道路刚刚修通,一个来自缅甸中央政府的通报随即传到了万岗大营: 美国、英国、法国和中国大使馆的官员将会在缅甸中央政府相关官员的陪同下,对开明向上、蓬勃发展的第四特区进行参观访问,并对第四特区坚持不懈的禁毒行动致以崇高的敬意。 康宁和所有弟兄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是真的来临了,大家心里却都不由忐忑不安,并非是对自己隐藏起来的军事力量可能泄露的担忧,也不担心秘密的地下毒品加工厂会被人识破,而是担心花费数十亿资金建立起来的几个美丽新城会让外界大吃一惊,从而不依不饶地追溯这笔庞大建设资金的来源。因此,在特区军事委员会紧急召开的特别会议上,大多数弟兄都表达了同样的忧虑。 副主席潘少群大声说道:“各位,早在一个月以前,我们就有选择地逐渐将我们特区的建设成就公布在我们的报纸和画报上,特别是对与我们合作开采两个银铜矿的北美公司、中国内地的华盈集团、云南的各级进驻机构大加宣传,还有就是我们扩大了三倍的大瑶山药业公司、勐拉城和翡翠城等市县的多笔土地租赁收入,都见之于众,加上这段时间的招商引资所取得的巨大成绩,以及那些虚构的巨额借贷,大致能够将资金的来源和使用搪塞过去。剩下的那些开支,就全都推在康总身上的属于全体弟兄们的巨额投入,对此我们不需要担心太多,这个庞大的参观团,也不可能走遍我们特区的每一个市镇乡县嘛。我所担心的是,如何解释我们如今奉行的制度?如何解释数以十万计的内地移民?这两个问题倒是必须考虑清楚,否则到时候提出来我们回答不上,倒真有可能会成为一桩麻烦。” 众人听完这话,放心不少。 稳重老成的警备司令石镇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对策:“制度问题应该可以解释清楚,实际上,我们如今连个正式的政党都没有,哪儿来的什么明确制度?何况我们开始鼓励私营企业的发展,大力引进外资,这一切都难以界定到底应该属于什么样的一个社会制度。移民问题估计也不难解释,大多数移民目前持有的只是黄色的一年期身份证,我们可以用‘临时身份证’来敷衍过去,反正到时候很多建筑队伍都会回去的,我们只要事先打个招呼就行了,等这些外国人来了,我们都把山里的各族百姓组织出来,找个借口搞个什么喜庆活动之类的,让那些记者自己去采访民众,反倒比我们更有说服力。小潘,只要你的资金来源问题能解释清楚,我们就不担心了。” 众人都轻声笑了起来,随即在康宁、陈朴等人的主持下,对每一个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讨论,寻求对策。 康宁心里知道,这个代表团不会抱着敌意而来,特别是刚刚接到第四特区工商业银行一亿美元兑换相应缅币的缅甸中央政府,对第四特区的善举大加赞赏,长期以来的明里暗里的友好合作又是如此紧密,绝不会对有损第四特区形象的疑问和忧虑假以颜色,只会拼命维护和树立第四特区的正面形象,借以给缅甸政府脸上添加光彩。 其次,中国政府的官员也不会对第四特区横眉竖眼,在暗中支持的前提下,绝对是报以赞赏的姿态。英法两国哪怕心有成见,也不敢轻易指责什么,最多就是将心中的疑虑用尖锐的口吻、或者通过随团记者之口追根问底,这些都可以通过友善而开明的态度糊弄过去的。唯独让康宁担心的是美国佬的态度,虽然上次自己悄悄给美国佬送回了几具大兵的尸体,但是习惯于指手画脚、态度又臭又硬的美国人,是否对与中国保持大量贸易和人员交流的第四特区政府带有偏见还很难说,从几年来美国人的所作所为来看,对待有可能出现的隐患或者说是触犯了他们利益的国家和地区,他们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被战火阴云笼罩的伊拉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尽管担忧害怕,该面对的还是得勇敢面对,第四特区不可能永远地将自己封闭起来,而且各国无孔不入的细作,恐怕早已将第四特区的建设速度、规模和各项政策的细则和实施情况呈送到了各自主子的案头,摆在阳光下的一切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因此,哪怕再棘手的问题,都必须硬着头皮迎上去。只要渡过这个坎,接下去一切都好办。 无论康宁等人如何冥思苦想,都没想到这次庞大的四国使领馆代表团急匆匆到访的真正原因: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的美国人在十天前得到了一份令他们坐立不安的准确情报,中国政府秘密通过了一项非常富有战略性的计划,打算两年之内修通玉溪——元江——思茅——景洪的铁路干线! 这一计划让美国人无比担忧,也措手不及。如果这个计划顺利实施的话,中国政府只需做通缅甸第四特区的工作,用援建与巨额援助的方式,将这条战略运输线延伸到孟雷和泰国北部,又或者通过第四特区的勐拉城延伸到景栋,最后通过曼德勒延伸到孟加拉湾海边,如果不及时加以阻止的话,中国不但能够迅速完成对缅甸的实质影响,还为中国的能源以及军事战略打下坚实的基础,这一切都是美国和西方世界无法容忍的。因此美国人在与英国紧急商议之后,觉得非常有必要将第四特区拉进自己的怀抱,因为这个第四特区的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了,康宁集团的决定,很可能让在西方世界重压之下患得患失的缅甸军政府彻底倒向中国,从而造成美国全球战略全方位被动的局面。 三天后,匆匆赶来的四国使领馆参观团成员,果然和康宁他们事先所预料的一样,所乘坐的三辆豪华大巴和十几辆各式汽车一进入孟洋境内,全都被优质平整的二级公路和两边绿树掩映的新村镇所震惊。 眼前这一切,远比零星的情报图片更为真实直观。在他们的印象里,整个缅甸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这么漂亮的公路和新式建筑群落,也没有一个县市能对环境保护和利用结合得如此完美,过了崭新的城市孟洋,他们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个地方会是贫穷落后的缅甸。 可一个小时不到,第四特区的工商业中心城市孟雷的景象更是令人目瞪口呆:宽阔的街道、东西合璧的大量建筑、正在建设的尚未封顶的十五层高楼、整洁的市容和高大的绿树,还有随处可见的草坪和社区中心小广场,无不规划合理,透出欣欣向荣的富裕景象。 法国路透社记者劳伦斯一句“我的上帝,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的惊呼,让所有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极度震惊的各国使节和记者们心中百感交集,无数的疑问随着一声声惊叹,浮上了每一个人的脑海。 第四特区警署的先导车没有任何停顿,而是直接穿过彩虹般的南北大桥,将车队引领到了北面十八公里的特区最高行政机关所在地盘龙市,道路两旁一座座厂房正在建设之中,用缅文和中文两种文字书写的大型建设公示牌比比皆是,就连小车中的中国驻曼德勒领事馆公使乔育林也自问:是不是回到国内的哪个城市开发区了? 来宾们受到了第四特区政府官员的热情接待,美国大使戈尔、英国大使怀特、法国大使杜兰德和中国公使乔育林,以及缅甸外交部长诺拉敏等官员,在内务部副部长温松将军的介绍下,与康宁、石镇、潘少群等人一一见面,数以百计的各国记者,争先恐后架起长枪短炮连续猛拍,成片的闪光灯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见面完毕,宾主们列队站在盘龙大酒店门前的台阶上合影留念,起码摆足了五分钟的姿势,方满足了贪婪的记者们的要求,这才慢慢步入装饰得简约淳朴,充满缅甸民族风格的酒店大堂。 各国使领馆主要官员在缅甸政府官员的邀请下,与第四特区的政府官员一起步入二楼宽大的会议室,品尝极富傣族风味的香茶之余,轻松自在地交流起来。 记者们全都被挡在了会议室大门外,只有第四特区《民生报》和《东方画报》的记者获准进入拍摄五分钟,尽管这是身为地主近水楼台的优势,但还是招致了各国记者的强烈不满。 美国大使戈尔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康宁本人,他对眼前这位礼貌谦逊、从容不迫的年轻主席暗暗赞叹,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远比画报和照片上的形象要深邃威严得多,那份从容淡定、成熟大方、风度翩翩的不凡形象是所有照片都无法诠释的。 长期以来,戈尔和他身边的使馆武官克劳斯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康宁和第四特区的关注,美国的两个人道主义基金会的慷慨援助,获得了康宁真挚的感激,每次记者到第四特区唯一开放的大瑶山地区采访,美国记者都会获得礼貌周到的接待,康宁以及他身边的副主席潘少群在各国记者中也享有良好的口碑。 康宁心中也在对戈尔和克劳斯进行详尽的分析,让他暗自惊讶的是,戈尔身边沉默不语的武官克劳斯更引人关注,康宁的直觉告诉他:此人深藏不露,坚毅不拔,绝对是个可怕的人物。 相反,法国大使杜兰德并没给康宁留下多少印象,反而是彬彬有礼、脸带笑容的英国大使怀特让康宁无法测出深浅来。像个老式机关干部的乔育林公使,则带有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度,从容的举止,淡淡的微笑,中庸平和,不急不躁,让康宁觉得这是位绝不会让人占去便宜的主。 这时,身为缅甸军政府代表的温松将军站了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高兴地说道:“各位尊敬的先生们,也许大家和我一样,对第四特区的巨大变化深感惊讶,我们惊喜地看到这片古老的土地,在康宁主席和他的同行们领导下,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大踏步地走向富裕,今天沿途所见与本人半年前来访比较,第四特区已经发生了令人震惊的翻天覆地的可喜变化。在此,我代表中央政府对康宁主席以及特区政府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表示衷心的祝贺!” 掌声响起很久,方才停了下来,不管在座各国使节是如何思考的,这阵阵掌声确实是对康宁集团的由衷佩服。 温松将军满意地看了各国大使一眼,接着说道:“这次在各国使领馆官员的强烈要求下,我们中央政府本着一贯的开明开放的合作态度,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大家的请求,一同对第四特区进行参观访问。第四特区自从康宁主席执政以来,一直以改革开放、真诚务实的态度,赢得了社会各界的一片赞誉和支持。因此,我们相信在未来两天的时间里,各位将会在彼此深入诚挚的交往中相互了解,获得希望中的快乐与友谊。下面,请各位大使和公使先生畅所欲言,有何看法和期望请不奢赐教,年轻有为、功勋卓著的康宁主席一定会愉快地与大家尽情交流的。” 随着掌声再次响起,温松将军坐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慢慢地都转到了康宁身上。 身穿深蓝色亚麻西装的康宁礼貌站起来,向众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正式开始了早有准备的“访谈节目时间”,会议室里的气氛也逐步走向了高潮。 第612章 山姆大叔的礼物 一个小时的见面会上,身为地主的康宁、潘少群和石镇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站起来,逐一回答来宾们“婉转而又充满敬意”的问题。 值得让人赞扬的是,潘少群的谨慎务实、石镇的严肃简洁与康宁的锦里藏针式的风格很好地揉合在了一起,将其中大部分问题解释得十分令人满意,剩下的问题,可就不是谁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了,康宁用不卑不亢的态度告诉来宾们,作为一个高度自治的地方政府,自然有自己的权力与机密。 各国官员们面面相觑,对康宁集团的胆量与勇气深感意外和惊讶,对石镇所说的“不管什么制度,能够给民众带来繁荣和发展的制度都是好制度”非常意外。 在座的人,无一不是涉猎政坛多年的老手,非常明白石镇话里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那就是不管是资本主义制度还是社会主义制度,对第四特区有用的他们都会拿来实施,这种模糊的政治立场以及幼稚的发展思想体系,让各国官员沉思不已,似乎谁都看到了其中可资利用的机会,也都看到其中存在的巨大危险。 随着时间一分分流逝,不知不觉晚餐的时间到了。让各国官员和记者们深感惊讶的是,第四特区政府并没有举行缅甸官场所例行的那种盛大招待晚宴,而是在酒店二楼的宽大餐厅里设置了自助餐,虽然花样不多,但精致实惠,所有人都可以轻松交谈,气氛融洽随和。 细心的记者还发现,从桌子到餐具,从各种菜式到酒类,几乎全都是缅甸和老挝上寮地区的产品,这一切和缅甸首都仰光以及第二大成市曼德勒的差别很大。 康宁与自己的情人——英国记者简亲昵地坐在了一起,同桌的还有美国之音记者约翰,法国记者劳伦斯和意大利摄影记者安东尼奥。 这几名记者都算得上是康宁的老朋友了,此前他们已经多次采访过康宁,彼此相处都非常愉快。特别是简和约翰,一个是多次上过床、有过切身欢愉体验的亲密情侣,另一个是秘密运送美国大兵尸体时的美方联络人,与康宁之间都同享自己的某个秘密和隐私,因此两人对康宁非常欣赏和友善,在融洽愉快的气氛感染下,其他两人自然也满脸微笑,一身的轻松。 “宁,我们已经有半年多时间没见了吧?想不到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你居然创造出如此伟大的奇迹出来。你能否给我们在座的各位透露一下,你是如何创造这个放到全世界都算得上奇迹的缅甸速度来的?”简转过头,用倾慕的眼神看着康宁,露出期待而又迷人的笑容。 康宁放下酒杯,桌下的手轻轻握着简的小手,微笑着看着她,和声回答:“这个过程相当的复杂。说实话,自从去年下半年石镇将军获得这个地区的领导权之后,大量的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开始了。关于这笔巨额建设资金的来源,刚才在与各国使领馆官员见面会上已经有了详细的说明,大家也都认可了表示不会再在这上面过多的纠缠。但有一点儿我不想隐瞒你们这些最亲近的朋友,那就是当初大规模建造道路的启动资金,是从这个地方原来的执政者杨盛成身上获得的巨额毒品资金。杨盛成此人志大才疏,在军队的内部冲突中毙命之后,石镇将军决定用没收来的约为一亿美元的资金造福于人民,也得到大多数军队将领的同意。这件事我也是在今年五月份当选为特区主席后才了解到的,此前虽然在石镇将军的邀请下我无数次来到这里,受邀对石镇将军他们的经济振兴计划和禁毒计划提出自己的看法,但其中的内幕真的毫不知情。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才告诉你们,所以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的苦衷,毕竟身为一个民选出来的领袖,我在第四特区的影响力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那么大,对特区事务和军队的控制也是逐步加强的。” 四人面面相觑,随即低声喝彩。原本他们谁也不指望康宁能将这么隐秘的事情说出来,尽管所有人心中都在怀疑如此巨大的成就和毒品交易有关,但都不愿率先提出质疑从而遭来不必要的麻烦与怨恨,此刻康宁坦坦荡荡地承认特区的基础建设资金确实与毒品有关系的事实,而且非常巧妙地将责任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这份胆略与油滑,怎么不让大家由衷地感叹? 精明的劳伦斯对于自己获得如此重要的信息非常的兴奋,他略一思索,便急切地问道:“宁,我最最亲爱的朋友,我能否将刚才你所说的话引用在我的文章里,公之于众?” “当然可以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康宁耸耸肩,微微一笑:“劳伦斯,你身为一名浪漫的法国人,不过却并没有我印象中某些法国人那样自由散漫,在我的记忆中,你是个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著名东方时事专家和学者,我看过你对缅甸局势的几篇评论,立意高远,报道严谨,每一篇都非常的精彩。以后欢迎你常来特区,我们这片土地太需要得到世界的关注了,如果能够通过彼此的努力推动缅甸社会方方面面的进步,将是我无比自豪和满足的事情。” 劳伦斯眉开眼笑,连连致谢:“非常感谢你的夸奖。亲爱的宁,我将永远铭记这份珍贵的友谊!” 约翰心情也很不错,他对康宁笑道:“宁,我这里也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在这个场合回答?” “说吧,约翰,依照我们俩的关系,你以为我会拒绝你吗?快快快,拿出你橄榄球运动员的气魄来。”康宁风趣地回答。 众人欢快地笑了起来,约翰满面春风地问道:“根据来自中国方面的不完全统计,上半年你们第四特区与中国之间的各项贸易以及投资总额,令人惊讶地突破了十五亿元人民币,如果再加上今年下半年,至少还得在这个数据上翻一倍多。你能否告诉我们,你们的贸易政策是否具备一定的倾向性?还有个问题就是你们接收大量来自中国的移民,这一点你们如何向外界解释呢?” 康宁一听,心说“来了”,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平静地说道:“亲爱的约翰,我不得不纠正你的一个错误,请注意,你的话里用了‘如何向外界解释’这句话,作为朋友,我能理解你们的问话习惯,但是作为第四特区的主席,我对你这样明显带有质问性质的语气深感不悦。” 康宁说完,对有些惊愕不安的约翰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看到另外几个欧美记者挤进来坐在了一起,康宁礼貌地站起,与大家打了个招呼,坐下后接着说道: “约翰,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关于我们特区与中国之间日益增长的贸易总额,我想只要你略作思考就会明白,其实一切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首先,我们这个地方与中国比邻,我们不可能对一个充满善意、一心寻求经济合作与发展的政府采取拒绝的态度,何况中国的产品是全世界价格最低的产品,加上便捷的运输和简单的结算方式,正是我们第四特区目前所需要的。但是,你不能因为我们在建材、日用品、服装和生活必需品上面采购中国的产品,就说我们的贸易政策具有倾向性,这种说法很不严肃!举个例子,现在美国各大超市出售的商品,不也有一半是产自中国的吗?难道说美国对中国的贸易政策,也有一定的倾向性?约翰,我告诉你一件事吧,这个月底我们从美国购进的一条农用车装配生产线就要到达,为此我们支付了五千万美元给美国的企业,你稍微对比一下,五千万美元能换取多少双中国生产的鞋子?多少件衣服?多少的食品和轻工业品?还有,我们与欧洲的德国、英国、法国等国家都有贸易往来,这一点儿各位稍微用心观察就能看到,只是在发展的初期不那么引人注目罢了。明天你们就可以看到,两个银铜矿山里有不少的加拿大人和美国人在工作,他们用数亿美元购买了我们的矿产开采权,这一切难道不能纠正你的误解吗?” 众人听康宁解说后纷纷惊叹起来,约翰收起笑脸,郑重向康宁道歉:“对不起,宁!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为刚才的轻率向你道歉,宁,请原谅!我之所以不假思索就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我对你没有任何的保留。” “我接受你的道歉!”康宁对约翰灿烂一笑:“约翰,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来看待,也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我刚才说的话太过尖锐了,也请你原谅!” 约翰哈哈一笑,冲着康宁竖起个大拇指,惹来众人一片善意的笑声。 康宁接着回答约翰的第二个问题:“约翰,我们接着讨论大量中国人进入我们缅甸第四特区的问题,这是不容回避的事实,但是绝对不能以简单的‘大量移民’来看待。首先,我们并没有给予绝大多数中国劳工和技术人员长期居留权,他们手上持有的不过是一张一年期的临时居留身份证,工程完毕或者劳务合同到期都得离开,或者到政府下属的民政事务局申请延期,这事儿你们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可以自由采访所遇到的民众,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相信这其中很多人都想留下来,但是我们未来需要的是有专长、有技术、身体强壮的那一类,而且人数不会太多。” 说到这里,康宁话锋一转:“再说了,哪怕我们真的引进一批有技术有专长的中国移民,相信外界也不需要担忧,因为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其次,有个现象很值得我们深思。” 康宁的话,巧妙地抓住了众多记者的注意力:“想必大家都清楚地知道,如今缅甸的识字率很低,绝大多数贫困的没有受过教育的民众,根本就无法很快适应目前的发展需要,因此我们不得不有计划地引进一些相关人才,这一做法在整个世界都是通行的。但我这里要告诉大家值得深思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美国对全世界高素质人才的大规模吸纳和招募,特别是长期以来从中国引入的各领域人才,为美国的经济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那些在中国享受义务教育获得全社会照顾的大学生和专家教授,很多人都移民到美国去了,包括公费留学人员,也很少有再回去帮助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的,这一点儿我们从来没有发现中国政府抗议过,也没有发现美国政府担心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影响到美国民众,因此我们特区政府研究之后,一致决定要向伟大的民主国家美国学习,不但要学习美国的先进思想和飞跃发展的科学技术、管理经验,还要大力引进中国以及世界各国的专业人才,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用最短的时间花最少的钱发展和壮大自己。” 约翰听了康宁的话,不由哭笑不得,连连摇头不已。 众记者笑过之后,对康宁敏锐的思维和貌似温和、实乃强硬的谈话风格深感佩服,同时也颇为担忧。大家都知道,作为常驻缅甸记者,以后少不了会与这位缅北地区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打交道,如果得罪他的话,很可能会给自己遭来不必要的难堪。 只有美丽婉约的简,一脸钦佩地看着心平气和、侃侃而谈的康宁,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定这位英国美女的热吻,已经印到了康宁脸上。 第613章 同一阵线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各国官员和记者们先后参观了孟雷、翡翠城、万岗、南山矿业集团和数个村镇,所有的事物都向来宾们表明这样一个事实:第四特区政府是个高效廉洁的政府,第四特区的人民对自己的政府无比的信赖,几乎到了盲从的程度。 大片田地原本种植的罂粟,如今已经被高产水稻和良种农作物所取代,新修的灌溉水渠比比皆是,巡回医疗队出现在各个村寨,每一个地方最漂亮的建筑都是学校,田头地尾的民众,无论男女老少,都对自己的政府和军队深怀感激,对未来的生活满怀了希望。 干道两旁,不时出现的手工业企业一片忙碌,特别是翡翠城正在掀起的建筑热潮,令人惊叹,从目前的进度和规划情况来看,这里很快就会有一个容纳十数万人居住的崭新城市拔地而起,坐落在令人陶醉的若碧涛一般的幽美环境中。 第四特区这一飞速发展的现象,引起了来宾们的阵阵热议。 不少人都把特区政府如此大规模的引进外资、刺激经济发展的政策,解释为从中国内地学到的改革经验,理解为缅甸地区相对封闭落后的小农经济或者说是畸形的毒品经济,向资本市场过渡的典型过程,但是特区所实行的严酷的法律以及农村合作社的建立,似乎又存在着专制和公有制农业的明显特征,特别是特区政府对关键行业的立法垄断,加深了来宾们的担忧,先后聚在一起讨论了两天,谁也无法最后界定这个四不像的地方政权究竟奉行的是何种政体。 相比之下,一直陪同来宾们四处参观的康宁就显得轻松多了。这两天来,康宁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与缅甸外交部长诺拉敏将军一见如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四十九岁的诺拉敏中将是个难得的儒将,他中等身材,气宇昂轩,白皙的脸庞略显消瘦憔悴,丝毫也没有缅甸人特有的黝黑皮肤和执拗的性格。他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彬彬有礼,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同时,康宁还从旁敲侧击中得知,诺拉敏中将一口流利的英语,完全来自于年轻时候的自学。 说起诺拉敏的崛起,不得不结合这几年缅甸面临的国际国内局势。他原本只是首都大学的一位哲学教授,后为因为理论知识扎实,再加上高层的器重,成为了缅甸中央政治学院的院长。去年缅甸内战进入最紧要的时刻,他被紧急任命为新一届的外交部长,全权负责处理缅甸对外事务。诺拉敏此人,对国家和民族有着深沉的爱,处事方法灵活委婉,深得方方面面的推崇,不但人缘极好,而且由于多年的教书生涯,深受缅甸年轻学子的敬重。上半年的首都骚乱,正是在诺拉敏不遗余力地劝解下,数以万计的学子才重新回到校园,为中央政府迅速平息首都骚乱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与康宁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交接的,康宁之所以会和他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完全是基于昨日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简单自助午餐后的休息时间里,温松将军兴致盎然地邀请诺拉敏和康宁一起到孟雷新广场的树荫下散步,以便让自己的老朋友康宁与这位外交部长加深一下彼此的感情。 谈话间,温松不自觉地提起了内务部前部长、此前曾临时担任景栋军区司令官的吴丁莱将军,唏嘘不已,低声告诉康宁,去年被迫承担缅北内战责任的吴丁莱将军,如今依旧赋闲在家,郁郁寡欢。康宁一听连连摇头,表现得极为愤慨。他说自己对吴将军的印象非常深刻,并向温松提出要求,希望动员吴丁莱将军到第四特区来担任主席顾问一职。 康宁的话一出口,立刻让温松和诺拉敏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两人都无法理解康宁的真实想法,要知道此前可从来没有看到过缅甸官场有谁敢收留承担如此重大责任的处分官员。 康宁看到两人迷惑不解的神色,便将自己对吴丁莱将军的尊重和钦佩如实地说出来,以非常怀疑的态度对引发内部战争的起因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并以不久前美军特种部队的卑鄙行径来证明自己的猜测,表明这些事件的幕后黑手势力之强大,就算是集中整个缅甸国家的实力也不能与之对抗,根本就不应该由吴丁莱将军来承担如此重大的责任,其间数次感叹中央弃用吴丁莱将军是国家和民族的一大损失。 诺拉敏听完康宁的话,非常感动。原来长期以来,诺拉敏和吴丁莱的私交就很好,两人惺惺相惜,十足的生死之交。说起来诺拉敏从一名大学教授火箭高升到现在的外交部长一职,与吴丁莱也有一定的关系,尤其是明年二月份,诺拉敏的女儿就要嫁给吴丁莱的儿子了,真正的是把双方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所以对此十分的敏感。还有,两人间的关系非常的隐秘,没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内幕,而且一直以来,诺拉敏都在等待机会拉自己兄弟一把,让满腹才华的吴丁莱重新出山,为国家和民族继续工作。 如今在缅北这个地方,诺拉敏居然很意外地听到康宁对吴丁莱的高度评价和深深惋惜,怎么不让诺拉敏对康宁产生一种知己之情?何况这位第四特区的主席不单止嘴上说,还请求温松帮忙动员吴丁莱到特区来担任主席顾问,这一宽广的胸怀和高远的眼光,足以令诺拉敏深为感动和钦佩了。 在接下来的相处中,诺拉敏与康宁深入的交换了意见。 康宁知无不言,把自己对缅甸政局的担忧和对复杂国际形势的看法一一道出,提出了自己看待和解决这些问题的基本方法,并结合第四特区的实际情况,对振兴缅甸经济提出了探索性的意见。 康宁的锐利目光和博学务实的态度,让学者出身的诺拉敏敬佩不已,特别是康宁对人民无私的热爱给诺拉敏带来了强烈的共鸣,两人开诚布公地商讨国内外形势,认真交换了意见,各有所得,受益匪浅。 诺拉敏深厚的东方哲学底蕴和对缅甸事务的惊人洞察力,也让康宁受益良多,印象深刻。从诺拉敏那里,康宁对错综复杂的缅甸高层关系又有了新的清晰认识。 第二天下午,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的两人,又谈到了吴丁莱将军目前所遇到的问题。放下所有顾虑的诺拉敏私下与康宁讨论起了如何才能让吴丁莱东山再起的策略,立刻获得了康宁鼎力支持的承诺。至此,一个心照不宣合作紧密的同一阵线建立了起来,并在未来的数年时间里,给彼此的事业带来巨大的利益。 参观团的其他人看到身为缅甸外交部长的诺拉敏时常与康宁、温松待在一起低声讨论,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一致。 美国大使戈尔早就听说康宁旗下的基金会与不少缅甸高层之间有着利益联系,此时再看到康宁与内务部副部长温松、外交部长诺拉敏相处得如此融洽,不由暗生警惕。中国驻缅公使乔育林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康宁集团与缅甸中央政府高官之间的关系倍加注意和深思,其他国家的官员和记者也都有了自己不同的看法和结论。 戈尔内心颇为焦虑,昨晚约翰将晚餐时与康宁的对话汇报上来之后,戈尔就意识到这位年纪轻轻的第四特区主席,并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人,感觉如今的康宁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政客,再加上两日来的所见所闻,更加深了戈尔对康宁集团倒向中国的担忧。虽然至今为止,康宁集团依旧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中国政府慷慨的援助建议,使得翡翠城到孟雷之间的二十五公里公路坎坷不平,但这一现象,并不足以让戈尔得到多大安慰,只能说明康宁集团非常谨慎地将经济合作与政治交往分割了开来,目前还对中国方面保持着一定的戒心和不信任,但这并不意味着康宁集团会拒绝北京的示好,如果将来在仰光那些亲中派当权者的说服和压力下,康宁集团能不能保持如今的政治姿态,就很难说了。 因此,戈尔很需要与康宁私下见个面,彻底摸清楚康宁的意图以及政治倾向,力争把康宁拉进自己的阵营来,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延缓北京对缅甸地区的步步渗透,并与缅南反政府的民主势力南北呼应,最终成为美国利益的代言人。 可是,康宁不即不离的悠闲态度,让戈尔始终找不到好的接触机会,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邀请。反复考虑之后,戈尔终于招来自己的部下美国之音记者约翰,让他为自己传递消息。 傍晚时分,回到孟雷大酒店的来宾们,再次聚集到了二楼餐厅里,享受着第四特区政府提供的最后一顿自助晚餐。 原本计划于这天晚上九点举行的记者招待会,因两日来康宁的一路陪同和详尽的解释,记者们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几乎都能得到康宁坦率的回答,因此已经没有再举行的必要了,记者们也就索性放开胸怀,品尝产自大瑶山香醇可口的甜米酒,彼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此行的诸多经验得失。 康宁今天选择坐到了第四特区电视台首席记者柳逸青的身边,两人一边享用精美的食物,一边低声交谈。 柳逸青此前还从未采访过西方国家大使级别的人物,这两天她领着自己的采访小组,对四国大使馆的官员都进行了随机专访,而且第二天就在试播的特区新闻台进行采访录像转播。能用一口流利英语采访西方要人的美女记者的突然出现,引发了万岗城和大瑶山两个收视地区的巨大反响,赞扬之声不绝于耳,柳逸青也在这份令人激动的工作中再次焕发出了青春与活力,在与世界各国同行的交流中眼界大开,整个人感到无比的愉快和满足。 就在柳逸青和康宁含情脉脉、窃窃私语的时候,高大英俊的约翰悄悄而来,对抬起头好奇观望的柳逸青歉然地笑了笑:“美丽动人的柳小姐,我能借用你们康主席一会儿吗?” 柳逸青俏脸一红,大方地回答:“当然可以了,不过具体怎么样,你得问他本人才行。” 约翰哈哈一笑,弯下腰在康宁耳边低语了几句,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柳逸青叮嘱几句便与约翰并肩离开。 生性浪漫的法国记者劳伦斯见状,立刻端起自己的酒杯,风度翩翩地来到了柳逸青的小桌旁,礼貌地问候完毕,便坐在了柳逸青对面,不一会儿便开始挤眉弄眼地讲起各国同事间的趣闻。 康宁和约翰在阳台上的小桌旁坐下不一会儿,戈尔大使宛如偶遇般来到两人身边,简单地寒暄两句,便随和地坐了下来。 看到约翰含笑离去,戈尔对康宁亲切一笑:“亲爱的宁,我听你的记者朋友们都称呼你的名字,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非常荣幸!我也叫你戈尔吧,印象中你没有英国大使那么拘束。”康宁心知肚明戈尔有事找自己,暗暗警惕之余,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回答。 戈尔哈哈一笑,赞赏地看着康宁点了点头:“宁,感谢你上次对我们的帮助,这份深情厚谊,实在令人感动。” “不客气,我想只要心里长存人道主义的仁慈之心,谁都愿意这么做的。”康宁客气地回答,接着低声问道:“戈尔,你召见我有何指教?” 戈尔微微一笑:“宁,在我们美国朋友的心目中,你是个极为优秀的政治家,你带领你的人民取得的成绩令人难忘,同时你们对舆论的开明态度,也非常令人钦佩。我一直把你当成我们的朋友,也很想在方方面面与缅甸政府以及你的特区展开深入的交流与合作,因此很想听听你的意见,或者是你对我们有什么希望和看法。” 康宁严肃起来,想了想说道:“戈尔,我对长期以来支持我们禁毒事业和教育事业的贵国基金会深表感谢,同时也对美国人民的同情与关怀充满了感激。尽管我们彼此之间的交流与合作还有待加强,但是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说实在的,我们非常希望能获得美国以及国际社会的帮助,毒品和贫困是阻碍缅甸社会发展的两个大问题,我们如今正在努力,但是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戈尔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们美国政府对你们所取得的实质性成绩非常满意,正在计划对第四特区禁毒工作以及摆脱贫困提供专项的资金援助。可是我们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据说北京方面将会在公路、铁路、能源、电力、贸易、金融甚至是军事等多方面与你们展开深入的合作,这样很容易引起美国人民的误解,对此不知道你有何看法?” 康宁一愣,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稍微沉思片刻,他低声说道:“戈尔,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目前我们从中国引进的每一升燃油、每一度电力,都是按照合同约定,足额支付款项的,下个月我们的孟雷水电站竣工发电,才能缓解目前所面临的压力。相同的贸易,我们和老挝、泰国方面也在进行当中,并没有因为贸易上的交往而影响我们的政治立场,关于金融方面的合作,那是因为贸易结算的需要,我们一直按照两国政府规定的汇率严格地执行。在公路方面,此地每一寸道路的建设花的都是我们自己的钱,只不过承建方和原材料是购自中国,对此我们从不隐瞒,而且我也觉得这很正常,如果美国公司也愿意来投标的话,我们会非常欢迎。至于说我们要和中国合作修建铁路,这纯粹就是无稽之谈,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意向,也决不相信在公路建设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妄谈铁路的建设,至少在五年之内我们没有这个打算。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我们能够把公路网延伸到景栋地区,就已经让我们无比自豪了,除非美国愿意出手帮助我们。” 听到这里的回答,戈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提出了一个令康宁更为惊讶的消息:“亲爱的宁,美国禁毒委员会以及多家在世界上深有影响的慈善机构,都计划邀请你访问美国,分享你禁毒的成绩和喜悦,加深两国人民之间的理解和交流,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美国人民诚挚的邀请?” 康宁高兴地回答:“这是我的荣幸,真是令我激动无比!戈尔,我非常愿意出访美国,要是真有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倍加珍惜!谢谢你的喜讯,戈尔!” “哈哈!不用谢,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对吗?哈哈!”戈尔狡猾地笑了起来。 第614章 心急如焚 北连中国景洪、东面和南面与老挝仅仅相隔一条湄公河的孟温县城,是一座四面环山的山谷城市。 一年前,这个破败狭小的县城只有两千多瑶、苗、傣族居民,四面的群山上几乎全都被原始森林所覆盖,县城的民居也大多建在葱葱郁郁的树林中,许多人家甚至砍掉百年大树的繁密树冠,直接在树上建起了自家的吊脚楼。整个县城每隔数十米,就可见到两人合抱不过来的参天大树,环境之清幽静雅可见一斑。 脱下军装,担任起孟温县长的罗荣生自上任以来,以其诚恳的亲民形象和踏实的工作作风,赢得了各族百姓的信任。 开始的前两个月,罗荣生并没有进行轰轰烈烈的基础设施建设,而是走遍了整个孟温县的每一个山寨,调查民生现状,并通过实实在在的扶助行动,逐渐改变了温县民众对统治者的恐惧和担忧,成为顺利地推行新政策的模范县。 如今的孟温,已经正式更名为温县,从国内招募而来的移民,使得县城人口迅速达到了一万八千多人。这个掩映在绿树丛中的美丽小城,也因为东北两公里山腰上的多口温泉,成为了特区重点建设的旅游城市。 随着坐落在县城东面七公里处的三级口岸成功开通,七公里长、十六米宽的平坦水泥大道,将温县与云南边境的勐腊边境口岸连接在了一起,为原本封闭的温县的建设和发展,提供了足够的便利。最近几个月,随着温县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的日益完善,特别是设施齐全、美仑美奂的温泉度假村的竣工开业,让以前这些隐藏在原始森林中、不被人了解的苍茫林海和温泉资源充分地利用了起来,逐渐成为各国游客向往的度假休闲胜地。 县城以北紧靠药用植物培育基地东面的山脚下,一座围墙高达四五米,占地约为三亩多的仿中国古典式建筑的院子被绿树环绕其中,一根被埋藏在地下的一千二百米管道,将六十多度的温泉水从山腰源头处悄悄引了进来,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到温泉的滋润。 这个警卫森严、得天独厚的林园式院子,就是康宁耗费两千多万元向特区政府买下地盘、再花费三千余万请来国内能工巧匠悄悄建起来的秘密豪宅。庭院里景色优美,百花争艳,古朴雅致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置身其中,清幽安逸,令人心旷神怡。 园林西侧、烟雾缭绕的六角水亭里,康宁一面悠闲地展示精湛茶艺,一面与卢静和司徒遥低语轻笑。 身着一身宽松运动休闲装的司徒遥,抱着个宝蓝色靠枕斜倚在竹椅上,含笑注视着康宁轻柔的沏茶动作。抛开工作烦恼,尽情享受清静安逸生活的卢静,伸出圆润修长的手指,缓缓端起茶杯,美美地品了口福建极品大红袍,赞不绝口。 “真是好茶!小宁,干脆以后每周你都抽出一天时间到温县来,给我和师姐砌一次茶得了。”卢静放下茶杯,接着笑道:“再来一杯吧,很久都没喝这么香郁醇绵的好茶了……师姐,你也趁热喝啊。” 司徒遥美目含笑,轻轻抿了一小口,转向康宁低声说道:“师弟,你的沏茶功夫一流,不管是展示的手艺还是茶的味道,都让人难忘。嗯,我赞成小静的意见,以后每周你都要来温县这里为咱们服务一次。” 康宁放下小茶壶,笑着说道:“我倒是愿意,反正现在一切上了轨道,所有的部门都有人负责,我完全可以抽出时间来。不过你们可没我这么清闲哦,明天你们就要飞北京,然后转道香港,再飞昆明,没个十天八天的能回来吗?就算回来,也大多是待在景洪药业公司里主持事务,你们谁有这个功夫每周都来住上几天?” 卢静听了这话,沮丧地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从今年五月份开始,我和师姐几乎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成都、昆明、兰宁和景洪围着圈跑,要不是师姐把三个省公司的业务包下来让我专门负责景洪药业,恐怕到春节还没完成设备的安装呢。如今虽然按时完成了工作进度,但是设备调试完毕正式生产药品,至少也要推到春节以后去了,办实业可真是累人啊!” “好在如今一切都上了轨道,各公司、各部门都有专业的技术管理人员负责,我也清闲了许多。”司徒遥再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瞥了一眼康宁,问道:“小宁,你那里怎么样了?真的全都理顺了?” 康宁一脸感慨地说道:“是啊,基本上算是理顺过来了。我们这个不大的特区五县两市,就像一个小小的国家,什么事都得操心忧虑,好在军事和行政上有一帮信得过的弟兄们分担,财经政策方面有潘少群和小晏负责,文教文生方面也逐渐走上了正轨,最薄弱的地方就是懂得管钱和赚钱的人没有几个。行政管理学院第一批八十多名学员六个月之后才毕业,里面有不少尖子,可是没有经过考验,根本就无法担当大任,难啊!” 司徒遥轻声安慰道:“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是急不来的。老四那里不是借了几个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给你了吗?你先用着吧……咦,对了,你的那个医学院建得怎么样了?” 康宁回答:“开工还不到一个月,最快也要到明年八月才能完成。再过十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似乎没干成点什么,晃眼一年又过去了。” 卢静突然想起什么,坐近康宁轻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和兰宁家里通了个电话,妈说起了爸为你落下老脸,四处聘请医学院的教授。刚才师姐不提医学院的事情我还差点忘了,我听妈说兰宁市副市长李绍岳被中纪委专案组‘双规’了,这件事好像还牵涉到了你的老朋友黄文志。” 康宁惊讶地问道:“黄文志不是因为上次毒品案的牵连,低调了许久,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吗?怎么这次又给牵扯进去了?莫非是因为几年前在几个房地产项目或者兰宁烈士陵园改造项目上有经济方面的问题?” 卢静摇了摇头:“我没详细过问这事儿,只是知道李绍岳当了九年的副市长,一直负责城建规划和招商引资工作,挺受蓝建国器重的。这人八面玲珑,根基深厚,前段时间一直在暗中拆马书记的台,这次很可能是马书记抓住了李绍岳的什么把柄,要动手清除这个绊脚石了……黄文志和那个郭鹏以前还常来咱们家坐坐,没想到这次惹上大麻烦,据说大哥也在为这个案子忙着呢。” 康宁大吃一惊,要是大哥张剑寒也跟着忙的话,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师姐,你们等等我,我先进屋里拿卫星手机问问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那么麻烦。中国移动的信号早就把你的温县覆盖全了,还是用我的手机吧,国内长途省钱。”卢静把摆放在茶几上的诺基亚手机递了过去。 康宁也不客气,接过手机立刻拨打张剑寒的号码,通了两句话,便关上手机。五分钟不到,张剑寒用另外一个号码打了进来,康宁拿起手机便直接就问:“大哥,黄文志出什么事情了,牵涉的范围大不大?” “咦,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这次你那老朋友恐怕是躲不过去了,巨额行贿和偷税漏税还算是轻的,我这么告诉你吧,这个案子涉及面太大,谁也不敢殉私枉情,海关总署、公安部、省厅挂帅,我们局里也抽调了几个人过去帮忙打杂,新账老账一起算,你明白了吧?连你这家伙也是污渍斑斑呢,只是如今谁也奈何不了你罢了。”张剑寒低声讥笑道。 “我们在越南芒街走私那些事情案发了?怎么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要翻出来?”康宁哼了一声,随即着急地问道:“人都抓起来了吗?” “黄文志等二十几个人全都归案了,还有一个重要嫌犯在越南出差,我正在东兴这里等着他自投罗网呢!怎么,里面有你的兄弟?我可告诉你啊,哪怕有我也帮不了你!”张剑寒语气间十分不悦。 “大哥,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等的人是不是姓郭的?”康宁焦虑地站了起来。 “这是原则问题,我可不能告诉你。好了,别再影响我了!再见!”张剑寒二话没说,就挂掉了手机。 心急如焚的康宁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立刻拨打东兴小六的手机,谁知小六竟然没有开机。 康宁越想越担忧,再次拨打兔子的手机,竟然也无人接听,连续拨打了三次才传来兔子那懒洋洋的熟悉声音。 “谁啊?” “兔子,是我,有件急事求你!”康宁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是谁啊……等等!是宁哥?是你吗,宁哥?你现在在哪儿啊,宁哥?”兔子的声音非常激动。 康宁低声回答:“是我,兔子!你听我说,你和小六没事吧?你最近和鹏哥联系过没有?” “以前那些事情都说清楚了,如今我们还能有什么事?倒是鹏哥好像过得挺不顺心的,随时都绷着张脸。上星期鹏哥出差之前带着老婆孩子到我的超市来逛了一圈,对我说是要陪浙江的老朋友去河内开个什么东盟投资招商会,估计这两天就会回来。宁哥,出什么事情了吗?”兔子敏感地询问。 康宁出了口粗气:“谢天谢地!兔子你听着,我现在很好,过几天我再给你个电话好好聊聊,不过现在情况非常紧急,黄文志那边出事了,你们也要放机灵点,看见情况不对就跑到越南去!现在我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在鹏哥出越南之前截住他,千万不要让他回国,否则他这辈子就完了,明白了吗?” 兔子那头显然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担忧地说道:“怎么,以前那些事情又翻出来了吗?真是麻烦啊!我现在马上带弟兄们到芒街去,然后再通知小六那边。只要鹏哥到芒街,我立刻会拦住他。等会儿过境后我立刻就打鹏哥的手机,可是宁哥,我担心打不通鹏哥的手机就麻烦了,鹏哥出国时好像是从兰宁飞广州和朋友汇合的,再从广州直接飞河内,要是我联系不上他,他从河内直接飞回兰宁去,我就没办法了!” 康宁的心再次绷紧:“兔子,不管怎么样,你也要过去一趟,我立刻就给河内打电话想办法,有一份希望就别放弃!” “放心吧,宁哥,我马上就出发,争取尽快联系上鹏哥!” 康宁放下手机,立刻跑回到屋里,拿出卫星手机拨打武基石的手机。 接电话的女秘书语气间显得有些不耐烦,委婉地说武部长正在开会。着急的康宁用越语大声吼道:“开什么基巴会?你必须马上给我找到他,告诉他,缅甸的康宁有紧急事情与他联系,要是耽误了你必须负全部责任!” 身为武基石的女秘书,自然知道康宁是谁,闻言哪敢怠慢,立刻答应了下来。三分钟后传来武基石客气的问候:“阿宁,你还记得我的手机号码啊?哈哈!” “别开玩笑了,我的大哥!我现在求你件事,你还记得黄文志的助手郭鹏吗?”康宁着急地问道。 “记得啊!是个难得的人才,怎么了?”武基石不解地问道。 康宁如实回答:“郭鹏是我的生死之交,他现在就在你们河内开什么招商会,因为他原来走私物资进入中国的事情受到牵连,那边的公安要抓他。你帮我个忙尽快找到他,别让他回国去自投罗网,就算我欠你个大人情了!” 武基石哈哈一笑:“没问题,我正巧也在会展中心这边开会,我现在立刻派人去找他。你也不要说什么客气话了,你帮我牵线搭桥说服了徐家伟到中部投资,我还没感谢你呢,自家兄弟嘛,哈哈!” “大感谢你了,武大哥!回头我怎么联系你?”康宁问道。 “半小时后你再来个电话,如果找不到人,我会让下面的人继续找的,只要他还在越南的土地上,我就能留住他。”武基石自信满满地说道。 第615章 百感交集 越南航空公司从河内飞往广州的A320飞机已经准备就绪,背负登机梯子的专用车辆徐徐驶离了机体,登机口的舱门随即缓缓关闭。 机舱内,精神略微疲惫的郭鹏正在与邻座一位浙江商界朋友低声闲聊,听到美丽的空乘小姐用英语介绍起飞前的注意事项,郭鹏停止了交谈,习惯性地扣紧了安全带,然后从前方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份越南招商项目宣传资料,平静地阅读,静候飞机升空。 谁知等了五分多钟,宣传资料已经从头到尾看完,飞机仍然没有开动的意思。 乘客们交头接耳,疑惑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飞机上不时走过的空中小姐,脸上也浮现出焦急的神色。 这时,坐在靠窗位置的那位浙江朋友看到两辆闪烁着红色警灯的越南警车快速开了过来,离开很久的登机车再次缓缓靠近客机,大感惊讶,于是转头对郭鹏说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面开来了两辆警车,→文·冇·人·冇·书·冇·屋←上面有七八个人,看样子挺着急的,会不会是咱们的飞机上有不明爆炸物存在啊?” 此话一出,坐在附近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先后站了起来,连连询问郭鹏该怎么办? “放心吧,登机前都经过严格检查的,爆炸物没那么容易带上飞机来。”郭鹏安慰地说了几句,然后探身望出窗外,看了一会儿低声笑道:“可能是越南哪个高官的儿子赶飞机吧。这种事我以前碰到过好几次,整个飞机的人都得等那一两个姗姗来迟的显贵,除非是外国航空公司的航班,否则等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都是有可能的。没事儿,大家习惯了就好了。” 说完,郭鹏回身坐好,刚拿起那本宣传资料,想再从头到尾看一遍消磨时间,就看到两名上校衔的越南公安在神色局促的漂亮空姐的带领下,向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郭鹏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周围和身后,回过头时却发现两个公安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拿严肃的眼光看着自己。 “麻烦你把护照拿出来检查一下。”中年公安又仔细地端详了郭鹏几眼,然后低声询问。 在周围乘客们惊讶的注视下,郭鹏不解地看了看这两个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喜色的公安,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护照递了上去。 中年公安打开护照,对照片刻后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我奉命执行任务,请郭鹏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啊……这是为什么?可以解释一下吗?”郭鹏眉头紧皱,脸绷得紧紧的,怫然不悦地问道。 邻座的几个浙江朋友纷纷站了起来,质问道: “你们越南警察怎么能这样?总得给个理由吧,我们是中国公民,是你们政府部门请来的外宾,你们怎么能这样?” “是啊,我们是来商谈投资事宜的,怎么能无缘无故就扣留我们的人?” “你们这样,以后谁还敢来投资?” …… 脸上毫无表情的中年公安显然很有经验,严厉地盯着这几位神情激奋的浙江商人,用蹩脚的普通话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想留下陪他?” “这……这……” “那个……” 显然是想到了传说中越南公安的可怕,这些商人脸色通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中年公安看到这些个商人胆怯地先后坐下,转向郭鹏大声命令:“郭鹏先生,如果你不想连累你的朋友,请你即刻拿上你的随身行李,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郭鹏看了看周围那些神情畏缩的朋友,无奈之下只好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随身行李,在飞机上所有乘客或是疑惑、或是惊慌、或是愧疚的注视中走下飞机,一个少尉走上前来,接过郭鹏手里的行李,迅速放进车内。 两位上校示意郭鹏进入警车后座,一左一右夹着郭鹏,很快就驶离了机场,半小时后来到河内会展中心后方一栋安静的小楼前停下。 被要求下车的郭鹏满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刚要开口询问究竟,就看到自己熟悉的越南卫生部长武基石含笑走出小楼的办公室大门,远远地就伸出手来,和郭鹏热情握手,随即和声安慰:“对不起了,阿鹏,我是受人之托才不得不把你留下来的。走吧,进去说话。” 郭鹏看到武基石的出现,更为疑惑,心想是不是因为当年黄文志的事情留下什么尾巴没搞清楚,无孔不入的越南人借机抓自己来顶缸?看来这个越南真的是个是非之地,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两人携手进入小楼二楼的一间办公室,武基石示意郭鹏在一张沙发上坐下,风情楚楚的女秘书礼貌地端来一杯茶,递给了郭鹏。 武基石走到办公桌边,拿起摆放在桌上的手机,坐回到郭鹏对面的沙发上:“阿鹏,你千万别紧张,是阿宁委托我把你留下来的。你看,这才四十多分钟时间,他已经打来三个电话催我了,还好,方方面面都给我面子,总算及时在机场把你拦下来了,否则以后阿宁恐怕恨死我了,哈哈……看看,这不又打来了,你自己听听。” 郭鹏接过手机,放到耳边:“阿宁?是你吗?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郭鹏如连珠炮一般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鹏哥!你没回去就好,真是老天保佑啊……”康宁没有多说废话,立刻将事情详细通报给了郭鹏。 听了康宁的消息,郭鹏只感觉自己就像掉入冰窟中一样全身发寒:“阿宁,这……你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已经打电话回去证实过了。你放心吧,现在嫂子和家里人都很好,你在兰宁的住宅只是被秘密监视,警方目前还没有惊动你的家人,今后也不会为难他们的。只要你人在,我就有办法。鹏哥,你别他娘的傻乎乎地赶回去啊,这次非比寻常,连广西的官员都无权管辖此案,听说十几年来的新账老账一起算,各种工程项目的行贿和巨额偷税漏税不说,黄文志供出的前前后后走私价值数十亿的大案谁能保你?你这县级市政协副主席的牌子,最多能免你死罪,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把牢底坐穿。”康宁耐心地解释。 郭鹏打了个寒颤:“阿宁,这……这如何是好,我……我又该怎么办?”这一刻,郭鹏的方寸已乱。 “武大哥会妥善安排的,我的人明天一早就会在越南中部孟先对面的老挝口岸等你,你先到我这里待一段时间,慢慢再想办法吧。你把手机给武大哥听听,我要和他说话。”康宁低声吩咐。 “好的……” 武基石接过手机,听完康宁的请求,哈哈一笑:“阿宁,擦屁股的事情我来办,你就尽管放心吧。不过你也帮我好好督促一下徐家伟,最好能在新年一月二十五日到河内来一趟,我想搞个盛大的签约仪式,哈哈!” 康宁知道这个日子对武基石非常重要,一月二十号越南中央的换届会议就会闭幕,届时新官上任的武基石,非常需要一个漂亮的成绩,在向全社会显示自己非凡能力的同时,也算是博取一个好的兆头,因此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我答应了,谁让我欠你这么大一个人情?哈哈,不过武大哥,明年你得批准我的几个药品准入目录才行,否则我连饭都吃不起了。” “你这家伙,和你在一起,好像我从来都没占到过便宜。”武基石佯装不满地说道:“这么长时间来,我哪次不支持你的工作了?何况那是你的基业,就更不用说了,你那里百废俱兴,什么都需要钱啊!阿宁,你做的药我绝对放心,我这里通过没问题,不过下面的工作你也需要抓紧,这一点你要向徐家伟好好学习,别总是摆出原来那副高高在上的臭脾气,具体事情还得下面的人做的。” 康宁哈哈一笑:“我听你的!武大哥,尽快把郭鹏送过边境吧,我请徐家伟先生派人到农黑口岸接他,否则我真担心夜长梦多。” “放心,我这就办。下次有事,直接打我给你的另一个手机号码,这样你随时可以联系到我了。好了,再见!” 次日凌晨六点十分,奔波了一夜的郭鹏,在一个内务部便衣的陪同下,走向越老边境关卡,一眼就看到国境线对面的老挝哨卡后面停着一辆悍马车。 郭鹏在越南便衣的示意下,提着一大一小两件随身行李,孤伶伶地走过中间线,两个老挝边防士兵立刻迎了上来,把他送到悍马车旁。 一位年近三十、成熟冷峻的汉子快步下车,接过郭鹏手中的旅行包,用粤语对郭鹏笑道:“郭鹏大哥,你辛苦了!我叫冷锋,是康总的小弟,哈哈!走吧,我们先到琅勃拉邦用午饭,晚上你就能见到康总本人了。” “谢谢你!听口音,你是广西人吧?”郭鹏对冷锋感激地笑了笑,听到冷锋的肯定答复,便坐进车里,等车子开动之后,便低声问道: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忙,除了逢年过节还能和你们康总通个电话之外,平时几乎都没有和他联系。一直听说你们康总在缅甸金三角地区做得挺大的,我每次问他具体情况也没听他怎么解释,不八零电子书知道他做得究竟怎么样了?” 冷锋礼貌地回答:“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到了那边你就会明白的,只能说现在康总做得很好,估计要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国内目前很少报导缅甸的时局,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了解。郭大哥,我听康总说你是财经专业毕业的,做过十多年的对外贸易、工程建设和房地产开发等行业,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和市场运作水平,以后你可得多教教我。” 郭鹏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我和丧家之犬有什么两样?这辈子也不知道能否平平安安活下去呢,唉……”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郭大哥,做人可千万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当初我们康总以及数十位弟兄还不都是一无所有的丧家之犬,蹉跎几年下来,如今不也做得好好的吗?何况如今我们的事业上了轨道,郭大哥你又深受徐家伟大哥、陈朴大哥和康总的推崇,应该能有一番作为的。”冷锋略作停顿,接着说道:“昨晚我来之前,徐大哥对你可是赞不绝口,他说在芒街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你,觉得自己在市场的把握和具体运作上面不及你一半。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徐大哥这么赞扬一个人呢!” 郭鹏早就知道徐家伟几年来的迅速崛起,听了冷锋热情洋溢的赞语,频频摇头,想到这几年来自己呕心沥血、苦心经营的庞大集团转眼间就成了泡影,不禁百感交集,连声哀叹。 上午十点过,河内黄耀大街的中国大使馆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接到国内紧急通知的黎小田,正在与两位同事紧急商议,看看如何与越南方面进行交涉,将背负多项罪名的郭鹏遣送回国内接受法律的制裁。 三人刚拿定主意,二等秘书小朱就敲门走了进来,颇为恼火地把一份封面上全是越文字母的文件扔到了桌上: “卑鄙狡猾的越南人,竟然先下手为强向咱们要人!真他妈的不是人,这次他们的反应也太快了一点儿吧?” 黎小田有些不解地看了小朱一眼,拿起文件来一看,就知道是越南外交部的公文。打开看完,整个人气得不愿说话了。 公文的内容意思是: 因黄文志对越南官员贿赂一案进展的需要,越南公安部门将同案嫌疑人郭鹏请回越南相关部门协助调查,但嫌疑人郭鹏在昨日深夜乘看守人员松懈之机翻墙潜逃,目前公安部门正在全力搜查,敬请贵方大力协助,以便顺利展开调查,增进司法合作基础云云。 第616章 无微不至兄弟情 孟雷西市码头的斜阳夕照,完全可以称得上特区一景。 在晚霞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百舸争渡,两岸绿树掩映,翠竹环绕,再加上炊烟缭绕在水面上,朦胧迷幻,景色唯有用赏心悦目来形容。这一年来,湄公河两岸日益增进的贸易量,使得西市和东市迅速地发展了起来。 站在孟雷警备大队巡逻快艇甲板上的郭鹏,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中午徐家伟在琅勃拉邦的热情接待和开解,令他欣慰之余,对今后的生活又多了几分希望。昔日商场上的仇敌徐家伟所表现出来的豁达豪爽,让郭鹏唏嘘不已,通过徐家伟的点滴介绍和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郭鹏对康宁所在的第四特区渐感好奇,不知不觉之间,心中的忧郁被冲淡了很多。 警备大队的专用码头上,身穿便装的康宁、一身将军服的陈朴和关仲明,微笑着相继向靠岸的郭鹏挥手致意。 郭鹏心情十分激动,不等巡逻艇拉紧缆绳,就一步跳上了码头,和分别了三年的康宁紧紧握手,随即拥抱在了一起。 康宁拍着郭鹏宽阔的背膀,哈哈大笑:“鹏哥,看到你平安到来,我这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对了,你还记得陈朴大哥和仲明大哥吧?” 郭鹏松开紧抱着康宁的手,转向两人,笑着伸出手来,礼貌地点了点头道:“我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时候,我们彼此是商场上的死敌,总想着拆对方的台,在芒街或者出货码头偶尔见次面都不说话。中午在老挝的琅勃拉邦,徐大哥请我吃饭,说起当年的事情我们还很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想得到,昔日的对手竟然会出现今天这样截然不同的情景啊?你们现在干得风生水起,而我却……” “没事的,阿鹏!人生一世,哪能没有坡坡坎坎的?那时候我们弟兄几个,心里面其实都挺佩服你的精明强干的,唯独对黄文志那基巴看不顺眼,什么玩意儿……”关仲明说起黄文志来还连连摇头,似乎是不愤郭鹏这样的人才为其所用。 大家一听,都想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脸上满是追忆。 陈朴握着郭鹏的手,颇为感叹:“前面几年,黄文志不顾一切地拼命扩张,八方撒钱,要不是你帮着他,后来又有康总加盟,说不一定那家伙早就一贫如洗了,哪有后来的发展壮大啊?当时我们也曾想过,要是你和康总在我们一边就好了,到现在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 郭鹏摇头苦笑了一下:“陈大哥,当时你们也把我折磨得够呛的。我知道你们是国内出来的退伍兵,再加上十四K这一社团的背景,我们可是没日没夜的提防你们暗算,日子难熬啊!哈哈……陈大哥,这码头修建得不错,水深不说,还有三台大小吊机,五百吨船轻松就可以停靠,恐怕是专门为与上寮地区进行贸易而修建的吧?这一路走来,上寮地区的经济发展令人惊讶,徐家伟大哥真是牛逼哄哄!这是绝对的大手笔,看来你们之间早就有统一规划了?” “看到了没?我鹏哥就是这么专业,只是从小小的码头规划就可以看出这么多道道来,这下我们可就轻松多了,哈哈!”康宁兴奋地哈哈大笑。 陈朴和关仲明钦佩地点了点头,心想这次怎么也不会让这个理财大师回去了! 四人一起登上码头,钻进汽车,在警卫队的护送下迅速向北开去。郭鹏仔细打量道路两旁的一座座加工企业和市场,对眼前的一切深为惊讶,等到达万岗大营的康宁家中时,郭鹏原本对缅甸第四特区的固有认识被彻底颠覆,对康宁和他的弟兄们所创造出来的成绩叹服不已。 康宁举行家宴,替郭鹏接风洗尘。乘弟兄们尚未到来之前,康宁走进一楼的客房,顺手带上门,将手里的卫星手机递给了郭鹏:“你先和嫂子通个电话吧。这个手机通话很安全,想说什么尽管说。” 郭鹏激动地接过电话,颤声问道:“慧贤……” “鹏哥,出了什么事情了啊?你如今在哪儿?”郭鹏的妻子慧贤着急地问道。 郭鹏忍着心中的激动,慢慢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妻子,随后内疚地问道:“孩子怎么样了?你千万别让孩子知道这件事,否则对孩子的成长很不好,明白了吗?” “明白了。” 慧贤接着说道:“今天下午我上街回来,看到门缝下面塞进来的信封,才知道你出事的,我心里急啊!一直在等着你的电话。” 郭鹏惊讶地问道:“什么信封?” “一个白色的信封,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里面有张用电脑打印的字条,告诉我别担心,因为文哥行贿受贿的事情被警方调查,你受到了牵连,暂时只能留在国外,等风声过后再回来。字条上还说信封里面有张手机卡,让我装进手机等你的电话,我照办了,不久后电话就打进来,我听不是你的声音很害怕,他让我等等,接着就听到你的声音了,他是谁啊?”慧贤问道。 郭鹏转身一看,康宁不知何时早已出去并掩上房门,郭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小宁,估计那封信也是他叫人偷偷塞进家里去的……不记得了?就是原来帮爸爸治好病的康济民大师的儿子,在越南和我共事过的那个康宁,几年来,他逢年过节都会给咱们家打电话你忘了?现在小宁是缅甸第四特区政府主席,我现在就住在他家里。你放心吧,我现在很安全,就是担心你和孩子,担心你惊慌难过。” “原来是小宁啊,这我就放心了!鹏哥,你别担心我,儿子和女儿都快放假了,等孩子一放假,我就带他们回防城老家住,警方找的是你,不是我和孩子,我不怕!说起来,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你刚开始做边贸的时候,不也常常被警方找麻烦吗?我知道怎么说的,你放心,只要你在那边好好的就行了,回头咱们再想办法解决,花再多的钱也没关系,这么多钱留着也是留着,咱们一家又用得了多少呢?听到了吗?”慧贤不断地安慰自己丈夫。 郭鹏感激地连声答应:“听到了,我听到了!慧贤,辛苦你了,记着,你千万不要用家里的电话和手机说什么机密事情,更不要企图与我联系,咱们家的电话和你的手机肯定都被监听了,就用现在这个号码吧,好好保存着,有事我就和你联系,记住了吗?” “记住了!” “先别告诉家里人,就说我工作忙,等过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吧。” 郭鹏细心地补充完毕,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走到镜子前梳理好头发,深吸一口气从容打开房门,眼前的情景让郭鹏非常感动: 两张大餐桌并排在一起,陈朴、关仲明、梁山和四五个不认识的汉子都齐齐望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诚恳的微笑,丝毫没有一点的戒备和陌生感。 关仲明大步走到郭鹏身边,夺过他手里的卫星手机,放在一边的转角矮柜上,拉着郭鹏的手,笑容满面地走到桌子旁,大声介绍: “这就是咱们的老朋友郭鹏。阿宁从国内逃到越南,从立足到最后发财都离不开郭鹏的照应,哈哈……郭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石镇大哥,特区副主席兼警备司令,出生在这个地方,父亲是国民党将军李弥的部下;这位是杜建武,特区军队副总参谋长兼警察学校校长,来自四川;这位是政治部主任涂文胜,这位是战略局长傅玉鸣,都是来自国内的,女眷我就不介绍了,哈哈!坐坐,大家都坐啊!这么好吃的菜,你们也忍得住?” 众人哈哈一笑,康宁搬来杜建斌酒厂最新出品的一箱“麒麟牌”军供酒放在了关仲明身后,抽出一瓶回到郭鹏身边,坐下给他倒酒: “对面戴眼镜的是我老婆郑怡,她身边盘头发的也是我老婆叫曲萌萌,另一位是我师兄的女儿叫司徒晏,其他的人你都认识。你的记忆力非凡,乱七八糟一大堆统计数字看一眼你就能背诵。” 郭鹏对郑怡三人微微点头致意,三个漂亮女人也对彬彬有礼、成熟稳重的郭鹏露出微笑。 康宁举起杯,说了两句难得在一起的开场白,就碰杯了。平常不怎么饮酒的郭鹏看到大家都一干而尽,只好硬着头皮将一两一杯的高度特曲倒进喉咙,感觉一股热流随着喉咙缓缓而下,回味香醇并不辛辣,喘了口气,这才低声赞道:“虽然我不善喝酒,但也感觉这酒不错,有点儿泸州老窖的风格,哪里出产的?” 陈朴指了指身边的杜建武说道:“咱们自己地盘上出产的酒,是小杜的老父亲和弟弟酿制的,现在还没大规模上市,先送出一批给社会各界人士尝尝,让大家提点儿意见。” 杜建武一眼就看出郭鹏酒量不行,对郭鹏笑了笑说道:“你悠着点喝,别急,能喝多少就喝多少。这帮家伙满肚子的坏水,我刚来的第一天,就被他们灌醉在你现在住的那间客房里。” 弟兄们一听,哄堂大笑。郭鹏对杜建武点头致意,端起一杯酒,站起来感激地说道:“谢谢各位的盛情!小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今天哪怕喝醉,也要敬各位一杯。” 众人轰然叫好,齐齐干杯,坐下后康宁用筷子给郭鹏夹上一块水煮鱼片,让他品尝来自湄公河的野生鲈鱼味道。 一直就喜欢吃鱼的郭鹏品尝之后连连点头,赞扬这道菜做得漂亮。康宁指指对面,说是司徒晏做的,众人听了非常惊讶,谁也没想到这位博学高傲的豪门千金会亲自下厨给大家做菜,全都用不可置信地眼光看着她。 已经和这些人混熟了的司徒晏仰起头问道:“怎么了?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对了,杜大哥,我可是听说,女兵连长曼英这几天天天给你做傣族菜呢!” 杜建武老脸一红,对涂文胜低声骂道:“还不是文胜这家伙乱点鸳鸯谱?把一个好好的女兵连长突然调到我的办公室来当主任,而且暗中散布谣言说曼英和我好上了,这些伎俩以为我不知道?真他妈缺德啊!搞得人家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对我说她没脸见人了,文胜你害人不浅啊!你,你……今后你得给我小心点儿!” “杜大哥,你也太不地道了吧,不谢我做媒也就罢了,还威胁我?你们的事儿弟兄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再说了,曼英的父母不是也挺赞成这门亲事的吗?杜老伯和大妈更是笑得合不拢口,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人家曼英可是咱们军中第一个女军官,长相俊身材好,哪一点配不上你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事情了,你就是想推也没办法,始乱终弃是要犯大错误的!” 听完涂文胜一本正经的话,弟兄们再次哄堂大笑。看到杜建武恼羞成怒的样子,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你一言我一语开起了玩笑。 康宁见郭鹏不明白,就简要地将杜建武的身世和现状说了出来,郭鹏听到后非常感动,对康宁有这么多情深意重、肝胆相照的弟兄们非常羡慕。 康宁见状,举起杯子与郭鹏轻轻一碰:“鹏哥,你这案子很难解决的,这辈子你恐怕回不去了,不如就此加入到咱们这大家庭吧。你是经济方面的行家里手,我可舍不得放你离开,我这里正急需你这样抓经济的人才呢!” “可是……” “可是什么?不就是担心嫂子和侄子侄女吗?放心吧!春节前我就替你把她们接过来。咱们这里的条件可是越来越好了,你就当我们的财政部长吧,哈哈!” 郭鹏深深地吸了口气,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第617章 强硬的立场 二零零三年的元旦,美丽的翡翠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届翡翠珠宝节。这是整个缅甸两大翡翠玉石交易的盛会之一,另一个是每年五月一日开始的丁英部为期一周的第三特区翡翠珠宝交易会。 这两个玉石交易盛会吸引了众多的商人和游客,难得的是两个特区政府都郑重地向外界宣布:在政府指定的所有珠宝行中购买的翡翠玉器,由特区政府承担质量责任。 在此之前,由潘少群和司徒晏负责的第四特区工商业银行和农业银行,经过两个月的运营已经逐渐步入正轨。通过与内地政府以及主管银行的官员进行秘密谈判,康宁部用贩卖毒品获得的两亿美金现钞顺利兑换了十六亿五千万人民币现钞,再加上两个特区银行自有的来自毒品交易的三亿美元现钞、数月来在缅甸、老挝、越南和泰国市场陆续购买的两亿五千万美元的黄金,基本可以满足所有民众的需要,康宁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另外,由四大特区共同控股的特区民生银行,从开业的第一天起,就以人民币为主要结算货币。 大量的人民币在特区流通,使得边境贸易的结算非常简便。至于从缅甸中央银行兑换的价值一亿美金的缅币,康宁几乎都用在了购买景栋地区的几个中型矿藏和几处林业特许开发证上面,等于将这笔风险较大的缅币换成了价值一亿美金的矿山、森林等实物,既讨好了中央政府,又不必担心持有动荡不安的缅币给特区经济带来巨大的风险。 十二月三十日召开的第四特区年度工作会议和军队授衔表彰大会圆满结束,除了战备值班单位和警备区、警察等纪律部门之外,第四特区所有的单位和企业放假两天,让军民们能有个轻松愉快的假期。 元旦这一天,康宁、陈朴、石镇等特区政府首脑人物,都出席了第一届翡翠珠宝节,其他三个特区和比邻的云南省各级政府也派出代表参加了这次商贸盛会。 会议在潘少群简短明快的主持下结束,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和商人,很快就挤满了占地面积达到三千多平方米的交易市场。 在这个宽敞明快、极富缅甸民族风格的交易市场里,有五十四个专门销售翡翠玉石、珠宝黄金、银饰铜器、珍稀根雕艺术品和竹木工艺品的商铺,这其中五分之三属于第四特区公有制的商业企业,五分之一为其他三个特区的专卖店,剩下的五分之一是各地私营商铺。每一间六十平米的两层商铺,如今的价值都在二十万元人民币以上,由此可见翡翠城政府的成功经营。 在众多警察和警备大队官兵恪尽职守的维持下,整个交易市场秩序井然有序,气氛热烈。已经拥有三条主要街道和六个著名风景旅游点的翡翠城,以其东西方合璧的精美建筑、到处可见的绮丽风光和参天大树,让人流连忘返。 繁花似锦的主城区“翡翠大道”上,泰国客商以每年上缴两百五十万美金的报价,获得了特区仅有的两个色情业营业执照。 两座占地面积均为五亩的泰国式建筑群,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内拔地而起,主楼塔楼顶端的金漆尚未描绘完毕,两位泰国老板就匆匆忙忙开张大吉,门前车水马龙、嫖客如云的景象让康宁等人看到后连连摇头,感叹不已。 观察了几分钟,大致估算出客流量后,陈朴皱起了眉头,说恐怕两百五十万特许经营税费制定得太少了,同行的郭鹏却嗤之以鼻,表示这样的高额税收一点儿不少,可能还重了一点。 在众人细问之下,郭鹏将其中的原因娓娓道来,众人才知道“蓄水养鱼”的刺激效应,知道连带消费对经济的刺激作用,这才明白常说的“双赢”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同时,郭鹏提出的经营权四年拍卖一次的方案,也彻底打消了大家的顾虑。 就在众兄弟游览完街景,准备登车返回盘龙城、与来自各特区和内地的宾客们欢聚一堂庆贺盛会的时候,前面十字街口岗亭旁边发生的冲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一个来自内地的旅游团与街口的执勤警察发生了争执,两个翡翠城警察严厉要求旅游团的导游小姐必须收起手中持有的太极图案的国旗,只允许团队中所持有的中国国旗出现在缅甸第四特区土地上,否则将把整个旅游团驱逐出境。 来自昆明星光旅行社的一男一女两个导游连连表示歉意,并表示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他们显然是记起了第四特区的法律规定,也就是“无论任何国家的团体和个人,在没有提出申请并得到特区政府外事局的批准,其国旗、国徽、国歌不能出现在第四特区公众范围之内”!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是经过特区政府最高军事委员会批准并登记在案的三种国旗中之一,与泰国和老挝国旗一样,享受不需申请即可携带、展示和悬挂的权力。 就在两位导游缓缓收起旅游团中游客手中的南朝鲜国旗的时候,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位南朝鲜年轻男子突然冲上前去,从两位中国导游手中抢过自己的国旗,大吼着跑到两位特区警察面前,高高举起自己的国旗,大声辱骂起来。 两位年轻警察显然没有这个思想准备,一面后退,一面对两个年轻人发出严厉警告,而恰好就在冲突地点另一个路口二十余米远的地方,两个第四特区电视台的摄影记者正准备拍摄节日中的翡翠城街景,看到情况不对,立刻调转镜头,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拍摄了进去。 陈朴笑容满面地走到康宁旁边,指了指两个正在摄影的记者:“这下有意思了,看到没有?那两个穿蓝白制服的人就是咱们电视台的摄影记者,正好在边上把这些南韩人的不友好行为拍摄下来了,这两个小伙子挺机灵的嘛,哈哈!” 话音未落,街口的情况突变,两个年轻警察的退让,使得情绪激动的南朝鲜人忘乎所以起来,原本跟在两个咆哮青年身后的七八名男游客全都冲上前去,情绪激动地声讨谩骂。前面两个逐渐逝去理智的打头阵的年轻人看到自己人多势众,突然举起了拳头,劈头盖脑地向两名年轻警察打去。 急退中的其中一位警察不慎摔倒,立刻被七八只脚踩踏踢踹,剧痛之下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尽力躲避,另一名警察忍无可忍之下拔出佩枪向天鸣枪警告,谁知南朝鲜人一愣过后,其中一个迅速将鸣枪警察扑倒,剩下的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对倒地的两个警察拳打脚踢起来,一面踢打,一面发出不可一世的狂妄叫嚣。 一分钟不到,两辆猎豹越野型警车呼啸而来,八名荷枪实弹的特警队员看到自己弟兄被打,哪还了得? 八名特警冲进人群,用拳头枪托一阵痛击,只听痛呼声哀号声连连响起,三十秒不到,九个殴打警察的南朝鲜人全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剩下的没有参与动手的旅游团十几个男男女女,吓得面无人色。 随着警车的不断到来,十二个荷枪实弹的警备大队官兵杀气腾腾地封锁现场,很快就将自己两位受伤的弟兄送往医院,南朝鲜旅游团二十一人包括两名导游,全都被押进不同的警车里,立刻送往翡翠城警察局。十分钟不到,宽阔的街道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康宁对阿彪低语了几句。阿彪得到指示后立刻跑向那两位摄影记者,对两人小声叮嘱了一番。两个年轻记者看到康宁远远向自己招手,显得非常激动,重重地点了点头,立刻钻进阿彪拦下的一辆警车,迅速赶往医院。 陈朴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打通电话就是一通臭骂:“妈个逼的秦东亮,你狗日的平时是怎么训练你的手下的?两个警察被他妈的平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罢了,好不容易把枪掏出来竟然是朝天开枪!你狗日的出息了,回去我提议调你到刚成立的‘爱心基金会’去当会长。” “老大,你别损我了,谁知道会发生这档子事情啊?平时那两个小子表现得还不错的,寻常三五个人靠不近他们,这不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情况,手忙脚乱之下行差踏错了吗?我他娘的也是一肚子的气,妈个逼的这帮畜生竟然敢动老子部下,看来这帮高丽棒子被惯坏了,以为这是缅甸或者东南亚的其他地方。哼哼,老子绝不会让他们舒服的,我现在就去处理,我会给你和上级一个交代的。”警察署长秦东亮恼怒地说道。 陈朴一听反倒急了,连忙叮嘱道:“你可别乱来啊!整个过程我和康总几个正好都看到了,电视台的摄像机也都忠实地记录了下来。这件事影响可能会很大,弄不好会轰动整个亚洲甚至全世界也说不定,咱们得有理有利有节地进行处理。你立刻将被逮捕人员全都送到盘龙城,交给你杜大哥和张敏处理,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然后你赶到医院看望自己受伤的手下,让已经赶到医院的两个记者把伤情拍摄下来,说得越重越好,明白了吗?” “好,我马上就去!” 陈朴收起手机,对康宁轻声问道:“刚才你不让阿彪他们过去帮忙,恐怕已经有了想法了吧?” 康宁点了点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果我们贸然放弃就太可惜了,这下谁来讲情都没有用了,哪怕我三叔来我都不会给他面子。这是个立威的好机会啊,是树立民众民族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的机会,更是个赚钱的机会。” “咦,听你这么说,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倒是好事了?”看到康宁脸上浮现出的狡猾的笑容,陈朴立即明白了什么,指着康宁道:“哈哈,我真是服你了,我这就通知委员会成员集中到盘龙城,下午三点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康宁点了点头:“我已经通知少群了,让他和几个政府官员暂时留在翡翠城主持事务,我们不能让咱们这个为期三天的商贸盛会受到影响。按照小晏的保守估计,这三天仅玉石珠宝一项就能获利近亿,弄好了少群他们会签到数亿人民币的投资项目呢,决不能搞砸了!” 陈朴笑了起来,“这感情好,咱们是赚钱和宣传两不误!套句通俗点儿的话,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哄笑声中,大家一起走进路边的停车场,登上自己的专车,离开翡翠城区陆续向盘龙城前进。 郭鹏对康宁和陈朴的处理方式非常惊讶,沉思片刻后,向康宁问道:“小宁,在特区法律里面,袭警罪最高判罚如何?能否会用罚金方式代替服刑?外国人是否拥有司法豁免权?” 康宁详细地予以了回答:“除了缅甸中央政府和咱们特区政府承认的各国外交人员之外,任何人都没有司法豁免权。我们特区的法律在刑事案件方面没有罚金一说,袭警罪的最高判决尺度是死刑,最低是三年苦役。要是我们的两个警察死亡或者残疾,刚才那两个主要罪犯绝对会被枪毙,其他参与袭警人员最低判决三年苦役。另外,昆明那个旅行社需要承担所有治疗费和相应赔偿。” “啊!这么严厉啊……你就不怕国际人权组织声讨你?”郭鹏问道。 康宁哈哈一笑:“声讨我?哈哈,鹏哥,你可真会说笑话!今晚咱们就将袭警录像片段上传到互联网上去,并在咱们特区政府网站首页公布事实,急请仰光中央政府转交我们致南朝鲜使馆的抗议书。后天老子就组织个五万人以上的大游行,让寨子里的乡亲们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另外把视频和文字资料发给那帮熟悉的欧美和港台记者,随便他们登不登,咱们先把事情闹大了再说,看外界谁能把咱们怎么样!” 郭鹏点点头,向康宁竖起个大拇指。 第618章 泥鳅也要翻风浪 事发当时,第四特区电视台台长柳逸青正在翡翠城的玉石交易市场里。接到军委政治部的电话后,她立刻留下两个采访小组继续报导交易会现场的盛况,自己则亲率时事新闻摄制组,赶回特区政府所在的盘龙城。 这个时候,柳逸青已经敏感地意识到,这一涉外事件极有可能引发一场无法预知的外交风波。以柳逸青长期以来对康宁性格的了解,以及对第四特区政府首脑和军队将领行事风格的分析,她清楚地知道这些大佬们决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自康宁为首的特区政府施政以来,与方方面面都保持着友善的交往与合作,从未与任何国家、任何势力红过脸,不管是缅甸中央政府和北面老大威严的内地政府,还是周边的泰国、老挝各级政府,都与第四特区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展开良好积极的合作,就连与康宁、陈朴等特区领导人心存宿怨的越南,也通过各种渠道,与第四特区增加联系,以达成友好合作的愿望。去年十月份以来,第四特区就允许世界各国记者向分设在首都仰光、曼德勒和大其力的三个办事处提出采访申请,基本上只要申请就能获得批准,这一友善的开明态度,受到了外界的一致好评。 如今,在东南亚地区逐年加大投资的南朝鲜,将要成为第四特区的第一个打击对象,这让颇具政治眼光的柳逸青看到了其中的玄机。 柳逸青不知道该如何来评价越来越骄傲自大、甚至可以说是飞扬跋扈的南朝鲜人,特别是在国内和东南亚的越南、菲律宾和泰国南部地区,时常传出南朝鲜人的负面新闻,这其中绝大部分事件都被所在国政府强行压制了下去,最后不了了之,逐渐被人们遗忘。 但是,作为新闻从业人员的柳逸青,对其中不少事件还是相当清楚的,也接触过许多内部信息。这次,她敏锐地看到了其中的一个关键因素: 南朝鲜人似乎比其他各国更清楚缅甸的潜在市场,因此数月来一直锲而不舍地通过内地商人、财团甚至是各级政府,给四大特区政府施加强大的压力,要求享受与中国、老挝和泰国一样的贸易政策。 特别是四大特区一批批引进中国企业生产的运输工具、机械设备之后,眼红心热的南朝鲜人反应更为强烈了。他们在竞争日益激烈的中国所开设的各种独资和合资企业,非常需要一个新兴市场进入,就像当初他们在世界各国犹豫不决的时候冒险进入越南南方市场一样,经过数年的努力,他们在越南的很多行业取得了几乎垄断性的地位,为南韩的经济发展赢得了无数的暴利。谨小慎微的日本人匆匆进入越南展开竞争时,已经落在了下风,这个被南朝鲜人津津乐道的“非凡成就”,一直以来都让他们的国民欢欣鼓舞,无比的自豪。 理清其中的脉络和利害关系之后,柳逸青的工作顺利了很多。情报部门对袭警罪犯和相关人员的审讯工作根本就不需要她操心,政治部部长涂文胜和负责安全情报的杜建武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很快就会送给柳逸青一批相当有用的审讯资料和证据证词,柳逸青目前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采访特区政府官员、警方代表和目击者,收集整理各种有用的录像资料,找到报社主编郑怡,紧急商议和协同报导方案,为特区政府的决策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康宁在午宴后,与其他三个特区的代表紧急进行商议应对此次事件的方针和对策。他原本还以为要动员三个特区与自己保持一致立场,需要费一些口舌和功夫,弯弯万万没想到三个特区的代表丁延年、肖友明和彭家桂等人听完康宁的通报后,一个个脸色通红,勃然动怒,纷纷表示愿意与第四特区保持一致立场,共同进退,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惩治南韩人的难得的机会——长期以来的忍气吞声,这回总算是找到宣泄口了。 众人的鲜明立场和坚定态度,让康宁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的三个盟友都有着政治上的强烈需要,都乐意用这一突发事件博取民心,树立自尊自强的形象;其次,三个盟友数月来在贸易上,都承受着来自内地的巨大压力,而且这种压力还有逐步加大的趋势,大家都急需找一个借口,扭转目前尴尬的被动局面,而这一突发事件就是最好的契机与借口。 在接下来举行的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上,与会人员一致认为把事情弄得越大越好,在自身努力的同时,强烈要求缅甸中央政府发表严正的抗议,动用一切关系,以达到预期的政治目的。 会议作出决定,在今天晚上就会将这一恶劣事件的真像上传到互联网上,并将更为详细的影像和文字资料传给熟悉的各国记者,从明天下午开始,在电视、广播、报纸上向全体人民公布,并在理工学院和各个技术职业院校通报,让学生们担任捍卫民族尊严的急先锋。交易会结束后的第二天,第四特区将组织民众举行盛大的抗议示威游行,之后将召开特区人民代表大会特别会议,对此做出必要的反应。 会议结束后,众人带着自己接受的任务匆匆离去。 康宁、石镇两人分别接受了柳逸青的电视采访,第二特区副主席肖友明、第三特区副主席丁延年、第一特区人民委员会副主任兼执法局长彭家桂也先后接受了采访,对南朝鲜人肆无忌惮的恶劣行径表示强烈的愤慨和严厉指责。 就在第四特区紧锣密鼓准备实施报复的时候,美国、中国、英国、俄罗斯、法国和泰国等七个国家的相关部门,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及时地获得了事件发生的简报。 不过,包括美国在内的大多数国家的情报人员看到简报后都一笑置之,并不在意。他们都一致认为这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东南亚地区随处可见,即便是在号称国力强大的中国也会不了了之,更何况是发生在贫穷落后的缅甸?想来缅北第四特区政府最多也就是徒劳无功地骂上几句,将南朝鲜人驱逐出境之后就会体面地结束此次冲突。这起涉外事件除非是发生在法制森严的新加坡,否则根本就不值得多看一眼。 目前东南亚国家特别是地位卑微、内外交困的缅甸军政府,绝不可能会为了这等小事与美国的盟友、经济发达科技进步的南韩政府交恶。再说了,身处弹丸之地,政治影响力极低的第四特区政府,又有什么本钱向一国政府叫板? 精通东方各国事务的英国驻缅甸大使怀特曾经担任过驻中国广州领事馆参赞,在与使馆同僚以及情报官员的交流中,他风趣地引用了一句中国南方民谚:小小泥鳅,翻不起多大风浪! 这次事件,只有东方大国驻曼德勒公使乔育林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是在晚餐的时候接到这一消息的,略作沉思,他便立刻放下饭碗,找到负责缅甸情报事务的老李。 刚刚走进老李办公室,乔育林劈头盖脸地就直接发问:“老李,第四特区发生的事件你怎么看待?” 老李显然也在为此事忧心忡忡。他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皱着眉头道:“坐下说吧……这事儿很有可能麻烦了!回想起康宁部对待国内不法商人以及赌徒、刑事犯罪者的一连串严酷处置,我就预感到恐怕要出大事情。” 乔育林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啊,第四特区的这帮家伙可不按常理出牌,他们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要进入他们严酷的法律程序,说不定某个袭警为首者真的要被押赴刑场进行枪决。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肯定会陷入全面的被动。老李你也知道,这批南韩游客都是通过国内的旅行社过境缅甸旅游的,南韩政府肯定会在获悉情况之后立刻向我们施加压力,要求全力营救。迫于外交压力,上峰多半会像以往那样下达死命令让我们全力进行周旋,可要是康宁部态度强硬,依然我行我素的话,方方面面的关系将会出现很大的变数,甚至有可能会导致目前东亚地区出现的某种微妙平衡受到影响。唉,说到底,这一事件对康宁部没有影响,反而有益,可是对我们一方就极为头痛了。这些韩国人也太不识进退了,他们还以为这个缅甸第四特区会和越南、泰国那样,任由他们横着走?出了事情要我们帮忙揩屁股,想想真让人恶心!” “老哥,不要说东南亚的那些国家,在我们国内,韩国人也不是一样嚣张吗?不过这回他们恐怕要碰硬钉子了。这事儿咱们处理不了,还是留给上面做决定吧,你和我目前都无可奈何啊。” 说到这里,老李苦笑一下,接着补充道:“我已经把情况上呈国内了,并让大其力的吴恒紧急赶往盘龙城,进一步弄清楚情况。这两天第四特区正在搞翡翠珠宝节,估计他们也有所顾忌,不愿意吓走来自世界各地的客商,上面如果迅速做出反应、有所针对的话,估计时间上还来得及。” 乔育林点了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处理了。看来今晚我们俩谁都无法睡个安稳觉,真麻烦啊。” 乔育林的预料一点儿没错,这天晚上他果然没法上床休息,麻烦一桩接着一桩传来。 晚上九点,第四特区情报部门利用从泰国和国内接驳进入的互联网,展开了强大的宣传攻势,在电视台技术人员以及报社编辑的协助下,一段两分四十秒的“南韩人野蛮事件”视频上传到了中国、美国、英国、法国、泰国、新加坡和香港地区的著名视频网站。 与事件相关的纪实文章则以《野蛮的南韩人》、《谁对缅甸法律公然践踏?》、《赤裸裸的暴行》、《南韩人异国袭警揭示的民族歧视》等等十多个标题,中、英、法、缅、泰等国文字出现在了世界各大网站和论坛上。一张张令人发指的图片和南韩人飞扬跋扈的嘴脸,展现在了世人面前,立即引起了全世界的普遍关注。 次日,香港各大报纸率先刊登了详尽的事件内容。康宁的几位香港哥们儿利用自己旗下的媒体和影响力,极力渲染此次事件,普遍发出抨击鞭挞之声,同时深刻揭露了韩国人在中国和东南亚各国普遍存在的狂妄自大、粗暴践踏他国法律、任意凌辱他国国民人格尊严的暴行,并质疑韩国人这一秉性由何而来? 上午十点,缅甸外交部长诺拉敏紧急约见了南韩驻缅甸大使朴万载,郑重提出强烈的抗议,并要求对方尽快做出妥善处理。 等北京方面反应过来时,第四特区已经向全民公告了事件的详细经过,特区七所院校的三千多名师生,汇集在盘龙市特区政府大门前发起集体请愿活动。 脸色沉重的康宁接见了七所学校的三十名请愿代表,痛心地陈述了缅北民族的屈辱史,号召同学们用实际行动捍卫自己的人格和尊严,用加倍努力学习来为民族的进步与发展做出贡献,向全世界展示自己捍卫国家和民族尊严的意志。 深受激励的学生们回到特区政府前面的广场上,井然有序地制作次日游行的横幅标语,学生代表向过往行人和游客散发传单,各民族的学生站在广场四周的高台上,向越来越多的民众进行慷慨激昂的演讲。 特区警察部门和特区警备部队全副武装,四处戒备,以维护秩序,各国记者也如苍蝇般络绎到来。 第619章 意外的连锁反应 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傍晚,当南韩驻缅大使朴万载及其手下十余人连夜赶到第四特区与景栋分界的达邦县时,立刻被守卫森严的达邦警备大队官兵拦在了南垒河大桥的西岸。暴跳如雷的南韩人面对荷枪实弹的官兵,只能悻悻地再次返回景栋城,企图向景栋地区军政府施加压力,以便连夜赶到盘龙城探望自己的国民。 让南韩人义愤填膺而又无可奈何的是,政府工作人员委婉地告诉客人:由于此事涉及到了特区事务,需要得到关奈将军的批准。尊敬的关奈将军于上午前往北部山区检查工作去了,要到明天下午才能返回。因为缅甸目前相对落后的通讯设施,一时间根本就无法与两百公里外的关奈将军取得联系。 就在南韩使节进退无策、暴跳如雷的时候,国家安全部东南亚事务局局长吕梁已经乘坐飞机,紧急赶到了西双版纳州的景洪,与本省国安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州长蒙达、州委书记张键乔等官员紧急商议对策,力争尽快与第四特区政府主要官员会面,以便开展积极的外交斡旋工作。 可是让所有人一筹莫展、相对无言的是,第四特区联略员的答复非常明确:特区政府目前正在紧急召开人民代表大会预备会议,两天内根本就无法抽出时间来安排会面,敬请海涵! 面对第四特区的强硬态度和越来越复杂的局势,奉命前来主持调解工作的吕梁如坐针毡,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十余人什么也无法干,只能坐在州长蒙达的小会议室里,通过大屏幕观看互联网上铺天盖地的“南韩人缅甸袭警事件”的众多消息。 迅速掀起的世界舆论,几乎都是一边倒地表示了对受害警察的同情和对野蛮行径的谴责。让吕梁感到非常惊讶的是,从来都是对南韩持袒护态度的美国,这次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引导美国舆论”,而是让美国之音、CNN等著名传媒自行报导此次事件。美国政府发言人的表态,也只是略微提及了一下,“表示关注”这么简单。这一反常现象,立即引起了吕梁的警惕,想到其中可能存在的某种秘密交易,吕梁深感忧虑,但又无计可施。 次日上午,更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在第四特区六万多民众举行游行抗议不到一小时,缅甸首都仰光的十万名师生和市民自发走上街头,手举着“捍卫民族尊严”、“严惩肇事罪犯”等标语,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抗议游行,声援第四特区政府。接下来,同样的游行迅速蔓延到了缅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和缅北三个特区。 原本对此事毫不重视的各国政府,看到缅甸全国性的强烈抗议后,均深感震惊,纷纷再次审视起了此前一直被忽略的情报,企图透过现象,看清内在的本质。 遍及全国的游行抗议活动,很快就被传送到了世界各地的媒体上。欧美国家不少披着“人权民主”、“和平卫士”战袍的时事评论员说了几句同情之言,就手舞足蹈地大肆推测其中可能的政治内涵,发出“不可思议”惊呼声的同时,也对缅甸眼下的政局疑惑不已。全世界的目光,几乎都被吸引到了事件的中心——缅甸第四特区。 康宁和他的弟兄们也万万没料到此事竟然能够获得缅甸全国人们的大力声援,消息传来后,每个人都在欣喜之余,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康宁在暗暗感激自己的朋友——外交部长诺拉敏、内务部副部长温松、国家民政事务部部长貌貌明等实权人物,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这些老朋友借此机会维护了军政府的统治基础、重聚国民凝聚力的良苦用心,以及向自己展示的潜在而又强大的动员力量。 下午三点,康宁、石镇、陈朴、潘少群、秦东亮五人共同出席了特区政府举行的新闻发布会。特区政府副主席兼警备区司令石镇首先向三百多位来自缅甸各地和世界各国的记者通报了事件的经过,并正式对外宣布:这一恶劣的袭警事件,已经进入了法律程序。 接下来,警察署长秦东亮通过议政大厅的八面大屏幕显示器,开始播放经过精心制作的录像带。数百名各国官员和记者第一次看到如此完整的事件记录,配合一旁柳逸青熟练的英语讲解,人们看到了活生生的整个袭警过程,看到了两名躺在病床上满头鲜血和可怖的伤口,现在依然昏迷不醒的被袭警员,看到了两个中国导游对事件起因与发展的如实描述,也看到了参与袭警的九名南韩人或是后悔、或是沉默、或是依旧嚣张跋扈的画面。 当荧幕中出现那位扑倒鸣枪示警的执勤警官的南韩人仍然在审讯人员面前摆出一副不可一世地姿态,痛骂“缅甸人就是低等动物、哪怕杀死一万个缅甸猪我也不后悔”的狂妄内容时,整个议政大厅里一片哗然。就连获得关奈将军颁发的特别通行证紧急赶到盘龙市,现在坐在前排正中央位置的南韩大使朴万载,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此等无视他国民族尊严的言论一出,事情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在接下来一个小时的答记者问中,康宁与自己的助手们轮番上阵,回答了记者们的提问。除了涉及此案的诸多细节问题之外,回答的内容还包括了特区法律、贸易、政治以及文化交流等多方面,可以说是对近期特区发展的一次大的公示,记者对特区政府官员开诚布公的态度表示了极大的赞赏。最后,康宁对所有记者明确表示,特别法庭将会在明天上午开始,对参与袭警的罪犯和相关涉案人员进行公开公正的审判,需要旁听的记者可以向外事局提出申请。 晚上八点,康宁通过缅甸中央电视台和国家广播电台,用缅甸语发表了半个多小时的演讲,高度赞扬了缅甸人民深厚的民族情感和爱国热情,并对国家的发展和未来寄予了极大的希望,表达了第四特区将继续坚定不移发展经济、振兴国家的坚定信心。演讲的最后,康宁向全国人民和其他三个特区的政府与人民表示了衷心的感谢,殷切地希望全国学子们结束游行,回到校园去,为振兴国家而努力学习,同时号召缅甸所有民族团结起来,为国家的独立自强和发展,做出自己的努力。 这一突发事件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缅北相邻的四个特区,通过这件事明确地表示了独立自主、不受外界干扰发展经济的决心;其次是抓住机会,获取了全体缅甸国民民心和士气的缅甸军政府,军政府高层巧妙地通过这次声势浩大的“抗议示威游行”,大大推动了缅甸独立自强的民族运动;至于最大的失败者,无疑是那个弹丸之地的大韩民国,在全世界面前丢脸只是其一,在铺天盖地的强大舆论作用导向下,他们在国民形象上的损失非常的大,在经济上的损失更是无法估量。可以说这次事件,让许多在其他国家嚣张跋扈惯了的南韩人开始学会夹紧尾巴做人。 当天晚上,正在与缅甸中央政府特派员德根、兼任中部和景栋地区最高军事行政长官的关奈将军,以及特区高等法院院长李汉生、检察长郭怀先等官员举行座谈的康宁,突然接到了远在纽约家中欢度西方新年的美国大使戈尔打来的电话。 康宁向大家告了个歉,便跟随潘少群走进了一旁的机要室,接过机要秘书递来的卫星手机热情问好:“你好吗,戈尔,圣诞节过得怎么样?” “谢谢你,我亲爱的朋友,这个节日过得非常棒!我和家人提到了你的事迹,所有人都对你无比的钦佩,哈哈!宁,你接到我们国会和哈佛大学以及几个基金会的邀请函了吗?美国人民这几天都把你当成新闻人物了,我非常期待接下来你的美国之行。”戈尔的笑声非常爽朗。 康宁高兴地回答:“收到了,我非常激动,也非常的感谢,不过由于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临近,近期我将无法成行,我已经一一回复这些邀请的机构了。戈尔,代我向你的家人问好,另外,我真诚地邀请你和你的家人到我们第四特区来过春节,可以吗?” “这实在太令人激动了!只是距离你们的新年很近,我想我的家人实在是难以妥善安排好此次亚洲之行,我看还是下次吧,我一定会带着我的家人到美丽神秘、四季如夏的缅甸去旅游的。我这里这几天下雪了,虽然银装素裹的景色很壮观,不过到底还是给出行和游玩带来了不便。说起来还是缅甸那里好啊,至少不用多穿这么多衣服了。” 戈尔说到这里,哈哈一笑,随即低声问道:“宁,你知道现在我正在休假之中,原本不该过多的关注外界的事务的,但新年发生的那件令人震惊的袭警事件,传得沸沸扬扬,让我感到很难过。我知道你们特区在缅甸大的法律框架下,有着自己严格的法律细则,很可能要对几个鲁莽的南韩人处以严厉的制裁。这一点我个人非常尊重你们的法律,可是亲爱的宁,在目前的情况下,整个世界都在为民主法制以及人权发展而努力,因此我也希望缅甸能够跟上世界的脚步,逐渐走向文明与进步,特别是肩负着自由世界殷切希望的第四特区,我将为此贡献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康宁打断了戈尔的话,笑着说道:“戈尔,以后别和我绕圈子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这一切都必须尊重我们神圣的法律。尽管我们目前奉行的法律有许多跟不上时代步伐的地方,但我们一直在努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宁,和你交往真的让人非常轻松,哈哈!”戈尔接着说道:“坦率地对你说吧,我有个朋友一再地委托我向你求情,别给那些迷途的年轻人太重的责罚。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们的伤害很深,根据你们的严酷法律,那两个为首的参与袭警的年轻人很可能被你们执行枪毙,哦,我的上帝!亲爱的宁,我个人认为如果轻率做出死刑的判决,很可能会招来国际人权组织对你们的控诉和制裁,也严重影响你的形象,所以我建议你慎重一些。” 康宁意味深长地说道:“谢谢你,戈尔!但很多情况想必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未发生之前,根本就没有谁会愿意看我们这片贫穷的土地一眼,那些人权组织的先生女士们,也从未给过一句同情的话。再一个,发达的西方国家,没有谁给过我们优惠的贸易政策,甚至没有贸易上的来往,是否制裁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毫无实际的意义。还有,我个人的面子与成千上万的人民的尊严相比较,还是微不足道的,你说是吗?哈哈……不过我仍然感谢你戈尔,对你的提醒和友情我充满了感激!” “等等!宁,你听我说个建议,向我提出委托的朋友,愿意向第四特区秘密提供五百万美元的无偿援助资金,以换取他的同胞的生命安全。宁,我认为这足以表达他们的诚意与悔恨了,而且就我看来,这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处理方式,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戈尔终于亮出了底牌。 康宁犹豫片刻,低声说道:“戈尔,一小时内我给你电话好吗?你知道任何的提议,我都必须经过特区军事委员会的审议,只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委员举手通过,我才能接受你这个充满善意的建议。” “哈哈!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宁,我对你充满了信心!” 第620章 压轴好戏 由于坐落在广场北侧的第四特区高等法院的审判大楼尚未封顶,审判庭只能临时设立在特区政府议政大厅之内,以便照顾三百多名国内国外的记者和五百多名第四特区各界代表旁听。 身穿黑色中华立领的高等法院院长、特区首席法官李汉生端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位置,两名助手一左一右面相庄严,四名书记员整齐地坐在了下一排。左边的公诉方则是郭怀先领衔的特区高等检察院公诉处三人小组,法院与检察院三十余名司法警察散布在法庭四周,维持秩序。 让旁听者和记者颇感惊讶的是,首先出庭受审的竟然是昆明星光旅行社的两名导游以及匆匆赶来的公司法人代表。 在出具一系列证据以及被告人听完公诉状之后,坐在被告席上的三人均表示一切属实,没有任何异议。 十五分钟的休庭时间结束,主审法官李汉生一上台就宣读判决书: ……判处被告昆明星光旅行社承担两名受伤警察一万四千六百元人民币医药费,另根据双边旅游协定相关条款以及特区相关法律规定,判罚五万元人民币罚款。 星光公司的胖子经理大喜若狂,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一处罚结果,比他预料中的轻了许多,不关押导游、不吊销合同,等于是该公司从云南到第四特区再到泰国北部的这条黄金旅游线路保住了。 为了这条线路,星光公司事前花费了百万元左右来打点国内的相关部门,要是失去了可就倾家荡产了!如今素以面黑心狠而出名的第四特区法院如此轻判,怎么不让已经陷入绝望的他喜出望外,暗中感激? 因此,一退庭胖经理就叫上助手跑到第四特区农业银行的营业大厅,痛痛快快地往特区法院指定的账户存入了六万四千六百元人民币,拿上银行的回执,立刻返回法院,向执法处负责人上缴银行回执。 半小时不到,胖子经理及助手就领着自己的两个导游走出了警备大队的拘留所。 离开拘留所很远了,胖经理看看四处无人,这才对男导游低声问道:“鹏子,我听说第四特区对待罪犯十分严苛,你们在里面没少挨打吧?” 鹏子摇了摇头:“没有啊,警察对我和小娟都挺好的,一直关在警备大队的临时拘留室里。录像审讯完毕后是记者的采访,有吃有喝没饿着。两个女警见小娟身子瘦弱,晚上还特地带她到女警宿舍洗澡休息,第二天一早送回来的。我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了,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战战兢兢地想请看守警察帮忙买包烟,没想到这个老家贵州的少尉警官大方地送了我一包本地烟,还陪我聊了几个小时。” 一旁的女导游连连点头:“是啊,警察对我可好了,晚上住女警宿舍的时候还有电视看,一点儿也不像是坐牢。原本我还担心我会像以前看过的电影里演的那样,在监狱里吃苦头呢!” 胖经理缓缓点了点头:“原先听很多人私下传言第四特区的警察特讲道义,只要不是刑事犯罪,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如今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鹏子、小娟,这事儿是我的错,怪我尽想赚钱没提醒你们注意,这些韩国人真他妈的不是人,专门惹事,唉……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们不做韩国人的生意了,你们现在先出境回到景洪公司休息去吧。这条旅游线路以后就交给你们俩负责了,别担心!我回去后就给你们一笔奖金再提你们一级工资,多多少少你们俩都和这里的警察混熟了,坏事变成了好事,哈哈!回去吧,我还得继续留在这里等审判结束。” “好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下午刚刚开庭,就让审判大厅里的所有看客大跌眼镜。 原本以为会被第四特区借机敲诈勒索的十一名南韩游客,被押解出庭。公诉人以这十一名游客并未参与犯罪行为、违法昭示南韩国旗的责任应在旅行社为由,建议不追究这十一名游客的任何责任。法庭在短暂的合议之后立刻宣布:当庭释放庭中十一名南韩游客,责成警备司令部边防局立刻将其遣送出境! 判决完毕后,主审法官李汉生随即宣布退庭,此举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特区民众代表议论了一阵,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对的,也就逐渐散去了,各国记者们却争先恐后地冲向刚在盘龙市落户的各个网吧,将今日的审判过程和结果发往了全世界。大多数人都对特区高等法院的轻判予以了高度评价,盛赞缅甸的民主法制建设的曙光已经在开明开放的第四特区照亮! 然而,有几批人不但不感到高兴,反而更加忧虑。 当天晚上,心里忐忑不安的南韩大使朴万载再次用卫星电话与汉城取得了联系,述说自己的不安和担忧,谁知高高在上的外交部官员让他继续耐心等待即可,说尊敬的美国朋友已经做出了卓有成效的工作。 另一批人则分成了两拨,一拨在曼德勒,一拨在国境线对面的景洪市政府会议室。在曼德勒的老李和在景洪的吕梁几乎不约而同地得出了相同的结论:明天的审判才是真正的压轴大戏,弄不好那九个参与袭警的南韩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放下电话的吕梁拿出手机,拨通了吴恒的电话:“小吴,你和建武联系上没有?现在这事儿很急,不早做打算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已经联系到他本人了。上午他抽空请我一起吃的早餐,答应我尽量说服军事委员会的几个委员,但是他不敢保证能有多大效果。按照今天的庭审和判决的情况来看,一切都还公正开明,比缅甸其他地区滥用法律强得太多了。不过我现在很担心明天的审判。”吴恒小心翼翼地回答。 吕梁低声赞道:“你小子干得不错嘛!不过你还得和建武联系一下,只要不判那几个棒子死刑,我们这边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有件事对你的工作或许有帮助,上次他们要求购买十套车载移动监听设备,上级今天下午终于答应下来了,你直接向建武通报,估计效果会更好一些。这事儿你得抓紧时间办好,这帮愣头青制定的法律牛逼得很,我简略看了一下他们的死刑条款,可不像咱们的那么宽松,也没有什么判处死刑缓期执行的说法,放在县级法院审判还有个上诉机会,只要是高等法院判决下来的,就立马拉出去枪毙的。当着全世界那么多记者的面,这不是给我们惹麻烦吗?” “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他。” 深夜时分,万刚大本营地下指挥所的会议室里,康宁和自己的弟兄们仍在紧张地商议对策。杜建武在阿彪的引领下,大步走进满是烟雾的宽阔大厅,将吴恒的通报详细地进行了转述。 陈朴扔给杜建武一支烟,转向康宁哈哈一笑:“奶奶的,这事儿不简单啊!为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丽棒子,竟然让两个超级大国都为他动起来了。说真的,一个小小的半岛国家在两个超级大国眼里如此重要,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弟兄们也表示了相同的看法,最后目光都聚集在了康宁身上。 康宁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事情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弄明白。你们别看南韩这个国家小,充其量也就比我们第四特区领土大一点儿,但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却非常的重要,不但是美国封锁中国的岛链中的关键一环,中国政府也想通过外交努力从它身上打开一个缺口来。可以说现在谁都想要拉拢它,哪怕它下贱到与自己的世仇日本结盟,内地政府也不敢拿它怎么样。特别是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中韩两国经济上的合作越来越紧密,政治上的相互利用谁也少不了谁,关键时候,这高丽棒子还是牵制小日本的一枚有用的棋子,大家在某些方面还有着共同的利益。” 看到弟兄们若有所思的样子,康宁接着说道:“可这高丽棒子死要面子,虚荣心比谁都强,有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越是宠它敬畏它,它就越发地忘乎所以。在越南的时候,我就看到过他们横行霸道,恃强凌弱,越南人也为了所谓的发展经济,一味地姑息忍让,而泰国也是个善良的民族,普通民众对南韩人都是敬而远之的,所以在东南亚落后国家,飞扬跋扈的高丽棒子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他们绝对没想到刚进入咱们小小的第四特区,积习难改之下,竟然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众人哈哈一笑,杜建武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想了一下,郑重地建议道:“弟兄们,咱们内地不少地方也不比越南好多少,南韩人总是把咱们民族的宽厚与忍让当成是懦弱,偏偏又有那么些贪官污吏和崇洋媚外者把南韩人给宠坏了,因此我建议政治部拿出一套方案出来,判决之后在咱们的地盘上甚至整个缅甸大力宣传,通过电视报刊杂志甚至出版纪实书籍连续造他一个月的声势,让民众永远记住落后就要被人欺负的道理。” “这是个好主意,正好可以借此提高民心和军队的士气!我举双手赞成!”涂文胜大声附和。 康宁看到大家都点头同意,对杜建武微微一笑,大声说道:“那好,这样就算是正式通过这项决意了。有一点儿我想补充说明一下,咱们在座的人担负着整个地区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的重大责任,因此咱们很多时候不能感情用事,对于外交工作咱们没有什么经验,都处在一边前进一边摸索总结的状态,因此每走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我这么说并非是没有原则地忍让和退缩,而是咱们在坚持原则的基础上如何达到最大目的获得最大利益的问题。比如,袭警事件如果发生在别的地方很可能就会不了了之了,我们却因为抓住了这个机会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利益,因此,我们也应该妥善灵活地应对才是。” 李汉生点了点头:“我同意康总的意见,我们受伤的两位警察弟兄一个断了几根肋骨,一个鼻梁骨被打碎,好在都没有生命危险,按现行法律,既可以判袭警主犯死刑,也可以判处无期徒刑,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复杂关系以及咱们的更大利益,我建议还是判两个主犯无期徒刑为佳,这样一来两个超级大国有了面子,在全世界面前丢人现眼的南韩政府也无话可说,国际社会那些人权组织也挑不出大毛病来。虽然南韩政府更希望通过外交斡旋成功地救回几个肇事者,以便挽回他们在本国民众中的声誉,但咱们根本就不需要买他的账,判决之后绝不给他引渡回去执行,这样对支持咱们的特区民众和全缅甸各界人士才有个交代。” “我同意汉生的意见!”陈朴大声表态。 “同意!” …… “同意!但必须有个补充!”最后一个表态的关仲明大声说道:“韩国人通过美国佬的基金会付出的五百万美元赎金太少了,我认为再加一倍才行!” 众人哈哈大笑,梁山对关仲明讥讽道:“你急什么啊?那九个人在咱们的监狱里待着能飞走吗?我可是听说这里面有几个家境不错的纨绔子弟,等事态平复之后不能再慢慢压榨吗?亏你跟咱们混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长点儿智慧。” 众人又是一笑,性情豪爽的关仲明也不在意,咧开大嘴放心地端起茶杯来。 第621章 国内国外 经过连续三天的庭审,案子终于尘埃落定。 九名南韩人袭警罪名成立,主犯权相和被判处无期徒刑,其他八名罪犯分别被判处三到二十年徒刑。消息传出,整个缅甸上下一片欢腾,东南亚各国也对自尊自信的缅甸第四特区政府刮目相看。欧美各国媒体众说纷纭,有赞有贬,但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没有一个机构敢于露骨地横加指责,最主流的看法是遗憾之余,也对缅甸的司法进步表示赞赏和期待。 唯独南韩政府打断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但是其国内所有媒体全都行动了起来,发出愤怒的吼声之余,信誓旦旦地要求政府要对缅甸进行严厉的经济制裁,要继续捍卫大韩民国人民在东南亚所拥有的权力,强烈谴责缅甸政府的独裁与苛政,要求缅甸政府立刻释放大韩民国国民,并做出深刻道歉,否则全体国民将会众志成城,立志抗争到底,永不妥协。 面对国内民众越来越大的压力,南韩政府不得以再次对缅甸政府表现出了强硬的外交姿态,反复提出严正抗议与警告,暗地里则再次低声下气,要求两个超级大国伸出援助之手,让自己对国民有个交代。 南韩人在歇斯底里叫嚣的同时,第四特区政府也没闲着,各部门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转起来。 在元月十日召开的第四特区人民代表大会会议上,以康宁为首的特区政府,获得了全体代表的热烈拥护和崇高敬意,特别是一年来整个地区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对新年突发事件的圆满处理,让民众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发展经济带来的收益和精神上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慰。因此,当康宁提请大会讨论通过《成立第四特区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报告以及十五人名单时,获得了三百六十一名与会代表的全票通过。 至此,第四特区人大常委会成为特区最高的决策机关,负责制定特区各项法律法规,审核和批准特区政府的经济发展计划以及年度报告,享有县级及其以上政府官员的任免权,负有司法、行政上的监督、弹劾和否决权。 根据特区原有的法律,康宁担任人大常委会终生主席,副主席为陈朴、石镇、潘少群。五县两市的行政长官,自动成为常务委员,高等法院院长李汉生、高等检察院院长郭怀先、警察署署长秦东亮、廉政公署署长梁劲松增补为常务委员。人大代表将由各县按比例进行分配,任期为五年,可连选连任。代表来源实行层层推选,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军人和公务员各占百分之二十。 特区人大常委会的成立,目的是把政府的监督职能以及经济建设重任,从军事委员会的管理任务中分离出来,使得军政分离,各司其职,彻底解决多头管理、效率低下的弊病。 从此以后,军队可以把全副精力都放在军事建设上面,无需在其他方面分心。特区政府则置于人大常委会的监督和管理之下,各项工作计划以及法律法规的制定,必须通过人大常委会的审核,只有获得半数以上的支持方能颁布施行。这其中,廉政公署归属于人大常委会直接管辖,职责非常明确,就是对政府官员以及工作人员、国有企业和文教卫生系统从业人员进行监督管理,享有独立的超越其他司法机关的侦查权、逮捕权、审讯权和公诉权。 第四特区在紧锣密鼓、悄无声息地理清内部事务的同时,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也随即展开。广播电视以及报刊杂志等媒体,开始了一系列的宣传讨论,由特区电视台倾力制作的五集电视纪录片《苏醒的缅甸》,在柳逸青的组织和策划下进展迅速。纪录片以大量珍贵的历史资料,以及这一年来第四特区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通过对缅甸历史痛苦的追忆和翔实的记录,告诉大家缅甸的昨天和今天,以及对明天的美好展望。 由郑怡主编、十二位各部门优秀人才参与编写的新书《缅甸,挺起你的脊梁!》,只用了十一天时间,就顺利定稿交付印刷。书中通过对发生在第四特区的袭警事件的详细记录和分析,配以大量的新闻图片和报导内容,向人民传达了自尊自强的民族精神。该书以中缅两种文字出版,第一版五千册上市三天就销售一空,报社印刷厂不得不加班加点,以便满足缅甸中央政府的三万册订购数量,同时加印的一万册中文版本,发往了四个特区的各个书店和报刊亭。 缅甸中央政府一改往日拖沓低效的工作作风,与第四特区步调保持着一致,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大规模的“南韩人缅甸袭警事件”的连续报导和大讨论,很快就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股爱国主义热潮。 这在缅甸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现象,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广泛关注,许多欧美媒体惊呼“散沙般的缅甸一夜凝聚”,不少心怀叵测者,则对这一现象表示出了深切的忧虑。 贫穷落后的缅甸展现出的少有的强硬态度和爱国热潮,在无声无息中迅速波及到了周围各个国家。 最先引起强烈反响的是泰国,这个善良而又迷惘的民族,通过对比后终于发出了一阵阵呐喊,很快就在知识分子和中上层社会中引发了大讨论,同时对身边依旧飞扬跋扈的韩国人投以憎恨的目光,与以往温顺平和的形象迥异。 接下来引发的是老挝和越南知识界的广泛思考,特别是深受经济改革弊病困扰的越南南方地区,通过缅甸的突发事件的迅速果断的处理与广泛存在于自己身边的残酷事实进行了对比,人们纷纷对政府的软弱和给予南韩人的超国民待遇表示严重的质疑和不满。受西方国家控制或影响的越南南方数十个文化学术团体反应尤为强烈,一股反政府的暗流风起云涌地发展起来,最后酿成了巨大的思想混乱,使得越南政府在长达七个月的时间里疲于招架,十分的被动。 静坐旁观的内地政府听闻东南亚爆发的这股思想风暴后,惊讶不已,谁都想不到屁大的第四特区,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对待。 反应最为强烈的是兰宁的新闻工作者。大多数人通过日益发达的互联网,终于再次看到了昔日美丽聪颖的同事柳逸青。直到这时人们才知道,飘然而去的柳逸青无声无息间已经当上了缅甸第四特区电视台的台长和新闻频道主持人,原先的同事们通过各国视频网站和缅甸第四特区的网页,看到柳逸青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卓越风姿,看到了柳逸青采访欧美各国驻缅大使时游刃有余的优异表现,感慨之余也不由羡慕不已,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一新闻很快传出了新闻圈子,在兰宁官场和上流社会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入夜,蓝馨呆滞地坐在电脑屏幕前,一遍又一遍地观看柳逸青主持的相关报导,观看柳逸青撰写的新闻评论文章,蓝馨心里感到无比的酸涩和失落。记者招待会上,康宁用中、英、缅三国语言回答记者提问的片段,更是让蓝馨感到无比的难过和惆怅。这个时候,她知道柳逸青终于回到了康宁的怀抱,并在新的舞台上尽情地挥洒自己的魅力与才华,焕发出令人羡慕甚至嫉妒的亮丽青春与活力。 虽然如愿以偿地挤走了柳逸青,但是蓝馨没有一点儿的喜悦和满足,相反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与痛楚。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生活就像与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蓝馨感觉最终的结果是那么的痛苦,柳逸青没有失去任何的东西,反而获得了更多的幸福,而自己没有得到任何的东西反而失去了快乐,收获了孤独。 无论蓝馨如何冥思苦想,都搞不清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命运如此坎坷,仕途起起落落不说,还时时招致突如其来的残酷打击。尤其让她难以理解的是,刚刚扭转局势、一切都向良好方向发展的时候,老部下李绍岳的倒下再一次将自己的父亲拖入了官场的漩涡中,这两个月来一直处于寝食不安、疲于奔命的焦虑状态中。 随着案情的逐渐明朗,一桩桩的官场黑幕被揭露了出来,哪怕上面在最需要稳定的关键时刻已经将大部分的案情严格地进行了保密,但其中露出的冰山一角依然足以让人触目惊心。虽然自己的父亲在上面的力保下再次躲过一劫,化险为夷,但是好不容易恢复的名声瞬间一落千丈,就连身为盟友主持省委工作的副书记也频频叹气,不敢再与其深入接触,怕为自己引来灾祸。 看着父亲的白发一天比一天增多,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苦涩和牵强,蓝馨的心里就隐隐作痛。有几次在深夜的时间,蓝馨隐隐听到自己的父亲还在书房里与人通电话,其中一次竟然发出“嘤嘤”的哭泣声。 终于在一次乘自己身心疲惫的父亲没有醒来之时,蓝馨偷偷拿起父亲身边的手机,记下了上面的通讯号码。通过记者的特权简单一查,发现这个号码的主人竟然远在地球另一边的温哥华。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蓝馨知道了自己父亲对母亲的背叛,这让她痛哭了好久,最后把这件事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的伤心与责怪,父亲再也经受不住一点儿刺激了。 官场斗争的残酷,让蓝馨时时感到惊恐和迷茫,母亲冷冷地告诉她,这场斗争的最大受益者是新上任的市委书记马一鸣。反腐倡廉与经济振兴的双重成绩,让原本一直深藏不露的马一鸣如今的声望如日中天,可是蓝馨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如此招人嫉恨,不知道自己为父亲做出的牺牲,是否会带来应有的价值?蓝馨有时候甚至惊恐地设想,自己会不会就像一枚棋子一样,有一天也会被自己父亲无情地舍弃? 关上电脑,蓝馨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刚刚躺在冰冷的床上,康宁的音容笑貌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滴泪珠无声无息地划过她冰冷的脸,掉泪在枕巾上,她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泪珠摔破的声音。 第622章 喜讯贺岁 “哇——” 一声清亮的啼哭声,宣告了一个小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产房里忙碌一片,很快就传来小护士兴奋地声音:“康总、艾美姐,小家伙体重四点三公斤,身高四十五厘米,可爱极了!” 脸色苍白的艾美紧紧地抓住康宁的手,眼里满是激动的泪花:“宁哥……我做妈妈了,我也拥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好幸福啊……” 康宁接过护士递来的襁褓中的孩子,轻轻亲了一下儿子的小脸蛋,然后缓缓地放在了艾美的怀里,柔声说道:“看,咱们的儿子多强壮!这小脸蛋长得太像你了,以后肯定是个大帅哥。” 艾美哆哆嗦嗦地搂住自己的孩子,伸出疲惫的手,轻轻抚摸儿子浓密的头发,眼中的泪水一个劲儿地流淌,在康宁的抚慰下,好久才满足地说道:“宁哥,你给咱们的儿子起个名字吧。” “儿子的名字由你这个做母亲的来取,我就给他取个小名吧……咱们住的这个地方就在将军山的脚下,就叫他大山吧,希望他日后有山一样雄壮的身体和坚忍不拔的性格。”康宁低声笑道。 艾美温柔地点了点头:“嗯,我早已跟着你姓康了。我打算给儿子取名叫做康德,你觉得好听吗?” 康宁大骇:“这……这样不好吧?你不知道,香港的很多朋友现在还叫我做康德,儿子怎么能和老子重名呢?” “不嘛……我就要这样,就叫小康德!有什么不好的?这个名字无论是中文、英文还是法文,都很琅琅上口,也很好记。我还想儿子长大之后,能做个出色的电影演员,你看他多英俊多健壮?黄皮肤,高鼻子,宽额头……我爱他!”艾美缓缓转动身子,在儿子稚嫩的额头上深情一吻,对站在一旁一脸欣慰的阿凤轻声道:“去吧,把喜讯告诉阿珠……阿凤,真的辛苦你了!” 脱下白色手术大褂的阿凤,轻轻地靠在康宁身上,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孩子吹弹得破的小脸蛋:“真羡慕你啊,艾美姐,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强壮的儿子,终于如愿以偿了!宁哥上山这四天来,没有一天能安安稳稳地吃餐饭,每天接见各村寨头人,慰问乡亲,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你了,真让人感动!” 艾美感激地看着阿凤,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阿凤,真是委屈你了。我知道你是看到我和阿珠都怀孕,担心医院和家里没人照顾,才推迟要孩子的,我和阿珠都打从心眼儿里感谢你!” “千万别这么说,艾美姐,我们姐妹之间根本就不用这么客气。”阿凤对艾美甜甜一笑,接着安慰道:“你放心吧,宁哥事情很多,无法一直待在身边陪你,可你还有我们这些姐妹照顾你。阿珠的姐姐和父母现在也都和我们住一个院子,他们都很喜欢你,等会儿要是知道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定很高兴。” 艾美笑着说道:“其实生男生女我都无所谓,按我的意思还想要个女儿呢,可不知道为什么,宁哥的孩子都是男孩儿。按照阿珠母亲的说法,阿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很有可能也是个男孩……宁哥,现在我们母子都平安,你也该下山去了,我知道很多事情都等着你,眼下春节快来了,各地驻军希望看到你的身影,各民族村寨恐怕已经扎起了满是鲜花的彩门盼望着你,快去吧!我的身边有这么多姐妹和长辈们照顾我,老族长早早地就从一百多个报名的瑶山女孩中挑出两个来帮忙,你就放心吧!等孩子满一周岁之后,我就到你身边去帮你。” 康宁歉意地俯下身子,深深吻了吻艾美略显苍白的双唇,又凝视了粉嘟嘟沉睡的儿子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病房。 阿凤也跟着走了出来,她紧紧挽着康宁的手臂,边走边低声撒娇,刚走到医院门诊的大门口,就看到院子里黑压压地满是各村寨的熟悉乡亲,大家脸上都满带着欣喜期盼的笑容。听康宁说母子平安,而且孩子是个男孩时,乡亲们顿时大声欢呼起来,逐一走到康宁面前,按族规行礼致喜,然后兴奋地跑出医院大门,将喜讯传递到瑶山的每一个村寨。 送别了热情的乡亲们,阿凤娇美的脸上满是感触:“宁哥,你在乡亲们心目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整个大瑶山几乎都把你当成神一样看待,恐怕孩子做满月酒的时候会来上万人恭贺,唉……刚到瑶山的时候我还奇怪,慢慢地就明白了,没有你就没有大瑶山如今的一切,每一家都住上了新楼,每一家都越来越富裕,各村寨人家也有了电视、电话、学校、医院、工厂、商铺和银行,还有自己的民族乐队和旅行社,可乡亲们淳朴善良的天性和团结互助的优良传统一点儿没变,各家各户都自愿加入了自己寨子的集体农庄,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们被要求安度晚年,根本就不让他们下地干活了,这在我们越南是不敢想象的。” 康宁看着山寨远近的变化,也感慨地点了点头:“这里的乡亲是天下最亲的人,我当初只是付出了那么一点点,如今的收获却早已超出我的付出无数倍了。这片净土,值得我用生命去捍卫它……走吧,阿珠她们肯定等急了。” …… 从大瑶山下来的康宁,与弟兄们马不停蹄地赶到达邦军营视察部队,再赶往勐拉城送别“功成身退”、即将迁往马来西亚安度晚年的林民贤一家,回到万岗大营的家中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郑怡、萌萌和小晏少有地聚在一楼客厅里看着大屏幕电视,见康宁回来,萌萌匆忙用遥控器关闭电视机,和郑怡一起迎上去着急地询问艾美的情况。 当得知艾美生了个欧洲人长相的黄皮肤儿子,郑怡和萌萌高兴地捶打着康宁的胸脯,随即把康宁拉到沙发边,强令他坐下。 康宁看到郑怡和萌萌这副架势,非常不解,望向一旁的司徒晏时,只见小丫头紧抿红润动人的嘴角,笑而不言,眼里还有一丝戏谑,康宁不解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几个有何阴谋?” 萌萌飞快地从茶几下捧出个精制结实的快递纸箱,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老实交代,这是怎么回事?” 康宁低头一看,发现是香港寄来的国际包裹。他连忙站起来打开查看,一套电影拷贝装在一个漂亮的铝合金箱子里面,箱子正面是一张中英文印刷的标签《龙潭虎穴》,标题下面是刘德华的亲笔字体:敬呈我真挚的朋友! 康宁这才知道,原来是刘德华寄来的那部电影的拷贝。 他看了看外包装上的日期,有些不满地说道:“有没有搞错啊,一个包裹四十五天才送到?这种效率,也太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吧?” “你就知足吧!这个包裹从香港转邮到新加坡,再从新加坡转到仰光,仰光辗转到曼德勒,曼德勒再到景栋,最后才运到咱们的特区邮政公司。时间主要耽误的是在缅甸国内这一段,要不是上面写着第四特区的地址,恐怕你还收不到呢!下次你们这帮老大开会要关注一下才行了,邮政可是个大问题啊!”郑怡大声解释。 康宁点了点头,刚想要说话,在一旁早已等不及的萌萌就快速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怡姐,别跟他说这些了,我们把这部《龙潭虎穴》的配套DVD光碟重新放一遍,让他看完后马上给咱们做出解释,哼!” 随着剧情的展开,原本还显得颇为尴尬的康宁逐渐地融入了剧情中,由于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在银幕中扮演的角色,康宁的心情非常激动。身边的萌萌、郑怡和小晏,也都进入了影片所营造的意境之中,为国际刑警刘德华与金三角大毒枭强哥之间的斗智斗勇所吸引。康宁扮演的配角一经出现,整部电影立刻进入了跌宕起伏的情节当中,偶遇、阻截、暗算、激情、决斗、喋血、残阳……一段段故事、一幕幕景色引人入胜,感人至深,以致播放结束后,四个人一时间都无法从精彩的电影情节中走出来。 康宁暗暗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他对自己在片中扮演的角色深感满意,这二十多分钟的戏份,让他抢去了强哥扮演的大毒枭的风光,特别是那惊心动魄的决斗和在大树上与阿姣激情四射的野合,在两位导演朋友出类拔萃的表现手法的渲染下令人窒息,在高潮迭起的那段情节,康宁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郑怡、萌萌和小晏急促的喘息声…… “说吧!那个扮演杀手的唐汉是谁?”萌萌恶狠狠地声音想起来。 康宁愣了一下,猛然想起自己拍电影的事情除了几位弟兄和摄制组的成员外,几乎没有外人知道,于是故作糊涂、佯装不解地反问道:“哪个唐汉啊?” 看来郑怡和萌萌也吃不准影片中出现的那个和康宁长得很像的演员是不是康宁本人,这不,郑怡犹豫了一下,秀眉微蹙,盯着康宁的眼睛沉声问道:“啊,你不知道吗?应该不会那么巧吧,除了一头飘逸野性的长发之外,我怎么觉得那个杀手的音容笑貌如此熟悉?特别是那身材和一身强悍的真功夫,难道真的不是你跑去出演的?” “哈哈,原来你们怀疑我跑去拍电影了啊!这个叫唐汉的演员估计是个刚冒出来的新人,的确长得有点儿像我,功夫也不错,和影片中的华哥有得一比,强哥的功夫看起来也很好,怎么说呢,总之影片中的几个演员拿捏得都很到位,虽然结尾有些悲壮,但不失为一部歌颂正义的好片子。我建议你们把这电影拷贝和光盘交给广播电视局,让他们在咱们整个特区三市九县的影院播放,光盘复制之后,记得要拿回来做纪念,大年初一让电视台在黄金时间公开播放,就当是贺岁大片吧!”避重就轻的康宁笑容满面地回答。 萌萌和郑怡面面相觑,萌萌收起怒容,挠了挠头发,有些疑惑地说道:“真不是啊?这也长得太像了一点儿吧?怎么我从来没有在其他电影或者电视上见过这个唐汉啊?以香港如此发达的传媒,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透露的才对啊!” “也许我们都错怪这家伙了,不过也太像了……”郑怡的态度变得越发地不确定起来。 “噗——” 一旁的司徒晏实在忍不住,捂住小嘴笑出声来。 萌萌猛然一醒,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小晏,快告诉我们,你一定是发现什么了,对吧?” 司徒晏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此刻笑成了月牙,腮旁的两个小酒窝异常的可爱:“我前几天在网上无意中看到了香港娱乐新闻对这部电影的评论,几位著名影评家不但盛赞连创新高的票房收入,还对影片的新颖表现手法、画面、创意赞不绝口,纷纷预测这部影片很有可能会获得系列大奖,其中尤其对那个新人唐汉予以了很高的评价,里面有这么一段话:这部影片也许是天才般的唐汉一生中仅有的两部电影之一,对于他的选择,我们只能表示尊重和深深的惋惜,期待在下一部电影《远征》中再次看到他惊人的天赋和卓越的风采,哪怕只能看他最后一眼,也值得所有影迷翘首以待!” 听到这里,萌萌和郑怡恍然大悟,立刻记起去年年底康宁数次赶赴第三特区参加影片《远征》拍摄的事情。 两人勃然大怒,双双扑向康宁,将他死死压在沙发上连掐带捶,嘴里不断发出愤怒的骂声,“大骗子”、“老淫棍”、“色魔”等等闪光的词语一个个蹦出,康宁则在司徒晏愉快调皮的笑声中,不停忏悔,大声求饶…… 第623章 情义 二〇〇三年元月二十五日,星期六,农历腊月小年。 这一天,是第四特区执一年期临时身份证的民众大规模返回国内过年的第一天,原本随意往来的人们在十天前就被告知,最好能集中在小年那天才开始返回国内。 来自国内的移民和劳务人员,大都以为这是特区政府出于抓紧时间搞建设的需要,不愿意让大家走得太早。 少部分家远或者有事的人等不及回去也就回去了,大多数人却响应号召主动留了下来。谁都知道,越来越繁荣的第四特区对大家都很好,不管是原住民还是外来的民工,孩子们上学和全家人看病,所有的费用都一律全免。只要有困难,不管是找到街上的警察还是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都能获得应有的帮助。在这里工作和生活,没有歧视,没有官僚,虽然每周六天的工作制度是让人累点儿,但绝大多数人的心情还是愉快和满足的。 上午八点,翡翠口岸的边境关卡开启在即。 近千名排队等候回国的人们感觉今天的情况与往日有些不太一样,全副武装的军人整齐地列队站在关内的大道两旁,纪律异常的严明。同时,精神抖擞的边防警察脸带笑容,来回地巡视着。几个女警看到排队的某个人袋子底部破了个洞,立刻从一旁的执勤室里面拿出一个崭新结实的特制编织袋免费赠送。这一周到体贴的服务,让人们倍感温馨和感动。 第一个办完简单的查验出关手续的中年人突然愣住了,原本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特区主席康宁出现在了关口的检验位置上,双手拿着一个红色的信封,恭敬地递了上来。 中年人连忙放下手中的行李,哆嗦地问好后,本能接过康宁递来的信封,低声问道:“康总……这……这是……” 康宁微微一笑,指着信封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虽然少了点,但也能表达我们特区政府和人民对乡亲们的敬意和感谢!收下吧,祝老哥春节愉快,合家幸福!” 憨厚的中年人感激地点了点头,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两张崭新的百元钞票,一双眼睛顿时湿漉漉的,站在原地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康宁身边的小段见状,连忙走出办公台,抓起地上的行李,领着中年人来到了两个关卡中间的过度区域:“听大叔的口音是四川的吧?哈哈,今天回家过年的人挺多的,你得抓紧时间赶快启程,这样才能赶上内地的长途车,早点儿回去也好过个安康年,祝一路顺风啊!” 中年人看着小段敬礼离去,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几位同乡这时也来到了他的身旁,每个人眼睛都红红的,神色间很感动,手里均拿着一个红色信封。 “山娃子,我识字少,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中年人擦去眼泪,低声问道。 山娃子放下大包,指着红信封回答道:“我还没顾得上看呢……向为第四特区做出卓越贡献的父老乡亲们致敬!特区政府……咦,不会是给咱们的感谢信吧?这么多年来跑广州下深圳,谁感谢过咱们啊?内地很多地方连工资都发不齐,看不顺眼还会把咱们当做低等人看待,到哪儿都要夹着屁股做人。唉,还是第四特区好啊,从不拖欠工资,还免费看病,这次连康总这位最大的官都亲自来为我们送行,有句贴心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用得上感谢信,哈哈!” 中年人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着急地说道:“你先打开看看,咱们的是否一样?” “顺哥,你的又能是咋样啊?还不就是一张纸吗……咦?钱!两百元……老天爷,敢情是康总给咱们发红包过年啊……”山娃子看着手里红彤彤的钞票,激动地望向身后的通关过道,发现自己身边挤满了人,个个都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走动,望着依旧在微笑着发红包的康宁和陈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仁义啊!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遇到的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有钱人的白眼,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发红包,跟我说吉利的话……而且、而且还是这么大的官……来此之前,我根本就想不到,这次来这里打工,千值万值啊!” “是啊,这份情可真重啊……这不是单只两百块钱的问题,人家是真正的把咱们当人看了!” “妈个逼的,老子回家过完年就把婆娘孩子一起迁过来,再苦老子也愿意!” “对!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们都来这里打拼,就算是要命,我都愿意送给特区政府!” …… 在第四特区边防警察的和声劝慰下,挤满边关过度区域的人们满怀感激地离去,不少人偷偷擦去眼中的泪花,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走向内地一侧的边检站,他们将带着第四特区的深厚情义回到自己的家乡,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由衷地感激告诉给自己的亲人朋友。 康宁一直在边境检查站坚持到了中午十一点,看到身穿笔挺将军服的梁山和军事情报局局长贾飞宇过来接班,这才微微一笑,刚要敬礼离去,一个刚刚准备通关的内地商人大声叫住了他。 “康总,恕我冒昧,我能和你照张相留念吗?” 康宁转身一看,身后是一张张充满期待的笑脸,当下哈哈一笑,大声说道:“这位兄弟,请原谅我不能满足你的这个要求。给,你是我亲手发给谢礼的最后一人,从今天开始,一直持续到大年三十下午封关为止,我们特区政府和军队的官员会轮流来此向大家致谢,哈哈……看你的衣着风度,我就知道兄弟你有钱,请你千万别嫌弃红包里的钱太少,这是咱们第四特区政府和人民的谢意!收着吧,恭喜发财了!哈哈!” 年轻商人看到康宁挥手再见后走进了办公台后的房子内,激动之余大声喊道:“康总,兄弟我真的服你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们和内地一样,逢年过节就装模作样地在媒体面前做秀,装出一副亲民的样子,但是我仔细观察,发现这附近一台摄像机都没有,也见不到一个新闻记者,只看到你们的警察和官员在真心真意地向我们祝福致意。在第四特区这段期间,你们的政府官员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个个廉洁自律,全心为民……康总,我服你了!老子愿意跟你干……” 梁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兄弟,你省省力气吧,想一起干过完年再过来,现在滚吧你,哈哈……你好,大姐,第四特区独立师政委梁山祝你一路顺风!给……拿着吧,哈哈……齐老哥?你明年可得来,你修车的手艺绝对一流,哈哈!给,祝老哥发财了……” 这感人的场面,一直延续到了大年三十下午三点才宣告结束。 望着空荡荡的通关大厅,最后一个值班的杜建武百感交集,太多的泪水与激动,太重的情义与感触,让这位饱经磨难的汉子唏嘘不已。 看着边关的两根标志杆徐徐地放下,杜建武对国境线另一边正列队向自己敬礼的武警部队官兵郑重地还礼,随后带上自己的警卫员转身离去。 刚走出大厅门口,一身戎装的曼英静静地站在台阶上,向杜建武点头微笑。 杜建武连忙迎了上去,低声问道:“怎么还不回家?” “我阿爸阿妈叫你回家一块儿吃饭。”泼辣的曼英此时温顺不已,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杜建武深邃的目光。 杜建武点了点头:“好吧,我们这就去,不过今天忙得很,喝上两杯就得赶回万岗去,我父母也等着你回去才开年饭。晚上几十个弟兄要聚会,你等会儿也换身衣服吧,一年四季穿军装,都快变成假小子了。” “嗯,我都听你的。” 入夜,两排将军楼中间的空地上灯火辉煌,大树上悬挂的彩带和大红灯笼,将节日的气氛渲染得温馨热烈,一长溜的桌子上是每家每户精心制作的菜肴,女人们穿梭其中,不停地忙活着,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坐在长桌边的老人们亲切交谈,笑逐颜开,每个人都对这种从未经历的过节方式和热闹气氛感叹不已,别的不说,就是桌上不同风味的菜式,就足以令人垂涎欲滴了。 陈朴坐在了康宁身边,和自己媳妇说了两句话,便转向康宁:“这次咱们发红包花了一千五百多万现金,如今看来还是非常值得的,谁能用一千多万买来七、八万人的民心?也只有我们能够做到了!我估计明年很有可能会迎来一个移民潮。” “这是肯定的,到时候至少会有五万人陆续到来,每个市县分那么几千人,很快就能消耗掉。这样的移民持续个几年,咱们这里就和内地差不多了。”康宁低声回答。 陈朴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这么多的人口迁入,咱们的房产公司的住房建设能跟得上吗?” “这事儿你问问郭鹏吧,最近他就在负责这件事。”康宁转过头,对不远处的郭鹏大声喊道:“鹏哥,请你过来一下。” “好咧!” 满脸幸福的郭鹏将爬在自己身上的女儿交到了妻子怀里,小声叮嘱道:“慧贤,你到郑怡那边去坐吧,咱们儿子和阿宁那小子的儿子快分不开了,再加上小丫头,肯定很热闹,哈哈!” 郭鹏大步来到康宁身边坐下:“有事吗?” 康宁将陈朴的担忧重复了一遍,同时也将自己的疑虑一并提了出来:“按照你们财经委员会的计划,明年开始实行公有住房的销售,这样会不会引来人民的担忧,说咱们以前的承诺不算数了?” 郭鹏哈哈一笑:“你就放心吧,八百元一个平米的房子,很多人都愿意买,哪怕不愿意买,咱们也不强迫,按月收取租金就行了。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我们政府再大把大把地掏钱发展公共住宅了。这八百元中,六百八十元是成本总和,剩下的一百二十元是投入的利息和管理的成本,其中五十元纳入了全民住宅保障基金,主要用于农村建设和福利院建设。我们做过详细的调查,三分之一的市民表示只要政府出售,就会立刻购买,另外三分之一的市民一时间没有那么多钱,希望能通过银行贷款方式购买,剩下那三分之一流动性比较大,还在观望之中。别的不说,只说这三分之一的购买力,就能推动政府住房建设的良性循环了,哪怕资金有所不足,也完全可以由特区房产公司从银行贷款补上。” 陈朴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家基本上都住得起房子,但是极少数的贫困家庭,政府能否妥善安排?” “完全没问题!由于咱们特区绝大多数都是中青年人,孤寡者几乎没有,这样就好办多了!不断增长的城市环卫工作,以及社区服务业就能把这些人安置完毕。这段时间的调研,我的感触很深啊,人民对政府是真心实意的拥戴,这在以前我是根本想象不到的,所到之处仁义之声不绝于耳,我愿意在这块热土上干一辈子,心里安逸踏实啊!”郭鹏非常感叹。 陈朴和康宁哈哈一笑,没想到这时萌萌已经走到了旁边,大声说道:“别聊了,快主持晚宴吧,我们还要看国内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呢!” 匆匆过来的关仲明大声笑道:“那玩意儿有啥好看的?难道你们都喜欢赵本山那张鞋拔子脸?” “哼,等会儿我就让嫂子收拾你,像上次一样半夜在门外自己得瑟去吧!” 萌萌哼了一声大步离去,惹得弟兄们一阵大笑。 第624章 出访前夕 缅甸第四特区的假期很有意思,由于实行的是每周六天的工作制度,所以在一些重要节日,公众假期的放假时间就比较长了。 新年假期为五天,即每年的元月一日至五日为全年的第一个公众假期,这是因为元月四日是缅甸的国庆日,按例需放假三天,加上新年元旦假期两天,就变成了五天的大假,再加上本有的一天周末假期,这样长期就会延长到六天; 第二个假期是每年的农历春节,由于特区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住民来自内地,这个假期在人民代表的反复讨论后决定下来——十天!从农历腊月二十八日开始到春节的大年初七,再补上本身横跨两周的两个周日时间,因此长假会顺延到大年初九; 剩下的一个七天长假是每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其余的泼水节、点灯节等五个节日均为一天公众假期,包括第四特区自己的建军节——十一日四日,用以纪念夺取孟雷政权的那一天。 二月八日,农历新年初八,特区《民生报》隆重公布了一个重要消息:应美国国会、民间慈善基金会和哈佛大学等多方邀请,第四特区主席康宁将军从二月十二日开始,与缅甸共和国外交部部长诺拉敏、民政事务部部长貌貌明将军一起,率领特区政府代表团,对美国进行为期八天的正式友好访问。 代表团成员还包括第一特区副主席彭家福将军、第二特区副主席肖友明将军、第三特区副主席丁延年将军等。 消息一出,第四特区军民欢声一片。长达一个月的经济发展成就报导以及特区政府一月二十日发布的工作报告,让全体人民对未来的发展充满了希望。如今看到自己拥戴的领袖获得了世界第一强国的访问邀请,人民的自信心和自豪感在媒体的渲染和推动下,不知不觉达到了高潮,这一喜讯在短短两天之内就传遍了第四特区的每一个角落。 二月十日,缅甸中央政府的六名官员和四个特区政府的十一名出访官员齐聚景栋。代表团各方看到康宁部派出的多达三十六人的代表团阵容,非常的感慨,此次随同康宁一起出访的官员包括第四特区副主席潘少群、军事委员会委员刘海澜、广播电视局局长刘文勋、电视台台长柳逸青等都是大家熟悉的人物。特别是第四特区主管经济,素来以严谨博学、温和务实形象出现的潘少群,因制作大型电视纪录片《苏醒的缅甸》和主持报道“袭警事件”而瞬间红遍整个缅甸的柳逸青两人,深受大家的尊重和喜爱。 在关奈将军特意举行的招待晚宴中,诺拉敏看到四个特区的关键人物与自己同桌进餐,友好交谈,一时间非常的感慨。他对众人说道:“我今天非常的荣幸,能够与大家亲密无间地交流意见,共商国事,这是之前我盼望已久,而又无法达到的意愿!这次非常感谢康宁主席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在此,我敬各位一杯,预祝此行访问美国圆满成功!” 放下酒杯,身材高大、脸色黝黑的民政事务部部长貌貌明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各位,大家可能还不清楚,这次出行是康宁主席与美国方面反复沟通多次之后才达成的。原本美国政府只打算邀请康宁主席出访,但是康宁主席心中有着强烈的国家民族利益,有着宽阔的事业和大局观,他郑重地将自己的建议上呈中央政府,并为此向美国方面坦率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才换取了美国人的让步,了不起啊!这为中央和各特区政府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展示自我的机会,希望大家要好好把握住,把自己友好进步的一面展现在世界面前,竭尽全力去改变世人对我们缅甸的敌视和偏见。” 面对大家的一致赞誉,康宁连忙请貌貌明坐下,然后摆了摆手,谦逊地说道:“大家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第四特区政府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长期以来,欧美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在缺乏足够的了解和对话交流的前提下,利用他们无所不在的强势影响力,向全世界传递片面的甚至包含敌意和歧视的错误信息,以致让世界对我们敦厚善良的人民以及追求不断进步的政府产生极大的误解。我们的政府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能力向全世界展示一个真实的缅甸。因此,此行我们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世界错误的看法,现在有这个机会,我们当然不能放弃,更何况美国人的不少优点,确实也需要我们虚心学习。” 彭家福点了点头,满脸感慨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们非常感谢康主席提供的这个难得的机会。自从我们四个特区加强合作交流以来,取得了很大的成绩,特别是经济上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们以前的预料。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康主席的第四特区都已经成为缅北经济发展的领头羊了,而且康主席的胸襟与魄力,的确值得我们所有特区的领导人钦佩和学习。” “对此我也有同感啊!去年年底,我们的两个小型水电站竣工发电之后,腰杆突然硬了很多,等我们和第四特区联合经营的南垒河上游中型电站竣工发电,相信有了充沛的电力保证,我们的发展速度将会更快!”第二特区副主席肖友明接过了彭家福的话,深有感触地说道:“原本内地的某些人总是用电力来卡我们脖子,动不动就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停止我们的电力供应。现在他们再也不敢这么做了,特别是这次全缅甸都行动起来,万众一心对南韩人进行坚决的抗议之后,内地那些趾高气扬的财团向我们施加的经济压力立刻消失不见了。这件事让我们感慨不已,看来我们必须得联合起来共谋发展才行啊,一个特区的力量实在太小了,但如果四个特区,甚至是我们整个缅甸团结起来,这股力量没有人敢忽视!这次能够得到康主席的邀请一同出访美国,事先我们是想都不敢想的,非常感谢康主席的慷慨啊!” 康宁微微一笑:“明叔,你不用这么客气,这次出行对我们四个特区都有极大的好处。长期以来,美国人和欧洲各国不总是指责我们缅北掸邦地区是毒品和罪恶之源吗?这次去你也可以大摇大摆地到美国国会上面去说说,好好地问一问究竟是谁把毒品带到我们这块古老的土地上,毒害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尽管大方地告诉他们,我们也不愿意种植和生产毒品,但是我们需要那些把罪恶之源带到我们土地上的人,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总不能让他们通过毒品积攒巨额财富发展了自身之后,心安理得地回过头来指责我们吧?”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肖友明也非常高兴:“这话与我的思路不谋而合啊。实际上,我已经准备好了,哈哈!美国的《时代》周刊不是把我列为缅甸第二大毒枭吗?这次我就要亲自站在他们面前好好说说,我这个大毒枭的称号究竟是怎么来的。” 诺拉敏赞赏地点了点头:“很不错,是该强硬一些了。我们缅甸长期的半封闭政策,让我们失去了很多发展的机会,也给自己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和压力。不过相对而言,周边各国就算把自己彻底放开,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在欧美政府的重压下,没几个人敢于表达自己的呼声,我们此行就是要努力改变这一现状。有个消息我先透露给各位,鉴于第四特区在景栋地区范围内成功的投资经验,我们中央政府打算放开四大特区在缅甸北部地区的投资约束,希望你们能够把周边的那些落后省份和地区经济带动起来,中央政府将会提供一系列的优惠政策。” 众人惊讶地注视着诺拉敏,似乎是不敢相信中央政府会给予这么开明的政策。以前四个特区走出自己地盘一步都会被严格限制,甚至以强横的压制政策,限制四个特区的经济扩张,如今转眼之间就松绑了,转变之快让人惊讶之余,又觉得难以置信。 貌貌明在诺拉敏的示意下,向众人耐心解释:“你们需要感谢康宁主席和潘少群副主席,这是他们反复向中央陈述利弊的结果,第四特区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他们的基金会属下企业在仰光、曼德勒、大其力和景栋的成功经营,打消了很多中央官员的顾虑,全缅甸也只有他们慷慨地为中央安置了七万流离失所的难民,在财政上极力捍卫中央的利益,并且把对外合作的重大项目,都以报告的方式呈送给中央备案,这一点第四特区做得比你们三个特区都要好。事实证明,第四特区没有中央担心的政治和地域扩张,没有要求非分的政治地位,反而将景栋地区的经济带入了迅速发展的轨道,给了中央财政以极大的支持。因此,中央领导人扭转了以前的保守观念,决心放开对四个特区经济发展的落后约束政策,你们也不需要偷偷摸摸地与缅北其他地区做生意了,放心大胆地去赚钱吧,哈哈!”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但是对貌貌明堂而皇之的漂亮话,各有各的不同理解。 肖友明和丁延年心里非常清楚,这位民政事务部的部长恐怕早就被康宁买通了,如果说中央政府的很多大佬真的“扭转保守观念”的话,那就证明康宁的第四特区已经在中央政府的高层官员中建立起了紧密的利益同盟,否则根本就不可能通过经济松绑的方式来打开突破口。两人心里非常佩服康宁的智谋和未雨绸缪的预见能力,也很感谢康宁为自己的政权所做出的一切,联盟的决心也更为坚定。 彭家福的反应则有所不同。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康宁部的发展壮大,已经是势不可挡了,由于地理条件的限制以及长期以来存在的某些隔阂,第一特区总是无法与其他三个特区保持一致,在特区联盟中受益也最小。尽管康宁表现得中规中矩,彷佛总是一碗水端平,但是在各特区的政治和经济合作方面,第一特区并没有获得多少利益和实惠,这让彭家福以及第一特区的领导人十分头痛,但却又无可指责,毕竟很多的合作项目都是自己一方迟迟不能决断之后,被其他两家迅速拿去的。原本第一特区交通便利的口岸优势,如今已经是荡然无存,丁英部和鲍有祥部都在大规模的道路建设之后获得了内地政府二级口岸的政策优惠,并很快地建立起了自己的边界贸易区,再也不需要通过第一特区辗转奔忙,第一特区的优势地位也因此迅速下降。 彭家福知道这次康宁盛情邀请大家一起出访,无非就是兼顾着特区联盟这一重要因素,向外界表示四个特区团结一致的政治姿态,并没有过多的利益关系。但是第一特区不得不考虑到自己的利益和目前的艰难处境,以免被其他三个有着紧密联系和巨大利益关系的特区边沿化。因此,彭家福此行还带着一个重要的政治任务,那就是用积极的态度向康宁表示,第一特区在深思之后,愿意与第四特区展开全方位合作的强烈愿望。 第625章 进步之旅 美国东部时间十二日上午十点,缅甸代表团租用的泰国航空公司波音747包机平稳地降落在距离纽约二十七公里的肯尼迪国际机场。美国驻缅甸大使戈尔、纽约州州长乔治·保涛吉、副州长玛丽·多诺荷以及众多官员早已经等候在贵宾区停机坪迎接客人来临。 十余家获准采访的数十名媒体记者,这个时候早已架起了长枪短炮,记录这个数日来被美国众多媒体称之为“进步之旅”的缅甸第四特区代表团到临的场面。 随着机舱门打开,康宁与诺拉敏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并肩走出机舱门口,向下面欢迎的官员们招手致意。 面对不停闪烁的闪光灯和上百名欢呼的人群,诺拉敏一边走下铺着红地毯的阶梯,一面转头对康宁低声感叹:这种高规格的接待,我们的总理都没有得到过! 下到地面,作为代表团团长的康宁大步走上前去,与驻缅大使戈尔亲切地握手致意。两人亲密交谈近半分钟,才开始对双方人员进行相互介绍。彼此客气地见面完毕,一队胸前飘着礼带、手捧鲜花、金发碧眼的礼仪小姐前面站着的两个黑人让康宁感到非常的意外。 “师傅!” 身穿黑色礼服的黑小伙坎普兴奋地大叫了一声,随即快步上前,与康宁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天呐!亲爱的师傅,我得知你要到美国来,整整两天晚上睡不着觉……叔叔,你快过来,真的是师傅……” 坎普的叔叔伯南·爱泼斯坦这时也顾不得矜持了,冲上前来,一把搂住康宁,激动得直打哆嗦:“亲爱的宁,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如愿以偿地达成了我们的目标,感谢你,我最最亲爱的兄弟!” CNN记者麦克·唐纳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看着康宁与坎普叔侄热烈拥抱和亲密交流,刚开始还有些不解,但随即转念一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立刻手拿麦克风,连珠炮一般惊呼起来: “……噢,我的上帝!我终于明白了,我们的中量级拳击新星一直对自己师从何人予以保留,面对媒体的提问,他也总是笑而不答,显得十分的神秘,就连他的叔叔伯南先生也是如此,如今这个让所有人都迷惑不解的谜团似乎就要解开了!对!解开了,很明显,我与我的同伴们以及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我们的年度拳击冠军刚才的呼唤,他大声高呼的是一句中文——师傅!感谢上帝,我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我敢打赌,两年前独自前往东方探险的坎普,一定是跟随镜头中这位东方美男子学习到了神秘的中国功夫,这让我想起了不少报刊对来访的缅甸特区政府代表团团长康宁先生的神奇描述……真是太令人激动了!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坎普的出拳会如此的迅猛诡异,为什么坎普独创的拳击步伐会如此的轻盈奇特,为什么坎普在加入全美中量级拳击比赛的短短一年时间里,竟然取得了二十五胜一败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骄人战绩……先生们女士们,这个谜团很快就会揭开,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尽可能地请英俊的康宁先生和战无不胜的坎普等人向我们揭开这个谜底,我们将会不遗余力地为大家带去更多的内幕消息……” 美国人办事的效率以及务实作风,的确让人感到钦佩。纽约州州长乔治·保涛吉率领自己的政府官员,在州政府的小型宴会厅为来宾举行了一个朴实的欢迎午宴。坎普叔侄作为美国政府的特邀嘉宾,骄傲地出席这次午餐会,并与康宁在轻松的进餐气氛中交谈了十多分钟,让传媒记者羡慕不已。 接受完媒体拍照之后,乔治一行人立刻与康宁、诺拉敏一行举行了简短的会谈。期间并没有涉及到西方世界锲而不舍的诸如“毒品”、“人权”、“独裁”和“闭关自守”等敏感问题,而是礼貌地对缅甸政府尤其是第四特区一年多来的成绩予以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赞扬,并且还对康宁的特区政府与美国企业之间的贸易大加赞赏,这让心情一直忐忑不安的缅甸外交部长诺拉敏和民政事务局长貌貌明等政府官员轻松了许多。 轻松而又形式化的会面完毕,缅甸代表团一行在纽约市政府妥善的安排下,前往下榻的宾馆入住。略作休息,就准备出席三个慈善基金会举行的招待晚宴。直到下午四点五十分,缅甸驻美国大使梭莫温才匆匆地赶到了代表团下榻的万豪酒店,向自己的上司诺拉敏报到并与代表团成员一一见面。 当梭莫温解释清楚来迟的理由后,众人眉头都皱了起来,对接下去的访问行程感到了几分担忧——数百名缅甸反政府流亡者齐聚于华盛顿缅甸驻美大使馆的门前,这些被缅甸政府驱逐出境或者被政府通缉的叛国者身后,有着数以千计的美国各人权组织的支持者和同情者。这些人肆无忌惮,一大早就将整个使馆围得水泄不通,高举标语旗帜、情绪激动的发起抗议示威运动,致使梭莫温根本就无法及时赶来机场迎接康宁一行。 针对这一突发情况,诺拉敏立刻召集代表团全体成员,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议如何在接下来的访问中竭力捍卫缅甸的声誉与尊严。 相比之下,明天一早前往美国国会作交流和演讲的事情倒不算什么了,最担心出现的情况是在其他公众场合面对心怀偏见的媒体追访和质询。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讨论,大家想出了不少应对之策,对可能出现的窘迫情况也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所谓弱国无外交,往往是越担心什么,什么事情就会到来。 晚上七点正,康宁率领代表团一行五十四人,准时出席了三个慈善机构联合举行的招待晚宴。 从宾主见面到致词,再到轻松的自助餐,气氛始终保持着和善亲切,不管是主人和客人,脸上都展露出亲切的笑容。 就在晚宴行将结束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临时安排,让代表团所有成员都不知所措——举办晚宴的三个慈善机构在新闻界和其他几个较有影响的半官方机构的“盛情要求”下,一再恳请康宁、诺拉敏和貌貌明与“诚挚而热情的新闻界朋友”见个面,并解释说这样对接下来的访问行程,将会产生积极的作用。 尽管心知来者不善,但康宁和诺拉敏、貌貌明等人经过短暂商议,依旧决定满足基金会方面的要求,但表示由于旅途疲劳,再加之时差的关系,时间只能安排二十分钟。 基金会几个负责人听到后非常高兴,很快就将康宁一行请到了与豪华餐厅比邻的会议室里。代表团成员走进去一看,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个很难推脱的早有预谋的邀请:近百名记者早已经等候在了里面,十几台摄影机全都对准了灯光明亮的主席台位置。 在基金会三个负责人的引领下,康宁与缅甸中央政府以及其他三个特区的五名官员坐上了主席台。阿彪等十二名身穿西服的警卫人员立即上前,巧妙地占据了安保位置,他们此举让负责会场安全的四个美国保安人员惊讶之余,颇感不悦。与此同时,柳逸青也与两个同事顺利地架起了摄像机,进行拍摄。 “先生们女士们,非常感谢康宁先生和诺拉敏阁下的慷慨,愉快地同意出席这个临时决定召开的记者见面会,在此我代表基金会同仁和所有爱好和平、民主、自由的人民,对友善的来宾表示真挚的感谢和敬意!” 基金会负责人莱特先生接着便大肆介绍起自己的基金会为世界贫困地区人民做出的巨大贡献,并且以极为幽默的语言,向大家介绍自己在缅甸的见闻和感受,最后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恭请代表团中职务最高的诺拉敏先行发言。 诺拉敏明显地感受到了在场大多数记者眼中的轻视甚至嘲讽,他不动声色地介绍此行的目的以及增进两国人民相互了解和合作共谋发展的愿望,随后微笑着将话语权交给了莱特先生。 莱特再次礼貌地致谢,和颜悦色地表示在座的所有记者都可以自由提问。 《纽约时报》的女记者惠妮特有幸获得了首个提问机会,这位三十多岁的高个子红发姑娘兴奋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了康宁: “尊敬的康宁主席,在你没到达美国之前,我们的媒体已经对你的情况包括你的特区进行了详细的介绍。我现在想问的是你如何看待去年发生在缅甸首都仰光及其他大城市的大规模反美游行、以及在游行中诸多不人道的行为?” 康宁听完提问微微吃了一惊。在与美国驻缅大使戈尔的联系中,双方都一致同意不再提及去年美军特种部队和空军侵犯缅甸领土、领空一事,如今这个女记者竟然毫无顾虑地提了出来,显然是美国政府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或者就是故意这么做,以便看看自己的反应会如何。 略微沉默片刻,康宁摇了摇头,用熟练的美式英语礼貌地回答:“首先我不得不说,惠妮特女士的这个问题让我感到很惊讶。原本我以为第一个问题会轻松一些,让我也好有一个心理铺垫,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令人尴尬和为难,由此可见你们记者的辛辣和尖锐。虽然现在纽约的天气还很冷,但却生生地把我吓出了一身汗。”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理解地哈哈大笑。 康宁接着说道:“尽管我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为了表明我们的诚意和善意,我还是说说自己的一点感受吧。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感到很难过,同时也看到了两国政府都在为此事的圆满处理而做着努力,相信很快就会得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在事件的最终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不便发表更多的意见,何况我本身也只是一个地方政府的官员,双方高层领导人没有义务向我通报详情。不瞒在座的各位,我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缅甸问题,而是伊拉克危机。我们注意到本月五日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先生在联合国安理会上就伊拉克问题发表的谈话,我总感觉到一场战争就要到来了,也许这场战争,会使所有的美国人暂时忘记昨天的一切。谢谢!” 记者席上发出一片惊呼,康宁貌似含糊的回答,向记者们清晰地传递出了这样一个信息:缅甸事件并没有完成最后的调查,而且“相信很快就会得出个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也就是意味着其中尚有未知的内幕。 如果事情真的像康宁所说的这样,那么美国政府之前公之于众的所谓调查报告,只是自己政府的一面之词,而且“两国政府都在为此事的圆满处理而努力”这句话分明是告诉大家,两国政府目前还在谈判之中,并没有像政府在国内宣布的那样“尘埃落定”,而且,康宁还巧妙地将记者们的注意力,引向了此刻被全球瞩目的伊拉克危机。 康宁这个看似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立刻让基金会主席莱特先生紧张不已。他很担心继续这个话题,会让狡猾的康宁透露出更多的东西,因此莱特除了对惠特尼提出这个不智的问题深感恼怒之余,并没有等大家继续追问就让记者席中自己安排的记者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有关缅甸禁毒现状和两国贸易前瞻的问题。 第626章 赤脚不怕穿鞋的 在接下来的记者见面会上,康宁机智灵活的回答,不时赢得阵阵的掌声和赞美。但是相对于康宁,诺拉敏和几个特区的领导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向诺拉敏等人的提问中,美国人高高在上的恣意嘲弄和轻视姿态表现无遗,让康宁真正认识到一个落后国家和民族的悲哀是如此的深重。 在这个强大的国度里,掩盖在文明与进步之下的强横、歧视和贪婪,被华丽的字眼和虚伪的同情所装饰,而且总是能振振有词、堂而皇之地从每一张满是偏见甚至恶意的口中说出来,直刺人心底。 要不是康宁故意装作倦意朦胧的样子,向莱特提议不能耽误明天的国会之行,莱特方才意犹未尽地宣布此次见面会结束,否则在记者们的唇枪舌战下苦苦招架的诺拉敏等人真不知道要郁闷多久。 美国基金会不地道的表现,让缅甸代表团所有成员心里都窝着一团火,但满肚子的气又没地方撒,以致回到酒店后,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法平静下来,对明天的美国国会之行担忧不已。 第二天上午十点,康宁一行从纽约下榻的万豪酒店出发,在美国政府官员和警方的引领下,乘坐十余辆汽车,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来到了美国首都华盛顿。 作为美国国会的办公大楼,国会大厦坐落于华盛顿市中心一处海拔83英尺高的高地上,此地就是被世人称为国会山的地方。国会大厦是整个华盛顿的中心点,占据着全市最高的地势,同时又是华盛顿最美丽、最壮观的建筑。美国人把国会大厦称为Capitol,把它看做是民有、民治、民享政权的最高象征。 此刻,众议院临时议长史蒂文斯率领近三百名议员在雄伟的国会大楼前热情迎接。缅甸的国旗终于在缅甸国歌声中缓缓升起,这让此前无比担忧的外交部长诺拉敏暗自松了口气,但是看到警戒线外数千个缅甸反政府流亡者以及所谓的人权组织成员的抗议标语之后,从容不迫的诺拉敏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康宁对这一切却似乎视而不见,欢迎仪式结束之后,就与一些主动上前搭讪的国会议员相互交谈起来。 康宁英俊潇洒的相貌和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为他赢得了无数的好感和尊重,但这里面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是这些美国国会的大佬们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个游离于缅甸军政府之外的缅北地方豪强,是国家极力拉拢和扶持的重要对象,其潜在价值和政治立场的重要性,远比诺拉敏和其他三个特区的领导人高很多。 庄重宏大的国会大厅里,康宁一行五十余人被安排在了左侧的来宾席上。 随着史蒂文斯手中的木槌落下,一声清晰响亮的木锤声让整个大厅迅速安静了下来。史蒂文斯热情洋溢地致欢迎辞,接着是禁毒委员会主席李斯特颂扬康宁多年来致力于禁毒工作取得的辉煌成就。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西装革履的康宁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演讲台前,没有稿子,也没有过多的废话,一张口就说出一番令人惊讶的话: “尊敬的史蒂文斯议长阁下,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各位慷慨地给予我这个难得的机会!据我所知,能够站在这个神圣的地方,代表缅甸人民发出心声的人,我是第一个!半年前,那个来到这个地方向在座的女士们先生们证明我们缅甸政府屠杀人民实行专制的疯子不算,因为他是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无知流亡者,是个连自己的家园都可以弃之不顾的懦夫,是个抛弃了国家和民族,也抛弃了父母妻儿的胆小鬼。他没有任何资格和智慧代表缅甸人民!与美国人民熟知和喜爱的民运领袖昂山素洁相比,那家伙渺小得就像缅北掸邦高原上的一片枯叶!” 康宁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大厅里的所有议员,都知道康宁所说的那个人,实际上就是去年在缅甸军政府追捕下狼狈逃往美国,被美国政府捧为“缅甸民主斗士”的反对党领袖之一、缅甸南方军区副司令员貌林林。 大家明知康宁的话是对美国政府和叛逃者的嘲讽,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是,毕竟康宁将世人熟知的昂山素洁抬出来了,而且被康宁嘲笑和唾斥的叛逃者,无论是身份还是所处的政治地位,均无法与昂山素洁相比。因此,议员们哗然过后,一片愕然,尚未来得及推理,康宁优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今天的演讲主题很简单,就是《曙光照耀缅甸》。古老的缅甸贫穷已久,与美国人民的生存标准和价值观相比较,百分之八十的缅甸人会被认为是生活在濒临死亡的边沿,都会被认为缅甸是个封闭而混乱的国度,可是人们都没有兴趣深思这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在此且不管现实是否和美国媒体广泛报导的相吻合,我只想提出个问题:为什么二战之后近六十年时间过去了,缅甸仍然如此贫穷落后?” 康宁稍作停顿,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有位女记者在纽约贵国三个基金会举行的招待晚宴上问我:尊敬的康,你将把你的人民带往何处?我很认真的反问那位《洛杉矶时报》著名的美丽记者:你觉得我的人民此刻处在哪条道路上?她想了想坐下来不说话了,因为这位美丽的小姐压根儿就没去过缅甸,更没有到过我们逐渐走向光明的第四特区,因此她只能对我说了句‘对不起’,还耸了耸肩,样子很可爱,也非常的坦率诚实,说实话,当时我差点儿被她给迷住了!” 众人发出一阵会意的轻笑。 康宁接着说道:“因此,我可以毫不顾忌地说,在座的各位议员,很可能也不了解缅甸的现状。从大家温和善良的笑容中,我看不到一丝担忧中的傲慢,从大家锐利与睿智的目光中,我却体会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偏见! 请大家原谅我的直率,我之所以这么说,并无半点儿的恶意和自卑感。可能大家并不相信我们缅甸政府制作的任何宣传资料,因此我这次特意带来了一套反映缅甸现实的纪录片,作为我赠送给尊敬的美国国会的礼物。大家只要看过这套五集的纪录片,应该就能很直观的了解到缅甸的昨天和今天,了解缅甸人民的生活现状的愿望,同时也能看到我们第四特区正在发生的可喜变化。 大家会在影片中看到缅甸各族人民如何用最简单的工具主动参与到建设之中,看到山寨里老人脸上久违的笑容,看到无数缅甸人民眼中闪烁的希望之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努力,努力就会有回报。尽管我们就像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孤独部落,尽管我们得不到外界的重视和帮助,尽管我们身上还存在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是我们一直在努力,一直迎着曙光走向进步和光明,因为苏醒过来的缅甸人民都惊喜地看到天边的曙光,都深切地感受到了曙光正照耀着自己的心灵,照耀古老的缅甸大地!” 康宁说完,很有礼貌地向议长史蒂文斯致谢,再向所有议员们深深鞠躬,立刻引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议员都站了起来,用长时间的掌声和钦佩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坦率而又充满自信的缅甸政坛新星。 听了康宁的演讲,缅甸代表团所有成员都激动不已,全都为他不卑不亢、坦诚无畏的风度所折服。只有康宁此行的参谋刘海澜知道,康宁之所以这么无所顾忌,是因为他有恃无恐,尽管距离“无欲则刚”的境界依然很远,但是康宁很好地将自己的态度向美国人进行了展示。 接下来,美国国会临时议长史蒂文斯宣布暂时休会,并没有按原定计划的那样,让第二特区副主席肖友明进行禁毒演讲,而是由禁毒委员会五名成员单独与缅甸代表团举行会谈,就缅甸的毒品问题仔细交换了双方的意见,并在上午休会之前顺利地通过了一项援助计划:将在未来三个月内向缅甸第四特区政府提供价值五十万美元的物资援助,以表彰康宁在禁毒运动中为世界做出的巨大贡献。这笔援助物资,分别为十辆警用车辆和二十辆农用汽车。 康宁对议长史蒂文斯和禁毒委员会主席李斯特表示了感谢,随后与主人们告别,在警车的护送下,顺利地通过示威的人群回到了缅甸驻美国大使馆。直到这个时候,代表团一行五十余人才享受到了盼望已久的轻松与宁静。 虽然早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但在这个简单的餐会上,代表团成员依然显得兴致很高,热烈地交谈了起来。不过,其中大多数人都对美国人两天来的表现很不满意,特别是对新闻界的纠缠尤其恼火不已。这些无所不在的记者,的确让不擅辞令的代表团成员深感厌恶和忌惮。 康宁早已经对此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见到大家情绪不高,哈哈一笑:“各位,咱们原本就不指望美国人能给我们多好的待遇,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经基本达到,无论是在昨天晚上的记者见面会上,还是在今天的美国国会当着那么多的议员,我们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向美国人阐述我们的立场,让美国人民倾听我们的声音,同时也让美国媒体和官员们看到我们的开明、进步和友善。刚才我在车上随便看了一下几份美国媒体的相关报导,里面一个令人安慰的现象是,美国媒体普遍认为我们此行将会给两国关系带来一定的促进,肯定我们的开明进步的同时,也对我们缅甸的现状进行了较为客观的报导。可以说,此行已经达到了我们的预期,所以我们完全就没有必要太过悲观失望了。” 丁延年笑道:“宁哥,我们一向受气惯了,这点儿波折自然影响不了我们,些许闷气,过几天就好了。不过这次美国之行,你可是收获不小,很多报纸上都刊登了你的大幅照片,评价也相当的高,我真是羡慕你啊!” 肖友明附和道:“还别说,这次我们能够顺利蒙混过关,还真是多亏你了。阿宁,今天你的发言实在太精彩了!刚听前几句话时,我还捏了一把汗,以为会惹恼美国人。没想到你这家伙如此善辩,没说多久就巧妙地封住了美国人的嘴,特别是你对貌林林的抨击,真是酣畅淋漓啊!估计敢在美国国会这么说话的,你是第一个,虽然在家的时候我们与中央政府之间存在一定的隔阂,但是出门在外,绝对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利益。” 诺拉敏感激地看了康宁一眼,然后叹息了一声,连连摇头:“阿宁,你这口才,不搞外交实在太可惜了!” 康宁打趣地说道:“这很正常,中国有句话叫做赤脚不怕穿鞋的,既然美国人普遍持有不正确的看法,我为什么要逃避或者刻意去迎合他们呢?很多时候,越是表现得友善,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就越是软弱可欺,因此我不如把话说得明白一些,在礼节允许的条件下不妨适当地表示一下强硬的态度,哈哈!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我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们一直奉行的是公平公正的原则,第四特区的所有官员都一致认为,任何时候,人格都是平等的。” “说得是不错,但这也需要有实力来支撑才行啊!这不,美国国会居然亲自送你东西了,这份面子大啊,我估计整个缅甸,也只有你能享有这样的待遇了!”彭家福开玩笑似地说道。 “哦,彭将军说的是那五十万美金的援助物资吗?这样吧,趁着大家都在我把话挑明了,等那批援助车辆到达之后,中央政府和我们四个特区各拿五辆回去用,否则还不知道你背地里会说我多少怪话呢。”康宁也打趣地笑道。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诺拉敏温和地说道:“阿宁,中央政府的那份儿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你们特区经济发展很快,需要用车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再说,这次包机飞来飞去的,还有我们这么多人的费用都是由你负担的,我们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康宁微微一笑:“对不起,我忘了告诉大家了,为了表彰我们的禁毒成绩,这次所有的费用都是由美国禁毒委员会下属的一个半官方基金会负担的,包括我们一行的住宿和交通费用,并按照每人每天两百美元的标准予以额外的补助,不需要我们第四特区政府出一分钱。这笔钱在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打进了我们特区的涉外账户,等会儿我们的财务主管会给大家全额发放补助的。” 众人一听,全都惊呼起来,没想到康宁会这么坦率地把事情告诉大家。 仔细一算,这来回包机和在美国停留七天下来的费用,没个四、五十万美元,休想拿下来,因此尽管三个特区的出访人员都不缺钱,但是大家心中对康宁还是充满了感激。 “阿宁,谢谢你!”貌貌明真诚地笑道。 康宁摇了摇手:“不用谢!我还有事情需要麻烦你呢……” “有事你尽管吩咐,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貌貌明慨然说道。 康宁指了指柳逸青几人:“麻烦你和部长大人安排一下使馆工作人员,陪同我们电视台的采访小组工作三天,她们将按计划采访美国的一些地方政府和学校、公共福利机构等等。这些出发前我们都已经联系好了,美国几个基金会也会派出人员从旁协助,如果有我们自己使馆的车辆和工作人员陪同就更好一些了,毕竟我们出来都是代表我们整个缅甸形象的,最好不好出什么差错。” 诺拉敏释然地笑了笑:“绝对没问题,要多少人都可以。对了,你的行程是如何安排的呢?” 康宁用餐巾擦了擦嘴:“基金会和国会都去了,此次出访的主要事情就算是办得差不多了,大家不是各有各的计划吗?不瞒各位,我接下来要赶到拉斯维加斯去,观看明天晚上在那里举行的全美中量级拳王争霸赛。坎普叔侄盛情邀请,我不能爽约啊!这也算是增进两国人民相互了解的一部分嘛,哈哈!” “啊?全美中量级拳王争霸赛?我也要去!出国一趟,能亲眼见识一下美国闻名于世的拳击比赛也好。这辈子还从来没到现场看过呢。”诺拉敏笑着说道。 康宁尚未回答,几乎所有人都要求一同前往。 康宁看了看大家,目光最后停留在柳逸青期待的脸上,略微思考,立刻说道:“好吧,大家都一起去,闲暇时还可以顺带参观一下拉斯维加斯闻名于世的赌场。等会儿我就打电话,让伯南先生给我们增加五十张票。” 众人一阵欢呼,柳逸青脸上也露出兴奋满足的笑容。 第627章 欢声雷动拳击场 拉斯维加斯这一名字,源自西班牙语,意思为“肥沃的青草地”,因为拉斯维加斯是美国西部内华达山脉以西周围荒凉的沙漠和半沙漠地带唯一有泉水的绿洲,多条河流都从这里经过。作为美国内华达州的最大城市,拉斯维加斯以赌博业为中心,以其庞大的旅游、购物、度假产业而著名于世,是全球最知名的度假圣地之一。 米高梅大酒店位于赌城中心区域繁华的斯维加斯大道和热带路的十字路口。这座始建于一九九三年的五星级酒店,是拉斯维加斯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其建筑风格方面仿照了18世纪意大利佛罗伦萨别墅式样。酒店正门的巨型金狮雕像霸气十足,让人一见难忘。 酒店共有五千零五个高级房间和套房,翠绿色的玻璃造型笼罩之下的酒店是由四栋主要建筑物所组成,其内部装潢分别以好莱坞、南美洲风格、卡萨布兰卡及沙漠绿洲等为主题。酒店内有八间风格各异的豪华餐厅满足客人的不同需要。 酒店会场设施占地三十八万平方公尺,花园宴会厅可容纳九千多人,三十多个功能齐全的会议室可以召开数十人到数百人的会议。酒店另设有一万五千个座位的多用途剧院及两个剧场,娱乐设施包括室外游泳池、健身俱乐部、网球场、桑拿、高尔夫等,同时还有拉斯维加斯第一家辟有大型游乐园的赌场。 康宁一行人,就下榻在这个超豪华的大酒店中。 为了对陪伴而来的美国政府外交官员和负责代表团安保工作的二十余名美方工作人员表示感谢,康宁在酒店著名的“珍珠”中餐厅举行了答谢宴会。“珍珠”中餐厅被当地华人俗称为“珠餐厅”,由多次获得世界餐饮大赛金奖的中国香港大厨掌勺,能为客人们奉献上最地道的美味中国菜。 康宁与客人一行八十多人谈笑风生,大快朵颐,美方安保人员拙笨的握筷方式,眉飞色舞的抓食方式,令人忍俊不住,但是与此对应的三位外交人员熟练程度以及对中餐的深入了解,让一群东方人看到后都由衷地赞叹。 由于晚上就是正式的比赛了,坎普需要进行赛前的各项准备,他身边本身也有一个无微不至的后勤保障团队,从训练到进食,都有着严格的计划和规定,因此没能出席康宁举行的宴会。 老伯南也是行色匆匆,只是在饭前匆匆地与康宁见了个面,安排好拳赛观看事宜,便告辞离去。 直到晚上,康宁一行进到拳击赛场安然坐下,仍然看不到坎普的影子。从拳台上方高悬的中央大屏幕上看到今晚比赛的安排秩序,康宁才知道在坎普比赛之前,还有两场比赛需要进行,之后才轮到拳王争霸这一压轴大戏。 气势恢宏的赛场,被八千多观众塞得满满当当的,到处都是兴奋的交谈声。主持人每一句煽动性的解说和评语,都能唤起全场拳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口哨声,整个赛场就像一锅烧得沸腾的热油。 康宁一行人的位置非常好,正好处在最靠近拳击台的第一排,一米五高的看台下方是拳击手一方休息准备的位置,不仅可以清楚地看到拳台上的精彩搏击,就连拳手的一举一动也可以尽收眼底。 康宁环视了一下看台周围,到处都是红光满面,挥舞着双手,群情振奋的观众。这一人声鼎沸的情景,不禁让康宁回想起了两年前越南西贡之行的那个地下拳馆,不同之处在于眼前这个赛场更为宏大豪华,井然有序,气氛也更加地热烈和狂热。极具震撼力的音响效果以及大量镭射灯光的运用,轻而易举就将人们的视觉感官和澎湃激情调动到极致。 第一场比赛的两名拳手,在主持人夸张的介绍下,先后挥舞着拳头出场了。两名拳手脸上都是一副信心十足、舍我其谁的表情,簇拥在拳手身边的团队,也是盛气凌人,非常的夸张。 作为对头的两队人马分别进入自己的准备区间休息片刻,就在主持人的呼唤声中脱掉衣袍跳上了拳台,几乎同时横眉竖眼地迫近了对方。 主持人高呼一声,连忙下台,主裁判则在摄影机下费力地分开两名脑袋几乎顶到一起的拳手,一面检查拳手的装备,一面不停地重复着每一场比赛前都需要阐述的注意事项。 坐在康宁身后的刘海澜探身向前,低声问道:“康总,你看好哪一方?” 康宁观察片刻,低声笑道:“之前我从来没见过这两人的比赛,不好做出准确的判断,不过从两人的身体素质以及步伐来看,印尼小子的灵活性和爆发力看起来都很不错,墨西哥拳手虽然体型稍壮,手臂也长一些,但下盘功夫好像稍欠火候,如果印尼小子能够成功熬过四个回合,估计最终的胜利就是他的。” “嗯,我也是这么看的。”刘海澜眉开眼笑地说道:“这说明我的眼光又进步了。刚才观察完毕,我又简略地看了一下宣传册上的介绍,这个印尼拳手是个华裔,取了个印尼名字,估计是从小在印尼长大的,这家伙去年从轻量级转到了中量级,目前战绩是二十六胜四败,成绩相当不错。而那位墨西哥拳手在中量级里面打拼了三年,经验上略占优势,但是成绩平平,胜负参半,一直不上不下的,博彩公司的赔率是二比一,也看好印尼拳手。” 嗜武如命的阿彪坐在刘海澜身边,听到两人的交谈后,也非常赞成康宁和刘海澜的看法,他刚想要表达自己的意见,就听锣声响了起来,拳台上两位赤裸上身的拳击手已经在裁判的示意下,摆开了阵势。 印尼拳手身材匀称,步伐轻盈,面对来势汹汹的墨西哥拳手,主动采取了守势。 双方在不断的出拳试探之中,都显得很谨慎,连续一分多钟都没有实质性的近身搏击,场面沉闷之极。 按捺不住的观众,慢慢喝起了倒彩,口哨声和嘘声随即响成一片,可台上两人依然我行我素,毫不着急,随着一声锣响,第一节比赛宣告结束。台下颇为英俊的主持人立刻跳回到拳台上,用他洪亮的声音展开评论,语言风趣而又幽默,巧妙地将观众的不满驱散。 康宁总觉得这位主持人的声音似乎非常的熟悉,凝神一看,顿时乐了,此人赫然正是自己当年在越南西贡那个美国拳馆遇到的主持人——大嗓门的司仪卡迈锡!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跑回到美国来了,而且还在拉斯维加斯最出名的拳击赛场担任司仪,可见他的解说能力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肯定。 令康宁乐不可支的是,这个颇为英俊的家伙,全然不顾严寒的天气,竟然穿着一件花俏的夏威夷衬衣和一条雪白的休闲裤,脚下的新款耐克运动鞋在强烈旋转的灯光照射下,发出烁烁银光,加上卡迈锡手舞足蹈的夸张解说,整个人显得非常逗。 柳逸青此刻头正枕在他肩膀上,看见康宁笑容满面,明显觉察到了什么,纤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低声问道:“怎么,你认识那个穿着怪异的主持人?” “认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是老朋友了。这家伙原来是个记者,因为在莱温斯基事件中率先调侃克林顿的拉链被逐出了全美记者协会,我在越南南方的一个地下拳击场看到过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又来到拉斯维加斯了来当拳击司仪了,哈哈!”康宁愉快地回答。 柳逸青轻轻拍了一下康宁英俊的脸庞,微微撅起小嘴:“你这家伙,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告诉你去过地下拳击场的事情?” 康宁趁机抓住她的小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我自己都快忘了,要不是今天来给坎普捧场,还真没想到在这碰到故人呢。” “这家伙声音相当吸引人,长相也不错,看样子挺受欢迎的。对了,他认识你吗?”柳逸青笑问。 康宁不确定地回答:“估计他应该还记得我,那次我在他面前和一群俄罗斯拳手打了一架,哈哈!当时这家伙被乱拳打下了拳台,满脸是血,鼻子也给揍歪了,现在想起来挺有意思的。” “什么?不会吧,你们居然……” 康宁打断了柳逸青的话,提醒道:“快看比赛吧,第二回合开始了!” 观众们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到了拳台上。经过第一个回合试探,两名拳击手一上场就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墨西哥拳手一上来就展开暴风疾雨般的强攻,印尼选手仍然保持着守势,用灵活的步伐和闪躲,一一避开对手的强袭,不时在对手收拳之际抓住机会打出一两记刺拳,搏击场面果然就像司仪卡迈锡预测的一样精彩起来,观众们的欢呼声不时响起,直到锣声再次传来,两位缠绕在一起的拳手才被裁判分开,观众们如梦初醒,毫不吝惜地将一阵阵掌声献出,表示对拳手的认同与激励。 第三回合到第六回合,两名拳手依然以精彩的进攻和防守中的反击迎来阵阵欢呼与助威。 作为全美中量级拳坛全年赛事的年度第一场比赛,两位拳手的表现,基本令人满意。这场势均力敌的比赛,也激起了现场观众们的极大兴趣,特别是在博彩中投下重注的观众更是全情投入,为自己所看好的拳手鼓劲加油,全然不惧声嘶力竭,整个场馆不时响起震天的欢呼与呐喊。 第七回合的较量终于在一位身穿三点式的黑美人的示意牌中开始。体力消耗很大的墨西哥拳手在坚持一分多钟的进攻之后,动作和反应逐渐慢了下来,印尼小子良好的观察力和爆发力这时得到了体现,在灵活步伐的配合下,巧妙地躲过对手的一记直拳,上身一转右手沉重的上勾拳终于重重击打在了对手的下巴上。 墨西哥拳手突然遭此重击,本能地后仰,谁知得理不饶人的印尼小子一通组合拳瞬间打出,逐一击打在对手的胃部、左肋和右腮帮上,来不及躲闪的墨西哥拳手“嘭”的一声摔倒在拳台上。裁判立刻拦住印尼小子,飞快地跑到墨西哥人身边蹲下,盯着他开裂的下巴伤口大声报数,墨西哥人拼命挣扎,终于在数到九的时候扶着围绳站了起来,但是裁判果断地终止了比赛,因为摇摇晃晃的墨西哥选手满脸是血,已经认不清裁判伸出的一根手指倒底是二还是三了。 十分钟的休息过后,第二场比赛随即开始。 这是一对黑人选手之间的较量,打得激烈有余,技巧不足,前五个回合的搏斗,两人的点数极为接近,双方打得拙笨而又辛苦,黑色的肌肤在橄榄油的映衬下满是汗珠,终于在第十回合分出了输赢,靠点数获胜一方鼻孔中还插着两根止血棉棒,非常像受伤野猪露出的狰狞獠牙。 拳手刚刚退场,换上一身银光闪闪的衬衣的卡迈锡跳上拳台,用他浑厚悠扬的嗓音连珠炮似地叫喊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很快就会到来!今晚的压轴戏将会在两位杰出的中量级冠军之间展开,一位是超中量级年度冠军、爱尔兰裔素有‘战斧’之称的常胜将军凯文·布莱德,一位是中量级冠军、深受大家喜爱的全美拳坛新星黑珍珠坎普·爱泼斯坦。 这场激动人心的比赛,将会决定谁是全美中量级之王,全球有三亿多观众在收看我们的现场直播,虽然一百六十七磅的凯文和一百五十八磅的坎普体重悬殊很大,各自在自己的中量级赛事中成为王者,但是从未碰过面交过手的两人将会在下一刻用显赫的实力告诉我们,谁才是全美中量级中的王者! 女士们先生们,目前博彩公司的赔率是三陪一,四家公司一致看好‘战斧’凯文,此刻距离比赛还有八分钟时间,看台上方的投注站仍然接受任何人的投注,欢迎大家前往投注……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以饱满的热情和期待尽情地欢呼吧……” 第628章 瞩目 炫丽夺目的光柱和震耳欲聋的金属鼓点声过后,全场骤然响起的欢呼声浪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人造迷雾在镭射灯光的照耀下,蒸腾而起,身披大红战袍的坎普,终于在众多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在千呼万唤之中,冲出迷离的光雾,闪亮登场。 他那异常年轻稚嫩的脸上,带着无法压抑的激动,高昂的头颅,挥舞着的有力的双拳,显示出了强大的信心和骄傲。 坎普围着拳台绕场一周,向观众挥手致意,所到之处,观众席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人浪。 在一阵又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坎普最后来到了康宁一行所在的看台前面,在全场数千人的注视下,在上亿电视观众前,揭开了披在肩上的大红战袍,露出了一身健壮结实、散发着动人光彩的黑亮肌肉。 就在众人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坎普双手抱拳,弯腰鞠躬,令人惊讶地向康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东方式的弟子礼。 老伯南一直陪伴在坎普身边,看到坎普庄重行礼,也非常郑重地手抚心口,朝着康宁所在的观众席弯腰行礼。 坎普叔侄这一突如其来的庄重礼节,立刻引来了全场所有人的瞩目,许多坐在远处的人索性站了起来,静观事态的发展。 拳台上的主持人卡迈锡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顺着坎普叔侄的视线望了过去,立刻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迅速拿开话筒,扳过扣在脑后的微型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天呐!先生们女士们,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奇迹啊!伟大的宁,神奇的中国功夫……汤姆……汤姆你这个蠢货,你指挥的现场摄像机都照到观众的屁眼儿上面了吗?你这愚蠢的驴子竟然没有发现如此重大的新闻人物,你这堆乡下的狗屎……三秒钟之内你要是不给坎普对面那几个重要人物半分钟特写镜头的话,拳赛结束后我立刻让老板解雇你,然后我将会在寒风中痛打你三个小时!我发誓,我一定做到……” 在卡迈锡如连珠炮的快速呐喊中,转眼之间,宽阔宏大的拳击场里的每一块大屏幕上,出现的全都是康宁和美丽的柳逸青两人的音容笑貌。 不同角度的特写,以及坎普叔侄的庄重礼仪与笑脸交替出现,引发了所有人强烈的好奇心。卡迈锡激动的声音,也随着康宁的大幅特写画面,越发地激起了人们探寻真相的冲动: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看到的这一奇异景象,正是古老的东方民族常有的一种礼仪,是身为学生对老师的一种崇高的敬意与问候……噢,我的上帝!我现在终于知道神奇的坎普为什么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打败所有对手,从默默无闻之辈一跃而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中量级拳王了!因为我们的年轻拳王有一个伟大而又神奇的师傅,这个师傅就是我们眼前这位英俊的东方人……实在太令人激动,太不可思议了!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此刻激动的心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一个打败了数十个地下黑拳霸主的传奇英雄人物。我想他的中国功夫,肯定已经超越了我们所熟知的布鲁斯·李,完全可以用高深莫测来形容……亲爱的宁,你能看看这边,慷慨地向老朋友挥挥你尊贵的手吗?” 四盏雪白的聚光灯,瞬间全都照耀在了康宁身上,顷刻之间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同时传递到了全世界数亿电视观众眼前。 康宁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向激动地走到看台下的卡迈锡挥了挥手,脸上展露的全都是友善真挚的微笑。 不一会儿,惊呼声和掌声随即响成一片。 不少人此时已经认出了这位英俊年轻的东方人,正是近日在媒体上不断报道露面的缅甸来访官员。大家对康宁突然出现在拳击赛场,而且竟然还变成了坎普的师傅十分惊讶,对他一个缅甸人为何会精通一身中国功夫而好奇。就连康宁身边的东方美女柳逸青,也随之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拳台边的工作人员和裁判显然没有料到比赛前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小插曲,纷纷站了起来,转向康宁仔细打量,并对康宁歉意的点头致礼报以友善的微笑,心里却在为康宁什么时候成为美国拳坛新星坎普的师傅而疑惑不已。 卡迈锡看到康宁礼貌地向四周看台上的观众挥手致意后谦逊地坐下了,立刻用他那洪亮的声音饱含激情地介绍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我实在难以描述此刻我内心中的激动之情,也很愿意与各位一起分享我心中一段难忘而又美妙的记忆,但是紧张激烈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无论今晚的最终胜利者是谁,我都将把一段神奇的经历告诉大家,主角就是眼前这位英俊的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中国功夫的年轻人,我发誓,你们听完后肯定会惊讶得何不拢嘴!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再一次对尊贵客人的到来表示欢迎吧!” 铺天盖地、宛若潮水般的掌声再次在拳击馆内响起,见此情景,康宁只好再次站了起来,向四周鞠躬致意,坐下时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羞得满脸绯红的柳逸青温柔地靠在康宁手臂上,一双美丽的杏眼里满是柔情:“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康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看到丁延年笑眯眯地回到刘海澜身边坐下,便低声问道:“延年,投注成功了吗?” “成了,八百万美金全部接下去了,人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就是坎普的赔率一下子从一赔三变成了一赔二。”丁延年笑眯眯地回答。 康宁吓了一跳:“咦,你怎么一下子投这么多啊?不怕血本无归吗?” “刚才两场你都猜对了,所以我们对你的判断极有信心。我跟你一样,下了两百万,明叔让我帮他也投两百万,彭老前辈也委托我投了一百万,海澜大哥和阿彪每人五十万,加起来正好八百万。要是坎普赢了,我们就可以获得二千四百万的美金,除去博彩税,至少还剩下近两千万。如果输了也无所谓,就当是在这个闻名世界的赌城里痛痛快快地赌了一把,也算是不虚此行,就是怕阿彪会心疼。哈哈!”财大气粗的丁延年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愿赌服输嘛,既然坎普对师傅执弟子礼,算起来他就是我的师弟了,他如果真的输了,我认了。”阿彪光棍儿地道。 康宁摇头笑了笑,将目光转到了拳台上。 在潮水般的喝彩声中,只见全身黝黑发亮的坎普和高大壮硕的对手凯文彼此间玩起了心理战。 凯文瞪着幽深的蓝眼珠,怒目而视,坎普却扬起下巴,露出一丝嘲弄般的微笑。著名的秃头裁判卡斯基明显比一米八几的两个拳手矮了半个头,双手费劲地推开双方,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随着场边一声锣响,激动人心的比赛随即在震天的呐喊声和口哨声中开始了。 手戴黑色拳套,身穿黑色短裤的凯文显然是决心先发制人,猛然跨步上前,向坎普发出一阵雨点般的组合拳。 此举显然是大大地出乎了人们的预料,看到坎普大步后退,步伐极为凌乱,躲避起来也显得颇为狼狈,观众血脉贲张,欢呼声越发地高昂。 绕了半圈的坎普,艰难地躲过了凯文的一连串重击,恼羞成怒之下,忘记了先前制定的战术,频频发起反击,结果却在频繁的肢体接触中,不断地吃着小亏。 老伯南身边的教练欧文见势不妙,立刻大声提醒坎普,连喊了三声,坎普才逐渐稳住了情绪,可是在点数上已经输掉了不少。 老辣的凯文在首回合三分钟时间里,数次将坎普逼得进退失据,仓促应对,其中的两次有效打击甚至差点儿将坎普击倒在地,要不是结束的锣声及时响起,坎普根本就没有机会调整自己。 伯南和欧文一脸焦急,迅速地爬上拳台,对坐在角落大口喘着粗气的坎普大声训诫。 坐在观众席上的康宁微微摇了摇头。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已经注意到了坎普那套独特的步子,肯定是来自于琅勃拉邦特勤队队长赖权友的八卦游身掌的步伐。 遗憾的是,坎普身形腾挪间用的是脚尖,而不是脚跟的旋转移动,很难发挥出其中的精妙之处,而且一旦形成习惯之后,就难以再改正过来了,因此康宁只能琢磨如何才能让坎普在此基础上,身形变得更快更灵活一些。 自从跟随在康宁身边后,刘海澜与阿彪的武功两年来都进步都很大,看了坎普的第一回合比赛的表现,顿时感到无比的担忧。 两人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坎普的诸多失误和凯文的优缺点,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来扭转目前的不利局面。 第629章 黑鹰翱翔 休息一分钟完毕,第二回合接着开始,康宁也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视线再次落到了拳台上。 这一次,坎普终于摆正了心态,抖擞精神沉着应战,充沛的体力加上灵活的步伐,为他带来了很多机会,但是在深目高颧骨的强壮凯文从容应对下,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进攻机会。两人你来我往,不时打着打着就搂抱纠缠在了一起。 在接下来的四个回合中,两人谁也没能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是一直采取主动进攻姿态的凯文场面上占据着很明显的优势,有效得分也比坎普多了不少。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十个回合之后,胜利一方肯定是凯文无疑。 第七个回合的比赛,在观众歇斯底里般的助威声中再次开始了。 两分钟不到,凯文一记势大力沉的左勾拳,终于狠狠地击打在了坎普的太阳穴上,趁坎普踉跄后退之机,凯文有力的右直拳接踵而至,一拳就将坎普击出一米多远,重重地撞到围绳上再次弹回到场中,“嘭”的一下巨响,直接趴倒在了地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 裁判推开斗志旺盛、挥舞着拳头想要继续狠揍对手的凯文,半跪在坎普的身边报着数。 拳台下面,伯南和欧文大声吼叫着督促坎普站起来,可是一直数到“五”的时候,坎普尚无动静。 情急之下,老伯南大声叫道:“坎普,你的师傅就在看台上,难道你想让他为你的表现感到羞耻吗?快站起来,把你最好的一面表现给你师傅看!” 这时,裁判的报数声已经数到了“八”。 就在现场和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都以为坎普无法站起来、比赛行将结束的时候,这位倔强的年轻人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居然一个鲤鱼翻身,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瞪视着一脸得色的凯文。 数到“九”的裁判卡斯基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抓住坎普的手,快速地观察和询问他的情况,坎普深吸了一口气,频频点头,当卡斯基举起手指询问是几的时候,坎普毫不犹豫地就说了出来。 卡斯基点了点头,让两人再次站到了一起,示意比赛继续进行。 由于坎普的胜负关系着八百万美元的巨额赌注,见坎普终于坚持了下来,虽然前景依旧不容乐观,但总比现在就输了好,丁延年、刘海澜和阿彪等人终于将跳到喉咙的心脏放回到了原位。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想看看康宁有何应对之策。转头观察间,他们赫然发现康宁正在向精神紧张、满脸忧郁的老伯南招着手,然后在比划着什么。 血花和汗水飞溅间,两人又交手了数次,坎普再次吃了不小的亏,鼻子又被凯文击中一拳,鲜血直流。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七回合结束,坎普在现场急救医生的关照下,及时地止住了流淌的鼻血,然后坐在拳台的角落大口喘着粗气。 不过,他左眉骨先前被打裂的一寸多长伤口,依旧滴淌着一粒粒渗出的鲜血,情况无奈而又凄惨。 当然,中间休息时间非常有限,除非拳手选择退出比赛,否则是绝对不可能救治得彻底的,因此坎普只能一面任由医生继续用药膏止血,一面艰难地向大声布置战术的欧文点头。 而老伯南这个时候却抛下了形象凄惨的侄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走到看台下方,紧张地倾听半跪在地的康宁提出的意见。 为人机敏、极善把握重点的卡迈锡再次让摄影机对准了观众席边的康宁。当看到康宁一脸严肃地用手势在比划,嘴里说个不停,而老伯南则惊讶地看着康宁频频点头时,卡迈锡立即意识到康宁的意见,很可能会对接下来的比赛产生极大的影响,立刻用他惯有的夸张声调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向了康宁,并大声地预测很可能在接下来的第八回合比赛中出现奇迹。 观众席和电视机前的观众议论纷纷。现在这个情况,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谁胜谁负了,难道真的会像卡迈锡所说的那样,出现一幕翻盘的情景?随着摄像机镜头不停地在坎普和凯文间变换,不管怎么看,满脸是血的坎普都不太可能会是依旧气定神闲、表现极为稳定的凯文的对手。 老伯南快速跑回到坎普的身边,用外人听不懂的苏丹土语大声地将康宁的建议告诉了坎普。 信心渐逝的坎普听到叔叔的话后,身躯一震,猛然站了起来,呆呆地望向康宁。 这个时候,康宁也不管多少人的目光和多少台摄像机在对着自己了,八百万美金可不是个小数字啊! 他立刻站了起来,双手做出个形意拳的鹰型起手式,巧妙一转后,变成了一个左手上右手下的阴阳圆弧,并且怪异地连续挥动了两次。 坎普略微思考,立刻重重地向康宁点了点头,堪堪在第八回合开始前的一刹那领会了康宁的意思——这是一年前在琅勃拉邦告别酒宴上康宁传给他的一个绝招,坎普练了大半年也不知如何运用在拳击上,只好暂且放下,如今看到康宁临阵比划,不由茅塞顿开,立刻感到信心百倍,战意盎然。 接下来的比赛更为引人入胜,不管是现场的观众还是电视机前越聚越多的观众——由于出现的一系列戏剧性的变化,这次拳击比赛全美的收视率已经突破了百分之三十,而且正在以每分钟一百万观众的速度急速增加,全球的观众已经突破了六亿,所有人的兴趣都被提了起来,希望看到重振雄风的坎普如何才能应付强大的凯文。 可是两分半钟过去了,从比赛开始就一直处在下风的坎普仍然只剩下招架的份儿,丝毫没有一点儿众人盼望的起色,有两次还差点在凯文充满力量的勾拳中被打倒。 这一边倒的战斗让人摇头不已,眼看着凯文就要胜利在望。难道就算是卡迈锡口中传奇人物的指点,也不能挽回败局? 就在所有人对处于凯文一拳又一拳重击下步履蹒跚的坎普灰心失望之时,奇迹突然出现了在大家面前。 信心十足的凯文看到坎普在自己的稳扎稳打之下已经退到了围绳之角、退无可退时,他再也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闷哼一声,大步上前就是一轮劈头盖脑的痛击,然而刚刚打出右手重拳的凯文立刻发现情况不妙。 摇摇欲坠的坎普并没有像凯文预先判断的那样护着前胸和脑袋,而是用他光秃秃的脑门猛然迎上自己刚刚挥出的拳头,身形突然右转,避过拳锋的同时,左手怪异地自下而上贴身打出了匪夷所思的一记暗击,来不及作出反应的凯文本能地后仰,险险地避过了下巴中拳,坎普凝聚全身力量的右拳却在此时猛然袭来,利用回转的力度和后腿蹬力增加的力度,闪电般的右拳结结实实地击打在了凯文的左肋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剧痛中的凯文本能地弯腰屈体,谁知道坎普的左拳竟然随之而来,自上而下重击在凯文的右耳根部,这霹雳般的重拳一下子就将凯文打得头部朝下,重重摔倒在地上,牙套也从张开的口中激射出来,撞击在木地板上弹出两米之外。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整个赛场内外惊呼连连,人声鼎沸。 裁判卡斯基跪在失去知觉的凯文身边大声报着数,坚强的凯文在第五声时微微抬起脑袋却再次放了下去,经验丰富的卡斯基明白凯文这时已经昏迷过去了,因此不再数数,而是站起来招呼凯文的医生快点上台救治。 凯文的教练和医生等人汹涌而上,扶起失去知觉的凯文连声哀叹。 获胜的坎普兴奋地跳上围绳,站在摇摇晃晃的绳子上高举双手,仰天长啸,随后走到接近康宁看台的一面,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突然跪下,如佛教徒般缓缓向康宁磕头,所有的聚光灯和摄影机,此刻全都集中在了两人的身体上面。 康宁抬起双手,连连示意坎普站起来,没想到欣喜若狂的老伯南突然爬上看台,扑向康宁,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康宁被老伯南这一下搞得不知所措,连忙站起轻轻推开他,高兴地对这位视拳击如生命的老人低声说道: “你放心吧,坎普经此一战,将会飞速提高,再练一年会更加的出色。” “哦!我的上帝!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和深深的感激……宁,你创造了奇迹,坎普在你的点拨下,轻松走出迷惑已久的误区,瞬间提高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新境界,你是坎普一生中最好最伟大的老师,我们苏丹的雄鹰终于骄傲地翱翔在美利坚的天空上了……” 第630章 举世闻名 在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中,熠熠生辉的金腰带被挂到了坎普的腰间。 这位出道仅一年的年轻拳手,在经过戏剧般的转败为胜之后,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小小年纪就成为了美国国家拳击协会历史上最年轻的中量级拳击冠军,并且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冲击世界拳击协会(WBA)、国际拳击理事会(IBF)和世界拳击理事会(WBC)这三大国际赛事冠军的资格。 心情无比激动的坎普,面对全场欢声雷动的观众,面对摄像机的镜头,高高地举起了手中金光闪闪的金腰带。无数的记者立刻将镜头对准了这位年轻的冠军一阵猛拍。少年得志、在困境中逆转、梦想成真这些要素,非常符合美国人对英雄和梦想的栓释,这一刻,坎普在现场数千观众、上亿美国电视观众心目中,一下子就上升到了偶像的高度。 当坎普心情稍微平缓,转向康宁所在的观众席位置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师傅一行已经提前离开了。 坎普见状,只好再三向现场观众致礼,然后走到经过紧急抢救业已醒来的失败者凯文身边,友好地和他拥抱了一下。 凯文表现得很是磊落,虽然被逆转心情很低落,但还是非常礼貌地向坎普表示祝贺。十几家著名媒体的记者,争先恐后地对坎普进行现场采访,希望自己能拿到重磅的新闻。 披上拳击战袍,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坎普面对密密麻麻的话筒,大声说道:“谢谢各位!谢谢所有的观众以及我身后的团队!在此我要特别感谢我的东方师傅们,如果没有他们长期的传授和无私的帮助,我不会获得今天这样的荣耀……” “等等,亲爱的坎普,你刚才说的是东方人师傅?而且听起来好像还不止一个?” “坎普,刚才那位来自缅甸的精通中国功夫的康先生也是你的师傅吗?你能否告诉我们其中的故事?” “对今天比赛中发生的戏剧性变化我们都很好奇,请问坎普,你能告诉我们当时你处于下风的时候,那位神秘的来自东方的师傅告诉了你什么诀窍,从而奇迹般的反败为胜的吗?” “说吧,坎普,我们都等不及了!” 坎普伸出双手摆了摆,做了一个请安静的手势。待身边的噪音稍微小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感慨不已: “刚才北面看台上令人尊敬的康宁先生就是我的师傅之一,他是我今生见到过的最强悍的绝世武者,同时他也是一个胸怀博大、善良仁慈的人。他和他的同伴在去年无偿援助苏丹人民近六十万美元的药品、稻米和食物,使得数以万计的苏丹贫民安然渡过了去年的大旱灾和疾病流行的惨状,苏丹四十九个部落的人民对康宁先生和他的同伴无限感激……我是在几年前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中遇到康宁先生的,后来一直从越南追随他到了老挝,在一群武功高超的中国师傅的教导下开始练习东方搏击术,一年之后,我回到美国来参加拳击比赛,相信熟悉我的朋友们都知道这一年来我的表现,这一切很大原因是得益于我在老挝近一年的刻苦学习,当时……当时我真的很狼狈,几乎每一天都会被不同的师傅打倒,我从师傅们身上学到了宝贵的中国武术和永不言败的精神!”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亲爱的坎普,你说的一切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你是说你在老挝接受一群中国师傅的训练吗?而且你的那些师傅不管是谁,都能轻易战胜你?”一位体育记者不敢置信地大声问道。 坎普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道:“是的,他们的身手十分了得,要是徒手搏击的话,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轻松打败我,无论是发力还是技巧,中国功夫的博大精深,远远地超出了我的认识。也许你们不相信,但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比如我的这套独特的步伐,就深受大家的称赞和喜欢。一年来,不少人都问我这一手绝活是从哪儿学来的,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这套步伐就是我的师傅们特意为我设计出来,征战拳坛的,我足足练习了七个月时间,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今天比赛中反败为胜的那几招击打技巧,正是临别之时康宁先生作为礼物传授给我的,可是我以一直无法参悟出来,直到刚才我危难之时他再次提醒,我才知道如何正确运用。我非常的感激他,他是我最好的师傅,一个真正的东方武者。” CNN白人记者马修大声问道:“坎普,你的意思是说,刚才那位令人尊敬的康先生真的像卡迈锡先生所说的那样,拥有一身神奇的中国功夫是吗?难道他真的比刚刚获得全美中量级拳王金腰带的你还要强大?”马修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不信任,在一般的美国人眼中,美国的拳击是最厉害的,坎普如今却大放厥词地说他的本领在一群东方人面前不值一提,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坎普摇了摇头,激动地回答:“不不不!康宁师傅远比任何人想象的更为强大,我虽然没有亲自和他交过手,但是我亲眼看到他一个人打败了几十个跆拳道高手的围攻,一个人在越南西贡的地下拳击场打败十几个不自量力的俄罗斯拳击好手,而且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在他手下支持十秒钟。在老挝训练期间,我的另外一些师傅告诉我,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和康宁师傅交手超过一分钟,每次提起康宁师傅,所有人都显得无比的尊重和敬仰,就像我此时提起他一样。” 现场的记者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嘴巴都张得圆圆的,不敢置信地发出一片惊呼。 这时,坎普指了指台上的主持人卡迈锡,用不可质疑的声音说道:“各位,我们的卡迈锡先生正在向观众们述说他的难忘回忆,当时我的师傅打败挑衅的一群俄罗斯拳手时,卡迈锡先生也在场亲眼见证,大家顺带听听吧。” 卡迈锡正在用激昂的声音向所有的观众大声陈述自己的回忆:“……难以想象,康宁先生的速度与技巧远远超出常人的理解,征服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就连被他打倒的十多个强悍的俄罗斯拳手也为之动容。我知道当时这些靠血腥搏杀换取金钱的人都在心里向全能的上帝祈祷,千万不要再次遇到这个恐怖的东方武者,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恐怖情景,至今仍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中……我只能告诉大家,要是康宁先生愿意参加世界搏击大赛的话,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暗淡无光!” 坎普的由衷之言以及卡迈锡手舞足蹈的临场介绍,顷刻间通过电视信号和广播,传进了万户千家,激起了上亿拳击和自由搏击爱好者的强烈兴趣。 康宁对自己突然出名一无所知,现在他正与自己的一群缅甸同伴轻松地坐在酒店豪华的酒吧里,高举酒杯,庆贺今日得到的巨大收获,丝毫没有注意到酒吧台上方的液晶显示屏上正在转播的内容,也没听到坎普的崇敬之语和卡迈锡的夸张赞誉。 柳逸青始终若小鸟依人般坐在康宁身旁,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微笑,顾盼生辉的双眼在酒色的映照下,更显妩媚动人。 她看到大家举杯过后,三三两两地随意交谈,便对康宁低声说道:“刚才在拳击场里发生的事情真让我难以置信。听说这场拳击比赛面对全球直播,说不定国内的人都有可能通过电视看到我们,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到就看到吧,除了惊讶之外,他们还能怎么样?我倒是担心美国发达的传媒,说不定明天开始走哪儿都会被人认出来,不得不拼命挤出的微笑足以让脸部肌肉抽筋了,哈哈……明天一早咱们就回纽约去,希望不会引来什么麻烦。”康宁笑着说道。 两人卿卿我我,低声交谈片刻,柳逸青看到坎普叔侄和卡迈锡一同走来,连忙示意康宁。 两人一起站了起来,与兴奋的来人见礼,快嘴的卡迈锡最后一个拥抱康宁,笑呵呵地大声问道:“我的朋友,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无缘见到你了呢,实在太棒了!今天的一切是如此的令人难忘,不管是精彩的比赛还是与你这样的传奇人物重逢……噢!美丽的小姐,很荣幸见到你!你一定是康的女友吧?” 柳逸青大方地与卡迈锡握了握手:“谢谢你的赞美,你的主持也非常的棒!” 众人哈哈一笑,分别坐下。 老伯南接过侍者递来的酒高高举起,向康宁说了一番感激之言,齐齐碰杯,放下酒杯立刻对康宁笑道:“宁,估计此时此刻整个美国至少有上千万人在谈论你。” 康宁有些惊讶地问道:“不会吧?是不是比赛中给我的那几个镜头?” 卡迈锡笑着回答:“不只是如此,我看到你和你的朋友们提前走进贵宾通道后,就把我当年在越南遇到你的经过告诉了不愿离去的观众朋友,数千人听完我的故事全都惊呆了,同时这个传奇的故事,也通过电视屏幕传到了亿万电视观众的面前,哈哈……对了,康,听博彩公司的人说你的同伴赢走了他们近两千万的赌金,是真的吗?” 康宁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我的朋友,你可把我给害惨了!我这次带领缅甸代表团到美国来,原本是想保持低调的。” “啊,保持低调,这怎么可能?多少人想出名都没有机会,要知道打开知名度,对你和你所从事的事业非常的重要。特别是在美国,人们最尊敬的就是英雄和偶像,如今成千上万的人都知道你是冠军坎普的师傅,还是个武艺高超的东方武者,我相信从明天开始,全美国都将会在出现一股对你的崇拜热潮。”卡迈锡乐呵呵地回答。 康宁大吃一惊,望着坎普叔侄低声问道:“这些都是真的吗?你们都向观众说了些什么?” 坎普骄傲地回答:“我说你是我的师傅,永远没有人能够打败你!卡迈锡非常同意我的看法,他还把越南那段难忘的经历拿出来与激动的人们分享,数千观众和十多家媒体记者都非常惊讶,哈哈!我听说全世界观看这场比赛的观众达到七亿人,亚洲不少国家的电视台也进行了转播。师傅,等我获得世界冠军之后,我一定要让全世界四十亿人都知道我的师傅是谁!” 康宁痛苦地连连摇头,心想如此一来,不知道会惹下多大麻烦。 这个世界历来就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坎普和卡迈锡对自己的吹捧,很有可能会惹来某些人纠缠不清的挑战,本来就不愿在美国过多引人注目的康宁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宁愿不来看坎普的比赛,也要让自己宁静安然地结束美国之旅。 老伯南看到康宁如此表现,很不理解,与坎普和卡迈锡对视一眼,连忙问道:“宁,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不不!” 康宁抬起头笑道:“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我如今身为缅甸政府的官员,实在是不愿意太过引人注目了,在这点儿上估计东西方之间的认识有些不同,我们东方人追求的是宁静致远,中庸之道,对任何出风头的行为都是排斥的。” 卡迈锡听了哈哈一笑:“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国前总统里根原本只是个电影演员,他的表演生涯对他后来竞选美国总统的帮助很大,世界各国也有不少这样的政要,包括菲律宾的那个明星总统,因此我认为在必要的时候,向世人宣传自己,获得更多的认同,绝对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哈哈!亲爱的宁,说不定这次出名之后,对你以后竞选缅甸总统也大有助益呢。” 康宁看了一眼埋头轻笑的柳逸青和周围开心的同伴,深深吸进一口气,举起酒杯大声说道: “好了!我们不说这件事了。老子今天真他妈的高兴,博彩赢了好几百万!不醉谁也不许离开!奶奶的……” 第631章 利诱 坐在赌城拉斯维加斯飞往纽约的飞机上,大多数在各大赌场中混迹一夜的同伴们都在闭目补着瞌睡,只有康宁愁眉苦脸地睁着眼睛,不停揉搓被柳逸青捏疼的手臂,暗自叫苦。 柳逸青看到金发碧眼、长着一双豪乳的漂亮空姐拿着康宁签名的早报,喜滋滋地扭着翘臀转身离去,再次捏住康宁的手臂低声笑骂:“你这死人头,昨晚喝多了折腾我一夜还不够,刚才看到那个露出大半胸口的空姐还一个劲儿地傻乎乎地笑,捏死你!” “轻点儿……哪有的事啊?我根本就没细看那个奶牛,唷……我正在想昨晚在酒吧里狂欢时后面赶来的那个CNN记者马修的话,我真没想到他和卡迈锡都认识美国之音驻缅甸记者约翰。”康宁低声解释道。 柳逸青松开手,认真起来:“对啊!你不说我差点儿忘记了,那个马修估计是喝醉了,才得意洋洋地把约翰是美国政府情报人员的秘密透露了出来,否则谁会想起这档子事?” 康宁点了点头:“原本我就怀疑约翰的身份,特别是上次他帮美国政府带口信让我帮忙之后,我更加怀疑了。后来与杜大哥和张敏几个详细分析了一下,加上我们仰光情报站的报告,基本上推测出了约翰的真实身份。长期以来,世界各国的情报人员都习惯以记者、交流学者和民间投资企业家的身份派出间谍前往目标国,窃取政治、军事和经济等情报,那些所谓的外交人员更不用说了。好在我们的反谍工作抓得早,这次有杜大哥加盟之后更为专业,相信在一年之后就会真正成熟起来。” “那么,你有没有在我们电视台安排奸细呢?”柳逸青顽皮地问道。 康宁摇了摇头:“说真的,这事儿我真的不知道,我一般只把握方向性的东西,哪能管得这么细啊?这些事情如今全都交由杜大哥和张敏负责了,原本的那个军事调查局,几乎变成安全局了,正在慢慢地与陈朴大哥管辖的军事情报局脱钩,形成独立的直属军事委员会管辖的情报调查部门,与军事情报局团结协作,相互制约,并对廉政公署和司法系统进行全面的监督,人代会反过来也可以对行政、司法和军情系统进行弹劾,环环相扣,形成一个有效的管理监督机制,从而有效避免出现国内管理缺位的弊病。” 柳逸青会意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你们把法院和检察院的地位提得这么高,直接交由军事委员会管辖而不属于特区政府,这两个系统的主要官员任命又需要经过人代会审核报呈你这个主席批准,几乎形成了三权分立的状况。难道你就不怕今后会出现反对党吗?” 康宁笑着说道:“我们的民族联合党尚在筹备当中,真正要出现反对党,恐怕也是在五年以后的事情了。在这五年时间里,足够我们组建的政党逐步完善和扩大,何况整个缅甸情况如此特殊,很难出现我们这样开明进步、财力雄厚的政党。你可别忘了,如今发展迅速的特区工商银行可是民营性质的,真正的后台老板就是我们这五十六名新老兄弟,有足够的财力来支持我们自己的政党,其他人要是想成立党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至少还要看看枪杆子掌握在谁的手里。” 柳逸青难过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政治那么复杂,里面充满了阴谋诡计和勾心斗角,想想就让人害怕。” “逸青,你的认识有待提高啊。”康宁没想到柳逸青会说出这样的话,想了想严肃地说道:“首先你要弄清楚,一个政府或者政党的最终目的。我们可不像内地那些先富起来的既得利益集团,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益,全然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我们则完全相反,多年来对改善人民生活进行了巨大的资金投入,足以证明我们是属于人民的政党。实际上,我们也是为绝大多数人服务的,目的是建立一个独立自由、公平公正的社会,至少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直是这么做的,将来也会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 柳逸青温柔地靠在康宁身上:“我相信,从采访中我就能清楚看到军队和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崇高威望,这也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宁哥,我终于理解你和那些大哥们为什么如此的坚毅执着了,一个个几乎都是财富上亿的富豪,还甘之如饴地为民众谋利益,令人钦佩啊!” “哈哈,人生在世,总得留下点儿什么,让自己老去时不至于后悔,你现在不是也一样这么做吗?我们兄弟中间有个约定,谁中途不愿意干了,完全可以脱离我们这个组织,拿着自己的钱前往任何地方去过舒服的日子,不需要和大家一起受苦。幸运的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退缩。”说到这里,康宁轻轻抚摸柳逸青滑嫩的脸蛋,体贴地说道:“昨晚折腾了一夜,你也累了,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下午还要跟我一起去和美国佬密谈呢。” “嗯。” 柳逸青满意地靠在康宁身上入睡,康宁则闭目冥思,将下午所要会谈的内容详细梳理。他清楚地知道,美国人之所以如此安排行程,估计是等不及了。自己抵达美国三天都没有主动与对方密会,足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处境和态度。在剩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整个代表团还要参观美国的农庄、学校、社区以及与地方政府官员之间进行交流,还有这样那样的社交活动需要出席和观摩,再不抓紧时间,具体的谈判工作就只能等到回缅甸才能展开了,这将是习惯把握主动的美国人难以割舍的。 果然如康宁所料的那样,下午三点,美国助理国务卿克里斯托弗·希尔、美国驻缅甸大使戈尔以及国家安全委员会等政府部门的七个官员,一同出现在康宁下榻的万豪酒店会议室里,康宁也带着自己的助手刘海澜和柳逸青准时出席。 双方见面相互介绍完毕,作为老朋友的戈尔非常夸张地把今天美国媒体上对康宁的大篇幅报导大声说出,称赞他如今的人气比起美国总统来都要高了。包括克里斯托弗·希尔在内的其他六个官员,也对康宁的相关事情非常感兴趣,脸上满是和气友好的微笑。 会议在严密的安保措施中开始。作为此次会议美方最高官员,克里斯托弗·希尔始终保持着矜持的笑容。 戈尔对康宁笑道:“尊敬的宁,今天的会议对我们双方非常重要,不但决定了我们美国政府对贵方的友好诚意以及将要实施的扶持援助计划,还将决定双方长期的合作目的、范围、程度和方式,因此,我们将会以诚挚而坦率的态度对待一切。” “谢谢你,戈尔!非常感谢贵国政府慷慨给予的这个宝贵的机会,我们将会把自己的意见和愿望如实相告。”康宁礼貌地点头致谢。 接下来的会谈中,康宁对美国政府的四个委员会官员提出的问题一一进行了解释,内容涉及到了第四特区的发展现状、军事力量、法律制度以及在缅北四个特区中的特殊地位,美国官员询问的问题非常现实和详细,康宁也尽可能地让对方明白第四特区的发展,不会对美国的利益造成伤害。 让康宁深为佩服的是,美国人对大举进入四个特区进行巨额投资的华盈集团的背景非常的熟悉,并清楚地认识到康宁在地区经济发展以及政治影响力方面越来越重要的地位。美国人对康宁长期以来友善的合作态度和开明政策极为赞赏,并郑重地将美国政府相关的原则、惯例以及政治倾向仔细向康宁解说。 五十多岁的安全委员会副主席布朗和蔼地问道:“尊敬的康,你的特区真的拥有二十八万多人口吗?” 康宁微微一笑:“这是去年的数据,现在已经不止这么多了,布朗先生。由于我们实行的是激进的经济刺激计划,利用各种渠道筹集的资金大量投入到特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之中,并在效仿中国的土地租赁和转让政策方面,成绩尤其显著,将一大批在中国无法很好生存的劳动密集型加工企业引入到了特区,并制定了种种措施极大地推动了地区的经济发展,从而引来了缅甸中部、北部各省近十八万的劳动力,其中的六万多人是去年为缅甸中央政府分批安置来的难民,这些人如今不但不愿回到自己贫穷落后的乡村去,反而将自己的亲朋好友都吸引过来,因此我们特区的人口增长很快,再加上近十万的中国劳工参与基础设施建设,其中的一部分人也再不愿回到家乡去,因此我们在获得大量廉价劳动力、推进特区建设速度之余,人口压力和财政压力都非常大。” 康宁见美国官员非常惊讶地看着自己,微微咳嗽了一下,接着将情况说得更细,也更含蓄: “还有一个部分尚未得到很好统计,因为第四特区通往西面孟帕雅的道路已经修好了,我们在孟帕雅的运输中转、商品销售、原材料采购等方面已经开始进行力所能及的投资,西部各县的贫困人口也逐渐涌向了孟帕雅这座简陋狭小的县城,很可能在未来几年的发展中,这里将成为我们第四特区对外发展的关键一环,因此,本来就有七万多居民的孟帕雅县很有可能会对我们形成依赖。” 美国人听完这番话,更加吃惊,立刻明白了康宁对横亘在景栋与边境城市大其力之间的这个战略要地是志在必得。而且根据康宁部发展的现状来看,很有可能会让他如愿。 要是这样的话,将预示着南面的孟林甚至大其力都已经在康宁部的算计之中,最终会让羽毛渐丰的第四特区牢牢占据这个连接中、老、泰三国的重要地区。 再三商议之后,美国助理国务卿克里斯托弗·希尔对康宁郑重地说得:“关于经济援助资金问题,我们政府已经制定出了详尽的计划,也许与你们所希望的数额存在一定差距,但是希望你们能理解其中的原因:超过一定的数额必须通过国会的批准!因此,为了加快双边的合作步伐,我们只能在数额方面略作酌减,尽量贴近上限,但是军事援助计划方面则不会有太多的麻烦,国家安全委员会可以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向你们提供一定数量的武器弹药、军用运输设备和常规通讯设备,而且援助的步伐也会大大简化和加快。亲爱的宁,你觉得是否满意?” “我非常满意!” 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就非常需要七到十架直升飞机,作为我们应急需要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用于应付突发事件和自然灾害的救助。当然,如果各位感到为难的话,可以用企业销售的方式卖给我们,我们只要求获得必要的飞行员培训和维修保障。” 七个美国官员相视一笑,布朗亲切地问道:“能告诉我们你看上那一款了吗?” 康宁如实回答:“黑鹰!上次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这东西非常了不起!” 美国人均哈哈一笑,布朗豪爽地回复:“当然可以,美国政府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盟友无比慷慨,也一直出售贸易型非攻击用途的黑鹰直升机。尽管对外销售的黑鹰机在火力和性能方面稍逊于我们军队的现役飞机,但是其优异的性能足以满足你们的绝大部分要求了,何况你们已经给予我们明确的承诺,体现出诚挚的友谊和良好的合作愿望,我们怎么会不予以照顾呢?” 康宁哈哈一笑,站起来对布朗等人表示感谢。 康宁原本以为愉快的会谈至此就将结束了,戈尔却亲热地示意他坐下,低声提出一个灵活变通的、让康宁大吃一惊、同时也无比叹服的建议。 第632章 树大招风 戈尔的建议,让惊讶的康宁根本就无法拒绝。 美国政府对外公布的一百五十万美元的援助计划,的确太少太少了,对康宁而言,似乎这只是表明美国政府的一种政治态度而已,这点可怜的资金,对迫切需要外界援助的缅甸,对经济高速发展的第四特区,实为杯水车薪。 但是戈尔最后提出的举行“拯救缅甸慈善捐助行动”却给康宁带来了极大的希望。要知道财大气粗的美国慈善界和演艺界一旦合作举办这个聚会,很有可能会给缅甸带来数千万甚至上亿美金的慈善捐款。 康宁很快就同意了戈尔的意见。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美国人用极为高明的方式,巧妙地向自己表示诚意和支持。数目巨大的捐助只要不经过刻薄而又吝啬的国会老先生老太太们旷日持久的讨论,就不算损害美国以及纳税人的利益。这笔募捐而来的资金,不但能够很快将之交给康宁,让付出承诺的康宁获得应有回报的同时,也不会引起欧美各国政府以及其他势力的怀疑,而且还能向东南亚民众乃至全世界显示美国政府和人民对贫穷落后的缅甸给予的巨大的同情心,显示高度文明民主的政府官员和知名人士身上崇高的人道主义精神。 美国人这个一举多得的周密计划,实在是令康宁赞叹不已,也深刻地理解到只有美国才能施展出这样的大手笔。 距离戈尔所说的慈善捐助行动,还有足足四天时间,因此康宁倒也不着急。他明白美国政府组织一个数十家慈善机构和好莱坞明星参加的庞大聚会,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也就与同伴们一起,按照原计划展开一一系列的参观访问活动,同时也在为第三天应邀前往哈佛大学演讲一事做着积极的准备工作。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令康宁意想不到的是,拳击赛进行中还有结束后卡迈锡和坎普对他大肆褒扬的话,给他引来了巨大的麻烦。 欧亚掀起的康宁和功夫热就不说了,在全美数百家报刊媒体的大肆报导和渲染下,康宁再次成为了美国人争相谈论的焦点,再配合康宁在记者见面会和国会上的演讲,俨然成为了如今美国风头最劲的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追星和拜师的人群,几乎可以与时下备受关注的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空难后遗症和一触即发的伊拉克危机的新闻相媲美。 美国几乎所有的报刊杂志上,都出现了康宁的大幅照片,其中引用最多的则是康宁在坎普遭遇危机时、情不自禁站起来摆出形意拳起手式,点拨提醒坎普的那张极具古风古韵的照片。 照片上的康宁威严肃穆,神色坚定,双手比划出一个神奇而又诡异的姿势,他那英俊潇洒、气度沉稳的形象,备受美国人的喜爱。一些媒体还自作聪明地在康宁照片一旁加上文字说明:古老神秘的中国功夫——太极!在美国人看来,如此极具观赏性的拳脚,也只有印象中慢腾腾的太极功夫能够做到了,至于是褒是贬,就得看读者的认知了。 另外,美国各大电视网也纷纷制作了一些专题谈话节目,纷纷对坎普和卡迈锡的言论进行讨论,探寻康宁的功夫是否真如两人所说的那样,所向披靡。再加上这一段时间来,美国政府在康宁来访之前特意营造出的友好舆论,以及对康宁的身份的介绍和禁毒功绩的赞美,很快就吸引了对个人英雄主义无比崇拜的美国人的好奇心,人气旺盛得无以复加,也就可以理解了。 在全世界铺天盖地,几乎众口一词的舆论声中,连续两年获得北美自由搏击冠军的文森特,以及来访的曾横扫东南亚拳坛的日本自由搏击冠军三浦智俊,几乎同时向康宁发出了挑战。 文森特对所谓的中国功夫嗤之以鼻,极为蔑视,认为所谓的中国武术不过是花拳绣腿,丝毫没有实用性,那些看起来呆板固定的招式,如何能够灵活应对千变万化的搏击比赛?三浦智俊则秉承了日本人特有的傲慢和虚伪,一面表示出对康宁及他从事的禁毒事业的尊敬,一面对中国功夫冷言相欺,“华而不实”、“花架子”、“老先生老太太练来养生还好”这样的评语,都让他脱口而出。 东西方截然不同的两位武功高手,同时向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新闻人物康宁发起挑战,让媒体记者惊愕之余,更是欣喜若狂,这下再也不怕笔下的报道平淡无奇,又有重磅的新闻可以炒作了。 在全美数百家传媒的推波助澜之下,仅仅过了两天时间,康宁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立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新闻记者和狗仔队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将其行程打扰甚至是中断。 此时距离2月1日美国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着陆时发生剧烈爆炸的痛苦灾难没过多久,政府在联合国采取强硬立场、出兵伊拉克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心情压抑烦躁的美国人,太需要一场精彩刺激的较量来发泄心中的郁闷和焦虑了,因此每天围在康宁身边的上千名欧美各国记者、甚至访问中遇到的美国官员和普通民众,都会极有礼貌而又充满期待地向康宁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尊敬的康宁先生,你对美国搏击冠军和日本搏击冠军同时发起的挑战,持有何种态度?你有信心在拳击场上击败他们吗? 每当遇到这样的问题,康宁都礼貌地微微一笑,避而不答,心里却窝着一团火,感到无比的郁闷,暗暗咬紧牙关,心想忍一时海阔天空算了。 谁知道这样的含蓄,竟被媒体误认为是胆怯避战,纷纷发表评论,“中国功夫真是花架子?”“一个凭空塑造的英雄,面对挑战选择了退缩”“丑闻!新科全美中量级拳击撒谎”等新闻接连炮制而出,冲击着人们的神经。 卡迈锡和坎普叔侄自然不甘示弱,立即在另一些观望的报刊杂志和电视媒体上发表看法,依旧表达了对康宁的极度赞誉和推崇,表示他之所以选择了避战,是因为这两个挑战者的分量还不够,跳梁小丑也敢猖狂? 这一番唇枪舌战,再一次让无孔不入的记者们将此事推向了最高潮,到处都是关于此事的舆论,就连民众也分为了两派,一派认为康宁是真人不露相,一派则极尽讥讽之能事,认为假的就是假的,经不起挑战! 纽约著名的建筑业集团董事会主席、著名的黑手党教父托尼·文扎诺对此事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的一席即兴谈话出现在了美国亿万观众的电视屏幕上,瞬间把这一沸沸扬扬的事件推到了极致: “我非常希望看到令人尊敬的、充满传奇经历的康宁先生在拳台上展示出自己的风采。要是康宁先生能够慷慨允诺与文森特一战的话,我个人非常愿意亲自安排这场令人期待的对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东西方武者之间一次令人期待的较量,要是真的能够达成的话,绝对是新世纪最具有轰动性的体坛盛事……什么?东方神秘的功夫?哈哈!康宁先生能够成为坎普的师傅,绝对有他的过人之处,但相比之下,我更看好伟大而强壮的文森特,至少在我五十年的人生经历中,尚未看到中国功夫战胜过西方拳击或者自由搏击。请原谅我的直率,哈哈……” 面对这一沸反盈天的炒作,回到万豪酒店豪华套房中的康宁依旧恼火不已。随便打开电视机,把所有的电视台都换完了,上面竟然全都是关于此事的各种评论和猜测,更有甚者是CNN请来的所谓搏击专家、运动生理专家和东方研究学者们的信口开河。 这群道貌岸然的权威们,对康宁的沉默以及中国功夫极尽调侃讽刺之能事,尖酸刻薄的语言,让聚在康宁客厅里商量如何应对此事的一干人等肺都气炸了。 阿彪和卫队长小段当即表示愿意挺身而出,代替师傅康宁,会会那个洋鬼子文森特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日本人三浦智俊。 心细如发的刘海澜大声说道:“你们俩激动什么啊?我比你们更想打这一架!可这事儿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两天来,你们看到陪同我们参观访问的美国官员有谁表态没有?看到中央情报局的安保人员眼里幸灾乐祸的表情没有? 你们别以为美国有什么真正的新闻自由,说什么都行,这么多天来对我们缅甸的歪曲报道还少吗? 我看了几十家媒体的报刊,没有一家持有公正的态度,只是对我们第四特区在禁毒和经济改革方面表示出了赞赏,但是对中央政府的开明政策和中缅边境的经贸发展又横加指责。美国人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哪里管缅甸真实的情况和老百姓的死活? 因此我认为,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个阴谋,通过舆论报道让我们这个代表团出丑,给美国民众造成这样那样的假象。这非常像美国政府惯用的胡萝卜加大棒的风格,只是这次做得更巧妙一些罢了,否则美国人为什么不像制止美国媒体对中国贪官污吏的报导那样,去制止媒体对我们肆无忌惮的言论?” 刘海澜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深思,整个客厅一下子都沉默下来。 第633章 选择应战 过了一会儿,一脸沉重的诺拉敏点了点头,言语间满是沧桑: “这应该是美国政府长期以来对我们缅甸妖魔化宣传的结果了。因为我们缅甸贫穷落后,政局混乱,数十年来毫无应有的政治地位,又不愿意接受美国政府提出的所谓民主政治等等现代殖民政策,因此美国人这么做就不足为奇了。不过像这次这样肆无忌惮的无礼行为还是比较少见的,阿宁采取的不理会对策是正确的,作为受邀来访的政府外交人员,我们只需要注意自己的政治形象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对此太过在意。” 刘海澜道:“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最该保持的,就是一颗冷静而理智的心。我就不信,我们住在酒店里,他们还敢打上门来?” 阿彪和小段的脸色很难看,不过由于挑战关系到政治上的阴谋,所以他们也不敢多发表意见,只是和众人一样,也把目光投到了康宁身上。 让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意外的是,此前一直没发表看法的康宁此时却展颜一笑,一脸的灿烂:“原来我还一直下不了决心,但听完大家的意见之后,我反而认为这是个改变美国民众对我们长期存在偏见的绝好机会。” “什么?阿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诺拉敏颇为着急地问道,包括肖友明、丁延年和彭家福在内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仔细倾听康宁的决定。 康宁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家都知道,明天下午哈佛大学将邀请我去演讲。今天的几份主流报纸上也对这件事做了分析报导,他们大多是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我的笑话,并且用非常尖苛的语言,对我们第四特区实行的经济政策讽刺挖苦,极尽调侃之能事。同时,他们也说,此前有不少与美国关系复杂的国家领导人都曾在哈佛大学的讲台上出丑的经过。 哈哈,这就是美国人乐此不疲的游戏之一,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向世界表现他们所谓的民主与自由,贬低对手、为政治利益服务之余,又能竖立起美国式的价值观和政府形象,可谓一举多得。 归根结底,他们想的还是要对我们缅甸的内政横加干涉,对我们中央政府以及逐渐进步的各项政策实施打击,并很好地利用这次很有噱头的搏击挑战事件,将民众的注意力推向他们设定的方向。不得不说,美国人在宣传上的强悍手段和明确思路,的确令人赞叹!他们唯一无法把握的,就是我真的如他们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所以这件事有得瞧了!” 诺拉敏看着康宁神采飞扬的俊朗面孔,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不会是想通过应战,来达到什么目的吧?” “正是这样!”康宁非常果断地回答道:“各位,实不相瞒,前天下午美国政府官员与我进行了商谈,目的是加深相互间的了解,为以后更深层次的合作打下良好的基础,内容涉及到了政治、经济和文化教育等方方面面,其中他们提出的很多要求,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原因是尽管我们第四特区获得了中央政府赋予的高度自治权,但我们绝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和数十万民众的命运来开玩笑。” 众人一听,神色均是一变,看向康宁的目光越发地热烈,显然是想知道美国人与康宁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是否对中央政府和自己集团的利益存在一定程度的损害。 只听康宁接着说道:“美国政府对我们第四特区的禁毒事业非常的热心,表示愿意提供资金帮助我们,这个消息相信很快大家就能看到。同时,他们还表示愿意为我们第四特区保安部队提供直升机飞行员培训,并表示可以在加强合作的基础上,卖给我们几架用于救灾和处理突发事件的民用直升机,对此我深表感谢。” “但是——对于他们的不合理要求,我并没有答应。” 康宁对一脸惊讶的同伴们笑着说道:“首先被我拒绝的是关于在第四特区建立基督教和天主教教堂的要求。我提出的条件是,如果真的要强调宗教自由,宣扬上帝仁慈的话,请他们在建一所教堂的同时,也要帮我们义务建一所医院和一所学校,而且医院和学校必须不小于教堂的规模,结果他们表现得很犹豫,表示要再考虑考虑……”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心中对敲竹杠还这么振振有词的康宁十分佩服。 康宁笑了笑,接着又说道:“他们提出的第二个要求,是希望我们四个特区放弃目前实行的经济政策,允许美国的企业和投资商自由进入,自行展开贸易和投资。大家也许都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这充分说明了我们一年来在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实行的经济政策是成功的,否则美国人怎么会突然对我们的市场感兴趣起来了?想想仅仅在一年前,他们还是看都不愿意看缅甸市场一眼的,为何如今却提出了这个要求了?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美国人看到了我们的市场潜力,看上了缅甸北部不断发现的丰富矿产资源,看上了目前东南亚地区唯一剩下的极其丰富的缅北森林资源,因此他们又想故技重施,对我们进行无情的掠夺了。” 丁延年、肖友明和彭家福等人恍然大悟,脸上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骄傲。 这一年来,四个特区的经济确实发展迅速,受益无穷,如今就连原先不屑一顾的美国人都盯上自己的资源和发展潜力,足以证明自己一年多的努力取得了巨大成效,同时也证明了自己有序开发的发展道路是正确的,发展的前景更是无比光明的。同时,大家心里面也都明白了康宁对特区联盟共同利益的大力维护,体会到四个特区紧密联合、步调一致带来的巨大好处。 诺拉敏和貌貌明听了康宁的话,也表现得非常满意。无论是从国家与四个特区的关系、还是从自己与康宁之间的联盟关系和私交上来说,康宁的表现都中规中矩,令人称道。更何况康宁部的飞速发展,能为停滞不前、束手无策的经济探索出一条适合缅甸现状的发展之路,既能使国家和民众走向富裕,又能为彼此之间暗中结成逐渐壮大的政治联盟提供足够的资金援助,有康宁这样一个精明强悍、目光远大的政治伙伴,怎么能不让两个部长高兴万分呢? 康宁重新坐了下来,侃侃而谈:“听完美国人提出的要求后,我立刻将缅甸的现状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尽管他们对我的解释很不认同,但是他们也不能很好地回答我提出的问题,我只问他们为何要对我们缅甸进行长期的经济封锁和政治压制?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西方世界连给予多灾多难的缅甸最起码的人道主义援助都没有?如果真的想要向缅甸表达西方世界的善意,为什么不学学中国帮助我们缅甸建设学校和医院?最后,他们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把要求我们单方面开放市场的打算暂时收了回去,但我心里清楚的知道,明天在哈佛大学的演讲台上,肯定会有不少美国的精英分子责问我这些问题,甚至还会涉及到一些诸如民主、人权、社会制度和人类价值观的问题。结合这两天美国媒体的疯狂炒作还有全民的热议来看,我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退缩的余地了,哈哈!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吧勇于面对?如果再退缩,真的有可能会被人斥责为胆小鬼,东亚病夫了!” 肖友明长眉一振,不无担忧地说道:“阿宁,这么说来,你真的打算与那两个挑战者打一场了?” 康宁郑重地点了点头:“打!为什么不打?哼哼,美国人不是崇拜英雄吗,他们塑造了诸如钢铁侠、蜘蛛侠、超人这样的虚拟偶像,为什么我不给他们树立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呢?我可以通过这件事,在美国民众心目中竖立我们的威望,让他们意识到,即便是小小的缅甸,也有他们崇拜的英雄和偶像。另外,只要我答应下来,无数的美国媒体肯定会蜂拥而至,通过不断的新闻报道和电视直播,我可以让无数的美国人了解真实的缅甸。大家肯定都知道,真实的缅甸情况以及缅甸人民的真实想法,在号称自由民主的美国媒体上是永远也无法看到的,因此,无论胜败,我们多多少少都能扭转美国民众心中错误的看法,方方面面都能获得巨大的利益,这样的好事为何我不去做?” 众人听完康宁的话之后,都沉默了下来,担忧之余,对康宁的人格与胸怀钦佩不已。 柳逸青此刻更是紧紧地拉住了康宁的手臂,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第634章 舌箭唇枪露峥嵘 哈佛大学是世界上最知名的大学之一,它位于波士顿的剑桥城,与麻省理工学院比邻。在世界各大报刊以及研究机构提供的排行榜上,哈佛大学的排名经常是世界第一。 历史上,哈佛大学的毕业生中,共有六位曾当选为美国总统。他们分别是约翰·亚当斯、约翰·昆西·亚当斯、拉瑟福德·海斯、西奥多·罗斯福、富兰克林·罗斯福和约翰·肯尼迪。另外,哈佛大学的教授团中,总共产生了34名诺贝尔奖得主,在全世界的大学中,无出其右者。 在刚刚过去的2002年,哈佛大学再次被《美国新闻周刊》评选为全球第一名校,其商学院和医学院,也继续在各自的领域捍卫着领先地位。 可以说,哈佛大学代表了美国教育的最高水平,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全世界都有重要影响力,也是思想和科技竞争最激烈的大学。能够在这里讲演,无论是个人还是团体,都意味着崇高的荣誉。 哈佛大学大礼堂,在掌声中从容走上演讲台的康宁,显得无比的自信。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装,将他的高挑身材衬托得挺拔健美,明亮柔和的灯光,让他整个人显得越发地英俊迷人,台下坐得满满当当的五千八百多听众,不时发出声声赞叹。 康宁的自信是有理由的,自身拥有的超强实力和坚忍不拔的性格暂且不说,在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短短的十多个小时里,康宁通过缅甸使馆出面,获得了中国方面的大力协助,不但阅读到许多宝贵的资料,而且还对哈佛大学以及数家背景深厚的媒体有了更进一步了解,其中甚至包括了黑手党教父托尼的详细情况,就连北美搏击冠军文森特的几场比赛录像,康宁都和自己的手下们连续看了三遍。 五十出头、风韵犹存的哈佛大学副校长福斯特女士与康宁亲切地握手,随即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盛赞康宁在缅甸第四特区进行的禁毒工作和大力普及义务教育所取得的卓越功绩,并风趣地将康宁的医生身份也告诉了大家。最后,她还赞扬康宁是几种来自老挝的著名特效药的专利拥有者,是个每年都能获得上亿美元专利收益的超级大富翁。他的人生经历,肯定会对听讲的同学具有某种启发。 在福斯特女士友好的示意和一阵阵热烈地掌声中,康宁礼貌地点头致意,随即便拿起话筒,用熟练的美式英语说道: “感谢美丽的福斯特女士,感谢各位朋友!非常荣幸,我今天能够在哈佛大学的演讲台上与朋友们进行交流。对于很多人来说,登上哈佛大学的演讲台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但我现在的感受更多的却是紧张,甚至还有些担心。我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交流中别让我太过难堪了。” 听众发出一阵哄笑,接着全场响起阵阵掌声。不管是会场里听讲的大学生和老师,还是旁观的嗅觉敏锐的新闻记者,此刻都感觉康宁是那么的诚实可爱。 待掌声逐渐停下,康宁略微提高了声调:“各位,在正式交流之前,我有一个非常重要消息向大家宣布——基于北美自由搏击冠军文森特先生的友好邀请,本人以及本人身后的团队深受感动,一致决定愉快地接受文森特先生的建议,满足他以及无数美国人民良好的愿望。我们愿意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在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的任何一个地方,与文森特先生交流与切磋。” 这个重要的回应,让会场内外顿时炸开了锅,惊呼声、赞叹声和掌声响成一片,久久无法停息。 哈佛学子们兴奋的口哨声和女孩子激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相机的闪光亮成一片,可见康宁做出的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深感意外和震动。 沸腾的会场足足经历了一分多钟震耳欲聋的喧闹,才缓慢地平静了下来。 此时此刻,所有的照相机和摄像机都把康宁充满自信的微笑忠实地记录了下来,康宁平和的话语以及对文森特的公开回应,也随着电视机的直播信号,传遍了整个美国。 康宁双手向下虚压了一下,含笑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见台下听众的情绪稳定下来,康宁才继续说道:“另外,我希望我的声音能够传到受人尊敬的著名企业家托尼·文扎诺先生那里。文扎诺先生的慷慨与热情,让我深受感动,同时,文扎诺先生在工商业领域所取得的非凡成就,尤其令我钦佩。我个人非常乐意接受文扎诺先生的妥善安排,并且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向文扎诺先生发出个真挚恳切的邀请,希望文扎诺先生能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来,前往我们缅甸第四特区进行友好访问和工商业考察,对此我们充满了期待。” 台下又是一片惊呼。 能够坐在哈佛大学礼堂里听演说的,都是精英人物,见闻自然十分广博,因此在场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托尼·文扎诺是整个美国屈指可数的黑手党党魁之一,他不但控制着纽约及大西洋沿岸地区的房地产业,在美国西海岸和迈阿密等地还拥有机械制造、化工、旅馆业等等众多的实体。如今对外封闭的缅甸竟然向文扎诺发出考察的邀请,其中蕴含的商机和意义,足够引起所有人的关注了。 康宁接下来简要地介绍了缅甸社会的现状以及自己的第四特区正在大力推动的经济建设,向所有人转达了缅甸人民的良好愿望和对外交往的善意,并将第四特区优美独特的自然风光和风土人情向大家描述,热情欢迎哈佛大学的学子和美国人民前去观光旅游。同时,他还诚挚地对哈佛大学的志愿者学会发出邀请,请有志于为提高人类知识水平的热心人士,前往缅甸任教和进行专业的工作交流。 听众们对康宁平实的语言和真挚的态度非常欣赏,很多心存傲慢与偏见的人,也从康宁的友好态度以及俊朗开明的形象中深受触动。康宁口中所说的缅甸,给礼堂里所有听众带来耳目一新、实实在在的感觉,足以动摇不少人固有的陈旧观念。可是在接下来的提问中,一些学子的语言和态度,让这个原本充满愉快和友善气氛的交流会,慢慢地变了味。 在回答完三个商学院学生对缅甸经济问题的疑问后,一个叫雪莉的人文学专业学生匆匆站了起来,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很不客气地向康宁问道: “康宁先生,请问你对专制的缅甸军政府血腥镇压持不同政见者有何看法?另外听说你的第四特区正在实行贸易歧视政策,对中国以外的所有商品征收高额关税,对此你又如何解释?” 康宁认真地回答:“雪莉小姐的第一个问题,实在是很难回答,因为你心中先已经有了成见,不管我怎么说估计都无法说服你。我还注意到近期美国媒体上对这类事情的口诛笔伐,也看到了电视上的一些所谓缅甸政府镇压异己的电视片段,这些断断续续由不同的画面和摄影者提供的资料组合在一起的录像资料,似乎构成了缅甸政府侵犯人权、血腥镇压民众表达民主意愿的罪状,让人一看立刻觉得怵目惊心,无比的愤慨。但是,似乎没有人对资料的来源与完整性提出过质疑,也没有人对其中的地区和时效性表示过不同看法——至少我就从这些影像资料中,找到了包括印尼军警用水龙冲散游行人群、印度警察粗暴执法、泰国军事政变和尼泊尔数个反政府团体斗殴等好几段生拉硬拽拿来充数的影像资料。想想看,连一些耳熟能详的资料也能堂而皇之地拿来给缅甸抹黑,那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因此,我想美国公众就算是看到这些所谓的资料,也很难公正严谨地了解事实的真相。这里我只能告诉大家,缅甸正一天天地走向文明与进步,执政党也在不断地修正自己的缺点。如今的缅甸,需要的是更多的关心和理解,而非一如既往的打压和制裁,敌对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康宁看到雪莉想要站起来辩解,立刻微笑着示意她坐下:“雪莉小姐,请先听我回答完你提出的问题再发表看法好吗,这是起码的尊重别人的礼仪。关于你刚才所说的贸易壁垒问题,这里我可以明确地答复你,善良的缅甸人民知恩图报,他们知道谁是真心实意帮助自己的人,知道获得了帮助就要去感恩,得到了实惠就要去回报!数十年来,欧美各国没有谁愿意与贫穷落后的缅甸展开公平的交往,没有谁愿意与物资极度贫乏的缅甸进行互利互惠的贸易,因此也就不可能在没有付出之前,就希望缅甸能够自动地打开国门,无条件地满足各种各样的要求。如果我的这些话还不能解释清楚你的问题,那么也请雪莉小姐回答我的一个问题:你希望在缅甸获得什么?你认为缅甸该怎么做才能令人满意?” 雪莉明显一愣,她身边的一个白人小伙子站起来大声说道:“康宁先生的话让人非常失望,我对你的固执态度和狡辩表示严重地质疑!似乎被我们美国媒体所赞扬的缅甸第四特区,也没有我们希望看到的人权与民主,没有积极的贸易政策和改革开放的姿态,在这一点上,你们为何不能向相邻的不断与国际接轨的中国学习,而是继续走闭关自守、自绝于国际社会的黑暗之路?” 康宁微微一笑:“我能理解你的失望,但不同意你的观点。别国内政我无权去干涉,中国走哪条道路,那是中国人民自己的事情,我没有资格妄加评论,就像美国人喜欢吃热狗而缅甸人喜欢吃米饭一样,每个民族都有选择的权力。你说我们缅甸没有改革开放的姿态,这话很不正确。首先,你不了解缅甸的现状,特别是我们缅北地区,很多地方如今还处在非常原始的刀耕火种的状态,许多人都不识字,连写在纸上的发展计划与措施都没有,哪里来的改革?制度都没有拿什么来改革?至于你说的与国际接轨的问题更加荒唐了,缅甸人民现在最需要的是吃饱肚子,然后才能弄明白什么叫国际,接下来才能弄清楚这条国际轨道长什么样子?自己有没有轨道去连接?”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显然是在嘲笑这个白人小伙子的低能与愚蠢。 这个提问的白人小伙尴尬地耸了耸肩,然后耷拉着脑袋,无可奈何地坐了下去。对康宁投机取巧的回答,他毫无办法,毕竟与雪莉一样,他对缅甸的了解几乎可以用一穷二白来形容,如果再追问下去被无赖的康宁逮住话柄批驳的话,将会更加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小礼堂后排两个黄皮肤的年轻人突然站到了凳子上,拉开一块大横幅高高举起,嘴里不停地用蹩脚的英语痛骂康宁是走狗、无赖和军阀,并且对康宁的缅甸人身份大声质疑。 两个年轻人看到没人制止,立刻冲向了讲台,似乎要向康宁发起攻击,可很快就被校警和保安人员控制起来。 康宁大声笑道:“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与这两个缺乏教养的年轻人好好谈谈。既然刚才他们自称是缅甸人,我觉得与他们适当地交流一下并不麻烦。警察先生完全可以松开他们,从他们的体形和动作灵敏度上面看,他们还没有能力伤害到我,反而可能会因此而躺到病床上去,否则北美自由搏击冠军文森特先生绝对不会邀请我了。” 警察一听康宁的话,进退失据,不知所措。听众们也被康宁轻松而又风趣的话语,引发一阵笑声,会场上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两个怒气冲冲的缅甸年轻人一下就成了人们肆意嘲弄的对象。 警察和安保人员松开两人,但是站在两人身边严密监视着,其中一个黑壮的缅甸青年用英语对康宁吼道:“你是个骗子,我看过你的经历,你是从中国逃亡到缅甸的,根本就没有资格代表缅甸人民,你和那些肮脏残暴的执政者一样可耻!” 康宁严肃地说道:“这位先生,谩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不知道你是谁,怎么混进哈佛大学这个高等学府的,也不知道你所代表的是哪一个政党,但是我还是愿意向你提出忠告:与在场的所有人相比,你和你同伴更像骗子和暴徒,你们的鲁莽行动毫无理性,在文明人眼中就像两个白痴。在此,我希望向人类社会传播文明与进步的哈佛大学不要收留你们这两个垃圾,否则很可能会给美国社会甚至缅甸社会造成潜在的危害。如果你们觉得我的话伤害了你们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那请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为缅甸这个国家做过些什么?你们为缅甸人民做过些什么?你们没有任何资格也没有任何借口指责我,因为我让三十万饥饿的缅甸人民不再挨饿,我让三十万衣不遮体的缅甸人民穿上了新衣,住进了新房,我让三十万缅甸人民重新看到了美好的希望!你说,连我都不能代表缅甸,代表缅甸人民,那你说谁有资格,难道是你这个懦弱的对社会毫无贡献的只知道躲在美国指手画脚的废物吗?” 两个缅甸青年在康宁咄咄逼人的目光逼视下,身体连连后退,显得无比的慌张,最后脚下一空,竟然一起跌倒在了演讲台下面,痛得呲牙咧嘴,无比的狼狈。 康宁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看你们,连和我对话的勇气都没有,还空谈什么爱国?算了,我今天就原谅你们无知的行为,但是奉劝你们千万不要到我的第四特区去,否则,愤怒的缅甸人民很可能会撕碎你们的。”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康宁蔑视地扫了一眼躺在地上无地自容的两个缅甸青年,向沉默的会场听众礼貌鞠躬: “谢谢各位!我将把在哈佛大学的这段美好记忆常存心底,同时也希望以后能与哈佛大学的师生们获得进一步交流的机会。在此,我向各位朋友透露心中的一个遗憾,就在五年前,我还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来到哈佛大学进修学习,提高我的外科手术水平。可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我失去了进修的机会,但是无论如何,哈佛大学在我心中的地位都非常重要,也许这是我一辈子向往的地方,谢谢!” 掌声中,康宁与福斯特女士亲热握手致意,在人们惊讶而又钦佩的目光中从容离去。 第635章 决斗前夜 哈佛大学演讲完毕回到纽约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康宁刚刚回到自己房间,正要脱衣洗澡,洗去一身的疲乏,一个特殊的电话让他重新回到了宽大的客厅。 坐在沙发上,康宁接过小段递来的话筒问道:“你好,请问先生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师弟,我刚下飞机不久,十五分钟后我就会到达你下榻的酒店。派个人下来接我吧,否则警卫森严的我也上不去啊。”司徒远熟悉的笑声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康宁惊喜地叫了起来:“师兄……你怎么来了?我这就下去迎接你。” 司徒远爽朗地笑道:“派个人下来就行了,别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估计此刻不少记者都守在酒店大堂里面等新闻,我还是悄悄摸上去行了。” “明白!” 康宁放下话筒,立刻让小段通知刘海澜,让两人和美国政府的安保人员打了个招呼就下去迎接司徒远了,自己则转身走进柳逸青的卧室,把消息告诉她,让她略微准备一下,随后就大步进入浴室,利用这十几分钟时间洗澡更衣。 等康宁快速洗漱更衣完毕,一身便装的柳逸青已经在客厅里布置好一切,宽大的茶几上,几杯新茶正飘散着幽幽的清香。 满意的康宁在柳逸青娇媚诱人的芳唇上轻轻一吻,刚想轻拥一下,就听到清亮的敲门声传进耳里。 康宁快步上前打开房门,与久违的司徒远来了个熊抱。 司徒远哈哈大笑,一面将身上的大衣脱下交给身后的保镖,一面与康宁走到沙发前,向柳逸青致意,坐下后捧起香茶美美地喝了一口,由衷赞叹:“真是好茶啊!从缅甸带过来的吧?” 康宁笑着回答:“师兄,你可真厉害啊,一下子就品出来了,哈哈!这是第二特区鲍有祥前辈的特产,说是从他兵工厂后山的山崖上野生的百年老茶树上采下的新茶,这次给了我半斤带来解乏,味道确实很不错的。” 司徒远理了理头发,示意刘海澜和自己的保镖都坐下品茶,转向康宁低声说道:“我在温哥华看到电视新闻,才知道你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本来我还打算明天一早过来的,可打电话回去和老爷子一说,老爷子立马让我来见你一面,并命令我要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离开美国为止,所以我就提前赶过来了。” “咦,怎么惊动到世伯那里了?”康宁惊讶地说道:“不就是一场比武吗?小事一桩!那个气焰嚣张的文森特参加的几场搏击赛的录像我都看过了,估计他在我徒弟阿彪手上走不出三招,哈哈!倒是那个小日本三浦智俊,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是否会会他,这家伙看样子有点儿邪门,据说还横扫过东南亚的拳手——以前我似乎从没有听说过日本有这样一个搏击高手啊!” 司徒远微微一笑:“最迟明天上午,我就能获得三浦智俊的详细资料了,到时候再说吧。不过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得告诉你,我刚才一下飞机就和托尼·文扎诺通了个电话,他听说你是我兄弟后显得非常惊讶,立即委托我向你发出邀请,盛情邀请你在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上午十点前到他位于长岛的家里做客。我告诉他得征求你的意见才行,现在你觉得呢?” 康宁又是一惊:“真不可思议,你和他很熟吗?” “当然熟悉了,我们家族与文扎诺家族已经有十几年的交情了,只是他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罢了。”司徒远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们两家在文扎诺的家乡佛罗伦萨和美国东西部都有生意上的往来,在民用机械制造领域和风险投资领域交往尤为密切。很多人都不知道文扎诺家族同时也是波音公司的股东之一,他们生产的不少高科技制造设备一直供给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波音公司和雷神这三大美国军火公司。他们这些来自意大利的五大黑手党家族在美国金融界背后的影响力绝对不可忽视,几十年来黑手党在美国饱受打击,势力拓展很慢,只有文扎诺家族等有数的几个家族毫发无伤,而且不断发展壮大,由此可见文扎诺家族的雄厚实力。” 康宁如梦方醒地点了点头:“难怪这家伙一句话就把美国媒体搅得团团转,看来这些富翁们绝不会放过一个扩大影响力的机会。不过文扎诺这家伙怎么会主动提议安排这次对决的?不会单纯地只是因为喜欢享受搏击赛带来的刺激那么简单吧?” “哈哈,还真是让你说对了,实情就这么简单。” 司徒远笑眯眯解释道:“文扎诺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极为好勇斗狠的人物,非常喜欢拳击和自由搏击运动。据说这家伙出手从不留情,年轻时还担任过老一辈黑手党教父安东尼的贴身保镖——安东尼你知道吗,他就是美国电影《教父》的原型。 如今文扎诺年纪大了,依旧热情不减,喜欢在拳赛和搏击赛中下注,而且每次下注的金额都很大。由于担心触怒他,或者是担心在业务往来中会被文扎诺趁机吞并,因此许多博彩公司都不敢接他下的单,于是他就和我们这些生意上的朋友对赌。我此前赢过他好几次了,他很不服气,哈哈! 这回他听你宣布应战之后,欣喜若狂,打电话邀请我的时候显得非常高兴,说目前已经有英国、法国、德国、荷兰、日本和俄罗斯的三十几个生意上的朋友都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 我保守估计这次下注的金额不会低于二十亿美金。这帮人可都是欧美各国有名的富翁啊,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是欧美几个有名的秘密俱乐部里的主要会员,由此可见文扎诺的影响力。我估计经过这次对决之后,师弟你的名声很快就会传遍全世界,这对你今后的发展说不定是个契机,我家老爷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康宁苦笑着说道:“师兄,难道你就不怕我被人打趴下?” “笑话!以我经验判断,整个欧美能在公平的搏击中打败你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除非是咱们国内陈小旺那样屈指可数的几个内家拳大师。” 司徒远说到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话又说回来,咱们国内的武学大师们都自恃身份,任何时候都保持一种超然尘世的心态和风范,不愿为名利争强斗狠,身边的传人不多,而且一代不如一代,哪怕个别弟子出来走走,也是以交流表演为目的,从来不搭理洋人的挑战,因此国外很多人根本就不相信咱们老祖宗留下的瑰宝,如同不相信中医经脉理论一样。所以你这次表态,足以引发人们的高度重视,再加上你特殊的身份和媒体的大肆炒作,所以还未开打,就把洋人的胃口高高吊起来了!” 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打架我根本就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个身份!师兄你想想看,一个来访的缅甸政府官员与所在国的拳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架,似乎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特意来踩场子的呢,真的非常尴尬!我的意思是在最小的范围内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文森特,到时媒体把结果告诉大家就行了。如今文扎诺兴师动众的,影响太大,让我感到很为难,说不定会带来不少负面的影响呢!” 司徒远用力摆了摆手:“这你就多虑了!欧美人特别是美国人,最崇拜强者了,只要你够强大,人们根本就不会管你的缅甸官员身份。相反,哪怕人们不喜欢缅甸,也丝毫不影响人们喜欢你,这就是东西方不同的道德观念和审美哲学。 你看看上任不久的美国总统小布什,个性独特,作风强硬,喜怒哀乐溢于言表,一举一动充满了赤子情怀,结果他深受美国人的欢迎和喜爱,也没见他的牛仔身份会影响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 你今天下午在哈佛的演讲就非常成功,加拿大电视转播媒体对你赞赏有加,我在飞机上也看到了相应的新闻,尽管媒体对你的评语不乏傲慢强硬的批评之词,但很多媒体对你却颇为赞赏,BBC两个资深时事评论员认为你诚实坦率,爱憎分明,甚至预言你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长为缅甸政坛上一个举足轻重的显赫政客,哈哈!” 康宁听了司徒远的话,对欧美各国发达的传媒叹息不已。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外界已经再次发起了铺天盖地的热议,原本康宁对自己下午在哈佛大学演讲过程中表现出的冲动感到懊悔,如今看来似乎没出现自己担心的那种消极后果,心里顿感安稳许多。 “师兄,文扎诺说怎么安排了吗?后天我得再次飞到拉斯维加斯,出席美国民间基金会和演艺界共同举行的‘拯救缅甸’慈善募捐活动,大后天一早就要从旧金山飞回曼谷。这是出访前就与泰国航空公司定好的计划,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毕竟访问团一行五十多人不止我一个。”康宁颇为无奈地说道。 司徒远微微一笑:“恐怕你明天下午就得飞到拉斯维加斯去了。文扎诺先生说他把比赛定在了明天晚上,地点还是上次你出名的那个著名的米高梅大酒店。你放心吧,文扎诺先生已经把酒店的阿拉伯专区和那个万人拳击场给包下来了,他说除了几家长期合作的著名媒体之外,此次对决不对外售票,而是做出了一个你绝对想象不到的举动。” “师兄你就直说了吧,我脑袋都大了!”康宁不满地抗议。 司徒远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文扎诺知道我们家族和你的关系,以及美国演艺界为你们缅甸募捐的事情之后,也慷慨地拿出了一个非常好的方案。他打算邀请旗下各公司以及生意上的伙伴公司一同前往欣赏你们的决斗,但是每个进场的人都必须捐献不低于一万美元的慈善资金,以表示对缅甸人民真挚的同情和对你的支持。” 康宁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笑呵呵地调侃道:“这样就好,不但能获得点出场费,还避免观众太多造成的不利影响,看来这个文扎诺先生还是蛮可爱的嘛,哈哈!” “美得你!人不多?根据我的经验,到时恐怕不低于一万人到场观看,你别忘了美国发达的媒体拥有众多的新闻记者,这些人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再一个美国人有的是钱,一万美金看一场从未有过的东西方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决算什么啊?到时候恐怕拳击场大门都要被蜂拥而来的拳迷们挤破,哈哈!”司徒远开心地大笑起来。 众人惊得面面相觑,只有站在一旁的阿彪皱着眉头数手指。颇为恼火的康宁见状,大声问道:“阿彪,你这是干什么?” 阿彪敦厚地咧嘴一笑:“师傅,我在算数,要是真有一万人入场,最少我们也能赚到一亿美元啊!啧啧……足够买五六架直升飞机了……”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康宁摇了摇头指向门口:“奶奶的,滚回你的房间去!还有海澜和小段,都给我老老实实回房间打坐,把我惹毛了,明天老子就让你们出场做挡箭牌!” 三人一听哈哈大笑,兴奋地与阿彪一起快步离开。八零电子书下载 三人本来就想争当前锋了,听康宁这么一说正中下怀,哪有不高兴的?只有康宁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满脸不悦地斜着眼凝视司徒远,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被这个师兄给卖了? 司徒远看到康宁这副样子,再次大笑起来: “走吧,我请你下楼喝一杯去,好多话要对你说呢!哈哈……逸青,一块儿去吧,明天上午再一起到文扎诺先生家里做客,在那里吃过午饭,我和你们代表团一起乘坐他的专机飞往拉斯维加斯……” 第636章 教父的风范 次日上午九点,十二辆豪华型凯迪拉克轿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地停靠在了万豪酒店门前。康宁一行五十余人在美国著名实业家托尼·文扎诺先生的盛情邀请下,将乘车前往文扎诺位于长岛的家中做客。 守候在酒店大堂的众多媒体记者,看到文扎诺家族派出的迎宾车队兴奋不已,对康宁一行受邀做客更是非常惊讶,全都争先恐后地举着话筒,围住匆匆走出酒店大门的康宁大声提问。 康宁非常有风度地停下脚步含笑回答,并摆出POSE,供记者拍照。但是才驻足一会儿,面对越聚越多的记者,以及闻讯赶来一睹当前风头正劲,同时长相帅气又仰光的康宁真颜的好奇人群,恪尽职守的大批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安全人员稳不住了,当机立断,立即布起了警戒线,然后簇拥着代表团一行人快步向前,护送康宁、柳逸青、诺拉敏和貌貌明等重要人物钻进了其中两辆加长轿车,立刻开动警车,保护着车队离开喧闹的宾馆,开往纽约东部的长岛。 长岛位于纽约哈得孙河河口和东河以东,面积四千多平方公里,是众所周知的富人区,诸如比尔·盖茨,股票大鳄索罗斯,金融家布隆博格,雅虎的杨致远等新兴富豪,以及著名的洛克菲勒家族,摩根家族,杜邦家族,卡内基梅隆家族等老牌名门均选择在此居住。 这些新老实业家,一个个老谋深算,相互间的关系盘根错结,很大程度上左右着美国的政治与经济。 在长岛,具有悠久传统的老牌家族原本主导着这里的一切,像道格拉斯顿、大颈镇、曼哈赛、宋美玲生前所住的布鲁克维尔、杭亭顿镇、老西伯利村、格兰湾,再往东还有赛格港,南汉普顿等等地区,都是老牌家族的集中地。比如道格拉斯顿镇,这里所有的土地都属于道格拉斯家族,当年政府建长岛铁路征用土地,当时该家族提出的条件是必须建一个叫道格拉斯顿的火车站,这就是为什么这个火车站与下个火车站之间仅相距不到一英里的原因,两站相望人影可见。 而新兴的财阀也不甘示弱,纷纷在老的家族旁边建属于自己的安乐窝,以彰显自己的身份。其实要判断居住在这里的富翁是新兴的财阀还是老的世家很简单,世家的房子较为陈旧,但建筑风格经典,设计独特,很多都被定为地标建筑,不允许户主随意改建。新兴财阀的房子则崭新巨大,但款式较俗。当然,两者最主要的区别是,具有悠久传统的家族的房子占地面积都比较大,过去长岛地广人稀,想占多大地盘就占多大地盘,所以这些大家族的住宅很多都为庄园式,一条甬道通向深处,路旁竖着一块“私人领地请勿入内”的牌子,丛林中的楼宇隐约可见,有些还有私人池塘,种植园和养马场,其面积一般在五至十英亩之巨,甚至更大。而新兴财阀绝无这么大的气派,现在长岛土地紧缺,寸土如金,特别富人区的地更是凤毛麟角十分昂贵,捞到一块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所以这些新兴富豪购买的土地一般仅在半至两英亩之谱,房子高高大大,摆在路边一目了然。 文扎诺居住的住宅,就在长岛的布鲁克维尔,才外观看,完全就不像是暴发户,其规模和装饰,甚至远远地超过了康宁的想象,比起那些有着悠久传承的大家族也丝毫不显逊色。 整个庄园占地近二十英亩,数栋造型古朴雅致的欧式楼房和精美的花园错落有致,布局精妙,再加上游泳池、亭台楼阁和高尔夫球场穿插其间,给人一种舒适幽静、心旷神怡的感觉。 一进入爬满常青藤的院门,康宁就对文扎诺的品位和财富赞不绝口,诺拉敏和貌貌明两人更是眼界大开,啧啧称叹。颇有鉴赏眼光的柳逸青则对路边的各种精美雕塑心仪不已,一眼就看出这些极富艺术感染力的雕像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其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都难以估量。 提前到达此地的司徒远陪着文扎诺一家,站在装饰着精美浮雕的高大门楼前面,微笑着迎接来宾。 五十多岁的文扎诺身材健美,是个典型的意大利美男子,小麦色的肌肤健康润泽,生动有型的嘴唇,蕴含着自信和蔼的微笑,挺拔高耸的鼻子,深邃明澈的眼睛再配上坚毅的下巴,整个人看起来从容沉稳,仪态不凡。他那文质彬彬、儒雅博学的形象,给康宁的第一感觉就像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大学教授,哪里有一点儿人们臆想中凶神恶煞的黑手党教父的影子? 文扎诺看到走下车的康宁,眼睛一亮,大步走上前来,热情地伸出双手,在司徒远的介绍下,嘴角含笑:“亲爱的宁,你真人可比电视和报纸上的形象迷人多了!很高兴你和你的朋友来到我家里做客,相信通过交往,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康宁握上了文扎诺的手,礼貌地回答:“非常感谢您的盛情邀请,文扎诺先生。要不是我的兄长提前告诉我关于你的传奇经历,我肯定还会以为你是个大学教授或者是位资深的电影明星,你的气度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请原谅我的唐突!” 文扎诺听了高兴地笑了起来,在康宁的介绍下,接过柳逸青伸出的纤纤玉手,非常有风度地在手背上轻吻一下:“亲爱的柳,你的美丽与智慧,让我对康宁先生充满了嫉妒!” 众人善意地笑了起来。柳逸青红着脸,大方地回答道:“文扎诺先生的风采,足以让东西方的女性都为之倾倒。认识你非常高兴!” 文扎诺对柳逸青挥洒自如的表现大为赞赏,立刻将她介绍给了身旁的妻子和女儿。 柳逸青为人机敏,自然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迅速拉近双方关系的机会,热情地上前向女主人致以亲切的问候,并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两只沉香木制成的精美小锦盒,作为礼物送给了两女。 文扎诺的夫人四十出头,金发碧眼,看起来明艳照人。他们美丽的女儿莎拉十七八岁年纪,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肌肤粉嫩若雪,大大的眼眸宛若一潭碧波秋水,让人一见难忘。 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接过盒子,饶有兴趣地打开一看,两块雕琢着美仑美奂的麒麟翡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光泽柔美。 女人大都喜欢这种亮晶晶制作精巧的饰物,见到后都惊喜地大声叫了起来,然后激动地搂住柳逸青的肩膀,连声致谢,引来众人一片瞩目。 文扎诺在康宁的引见下,与缅甸代表团的所有成员都一一握手,这才热情邀请大家进入大厅就坐。客人们与文扎诺的助手们逐一见面致意,三三两两地坐在宽阔雅致的大厅里,彼此轻松地交谈起来。 装饰温馨自然的大厅一角,文扎诺坐在暖色的沙发上,对妻子和女儿递上的精美礼物啧啧称叹。对珠宝和文物颇有研究的文扎诺一眼就看出这两块翡翠的高贵品质,他温柔地对身边的妻子和女儿低声祝贺,便转向柳逸青感激地致谢: “柳,非常感谢你的珍贵礼物!这两块极富东方色彩的翡翠,绝对是宝玉中的极品,远远比我在唐人街和香港的珠宝店里看到的更为纯净和稀有,更难得的是这两块极品翡翠上所展现的出类拔萃的雕刻技艺,依据自然色泽和纹理,将那个动物的图案表现得无比生动。亲爱的柳,能告诉我上面这个长着双角、身上有鳞甲的漂亮猛兽叫什么吗?” 柳逸青点了点头,回答道:“这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吉祥物麒麟,它象征着吉祥如意和杰出的才华。我们缅甸有四个自治特区,第一特区的吉祥物是象,第二特区的吉祥物是虎,第三特区的吉祥物是猎豹,我们第四特区就是这个麒麟。同时,我们的特区主席康宁也是瑶、苗各族部落共同拥立的精神领袖,在各民族心目中拥有千年承传下来的崇高地位和统治权,他的专用标志也是这个古老的吉祥物麒麟。目前我们的政府、司法和军队所在地大门前的大型石雕,都是麒麟的形象。” 听了柳逸青的介绍,文扎诺夫妇和女儿恍然大悟地欢笑起来。 文扎诺夫人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精美的翡翠,端详片刻,又指着云彩下角的一个奇异符号和两个数字,好奇地问道:“亲爱的柳,这个符号以及50这组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柳逸青愉快地解释道:“这个特殊符号我也不知道详情,想必是古老的祝福语吧,但是我知道夫人手中的这两个玉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根据我的了解,这种玉雕麒麟,一到四十九号分别属于康宁先生极为信赖的助手或者特使所拥有,五十号以后就属于尊贵的客人才能获得了。这一特殊信物的拥有者,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在遍及缅甸、泰国北部地区和老挝上寮地区的第四特区官方或者民间联络机构,获得一切想要得到的帮助,包括资金、车辆、卫队以及处理与各地政府之间关系的便捷服务和优待。” 文扎诺一家齐声惊呼起来,立刻意识到了这份礼物的珍贵,也体会到康宁这是在向自己家族表示深厚的友谊和信任。 文扎诺惊讶过后,随即冷静下来,脸上挂着了然的笑容,显然是见惯了这类示好,并不十分激动。他冲着康宁点了点头,表达自己的谢意:“亲爱的康,你的友谊和诚意令我十分感动。我代表我的夫人和女儿,向你致以衷心的感谢!” 康宁微微摇头,温和地说道:“文扎诺先生、尊敬的夫人还有美丽的莎拉小姐,其实应该感谢的人是我!昨晚我的兄长告诉我,仁慈而慷慨的文扎诺家族为了我们缅甸成千上万贫困人民,决定把今天晚上比赛所获得的入场收入尽数赠送给我们,这将是我们缅甸人民有史以来所获得的最高额度的慈善援款了,对此我和我的助手无比感动。经过讨论,我们一致决定将象征友谊与信任的两件微薄礼物送给文扎诺家族,以表示我们深深的感激和敬佩!这是我们特区第一次送出这样的礼物,所以上面的编号为50和51,前面那个特殊的符号实际上是代表了我的身份和辖区内三十万各族人民的真挚情感,敬请文扎诺夫人和莎拉小姐收下。” 文扎诺夫妇原本对康宁赠送这样珍贵的礼物甚为不解,甚至一度对康宁的人品产生一丝怀疑,此刻听了康宁的话深受感动,才知道康宁并不是曲意巴结和恭维,而是对自己善举的一种诚挚回报。 说来十分的奇怪,在外面威风凛凛,走私贩毒,杀人越货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黑手党党魁文扎诺,在家里表现得就像一个敦厚善良的普通居家男人,而他的夫人更是表现得温文尔雅,宛若小鸟依人。此刻,她就感动得热泪盈眶,深情地亲吻自己丈夫的脸颊以示嘉许,随即骄傲地倚在丈夫的手臂上。 他们美丽的女儿莎拉显然也未受黑手党过多的影响,脸上的纯真表情纯洁得就像一个天使,她睁大水灵灵的眼睛,凝望康宁: “康,我看了你在哈佛大学的演讲直播,你的渊博的学识和充满霸气的表现,让我深感钦佩。如果不是传说你有许多女友,而且你也舍不得离开她们,恐怕我现在已经爱上你了,呵呵……谢谢你!我认为这将是我一生中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我要把它挂在我的脖子上,直到我老去。” 看着眼前这个冰雪可爱的金发少女,康宁心里泛起了一丝怜惜。他想了想从自己脖子上解下将军令,递给了莎拉,然后介绍道: “莎拉,这件伴随我渡过无数艰难困苦的令牌叫做‘将军令’,流传至今至少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拥有这块令牌,可以号令缅甸、老挝和泰国上百个瑶族和苗族部落以及从这两个民族衍生出去的部落。你手上的那件信物就是依据这块‘将军令’制作出来的,希望那件礼物能给你带来幸运和快乐!” 莎拉小心翼翼地接过令牌,拿在手里好奇地打量起来,文扎诺和夫人也感兴趣地凑近观看,对这块不知是由什么材料打造的古老令牌非常着迷。 拿出两块翡翠对比之后,文扎诺一家对三件物品的奇异造型和精湛的工艺感慨万分,爱不释手,不停地发出声声惊叹。 司徒远来到康宁身边坐下,看到文扎诺一家对令牌和两件极品翡翠雕饰如此着迷,哈哈一笑:“托尼,我敢打赌你绝对无法辨认那块古老的令牌所蕴含的物质,尽管你是材料学领域的专家。”〖八零电子书〗 “你说得很对,我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件神奇物品的重量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认为其密度远远超出了黄金,我非常怀疑这是用陨石类金属来打造的。可仔细一想,一千年前又哪里来的这种先进工艺?这件事真的非常神秘,除非拿到我的实验室里详细检验,才有可能得到结果。” 说完这话,文扎诺依依不舍地将令牌还给了康宁,看到莎拉母女领着柳逸青告辞离开,微微一笑,转向康宁和声问道:“康,狄克(司徒远的英文名)告诉我,你的特区在悄悄发展机械制造业?” 康宁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缅甸一穷二白,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工业基础,就连一把简单的螺丝刀,也需要从国外进口,因此我不得不拿出有限的资金,从世界各地购入机械设备和原材料,再从中国聘用大量的受过机械方面初步教育的年轻人和有经验的技师,力争能够生产出工农业生产所必须的各种工具。如今刚起步不到一年,一切都还在摸索之中,面临的困难很大啊。” 文扎诺欣赏地点了点头:“康,据我所知,美国政府已经决定支持你的第四特区了,狄克也对我说了不少关于你们的情况,我对你的发展计划和胆略非常佩服,也知道你们从美国弄回去的那条农用车装配线已经开始投产,正在组装从中国各个工厂进口的各种汽车零部件。虽然你们的起步很晚,但是起点很高,相信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尤其令人钦佩的是,你们非常巧妙地利用中国各系统长期培养出来的专业人才,这为你们的迅速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这些成绩都非常了不起!康,你的真挚友谊和坦荡人品令人感动,如果我能对你有所帮助的话,将是我的荣幸!” “文扎诺先生,你实在过奖了……” “不不!康,请称呼我托尼好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文扎诺饱含深意地对康宁露出迷人的微笑。 康宁心念一动,看到司徒远鼓励的笑容,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对满脸期待的文扎诺露出感激的笑容来。 第637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下午三点,康宁一行乘坐文扎诺的专机,抵达赌城拉斯维加斯。 住进米高梅大酒店里富丽堂皇的阿拉伯贵宾区,康宁一行不得不再次对金雕玉砌的整个宾馆的奢华由衷感叹。 代表团一行再次回到了极乐世界般的米高梅酒店,一个个都显得兴奋无比。丁延年等人赌兴大发,在保镖的护卫下已赶赴赌场,抓紧时间博上一把;暗中获得康宁慷慨赠送大量“补助”的诺拉敏和貌貌明等中央政府官员,则四处参观购物,流连忘返;柳逸青到哪里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刚刚安顿好后就兴致盎然地领着自己的摄制小组,在酒店公关部门的热情陪伴下,采访和拍摄米高梅酒店一个个风格迥异的游乐场、餐厅和剧场;刘海澜、阿彪和小段自觉地在舒适的房间里补觉,为晚上的搏击比赛做准备;只有康宁和司徒远在几个保镖的护卫下,进入了酒店二楼的土耳其浴室放松身心。 豪华的VIP浴室里,雾气蒸腾,悠闲地躺在池子中央气垫上的司徒远说道:“托尼已经去视察今晚比赛的准备工作了,估计现在他正在出席新闻发布会。我刚刚听他的助手说,今晚的一万五千四百二十个座位已经全部爆满,CNN,ABC和FOX三大电视网联合出资一千万美金,获得了转播这场比赛的资格,倒是那个日本人的挑战尚未最后落实。昨晚托尼得到你的同意后,故意把那帮急于展示自己实力的日本人撇在了一边。他说如果那几家大喊大叫的日本企业不愿意拿出两千万美元以上的赞助款,他就不给傲慢的日本人向你挑战的机会,哈哈……说到抓住一切机会赚钱,托尼可是比谁都更高明!” 康宁哑然失笑:“托尼精明啊,怪不得他的家族生意做得那么大。师兄,我真得好好感谢你啊,要不是你的牵线搭桥,托尼绝不会主动向我提供一整套先进的车身自动焊接和涂装设备。有了这套设备,我的腰杆可硬多了,只需要再向乌克兰、俄罗斯或者国内进口车身薄板材料即可,国内的车身和零部件供应商再也不敢牛逼哄哄的漫天要价了。” 司徒远点了点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家族有个人在台湾中华汽车制造企业做技术主管,他们与福建合资生产的东南汽车每况愈下,听说准备将手里持有的东南汽车的股份转让给日本的三菱公司。我们家族的这个人就是此前主导合资事宜的负责人,因为项目失败,他也很有可能就此离开公司。他手里拥有成熟的三菱6G72发动机和变速箱的成套生产技术。这个技术很多人都知道,但有一个小排量发动机大家恐怕就不是很清楚了,这款名叫ColtPlus1.6升的发动机以及相配套的变速箱技术刚刚授权台湾中华企业生产,动力强劲,耗油量低而且坚固耐用,比国内生产的1.0和1.3发动机更省油。 你不是一直想生产一款价格低廉的民用越野车吗?我们的专业人员分析过后一致认为,这两款发动机足以满足你们缅甸军用与民用车辆的需要了,技术图纸和详细资料我负责给你弄回来,包括台湾厂的几套整车设计资料,从台湾或者马来西亚定购几个模具回去,弄几个自有的小型越野车、面包车和普通轿车的车身就行了,其他铸造设备和变速箱生产设备都很容易买到,到时候我再派几个专家帮你一年半载就行了,某些不能自产的零配件,就在国际市场上购买回去装配。有了这两个拳头产品,缅甸的军民两用汽车市场足够你开拓了,一边生产,一边培养自己的技术队伍,有个五年时间,基本能够拥有自己的一套人马,再有好的技术,我慢慢给你想办法弄回去。” 康宁大喜过望:“师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不如你拿点儿股份吧,要不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说这些无聊的东西干什么?今年明年,你顶天也就是年产三五千辆车的规模,基本没什么利润可言,不亏损就算是一大成绩了,想要赚钱至少也得两年之后了,我拿着这些股份何益?还是你自己折腾去吧,只需要支付那几个专家的高工资就行了,别的我不需要。”司徒远毫不在乎地说道。 康宁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这样吧,所有的设备采购,你该赚多少就赚多少,别怕我付不起钱,总让你白干我心里难过不说,对我们自身的发展也没有任何好处。那几个专家的工资我还是私下转给你,由你支付给他们,对外说是义务支援的,省得那些来自国内的技师们心里不平衡。” 司徒远笑着说道:“你想到还挺周到的嘛……对了,老四今年年底前可能会到澳洲去掌舵,小晏必须在十月份接过老四经手的东南亚业务,你自己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啊,这么快啊?小晏对我的帮助实在太大了!我们大部分的发展规划和经贸政策修订都是她参与的,她要是离开,绝对是我们特区的一大损失,能不能推迟一年?”康宁脸色一变,不舍地问道。 司徒远犹豫了一下:“你那里真的没法丢手吗?那么我回去和老爷子再商量一下吧,小晏如今的进步很大,老四和家族的一帮老臣都非常看好她,老爷子对她也充满了期望。说起来,还得感谢你才是,要不然她这辈子可能就废了。” “不,归根结底,还是小晏天资聪明,我只不过给她提供一个锻炼的机会罢了,要是发展资金充裕的话,小晏取得的成绩会更大!唉……愁死我了,多少钱都不够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人才更是短缺!”康宁幽幽地叹了口气。 司徒远笑着说道:“有个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要是做好了,你差不多可以白赚一个汽车制造厂,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去赚。” 康宁听了精神大振:“师兄,你只管说出来,真的是机会我决不放过!你想想,什么时候见过我有钱不赚的?” 司徒远压低声音,仔细道来:“托尼先入为主,根本就看不起咱们的中国功夫,几年来他一直对文森特满怀信心,在文森特身上下注更是从未输过,一直把文森特当做他的福星看待。今天在飞机上,他还和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是你亲自下场斗一斗文森特,他愿意以一点五赔一的赔率买文森特赢,和我好好赌上一把,要是海澜和阿彪他们任何一个上场,他愿意四赔一和我赌,下多大赌注随我便,哈哈!老子今天非再收拾他一次不可,估计和托尼一样想法的富翁们不在少数,绝大多数人肯定都看好牛高马大、两年来无人可挡的文森特,要是下注的话,十亿八亿的美金他们眼都不眨一下。我出门在外,身上随便什么时候都有一两个亿,要是你对自己有信心的话,不妨也加进来赌上一把,只要赢下来,三天内我就将钱转入你的帐户里。你别看这帮富翁们做生意尔虞我诈的,在赌桌上输输赢赢个个都非常诚信,从没有见过谁赖帐的,哈哈!” “哦,这样啊……”康宁思考片刻,建议道:“我这里只有六千多万美金,等会儿我就把卡给你,由你来全权操作,要是赚了,你替我拿来买设备就行了。我估计托尼很可能会安排三浦智俊上来打上一场,这小日本可是最受不了激将法的,托尼敢玩这么一出,肯定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让日本人出钱打比赛,因此我想由阿彪来对付文森特,等他们比赛完之后,我再亲自出场收拾一下那个忘乎所以的三浦智俊。只要阿彪的第一场拿下,你就把赚到的钱全部投进去买我赢,越快越好,否则赔率恐怕大跌,如果托尼对我有信心的话,你就让他也买我赢,一同赚别人的钱我心里也好受些,否则总是感觉有些对不起托尼这个组织者。” “拉倒吧!托尼数百亿的身家,才不会在乎这几个小钱。他之所以组织这个决斗,其实早就有自己的打算了,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装傻啊?”司徒远不满地瞪了康宁一眼。 康宁低头想了一下,不明所以,然后不解地看了司徒远很久,最后索性贴在他耳朵上低声问道:“难道是金三角的毒品?他这么有钱了还沾这玩意儿?” 司徒远看到康宁真的不了解,叹了口气重重点了点头:“这破事儿我们司徒家族从不沾边,要不是托尼郑重委托,我和他又是多年的至交,我还真不会替他传话,唉……话我带到了,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也知道你创业时期,制毒贩毒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这种生意可不是长久之计啊!虽然这几年你做得顺风顺水,人不知鬼不觉的,但是我始终都替你捏了把汗,真怕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你辛辛苦苦竖立起来的声誉顷刻间就会全毁了!” 康宁默默低下头,手托着下巴沉思起来。他不知道身为黑手党党魁的托尼是真正了解自己暗中制毒贩毒的勾当,还是仅仅只是凭借推理得出自己贩毒的可能结论?虽然金三角是世界臭名昭著的最大海洛因产区,但是康宁一直以来都是以禁毒英雄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如今托尼竟然委托司徒远传话,想要与自己展开毒品贸易合作,怎么不让康宁深感震惊? 康宁此刻紧张思考的是:托尼·文扎诺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何种居心? 以托尼·文扎诺家族富可敌国的财富来分析,他根本就不需要再回到他的前辈原来所走的充满危险的老路上啊! 想来想去,怎么也不得要领,康宁抬起头对司徒远低声问道:“师兄,托尼的家族是否一直都在干这个见不得人的买卖?”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潭水深着呢,但是我知道其他的两个黑手党家族一直在干这种买卖。我还听说整个北美和欧洲因为各国政府加大打击力度的原因,致使那玩意儿价格飞涨。前段时间我还得到一个无法证实的消息,说是美军控制下的阿富汗地区,这一年多来也在大量种植罂粟,美国军队以及部署在那里的联合国维和部队竟然视而不见,这里面的原因恐怕不简单。因为我们从来不碰那玩意儿,所以也就没有兴趣查证。”司徒远无可奈何地说道。 康宁使劲拍了一下大腿,然后恍然大悟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怪不得老毛子几个月来拼命压价,说国际市场上货源充足,原来是这样啊……恐怕俄罗斯和东欧各国要头痛了!奶奶的,美国佬做事真够绝的,什么是超限战?这不正是最好的范例吗?哈哈!可怜老子一直蒙在鼓里啊……” 司徒远想了想,突然醒悟过来:“师弟,你的意思是……美国政府竟然也参与……” 康宁再次贴在司徒远耳畔,低声解释。司徒远听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国家间的暗斗,真是可怕……师弟,你是不是也一直怀着同样的阴谋?” 康宁哈哈一笑:“我说托尼怎么会如此大方,看来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师兄,这事儿你就别费心了,我自己去和托尼聊吧,哈哈!美国佬内紧外松,两头拦截毒品,不就是想堵死老毛子染指北美这条路,想把祸害引向东欧地区和中东地区吗?如今就连自己老窝里的人都快断炊了,哈哈!这真是害人害己啊……” 第638章 赔率变化 霓虹闪烁的万人拳击场外,人头攒动,喧喧嚷嚷,而且人群还在不断地聚集之中。 数以万计无法购票进入拳击场内观看比赛的拳迷满怀激动地站立在场馆四周高大墙壁上的大屏幕电视墙前面,亚、非、拉、美各种肤色的年轻人挤在了一起,议论着马上就要开始的比赛。他们身上的服装可谓千奇百怪,既有跆拳道服装和空手道服装,也有标注着汉字和八卦图的中式武士服。内华达州警方严阵以待,从全州各处抽调而来的数百辆警车和上千警察,把拳馆团团围住,极大地威慑了一部分想趁机搞事的流氓混混的嚣张气焰。 大批执着的拳迷高举牌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吆喝,愿意出两万美元的高价换得一张入内观看比赛的门票,可惜应者寥寥。全世界能够用这么高的价格只为了欣赏一场拳击比赛的,估计全世界也只有财大气粗的美国和西欧少数国家的人才能够做到了。 拳击场内,一万多观众群情激动,四周的看台座无虚席。 正北位置靠近拳击台的最好的贵宾席,莅临的全都是名声显赫的欧美各国富豪以及他们的家人好友。这些气质高贵的权贵名流和他们美貌时尚、珠光宝气的儿女以及妻子女友们,谋杀了现场数百记者的大量胶片,吸引了无数观众羡慕的目光。 坎普叔侄与缅甸代表团成员也坐在了这片区域,不时与神色严肃的诺拉敏和貌貌明等人低声交谈。 丁延年坐在心情紧张的柳逸青身边,不停地和声安慰。丁延年曾经和阿刚共事半年,又是感情深厚的结拜兄弟,有幸见识过阿刚身上令人望而生畏的武功,因此对阿刚的师傅康宁充满了信心,早早地就连下两注,每注五十万美元买阿彪和康宁赢,以弥补下午在赌场里输掉的八十万美元。 相对而言,肖友明和彭家福心态就轻松得多了。虽然他们都曾听说过康宁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绝技,但是两人与绝大多数人一样,从未亲眼目睹过康宁施展一招半式,更不要说康宁的徒弟阿彪了,因此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就无法定夺,即便是面对极为诱人的赔率,也不敢轻易出手,只好抱着激动而担忧的心情,默默地等待。 今天的现场司仪,仍然是拳迷们熟悉和喜爱的拳坛金牌司仪卡迈锡先生。 这位对康宁推崇异常,口齿伶俐、解说充满激情的英俊男人,不时用充满诱惑和号召力的语言,轻松地挑起现场上万观众阵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整个拳击场就如一片掀起惊涛骇浪的沸腾海洋,场面极为火爆壮观,让组织者和电视转播方都极为满意。 为了调动现场观众的兴趣和满足直播媒体的商业要求,本场比赛之前安排了三对选手进行前期比赛,为最后的压场大戏铺垫渲染足够的气氛。 第一对上台比赛的选手是来自欧洲的重量级拳击冠军土耳其人马基雅和南美洲重量级冠军科曼诺之间的较量。 虽然只是前奏战,但这场奖金高达五十万美元的拳击赛,争夺依旧异常的激烈。双方经过三十八分钟九个半回合的顽强拼搏,终于以科曼诺倒地失去反抗能力而结束。马基雅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高高地举起双手,激动地大声吼叫,彷佛对自己被打歪的鼻子毫无知觉。 第二对选手则是一对跆拳道选手之间的较量。 身材高大的南朝鲜籍单眼皮选手、上一年度全美跆拳道冠军李博明,挑战上一年度世界跆拳道总冠军,来自浪漫国度法国的选手齐诺瓦。 双方你来我往,为了五十万美元的奖金打得你死我活。结果被踢断两根肋骨的齐诺瓦“无意中”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李博明的下阴上,将其卵蛋当场踢爆,刚才还是生龙活虎、飞奔活跃的李博明,转眼间就休克了过去。 在全场观众兴奋暴虐而又略带嘲讽的声讨声中,龇牙咧嘴的齐诺瓦自然而然地被四个执法如山的裁判一致判负。可怜的李博明,来不及分享战胜世界冠军的喜悦以及领取五十万美元的奖金,就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卡迈锡调侃这个世界可能又多了一个无能的男人,结果引来全场的哄笑,让紧张的气氛为之一缓。 第三场对决的选手刚一出场,立刻就引发了满堂喝彩——欧美混血的南美自由搏击冠军加内特,对阵欧洲自由搏击冠军捷克人罗斯基。 这场为后面两场压轴大戏作最后铺垫的顶级对决,在金牌司仪卡迈锡口若悬河的解说下,进行得颇为紧张激烈。 五个回合下来,身材高大、技巧出众的罗斯基以一个有力的鞭腿,一下子就将步伐灵活、滑如泥鳅的加内特击倒在地上,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六十万美元的高额奖金。 接下来是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在主持人卡迈锡声情并茂的解说下,观众们欣喜地发现,这场比赛竟然是最激烈、最自由的MMA无限制格斗。 这种比赛的基本规则与通常的自由搏击相同,按照MMA国际自由搏击规则进行的比赛,共分为五个回合,每个回合五分钟,每个回合之间休息一分钟。参赛者可以使用拳、踢、抱摔、锁技、绞技等多种格斗技术谋取胜利,而且这样的比赛,裁判的尺度宽松,很少叫停,因此非常的刺激和激烈。 让所有人都深感惊讶的是,卡迈锡充满激情地宣布接下来的比赛,选手们都不愿意戴上拳套和护具,而是实打实地进行真实的肉搏。这一特殊而又宽松的规定,远远地超出了观众们的想象,所有人都意识到——接下来的比赛,将会异常的残酷和激烈。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电子打击乐声响起,身高近一米九十、体形壮硕的文森特在四名助手的簇拥下,迎着如潮的欢呼声隆重出场。 细心的人们惊讶地发现,身披红袍大步走出的文森特一脸的怒气,全然没有了他平时那副从容自信、桀骜不驯的形象。这其中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其中原因:因为康宁在获知三浦智俊获得决斗资格后,竟然没有选择连续两年获得北美自由搏击冠军、威名远播的文森特作为对手,而是选择了与靠打地下黑拳名声鹊起的日本人三浦智俊对决。 这样的安排,让自尊心极强的文森特勃然大怒,要不是比赛的主办者是声名显赫的黑手党党魁,同时托尼的助手详细地告诉他日本人的阴险狠毒,还有康宁的身手不一定就比他的所谓的徒弟兼贴身保镖高明,文森特恐怕早已拂袖而去,不再回头了。 不过即便是文森特勉强同意出场参加比赛,但他心里仍然耿耿于怀,暗暗发誓要在一个回合之内,就把那个脸部缺少表现神经的可恶东方人打倒,拿上一百五十万美元的奖金和自己下注赢来的钱,找个柔韧的黑妞狠狠地发泄一番。 相比之下,阿彪的出场毫无闪光可言。 虽然同样是激烈的乐声伴奏和眩目的灯光渲染,但是阿彪和身边的康宁、刘海澜、小段四人出场时步履悠闲而从容,行走间井然有序,神情轻松自在,非常像四个好友饭后一同散步。 阿彪等人的表现,引起了全场观众的强烈兴趣,绝大多数人对这种毫无激情的出场方式感到十分的不解。 阿彪他们四人的准备位置,正好在北看台下。兴奋的坎普叔侄和缅甸同伴们大声替阿彪等人加油鼓劲,就连文质彬彬、举止儒雅的诺拉敏部长也握紧拳头,向含笑望过来的康宁挥动一下,以示鼓励。 柳逸青的脸上满是焦虑担忧,她情不自禁捂住自己的脸,面对康宁安稳的笑容,也挤不出一丝微笑来回应。 拳台上的卡迈锡,正在眉飞色舞地介绍即将对决的两个选手的身份,阿彪和文森特在自己的区域里,分别接受裁判的检查。 文森特恶狠狠地脱掉上衣,露出一身强健的肌肉,阿彪则根据规则的允许,穿着一件白色圆领短袖的T恤,下身是一条白色的普通运动裤,非常具有东方特色。 阿彪身边的康宁等人,也是一样的打扮,唯一吸引现场一万多观众眼球的是,他们每个人的上衣前胸和背后都写着一个笔力苍劲的黑色繁体字——龙! 在主裁判的召唤下,文森特和阿彪几乎同时跳上了拳台。 裁判再次检查两人的手部、肘部、膝盖和赤脚等击打部位,然后用力推开怒目逼向阿彪的文森特,大声宣布比赛规则。 阿彪似乎对文森特吃人般的眼神和磅礴气势视而不见,只是低着头倾听裁判的简要说明。 观众们一看这强烈的对比,立刻议论纷纷。这场对比悬殊的搏击比赛,几乎没有什么悬念,比文森特几乎矮了一个头的阿彪好像被吓傻了一样,让场馆内外下注买阿彪胜出的少数人叹息不已。 这时,拳台上空和四周所有大屏幕上的赔率突然发生了改变,原本四赔一的数值顷刻间变成了八赔一,就连下一场三浦智俊与康宁之间二点五陪一的赔率也变成了四赔一。 见到这一幕,贵宾席上的托尼对身边的司徒远微微一笑。司徒远却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三亿美金买阿彪胜出的赌注非常自信。 如果说这场即将开始的比赛真的有什么值得懊恼的话,那就是赌注应该这个时候下,按照这样离谱的赔率,赚取的利润会更多! 真是错失发财良机啊!司徒远微微叹息了一声! 第639章 龙的力量 香港半山别墅区的一间豪宅里,司徒家一大家子和康济民夫妇济济一堂,坐在大屏幕液晶电视机前,一边低声闲聊,一边谈论着即将开始的拳击比赛。 自从康宁访美以后,收看美国的电视节目,就成为了司徒家的爱好。同时,由于国内收视不便,康济民夫妇也被司徒老爷子接到了香港,以便第一时间了解康宁的动态。 康宁光临坎普的拳击比赛,在国会山的激情演讲,都让康老爷子和司徒家的人为之欢欣鼓舞,如今他们又迎来了康宁师徒在美国拉斯维加斯的自由搏击比赛,所以情绪显得前所未有的高昂。 “济民老弟,你觉得阿彪有几成胜算?”鹤发童颜的司徒炎转头向身边的康济民问道。 康济民拈了拈下颌的胡须,“如果他能得到我那小子两成真传,对付这个白人大个子就有绝对的把握。如果有四成真传,那我觉得第一回合就足以把文森特击倒了。” 司徒炎笑了起来:“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多拨一些钱给阿远。看看电视上的赔率,都一比八了,美国人的钱,不赚白不赚啊!” 康济民莞尔一笑,把目光投到了老伴身上,看到聂凤萍一脸的担忧,不由轻轻地抓起她的双手,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我的儿子,我知道他的实力,你就放心吧。我敢打赌,那个小日本在他的手下,肯定支持不过一回合。” 聂凤萍冲着一脸关切的司徒炎和康济民苦笑了一下,然后又把目光放到了电视画面上,慈母心态展露无遗。 拉斯维加斯比赛现场,随着锣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观众们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在震天的助威声中,身高体壮,自恃悍勇的文森特根本就不把阿彪放在眼里,粗壮的双手微抬,稳步上前,在阿彪抬脚撤步的一瞬间猛然发动,右脚前跨一步,左拳呼啸而出——这凌厉的攻势,让看台上的观众呼吸一窒,随即发出一片惊呼。 谁知阿彪撤步是虚,上步为实,灵活地低头弯腰,左脚向右奇妙地横跨半步,以腰为轴迅速转身,右脚结结实实猛然蹬在文森特左腿膝盖外侧,左拳闪电般轰击在文森特左腋窝下,“啪啪——”两声脆响接连响起,阿彪顺势向前一滑,快速转身,警惕地盯着文森特的眼睛,转眼间与文森特拉开两米多的距离。 文森特遭此重创,心中无比的惊骇,整条左臂颓然下垂,半身麻木,一阵剧烈的疼痛刺入骨髓,直冲脑门。 他本能地转过沉重的身躯,面向阿彪,谁知整条左腿膝关节已经严重脱臼,根本就不听使唤。 这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一歪,“嘭——”的一声轰然倒在地上,在一万多现场观众惊愕的注视下,发出绝望的哀嚎,庞大的身躯竟然痛得慢慢蜷曲起来。 这瞬间的突变,让全场观众目瞪口呆。 从开锣到看起来无比强大的文森特倒下,仅仅相隔六七秒钟,如此恐怖惨痛的叫喊声,如何不让所有人为之失色? 一旁的主裁判张大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蹲到文森特身旁,激动地观察了十多秒钟,这才慌张地站了起来,拉着阿彪的右臂高高举起,结结巴巴地宣布阿彪获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现场一万多观众这时才醒悟过来,随即发出一片惊呼和喧哗。 这场比赛轻松得出乎想象,阿彪笑逐颜开跳下拳台,来到了康宁身边,和兴奋的刘海澜和小段围成一团,相互嬉戏打闹起来。 康宁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随即低声讲解阿彪刚才步伐中的缺点。茅塞顿开的阿彪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脸上露出感激的微笑。 轻松获胜的司徒远对身边目瞪口呆、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托尼笑道:“托尼,怎么样,中国功夫比你想象的要有用得多吧?我已经把连本带利赢得的十二亿美金全部投入了米高梅的博彩公司买康宁胜出了,你再不快点儿下注,赔率就要跌下来了,哈哈!” 托尼敬服地向司徒远竖起大拇指,随即抓紧拳头,对着身后投注台边上的助手高高举起反转过来,四十多岁的精明助手哆嗦了一下,转向张着嘴的投注员大声喊道:“立刻记下我的十亿买康宁胜出,狗娘养的蠢货,你快点儿!” “是的……先生,我立刻输入……” 年轻的投注员将托尼的十亿美元投注输入电脑,拿着电脑打印出来的投注单,颤颤悠悠地交给了托尼的助手。刚刚低下头,就惊奇地发现三浦智俊和康宁之间的赔率令人惊讶地急速滑落下来,从先前的四赔一,突然变成了一赔二,跌幅之快,令人瞠目结舌。负责投注的小伙子搓了搓眼睛,立刻痛苦地哀嚎起来,变形的脸显得十分滑稽。 在炫丽的灯光和高亢乐声的烘托下,三浦智俊终于在四名助手的陪伴下,一阵小跑冲到了场地边上,但是他强作镇定的神色,毫无保留地落在了拳台对面康宁的眼里,看来文森特一招落败的情况,让他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波动,再也无法保持一贯的自信了。 康宁一看三浦智俊的相貌,立即冷哼了一下。此时此刻,他已经记起这位在越南地下拳馆残忍杀害泰国拳手的武者,康宁脑子里随即浮现出那幅令人悲怆的画面,一双波澜不惊的深邃眼睛,慢慢露出了逼人的杀气。 在裁判的召唤下,康宁脱掉了运动鞋,让裁判仔细检查。 在一片嗡嗡作响的议论声中,他神情自若地慢慢走到拳台边,看到三浦智俊一跃而起敏捷的跳上拳台赢来满堂喝彩,康宁依旧不紧不慢地跨上拳台,脸上毫无表情地走到主裁判身边。 卡迈锡令人惊诧的大嗓门再次响了起来,介绍完两人的情况之后,大声说出自己心中的期望——千万不要在几秒钟时间里就结束战斗,否则这场比赛将会令人崩溃…… 心神稍定的主裁判插进两人中间,一边检查两人的身手和脚部等部位,一边重复着比赛规则。 康宁冷冷地凝视三浦智俊的双眼,似乎要透过对手的眼珠,看到他的灵魂一般。 身穿黑色柔道服的三浦智俊无惧无畏地与康宁对视,略带褐色的瞳孔似乎在慢慢收缩,浓烈的战意在迅速凝聚。 震人心魄的锣声骤然响起,三浦智俊机敏地大步后退,拉开双方的距离,双手缓缓转动,摆出一个诡秘的唐手起式,双脚膝盖微微弯曲不丁不八深得内家拳的神韵。 对此毫无所知的一万多观众顿时闭上嘴巴凝神观看,七台摄影机在不同角度对准了拳台上的两人,将画面送到了数亿电视观众眼前。 令人惊讶而又不解的是,一身白色衣衫的康宁由始至终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一脸淡然地静静盯着对手的眼睛,双臂自然放松,身形犹如标枪般笔直,距离较近的裁判和观众们突然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下降,这一瞬间康宁的身躯似乎慢慢变得高大起来。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被拳台上彷佛雕塑般的两个身影深深吸住,一股沉重的无形压力,无声无息地弥漫在空气中,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缓慢而又快速地凝聚,这种难以言喻无法琢磨的诡异气氛,使得每一个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就连看台上深藏不露的八卦高手司徒远的脑门也沁出了粒粒汗珠,坎普叔侄竟然紧张得微微颤抖起来。 一分半钟过去,三浦智俊再也无法承受来自精神上的巨大压力,他大吼一声,踏步向前,一双赤脚由于紧贴木质地板,快速摩擦间竟然发出刺耳的“唧唧”声,两只宽大的黑色袖子无风自鼓,豁然张开袭向康宁的面部,双手呈蛇形一阴一阳闪电般向康宁的咽喉和脐下袭来,速度之快,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所有人都在为康宁能否躲过这惊人一击深感担忧。 但随即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众人突然感觉到康宁失去了踪影,似乎康宁白色的身影已经被极度张开的一团黑影所吞没,只听一声犹如巨木撞墙的沉闷声音轰然发出,一团黑影突然高高飞起,在空中划过五六米的距离,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喷出一片血雾重重砸落地上,黑色身体如装满泥沙的麻袋划出两米开外,撞翻一个落地音箱再打了个滚,随即抽搐几下,再也没有动弹。 三浦智俊的医生清醒过来,哭喊着扑向似乎失去生命特征的三浦智俊,裁判也跳下拳台,奔过去仔细察看,医生仓惶地抚摸三浦智俊的颈部动脉,立刻大声喊叫:“快啊!他还没死,快送医院抢救啊……” 全身散发着浓浓杀意的康宁,静静地站在拳台上,看到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抬着三浦智俊奔出拳场,心中暴厌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如果强行压下这股戾气,将对身体和经脉带来巨大的损害。康宁心念一动,立刻飞快地在拳台上疾行一圈,如骄龙般翻身跳下拳台,大吼一声,侧身一脚狠狠地踹在拳台的支撑木梁上。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结实的拳台四分五裂瞬间垮塌,引发拳场一片震天的惊呼声…… 第640章 机遇与挑战 总统套房豪华大厅中的大屏幕液晶显示屏上,阿彪击败文森特和康宁打飞三浦智俊和一脚踢坏拳击台的画面反复重播,解说员激动的背景声音清晰传出,“不可思议”、“神奇恐怖”甚至“魔鬼附身”等等词语都层出不穷,四个请来的嘉宾各自发表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根据慢动作分析的结果,嘉宾们对阿彪击倒比他高大壮实得多的文森特,全都持肯定态度,一致认为阿彪深得东方搏击的精髓,灵敏度、预见力、打击角度和力度都堪称经典,无可挑剔,其中一位从美国特种部队退役的嘉宾非常肯定地告诉所有人:“这位年轻的彪,使用的绝对是真正的中国功夫,非常高强可怕,因为我七年前曾到过中国,与解放军展开交流,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类似的搏击方式和结果,中国军队叫做‘一招制敌’……对不起,事关机密,请原谅我不能多说。” 相反,嘉宾们对康宁打败三浦智俊的过程和结果众说纷纭,画面实在太快,太不可思议了,根本就看不清楚康宁的动作,三浦智俊已经向后高高飞起并吐血。画面反复回放多次,仍然无法获知康宁是如何击倒对手的。 有个嘉宾甚至把康宁踢坏结实的拳台,也解释为偶然的“巧合”或者“共振效应”等等,另一个嘉宾甚至怀疑是有人暗中操纵比赛结果等等,只有那位从军队退役的嘉宾闭口不言,敏感的主持人询问了他两次,他都以无法了解搪塞过去,但是他尴尬的笑容和忧虑的眼神,还是清晰地被摄影镜头捕捉下来。 文扎诺看到这里,摇头笑了笑,示意手下降低电视音量,随手从身边恭敬的侍者手中的托盘里端出一杯红酒递给康宁,自己也挑了一杯,对康宁钦佩地笑道: “实在太神奇了,亲爱的宁,你让我真实地了解到神秘而又强大的中国功夫,纠正了我以往对中国功夫的错觉和偏见,谢谢你!” 康宁与文扎诺轻轻一碰,喝下半口红酒,然后放低杯子,低声说道:“非常感谢你给我提供了这样一个表现的机会,不但让我和我兄长赢得一笔巨额收入,还能给我的人民带去你慷慨的援助和美好的祝福。相比之下,一两场搏击比赛的结果算不了什么。” 一旁的小美女莎拉看到电视画面中激动的观众接受采访的情景和语无伦次的表达,心中对康宁的神秘和强大深感震动。 她微微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温柔地问道:“亲爱的宁,你和你的伙伴实在太强大了!我看了你那势大力沉、击垮拳台的一击——这是如何做到的?” “苦练和感悟。”康宁微笑着回答:“东西方有着不同的世界观,这也决定了认识和行为方式的不同。就像西方世界普遍对中国古老的医学及其理论不予认同一样,同样也会对超出自己认识的事物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迷茫,这些都很正常,毕竟彼此所处的世界不一样,包括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如今就连东方人甚至中国人,都出现了对古老传承的否定现象,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司徒远看到莎拉和其他几位一脸迷糊的样子,哈哈一笑:“他说得非常正确,只是太过抽象了。我打个比方吧,很多人对从未见到过的或者未经历过的事情,普遍都会持否认或者怀疑态度,这很正常,不过要是从西方宗教领域的精神修炼上理解,或许相对就要容易一些,如今不是很多人都相信精神力量的存在了吗?哈哈!” 文扎诺感慨地说道:“不管是否理解,宁和他的助手打败两位名震世界的搏击高手的事实,摆在了所有人面前,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这件事注定将会成为人们瞩目的焦点,引发方方面面巨大的反响和讨论。无孔不入的媒体记者,将会乐此不疲地迎合世人的胃口,缅甸也将成为人们热议的神秘国度,甚至在美国重新掀起一股中国功夫热潮,这些是此前我们都想象不到的。好在医院公布的消息说那个日本人没有生命危险,因此这次比赛还算是非常圆满的。宁,你将成为此事的最大获益者,好好把握吧,哈哈!” 康宁客气地笑了笑。他心里非常清楚,三浦智俊这辈子恐怕再也无法下床行走了,在自己阴柔内劲的重击下,三浦智俊的气海破散,经脉断裂,虽然骨骼和韧带在现代医学仪器的检查下完好无损,但是此人已经形同废人,就算自己与父亲联手全力救治,最多也只能让他扶着双拐勉强走动,在对往昔辉煌的追忆中度此残生。 在座的所有人中,只有深藏不露、身负家传绝学的司徒远知道其中的真相,不过,对于这个日本人的以往所作所为,他也略有耳闻,所以和康宁一样,也表现得很从容。他明白文扎诺与康宁之间还有许多事情要谈,于是巧妙地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回到了电视屏幕上,津津有味地欣赏媒体对康宁以及搏击赛的海量新闻报导,大家不时就其中的精彩部分发表各自的看法。 文扎诺与康宁起身并肩走进一旁的休息室,关上门后再也不见露面。 一个半小时后,文扎诺的助手波多悄悄来到司徒远身边,耳语了几句,司徒远笑容可掬地站起来向大家致歉,跟随波多一起走进了休息室。 没有人知道文扎诺、康宁和司徒远的交谈内容,只知道深夜两点康宁和司徒远在保镖的护卫下,来到酒吧继续喝酒,文扎诺一家则在第二天一大早,悄悄地离开酒店,乘坐专机飞回到了纽约长岛的家中。 安静雅致的酒吧里,烛光将司徒远保养得很好的脸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司徒远看着康宁为自己斟酒,惬意地笑道:“师弟,你打算怎么花这笔赌赢的钱?” “原先不是说好了吗?你替我向托尼买齐汽车制造设备就行了。”康宁低声回答。 司徒远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康宁:“给,你的卡一分钱都没用上,我们一共赚了四十五亿,扣除拉斯维加斯州政府的赌税和博彩公司手续费,咱哥俩每人分得近二十亿的美金,八小时后,这笔钱就会打进我的户头。根据文扎诺的最新优惠报价,你那几套生产线加上运输和安装费用,只需要两亿多点,基本上就能满足你三年达到年产十五万辆各式汽车的要求了,上规模之后最多需要添置一些附加设备即可,没必要追求最新科技花冤枉钱,所以我打算今天就把剩下的十八亿美元转入你的账户。” “我靠,赚这么多啊?他奶奶的,美国这里果然遍地是黄金啊,我突然发现这次出访再正确不过了!”康宁重重地感叹了一声,随即对司徒远低声问道:“托尼那里是赚了还是亏了?” “他赚了,否则哪有这么好的心情啊?先是阿彪那场对决,他私下输给了我十二个亿,这笔钱我们可是不用上税的,哈哈!”司徒远满意地解释起来:“接着他在我的建议下,立刻投入十亿买你胜出,刚完成投注,赔率就迅速跌到了谷底,结果他获得四倍的赔付,也就是四十亿,扣掉赌税和输给咱们的十二个亿,托尼还净赚了二十亿左右。这就是他在密谈中慷慨拿出十亿与咱哥俩合作的重要原因。” 康宁哈哈一笑:“怪不得这家伙表现得如此慷慨大方,不过托尼也真他妈的够气魄的,谋定后动,杀伐果断,和这样的朋友联合,我非常放心!” 司徒远点了点头:“我家老爷子对托尼的评价和你很相似,记得十几年前,老爷子第一次和托尼见面,两人只交谈了一个小时,就当场拍板,敲定了七亿美元的合作项目,当时还把我吓了一跳。十几年来的发展,证明了老爷子的看人眼光,我们双方通过合作,获得的收益几乎是投资的十倍。如今托尼非常看好中国和东南亚市场,他的智囊团一直在亚洲和美国之间飞来飞去,进行考察评估,这次咱们哥俩和他在东南亚的合作正中其下怀。看得出来,托尼非常欣赏你,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未见到他如此善待一个人。” “非常感谢!这次美国之行我的收获很大,出来之前,我哪里能想得到有这些际遇啊?看来以后有空还是得多出来走走才行。”康宁深有感触地说道。 司徒远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没看到各国政要一年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地球上飞来飞去的吗?老是蹲在你那一亩三分地里守株待兔可不行啊,机会靠运气,也得靠自己去努力创造。就拿这次你的美国之行来说吧,美国政府只给了你可怜的一百五十万美元的援助,可昨晚我听托尼的助手波多预计,整场比赛的收益高达两亿五千万美金,扣除比赛奖金、管理费用、场租和各种税赋,托尼将会在三天内把剩下的两亿一千多万全都捐献给你的缅甸第四特区。估计今晚由美国各界举行的‘拯救缅甸’慈善会上,你也能获得差不多数额的慈善捐款,足够你回去办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了。” 康宁笑了笑,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很对,看来我真的多出来走走才行,政治这玩意儿,尽管肮脏不堪,但是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想要回头都不行了!师兄,有件事你给我出个主意吧,上个月台湾方面邀请我去访问,并提出了诸多友好互助的建议,你看看我是去还是不去?要是去的话,会不会惹国内的那帮官员生气,进而给我们特区的利益带来损害啊?” “去啊!有人邀请,怎么不去?趁现在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第四特区的领导人,要去就赶快去,以缅甸的一个地方对应中国的一个省,没有谁会指责你。否则,等你一不小心成为了缅甸举足轻重的人物之后,你再想去就不好说了。” 司徒远俯下身子,详细解说自己的意见:“你可别以为现在掌权的那帮台独分子是乡巴佬,这么多年来,台湾的科技与经济发展非常的迅速,特别是台湾能够毫无障碍地获得欧美各国的先进设备和技术转让,在很多方面都要比国内强得多,否则为什么内地各级政府大力鼓励台商到内地投资办厂?别的我不敢说,只说台湾先进的农业技术,就足够你们缅甸学习几十年的了,为何你不想方设法引进这些先进的技术为己用?从小的说,瓜果蔬菜亚热带农作物及其深加工产业,如方便面、果汁和军用食品都能引资办厂,从大的说,台湾的先进科技,正好能弥补和壮大缅甸一穷二白的电子工业和机械制造业,这条增加税收、奠定高科技发展基础的捷径你为何不走?什么东西你都要自己去干,哪儿来的那么多的资金和精力?” 康宁有些尴尬地笑道:“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去我就召集人马,修改经贸投资政策,哈哈……别这么看着我,我允许外商独资还不行吗?但是指望我学国内那套两免三减的财税政策可不行,更不能让外商享受可耻的超国民待遇。爱来就来,不来拉倒,这个底线永远都不会改变!” “哈哈!谁让你这么做了?正相反,你如今实行的政策还让我佩服不已呢,只需稍微改良一下即可,原则决不能丢,否则钱赚回来人格和信仰都没了。没有人民的支持,你寸步难行。你如今面临着重大的机遇,同时也是巨大的挑战……” 第641章 天使与魔鬼 凌晨五点,泡了一夜酒吧的康宁和司徒远回到各自的房间,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以保持较好的精神状态,迎接下午即将到来的美国各界社会名流以及欧美的演艺界明星。 在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康宁回到房间,靠在床头上闭目调息,但是满腹的心事,让他久久无法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司徒远的丰富经验和渊博知识,对康宁的帮助很大。在两人三个多小时的倾心交谈中,司徒远让康宁学到了许多书本上从来没有的知识,获得了不少感悟。特别是作为一个经济方面大师级的人物,司徒远对中国经济改革的得失所持有的客观态度,对康宁和他的第四特区,都很有借鉴意义。因此,康宁在静坐时,不知不觉就回想起了司徒远一句句蕴含真知灼见的话语,默默反省自己的对错得失。 随着窗外透过缕缕晨光,隔壁房间里的柳逸青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她轻轻推开康宁的卧室门,看到康宁斜倚在豪华大床上,正在闭目养神,立即坐到了床沿边,吻了吻康宁的俊脸,低声说道:“我等到三点多,见你依旧没回来,就先回房间去睡觉了。和司徒大哥聊了一夜吧,感觉累吗?” 康宁睁开眼睛,冲着她笑了笑,一把将眼前的佳人搂上了床,轻轻拥着她柔媚芳馥的娇躯,深深吻了一下她嫣红的双唇,然后将脸颊贴在她光滑细嫩的脸上,感受着无边的温柔,低声回答: “别担心,我身体好,熬这点儿夜根本就不累。倒是这几天把你忙坏了,又要采访拍摄,又要参加各种会议,真是难为你了。” “没事,生活充实而又快乐,我一点儿也不感觉累,反倒觉得年轻了许多。这些天来,我所获得的知识和对事物的分辨能力,远远地超出了数年来的总和。要不是这次亲自到美国走了一趟,见到了许多丑恶的东西,我一定还会沉溺在虚妄的肤浅表象之中,以为美国真的是天堂一般的国度。”柳逸青幽幽叹了口气。 康宁笑了起来,轻轻摸着柳逸青的手,扬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我们的柳大才女如此感慨?” “实在太多了,很多认识可以说是颠覆性的。” 柳逸青摇了摇头,感叹不已:“一直以来,美国在我心目中都是个平等自由的富足社会,这里人与人之间都是受法律保护的独立个体,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国度。 可是,这六天来的经历,却让我看到了另一面。在采访中,我所遇到的美国人大都表现得非常友好善良,他们对自己的国家感到无比的自豪,可是在人们的微笑之中,我却发现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那就是对东方国家,特别是对中国的误解和蔑视,这绝对是长期教育和舆论引导的结果,而不能简简单单地归结于意识形态的不同。 我和你一起参加完与美国政府之间的密会,再阅读了司徒大哥提供的美国各基金会的资料以及使馆方面送来的零星文件,让我对美国政府的险恶用心,不寒而栗。特别是美国对中国和东南亚国家人才的掠夺、政治上的打压和经济上的逼迫,各个披着民主自由的外衣高呼人权至上的基金会,背地里却在支持各国的反政府势力和分裂势力。他们所做的一切,与他们所倡导的理念似乎完全相反,更让人感到担忧的是,号称自由社会典范的美国,竟然明目张胆地对不同意识形态的国家百般诋毁歪曲,美国人也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反而对事实真相嗤之以鼻,真是非常的可怕……”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康宁苦笑了一下,随即幽幽地叹了口气:“以前我总以为国内的宣传机器是所向无敌的,似乎对新闻和舆论控制很严,但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整个社会可以用道德沦丧、物欲横流来形容。几千年的传统道德观念,就在短短的二十几年时间里彻底坍塌,吏治败坏,两极分化,大批被西方世界影响甚至收买的专家教授和官僚买办,成为了社会的主导力量,如此下去危险啊!我们第四特区必须吸取经验教训,你和你的五人采访小组任务很重,回去之后,一定要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千方百计地唤醒我们的民众,看清楚美国和西方的真实面目,千万不要重蹈内地的覆辙了。” “嗯!我记住了,我这就去准备工作前的碰头会,把今天的采访任务确定下来。中午我还得去买一套礼服以出席今天的慈善晚宴,否则下午要接待一批批的来访者,就没时间做准备了。”柳逸青紧贴在康宁胸前,低声回答。 康宁点了点头:“去吧,顺便把那些资料拿给我看看,唉……等会儿你告诉诺拉敏部长,说我今天无法和大家一起共进早餐了,例行的工作会议我也不出席,我得把今天参加晚宴的各个基金会的背景弄清楚,要不然糊里糊涂地答应一些不平等条款,后悔就来不及了。” “好的。” 柳逸青出去拿来一大叠资料,康宁坐在床上,认真阅读起来,这一读就是三个多小时。司徒远提供的这些绝密资料,让康宁看得怵目惊心,感慨万分。 许多的基金会都让康宁感到陌生,例如什么国际人权基金会、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各教会名下的基金会都对外声称自己与政府无关,但是这些资金雄厚的人权、民主和慈善组织,似乎都没有向外界透露自己的资金来源,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它到底是做什么的,更不清楚这些活跃在世界各国的“慈善组织”,跟自己有什么联系? 但要是看完这些资料,了解到基金会暗中资助“学潮”、“民运”甚至公开地制造事端的事实,了解到长期歪曲诋毁,甚至捏造不实新闻对国内和缅甸政府狂轰滥炸的“记者无国界组织”,康宁就一点儿也都不陌生了。看到这个所谓的“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就是臭名昭著的“记者无国界”的大后台和靠山,康宁对美国这些林林总总冠冕堂皇的基金会,深感震惊。 根据司徒远和中、缅两国大使馆提供的资料显示,这个号称美国最大的非政府组织的“美国民主基金会”,实际上却与美国国务院、国际开发署、中央情报局都有密切的联系,一直被认为是中情局的另一块活招牌。这个成立于美苏争霸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主要靠美国政府拨款从事活动的“非政府组织”,无数次在世界各地扮演着特殊的政治角色:委内瑞拉等拉美国家的内乱、苏联解体以及独联体国家的一系列政变、伊朗等西亚国家的政治颠覆活动、以及这几年来在缅甸、泰国、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的频繁政变和军事暴动,无一不存在这个所谓捍卫民主人权的慈善基金会的身影。 更令人感到震惊的是,“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通过拨款、培训和提供设备等手段,资助内地的民运分子、新疆和藏族分裂主义分子等各种反华势力,粗暴地干涉中国内政,还通过对缅甸反政府武装和反对党提供资金,达到其推翻亲近中国的缅甸中央政府的目的。仅仅在刚刚过去的二零零二年,该组织拨给缅甸反政府武装的资助总额就达到了五百万美元,而与此同时,他们还一直在扶持独联体民主进步组织、缅甸人权基金会、西藏独立基金会等声名狼藉、恶迹斑斑的反政府组织。 如果说“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在对委内瑞拉等拉美国家、乌克兰等独联体国家、中国和东南亚国家进行政治渗透的时候,还扭扭捏捏地躲藏在幕后活动,不敢公开露面引起所在国民众的抗议,那么在去年煽动缅甸反对党和南方政府军发动武装政变的问题上,则直接从幕后跳到了前台表演,赤裸裸地对缅甸内政进行干涉,企图达到美国政府想要做到而没有做到的事情。 即使是在美国高举“反恐”大旗,公然入侵阿富汗、以“萨达姆持有大规模杀伤武器,危害人类安全”为借口,准备大举入侵伊拉克的今天,“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仍然在给世界各地的反政府暴力组织甚至根本就是恐怖组织提供资金援助,可以说当今很多地方的恐怖活动和血腥暴力事件,都是在这个标榜民主正义的慈善基金会提供资金、鼎力支持之下进行和发生的。 在其行使罪恶的时候,这个基金会的要人游走于世界各地,始终高举着自由、人权、进步等美丽而多么高尚的旗号,掩盖美国霸权主义为自身利益和所谓的“信仰”用以干涉别国内政的险恶用心。 其余的十几个基金会也不是什么善类。 例如今晚将要出席宴会的“福特基金会”,就是长期以来为中国亲西方的专家教授提供资助的组织,旗下所资助的著名的中国主流派的专家教授学者,几乎是清一色的对中国传统文化和社会主义体制的狂热批判者。这些人正在极力推销美国文化,企图颠覆中国几千年来形成的传统道德理念,而且都取得了令“福特基金会”这一投资人满意的效果。 另一个也将出席今晚活动的重量级机构就是“美国传统基金会”。这个总部设立于美国首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的基金会,则是号称思想库的美国新右翼分子政策研究机构,代表着美国西南部财团极端保守势力的利益,曾积极支持并影响过里根政府的军事和外交政策。该会有十一名成员在里根政府中任职,所从事的研究完全是为其政治目的服务。会长福伊尔认为,美国被一个敌视、满怀嫉妒心和充满危险的世界所包围。在这种情况下,他要重申自由和真正自决的价值,并竭力维护美国在全球的主导地位。 这个基金会除会长库尔斯、福伊尔纳外,还有纽约谢尔比·戴维斯投资银行公司的合伙人、政府雇员金融公司和政府雇员人寿保险公司董事长、前美国驻瑞士大使谢尔比·戴维斯,康涅狄格州洛克蒂特公司董事长、凤凰互助人寿保险公司和康涅狄格银行和信托公司董事罗伯特·克里布尔,曾任过财政部长的摩根公司董事、里根竞选总统执行顾问委员会负责人威廉·西蒙,曾任过美国新闻署署长、里根竞选时的对外政策顾问弗兰克·莎士比亚,以及曾在里根任加州州长时的商务和运输部长弗兰克·沃尔顿等。这样一个充满政治色彩的基金会,如今正在大规模资助来自中国和东南亚国家的大批专家和学者、支持中国台湾独立运动机构和各国流亡者、反政府党派等等组织,其目的可想而知了。 以上这些基金会,都会出席今晚举行的慈善晚宴,其中的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反毒品基金会、福特基金会的会长,都会在下午提前拜访康宁,这让康宁深感恶心和烦闷,甚至还有一丝与虎谋皮的担忧。 不过不管如何,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何况这些基金会还将是今晚系列慈善活动的主角,哪怕是穿着天使外衣的魔鬼,康宁也不得不强装笑颜,与之周旋。 郁闷之下,康宁放下资料,起床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繁华的拉斯维加斯街景,郑重地思考起来。 …… 注:这一章稍显沉重,主要是揭示一些所谓对华友好的所谓慈善组织的真面目,让大家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早餐,如果一个不相干的人突然变得对你热情有加,那就意味着对你有所针对,又或者是有所求了。 第642章 隐忧 缅甸驻美国大使馆人员的准备工作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在外长诺拉敏的再三询问下,经济与文化参赞依然连邀请函上大部分出席“拯救缅甸慈善会”的机构和人员都毫无所知,这让处于四个特区官员注视下的诺拉敏和貌貌明都非常的尴尬。 聪明的柳逸青看到情况不太对劲,诺拉敏和貌貌明一副要爆发的模样,立即走出会议室,赶到康宁的房间,请他前往相邻的会议室进行补救,让大家都不至于太过难看。 _文_康宁听了摇头一笑,连忙让柳逸青把所有文件收好,交给了机要员,穿上外衣快步走进了会议室。 _人_一进门,就看见貌貌明怒目而视,诺拉敏则涨红着脸,指着一位缅甸大使馆的官员大声斥责。康宁连忙上前摆了摆手,劝他们不要动气,并示意使馆官员坐下,这才乐呵呵地谈起了自己对美国电影的感受,并对今天晚上将要出席晚宴的阿诺德·施瓦辛格赞不绝口,把这位前世界健美冠军主演的《终结者》、《真实的谎言》、《龙兄鼠弟》等系列影片和其威斯康辛大学商业经济学学士的成就从容道来,并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将资料中其他将要出席晚宴的美国政要、基金会主管以及十多位世界级的明星顺带介绍,数分钟之内就驱散了会场沉闷尴尬的气氛,让诺拉敏和使馆官员都对康宁暗自感激不已。 _书_这个时候,诺拉敏突然想起康宁的第四特区电视台大量播放各国影视剧,对这些美国名人远比自己熟悉,于是笑了笑问道: _屋_“阿宁,来美国之前,中国大使馆的文化官员在一次援助项目洽谈会中问我——他说如今你们第四特区的电视台搞得很火啊,新闻频道里的一些时事新闻节目对中国的社会现象大加评议,有个影视频道,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播放各国的动画片、电影和电视剧,其中大部分片源都来自中国,可从来没有征求过中国文化部门的意见。他问我们中央政府是否了解这一情况?这些影片和电视剧购买版权没有?尽管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笑容,但是我能体会到他心里有些担忧,这事你怎么看?” 康宁一脸认真地回答:“这些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的电视台刚开始运营不久,所有的节目都属于试播阶段,连广告收入都没有,哪里来的钱购买版权啊?我们创办的新闻节目对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经验和教训进行探讨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却从没有对中国政府提出过批评,其中的很多新闻都来自于中国政府的官方网站和各大媒体、网站,而且这些节目也只是就事论事,不会让你们外交部门难做的。 同时,我们播出的影视作品来源五花八门,全世界各个国家地区的都有。美国的影片大多是一些科幻片和灾难片,不涉及意识形态,也有一些反思侵略和弘扬正气的片子。中国内地、香港和台湾出品的影视作品,我们挑选得很严格,大都是些动画片、武侠片和战争片,电视剧则大多是历史长片、反腐倡廉剧集和对经济改革反思的部分精品,那些风花雪月的都市片和青春文艺片我们很少播出,可以说是对中国正面形象的一种免费宣传。 大家再看看美国,我们来这么长时间了,何时见他们播放过中国的影视作品啊?恐怕送钱给美国人人家也不会播放,所以啊,下次那个中国官员再问你,你得让他感激我们才行,要不是我们播放他们的影视作品,谁来为他们在缅甸传播中华文化啊?”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第二特区副主席肖友明连连点头说道:“这个理由非常充分,听起来大义凛然的,哈哈!咦,他们的使馆官员这么说,不会是中国政府要向美国学习,搞什么知识产权保护吧?” “这怎么可能?”彭家福一听非常不满,大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们几个特区的市场上一直都贩卖来自中国的盗版光碟,镇级以上的地方都开有录像厅,民众们喜欢花上几个小钱看一看,乐一乐,和云南各地的乡镇没有什么区别,也从来没见过中国方面有何表示。要是他们真的搞什么知识产权保护,恐怕在他们自己的市场都行不通。” 大家随声附和,诺拉敏深有感触地说道:“你们四个特区了不起啊。这一年来发展非常快,远远地走在了全国的前列,特别是你们实行的统一进出口贸易政策,非常的成功,既保住了税收,也规范了市场,在经济和政治上都把握了主动,中央政府为此召开了几次专题会议,讨论你们的成功经验,总的来说是非常支持的。我预计你们各特区的水电站陆续开始发电后,四个特区乡镇一级都能用上电了,加上民众从大量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农林矿产贸易中逐步增加收入,电视机、电冰箱和电风扇等日常家用电器的消费将会给你们几个特区政府带来很多税收。接下去就看你们特区政府的宣传能力了,这次的美国之行,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舆论宣传的重要性,这是个高度敏感的政治问题,你们可不能麻痹大意啊!” 肖友明笑道:“谢谢部长!这个问题我们也都看到了,阿宁比我们三个特区的行动还要快,电视节目的制作水平也很高,新闻及时准确,分析客观,特别是时事访谈节目,深受各特区军民的喜欢,说句不好听的话,比仰光的缅甸中央电视台强多了。在第四特区的大力支援下,我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架设有线电视网,如今特区政府所在地都能看到我们特区联盟自己的新闻综合频道、体育频道和影视频道这三套节目,估计还有三个月左右,就能开通到乡镇一级了,力争在今年年底之前,让三分之二的民众都能看到电视。目前各特区的记者站已经开始筹建,送到第四特区电视台学习的专业人员回来之后,就能组建自己的频道了,到时候每个特区都将依托阿宁的第四特区电视网络,增加一个台播出我们自己的新闻。这块宣传阵地,我们再也不会轻易让别人占领了!” 众人热烈地交流起来,很快将话题转到了下午与美国各基金会代表的会晤上。 由于慈善会虽然名誉上是为整个缅甸举行的,但所有人心里都知道,美国人之所以如此慷慨,主要是对他们认可的第四特区进行扶持,因此涉及到了利益分配问题,大家都选择了沉默。 康宁心头雪亮,哪能不知这其中的猫腻?如果此时再不表态,将会在各特区与中央政府间造成隔阂!再说了,自己已经从博彩中赚取了很大的利益,根本就不需要在这零头上纠缠不休。当下,康宁立刻表示此次慈善晚会所筹集到的款项,将全部用于全缅甸提高农村医疗、农业发展这两个基础项目上,并慷慨地建议由民政事务部长貌貌明来负责募捐资金的管理与分配。 他这个表态一经说出,立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钦佩不已,几分钟下来,就在貌貌明的主持下一致决定:不管今晚获得的捐款钱多钱少,都按五份平均分配,中央政府拿一份,四个特区政府各分得相等的一份。 下午,美国民间反毒品基金会、基督教传播基金会和国际爱心基金会等六个基金会主要官员联袂而来,与缅甸代表团全体官员展开了友好的见面会。听完诺拉敏、貌貌明和康宁对缅甸事务的通报后,六个基金会当场决定在晚上的慈善会上慷慨解囊,各向缅甸人民捐献五十到一百万美金不等的慈善援助。 送走这些慷慨的客人,康宁暗自松了口气。这六个基金会没有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只请求缅甸政府回国后以官方名义发来一份关于捐助资金使用情况的报告即可,根本就没有康宁和诺拉敏、貌貌明所担心的政治条件和宗教要求,由此可见,美国并不缺少慷慨仁慈的人们。 但是在接下来的会见中,接踵而来的传统基金会、民主基金会和福特基金会等五个财大气粗的有着官方背景的基金会,在与缅甸各方官员进行短暂的会面后,都要求与康宁单独进行探讨。 此前早有心理准备的康宁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各基金会的建议,在自己三百多平方米的豪华套房客厅里,逐一接待各基金会的主要负责人和代表。 三个小时过去,送走最后一个基金会负责人的康宁,不住摇头叹息,这几个财力雄厚的基金会,无一例外地在各自的捐款框架内提出了这样那样的条件。 康宁充满感激地一一致谢,非常巧妙而又热情邀请各基金会前往缅甸参观考察,最后以“拯救缅甸”这一主题作为搪塞的借口,委婉地表示所有的款项将由缅甸中央政府民政事务部统一管理和安排,没有明确答应任何人的附带要求,因此礼貌告辞的数个基金会老大的眼里都闪烁着丝丝明显的失望和责备。 康宁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这句话康宁还是清楚记得的,他压根儿就不愿意为了区区几百万的捐款出卖自己的利益,或者为了获得捐款而承担撒谎带来的人格损害。 一身煤矸石旗袍礼服的柳逸青看到康宁独自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走到他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还在为刚才那些人生气?” 康宁摇了摇头:“不,我根本就没有生气,而是对未来可能遭遇的阻力深感担忧。你和海澜也听到刚才传统基金会副主席的那番话了,他提出的要求看似简单合理,很有建设性,不但愿意一次性捐出三百万美元,而且还提出为我们第四特区三个学院甚至中央政府各直属大学提供人文科学方面的研究经费,可是他们的条件却非常苛刻,不但要到咱们地盘上进行每年一次为期一个月的缅甸人权情况评估,还要求向他们基金会所属会员放开缅北地区的矿产品勘测权和开采权,并大力赞扬前进中的中国正在实行的这样那样的宽松政策,这种要求你让我怎么能够答应? 由此可知,他们对我们缅北地区非常了解,也志在必得,以他们先进的科技和设备以及贪得无厌的掠夺,给予眼前的一点儿好处,让我拿所有人民的财产来交换,这可是断子绝孙的事情啊!我再穷也不会做这种损害大多数人民利益的事情,宁愿发展慢一点儿,我也不要所谓的虚名和速度。 我现在担心的是内地啊!而且还担心美国人会不会在咱们四个特区之间玩阴谋,采取各个击破的手段,达到他们的目的。” 刘海澜担忧地说道:“很有可能,特别是彭家生前辈的第一特区,与国内的利益集团关系密切,在我们特区联盟统一实施的贸易政策中,第一特区时常发生阳奉阴违的事情,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与内地富商相勾结,家用电器、日用品、五金工具和机械设备等商品的走私越来越严重,拼着老命销往缅北各地甚至周边特区,肖友明前辈和延年老弟早就满腹不悦了,这事儿……看来不能听之任之啊!” 康宁点了点头:“没错!回去之后我就召开个会议,很多事情需要解决,包括第一特区的这些事情。” 柳逸青看了一下表,低声说道:“这些事情暂且放下吧,晚宴时间快到了,去晚了会很失礼。” 康宁点点头站起来,接过小段递来的中华立领上装慢慢穿上,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往下望,发现斜对面的那栋佛罗伦萨风格的三层豪华会所前,不知何时已经铺上了上百米的红地毯,美丽的鲜花和盆景将漂亮的拱门装点得生趣盎然,一辆辆豪华轿车在道路和大门两旁数百名记者的摄影机对准下,正缓缓开来。 第643章 星光灿烂 在美国政府外交人员的引导下,康宁一行离开下榻的米高梅酒店,走向了斜对面的豪华会所,出席由美国政府和多家慈善基金会联合举行的有多位世界顶级明星助阵的慈善活动。 会所金碧辉煌的拱形大门外,著名的慈善家、“拯救缅甸”慈善晚会的发起人哈里森·福特身着黑色西装,风度翩翩地站在台阶上,与内华达州副州长琼斯并肩而立,含笑低语,身边的一群红男绿女,不时向熟悉的客人和记者招手致意。 哈里森·福特有好莱坞票房百亿先生之称,是位名至实归的国际巨星,他出演过的影片中,有七部在电影票房史上创下最高记录,他出演的《夺宝奇兵》、《亡命天涯》、《星球大战》、《空军一号》等荧幕形象,给世界各国影迷留下了深刻印象。近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高,哈里森·福特逐渐淡出了演艺圈,专注于慈善事业,非洲、东南亚、南美洲一些贫瘠的小国,都获得过他的捐赠,同时在环境和人文保护方面,也做了大量工作,为此获得了联合国、哈佛大学和其他学会多项慈善奖项。 哈里森·福特与刚刚走上台阶的好友肖恩·康纳利寒暄了几句,突然看到康宁一行踏上红地毯,款款而来,脸上立即绽放出更为迷人的微笑。待康宁走近,他冲着肖恩·康纳利道了声歉,便礼貌地跨下一级台阶,与康宁亲切握手:“亲爱的康,看到四周不停闪烁的灯光了吗?记者朋友们对你的关注度,已经大大超越了许多明星,哈哈……你好,亲爱的柳,你真的很漂亮!” 与康宁交谈了两句,哈里森·福特转向风姿卓然的柳逸青低声问候,然后将身边的琼斯州长和肖恩·康纳利介绍给了来宾。 在一片眩目的摄影闪光灯中,哈里森·福特礼貌地与诺拉敏等缅甸官员一一握手致意,接着把迎接宾客的任务,交给了助手杰克等人,自己亲自领着康宁一行步入了楼内。 进入会所,美国政府的外交人员以及会所司仪热情而周到地迎接缅甸客人,诺拉敏等人全都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心中对主人体贴细致的安排赞叹不已,各自与迎面而来的素昧平生的朋友握手致意。 哈里森·福特领着康宁走出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望向守在门外的阿彪,和气地问道:“亲爱的康,你的侍卫长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凡是看过昨晚搏击赛的人,都无法忘记你和他的英姿。你们的中国功夫实在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能邀请他一起进来吗?肯定会有很多朋友愿意和他认识的。” 康宁微微一笑:“对不起,福特先生,我的侍卫长是个忠于职守的人,他在工作的时候从不分心,哪怕是我去请他也会推辞的,谢谢你的盛情邀请,我想他如果听到你的话,将会非常感激!” 哈里森·福特颇为遗憾地笑了笑:“哈哈,我明白了!走吧,康,我介绍朋友们和你认识,大家对你都非常感兴趣,迫切地想多了解你一下。” “谢谢!我非常荣幸!” 在温馨浪漫的氛围中,康宁和柳逸青在哈里森·福特的介绍下,与聚在一起小声交流的几位著名导演最先见面。 首先相互致意的是有着好莱坞第一导演之称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他的许多影片都曾经是康宁的最爱,最近特区电视台经常热播的《辛德勒名单》、《侏罗纪公园》、《E·T》、《拯救大兵瑞恩》等影片都出自于他的手,可谓是大牌中的大牌。他说话非常直接,看到康宁的第一句话就是:“昨晚的搏击比赛,你确认不是施用了外星科技,又或者是可怕的魔法?”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接下来是《星球大战》的导演乔治·卢卡斯。虽然他生平只有《星球大战》系列和《印第安纳·琼斯》系列影片,但影响力丝毫不逊色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要知道他的“工业光魔”特技工作室,源源不断地为好莱坞的影片提供着特技特效服务,可以说许多栩栩如生的科幻、魔幻电影离开“工业光魔”的后期制作,效果肯定差了不知道多少。年近六旬的卢卡斯和斯皮尔伯格一样风趣幽默,当哈里森·福特引导康宁和柳逸青向詹姆斯·卡梅隆介绍的时候,他一句“幸好这家伙不是演员。不然人人都有他的身手,我的工业光魔就要失业了!”引来小圈子内的人一阵爆笑。 说起詹姆斯·卡梅隆,就不能不提到《泰坦尼克号》,这部影片把詹姆斯·卡梅隆的导演声望推向了巅峰,一举获得了十四项奥斯卡提名和十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全球票房高达近二十亿美金,相关产品收益高达四十亿美元,堪称空前绝后的神话之作。当然,詹姆斯·卡梅隆并不只是有这一部成功的作品,他执导的《终结者》系列,《真实的谎言》,《深渊》和《异形》等影片,都是票房大红的佳作,所以康宁在与詹姆斯·卡梅隆见面的第一句问候,就是询问新片的情况。詹姆斯·卡梅隆显得兴致很高,简略地介绍了一下《终结者3》的拍摄情况,说这部影片将在今年的暑期档推出,到时候欢迎康宁到美国来参加影片的首映式。 哈里森·福特介绍的第四位名导演,是如今风头正劲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这位号称“西部老牛仔”的著名导演,自1955年入行至今,从事电影事业已经快五十年,共参演了四十多部电影,导演了二十多部作品,担任过十余部电影的制片,并制作过六部电影的音乐,在好莱坞电影史上,绝对算得上是最丰富多产的导演和演员了。康宁大学毕业那一年,曾经在《大众电影》上看到过关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专题介绍,因为该年的奥斯卡评选中,他执导的影片《杀无赦》入围了奥斯卡九项大奖,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原著剧本、最佳摄影指导、最佳艺术指导、最佳剪辑师及最佳音效奖,该片最后赢得四座大奖,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及最佳剪辑师,因此康宁对此人印象十分深刻。 接下来,康宁又先后与这个圈子里聊天的马丁·斯科塞斯、奥利佛·斯通、戈尔·维宾斯基和罗伯特·奥特曼见面。 这几位实力雄厚、蜚声国际的大导演们出席慈善会,一来是卖哈里森·福特这位好莱坞名人的面子,二来是响应美国政府的号召,从根本上来说,他们还是爱国者,对于美国政府的安排自然不会拒绝,第三则是他们都是某些慈善基金会的董事,自然不会错过这样展示自我的机会;第四是适当地出席这样的慈善会,有助于提高他们在国际上的声望。特别是今晚的盛会,早已吸引了整个美国的目光,不但采访的记者阵容强大,而且各大电视网还将对酒会的盛况和接下来举行的慈善拍卖会进行电视直播。 见过这些只是在传说中才能听到的著名导演,接下来在哈里森·福特的引导下,更多的好莱坞和欧美娱乐圈的名人加入到了康宁的熟人名单。 让康宁感叹不已的是,一个个闻名世界的国际明星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点儿也没有摆巨星的架子,反而友好而热情地向自己问好,并额首致意。 有好莱坞一哥之称的汤姆·汉克斯出演过《阿甘正传》、《拯救大兵瑞恩》和黑帮电影《毁灭之路》等等,此次他带着自己美丽的妻子丽塔·威尔逊参加了慈善拍卖会,兴致勃勃地向康宁介绍他前年出品的战争连续剧《兄弟连》,并询问东南亚地区有没有意向引进这部电视剧; 《魔戒》导演彼得·杰克逊出生于新西兰惠灵顿,秉承了大洋洲人热情奔放的性格,对谁都显得有点儿自来熟。这不,原本他正在与自己剧组的演员聚在一起聊天,与康宁见面后,几句话下来就处得像老朋友一样,勾肩搭背的侃侃而谈。前年他成功执导了《魔戒》第一部并成功取得全球九亿美金票房佳绩,去年在第七十四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该片获得了最佳摄影、最佳化妆、最佳视觉效果、最佳配乐四项大奖,让他颇有点儿喜出望外。听到康宁问起《魔戒》第二部《双塔奇兵》时,彼得·杰克逊兴奋地向康宁介绍道:从去年十月影片公映以来,短短的时间就获得了近十亿美金的票房。该片即将参加下月二十五日的第七十五届奥斯卡多个奖项的角逐,从呼声来看,获得比去年更多的奖项是迟早的事情。 这次慈善会,好莱坞美丽动人的女星,也让康宁眼界大开。 清纯动人的娜塔莉·波曼,是一干美女中让康宁最惊艳的,她今年才二十一岁,所以在双方接触的一刹那,一股青春气息扑面而来,让康宁居然有片刻的失神。不过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娱乐圈打拼已久,对人情事故了解远比一般人多,对康宁露出甜美的笑容后,立刻就亲切地挽起柳逸青的手臂,亲切地问候着。 康宁也很快就想起了资料中娜塔莉的详细资料,这位身高一米六三的漂亮女孩,因为小时候饰演《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小女孩和去年的《星际大战二部曲:复制人全面进攻》里的艾米达拉皇后,一举跻身好莱坞一线明星行列。她此次参加慈善晚会的目的,正是为了提高知名度,增加在媒体面前的曝光率,同时也希望能在难得的演艺界聚会中,获得更多的表现机会。 成熟而妍丽的三十五岁著名的女星妮可·基德曼给康宁留下的印象非常好。这位跻身好莱坞两千万俱乐部的女星,是汤姆·克鲁斯曾经的妻子。她去年主演的电影《时时刻刻》获得了第七十五届奥斯卡提名,是最佳女主角的热门人选,这位曾经演出的著名电影《红磨坊》的惊艳女人,对今晚的珠宝拍卖非常感兴趣,而且非常愉快地表示到时会拿出一件自己心爱的物品参与竞拍,所得将全部赠给贫困的缅甸人民以表心意。 说来也凑巧,妮可·基德曼身边的好莱坞帅哥,赫然正是她以前的老公汤姆·克鲁斯。这位大帅哥表现得从容不迫,礼貌周到。这次他携带自己的新女友西班牙美女佩内洛普·克鲁兹一同出席慈善晚会。当听到康宁赞扬他出演的《壮志凌云》时,显得非常高兴,这是汤姆·克鲁斯在好莱坞一炮打响、并给他带来无限荣誉和美好回忆的作品。他在影片中以海军飞行员英武俊美的形象出现,立刻成为了千百万美国青年心目中的偶像。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康宁将令克鲁斯的代表作《雨人》、《生逢七月四日》《谍中谍》和《甜心先生》等影片一一说出,让汤姆兴奋之余,非常的感动,对康宁的好感也迅速提升。 好莱坞一线女星中,当前身价最高、人气最旺的朱丽娅·罗伯茨,是最受人们喜欢和追捧的才女,她同时也是个慈善事业的热心参与者,参加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组织的多次慈善救助活动,到访过许多不同的国家,包括海地、印度、缅甸等国。这位集美丽与智慧于一身的金发美女,对康宁的禁毒成就十分敬佩和赞赏,非常愉快地接受康宁邀请她再次访问缅甸的建议。 黑人影星丹泽尔·华盛顿一看到康宁就热情拥抱,那股热乎劲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康宁大感吃不消。至于此人的成就,康宁倒是一清二楚,这位好莱坞两千万俱乐部成员,在九九年以《光荣》一片的出色表演,获得了奥斯卡和金球奖最佳男配角奖,成为奥斯卡历史上获次殊荣的第一位黑人演员,去年主演的《训练日》中他首次以大反派形象示人,鲜活生动的表演终于使其众望所归赢得奥斯卡影帝的桂冠,成为继西德尼·波埃特之后奥斯卡历史上第二位黑人影帝。 丹泽尔·华盛顿见康宁欲语又止,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毫不介意地告诉康宁,他是为康宁对待黑人的诚挚友善所感动,才表现得这么热切的。他这次参加慈善晚会的目的,一是要见见在拳击场上威风八面、一招制敌,而在其他场合却口若悬河,表现得睿智富有同情心的康宁,二是为了今晚到场的拳坛新星坎普和伯南先生捧场。 接下来先后见面的是好莱坞最性感的男人布拉德·皮特、以自编自导古装片《勇敢的心》获得十项奥斯卡奖提名并最终赢得五项奥斯卡大奖的梅尔·吉普森,为新片《加勒比海盗》做宣传的主演约翰尼·德普和影片女主角十九岁的英国女星凯拉·奈特莉。 此外,布鲁斯·威利、乔治·克鲁尼、瑞茜·威瑟斯彭、斯嘉丽·约翰逊等等都与康宁简单地见了一下,大家聊的话题,除了康宁所表现出的强悍功夫外,好莱坞新片筹备情况和接下来的奥斯卡颁奖典礼,都是很好的谈资。 没过多久,歌坛宠儿小甜甜布兰妮、性感迷人的麦当娜、即将在为她专门搭建的凯撒宫中常驻演出的世界级歌手席琳·迪翁、二十一岁的黑人女天后碧昂丝、后街男孩组合和艾薇儿等欧美一线歌手也都络绎加入到这个聊天的圈子里,其中受伯南叔侄邀请而来的黑白混血女星二十一岁的杰西卡·奥尔芭对康宁表现得尤为热情。 让康宁惊讶的是,正当他周游于璀璨群星之间,有趣地观察这些荧幕和歌坛偶像生活中的细节时,正在角逐加利福尼亚州州长一职的共和党人阿诺德·施瓦辛格也如资料中所说的那样,放下了繁忙的竞选准备工作,闪亮登场。 一见面,阿诺德就对康宁神奇的武功由衷赞叹,康宁也非常熟悉他的《龙兄鼠弟》和《终结者》系列电影,两人交谈片刻,顿生知己之感,两人同样的武艺不凡和政界背景,让彼此惺惺相惜,相处非常融洽。 在友好的好莱坞群星映衬下,让康宁感到很不爽的就是加利福尼亚州现任民主党州长戴维斯不知道为什么也来到了慈善会现场。此人对康宁一行的态度十分冷淡,满脸都是傲慢之色,礼节性地与康宁握了握手,便转过身去,继续与身边的美国几大慈善基金会的董事高声谈论,对诺拉敏和肖友明等人更是望都不望一眼。 康宁揣测这位具有种族歧视的州长先生可能是针对阿诺德·施瓦辛格来的。要不然,身为内华达州州长的吉姆·吉本斯和拉斯维加斯市长奥斯卡·高德曼都没有出席这次慈善晚会,而只是派出了副州长琼斯女士代为主持,身为加利福尼亚州州长的戴维斯又怎么会主动屈尊出席呢?要知道抓住政敌的失误,从细微处攻击对手的弱点,正是竞选成功的不二法门,同时,接好拥有众多粉丝支持的好莱坞群星,也可以提高选票,要知道在和阿诺德·施瓦辛格比拼人脉方面,戴维斯州长已经落在了后面,再不抓紧时间奋起直追,估计要想连任加州州长难度就太大了。 有着这样的想法,康宁对戴维斯的无礼表现得极为镇定,举止依旧从容自然,显得非常有风度,不但毫无不悦之色,相反还对友好问候的众人谦恭还礼,让一直陪伴在康宁身边的哈里森·福特等人暗暗赞叹。 不少原本等着看康宁窘态的记者和官员,都对康宁的心胸和成熟深感折服,暗中又对康宁提高了评价。 令康宁和柳逸青、刘海澜等人惊喜无比的是,当逐一和参加慈善晚会的群星会过面,他们走到大厅一角准备稍微喘口气时,居然在雅致而又热闹的偏厅里,碰到了难得一见的一群熟悉人物——携带作品前来角逐七十五届奥斯卡金像奖的《英雄》剧组成员:来自中国的张亿谋、章紫怡、张蔓玉和梁潮伟等人。 梁潮伟虽然和康宁接触不多,但香港就那么大的地方,之前康宁访问香港时也算见过几面,这次在美国重逢,也算得上是熟人了。刚一见面,他就热情地拥抱康宁,利索地向张亿谋、章紫怡和张蔓玉等人介绍道: “各位,这就是康宁,想必昨天我们在宾馆看电视直播时,他的厉害大家都有目共睹了,真给中国人长脸啊,哈哈!我刚才说我和他很熟,你们还不相信,现在总该信了吧?” 虽然目前张蔓玉已经定居法国巴黎,但对香港的事务并不陌生。听到梁潮伟的介绍后,她优雅地与康宁握手致意:“我听梅姐和琳姐她们提过你很多次了,今天终于能见到你本人,实在太高兴了!” 康宁微微一笑:“玉姐,你比银幕上更加动人!我突然有些羡慕TONY了,他和你演了那么多对手戏,肯定吃了你不少豆腐吧?” “哇!怪不得大家说你风流成性,一见面就想吃阿玉的豆腐啊?”梁潮伟一语双关,还特意指了指康宁紧握着张蔓玉的手笑道,窘得康宁连忙松开了张蔓玉的手,却看到眼前的佳人掩嘴而笑,丝毫也不见尴尬。 身为国内顶级的导演,张亿谋自然对康宁的经历心知肚明。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康宁,慢慢露出欣赏的神色。握完手后,他低声笑道:“哈哈,你的武功真的很可怕,我想比《英雄》里的李连杰更出色,如果不是他接拍了一部好莱坞的大片来不了,你们肯定有共同语言。还有,你的演技非常棒,要不是圈里人告诉我,我真不敢相信《龙潭虎穴》中的那个优秀的杀手是你扮演的。演得非常到位,非常自然,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今年的金马奖最佳男配角非你莫属了!” 康宁惊讶地看着梁潮伟,梁潮伟哈哈一笑,把张蔓玉拉到了自己身前:“别错怪我,是这位美女透露出去的,哈哈……” 第644章 宠辱不惊 七点整,自助晚宴正式开始。 哈里森·福特将康宁叫到了自己身边,两人并肩走到大厅中央用活动方木搭建的临时双层高台上。高台及四周,均用五彩缤纷的鲜花和稀有绿色植物盆景装饰,这样既能方面讲话,又不会有太多隔离的感觉。 待与会的嘉宾聚拢到台下,哈里森·福特用他那浑厚温和的声音,即兴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盛赞康宁在方方面面取得的成绩,以及在他的带领下,第四特区各民族团结一致,建设家园的善举,其中对康宁的开明开放姿态和温和灵活的政治态度大加赞赏,并对康宁致力于教育,大力发展影视传媒事业,予以了高度评价。 哈里森·福特讲话完毕后,在现场七百多名政府官员、演艺界明星和工商界知名人士热烈的掌声中,康宁用娴熟的英语致答谢词。 他简要介绍了缅甸的现状和近年来的进步,将自己的美国之行称之为“友谊之旅”,并代表全体来访人员,感谢美国政府以及民间各机构的友好态度和盛情款待,特别对今天晚上这个“拯救缅甸慈善会”深表感谢,表示要将美国人民善良而美好的祝福带回到缅甸去,让缅甸人民更多地了解美国,体会到美国人民的慷慨援助和仁慈关爱。 康宁得体的发言,引发了阵阵热烈的掌声。 哈里森·福特热情地递给康宁一杯金色香槟,两人将酒杯高高举起,向所有人致意,然后两人轻轻一碰,示意地轻抿一下,便走下高台,来到来宾中间热情相敬,将轻松热烈的自助晚宴的气氛推向高潮。 象征性地致礼完毕,哈里森·福特与康宁一起挑选完食物,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不少名流也都陆续围聚在了两人周围。 哈里森·福特放下餐具,低声说道:“宁,你的表现非常不错,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出色得多。很难相信,你具备如此丰富的知识,如此完美的礼仪,一言一行都无可挑剔,令人赞叹,这让我不得不佩服一个老朋友的眼光,他在电话中告诉我你的传奇般的经历,他用了‘超凡的智力和惊人的神勇’这样的字眼来赞美你,称你是一个难得一遇的天才,非常令人激动神往……哈哈!我的朋友,有个建议你不妨听听……” “请说吧,哈里森,虽然我们今天刚刚见面,但你让我有一种早已熟悉的感觉,用中国话说就是‘一见如故’!正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们现在是朋友,朋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呢?”康宁感兴趣地笑道。 哈里森·福特高兴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对你当年被政府迫害而逃亡的经历非常震惊和感动,你是个真正的强者,也是个睿智而坚定的人,我非常佩服你……” “等等,哈里森,这些难道都是你刚才所说的‘老朋友’告诉你的吗?或者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官员私下向你透露的?”康宁有些惊讶地问道。 哈里森摇头一笑:“不不,我说的那位朋友是个优秀的华人艺术家,前两年他进军好莱坞虽然不成功,但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却结交了不少的好友。他的名字你肯定听说过,徐克!哈哈……别惊讶,我的朋友,其实美国演艺圈里面,有很多人都了解一些你的过去,在你尚未来到美国之前,《纽约时报》等报纸,都曾经零星地刊登过你的一些背景资料,尤其对你受迫害直到亡命天涯的过程,描述得很详细。这些报道引起了无数美国人的兴趣,特别是昨晚的搏击赛之后,你让是所有的美国人深感钦佩和神秘,如今满大街都是你的崇拜者,整个美国在一夜之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中国功夫热。今天在这个温馨写意的地方,你难道没有感受到无数热情与钦佩的目光吗?” 康宁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在旁边众人友好的笑声中解释道:“其实……其实很多的传闻都很夸张,我并没有人们传说中的那么出色。哈里森,徐克先生是我尊敬的艺术家,可是我一直无缘见他一面,他怎么会对你说起我的事情呢?” “哈哈,我非常相信徐克的眼光,虽然这几年他在好莱坞执导的影片票房不佳,但不妨碍我对他的好感,尤其是他执导的香港功夫片,我曾经专门研究过一段时间,也有一些心得。不可否认,他和你确实没有见过面,但是他看了你在《龙潭虎穴》中的精湛表演,而且上个月他还应邀担任香港有史以来第一步大型战争题材电影《远征》的后期制作顾问。” 哈里森·福特见康宁恍然大悟的样子,笑得很是开心:“他对你在影片中饰演的远征军主力团团长这一角色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告诉我当天在座的港台地区著名导演就有六、七个,谁都没想到你的演绎如此出色,如果只是偶尔的闪光哪还没什么,难得的是你在两部影片中的表现都令人赞叹,无论是对角色的心理把握,还是你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艺术天赋都是惊人的。因此,他把你推荐给了我,让我好好和你谈谈,请你担任我的新片《亡命天涯》第二部的主角。此前我一直犹豫不决,但看到你昨晚在搏击场上惊人的表现和超凡的气质之后,我就知道这部影片的主角非你莫属了。亲爱的宁,你不但深深打动了我,也打动了无数的美国民众,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期待着见到你,希望得到你的加盟!” 康宁苦笑了一下,满是歉意地回答:“哈里森,请原谅我不得不遗憾地说一声抱歉。姑且不说我的能力如何,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很难在美国做过多的停留,而且我必须赶回缅甸,回到我的人民中间去,那里有很多工作在等着我。相信徐克先生也曾告诉你,《远征》是我最后一部电影了吧?香港的很多演艺界朋友都知道这件事,很对不起,哈里森,我让你失望了,但是你的信任和友情,将永远铭记在我心里!” 听到康宁这么说,同桌的阿诺徳·施瓦辛格、肖恩·康纳利等人,全都发出遗憾的叹息。 哈里森·福特痛苦地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宁,虽然我感到很难过,但也理解你的处境,可是……如果以后我有机会到你的缅甸拍摄某部电影的话,你是否能够考虑一下我的请求?当然,我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相信大家都非常希望看到你的优异表现,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无论风度气质,还是外在形象都是万里挑一的人选,我认为不管是动作片还是艺术片,你都能够很好的胜任,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 阿诺德·施瓦辛格热情地说道:“亲爱的朋友,我也非常同意哈里森先生的看法,甚至还有一种与你合作一次的冲动。你身上有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这一点相信大家都有一致的感受,如果你真的不再从事表演艺术的话,太令人惋惜了,我建议你郑重地考虑一下哈里森先生的建议。” “我赞成!” 歌坛天后席琳·迪翁端着杯红酒出现在大家面前,温柔地笑着建议道:“亲爱的康,你完全具备成为国际巨星的实力。说实话,我从未看到过像你这么英俊迷人的东方男子,喔……请原谅我的直率。” 众人哈哈一笑,康宁则不好意思地连连摇头,刚要说些什么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骤然响起: “真的吗?也许我真的很鲁钝,在令人尊敬的康宁先生身上,我并没看到一个明星的潜质!倒是刚才康宁先生在致词时说的那句话令我印象深刻,我们美国政府和人民都把康宁先生的美国之行称之为‘进步之旅’,可刚才我似乎清晰地听到康宁先生突然说成是‘友谊之旅’,非常令人惊讶。也许康宁先生能对我们大家说说这次美国之行的真实感受,对吗?” 康宁微微一笑,礼貌地站了起来:“请坐,尊敬的戴维斯州长,我正好想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快乐与感悟,请坐下谈。” 高鼻深目、薄唇紧闭的戴维斯没想到年轻的康宁竟然有如此雅量,看到殷勤的侍者搬来张精致的高背靠椅,只好低声致谢,矜持地坐在了詹姆斯·卡梅隆和斯皮尔伯格中间,与阿诺德·施瓦辛格的座位遥遥相对,然后晓有兴趣地看着康宁,等待他的发言。 康宁喝了口红酒,放下杯子温和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繁荣富强的美利坚,从踏上这块神奇的土地的那一刻起,我心里就感受到无比的羡慕和震动。这种羡慕和震动不是来自雄伟的城市中的高楼大厦,不是来自川流不息的豪华汽车和其他高科技产物,也不是来自于国会和哈佛大学的演讲台,而是来自于无所不在的精神面貌,来自于每一个自信的身影和每一张友善的笑脸中! 是的,我真切体会到了美国人民的诚挚热情与包容性,七天来,每到一个地方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启迪,我看到了世界各国与美国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说句恭维的话,那就是几乎所有人身上自然流露出的自信和满足,让我对美国有了最直观的认识,这是我在中国内地、香港、新加坡、西贡、曼谷等发达城市或是发展中的地区无法看到的,因此我非常羡慕。” 所有人都惊讶于康宁别具一格的看法,斯皮尔伯格、哈里森·福特、阿诺德·施瓦辛格等人,都非常感兴趣地凝视着康宁,只有心怀偏见和傲慢的戴维斯暗觉不好,隐隐觉得康宁话中有话,好像别有针对。 果然,在接下来的话语中,证实了戴维斯州长的担忧。 康宁非常礼貌地笑着说道:“在这七天里,我看到美国人民拥有充分的言论自由,可以坦率而诚实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一点非常可贵。比如,我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最多的就是人们对某些政府官员的不满和讽刺,这一点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特别是某些政府官员对伊拉克的态度和对有色人种那种若隐若现的轻视和排斥,与这个伟大的国家和自由的国度非常不协调,其中包括对缅甸长期形成的误解和偏见。 尽管如此,大部分美国人都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人们的热情和友好让我深受感动,比如令人尊敬的实业家托尼·文扎诺先生,在愉快的交流之后,与我签订了价值数亿美元的合作投资意向,美国的许多产品将会从此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缅甸;比如在座的名震天下的哈里森先生、斯皮尔伯格先生、美丽的席琳小姐、即将走向政坛的宽广睿智的阿诺德先生等等亲切的朋友们,都让我钦佩和感动,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我将把这份珍贵的友谊和感激带回缅甸,告诉我的人民,有无数仁慈友善的美国朋友在深情地注视我们在帮助我们。这就是我心底最真切的感受,所以我把这次美国之行称之为‘友谊之旅’,听完我的解释后,戴维斯州长是否还有异议?” 戴维斯怎么也没想到康宁会这么强硬、会与心狠手辣、富可敌国的托尼·文扎诺家族建立如此密切的关系,更没想到康宁如此巧妙地用堂而皇之的语言暗暗敲打自己。他看到满桌名流嘲笑的眼神,自感无趣,立刻摇头一笑,站起来对康宁大声称赞,说了两句毫无诚意的语言便告辞而去。 “亲爱的康,你太棒了!对这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就该这样。也不知道四年前,我怎么会像个傻瓜似的把选票投给了他,好在马上是更正错误的时候了,阿诺德的表现就很不错,而且他也最能代表我们好莱坞人的利益,哈哈!康,你的表现太精彩了!”斯皮尔伯格高兴地竖起大拇指,其他朋友也附和地大笑起来。 康宁歉意地对大家笑了笑,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讪讪离开的戴维斯的背影,突然发现前方六米处一位身材魁梧的侍者正弯腰拣起一张名片,身后裤腰带上隐隐露出半截黝黑的枪柄。 康宁警觉地盯着侍者,顺着他隐蔽的眼神四下观察,一阵强烈的危机感,顿时涌上了脑海。 第645章 大发神威 哈里森·福特看到康宁目光炯炯地一直望着戴维斯离去的方向,以为是戴维斯的无礼让康宁感到不快,便安慰地拍了拍康宁的肩膀,和声开解道: “宁,这个世界千差万别,我们没有理由强求任何人都能拥有一个博大宽广的胸怀,你同意我的观点吗?再一个,尽管我对政府把缅甸说成是充满独裁和暴力的流氓国家很不认同,但这是两种意识形态的分歧和多年来相互间缺乏了解的结果,你这次率领缅甸代表团前来,不正是让无数的美国人民慢慢地改变了心中固有的看法了吗?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彼此都能消除误解的。” 康宁心里一暖,转向哈里森·福特,微微一笑:“我想你是误解了,哈里森,我并没有往心里去。我之所以一直看着那边,是发现有件事情非常有趣。” “哦?有趣的事情?这里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阿诺德·施瓦辛格凑了上来,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当下感兴趣地问道:“宁,能说来听听吗?是不是你看上哪个美女了?” “美女?为什么会是美女?”康宁摇了摇头,接着低声问道:“我只是感到有些好奇,不知道像今晚这样的聚会,属于何种层次的安保等级?比如说,是否有必要让安保人员携带武器,扮装成侍者之类的隐身在人群中?” 阿诺德·施瓦辛格的妻子玛丽娅·施瑞弗尔是肯尼迪家族的一员,凭借着此背景,逐渐从好莱坞淡出,并立志在政界干出一番成绩的阿诺德,对政府的安保措施自然是非常的熟悉。他听到康宁的话后大吃一惊,猛然转过头,机警地望向康宁方才观察的方向。 哈里森·福特的人生经历非常丰富,在他漫长的演艺生涯中,曾出演过总统、议员和政府要员等角色,也曾经受邀多次出席总统就职仪式、慈善拍卖会等大型活动,对安保措施也不陌生。当下,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急切地问道:“宁,你能确定吗?” “当然了,有什么问题吗?那个人此刻就在我前面两点钟方向,距离我们大约有十五米左右,背对着我们站在摆放今晚捐献的拍卖物品的展台旁……喏,就是那个穿着一身侍者工作服,棕色皮肤,黑色头发的大高个。”康宁指着远方的身影,从容到来。 这时阿诺德·施瓦辛格已经回过头来,一脸的严峻。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别慌张:“没错,我看到那个人腰部的异状了。听着,各位,你们坐着最好别动!千万别让人看出异常来,我估计这些匪徒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好,或者是在等待同伙,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现在立刻去和负责此次活动的安保负责人休伊特警官通报情况,逐步掌控住局势。否则贸然行动,很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的混乱,进而发生拥挤踩踏等群死群伤事件。这里的名人很多,任何一个出事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阿诺德·施瓦辛格说完,缓缓地站了起来,用洁白的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脸带微笑地从容离去。 康宁在众人焦虑的等待中,向望过来的刘海澜招了招手。刘海澜快步走了过来,弯腰仔细倾听康宁的吩咐。 当知道人群中间混进了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后,刘海澜俊眉一皱,冲着康宁点了点头,立刻大步走向门口,在阿彪耳边低声了一番,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向柳逸青和诺拉敏等人所在的长桌旁,从侍者那里接过一杯酒,向大家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坐到了替几人担任侍卫的小段身边,低声将情况告诉了他。 康宁再次扫了一眼整个大厅,发现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其乐融融,丝毫不见慌乱的情况,不由略感放心,这下只等警方慢慢控制住现场的局势,就可以转危为安了。 他回过头,刚想要安慰身边惊慌失措的席琳·迪翁几句,却发现这位歌坛天后满脸慌张地望着正前方三四米远处一个西装革履、侧对自己的阴鸷白人,嘴里结结巴巴地惊呼起来:“这个男人……有枪,我看到了,刚才他转身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怀里,我看到了!天呐……” 听到席琳·迪翁响亮的话语,中等身材的白人猛然转过了身子,狠狠地盯着席琳·迪翁,右手飞快地伸进怀里,大步走了过来,胸前的记者采访证一摇一晃,非常的醒目。 环视了一下这个圈子里的名人,他灿烂一笑,隐蔽地拔出手枪,不紧不慢地顶在了哈里森·福特的背上,对惊慌失措的众人低声说道: “先生们,哦!还有迷人的席琳小姐,大家最好请保持安静,我不希望这个美丽的夜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请大家配合一下,我们一会儿拿点东西就走,不会伤害大家的,展台上的那些珠宝非常漂亮和珍贵,哈哈!请安静,斯皮尔伯格先生,你的电影我很喜欢看,但我手里的枪可不懂得欣赏,你最好坐着别动!要是我受惊的话,高贵的哈里森先生很可能发生意外……对了!这样多好啊,哈哈!说实话,我也很喜欢看哈里森先生主演的电影,每一部我都抢先买票观看,真是棒极了!” 满脸愤怒的斯皮尔伯格看到歹徒用枪狠狠地顶了一下哈里森·福特的背心,摇了摇头,无奈之下,只能缓缓地坐了下去。 坐在哈里森·福特身边的康宁,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自己与对手之间的距离。在心里飞速盘算片刻,又抬头望向了十余米开外的站台方向,只见两个魁梧的安保人员在阿诺德·施瓦辛格和另一位中年男子的带领下,围住了那个高大的黑发侍者,麻利地控制住了侍者的行动,并顺利地取出了藏在他腰间的手枪。其中一个安保人员飞快地拿出手铐,将其双手反扣在背后铐上。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安保人员旁边的另一个金发侍者突然扔掉了手里的托盘,举起藏在托盘下的手枪。 机警强壮的阿诺德·施瓦辛格早已察觉到身边的异动,机敏地上前一步,一拳击打在了侍者握枪的手臂上,一把抓住这家伙的头发用力后扯,右脚顺势踢出,袭击者“啪——”的一声,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出现在康宁眼前的这一幕,叙述起来似乎很长,但实际上却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不过,托盘和酒杯摔落地上的响声,还是将逼迫哈里森·福特的歹徒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惊讶之下,他霍地站了起来,举枪就想向阿诺德射击。 此前一直蓄势待发的康宁,哪里会放过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只见他右手诡异地滑出,一把抓住歹徒握枪的手腕,猛然发力,左手并指如戟,闪电般地刺在了歹徒的耳背穴道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被生生扭断腕关节的歹徒,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晕了过去。 大厅中突然发生的情况,引起了人们的一片惊呼和骚动。 康宁顾不得地上的歹徒,对四周惊讶望着自己的宾客大声说道:“大家千万别慌,更不要随意走动!这显然是一个早有预谋的犯罪团伙,阿诺德先生那边已经制服了两个,很可能还有歹徒藏在众多来宾中间……安静,席琳小姐,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康宁的话音未落,险情再次出现,紧靠在加州州长戴维斯身边的一个矮个子记者,突然一把勒住戴维斯的脖子,拔出手枪,向天花板开了一枪,随即神情紧张地用枪指着戴维斯的脑袋,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不许动!我警告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立刻解开我同伴的手铐,否则我一枪打死这个老混蛋!收起你们的枪,一群蠢货,动作快点儿——” 休伊特警长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戴维斯劫为了人质,并机灵地退向了靠窗的墙边,并将戴维斯挡在了前面。 面对如此穷凶极恶的歹徒,休伊特警长一下子愣住了。如果一州之长在拉斯维加斯出事,影响将会非常恶劣,无奈之下,他只能命令手下收起枪支。 矮个子劫匪靠在墙上,慌张地向窗外看了一眼,显然是在观察接应的同伙,然后快速地转向了众人,狠狠地勒住戴维斯的肥硕脖子,将自己的身体尽量隐藏在戴维斯身后与紧贴的墙壁之间。 阿诺德·施瓦辛格的冷静和勇敢,再次得到了完美的显现。他举起双手,对满堂惊慌失措的嘉宾大声说道: “诸位,请不要惊慌!请大家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相信我!让我和这个年轻人好好谈谈,大家千万不能乱,否则将会使场面失去控制!” 美国人自小养成的纪律性和韧性,此时得到了良好的体现,数百人听到施瓦辛格的话,都自觉地安静了下来,全部把紧张的目光,投向了劫持加州州长戴维斯的歹徒。 “你们动作快点儿……解开个手铐都要这么久时间,再磨蹭我一枪打死这个混蛋。”劫匪看到一个安保人员正慢腾腾地给棕色皮肤黑色头发的同伴解除手铐,连续插了几次钥匙都对不准锁孔,不由愤怒地大叫道。 可怜的戴维斯,此前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峻的考验,此时他那原本整齐光亮的头型,一下子变得凌乱不已,惊恐的双眼白多黑少,松松垮垮的裤子上湿漉漉一片,显然是吓得小便失禁了。他原本不可一世的表情,此刻全都被恐惧所取代,哆嗦着双唇,吐出惶恐的声音:“不,你不能对我这样……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是个五十三岁的老人了,求你……” “闭嘴,你这个蠢猪!再罗嗦我开枪了!” 矮个子劫匪恶狠狠地说完,再一次侧身望向了窗外,但是外面发生的一切,让他惊慌失措,目瞪口呆……就在他握枪的手不自觉微微抬起的一刹那,距离近十米远的康宁猛然站了起来,右手一挥,掌中的不锈钢西餐叉子划出一道银光飞射而去。 毫无反应的歹徒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哀嚎,手枪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吓坏了众人循声望去,一个不可思议的情景出现在了大家面前:痛苦哀嚎的歹徒右手腕处血流不止,一把普通的叉子已经将歹徒的手死死地钉在了雪白的墙上,只露出一小截银色把柄在外面。 及时反应过来的阿诺德·施瓦辛格大步上前,扶起了地上满脸鼻涕眼泪的戴维斯,安保人员蜂拥上前,制服了歹徒,并捡起了手枪。 惊恐万状的嘉宾们这时才松了口气,全场发出一片惊呼声。 时间向前追溯几秒,会所门外飞速驶来的一辆福特面包车,发出尖利的噪音,骤然在大门处停了下来。车上窜出三名身穿保安制服的大汉,提着雷明顿大口径散弹枪,冲向了大门。 两名惊慌的警察立刻上前大声询问来人身份,身穿西装的阿彪和两个同伴戒备地站在警察身后——不知来人是何身份,哪里敢轻举妄动? 三个持枪大汉冲到两位警官身前,举起枪托用力抡下,当即把两位刚刚摸到枪把的警察砸晕在地。 阿彪见状,大吼一声,疾步而上,一掌将左边高大的汉子打得倒飞出去,右脚重重地蹬在中间汉子的小腹上,强大的力量,竟然将此人踢到车头上,撞出一声巨响,手中的枪飞出五米开外。 另两个弟兄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强手,一个摆腿侧踢,一个揉身出拳,同时将这个来不及举起枪的倒霉蛋打得悲呼一声,跌出数米,重重地摔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没了声息。 大批如梦初醒的警察这时才赶到,纷纷拔出枪,指向了阿彪三人,大声命令阿彪等人趴下。 满脑袋是血的被袭警察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脸痛苦地告诉同伴,阿彪三人的身份和事发经过,阿彪三人这才免于爬在地上的命运,很快就与增援的警察进入到了会所内。 大厅里数十名警察展开了紧张的搜索,几乎二十多分钟,才逮住剩下四个隐藏在来宾中吓得半傻的同案犯。略作讯问,立刻全都带走。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比划着十字感谢上帝,阵阵惊呼声、感叹声和庆幸声响成一片。 哈里森·福特上前拥抱康宁,感激地说道:“太感谢你了,宁,是你拯救了大家……天呐!你的中国功夫实在大神奇了……” “你做得太棒了,我亲爱的朋友!” 强健的阿诺德·施瓦辛格走了过来,与康宁亲切握手,对康宁准确的飞镖技术和惊人的力量赞不绝口。席琳·迪翁、斯皮尔伯格、休伊特警官等公众人物全都络绎上前,向康宁表示感谢和致敬。 吓坏了柳逸青在小段等人的护卫下,扑进了康宁怀里,杏眼含泪,温存了好一会儿才骄傲地望向自己的爱人。 坎普和他叔叔伯南费劲地挤到康宁跟前,大声说道:“师傅,我要跟你回亚洲去。我一定要学会你的所有绝技,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这比我今晚捐出的金腰带珍贵百倍!不,千万倍!” 众人全都轻松地大笑起来,先前紧张的气氛顿时不翼而飞。 康宁摇了摇头,对哈里森·福特笑道:“对不起,哈里森,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让大家受惊了。不如将拍卖会改期吧,否则……” 哈里森·福特打断了康宁的话:“哈哈,那就让我来宣布一下吧。”说完,他一步跨到了椅子上,向聚在周围的数百名来宾做了个手势,满面春风地扫视一圈,大声说道: “女士们先生们,刚才的一段小插曲相信大家都亲眼目睹了,对此我向大家说声抱歉!这个迷惘的时代就是如此,总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想要打搅大家的欢乐与幸福。但是我要告诉大家,今晚的险情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康宁先生最早发现的,也是他和他的团队以无所畏惧的勇气和精湛的武艺,与大家一起制服了妄想破坏这一盛会的可恶劫匪,为我们的安全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哈里森露出灿烂的微笑,接着大声说道:“可是——我们尊敬的康宁先生担心刚才的不快,会影响大家的情绪,于是委婉而温柔地建议我们将今晚的拍卖会押后进行。对于康宁先生的善意和体贴,我深表感谢,可是诸位女士先生,我们勇敢而骄傲的美国人,难道就这样灰溜溜地散去了吗?” “不!我们不会这么走的!” “哈里森,立刻开始慈善拍卖,你见过什么困难吓得住美国人?” “对!哈里森,拿出你的风度和号召力来!” …… 哈里森·福特欣慰地举起双手:“非常感谢大家!是你们给了我无上的荣耀!下面我宣布:‘拯救缅甸慈善拍卖会’现在开始!” 哈里森话音未落,全场立即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阿诺德·施瓦辛格将康宁扶到另一张椅子之上,让这位杰出的朋友接受人们更为热烈的欢呼和赞美。 第646章 深情厚谊 盛大而又热烈的慈善拍卖会,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展台上整齐地排列着琳琅满目的工艺品、珠宝、古玩等物品,展台左边整齐地悬挂着十一位世界级影视明星和歌星在经典场合中使用过的服装和道具,右边古朴的架子上,别致地摆放着二十余件各种珍贵纪念品,其中就有新科拳击冠军坎普那条价值五千美元的金腰带、阿诺德·施瓦辛格在《终结者》系列影片中使用过的金属雕饰面罩、甚至还有没时间赶到慈善会现场的网球世界冠军阿加西专门委托哈里森·福特送上的礼物——他在温布尔登公开赛上夺冠使用的球拍。 哈里森·福特和席琳·迪翁轮番朗读完各地友人的贺电,精彩的拍卖会随即开始。 让人兴奋的是,第一个走上拍卖主持位置的人,竟然是好莱坞一哥汤姆·汉克斯。 大帅哥细心地拿起木槌,向台下展现一个迷人的微笑,在一片掌声和赞美声中大声说道:“敬爱的朋友们,非常感谢组委会和哈里森·福特先生将这一珍贵的机会留给了我,下面我们拍卖的第一件物品是——席琳小姐刚刚从她天鹅般秀美的脖子上摘下来的一串宝石项链……” 在一片惊呼声中,年轻美貌的礼仪小姐将一个蓝色天鹅绒覆盖的小方框高高地举起,来回展示片刻,重新回到了汤姆身边。 方框内白金项链熠熠生辉,项链上镶嵌的大小七颗祖母绿宝石,发出耀眼的光芒。 汤姆·汉克斯朗声介绍:“这是欧洲珠宝工艺大师伯朗诺先生的杰作,三年前刚制作出来时的价值是六百五十万美元。三年时间过去了,伯朗诺先生的作品溢价百分之二十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有席琳·迪翁小姐佩戴的光辉历史,保守估价在七百五十万美元到八百万美元之间。根据捐献者席琳小姐的意愿,此次竞拍所得,将全部捐赠给缅甸人民。下面请慷慨善良的女士们先生们竞价,我们的起拍价下浮五十万,为七百万美元。” “我出八百万!”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举起了圆润白皙的手臂,示威地看了一眼左右,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第一次报价为八百万,我们这位美丽娴淑的女士报价是八百万!还有比这个价格更高的报价吗?” “八百五十万!” …… 坐在贵宾席上的康宁一行,面面相觑,都显得无比的震惊。 谁也没有料到,第一件拍卖品就如此的珍贵,更没料到蜚声世界的席琳·迪翁如此的慷慨豁达。 诺拉敏对身边的康宁低声长叹,四个特区的副主席感动之余,也是唏嘘不已,第一次领略到了美国人的富有和仁慈,每一个人都在感动之余,内心深受触动。 “啪——” 汤姆·汉克斯的木槌终于敲响,他挺起胸膛,骄傲地宣布:“一千二百五十万,成交!恭喜你,来自约克庄园的菲利普爵士,我代表所有善良的人们,对你的慷慨竞价致以深切的感激!” 高瘦的菲利普礼貌地站了起来,向汤姆·汉克斯表示感谢,接着对四周的嘉宾们鞠躬致意,脸上露出从容不迫的自信微笑。他的翩翩风度和超凡的涵养,立即赢来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赞叹。 第二位走上台主持拍卖的名人是好莱坞大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他非常风趣地介绍自己献出的一座十八世纪鎏金镶钻座钟的历史传奇,最后如愿以偿地以四百五十万美元的价格拍卖了出去。 掌声和欢呼声阵阵响起,阿诺德·施瓦辛格、丹泽尔·华盛顿、彼得·杰克逊、梅尔·吉普森等三十多位明星逐一上台,亲自主持拍卖自己或友人捐赠的物品,场面火爆而又热烈,更多的却体现出一份奉献的脉脉温情。 高潮迭起的拍卖会尚未结束,大型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成交金额累计已经达到一亿二千九百多万美元。 康宁一行钦佩万分,心中百般感慨,千般赞叹,谁也无法表达此刻自己复杂的心情。与卑鄙可耻、无利不往的政客们相比较,这其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两个小时后,获得总额为二亿一千四百七十一万美元的拍卖会,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人们纷纷走上前来,与康宁和诺拉敏等缅甸来宾握手祝贺,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洒满真挚温和的笑容。 百感交集的康宁和心怀感动的缅甸官员们,逐一回谢,激动的柳逸青甚至当场洒下了晶莹的泪水,与熟悉的朋友们一个个拥抱致谢。 提起盛着美酒的水晶杯,康宁领着柳逸青,向熟悉或不熟悉的朋友们礼貌致谢。当他来到坎普叔侄的身后时,一段对话令康宁深受感动。 二十岁出头的黑人歌坛女天后碧昂丝,拿着华贵的拳王金腰带,温柔地系在了英俊的坎普腰间: “听着,亲爱的,你的勇猛和温柔令人着迷,你的仁慈与慷慨也深深打动了我和无数的人民,所以我决意要把你的金腰带买来送还给你。这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最光辉的荣耀,同时也是我们黑人的骄傲,更是苏丹人民心目中的图腾,我实在不忍心让别人拿走。收下吧,宝贝,能为你的师傅以及他的人民献上一份爱心,我们心里已经非常的幸福和安慰了……收下吧,我爱你,坎普!” 激动的坎普紧紧搂住碧昂丝,动情地说道:“我……感谢你,碧昂丝!你让我看到一颗钻石般的心……听着,达令,我发誓,一定将我的第一条世界冠军金腰带献给你,我发誓!” 看到眼前感人的一幕,柳逸青杏眼上蒙上了薄薄的水雾。 当看到美丽妖娆的碧昂丝亲切地向自己走来,她连忙挣脱康宁的手,快步迎上前去,与碧昂丝紧紧拥抱:“感谢你,我的朋友,你让我体会到了爱的崇高与博大。来吧,我的朋友,我有件礼物送给你……” 说到这里,柳逸青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坠,轻轻地挂到了碧昂丝修长的脖子上,对惊讶而激动的碧昂丝低声说道: “这是一块产自缅甸原始森林里的极品翡翠,是宁在深山中穿行时无意中发现的,当时它还是一块神奇而又略显普通的石头。宁告诉我,看到这块石头的时候,似乎听到远古的呼唤,所以他带了回来,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亲自雕琢,终于得到了这块玲珑剔透的翡翠。图案是宁的专用图腾麒麟,同时也是缅北千万人民送给宁的专用标志,上面有宁刻下的一行中文小字,念作天长地久,今天我把这礼物送给你,祝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祝愿我们民族之间的友爱天长地久!” 碧昂丝深知此物的珍贵,感动之下,她再次紧搂住娇媚的柳逸青,热泪盈眶地连声致谢,伯南叔侄也激动地站起来用力鼓掌,只听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不一会儿就汇聚成潮水一般。 康宁和柳逸青四下一看,才知道无数朋友们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四周,每个人脸上都是深受感动和由衷高兴的神色。 面对一双双热切的眼睛和一声声赞美,羞涩的柳逸青不由自主地靠到了康宁怀里,紧紧搂住他坚实的腰,低下绯红的脸庞。这一情景,随即引来一片欢呼和更多的掌声。 深夜,朋友们依依不舍地散去,只剩下美国外交部门的人员、好莱坞慈善委员会主席哈里森·福特的助手和缅甸使馆官员围坐在一起,低声讨论两亿多慈善款项的交接方式和时间。 康宁和哈里森·福特、阿诺德·施瓦辛格、席琳·迪翁等十几个朋友,应记者们的要求,分别留影或者与记者们合照留念。 数十名转播完慈善拍卖会还意犹未尽的记者,仍然不知疲倦地采访众人,就连大门处神勇制服歹徒的阿彪也成为了媒体追逐的宠儿。 十多名美国政府的安保人员,轮番与这位长相平凡甚至有点儿憨厚的功夫高手合影留念,弄得阿彪紧张不已,疲于应付。 面对摄影机,阿彪刚想挤出个笑容,以便把自己弄得英俊客气一点儿,谁知道立刻在爱美的两个女记者强烈建议下,收起了笑容——两个漂亮的美国女记者一致认为,阿彪笑起来像哭一样痛苦,而且他的表情有着强烈的感染力,令人跟着难过。 合影完毕,警长休伊特在阿诺德·施瓦辛格的陪同下,来到了康宁身边,向康宁通报了劫匪的大概情况,并提出建议: “很遗憾,我们抓到的十一个人,送到医院死去了三个,我们的两个警员称死去的三人全都是在行使暴力冲到大门口时,被你的侍卫仅一次接触就打死了。医生说这三个死者的内脏器官发生了严重的破裂,令人非常惊讶。听我们的人介绍说是被人一两拳打死的,几乎没一个人相信,哈哈!剩下两个劫匪还在医院抢救,被你用飞叉刺伤手腕的那个家伙算是其中受伤最轻的,用枪威胁哈里森·福特先生的那个家伙手腕骨头粉碎性骨折,至今仍然昏迷不醒,医生也找不出原因,恐怕需要到明天上午才能检查出来。宁,你们非常了不起,原来我也一直不相信中国功夫的实战效果,但现在我相信了。我们局长说能不能向你提出个建议,派几个专家到我们美国来担任技击教练?我们将予以最高的报酬和最合理的接待。” 阿诺德·施瓦辛格看到康宁在犹豫,连忙说道:“宁,我认为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如果下半年我能成功当选加州州长的话,我也打算采取同样的交流方式,提高我们加州警方的实战应变能力,请你不要推辞。” 康宁友善地笑道:“休伊特警长、阿诺德,我非常赞同你们的建议,我们彼此之间,确实应该在打击犯罪和技能培训方面相互合作,共同交流。但是,我们缅北由于毒品泛滥,各种形式的犯罪频频发生,我们的警察署和警官学院每一天都在不停地为打击犯罪而努力。几乎所有的技击专家都是一线的警官,因此很难在形势没有改善之前派出人手前来交流。如果你们愿意派出教官前往我们第四特区交流和任教的话,我们将热忱欢迎,毕竟在处置大规模突发性事件、警力的分配甚至组织方式等方面,我们尚缺经验,也非常需要得到美国专家的指导。请放心,我们第四特区的生活和教学条件,比泰国曼谷还要优越。” 阿诺德·施瓦辛格和休伊特对视一眼,全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休伊特警官高兴地笑道:“宁,你的意见非常的棒!这也是我们的预案之一,能展开紧密的交流与合作,是我们内华达州和拉斯维加斯警方良好的愿望,我想政府方面很快就会给缅甸使馆发函的,我期待早日实现。” “这也是我的愿望!” 康宁高兴地说道:“等会儿我会和我们的外交部长诺拉敏先生以及使馆参赞等人进行通报。有一点也许你们不知道,我们作为缅甸联邦的一个特区,享有很高的自主权,除了武装力量之间的交流需要提请中央政府的同意之外,经贸、文化甚至司法方面的对外交流,只需要通报中央政府即可,你们随时都可以派出相关人员到缅北来。阿诺德,我非常期待你大选获胜后能抽个时间访问缅甸,加州有许多方面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特别是发达的工商业、电影业和旅游业等等,我们需要你们的经验和慷慨的帮助。” 阿诺德·施瓦辛格愉快地回答:“我也非常期待这一天!宁,谢谢你的友谊和信任,我会这么做的。对了,宁,你明天早上就飞旧金山回国吗?” “是的,计划无法改变,我的朋友今天上午已经提前到了旧金山为我们做准备了,一到那里,恐怕就要登上从东方飞来的包机。” 康宁留恋地叹了口气:“美国之行令我非常愉快,印象深刻,我收获了友情、慈爱、理解和信任,这是来之前根本就无法想象的。感谢朋友们,这美妙的七天时间,将令我终生难忘!” 听了康宁的话,休伊特警长和阿诺德·施瓦辛格全都高兴地笑了起来,彼此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情义。 第647章 密商 次日上午,康宁一行五十余人,在哈里森·福特等友人和美国外交部亚洲事务官员的送别中,登上了西去的飞机,于上午十点二十分到达了旧金山。 让康宁感到非常意外的是,走出机场贵宾通道,他就成为了人们瞩目的焦点,不少往来的旅客,纷纷围住他索要签名,摄影机灯光闪烁不停,来自美国和世界各国的数百名记者,纷纷提出采访的要求。 面对越聚越多的记者和围观人群,面对里三层外三层摄影机、照相机的长枪短炮,康宁一时间有点儿不知所措。但他也知道不能得罪媒体和喜欢自己的美国民众,当下非常大方地向人们挥手致意,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最终在旧金山警方的强行隔离下,安保人员才护送着康宁一行安然离开了机场。 一同坐在车上陪同的美国政府官员达维先生,笑着告诉康宁: “亲爱的康,如今你已经成为了我们美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两天来,各大电视台反复播放关于你的新闻,各路政治评论家不知疲倦地分析你在国会和哈佛大学所做的演讲,缅甸问题再次升温,成为了各电视台关注的新闻焦点,特别是你在搏击场上的惊人一击,还有昨天晚上在拉斯维加斯的慈善晚会上面对危机临危不惧,巧妙地化解了一场有可能引起群死群伤的恶性事件,更是轰动了整个美国,那些明星的粉丝们一个个发了狂似的追逐你的新闻,我想你现在推出一部电影的话,票房会轻松破亿的。另外,昨天下午,文扎诺家族向美国各大媒体高调宣布,他旗下的米凯威集团公司将与加拿大康索南锡跨国集团联合,大举进入东南亚的投资市场,他还暗示可能在缅甸西海岸进行石油天然气的勘探开采。嗅觉灵敏的新闻媒体普遍认为,文扎诺财团这一重大举措,与你们访问团的到来有关,甚至咨询美国政府是否调整对缅甸的经济封锁和制裁政策,哈哈!康,作为一个卓越的政治家,我的同僚普遍认为你干得很好,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康宁虽然惊讶于美国民众的热情,但他志不在演艺圈,所以对此并不热衷,反倒对文扎诺家族的表态更感兴趣。同时,加拿大康索南锡跨国集团应该就是司徒家族下属的企业,现在高调出现,更多的恐怕是给美国政府一定的压力,让其改变对缅经济政策。 当下,康宁笑着说道:“谢谢你,达维!我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我个人还是非常希望美国政府能改变现行政策,增加两国各层次的交往。在与美国国会相关官员的交谈中,我反复呼吁贵国政府应该以务实进步的态度重新省视两国的关系,用目前良好的中美关系常用的政治术语来说,就是意识形态上的分歧,不应该影响经济合作的开展。这一点加拿大政府就做得很好,缅甸中部和北部的金属矿场,几乎被加拿大企业占去了一半,我们第四特区的两个铜矿也是与加拿大企业合作的,如今经营得很好。估计今年能产出十万吨铜锭和二十五吨白银,明年会更好。” 达维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个人认为近期内我国政府很难对现行的缅甸政策进行大的调整。康,看来你还得耐心等待才是。根据我了解的情况来看,国会对缅甸中央政府和你的第四特区持有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大家普遍看好你的第四特区的发展前景,昨晚我为此与阿诺德·施瓦辛格先生进行了详细交流,他很明确地告诉我说,只要他竞选成功加州州长,将会在加州法律的框架范围之内,与缅甸各级政府大力展开经济文化方面的交流与合作,看来他和你的意见倒是很一致啊。” 两人交谈片刻,车队来到了一栋华丽典雅的欧式大楼前,司徒远等人已经站在门口台阶下,恭候多时了。 由于只能在旧金山停留四个半小时,就要登上泰国航空公司的包机返回,康宁委婉地谢绝了加州政府的会谈和参观邀请,表示自己尚有私人事务需要安排,因此就直接来到了司徒远家族设立在美国西海岸的总部。 进入楼内宽敞豪华的会客大厅安顿下来,柳逸青等人抓紧时间,率领摄制组赶赴旧金山著名的唐人街进行拍摄,丁延年等人也兴致勃勃地一起出去游览观光,顺便给家里的亲人带一些小礼物。诺拉敏、貌貌明等缅甸中央政府的官员,与陪同的美国政府外交官员就两国外交事务进行补充商讨。康宁则与司徒远一起乘电梯上到大楼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与司徒家族美国西部事务负责人、司徒远的堂弟司徒迥一起进行密谈。 风度翩翩的司徒迥年仅三十八岁,体魄强健,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就像个三十出头的帅小伙。他拿出厚厚的一叠报纸,送到了康宁面前,挥手打发秘书回避,起身亲自给康宁泡制咖啡: “阿宁,你如今已经成为美国人眼中的明星了,政客们称你为缅甸政坛新星和民主的希望,商界名流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于东南亚的最后一块处女地缅甸,演艺界和体育界对你大肆褒扬,赞赏有加,美国民众更是对你顶礼膜拜,把你吹捧成超人、蜘蛛侠那样的英雄!可以说,你的到来和一系列杰出表现,已经扭转了大多数美国人对东方人的负面看法,就连美国旅游业协会主席斯托克先生,也乐观地预测缅甸很可能在年中被政府列入美国人的最新旅游地区。总的来说,你此次收获很大。” 康宁匆匆将数十份报纸翻阅浏览了一下,看到上面全都是自己的彩色图片和整版的文字报导,不由哈哈一笑:“确实很可怕,这些报纸都疯了吗?居然都把关于我的新闻放到了头版头条,也不怕美国的总统和政客们有意见。此行收获很大啊,不但白得了几条汽车生产线,腰包里还揣着近二十亿美元回去,我真想以后每个月来一趟,那以后特区就不愁没钱发展经济了。” 司徒兄弟也哈哈大笑起来。司徒迥给康宁送上一杯热咖啡,低声笑道:“阿宁,你干脆满足一下美国人的愿望,拍一部电影算了,顺便把席琳·迪翁介绍给我,她可是我的偶像啊。前几年一曲《我心永恒》,把我迷得不行。” 三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康宁放下杯子问道:“对了,托尼昨天匆匆向媒体公布进军东南亚市场,是否师兄你们已经与文扎诺家族达成了具体的合作协议了?” “是的,我们家族的美国总部也设在纽约,高层几个董事已经以旗下加拿大康索南锡跨国集团的名义,与文扎诺家族取得一致,并签定了一系列合作投资文件。老爷子对此非常欣慰,说这是对你的最好支持了。托尼也非常看好你的政治前途,他之所以急匆匆召开新闻发布会,就是用行动表明对你的信心和帮助。” 司徒远简要地解释完毕,有些焦虑地说道:“有件事你得抓紧,去年下半年缅甸中央政府取消了对石油、金属矿产和交通运输业的外国投资限制,但是今年上半年三家加拿大跨国企业的申请,无一例外都被打了回来,可见缅甸高层仍然控制很严格。我们这次高调进入缅甸石油勘探和开采业,收购缅甸国家能源公司的两口亏损油井,很可能也会遇到来自缅甸上层的阻力。” 康宁倒是显得非常有把握,他摆了摆手:“放心吧,师兄,只要四哥将申请递上去,我保证在十五天之内就让中央政府批准下来。如今,缅甸商业部和能源部都有我们自己人,诺拉敏和貌貌明两人也会和他们打招呼,回去之后我再让手下基金会的肖先河去拜访他们。再一个,四月份的选举,诺拉敏估计能再次上位,顺利地担任第一副总理的职务。这是缅甸中央早已定好的,再加上这次美国之行大获成功,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他的经济思想和我非常一致,都属于温和的改革派,已经和我结成了政治联盟。” “非常好!” 司徒远满意地说道:“老四昨晚给我来个电话,说你把泰北清迈和清莱地区的基金会、医院、制药公司、房地产公司和旅游服务业的三个企业,全部交给一个名叫郑淑仪的小女孩掌管,非常令人担忧。老四怀疑这个刚刚二十出头小女孩是否能够胜任这个重任,估计她又是你的马子吧?其次是你们新加坡公司的徐子良显得相当不满,他正在调整自己的远东海洋运输公司和医疗器械集团公司,把四十多个忠于琅勃拉邦总部的中低层管理人员全都扫地出门了,看来你们内部不宁啊。” 康宁微微一笑:“淑仪的事情,请师兄和四哥放心,她虽然年轻缺乏管理经验,但是各公司各部门的那些元老都会全力帮助她的,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马来西亚商界巨臂郑鹤年老先生的支持。” 说到这里,康宁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内地军方的支持!要不然我也不会求三叔帮这个忙了。”看了若有所思的司徒兄弟一眼,康宁又继续说道:“至于徐子良的反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总共拖欠琅勃拉邦总部共计四亿多美元的货款,又将泰国北部各大公司的两千多万美元的赢利私自挪用到自己的地产项目上,早已引起了弟兄们的不满,我此次收回泰国北部这一块,是用我自己的股份来进行的,我把自己股份的三分之一用来收回泰国北部的产业,弟兄们都非常支持,这样既保住了集团成员的公共利益,又能规避徐子良继续造成损失的危险,就连把自己股份拿来替儿子还债的徐家伟大哥也连声道谢,反反复复说对不起我。我之所以顶住了来自弟兄们的巨大压力,没有处置徐子良,就是看在徐家伟大哥的面子上,想再给他一个机会,现在看来,他已经很难再回头了。” 康宁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被徐子良赶走的人,几乎都是忠于琅勃拉邦集团的难得人才,有十几个优秀人才流失了,非常的可惜!我来之前,已经把其中的二十多人全部安排进入了淑仪的公司,分别担任各分部中高层管理人员,将泰国北部各大公司合并重组为‘泰国北方兄弟投资集团公司’,并让他们制定开拓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市场的计划,特别是要加快对橡胶业、油脂业和农业这三个方面的收购和投资。现在他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所以这次我并没有让他们参与缅甸的合作开发。” “那么——你想用哪种形式与我们两个公司合作开发缅甸啊?”司徒迥感兴趣地问道。 康宁笑道:“在仰光有家公司叫做‘缅甸星月投资贸易集团公司’,目前已经基本控制了缅甸的机械、医疗器械、药品和轻工产品的进出口业务,这家公司是我牵头于去年五月份成立的,股东包括了缅甸军方和政府高层的六个实权人物,我们第四特区在其中占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缅甸国家进出口公司占有百分之三十股份,其他六个高层的家族各占百分之五,我打算用这个公司的名义,参与你和托尼的合作,另外我单独成立一家海洋渔业公司,地点就设在缅甸西海岸若开邦的实兑港,我那个深水码头和加工区,在新任若开邦主席吴丁莱将军的大力帮助下,征地工作已经完成,将依托你和托尼将要建设的油井、码头、燃油发电厂和系列石化企业一同发展。” 司徒兄弟对视一眼,全都笑了起来,终于明白康宁为何如此有把握声称半个月能获得国家批文了,原来这敏锐狡猾的家伙,早已经把不少缅甸高层领导买通了,而且还提前进行自己的投资计划。有了这种紧密的政治和经济利益关系,连卖国都有可能,其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其实两人哪里真正知道康宁。 康宁之所以涉足远离自己辖区的缅甸西海岸,里面的情况相当复杂,既有康宁集团众兄弟的理想和抱负,又有来自中国国内的暗示和请求,还有第四特区深远的政治利益在里面。 第648章 云端之上 波音747平稳地翱翔在蓝天上。 精疲力竭的代表团成员,相继闭目休息,只有康宁神情自若地端坐着。看完临别前司徒远交给自己的秘密文件,康宁小心地将文件对折起来,放进了内衣口袋里,转头望着机窗外千姿百态的浮云,静静地思索着。 尽管康宁对自己此次的美国之行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仍然没有想到会引来国内如此关注和迅速反应。想起司徒远文件中的最后一部分内容,康宁不得不给予极大的重视,他需要仔细揣摩国内外交部门委托司徒家族转达的意见,想清楚国内为何会对自己开发若开邦石油勘探项目,如此着急。 根据师叔杨清泉的暗示,国内军方非常需要在孟加拉湾建立一个长期而稳固的雷达站,用于对国内越来越发达的航天项目进行监测和评估。 关于这一点,康宁一直都表明自己的支持态度,也非常清楚在目前的情况下,国内政府想要与缅甸中央政府达成一致是非常困难的,先不说令人作呕的“中国威胁论”在欧美各国和日韩的大力宣传下,尘嚣四起,只说这两年来国内对缅甸政府支持力度的大幅度减少,已经让敏感而又混乱的缅甸高层心怀疑虑。可以说这二十多年来,中国奉行的韬光养晦政策以及逆来顺受的国际形象,已经让缅甸上层对国内抱有的安全感和依赖感逐渐失去。 因此,中国军方租借缅甸西海岸海岛建立雷达监测站一事,要想获得缅甸高层的大多数理解和支持,显得非常的困难,没有一两年时间的反复协商,并且在国际事务、经济援助和军事交流方面做出实实在在的工作,国内的这个愿望根本就无法达成,除非也能像康宁的第四特区一样,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和力所能及的财力,毫不犹豫地支持缅甸现任政府,并在对外交往上面表明拥护中央政府的态度、捍卫一个统一国家的尊严,才能借助投资开发的方式,成功染指缅甸西海岸。为此,康宁的参谋总部,已经将一份详细的评估报告秘密交给了杨清泉派驻第四特区的情报官——路远方。 这次国内外交部门反应如此之大,如此之迅速,大大地出乎了康宁的预料之外。对方并没有对自己的政治态度有何怀疑,而是对自己在西海岸商业开发和港口建设方面的现有态度显得无比的焦虑,这就证明缅甸西海岸早已引起了国内高度的重视,除了关系到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的能源运输线的安全之外,似乎对长期以来从未引起世人重视的孟加拉湾海底油气田的潜力无比的期待。 实际上,康宁也是在今年年初才通过属下基金会众干将的艰苦努力,以及付出一百万缅币的代价,才获得了缅甸能源部去年底编制完成的《全国矿产资源分布图》副本。这份地图文件是缅甸政府花费重金秘密请来独联体的数十位地质矿产以及勘测评估方面的专家、分成二十一个小组辛勤努力三年半时间换来的成果,由始至终均被缅甸中央政府视为绝密文件。如今康宁刚在老朋友吴丁莱的若开邦实兑港圈地,国内外交部门就如此急不可待地试探自己的计划和态度,很显然被缅甸政府视为绝密的《全国矿产分布图》早已被他们获得,否则不可能有如此迅速的反应。 仔细一想,康宁立刻明白了,另外一个无法忽视的重要原因,恐怕就是文扎诺财团高调宣布进入东南亚,并打算大规模涉足缅甸的能源市场这一事件的影响了。 撇开缅甸政府拥有的几个位于中部地区地质沉降带的几个中小型油气田不说,去年中发现的若开谷地以及钦敦江一带的两个年产百万吨的油气田,就引来了南朝鲜、荷兰、澳大利亚、加拿大、美国、日本、英国等九个国家石油公司的觊觎,去年缅甸政府与荷兰和澳大利亚两家石油公司分别在陆架、毛淡棉等地勘探石油及天然气,并且在短短三个月内取得可喜的成绩,恐怕也是让国内感到焦虑的原因。 随着内地这个世界工厂的规模越来越大,能源安全问题已经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视,更不用说91年海湾战争美国打败伊拉克之后所遭受的钳制。如今转眼间美国马上又要对伊拉克动武了,一旦美国击败萨达姆扶持傀儡政权,那中国的能源问题将会更加严重。 特别是若开山脉以西一直到西海岸这片东西宽两百公里、南北长五百多公里的区域,是整个缅甸石油和天然气蕴藏量最为丰富的地区,缅甸政府只是粗略地勘测了一遍,就得出不少于十六亿吨的石油蕴藏数据。 可想而知,若开邦以南上千公里尚未勘测的海岸和陆地,会是多么地吸引人。这也是为什么康宁猛然出手的原因,要不是康宁用大量的贿赂并以国家安全、民族大义换来缅甸中央政府的拖延,这个时候恐怕世界上著名的跨国石油企业早已汹涌而至,一座座钻塔已经布满了缅甸数千公里的海岸线。 原本康宁没有与文扎诺家族合作的打算,只是揣着缅甸石油资源分布的秘密,前来美国与司徒远密商。没想到司徒远比康宁想得更为深远,司徒远当场提出要是没有美国企业的存在,想顺利地开采若开邦海岸的四个油田、建立大型炼油企业和相应的化学工业企业,实在是困难重重,搞不好美国佬一个阴谋破坏,就会让数亿美元的投资变成一片火海。 因此,康宁经过反复考虑之后,接受了司徒远的建议,让对美国政府颇有影响力的文扎诺家族参与进来,利用司徒远和文扎诺家族雄厚的资金和影响力,共同开发这片热土。 康宁非常聪明地意识到,在自己尚未具备强大的实力之前,大家一起发财,共同承担风险才是明智之举。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要具备独立开采的能力,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可是在这十年之中,谁又能保证政府高层那帮家伙不被外国势力收买? 与其到头来很可能颗粒无收,还不如现在就下手。虽然康宁为此心中非常的不甘和无奈,但是想到文扎诺家族雄厚的实力和拥有的高端产品,想起令自己时时担忧的毒品贸易终于有了个最大、最安全的买家,康宁心里就舒服很多。 这种多方位的合作,将会给康宁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和巨大的政治利益。 如此看来,国内已经非常着急了,要是康宁真的撇开内地,与美国、加拿大等跨国集团成功实现联合,早已被国内认定的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实兑港,将会被康宁集团与欧美财团占据。 这个关系到国内能源安全的重要港口,再也不能成为国内石油和天然气的战略性港口,先不说实兑港南北数百公里的区域蕴藏的大量石油和天然气,也不说理想中的输油管道从实兑港延伸到云南境内,只说一个方面就足以令国内坐立不安——只需在缅甸中部的天然深水良港实兑港,投资建设一个大型炼油厂及石化产品加工企业,就能保证来自中东的石油不用经过形势错综复杂的马六甲海峡,只需经过一千多公里的路上运输,就能轻松安全地运往国内,并将国内大量生产的各种商品,成功销往东南亚地区,甚至通过便利的实兑港,与中东和非洲各国展开贸易。 想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康宁心里好受了许多,但另一个复杂的问题,再次浮上了他的脑海。 得益于司徒家族旗下众多企业对徐子良的排斥,使得徐子良并没有如愿以偿,进入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等沿海重要城市的房地产市场。接二连三的地块竞争失败,让徐子良在内地忙碌半年来,竟然毫无作为,同时,经过半年多时间的调整,康宁也成功地将徐子良管辖的泰国企业和马来西亚及时地剥离了出来。 其中,马来西亚部分,七千多万美元的资产名义上是归司徒家族所有,但其实已经成为了康宁私人的产业,如今已是康氏家族与司徒家族各占百分之五十股份的橡胶联合企业实体;泰国部分,则是康宁以强硬的态度,将之收归己有的,这四亿两千多万的财产,康宁用自己的股份来交换,也已经完全属于康宁自己的产业,同时也巧妙地迫使琅勃拉邦总部的总裁徐家伟为自己的儿子承担连带责任而自减股份,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让所有弟兄都十分满意的结果:原本占据康宁集团总股份最多的康宁和徐家伟,同时把各自的股份从百分之二十降低为百分之八,百分之十二股份中的一半,康宁换成了泰国财产,由康宁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徐家伟减少的一半价值四亿美元的股份,用来替儿子还债,另一半则和康宁一样,分给了后期进入集团高层,并已经担负重要军政职务的弟兄们,从而将大多数人的利益差距缩小,进一步赢得了弟兄们的心。 尽管这样一来,大大地削弱了已经离心离德的徐子良的实力,但是由于徐子良手里握有已经成功上市融资的南洋西门子医疗设备制造联合企业和新加坡远东海洋运输公司两大实体,以及属于集团资产的那栋位于新加坡滨海湾金融区的办公大楼,还是处在徐子良的名下,在法律上也属于徐子良个人所有,要是强硬地收回,很可能导致两败俱伤,损失惨重。再一个,基于徐家伟的面子和徐子良数年来的贡献,康宁说服了弟兄们暂时不收回这部分价值四亿美元的资产以及高达两亿五千万美元的流动资金,依旧给徐子良一个回头的机会。 如今看来,徐子良已经不会回头了,如今他手上掌握着高达六亿五千万美元的雄厚资金,根本就不顾众多弟兄的利益和父亲徐家伟的一片苦心,雄心勃勃地进入中国那片满地暴利的房地产市场。虽然司徒家族在沿海各城市的房地产市场成功地围堵了他,但中国那么大的地盘,如何能处处设防? 何况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徐子良已经与加拿大曾氏家族成功地搭上了线,以后更难控制他的行动了。 康宁也是这个时候,才真正了解到这个曾氏家族的富裕和令人敬畏的深厚背景。这个发迹于国内改革开放初期的新兴势力,虽然名义上为加拿大的跨国财团,其实它的根子却深深地扎根在中华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上,利用父辈的崇高权力,疯狂地掠夺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的一切资源,而且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康宁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家族和司徒家族都不是如日中天的曾氏家族的对手,惹不起还可以暂时忍让,但是走向背叛的徐子良要拿着全体弟兄们用生命和血汗换来的巨大财富去满足自己的私欲,康宁绝不会视而不见,听之任之。 因此,康宁在托尼·文扎诺提出要共同收购一家海洋运输公司之后,就想出了一个阴狠的报复之法,既能最大限度的收回集团弟兄们的共同财富,又能打击狂妄自大的徐子良。 此时,康宁正在将自己要对徐子良采取的行动计划再三印证,力求做到周密有效,一击必中。 望着机窗外的片片浮云,康宁的心情无比沉重。 这种云端之上的虚渺感觉,更加深了他心中的伤感。 第649章 两头渔利 起飞后兴冲冲地找康宁签名的那个漂亮泰国空姐,莲步轻移,款款走到康宁身边,温柔地讯问他是否需要咖啡,又或者是别的服务? 康宁突发奇想,礼貌的地询问飞机上是否供应泰国北部的绿茶。没想到清纯美丽的空姐扭身就走,一分钟不到就给康宁送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郁绿茶。她偷偷地告诉康宁,这是机长最喜欢的饮料,平时机上都不对外供应,康宁是第一个享受这种特殊待遇的贵客,让康宁对靓丽友善的空姐感激不已。 康宁美美地喝完一杯香茶,空姐很快又殷勤地给康宁再泡上了一杯。 康宁点头致谢完毕,身边的柳逸青悠悠醒了过来,看到康宁手中的精美瓷杯,眼睛一亮,迅即拿了过来,自然而惬意地喝上了几口,对添加了玉兰花瓣的香茶赞不绝口。 贪婪地喝完杯中的茶水,柳逸青才发现空姐微笑着站在一旁,连忙歉意地将杯子交给了空姐,礼貌致谢。 等空姐离开之后,柳逸青转向神情显得十分享受的康宁,撅着小嘴道:“傻妞迷上你了。”说罢,她佯装嗔怒地打了康宁一下。 康宁摇头一笑:“虽然泰国这几年受到金融风暴的影响,经济陷入了持续的低迷之中,但民众的精神面貌并没有垮。尤其是长期承传下来的谦恭礼让的美德,使得他们对周边各国的民众都很友善。这样的民族,值得我们喜欢和尊敬。” 柳逸青轻轻靠在康宁的肩膀上,满意地说道:“你的心胸总是让我钦佩。看到你不经意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一切,我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你着迷了,也知道你的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兄们,为什么对你如此死心塌地……宁哥,我现在也好崇拜你,依赖你啊。” “平时看你都是一副女强人的味道,这个时候,才能露出自己的天性来,真是难为你了!到缅甸跟着我受苦,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康宁抓过柳逸青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握在了掌中。 柳逸青迅速坐起,动情地说道:“宁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到了缅甸之后,我才真正体会到事业的乐趣,才有了理想和追求,这是原来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我现在感觉活得很充实,而且在不断的进步之中,自己就能清晰的感受到一步步走来的每一点收获,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不用谢我,这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康宁爱怜地抚摸她滑若凝脂的面颊,在她芳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低声问道:“这次美国之行,你有什么感受?” 柳逸青眉飞色舞地回答:“感受实在太多了!我们拍摄了五十多个小时的节目,在使馆文化处的帮助下,复制了大量的美国各大媒体和电视台对我们代表团此行的报道。我计划回去之后,把这些内容编辑成五集电视纪录片,把美国之行的真实感受传达给我们特区所有的人民,让大家了解美国的现状,了解美国的历史和强盛的原因,如实告诉大家美国人民对缅甸的友善和误解,告诉大家美国政府对缅甸的偏见和歧视,让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美国是如何看待我们缅甸的。” 康宁赞赏地点了点头:“你的这个计划非常好!我有个建议,希望你在生活水平和现代化程度上,要大力赞扬美国,但在意识形态上要表露出一种质疑和思考,特别是要把我在哈佛大学演讲时,那两个缅甸流亡者的无耻嘴脸揭露出来,让国民都了解到美国的险恶用心,意识到缅甸出了这些个民族败类,是多么的不幸和可耻。只要突出这一点,你如何赞美美国的先进和富裕都行。另外,我建议你利用现成的摄影资料,写一本书出版,把自己美国之行的所见所闻所想,全都详细地记录下来,告诉国民一个真正的美国……别担心,饱受贫困和欺压的缅甸人民,如今非常自卑,非常需要自己的英雄来唤醒他们的民族意识。你就算赞扬美国一百句,也比不上美国人对缅甸发出的一句歧视和谩骂,这是唤醒那些对所谓的民主、人权盲目崇拜的年轻人最好的方法。” 柳逸青皱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捏了康宁腰间的软肉一下:“天呐,你这家伙太阴险了!不过肯定非常有效,我回去后马上抓紧时间办,做完五集纪录片后,立刻写出这本书,实在不行的话,我让怡姐抽点儿时间帮忙。” 康宁点了点头:“回去之后我让四哥尽快运来一整套的印刷和编辑设备,要郑怡从报社分出几个人来,办一份民间性质的报纸,名字就叫《缅东时报》。在法律框架下,这份报纸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揭露,强调实效性、针对性、趣味性和娱乐性,让这份报纸成为民间最大的反对党,行使监督和反映民声的权力。现在我们第四特区的人口越来越多了,接下来开发景栋和相邻的其他地区之后,从缅甸各地和内地到来的年轻人、淘金者,将会成倍地增加,年底之前整个景栋地区包括我们第四特区和其他三个特区在内,至少有六百多万人将会受到我们的影响。所以,我们一定要抢先占领舆论的制高点,包括成立几个以民间面目经营的网站,用论坛等方式表达人民的呼声,正确引导人民的政治取向。这件事非常紧迫和关键,要不是这次美国之行,我还不会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柳逸青惊讶地看着康宁,眼里满是钦佩和赞赏。她清楚地知道,只要康宁的想法能够付诸实现,对整个缅北地区甚至全缅甸,将会带来巨大的政治影响力。康宁深远的思考和预见,让如今眼界大开、思想逐渐走向成熟的柳逸青由衷地赞叹。 “咦,小两口卿卿我我的,在说些什么呢?”诺拉敏走到紧紧贴坐在一起的两人身前,和蔼地问道。 康宁一看诺拉敏的神色,就知道他找自己有事,当下开了个玩笑,就站起来邀请诺拉敏到前舱喝杯咖啡。 诺拉敏哈哈一笑,满意地走在前头,康宁跟随他来到前方一组四周无人的座位旁,坐下后对早已等候在此的民政事务部长貌貌明笑着问道:“你也睡不着啊?” 貌貌明摇了摇手:“哪里能睡着?打个盹儿就想到许多没有解决的事情,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就请你过来了。” 诺拉敏温和地解释:“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们想回去之后,大规模地报道这次美国之行和取得的成绩,帮助你未来的发展造个声势,把国民的目光着重引导到景栋地区和第四特区的建设上面来,并对美国和加拿大企业将要放弃政治分歧,与我们展开经济合作的喜讯告诉国民,力争推动实兑港成为缅甸的第二个经济特区。因为这里面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非常的复杂,所以我们两个需要听听你的意见,否则心里没底。” 康宁眼睛一转,笑着问道:“看上我的钱了吧?” 诺拉敏和貌貌明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和康宁说话真是非常简单和开心,因而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诺拉敏低声说道:“在两年前,我们的中央政府就曾经讨论过学习中国的成功经验,考虑是否将实兑港开辟为国家的经济改革试点地区,但是由于内战和政治争夺的原因,一直无法实现这个理想。现在国内政局相对平静,中央高层也终于能够喘口气静下心来办这件事了。所以,我估计这个重要议题很快就会提到议事日程上来,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年初的时候,我们成功地推动吴丁莱将军复出,虽然在行政级别上比起从前低了一级,但是他掌握了若开邦的实权,若开邦军分区司令就是他的学生,他为我们的经济设想付诸于实践,提供了难得的机遇。” 康宁看到诺拉敏停下来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哪里还不明白两人的心思?当下笑着说道:“接着说啊,我听着。” “哈哈!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怪不得美国人都说你难以对付呢。”貌貌明笑了起来,拍了拍康宁的肩膀,正色道:“我们是这么打算的,这次回去后,中央政府肯定会批准我们的星月公司与美国和加拿大企业之间的合作开发请求。可如果能源建设全都掌握在这两个美洲国家手里,似乎难以消除很多人心中的疑虑,虽然还有你们第四特区投资建设的码头、海产品加工企业以及将要发展建立的造船业,但是国家如果不随之投入资金开采能源的话,国民就会认为我们将主动权交到了外国人的手里。要是这些情况被反对党和极左分子大肆利用的话,很难一下子消除负面影响,因此我们两个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听听你的意见。如今整个缅甸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这份财力了。” 康宁低下头思考良久,向周围扫了一眼,低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我们第四特区按照国家新颁布的招商法案,租下实兑港南面的里兰岛三十年的时间,二位估计行不行得通?要是可行的话,我又该拿出多少资金来向国家支付三十年的租金?” 诺拉敏和貌貌明再次惊讶地对视一眼。诺拉敏想了想,回答道:“要是以你们第四特区的名义租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里兰岛是我国数一数二的大岛屿,虽然岛上的一万多渔民非常贫困,但是发展潜力不可忽视,我估计至少你需要支付五千万美元,才能保有三十年的使用权和开发权。怎么?你真想这么干?有什么打算你不妨和我们说说。” 康宁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如果我说有人愿意租借里兰岛对面的昂曼岛三十年,并且愿意支付两亿美元的租金,中央政府又会不会答应呢?” “不可能!昂曼岛的面积还不到里兰岛的一半,谁会这么傻支付如此高昂的租金?如今真正的兑换价是一美元兑换八百四十五缅元,看样子我们的缅元还要持续贬值下去,谁会舍得如此挥霍?除非是你这家伙另有所图。”貌貌明有些不满地说道。 诺拉敏显然嗅觉要敏锐得多,很快就理解了康宁话中的深意。想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尽管这个方案很诱人,恐怕阻力也很大,我实在没有什么把握啊。” 康宁淡淡笑了一下,再问道:“要是人家再拿出两亿美元来,援助中央政府将实兑港扩建成为现代化的港口,并且还将持续投资数亿美元建立自己的炼油厂,并带动我国的就业和相应的产业发展,而且还有可能给予一批先进的武器援助,你们认为中央政府会不会通过?当然,这一切还都只是我的假设,是建立在我所掌握的各种资料的分析之上,二位可别误会啊!” 诺拉敏和貌貌明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双双点头不已,显然已经知道康宁的真实所指。 诺拉敏郑重地说道:“我全明白了!虽然有波折,但是前景非常的诱人。只要我们几个共同努力,应该能促成此事。阿宁,你有多大把握?” 康宁摇了摇头,一脸的严肃:“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只能靠你们两个和中央的那几个朋友推动此事了。我想这事儿先别急,等人家找上门时再说吧。回去之后,二位和上面的几个朋友好好商量一下,先把我们在若开邦的所有投资项目搞清楚再说吧。” 诺拉敏和貌貌明会意地一笑,眼里闪耀着期待的光芒。 第650章 同在屋檐下 经过漫长的空中飞行,包机终于在景栋机场平安降落。 机舱门打开,诺拉敏和貌貌明率先出现在舷梯口,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康宁和其他三个特区的代表。下面闪光灯四起,康宁驻足观察了一下,看到下面官方和四个特区前来迎接的人员与车辆,整齐地排列在了停机坪上,此外还有无数的记者正在抢拍访美代表团归来的情景。 一行人走下舷梯。景栋军分区司令关奈将军一身戎装,站立在豪华军车前,看到自己的老上级貌貌明部长和诺拉敏部长,连忙迎上前去。 相互致意完毕,康宁应泰航机长和全体机乘人员的要求,愉快地与他们合影留念。 当看到几个美丽的泰航空姐递来的签字笔和林林总总几十本美国杂志后,康宁惊讶之余,摇头微微一笑。 不过,康宁并没有犹豫,爽快地接过签字笔,在印有自己大幅照片的封面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将所有的杂志都挥洒上自己的笔迹后,他才非常礼貌地与机长和乘务人员逐一握手致谢。 由于要急着赶回各自的地盘,因此代表团一行并没有过多地纠缠,相互话别之后,就自动地散开了。 诺拉敏和貌貌明等人走向关奈带来的四辆豪华越野吉普车,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转头再看看其他几个特区的车队,惊讶地对视片刻。貌貌明低声对自己的老部下关奈问道:“你哪里来的高档进口车?而且一下子有四辆这么多?” 关奈嘴角含笑,轻声回答:“不止四辆,这样的车我们军区一共有八辆,全都是阿宁的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送给我们使用的,其中包括五辆丰田4500、两辆奔驰越野和一辆尼桑越野。这八辆车性能卓越,可帮了我们大忙了,原本难以到达的边远营区哨所,如今也可以去了。与其他几个特区相比,我们现在的指挥反应能力毫不逊色,我们都非常感谢第四特区的无私与慷慨。” “唉,你这里用好车,其他三个特区也清一色的世界名牌豪华车,唯独迎接阿宁的队伍是清一色的中国产军用越野车。你看出其中的问题没有?”貌貌明皱眉严肃地问道。 关奈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当然明白了,第四特区把他们最好的车辆全部装备给自己的武装部队了,其他如军队机关、医院、各县政府和警察局,全部装备的是便宜实用的中国产猎豹越野车和商用车,这样对车辆的管理、维修和降低费用很有好处。我更佩服的是第四特区三市九县的政府部门,只配发了三十余辆公车,虽然县级单位很多官员都有自己的车辆,但是用自己的钱购买的,而且全都是中国制造的,没有一辆是欧美日韩的品牌,也老老实实地悬挂民用车牌,不能享受到特权。现在他们每个县只有县长一个人有权享受政府分配的专车,执法部门、警备部队则不受限制。对比起来,阿宁他们比其他三个特区和我们做得好多了,所以第四特区军民都拥护和爱戴自己的政府,政府官员在民众中的威望很高,也非常受信任,往往是号令一出,就能顺利地推行下去,非常的了不起啊!” 诺拉敏微微颔首,感慨万千:“阿宁年纪轻轻处事就如此的老成,实在是令人佩服啊!我们都知道他嘴里总是挂着‘公平公正’这句话,而且他也是踏踏实实地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我对他的前景很有信心。要是早几年认识他就好了,我让他和我一起到仰光教书去!” “现在也不算晚嘛,哈哈!走吧,我们还得赶到曼德勒呢。”貌貌明高兴地说道。 关奈见状,连忙提出请示:“部长,有件事情我想先请示你一下,要是你同意,我就向上级军区打报告,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提了。” “咦,什么事情这么扭扭捏捏的?快说吧。”貌貌明停下步子,好奇地看着这位心腹手下。 关奈向诺拉敏点了点头,然后凑到貌貌明身边,低声汇报:“第四特区已经生产出了第一批军用越野车。虽然零配件这些全都是从中国和马来西亚购进的,但是组装起来之后性能不错,威武硬朗,结实可靠,排量2400,很像美国军用悍马车的缩小版。十天前,他们送给了我们两辆试用,官兵们反映很好。刚才候机的时候,我们把试用中得出的各种意见反馈给了他们,参谋总长陈朴立刻表示五月份前将再送给我们十辆,便于部队的通讯指挥。这件事挺大的,我不敢贸然做主,恳请部长给个意见。” 貌貌明惊讶地看了诺拉敏一眼,笑着摇起了头:“阿宁这家伙不得了啊!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我们,哈哈!第四特区竟然能自己生产汽车了,了不起……关奈,你就大大方方地收下来,事后给中央军委汇报一下就行了,谁也不会推却这样的好事。我到了曼德勒,和你的上级说一声,大不了到时候你送两辆给他用用,哈哈!好嘛,咱们缅甸也能自己生产汽车了,好消息!” “关奈将军,那车叫什么牌子?他们说过多少钱一辆了吗?”诺拉敏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关奈恭敬地回答:“他们取名为‘银星’,标志设计得非常漂亮,陈朴将军说每辆的售价大约在人民币十六万左右。他们还生产出一种1600排量的民用小吉普,后轮驱动,外形简洁美观,听说是专门针对我们缅甸路况设计的,售价不会超过八万元人民币,我也试驾过一次,感觉很不错,但是他们的两个工程师说毛病不少,还要改动不少地方,至少下半年才能量产。” “很好,很好嘛!不管怎么说,咱们缅甸也有自己的汽车工业了,听起来就振奋人心啊!”诺拉敏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头钻进车里,不一会儿就与坐到自己身边的貌貌明继续说道: “阿宁他们的车子应该是尚未最后定型,否则应该上报到中央经济委员会了。就像他们在勐拉城南兴建的那个新兴工业区,也是在立项建设之后才申报的,他们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发展自己,非常了不起啊!从这些事情就可以看出,第四特区的领导层是真正想发展经济、造福一方的人,你想想啊,一个年加工能力百万吨的轧钢厂、一个能生产铝合金和各种铝制品的中缅合资铝业集团、一个生产竹木家具和各种板材的中缅合资木业公司,还有勐拉那个年产二十万吨蔗糖附带造纸的糖业集团,更别说已经大赚特赚的铜银矿业了,阿宁他们在短短两年中就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这是我们原来无法想象的,真是难得的人才啊!” 貌貌明会心一笑:“有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福气,哈哈!阿宁虽然非常守信和讲情义,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无利不往的狡猾家伙,看看他的第四特区公路建设就知道了,高质量的等级公路几乎把第四特区所有的镇子都连了起来,可他偏偏只修到自己辖区的交界处就停了下来,害得过往司机和旅客不停地骂中央政府无能,唯独从他最西面的孟洋县通往泰缅边境大其力的一级公路他才舍得出钱投资,看来也是因为进出口贸易的需要他才这么干的,等十月份公路全线通车以后,他的第四特区可不得了,绝对是整个缅甸经济发展的火车头。” “我同意你的看法!”诺拉敏若有所思,接着又道:“他是全方位均衡发展的,不但实现了电力的自给自足,成立了三家银行,还同时将四个特区的有线电视、程控电话和无线通信网络建立了起来,政治舆论的控制更是一点儿也不松懈,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到的,不简单啊。” 貌貌明叹息一声:“景栋民间让阿宁出任地区最高军政长官的呼声越来越高了,除了他原先安置的六万多中部难民,如今每个月都有数以万计的民众涌进第四特区的地盘寻找工作机会。 阿宁说他很头疼,一下子不可能安排下这么多人就业,我也体会到他的难处,因此很支持他向整个景栋地区发展,充分利用景栋各县的矿产资源,迅速地发展起来。但是他心有顾虑,尽管我们也在秘密运作他出任景栋最高长官一事,他还是对其中的法理性心存疑虑,不敢大规模地投资和招商。 我想了很久,也觉得这事儿很棘手,把第一个经济特区大其力扩大到整个景栋地区不难,难的是第四特区和景栋是两个不同的政治组成,合二为一后该怎么算?如果第四特区并入景栋地区就非常容易,但景栋地区作为中央直辖的地盘、并入第四特区恐怕会招来大部分中央委员的反对,阿宁他们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高度自治权,非常难办啊!” 诺拉敏皱眉凝思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其实很好办啊,我们可以让他以第四特区政府主席的身份,同时兼任景栋地区最高行政长官就行了。地区最高行政长官没有调动国家武装部队的权力,只有根据中央的授权向军分区司令发出命令的权力。军分区司令负有武装部队的指挥权,但是不能干预地方的民政事务,这一点在去年底的中央全会上已经通过并且立法了,目前也只有景栋地区由于特殊性,还在实行军政一体化,相信很快就会改变,因此我们的动作要快一点,要么成功地把阿宁推上位,要么尽可能拖延下去,保持现有状态,决不能让右派过来掌权,否则对我们长远的发展目标影响很大,搞不好很有可能和阿宁的第四特区引发冲突,让我们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毕竟我们现在同在一个屋檐下啊!” “不错!情况紧急,回去之后我们要全力以赴才行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很关键,西海岸的第二个经济特区实兑港要敦促中央立法通过,这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要是阿宁能把北面政府明确的承诺带回来,我们缅甸将会迎来一个快速发展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貌貌明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颇为焦虑。 豪华越野车在凹凸不平的狭窄公路上向北行驶。沉默了好一会的诺拉敏,转向貌貌明低声问道:“在飞机上聊了那么久,你看得出阿宁的远景计划所蕴含的深远意义吗?” 貌貌明摇了摇头:“看不太全,只知道要是景栋地区和若开邦这一东一西两个特区能顺利建立和发展,将会使得整个缅甸社会的经济发展,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快速的增长期。就像阿宁所说的那样,我们缅甸无论是从地理条件还是自有资源上面来看,具有的优势都远远地超过泰国很多。只要政局稳定,团结一致,我们五年之内就能把周边各国远远地抛到身后去,建立起一个高度统一的、富强的多民族联邦制国家,并且能在世界经济、政治和军事方面占有一席之地。我仔细想了一下,非常同意阿宁的看法,也知道这是你我和许多老朋友、乃至无数人民的共同愿望。” 诺拉敏瞥了前面司机一眼,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凑到貌貌明的耳边低声问道:“还有呢?” “还有……当然就是政体的改变了,这方面我没有系统的思考过,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貌貌明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道。 诺拉敏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把阿宁推上景栋地区最高行政长官的位置。虽然阿宁的政治抱负深藏不露,但是我知道他正在一点点影响和控制其他三个特区,在广泛而深远的经济利益影响下,其他三个特区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起走,所以只要阿宁能成功拿下景栋,整个掸邦就是他的了!只要占有掸邦,整个缅北就逃不出阿宁的政治影响和经济控制。他身后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而且不单止是一股力量,你看看老挝的上寮地区,再想想我们在旧金山停留的华人跨国财团,还有中国和美国政府的态度……从这些,你看到了什么?” 貌貌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我倒是明白了!可是如此一来,岂不令人担忧?到时候我们这些人不会成为人家的附庸或者傀儡吧?” 诺拉敏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到目前为止,阿宁和他的手下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为我们缅甸人民谋利益的,虽然很多华人涌进了第四特区,但是受益最大的还是我们缅甸各族百姓,你只要看看阿宁在政治上对中央政府全力支持的态度,看看阿宁他们在军事上对国家军队的全力配合、对国家银行的秘密援助,想想他们接收了缅甸十几二十万的各族难民和贫民,想想阿宁开拓西海岸的明确动机和巨额投入,再看看第四特区各族人民优厚的福利待遇、以及和睦共处平等发展的美好生活,你难道还担心我们的国家会被别人控制吗?要是真被控制,也只有他康宁有可能控制,可是与其让那些自私自利、摇摆不定的庸人掌握我们的国家政权,我更愿意阿宁取代他们,至少我没看到谁比阿宁更有骨气,更有才华,也没见过我们缅甸政坛上,有谁比他更加关心治下百姓的疾苦,全心全意公平公正地带领自己的人民不断地走向发展和富裕。” 貌貌明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之中。诺拉敏也不打扰,让他自己思考和消化。 足足沉默了半个多小时,貌貌明抬起头,重重地吐出口气:“我支持你的想法,我也相信阿宁的品德和才能,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回到首都之后,我立刻联系信得过的同僚和部下,让大家把力量聚集起来。” 诺拉敏欣慰地笑道:“其实我们的工作并不难做,只需要把阿宁的第四特区的现状和美好蓝图、以及这次美国之行的精彩过程告诉国民就行了,等阿宁的女朋友把相关影视资料送过来之后,我们立刻想办法在全国范围内播出,随后我让首都大学、理工大学和中央大学联合邀请阿宁到首都讲学。只需如此轻轻地推动,就能起到百倍的效果,只要阿宁再赢得我们缅甸知识分子的心,就没有谁能够阻挡他的发展了!”说到这里,诺拉敏脸上满是憧憬! 第651章 什么是兄弟 车队缓缓驶入万岗城后,车辆便慢慢地分了开来。 陈朴的侍卫长送急切将手中的影音资料转换为视频节目的柳逸青回到了广电局,陈朴则开车把康宁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车尚未停稳,康宁便一把推开车门跳了下来,大步走到身高臂长、宽鼻深目的小六面前。 小六眼里含着激动的泪水,迅速迎了上去,与康宁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小六,你真是让我好担心啊,要不是我在美国打电话回来获知你已经平安到了特区,非急死我不可。” 康宁说到这里,扶着小六的肩膀,仔细端详了他几眼,随即高兴地给了他胸口一拳,笑着道:“我记得你今年满二十八岁吧?都两年多不见了,你还是这么黑壮,哈哈!兔子他怎么样了?” 小六飞快地擦去激动的泪珠,低声回答:“我逃出来,也就算成功保住他了。兔子很谨慎,从来就没有在警方和海关那里留下案底,几年来更是广做善事,名声好得很。警察上门查了很久,都抓不到兔子的把柄,加上办案人员当中有个你原来的老熟人保他,有惊无险地继续留在那边管理我们的基业。你就放心吧,宁哥,我几个弟妹这两年在兔子的指点下做得很好,我兄弟姐妹众多,就算我逃出来家里的老人也不会太难过的,昨天我打电话回去报平安,我阿爸阿妈知道我在你这里,又有鹏哥关照,他放心多了。” 陈朴哈哈一笑:“小六、阿宁,咱们进去说吧。郑怡和萌萌都在厨房里帮我媳妇儿做菜呢,仲明、梁山、郭鹏几个等会儿也都会过来。咱们哥几个好好地喝上一杯,一起给你和小六接风!” 康宁和小六并肩走进陈朴家的客厅,正好萌萌端着两碟菜从厨房出来,看到康宁,她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康宁快步走上前,接过其中一碟菜,放到了桌面上,待萌萌放下另一碟,他轻轻地揽住萌萌纤细的腰身,冲着她眨了眨眼,低声问道:“想我了吧?” 萌萌领会了康宁话里的意思,俏脸一红,低着头帮他扯平衣服下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深情地看了康宁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甜滋滋地回答:“知道你回来,今天我和怡姐特意请了半天假,原本想在家里给你庆贺一下的,谁知道陈大哥非要在他家请客不可,所以我们都过来帮忙了……你先坐着,一会儿就开饭了。” 康宁看到萌萌跑进厨房,也跟着走了进去,向陈朴的妻子问好之后,又与郑怡说了会儿贴己话,这才回到沙发上捧起茶杯: “小六,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鹏哥和你都先后出事了,特别是你,自从在家乡大力开拓产业实体、增加地方税赋之后,市政府不是承诺既往不咎了吗,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了?” 小六苦笑着回答:“根据在市政府要害部门工作的弟兄透露,说是黄文志搞出的动静实在太大,竟然惊动到了北京的某个老大,政治风向也随之大变,当年所有参与贩毒走私的人一律追查到底,典型的秋后算账啊。要不是那天你打电话让兔子到芒街拦住鹏哥,我恐怕也栽了。我还记得我接到兔子的通知后,刚赶到芒街不久,就接到我姐夫偷偷打来的电话,说大批警察已经把我家团团围住了,要家里人把我交出来,还说其他几个弟兄已经被押上了警车。我一听就知道情况严重了,无奈之下只能躲在芒街你徒弟阿辉那里不敢回去,后来慢慢弄清楚警方的目的,就更不敢贸然行动了,否则像我这样的重要走私头目和袭警要犯,不枪毙也得在大牢里蹲个二十年。” “那你干嘛不直接从越南到老挝过来找我,中间这两个月你都干什么去了?”康宁疑惑地问道。 小六苦笑一下,如实回答:“事发后,我和兔子连忙通知警方的通缉名单上的弟兄逃到芒街,可惜的是最后成功逃过一劫的只有九个人,其他的都被内地警方抓起来了。当时我和弟兄们都以为还能像以往一样,拿钱摆平这事儿,于是就留在芒街到处打电话托人,谁知道最后竟然差点儿被满口答应我们请求的那个政府要员设圈套钻进去。要不是兔子多个心眼,我就见不到你了。” 康宁听了难过地摇了摇头:“如果我不是在这里开辟出一片基业,傻乎乎地放开一切恩怨回兰宁去,肯定也会和你一样,要再次亡命天涯了。对了,你那九个弟兄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陈大哥已经派人到越老边境去接他们了,估计明天就会到。由于我们不知道这边情况到底如何,弟兄们都说让我先过来看看,如果不行的话,就不过来了。”小六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看到康宁狠狠瞪着自己,连忙道歉:“别生气啊,宁哥,我也是担心给你添麻烦嘛。毕竟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牵一发而动全局,需要考虑更多人的利益。要是为了我们几个影响你的事业,小弟更对不起你。” 康宁生气地说道:“这话亏你说得出口,枉你跟了我那么长时间!你还记得当年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什么是兄弟?” 坐在一旁倾听两人交谈的陈朴看到小六满脸通红、无地自容的样子,连忙打起了哈哈:“情有可原嘛,这也充分说明了小六想问题周到成熟了,不简单啊!这几年的商场算没白混,哈哈……快看,仲明他们来了,哟!建武今天也有空,实在是难得啊,快上桌吧!” 关仲明、梁山、石镇、杜建武、郭鹏、傅玉鸣和潘少群七个络绎走了进来,大家热热闹闹地打过招呼,分别在餐桌边坐下。 刚从达邦大营搞完比武对抗回来的关仲明,显然也是刚刚才见到小六,一屁股坐在小六身边,搂着他的肩膀,笑容满面地问寒问暖。小六看到当年在芒街走私时认识的关仲明、梁山和傅玉鸣,也觉得非常的亲切,加上此前被大家敬如兄长的郭鹏也在,心里的紧张情绪立时消失了大半。 陈朴把女人们赶到了里面一桌,然后高兴地把小六介绍给了大家: “石大哥和建武还不认识小六,我这里给你们说一下:小六大名陈涛,广西东兴江山半岛人,祖祖辈辈都和大海打交道,还不会说话,就跟他家老爷子出海打鱼去了,长大后成为了北部湾响当当的弄潮高手。由于跟了阿宁一段时间,他的武功非常不错,枪法也好,航海和船舶改造技术更是一流。他率领的走私船队,曾经创造过一个月从大海上走私十五亿货物无闪失的惊人记录,哈哈!说白了,我们的第一桶金还是小六帮忙弄回来的呢,他是当年阿宁手下最得力的大将之一,这次是被那边秋后算账逼过来的。这么好的人才,不利用起来实在可惜了——上了我们的船,就不会再放他回去了!” 众人听了会心一笑。说实在的,这个第四特区还真有点儿《水浒》里水泊梁山的味道,而小六,自然是阮家三雄、浪里白条般的英雄人物,这下跑来入伙,第四特区的实力又大涨了一截。 耿直的小六双手捧杯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敬了席间各位大哥一杯,结果在梁山和关仲明的起哄下,老老实实地又自饮了三杯,这才在一片笑声中缓缓坐下。 这时,潘少群才有时间问起了康宁美国之行的情况。 康宁把此行简要地介绍了一遍。由于第四特区消息相对闭塞,开通了的互联网也有意识地屏蔽了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网站,对康宁美国之行的点点滴滴,大多是通过缅甸通讯社了解的,非常片面,因此此刻大家听到阿彪和康宁竟然在赌城拉斯维加斯和人决斗,都显得惊愕不已,特别是知道康宁和阿彪都是一招解决战斗还赚了不少钱,弟兄们全都大喊大叫,让康宁请客。 小六听得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如今康宁面子这么大,竟然会去美国访问,而且还是美国国会邀请的,这是何等的荣誉啊?还在华盛顿的国会山和哈佛大学进行演讲,心里对康宁越发的崇敬。随后看到所有人亲密无间、其乐融融的样子,小六更是感动不已,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孤独了。 众弟兄又碰了一杯,石镇放下杯子,对陈朴请求道:“陈总,把小六和明天到来的那九个小兄弟都给我吧,我的水上警备大队如今多了两条一百五十吨的进口快艇,将担负湄公河两百公里运输线的护航和缉毒缉私任务,正愁没有熟练的水中骨干,哈哈!让小六和他的九个弟兄到建武的警察学院学习两个月就可以上岗,一年后我升他们少尉军衔。” 梁山一听可不干了,他在芒街和陈朴走私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小六这帮人的实力,特别是到了海船上那种大风大浪、如履平地的功夫更是叹为观止。小六这群从小就在海水里长大的亡命之徒,个个骁勇,如今后路已断,狼性十足,正是最能打拼的黄金时期,一身水下功夫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一直负责特种兵选拔培训的梁山怎么会让人抢走?因此,他第一个站出来大声反对:“石大哥,按照军法规定,我有优先挑人的权力,何况我和小六他们认识在先,配合起来也更容易一些,哈哈!下个月我从精兵选拔中给你送一批过去就行了,误不了你的事的。” 石镇无奈地瞪了梁山一眼,正要说话,康宁开口了:“两位大哥,你们都别急,听我问问小六的意见再说吧……小六,刚见面来不及与你商量,我现在就征求你的意见,你是愿意从军留在陆地上,还是愿意到湄公河上做水警?又或者愿意到大海上,继续干你的老本行?” 小六愣了一下:“我个人肯定愿意到海上了。从小到大,我都住在海边,都习惯了大海的一切。可是,这……这里不是没有海吗?” 亲自参与绝密计划制定的陈朴和杜建武相视一笑,陈朴转向梁山和石镇大声说道:“你们两个都别争了,小六和他的九个弟兄已经另有安排,这是最高机密,谁也不要打听。阿宁,你是怎么打算的?” 康宁笑着说道:“现在是休息时间,咱们还是喝酒吧。具体怎么安排,我明天再征求小六的意见。少群,最近特区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潘少群认真地回答:“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按照你的电话指示,财经委员会已经开始着手调整财经政策,修订后的《特区政府组织法》、《经济合同法》、《工会法》、《劳动保障法》和《反贪污法》等九部法律已经通过了人大常委会的初步审定,就差三月中旬举行的人民代表大会的表决通过了。哦,对了,现在有个问题挺恼人的,我们孟雷县税务局副局长商志林回重庆万州接他老母亲和老婆孩子时,因看不惯暴力执法,仗义执言,竟然被当地城管执法人员给打了,左肋断了一条,一只眼睛看不见了。被打的过程中,商志林匆匆地出示了自己的缅甸护照,竟然被那几个人野蛮撕毁,还说什么‘有本事你狗日的弄张美国护照回来我才服你’,在万州医院略作处理包扎,无处伸冤的商志林一怒之下就含恨回来了,我们已经通过政府外联处,要求内地相关部门给个答复。” 康宁一听火冒三丈,站起来大声问道:“有这事儿?商志林现在在哪里?他老母亲和老婆孩子如何了?” “昨天中午已经住进了我们部队的总医院了,还有他老母亲也住院了,老婆孩子倒是没事,就是心里堵得慌,情绪很坏。听说他老母亲当时为了救儿子,被无端踹了一脚,因为关心儿子的眼睛,老人家硬生生挺到我们军医院才倒下,医生救醒之后详细检查才发现,老人的左股骨早已经断裂,幸亏当时我接到商志林的电话后,要求他坐飞机到昆明,由景洪办事处的专车从机场一直送到边防口岸,等待在那里的救护车立刻送回万岗军区总医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潘少群唏嘘不已。 康宁气冲冲地坐下,黑着脸问道:“这个城管是什么啊?属于那个警种?竟然有特权打人!” 杜建武冷冷回答:“警种个屁啊!你不知道啊?这是国内各地政府自行成立的一个城市管理执法机构,始于九八年,刚开始的时候,名字叫做城市管理监察大队,如今很多地方逐渐改为城市管理执法局,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什么文明卫生城和解决地方财政经费而设立的一个机构,除了保持少量行政编制人员以外,大部分新进人员全部转为事业编制,执法人员良莠不齐,作风粗暴,至今没有专门的法律依据,国外也从来没有类似的机构。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一直在激化社会矛盾,如今发展到强迫拆迁、打人毁物等等,轰动社会的暴力执法事件时有发生,有空你上网去查一下就明白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虽然说每一个行业都不免有害群之马,但这个部门问题这么多,肯定有什么问题。”康宁想了想,对潘少群说道:“明天上午,你陪我去总医院看望一下商志林和老人,随后再给云南省政府驻翡翠城联络处面送抗议的公函,军委政治部也给那边的军方联络部门发个公函,行文要严肃一点,要适当表达出我们的怒气,看看他们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陈朴低声说道:“这件事我们一直压住没对外公布,就是担心军队的弟兄们发飙。我们几个心里也很恼火,但只能等你回来一起拍板才行。” 康宁眉头一皱:“陈大哥,其实这件事情你完全可以召集特别会议做出决定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的意见是明天即刻见报,让电视台、报社和杂志过去,全都采访拍摄下来,把事情讲清楚,告诉所有军民,我们特区政府和军队都很生气,连造三天声势,让民众谴责这一恶性事件,这对我们教育军民和竖立尊严和凝聚力,都是个极好的机会,要是对方还没有一个明确的道歉和相应的赔偿,哼哼,我们就按原来的老办法处理:让作恶者加倍返还!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几个脑袋,敢和我们硬扛。” 关仲明哈哈大笑:“哈哈!我说对了吧?这件事阿宁绝不会含糊的!什么是兄弟?有德报德,有怨报怨,捍卫我们的尊严和人格,要是我们的任何一个同事和朋友受到外人无礼的凌辱和伤害,绝对以牙还牙,这才是兄弟! 大哥,你让那边的兄弟准备准备吧,哈哈!到时候搅得天翻地覆就好看了。来来来,大家干一杯,明天我也去看望一下受伤的老人家,老子偏偏要穿将军服去,很久都没上电视了,哈哈……你们这是干吗?喝啊!” 第652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喝完酒回到自己家里,已经是华灯初上。康宁洗完澡,就来到二楼的小客厅,与郑怡、曲萌萌和司徒晏三人轻松交谈,并送上了自己买给三人的礼物。 在三位美女巧笑嫣然、慢慢询问下,康宁将美国之行发生的趣事逐一娓娓道来。三女听得眉飞色舞,时而哈哈大笑,时而紧张不已,都非常羡慕柳逸青能获得这个难得的出访机会,所见所闻如此丰富多彩,着实引人入胜。 康宁说完,郑重地要求郑怡和萌萌全力配合柳逸青的五集纪录片《美国面面观》的制作,特别提出了政治上和艺术上的几点要求,并委托郑怡尽可能把富有哲理而又通俗易懂的解说词审核好,并要求萌萌从教育学的角度上,对纪录片的叙述手法和说服效果等提出意见。这套纪录片不但要在四个特区范围内播出,还要译成缅语,送到缅甸首都仰光向全国播出。 郑怡和萌萌没有丝毫犹豫,愉快地便答应了下来,都为自己能参与这部纪录片的制作而感到高兴。 司徒晏爱惜地轻轻抚摸着康宁送给自己的一条镶钻手链,小心翼翼地戴在了皓腕上,再也不舍得取下来,过了好久才抬起头,向康宁致谢:“谢谢你了,这条手链很漂亮,意大利款式非常精美,你挺会买东西的。” “小晏,你别夸他了,他就会讨女孩子的欢心,不过这家伙对翡翠玉石的鉴别能力真是惊人,上次他从丁延年那里挑回的三块毛胚石,经过香港请来的沈砾岩大师的精心打磨雕琢,立刻成为了翡翠城第一珠宝店的镇店之宝。那根玉箫刚上柜展示,就被一个上海富商看上了,当场出价八百万人民币。店铺经理禀报沈大师后,出去对客人说这是镇店之宝,轻易不出售,那个富商情急之下,一下子把价格抬高到了一千二百万,结果沈大师不得不亲自前去把玉箫收了回来,说下一个翡翠节再举行公开拍卖。这位上海富商无奈之下,只好花了七百五十万元买下了那匹翡翠马和那朵冰玉青莲台,扣除给沈大师的一百五十万工钱,再交完所得税,经理将四百八十万的存折拿给我时,我都惊呆了,哈哈!”说罢,郑怡掩嘴而笑,深情地看了康宁一眼。 康宁嘿嘿一笑,转向司徒晏,突然发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倾慕、爱恋,还有一丝淡淡的——对,是忧愁!一种黯然销魂,刻骨铭心的伤悲。 康宁心里一黯,知道佳人是在为自己的情感烦恼,但对于这份跨越了伦理,注定没有结果的情感,康宁也拿不出更多的解决办法,当下竭力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温和地说道:“小晏,你可要注意休息啊,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少群对我说,你总是没日没夜地工作,要不就是到工厂村寨去考察,同事们都深为感动钦佩,不过你老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没事儿,我的时间安排得很好。”司徒晏轻轻一笑,目光幽怨地在康宁身上瞟了一下,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听萌萌姐说,你要大张旗鼓地声讨国内执法人员对你的官员造成的伤害?” 康宁显然没有注意到,司徒晏在“萌萌姐”的“姐”字上加重了语调,听到说起正事,他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回答: “先把原因放到一边,伤害我们官员的那几个人没有执法权,充其量只能算做是政府工作人员;再一个,他们撕毁我们特区政府工作人员的护照,这个性质十分的恶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缅甸这样一个主权国家的一种歧视,是对缅甸国民尊严的一种公然践踏,所以,与公与私都不能轻饶了他们。” 司徒晏有些惊讶地问道:“不会吧?哪里会有这么无知野蛮的政府工作人员?他们就不怕引起国际纠纷吗?” 萌萌气愤地说道:“小晏,你没在内地待过,你不了解,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们很可能不知道被他们野蛮殴打的人,是我们第四特区的政府工作人员,否则就算给他们个水缸做胆,也不敢动我们第四特区的人一根毫毛。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特区政府秘密为杜建武大哥复仇的事情吗?那次击毙十几个黑道头子的报复行动,虽然被高层掩盖了下来,但整个西南三省官员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老百姓中也流传很广,谁不害怕一个强大的军事集团的报复?小晏,你就看着吧,一见报马上就会引起轰动的,那几个作恶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的话,恐怕上吊的心都有了。” “怪不得呐!你们这帮人做事实在是让我钦佩,虽然野蛮了一些,但是获得的效果绝对好,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用法律来解决的。”司徒晏重重地点了点头。 康宁自信满满地笑道:“我想这次我们不用派一个人去报复了,除了做出个动手的姿态,并大力宣传之外,什么也不用干,不出三天内地政府的人就会火烧火燎地赶过来,请求我们磋商解决这件事,道歉赔偿并要求我们立刻停止对这一事件的宣传,哈哈!” 说到这里,康宁抓过郑怡的手,叮嘱道:“怡姐,你等会儿在网上多查找一些诸如此类的事实资料,明天就用到你们的报纸上,把这些肮脏事全都揭露出来,让我们的民众看一看,自己如今的生活多么幸福,不仅教育医疗费用全免,还能得到政府的免费上岗培训,个体工商户能免除一年的所有税赋,比起内地来强得太多了。如今经济和文化都进步了,但还是得让我们的民众懂得珍惜和感恩才行啊。” 郑怡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到房里去查找相关资料。” 司徒晏看到郑怡进房,萌萌则春意盎然地看向康宁,俏脸一红,也低声告辞,上三楼自己的卧室休息去了。 康宁拥着萌萌进到旁边的卧室,轻轻关上门,不再发出一丝声音。 次日,康宁与自己的各部门首脑齐聚一堂,开始了一系列法律、法规修订的研究会议,并讨论了当前的教育情况和今年六月份将从西南三省大量引进师范院校毕业生、大学理科毕业生和技工学院毕业生的问题,深入研究即将在景栋地区各县的投资项目与规模。 这一系列连续召开的会议,一开就是三天。 一切都和康宁所希望的那样,大量的电视报道和报纸杂志的整版渲染之后,第四特区军民的愤怒果然被轻松挑起,人们终于认真地对这一事件进行了分析比较,心中对特区政府的感激和认同迅速加深,大量的观众来信让电视台和报社应接不暇,各界代表都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说出自己的心声。第四特区盘龙理工学院、警察学院、特区行政学院和七个技术学院的学生会,不约而同全都向特区政府递交了游行抗议申请,各个商会也发出了强烈的谴责声,就连其他三个特区也打电话给康宁,讯问事态经过,是否需要声援?受害者病房里,每天都是川流不息的慰问民众。 当天夜里,大惊失色的吴恒从大其力紧急赶至万岗,要求与杜建武见上一面,详细磋商解决此事,结果却连杜建武的电话都打不通,更别说能进入戒备森严的万岗大营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看到事态发展已经如火如荼的吴恒无奈之下,只能向上级紧急报告此事,被高层命令留在万岗,想尽一切办法力争见到杜建武或者是军方政治部部长涂文胜。高层在回复中告诉吴恒,国内处理应急事件的相关官员已经到达了边境口岸,正在紧急约见第四特区政府官员,希望吴恒坚持下去,打破眼下的僵局。 昆明军区驻地,刚刚从北京开完会返回的杨清泉被告知,重庆方面的政法系统官员、外交部的东南亚副司长老张、国安部吕梁局长全都在会议室里,等着紧急约见。惊讶的杨清泉立刻预感到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接过情报处长递来的密报和两份第四特区的报纸,匆匆看完后痛苦地摇了摇头。 “小陈,昨天晚上你和我通话的时候,为何不将这个情况告诉我?”杨清泉严肃地问道。 陈处长有些尴尬地回答:“军区王副司令员说这件事先放一放,让那帮无法无天的孙子上蹿下跳一阵子,相关部门也没有向我们通报或者提出协助请求,所以我觉得等你回来再处理也不晚。” “胡闹!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就处分你!”杨清泉说完,大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来到王副司令员的门前,直接推门入内,关上门坐在笑容满面的王副司令员面前,有些不满地说道:“老王,你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国际玩笑?” 老王笑眯眯地给杨清泉斟上杯茶:“清泉,你急什么啊?小宁那小子分明是在玩手段,你就让他如意不就行了?这件事肯定不会影响彼此关系的,哈哈!” 杨清泉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情况与以往又不同了,美国佬这几天就要对伊拉克动手了,而且这小子还在美国与两个北美跨国财团达成了合作投资的意向,估计很快就会在缅甸西海岸进行油气田的勘测、开采和加工,上面急得直跺脚啊!” “什么?这……那小子怎么会如此大胆?真反了他啊?”老王无比震惊地坐在杨清泉对面张大了嘴巴。 杨清泉有些懊恼地摆了摆手:“虽然我知道这小子不会引狼入室,但是他这么做,确实让我们很被动,这个时候让他抓住小小的把柄大肆挥舞,很明显是告诉我们,事情没有预想的那么简单。这小子的心思我明白,无非就是想换取更大的军事援助,想赢得缅甸老百姓的民心,还能树立起他的政治威望,这一举多得的机会他要是放弃了,他就不叫康宁了!这些意见我也在会上和几个军委的老大详细说出来,老大们非常恼火,但又无可奈何。这次万州那帮人从主管领导到行凶者,估计没有一个能有好日子过,最低劣的是竟敢撕毁人家的护照!仅凭这一点,有天大的道理都说不通了,何况还他娘的那么低素质。” 老王一听,放心地笑了起来:“这不就结了?哈哈,有你在,我哪儿用操那份心是吧?哈哈!” 杨清泉斜了老王一眼:“本来国安和外交部已经在美国托人向小宁提出咨询了的,这件事不但牵涉到咱们租借海岛的问题,更要命的是影响到国家能源部门的战略投资问题,影响到缅甸实兑港的控制权问题,更影响到安全部门和我们的情报部门在缅甸的利益安全问题,你说这事是大是小?” 老王收起了笑容,认真地想了想,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奶奶的!这小子高明啊!不战而屈人之兵,怎么总让他抓住这么好的机会?这下他奶奶的热闹了,怪不得中央到地方三个部门的负责人早早就来到大营恭候你了,看来你又要走一趟景洪才行了。” “唉!”杨清泉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哪怕没这事发生,我也要亲自走一趟,你也提前准备准备,要是这次能把秘密谈判的时间定下来,回头你也得参加进来,这是上面的意思。好了,我去见见那些人,这回还不知道这兔崽子怎么样的狮子大开口呢!” 老王看着杨清泉低头走了出去,挠了挠脑袋上的花白寸发,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653章 举重若轻 这天上午,艳阳高照,万岗大营空旷的营区内,寂静无声。 由于独立师整体迁往了万岗城北十公里处新落成的师部驻地,地点就在茂林兵站之南。万岗大营作为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所在地,参谋部、政治部、装备部和后勤部全部进驻此地,成为了特区名副其实的最高军事领导机构。 成立于去年十月一日的盘龙军事学院,由独立师教导大队一部、参谋部直属作战研究室、军事情报局和政治部相关部门联合组建而成,六个科系共计一千二百余名军校师生,与四总部共同享有这个设施齐全、环境优美的大本营。同时,军事委员会直属警卫团的团部,也设在了此地。 大本营地下宽敞的会议室里,正在召开的是第四特区军委工作会议,参谋总长陈朴在做军队建设总结报告: “……经过两年来的艰苦努力,特别是经过去年一年的扩军和专业化、正规化训练,目前我军官兵总数为二万八千六百五十人,其中,担负作战任务的独立师官兵总人数为一万九千三百余人,下辖三个旅十四个团。警备部队由于内卫、边防、河巡、战略物资储备仓库安保等任务的实际需要,官兵人数由原先的两千五百人,扩编为四千五百人,装备与后勤部队的官兵人数为四千八百人,基本上完成了各部门、各兵种的专业化配制。在此,参谋部提请军委,对装备部和后勤部及其有功官兵,予以嘉奖和通报表彰,正是在二总部的全力以赴和密切配合下,保障了我军第二次军队改革任务的顺利完成。” 陈朴的报告,获得了军委全体成员的热烈掌声,康宁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作为特区二号人物,陈朴的功劳确实不小。正是在他的主持下,仅仅只用了八个多月的时间,就完成了这次重要的军事改革,大大强化和扩充了主力作战部队的实力和兵种优化配置;总后勤部建立起自己的四家军需工厂和茂林、大瑶山两座大型军资储备仓库;总装备部建立起盘龙兵器制造公司、军用车辆改装厂、六个军械维修站和两个弹药仓库,常规兵器仿制、研究改良和人员培训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康宁向各位弟兄致谢完毕,同意了参谋总部和警备司令部提出的嘉奖建议,并要求政治部逐一统计评议审核,在下一次的工作会议中予以审定。 接下来,康宁环视了一下会议室里的众兄弟,然后将当前的局势和今后发展的任务详细地说了出来:“大家可能对不把独立师升级为军级单位想不通,其实只要看看咱们周边的环境,就不难得出维持现状的结论。咱们第四特区之所以能风平浪静地走到今天,是因为谁都没有诟病我们穷兵黩武的借口,周边各兄弟特区虽然和咱们结成了全方位的联盟,但是谁都担心咱们太过强大,会逐渐蚕食慢慢吃掉他们,中央政府担心的则是咱们军力膨胀之后,更难约束和控制,因此咱们不能为了一点儿虚名,而成为所有人防备怀疑的对象,甚至众矢之的。” 看到大家肃容倾听,康宁接着说道:“咱们现在的真正实力,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其他三个特区的任何一家,军力更是超出了景栋军分区至少两倍以上,但是还需要韬光养晦,隐藏实力,严守秘密,埋头苦干,为政治目的和经济利益服务。 现在,咱们已经有了万岗大本营、茂林独立师大营、达邦的三旅大营、孟洋的二旅大营和盘龙市的一旅大营,还有位于孟雷的警备司令部大营。这六个大营全都是按照师一级规模设计和建造的,虽然部分设施还在建设之中,但这些大营无论是在规模和设施上,都不比国内的落后,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今后的发展吗?所以现在大家千万不要着急,只要好好练兵,尽快消化技术,高效益地造出优质的武器弹药、利用秘密购进和大力仿制,更新补充全军的装备,还担心以后会没有仗打吗? 大家看一看眼下一触即发的伊拉克局势、看看美国佬对缅甸南部的颠覆活动、看看国内新一届领导人上台之后对军队自改革以来前所未有的重视、看一看咱们北面内地那个大军区大规模的更新装备扩建营房,大家就应该知道,战争距离我们不远了!” 说到这里,康宁喘了口气,看到大家一脸深思的模样,点了点头:“在昨天晚上的秘密会议上,陈总长已经向大家通报了我们将进军西海岸的秘密计划,这是咱们发展壮大的重要战略决策,是保证我们能源安全的重要举措,总不能一直靠内地和泰国卖油给咱们吧?万一哪天发生点冲突,人家掐我们脖子了,咱们的军车还怎么开动?蓬勃发展的经济形势又如何保持?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所以,从现开始一年之内,我们要以保卫经济利益为名,报请中央政府同意,完成在西海岸进驻一个团准军事力量的任务,用以保护我们的自有海港、海洋捕捞船队、海产品加工企业、进出口贸易部门、银行、政府和民间的各大派驻机构,以及我们投资数亿美元的合资石化企业,大家说这里面简单吗?” 康宁停下讲话,提起了杯子润了润喉,然后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大家。 弟兄们一听,一下子知道了进军缅甸西海岸的深远意义,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来。这群从一员小兵一步步蹒跚而行,成长为手握重权、称霸一方的铁血汉子,经过了诸多的磨难与拼搏,到了现在已经逐步成熟成长起来,野心也随之日益膨胀。眼下小小的第四特区,已经无法容纳他们的远大理想与追求了。 在座众人,如今全都是身家上千万的大富翁,与团一级的主官一样,如今一个个都是遍布四个特区、业务已经扩展到仰光和曼德勒的缅东工商业银行的股东,更别提其中绝大部分人还拥有琅勃拉邦兄弟集团中的巨额股份了。因此钱财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追求的目标变成了功勋与权势,变成了自我价值的最高可能的实现。 陈朴点上支烟,微微笑道:“如今特区的发展步调基本已经定下来了,以后每走一部都会很艰难,都需要我们慎之又慎,全力以赴,接下来我们即将进行的政府机构调整,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幸好如今我们军队的改革已经如期完成了,为即将开始的政治和经济领域的大调整,提供了有力的保障。从现在起,各单位各部门都要加强对地方建设的支援和扶持工作,不但要确保正在进行的全特区土壤普查工作顺利完成,还要尽可能地抽调出人手,帮助各村寨兴修水利工程,这可是从大家腰包里掏出来的两亿多美元的投资项目啊,绝不能虎头蛇尾的,一定要让绝大多数的百姓从中享受到实惠,感受到我们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感受到军和民是鱼水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这个优良的传统都不能丢,否则我们将来就无法在民族众多、地域复杂的缅甸站住脚跟,这是件关系我们政权生死存亡的大事,绝不能有一点儿含糊!” 各总部主官纷纷表态,严格遵循军委的各项命令,并在随后的商议中,拿出了各自的行动计划。 在大营食堂里匆匆用过午饭,康宁和陈朴、石镇、甘少铭、涂文胜、刘海澜和新任副总参谋长杜建武一起,驱车前往翡翠城,与匆匆赶来的杨清泉一行举行秘密会谈。 陈朴仍然像往常一样,与康宁同乘一车。 座驾刚刚驶出万岗大营,陈朴就转头向身边的康宁问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是少群来的电话吧?他们与内地政府的那帮人商议得如何了?用不用我们安排在内地执行任务的特种兵行动啊?” “不用了,事情非常顺利,那帮平时作威作福的孙子,进入勐拉边防站和我们的人一见面就立马道歉了,并拿出了一份详细的处理意见,请求我方磋商。最高法院院长李汉生大哥看完后非常惊讶,他刚才对我说,从来没有想到过国内处理事情如此迅速合理的。警察署长秦东亮看完后也一点脾气也没有了。那份文件清楚地说明了殴打商志林母子的三个人已经被刑事拘留,相关的局长、副市长和政法委书记等官员被停职审查,一次性赔偿四十万元人民币给商志林母子,并诚恳道歉,只要求我们尽快平息这一事件的影响,加深相互间的了解与信任。少群休会之后,请示我接下来怎么办?我告诉他达到目的就行了,估计下午就会签署有关谅解协议。”康宁神情轻松地回答。 陈朴默默品味了下这次事件的处理程序,随后感慨万千地说道:“如此看来,正像你前天所说的那样,内地中央新的领导集体果然不同凡响啊,估计他们将要在未来几年时间里做出重大的战略调整了。这么多年来,他们在国际上的表现也太窝囊了,就连美国人登上自己的舰船检查,还轰炸了自己的领事馆也只是抗议了事,希望从今以后过于注重经济发展导致的失衡状况从此得到扭转。从这次他们如此重视缅甸的反应我就能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改变,比原来宽广务实多了。” 康宁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其实咱们伟大的祖国藏龙卧虎,从来不缺少人才,缺的就是得不到重用,也缺少足够的用武之地。看看咱们政府部门大量的中低级官员、以及各大院校中纷至沓来的高素质教育专才,这些人许多都是在国内郁郁而不得志的基层骨干,还有那些早早地就被排挤出去的老教授和高级教师,咱们并没有给他们涨多少薪水,但是给了他们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给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研究经费和优良环境,给了他们应有的尊重和社会地位,他们就都到我们第四特区来了。每次我下去走走,看到他们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样子,都深受感动。可以说我们之所以能有今天,最大的助力还是来自国内的。” 陈朴点了点头:“实际上,我们的军队也是受益不浅,特别是装备部下属的兵器公司和车辆改装厂,一千七百多名技术骨干和工人,几乎全都是从国内挖来的,很多都是军转民的破产企业员工。这些人经历了一次人生挫折,非常珍惜自己现在的这份工作,加上咱们特区良好的待遇和优厚的福利政策,其中百分之六十的人已经领取了我们特区的正式身份证和护照,目前盘龙城西北的重工业住宅区已经住进去五百多户人家,他们对尚未完善的配套设施毫无怨言,非常感人!预计二期工程的三十八栋公寓楼建成之后,恐怕那儿就是盘龙城最大的居民住宅小区了。月初我又去了一趟,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其中很多人都是冲着能多生一两个孩子过来的,哈哈!” 康宁高兴地说道:“咱们的宣传果然见效了!咱们今年还得加把劲,充分利用互联网、派驻内地各省的办事处,甚至收买内地的主流媒体,利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大力宣传咱们特区的高福利政策、不实行计划生育的优势、优美舒适的生活环境、公正公平的社会理念以及自由宽松的创业环境等等优势,力争今年完成引进一千名专门人才、三名具有初级以上技术水平的技术工人、一万名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的计划。我想了一下,这个计划应该不难实现,因为九八年国内大举实施教育产业化改革后,全国上千所各大院校拼命扩招的学生在今年就将会涌入社会,本来就异常艰难的就业环境,将会雪上加霜,这对我们吸纳人才非常有利。特区即将竣工的十多个加工企业、三市九县的公有商业企业和温县的缅东药业集团,需要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就高达一万人左右,虽然一时的安置费用大一些,但是为我们节约下来的培养经费却难以计算,这条捷径已经被证明是最正确的举措了。” 这时陈朴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康宁神秘地笑着问道:“你这次利用商志林事件发起的声势浩大的声讨运动,恐怕也是这其中的一个阴谋吧?否则,你怎么会让众多国外记者进入我们特区采访?你是想告诉全世界一个明确的信息吗?” “你还别说,效果挺好的。你也知道,我家里的电脑因为郑怡和萌萌工作的需要,访问欧美的网站是不受限制的。昨晚睡觉前,我特意上网查看了一下,欧美各国都在大肆报道这一事件,先是对咱们大力声援和赞扬,然后就是大篇幅渲染官方执法人员暴力打人事件,以图抹黑内地政府。这些通讯社纷纷发表评论,分析说咱们肯定与国内政府交恶了,在目前铺天盖地的伊拉克危机新闻中,咱们算是又火了一把。估计内地上层这次表现得这么积极,也与此事的国际影响有关,哈哈!我的计划还不止这些,下午秘密谈判时你就知道了,这次咱们得抓住他们急于求得在实兑港大规模投资的机会,狠狠地敲他一笔,顺便让我三叔免费帮咱们培训六十名直升机驾驶员,并达成为咱们长期分批培训战斗机飞行员的协议,咱们承诺买他们的枭龙,否则老子就拖延他三五个月,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咱们的码头和加工区建设,看着咱们与北美合资的企业破土动工,看着咱们从台湾和乌克兰买回来的几艘翻新捕捞船优哉游哉地行驶在孟加拉湾的海面上,到时候看谁更急!”康宁低声笑道。 陈朴哈哈大笑,随即重重感叹一声:“阿宁,你的政治手腕越来越辛辣了!每次看到你处理事情时举重若轻的样子,弟兄们都佩服死了。” 康宁痛苦地摇了摇头:“大哥,你就别损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每一步迈出去,咱们两个何时不是如履薄冰的?还好,有祖国的改革开放这面镜子对照,让咱哥俩少走了许多弯路啊!就算是弟兄们说的举重若轻,可看起来轻,真正的还是那么重啊!只是拼命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让人看起来似乎不费力气,其实这份沉重这份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第654章 没时间玩虚的 掩映在一片绿意之中的翡翠城,优美而又典雅,东方古老的建筑艺术与欧美精美浪漫的建筑风格在此交相辉映,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参天大树,以及无所不在的绿化花带,将这个年轻的城市的勃勃生机渲染得淋漓尽致。 如今,被各国游客称之为“缅东明珠”的翡翠城,已经拥有常住人口六万人,其中的五万人是来自中国的商人、实业家和投机者,泰国、老挝甚至孟加拉国的客商也随处可见,流动人口几乎是常住人口的一倍多。 翡翠城的主要商业区、娱乐休闲区、特区政府管理机构、三个缅甸国民住宅小区、边界另一侧的内地政府、民间机构驻地和办事处等等,都井然有序地坐落在三纵两横这五条宽阔整洁的街道两侧,构成了翡翠城的主城区。 围绕着五平方公里城区的环城大道之外,到处都是正在热火朝天大搞建设的工地,这其中包括有中国浙江商品城、外来投资加工园区和中缅合办的职业技术学院。 城市东南角,一个占地三百五十亩的施工工地已经略显雏形,令人瞩目。这里就是被第四特区政府称之为“重点文化工程”的缅东影视制作基地,代表着中国、东南亚和欧美建筑风格的三个仿古建筑风格的区域,被小桥流水和绿树花园巧妙地分割开来,在来自中国、缅甸和泰国的三千多建设者的努力下,整个基地将于今年的十月一日正式投入使用,届时基地内雄伟的寺庙宫殿、楼台园林、湖泊清潭和一条十八世纪欧式风格的街道及其精美的建筑群,将会成为东南亚又一个热门旅游景点。 城区北面三公里处的边贸货场,原本是康宁集团开辟的第一个商品贸易区,如今已是占地五十余亩,拥有完善的仓储运输、宾馆服务、银行、海关和检疫等完善设施的大型交易市场,已经发展成为中缅两国边境线上最大的贸易区,月交易额已经稳稳突破一点五亿人民币,而且还在稳步增长之中。只需从该市场一个四十平米的两层铺面的价格从最初的四万元被炒到三十五万元来看,大家就可以大致知道其繁荣程度了。 令所有游客都疏忽的是,从通关口岸宽阔道路右侧的边防军营,一直到到北面的边贸区之间,有一片东西宽二点五公里、南北长三公里的区域,无比的幽静。这片热带林木高达数十米的原生态区域北面,是古老的傣族村寨,东面是连接国境线的原始山林,南面是傣族村民的成片稻田和那条翠竹环绕的玉带般的小河。 这片守卫森严的神秘区域,被四公里长的坚固混泥土矮墙和数米高的钢网、三公里长的边境线铁丝网所围绕。除了边防军营的大门可以进入之外,只有通向北面的傣族寨子设有一个出入路口。这个路口也和边防军营的大门一样,二十四小时设置岗哨,用中缅两种文字标示“军事禁区”的醒目牌子,挡住所有人进入的脚步。 这片神秘的区域刚刚落成不久,包括紧邻的傣族村寨在内的本地村民都不知道,这个把边防连换成边防团牌子的大院,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边防团驻地,而是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军事情报局和对外联络处的一个重要据点,大瑶山指挥中心的两组官兵和军委直属警卫团的一个加强连,早已秘密进驻此地,连接万岗大本营和大瑶山指挥中心的光缆,在程控电话和有线电视网络架设过程中,早已秘密埋设完毕。从军火黑市以及东南亚各国秘密购进的俄罗斯、美国、以色列等国的先进仪器设备,就花费了一千五百多万美元的采购费,由新任副总参谋长杜建武直接管辖指挥,负责无线电监测破译、手机与程控电话监听、对外联络和反间谍侦缉等重要任务。 下午三点整,两辆挂有景洪地方牌照的桑塔纳轿车,护送着一辆普普通通的白色面包车缓缓通过了边防口岸。 不一会儿,车队就驶进道路右边的边防团营区大门,在一辆第四特区军用越野车的引导下,拐过三层高的边防团办公楼,径直开进一座毫无标识的院门,驶过一片五十米宽遮天蔽日的高大密林,来到了一座古朴雅致的中国明代风格的庭院前。 此时此刻,康宁和他的七八个弟兄早已笑容可掬地等候在了院子的石板台阶下面。 三辆车陆续停稳,一身夹克便装的杨清泉,在路远方和陈处长的招呼下钻出了面包车,前行两步,晓有兴趣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和尚在散发涂料味道的庭院建筑,赞赏地点了点头,对来到身前的康宁笑着说道: “环境清幽,院落雅致,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四周还安装了不少信号屏蔽设备,让卫星和微波探测等手段完全失效,很不错嘛!你们这帮小子如今算是抖起来了。” 康宁亲昵地攀住师叔的肩膀,低声笑道:“弟兄们都说没有个相互联络的地方,实在太不方便了,于是我们就勒紧裤腰带,把这片山林改造利用了起来。由于地盘是自己的,并没有花几个钱。这里所有房子,都是我们大瑶山上的老工匠无偿帮忙建造的,和大瑶山上的古建筑风格极为相似……师叔、各位,里面请,大家坐下慢慢说话吧。” 杨清泉边走边叹了口气:“在军民关系的建设上,你们做得非常不错,我们军队的内部刊物就一直在关注你们的做法,探索新形势下军民共建问题。无论是将军还是下面的普通士兵,大家羡慕之余,也感到一丝触动,都说自己把以往的老传统淡忘了,如今反而被一个落后地区的军队继承发扬,引起的反应可不小啊!” 步入宽敞简洁的会议厅,看了看周围的布置,杨清泉一行都不说话了。 大厅正中央是个三层台阶的主席台,主席台两边的洁白墙壁上,各挂着一面大型液晶显示屏,大厅中间的椭圆形花梨木会议桌,足可坐下二十个人,仔细一看,大厅周围墙壁上的古朴木雕,图案生动精美,寓意深刻,图案连接处,还巧妙地架设了八台摄影机,可以轻松地将所有人拍摄其中。 宾主一行捧起勤务兵送上的茶水,相继坐下,低声交谈。第一次到来的外交部老张和身边的吕梁咬耳朵询问,似乎对如此强烈的反差,一时间无法适应。 杨清泉清咳一声,皱眉指了指四周墙上的摄像机,对康宁问道:“我们这次到你这里,算是非正式会谈,不需要签订什么文件和书面协议,所以也不需要搞什么形式上的名堂,你们能不能把墙上这些机器都关掉?看到这些现代化的机器设备,总觉得一言一行都受到约束似的,心里堵得慌。” 康宁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师叔的意思,笑了笑看向杜建武。杜建武面无表情地对坐在下方的情报局局长贾飞宇点了点头,贾飞宇立即站了起来,转身离去,吩咐下属关闭所有摄录设备。 看到所有机器都收缩到了墙壁里面,客人们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气氛也一下子热络起来。 在杨清泉的介绍下,外交部的老张礼貌地站了起来,向康宁一行点头致意,坐下后详细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对第四特区被伤害人员表示诚挚的歉意,并通报了万州政府方面的最新调查处理意见,接着强调双边友好发展的主题,并说了一通对美好前景的展望。 老张说完后,政治部长涂文胜笑眯眯地说道:“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我们对贵方所做的一切表示满意。给,这是一份我们特区政府外事局委托转交的调查报告,针对目前边境地区相互交往中出现的问题提出了一些看法和意见,特别是针对被贵国司法机关通缉的人员大量藏匿于缅北四个特区的现象非常担忧。在此,我代表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向各位通报一个重大信息:签于目前本地区出现的诸多安全隐患,我们将于三月二十日至四月十日进行一次大搜捕,届时恐怕会有数以千计的犯罪嫌疑人被我们依法关押、审讯或者遣送离境,希望能够得到贵方的谅解,并大力配合我们的工作。” 老张等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提出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实质性问题。略微惊讶之后,他们立刻想到了其中的可疑点:这个通报不是在勐拉举行的双边政府部门磋商会议中提出,而是由军事委员会代为转告,很显然对方所说的大搜捕将会是一次大规模的清洗行动,不但要对从中国逃匿过境的各种犯罪分子实施抓捕审讯,很可能还要对内地各级政府和情报机关派遣进入缅甸的情报人员下手。 老张等人凝思片刻,苦笑之下,全都理解了其中的含义,这个通报等于是说“快把你们的人召回去吧,省得到时候见面,大家不好说话”。 杨清泉和他的两个助手不动声色地看着老张等人和对方展开协商,似乎这方面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一样。 康宁见状,干脆走到杨清泉身边坐下,低下头与自己的师叔细声交谈。 杨清泉听完康宁的话,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对老张和吕梁说道:“现在美国对伊拉克动手在即,以后中缅两国的国际形势将会更加恶化,双边合作的前景越发地宽阔和重要。既然利益相同,大家也别拐弯抹角的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在座的都是明白人,我认为只要是对国家、对民族、对双方都有益的事情,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提出来。今天是非正式会谈,也就是说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大家只要把心态端正了,我相信就会取得积极进展的。好了,实在对不起了各位,地方事务以及经贸文化方面的事务,你们慢慢谈,我和康主席出去走走,参观一下这里独特的风景。今天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大家好好珍惜吧!” 看着杨清泉和康宁并肩离去,老张等人觉得非常惊讶。在他二十几年的外交生涯中,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会谈,在老张的经验中,无论是何种形式的非正式会谈,其实都是正式会谈的一种衍生方式罢了,交谈的双方都会遵循一定的程序,怀着严谨戒备的态度,相互揣摩探试,从来没见过这样想谈什么就谈什么的方式。 对第四特区主要领导人和杨清泉都非常熟悉的吕梁看到老张疑惑不解的样子,低声解释道: “老张,对面这帮家伙都是些武夫,没你们那么有教养、那么恭恭敬敬地完全按照外交程序来,有话你就说说吧,千万别顾忌。这帮家伙狠是狠点儿,但办事的效率却很高,只要答应下来的事情,绝不含糊。你放开包袱直说就完了,对面的陈朴将军是招呼你的对手,你跟他说就行。好了,我也要找人出去走走了,你自己来吧!” 吕梁站了起来,礼貌地邀请杜建武单独谈谈。 杜建武欣然允许,带上贾飞宇,就和吕梁轻松离开了,剩下老张和他的四个助手坐在原处,很不习惯。 陈朴示意勤务兵给客人们换杯新茶,含笑望着对面的老张,低声笑道:“张司长,有何建议请说吧,我除了没有权力答应协助你们修建从边境勐拉到西海岸实兑港的铁路线,别的什么都可以摆到案上来谈。” 老张一下就呆住了,望着对面笑眯眯的陈朴、石镇和涂文胜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655章 非正式会谈 幽静逶迤的林荫道上,空气清新,花香四溢。 康宁和杨清泉并肩走在前面,路远方、陈处长和甘少铭、刘海澜这四个老朋友落后十余米,低声交谈,就像时常聚聚的老朋友一样,交头接耳、亲密无间,可是只要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因为此刻他们正在对一系列的武器装备贸易和生产技术授权等问题讨价还价。 杨清泉听康宁介绍完此次美国之行,以及与文扎诺家族、司徒家族合资开发缅甸西海岸的原因,颇为担忧地问道: “这个实兑港早在十五年前,就被列入了我们战略发展的计划之中。之所以此前迟迟未能如愿,除了缅甸各势力的阻挠和混乱的局势无法控制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为国内的经济发展让道,我们的经费十分有限。十年前的‘银河号事件’之后,这个计划重新被重视,但又因为缅甸的频繁政变而拖延,等到九六年台海危机、再到南联盟我国大使馆被炸、撞机事件等等事件发生,特别是亚洲金融风暴之后的这几年,我国出现的能源危机以及周边地区局势发生的深刻影响,才真正让大家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和复杂。新的中央领导集体上来之后非常重视,加上眼前一触即发的伊拉克局势,所有的一切,都不允许我们再拖延下去了。” 康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杨清泉接着解释:“目前,我们方方面面都在积极地展开外交斡旋和交涉,希望能以巨额投资的方式,先期进入缅甸的能源市场,在西海岸站稳脚跟并迅速发展。在处理缅甸事务上,我们的几个对外部门都知道你在缅甸的政治影响力迅速上升,但只有我们军方才清楚,你和缅甸军政府官员之间逐步紧密的政治和经济利益关系,所以我从北京开会回来,就立刻找你协商来了。” 康宁苦笑一下:“你们的情报能力真够吓人的,因此很多时候,我们做决策都战战兢兢的,生害怕引起什么不良反应。三叔,这件事我会全力提供帮助的,可是有个问题需要你们自己去做才行,而且我估计代价还不小。” “哦?说来听听看。”杨清泉停下脚步,用心倾听。 康宁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来:“这次美国之行,我和缅甸外交部部长诺拉敏、民政事务部部长貌貌明等将军经常讨论中缅关系。现在缅甸中央很多官员都有这样一种消极的看法,首先是十四年前国内支持缅共对抗政府军的隐痛尚未完全消散,其次是长达八年对缅甸积极交往态度的冷淡,再就是金融危机时,拒绝了缅甸政府的援助请求和贷款请求,虽然每年你们都会送来不少药品,送来医疗队,还援助了那么几十公里的道路修建,提供其他一些教育文化领域的支持,但是并没有对中缅关系有什么实质性的推动,偶尔一次送来些老式枪炮和几十辆卡车,难道你们就以为缅甸政府会感激流涕了?说起来,你们还不如我送得多呢!如今整个景栋军分区八千官兵都靠我吃饭,你不知道吧? 这两年,我以为你们要大举参与缅甸的经济发展,谁知美国佬一喊‘威胁论’,你们一下子就退缩了,什么投资啊、援助啊这些都没有了下文。相反,日韩两国就很聪明了,通过几亿美元的一次性或者分次施舍,很快就换取了缅甸南部十几个港口和地区的贸易与投资准入,唉!你让我怎么说才是?实话对你说吧,三叔,要不是我暗地里下大力气,哀求中央政府那些老大们采取消极拖延的办法,恐怕在今年元月份,整个缅甸西海岸都向欧美各国开放了。” 杨清泉听到这里悚然一惊,猛然抬起头,盯着康宁的眼睛低声问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你要染指景栋全地区了?如今你做到哪个份儿上了?” “啊?三叔,你就听到这个啊?你可真是的,我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你们的方法和策略发生了严重错误,你揪住我的问题干嘛……好好!我告诉你,近来在缅甸经济界和民间有种呼声,让我出任景栋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把东面中缅接壤的第四特区和南面泰缅接壤的大其力地区,一起并入景栋,升级成为一个大的经济特区,但是在法律上却无法解决第四特区与景栋地区的从属问题。我一直没表态,这件事就这样一直拖着,说完了。” 杨清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起来非常吸引人。如果搞定了景栋,恐怕你下一步就要染指整个缅北了吧?野心不小啊!” 康宁无奈的摇了摇头:“远着呢,就算是当这个景栋最高行政长官,阻力也会很大,实施起来非常的困难。不过,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着急,除非是别人非要把我硬抬上去,并保留我第四特区终生主席的实权。咱们先把这个放下,说说这次你们的打算吧。” 杨清泉抬起脚步,继续缓步向前:“刚才向你透露的是我国对外贸易方面的战略投资问题,只有实现这第一个目标,才能继续谈其他方面的合作。对目前国家需要尽快搞定投资缅甸实兑港地区的计划,你的看法如何?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套句俗气点儿的话,就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康宁说完,嘿嘿一笑,随即低声解释起来: “我们经过反复的分析和研究,认为眼下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迅速达成投资目的。首先,你们应该同意缅甸政府去年下半年提出的十亿美元的贷款计划,最好能把这笔贷款追加到二十亿,不要担心缅甸政府还不起,这一点我想你们心里有数;其次,一次性无偿援助缅甸政府五亿美元,用于缅甸南北大通道的扩建工程,这样一来,定能将仰光那几个强硬的反对派的嘴巴堵住;最后,你们要无偿援建缅甸第四特区位于孟帕雅、景栋以南四十公里的万南扬县各一个两百万吨的现代化水泥厂,那两个地方的大片山林土地我已经买下来了。要是能够成功做到这三点,我有十足的把握在两个月之内协助你们顺利进驻实兑港。” 杨清泉一听,笑骂起来:“你这小子,分明是在敲竹杠嘛!拿出点爱国心来行不行?这二十亿美元的借款和几亿美元的援助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就是全年对外援助的一个零头,而且据我所知,上层也基本上同意了加大对缅甸政府的扶持力度,相对于能源进口的多样性和安全性战略来说,也是切实可行的。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第四特区也要来盘剥一层?” “怎么?你不知道这是国际惯例吗?我可是听说目前国内非常流行拿回扣,听说有些著名的经济学者还撰文呼吁收取回扣的合法性,所以我必须与备受欧美各国夸奖的改革开放的典范、堂堂的东方大国保持一致,否则我真对不起为此尽心尽力的第四特区军民。”康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 杨清泉眉头紧皱,瞪了康宁一眼:“混账逻辑!最后一条给我删掉,不能事事总惯着你,这一年来,你从我们这里获得的好处还少吗?我们上到国家、下到地方政府对你的支持还少吗?别得陇望蜀了!”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对你们、对内地政府就没有贡献?算起来你们都欠我的,我大人大量不计较就算了,你还骂我,真没道理!”康宁微微一笑,看到杨清泉满脸不悦的样子,缓缓低下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清泉先是一惊,随即宽慰地点了点头:“妙!原来是这样啊,我支持!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一定要与缅甸中央搞好关系,不要一次性地引入太多的国内移民和应届毕业生了,分期分批来办,以免让欧美各国大肆宣扬‘威胁论’,向缅甸政府施加压力。” “我明白的!谢谢三叔。”随即,康宁再次向杨清泉提出了一个诱人的建议:“三叔,你们不是一直想在印度洋建一个雷达站吗?孟加拉湾正合适,那里扼马六甲海峡,背靠缅甸大陆,进退自如,补给又非常的方便,我想你们早就看到该地的优势了,我个人认为不需要等待能源投资开始后才进行,而是应该同时展开,或者干脆将这一计划与投资计划剥离开来,提前进行。” 杨清泉长眉一振,高兴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康宁笑着说道:“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好办法,不过可以试一试。我是这么想的,军事合作方面应该加紧进行,尽快与缅甸军方就军事指挥人才、高技术作战兵种的交流和培养问题展开秘密的商谈,尽量主动一点大方一点,达成一个长期的秘密培训协议,在缅甸军队中培养一批亲中派骨干人才;其次,可以用援助缅甸海军建设的方式,一起在西海岸建设三到五个雷达站,最好是能帮助扩建缅甸海军位于实兑港以南一百二十海里的曼昂岛海军基地,以后你们肯定会用得着的。” 杨清泉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啊!这个方法我早就想过了,而且比你说的还要详细还要灵活,但是经过几次专门会议研究和评估之后,认为就算我们援助更多做得更好,缅甸海军那帮反对派也不会同意的。为此我们的人做了不少的工作,也接触了不少实权人物,但是一直没有进展。” 康宁微微一笑:“求人也得求到点子上,像你们那样广泛撒网,真是有心的人恐怕也会被你们的热情给吓退。这样吧,要是我能说服海军司令部那帮家伙,你们会怎么办?” “小宁,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我希望你有个郑重的态度!”杨清泉再次停下了脚步,冷冷地注视着康宁的脸,可是他镜片后面锐利的双眼中,却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康宁收起笑容,低声说道:“三叔,我说的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情,我可不敢和你开玩笑。首先我向你透个底,在我结交的政治盟友中就有一位是刚刚接任上台的海军总参谋长,其次,海军敦克明副司令员的家族,与我手下的缅甸投资基金会有着巨大的利益合作,仰光、曼德勒、马圭、毛淡棉、东枝、密支那这几个重要城市,所有叫做‘金色海岸’的星级宾馆和大型商业批发零售实体,都是我们共同投资的,我每个月从国内引进的一千多万美元的各种商品,都是供给这个企业集团在缅甸各地销售。还有一点,就是对我的弟兄们都没有透露的机密:即将成为缅甸第一副总理的诺拉敏部长默许了我的这个计划,他认为在经济上应该保持外来投资的多样性,在政治上应该以温和务实的态度面向世界,在军事上必须要有个强大而可靠的盟友。三叔,你没想到吧?” 杨清泉激动地搓着双手,惊喜之下给了康宁重重一拳:“说吧,小子?让三叔怎么谢你?” 康宁呲牙咧嘴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杨清泉:“既然你老这样热情,我只好勉强提点小小的要求了。给,全在上面。” “好小子,果然是有备而来。” 杨清泉笑着打开文件,粗略一看,大声骂道:“妈的,这还是小小的要求?老子今天算是服你了!你爸妈老老实实一辈子,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奸商儿子来?我日……” 第656章 迷茫的仰光 非正式会谈取得的良好效果,让双方皆大欢喜。第四特区承诺迅速平息民间怨气,保证双方的经贸合作顺利健康地向前发展。 内地政府和相关部门慷慨地同意给予第四特区五个项目的援建计划,并承诺把中国本土生产的十六个机械和家电拳头产品的缅甸销售代理权,授予第四特区政府下属的缅甸宝石进出口集团公司。 这些很快就会对外公布的协商成果,表面上看起来是缅甸第四特区大赚特赚了,但实质上最大的赢家却是内地政府各部门,以至于在回程的路上,张司长感慨地对满载而归的安全部吕梁局长说道:小吕,我终于相信你的话了,非常令人意外,也非常令人欣慰,到底还是血浓于水啊! 吕梁嘿嘿一笑,就算是完事了,别人哪里知道他的收获却是所有人中最大的。经过和杜建武协商,安全部门终于获得了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的默许,可以派驻人员在盘龙城建立一个“《世界瞭望》周刊记者站”,并如愿以偿地与杜建武达成了“泰、老、缅地区情报交换与共享”的口头协议。吕梁非常庆幸自己当初力排众议,没有让上级处分杜建武,顶住了部分强硬派要追究到底的意见,否则哪有今天这样丰硕的收获和深远影响。 第四特区政府果然说话算数,第二天开始,《民生报》和已经变成周刊的《东方画报》全文刊登了万州市政府的致歉公开信,详细地报道了此次事件的处理结果,并在报刊的显著位置发布即将展开的中缅经贸与文化交流洽谈会信息,总结了一年来双方经贸发展的成就,顺带披露了中方的两个中小型援助项目:援建达邦友谊医院和南垒河第二大桥。 看到中方表现出的诚意,第四特区军民的激动情绪随之趋向缓和,善良而又容易满足的人们,对事件的处理方式和结果普遍感到满意。 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康宁马不停蹄地与特区政府各部委官员,视察了位于温县的缅东药业集团公司二期工程、即将完工的温泉假日宾馆、温县畜牧业公司和奶牛繁殖场,西市啤酒厂、粮油食品厂和肉联厂等农场、学校和公有制企业,并为盘龙邮政总公司和缅东运输集团公司的开张运营剪彩祝贺。 三月十九日下午两点,康宁、石镇和潘少群等十五名特区政府官员,从景栋乘飞机抵达仰光,奉中央政府命令前往首都进行上任以来的第一次述职。 缅甸政府总理钦奈将军、国家计划发展部部长吴索达、外交部部长诺拉敏、商务部部长比松等政府高级官员到机场迎接。缅甸国家电视台破天荒地第一次对中央政府接见一位地方官员进行现场直播,整个缅甸五千多万民众都可以通过电视看到此次接见经过。 仰光地处缅甸最富饶的伊洛瓦底江三角洲,是缅甸当之无愧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是一座具有热带风光的海滨城市。城区东面是勃固河,南面是仰光河,西有伊洛瓦底江入海支流莱河。市区内的建筑,大多为传统而又典型的缅甸风格,不少西式的建筑也夹杂其中。康宁早就听说缅甸的政府大楼、中央银行、海关、仰光车站、邮电大楼等均是英国式建筑,一路上细心观察,一一印证,反而觉得没有什么特点,反倒是居于全城最高点的北圣山大金塔给康宁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缅甸政府总理钦奈将军是个六十多岁的和蔼老头,皮肤稍黑,双唇较厚,隆起的鼻子与温和的目光,透出丝丝亲切与和善。他对仪表堂堂、英武不凡的康宁能说出一口流利正规的缅语,感到非常惊讶和高兴。 当看到康宁从机场登车到市中心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随和的钦奈笑了笑,颇感兴趣地问道:“阿宁,仰光这座城市给你的第一印象如何?” 康宁歉意地转过头,恭敬地笑道:“总理大人,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恭维话?” 钦奈愣了一下,随即指着康宁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当前缅甸风头最盛的人物,果然和诺拉敏部长等人所说的那样,真挚而又坦率,时刻充满了危机感,哈哈!说吧,只要是真话,我都爱听。” 康宁礼貌地回答:“我有个不算好的习惯,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是先看看街道上行人的精神面貌,然后才是城市风格、建筑水平和交通状况。如果总理大人不责怪我狂妄的话,我想对你说现在我心里挺难过的,因为我看到街道上大多数行人都衣着简朴陈旧,脸色忧郁,精神迷茫,好像对未来没有什么希望。一路上我所见到的包括郊区和城区的许多民众居住的铁皮棚子,卫生条件很差,大部分历史悠久的欧式建筑都年久失修,街道上行驶的出租车,居然多数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日本产品,除了几辆中国产的公共汽车还显得稍微时尚先进一点儿外,其余大部分交通工具都已经非常落后了,只有不时看到的寺庙和尖塔金碧辉煌,让人十分感叹。” 钦奈颇为难过地点了点头:“你是个敢说真话的人,我很赞赏你的人品和诚实的胸怀。你来仰光之前我的秘书就对我说,大其力市比他两年前看到的几乎扩大了两倍,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他听大其力市的政府工作人员说,与第四特区的盘龙新城、孟雷县城和中缅边境的翡翠新城相比较,大其力市更像个简陋的镇子。他带回的这番话令我感到很惊讶,虽然我看到过你们的《东方画报》上的城市摄影照片,也知道你们第四特区正在迅猛的高速发展,但是没想到我们的官员们会给予你们这么高的评价。阿宁,你和你的部下都非常了不起。” “总理,你的话让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像外界想的那么好,在我们第四特区,还有两万多各族民众仍然居住在临时搭建的木板房里,我们正在利用从中国得到的低息贷款,在各县城郊区大量修建房子,把孩子们送进学校,为青壮年的就业进行职前培训,估计要到九月份才能完成妥善的安置。今年头两个月,从缅甸北部和中部大量涌入第四特区的贫民,让我们感到很吃力,我来见你之前先去了一趟达邦城,看到数千名拖儿带女的缅族人民临时住在军营和学校里,我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让达邦县政府的工作人员,优先照顾老人和孩子的基本生活,努力不让一个人饿肚子,也不让一个人生病得不到救治,并安排青壮年参加乡村道路、水渠的修建工作。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要让辖区内的每一个人都过上幸福温饱的生活,如今看来,这条路还很漫长……总理,你知道我是来自中国的华人,但是我可以诚实地说,我愿意为缅甸联邦和缅甸一百二十多个民族的人民贡献毕生的力量,尽管我的能力很有限,但是我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而努力。”康宁有些感慨地说道。 钦奈非常感动,轻轻地拍了拍康宁的肩膀:“阿宁,这根本就不能怪你,从地方到中央,都知道你从去年开始到现在,已经妥善安置了十二万缅北各地的灾民,也知道现在很多的贫困人口在你们那里找到了工作,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听说只要能进入第四特区,以后生病上医院和孩子上学都不要钱了,因此你们那里人满为患,就情有可原了。这一切我们都了解,也很钦佩,你们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不简单了,要是你自责的话,我这个总理更应该被责备……啊,和你说话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咱们先进总理府举行仪式吧,这些话我们留到晚上接着谈。” 下车后,康宁脸带微笑地跟随在钦奈的身边,与前来迎接的政府各级官员一一握手致意。 看到数十名世界各国的记者被允许在十米外进行拍摄,康宁心里暗自吃惊。虽然他对中央部级以上官员的背景都比较熟悉,也有此心理准备,但是接待规格如此之高,还是大大地出乎了康宁的预料。他不知道钦奈兴师动众的盛情接待是一种善意的暗示,还是一种巧妙的考验?因此康宁表面上从容微笑,彬彬有礼,心里却在时时刻刻保持谨慎和戒备。 站在总理府接待大厅的正中央,在缅甸国歌声中仰望缅甸国旗,进行例行的晋见仪式,康宁心中感到无比的失落与彷徨。他人生的前二十六年,对着的那面鲜红旗帜浮上了脑海,此刻却成为他一辈子的隐痛和悲怆,一种亲情被割离的痛楚,让他鼻子一阵发酸,两行伤心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然而,这一切却清清楚楚地被一旁的三台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通过电视信号传到了政府各部门的会议室、街道两边的电器商店、大学的电教室以及千家万户的电视屏幕上,无数的人民看到康宁落下的热泪,激动不已——此前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地方官员在国歌声中、在神圣的国旗下落泪的情景,没看到过一个地方官员表现得如此的谦恭与肃穆。这阴差阳错的景象,在整个国家引发了强烈的震动,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里,成为了缅甸民众热议的话题,康宁也因此成为了缅甸无数青年学子和爱国者心目中的楷模和骄傲。 接下来的仪式中,钦奈总理代表中央政府,授予了康宁一枚金质贡献勋章和一枚一级英勇勋章,这一巨大的荣誉让整个新闻界都感到无比的惊讶:金质贡献勋章还好理解,康宁接收了数以十万计的各族难民,并妥善予以了安置,这绝对是对国家和各民族的卓越贡献,在他领导下的第四特区迅猛的经济发展,让全国人民看到了奇迹和希望,金质贡献勋章授之无愧;可问题在于一级英勇勋章只有在战争期间,在某一决定性的战役中建立卓越功勋的将领才有资格获得,如今这枚金光闪闪的勋章竟然挂在了康宁的胸前,怎么不让人感到惊讶?感到其中可能蕴含有外人不知道的内幕? 这一蹊跷的现象,引起了缅甸周边及欧美各国的新闻界的普遍猜测,大多数人对缅甸中央政府做出的解释感到怀疑不解,缅甸人民则众口一词,普遍认为康宁名至实归,理所当然地应该获得这枚勋章,因为康宁在前年至去年初的缅北内战之后,慷慨地收留了几十万无家可归者,不但没有让一个人饿死,还为其中几乎所有人都提供了一个安居乐业之所,这在佛教徒高达百分之八十的国度里,康宁的善举远比一场战争立下的功勋更为荣耀,很多人民甚至狂热地用“万家生佛”来形容康宁的功绩。 只有康宁本人和中央政府的一帮老大心里才清楚,收容难民尚在其次,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去年缅甸的内忧外患中,康宁及时而准确地向军政府提供了美国军队入侵缅甸的重要情报,并率领自己的武装部队精锐,英勇地击毁了两架美国直升机,并及时将美军遗留尸体秘密送抵政府军情报部门,为中央政府挽回了行将失控的政治局势和面子,并利用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粉碎了南方反对党的武装政变。 这巨大的功绩,岂是一枚一级英勇勋章能够衡量的? 第657章 走上历史的舞台 中央政府的接待规格,令人惊讶地隆重与盛大。 招待晚宴中,总理钦奈和副总理丁丰对康宁的高度评价,让人惊叹不已。两位一前一后发言的政府总理,盛赞康宁和他的第四特区为国家的统一和民族的富强做出卓越贡献,为缅甸的经济发展闯出一条崭新之路。康宁本人的博学和忠诚,是国民的楷模和骄傲。 这突如其来的华丽赞词和明亮华灯下的杯盏交错,让康宁晕乎乎的。并非如此巨大的荣耀使得康宁迷失了方向,而是如此奇高的荣誉,远远地超出了康宁所能接受的程度,让他对整个中央政府的用心深感疑惑。 康宁很想找个机会仔细讯问自己的老朋友诺拉敏和貌貌明,或者私下让笑容可掬的内务部副部长温松透露一二,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康宁不敢与自己的盟友走得太近,更不敢讯问身边的国家主席丹睿和总理钦奈,只好谦逊地微微低头,接受大家的祝贺和赞语。 这顿丰盛的晚宴,对于康宁来说毫无意义,连半饱都无法办到,就得前往会议厅举行正式会议。 年已七十的缅甸首席大佬丹睿主席对年轻的康宁非常欣赏,他半闭的双眼,仍然精光闪闪,已经开始松弛的四方脸型,浮现和蔼的笑容,丰硕的鼻头和宽阔的嘴型,仍能依稀能够看到他当年的坚毅与果断。 与会的三位总理和其他三十余名部级官员,神情各异,但是脸上俱都带有几许赞赏和期待。 康宁首先向丹睿主席和各官员简要地介绍了第四特区的发展情况,最后对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和方方面面的配合深表感谢,两三分钟就把政治、军事和经济文化的现状说完,实实在在的语言,让与会的政府高官们颇感惊讶和亲切。 丹睿听完后温和地点了点头,问道:“我听说你们第四特区已经开始生产汽车了,这个消息确切吗?” “还在实验和检测之中,我们这次把批量生产申请文件带来了,希望能获得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由于我们缅甸尚未有一套完整的产业标准,因此我们将中国的相关产业标准拿来使用,根据最近的三次检测报告来看,我们生产的三种汽车已经达到了中国汽车产业的各项技术要求,下个月就能将第一批三十辆样车送到仰光,算是我们第四特区献给中央政府的一份礼物吧。”康宁谦虚地回答。 众人一听,都非常的高兴,钦奈总理禁不住心中的兴奋,大声问道:“还有三种不同的类型?实在太好了!说说看吧,都是些什么样的车子?” 康宁如实回答:“第一种车型是2400排量的四轮驱动越野车,适合军警使用,第二种是1600排量的后轮驱动小型越野车,适用范围比较广,第三种是1600排量的五门轿车。这三种车我们都取名‘银星’,所用零配件百分之八十五以上都是从中国内地和马来西亚引进的,我们自己的发动机、变速箱和底盘生产线尚未购买回来,最早也需要到一年之后才能试产自己的主要机件。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还只能采取购进零部件自行组装的生产方式,不过车型是我们自己设计开发出来的,而且价格也比国外进口的同类车型低百分之二十左右。” 丹睿非常高兴地说道:“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我在郊区看到过你们组装生产的多用途拖拉机和小型柴油机,非常不错,与中国进口的相比较不见得差多少,水泵和小型碾米机也都进入了缅南的粮食产区,反映很好,希望你们再接再厉。” “谢谢!” 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这些产品都是从兰宁华盈集团合资工厂生产的,采用的是国际上最先进的生产线和标准,质量自然一流了。自己进口零部件回来再行组装,只不过是为了降低关税,用尽可能低的价格和营销优势,迅速抢占缅甸市场。这样等营销网络建立起来后,其他国家的产品再想进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其实,如今在缅甸各地畅销的不少商品,都是如此操作的。 无法自己组装的商品,比如大件家电,也都是通过冷锋负责的景洪边贸公司大批量采购厂家落后一代的产品,以最低的价格出口到特区政府下属的宝石进出口集团公司,景洪公司赚取国家的出口退税,宝石公司赚取缅甸市场的销售利润,利用自己的运输车队和遍布缅甸各大城市的销售点,总能比其他人要快上一两步。 因此,第四特区的商业发展,远远地超出了其他三个特区的总和数倍。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会谈一直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石镇、潘少群等人先后回答了政府各主要负责官员提出的系列问题。康宁等人从大家的笑脸中可以明确地感受到,中央政府对第四特区还是满意的。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康宁一行分成两组,带着方方面面的问题和项目,与中央相关部委进行磋商。在总理钦奈的大力支持下,各部委密切配合,一路绿灯,使得工作进展大大地加快。 第二天晚上,近百名中央政府官员齐聚大礼堂,观看第四特区电视台制作的电视纪录片《美国面面观》。 这套缅语版的五集纪录片每集四十分钟,兴致盎然的丹睿主席吩咐不需要中场休息,连续播放下去直至剧终。 全部放完后,丹睿对这部纪录片持有的政治态度和制作水平赞不绝口,当场拍板要在国家电视台反复进行播放,让全国人民看到自己与美国的差距,看到美国人的歧视和对缅甸的政治迫害与经济封锁,看到诺拉敏、貌貌明特别是康宁身上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和对祖国的热爱。 康宁的时间安排得非常紧,不是参加经济研讨会,就是与总理府密谈,其中两次出席中央政府和总理府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少不了挖空心思地回答各国记者的提问,其中不乏有与怀恨在心的韩国记者之间展开唇枪舌剑的火爆戏,但是面对强硬睿智的康宁,固执偏傲的韩国人往往总是被损得语无伦次、脸红脖子粗,一次又一次沦为各国记者的笑柄。 三月二十一日下午,终于传来了美军全面入侵伊拉克的消息,缅甸也和全世界一样,全国上下一片哗然,还比其他国家多了一份恐惧和忧虑。 美英联军从伊拉克时间三月二十日向伊拉克发动代号为“斩首行动”和“震慑行动”的大规模空袭和地面攻势。布什在战争打响后,向全国发表了电视讲话,宣布推翻萨达姆政权的战争开始,强调战争将速战速决。 转眼之间,美英联军先后向巴格达、巴士拉、纳杰夫、摩苏尔、基尔库克、乌姆盖斯尔等十余座城市和港口投掷了各类精确制导炸弹两千多枚,其中战斧巡航导弹五百枚,这一强悍的打击震慑了缅甸中央政府,丹睿主席发出紧急命令:立刻召开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泰缅边境军队和缅甸海军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心事重重的康宁因为级别和职务的关系,并没有获召参加高层的紧急会议,却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前往“金色海岸”宾馆,与汇聚一堂的缅甸情报处长卢晓楠、投资基金会主席肖先河、缅东药业连锁企业总经理黄朝伟等人展开了紧张商议,并通过自己的秘密渠道,与大本营进行了电话会议,商讨混乱局势下应该采取的对策和政治态度。 让康宁意想不到的是,二十二日下午,就在康宁想要召集自己手下众将听取汇报之时,貌貌明奉丹睿主席的命令召唤康宁前往中央政府。 一直到车上,两位老朋友才难得地进行交谈。貌貌明低声告诉康宁,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丹睿本人非常欣赏康宁的军事才华和经济建设才能,很可能会沿袭旧例,任命康宁为国家最高权力机关“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委员,以弥补长期以来特区代表的缺位,并且高调向外界显示缅甸联邦的团结和统一精神。 专车进入中央政府办公区域的深处,在一栋精美的两层半洋楼前缓缓停下。貌貌明送康宁进入楼内客厅,一起坐下安静地等候。康宁一进门就看到掩饰巧妙的探测仪和随处可见的主席侍卫,心想这个老大当得也不轻松啊! 半个小时之后,丹睿的机要秘书请康宁上楼晋见。 上到二楼简朴的办公室,丹睿看到康宁走进房间,便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微笑着示意康宁坐在沙发上,待秘书给康宁送上果茶后,便挥退了所有人员,缓缓坐在康宁侧面和蔼地问道:“今天突然召你过来,是有件比较棘手的事情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康宁谦逊地说道:“谢谢主席的信任!我只是担心有负主席的期望。” “哈哈!如果你有负期望,那我手下的官员有一大半就该撤职了!”丹睿随和地开了个玩笑,随即严肃起来,张开锐利的眼睛望向康宁:“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现在我们政府是否应该发表声明,谴责美国人的暴行?” 康宁略作思考,果断回答:“我个人认为在目前的国际形势下,呼吁比谴责更为有利。” “嗯?说说你的原因。”丹睿不动声色地问道。 康宁微微一笑:“很简单,谴责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利益,还有可能因此而招致美国人的嫉恨。按照目前的形势分析,无险可守、政坛派系林立的伊拉克很快就会被美军占领。我在美国的时候,曾与几位美国官员和财团领袖就伊拉克问题进行过探讨,美国人在这点上非常自信,也很坦率,美国外交部东南亚事务局的一位副局长甚至对我说,只要战争打响,一周之内伊拉克将毫无抵抗之力,我对此表示赞同。” 看到丹睿满意地点了点头,康宁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德国和法国已经公开反对美国的这一行动,这与他们在中东的利益损失息息相关,整个欧洲的能源安全一下子就握在了美国人的手里,因此他们的反应非常强烈。令人惊讶的是,中国方面并没有过激的言论,这一点非常耐人寻味,所以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过于强硬,否则下一个遭受美国人打压的很可能就是我们。我说的如果不对,请主席原谅!” 丹睿欣赏地点了点头:“你分析得非常好,比起外交部和总参谋部的大部分人都看得更远,我会将你的意见拿到今晚的会议上进行讨论……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是否愿意到首都的各大学院做几天演讲?你年轻有为,老成稳重,而且还是知识分子和学生们尊敬的楷模,因此我希望你能把团结和忠诚的理念传递给大家,你愿意吗?” “我非常乐意,这是我的荣幸!”康宁连忙站了起来,郑重表态:“我会遵循主席的指示,只是想提个要求。” “哦?说吧!”丹睿有些意外地笑道。 康宁感激地说道:“单纯的教育很难获得满意的效果,我请求让我把经济、贸易、文化、道德等领域的问题一起结合起来进行阐述,顺便发表一下我对美国人侵略行径的评论,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不代表中央政府的立场。” 丹睿哈哈大笑,满意地拍了拍康宁的肩膀,一脸赞赏地说道:“大胆去做吧年轻人,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政治家,前途无量啊!看来要多给你压点担子在肩上了,哈哈!” 第658章 给我一个希望 仰光大学是缅甸首屈一指的首都大学,该校始建于一九二零年,是缅甸最古老的高等学府,学校教学覆盖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各领域,共有十九个科系,更为特殊的是该校只招收研究生和博士生,没有通常院校的本科生部,拥有教师一千三百多人,学生近五千人。 在教育部长埃伯和外交部长诺拉敏等官员的建议下,康宁的第一个演讲地点就定在这个学术气氛非常浓郁的高等学府。 仰光大学的师生与其他各大院校师生有一点明显不同,就是轻易不会参加那些口号冲动而前途迷蒙的游行示威活动,这也是康宁非常乐意把仰光大学定为演讲首选地的重要原因,毕竟与数千名理智的学者和学子相互交流,远比与那些热血沸腾、思想空洞的学生们交流轻松得多。 由于备受人们欢迎的电视纪录片《美国面面观》正在缅甸国家电视台反复热播,加上伊拉克战争的爆发,让这部纪录片的观看人数和新闻评论达到前所未有的热度,康宁睿智博学、不卑不亢的形象,受到了社会各界,特别是知识分子的热捧,特别是康宁在哈佛大学的演讲全程出现在缅甸人民眼前,为康宁赢得了巨大的声誉和资本。 今日的康宁,与数年前略带青涩的英俊青年大不相同。 数年来的历练和思想境界的迅速提高,让康宁无论是气质上还是在心智上,都表现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沉稳和从容,加上高挑的身材、俊朗的外貌以及卓越的功绩,使得康宁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令人仰止的大家风范。 在诺拉敏等人半月来全力推动的大规模宣传中,康宁被描述成一位拥有广博的医学知识和经济理论知识的卓越领导者,同时也是一名拥有多项医药发明专利的科学家,特别是世界著名学府的邀请和登上美国国会山演讲台的荣耀,以及第四特区真真切切的发展速度和惊人成就,为康宁罩上一层层眩目的光环。 因此,康宁在仰光大学校长和常务副校长的引领下,与教育部长埃伯和外交部长诺拉敏刚刚走上主席台,立刻获得了会场里六千多名仰光大学的师生极大的尊重和欢迎。所有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毫不吝惜地将热烈的掌声,送给这位声名鹊起的年轻政治人物。 康宁则依据缅族礼节,双手合十,向仰光大学的两位鸿儒深深鞠躬致礼,再面向数千师生,恭恭敬敬地敬礼致意。 雷鸣般的掌声,足足延续了一分半钟,才在七十一岁的老校长和颜悦色的示意下,缓缓地停了下来。 老校长的介绍非常有意思,他没有那种官员们常有的语言和生硬客套的空谈,而是把康宁当成一位学者型的官员,介绍给自己的同事和数千弟子,最后非常风趣地说道: “康宁先生刚才在后台对我说,如果大家提出的问题太过深奥而不能回答,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我对他说你只管回答,哪怕观点是错的,也足够数千人争论一两个月的,不到最后,还不知道谁对谁错呢。” 全场哈哈大笑,气氛相当的活跃,康宁也对行将退休的老校长涌出一种深深的钦佩和喜爱。在老校长的恭请下,康宁再次以学生的礼节向校长礼貌致谢,此举为康宁赢来了更大的支持和赞扬,最后在老校长和蔼的提携下,走向演讲台,对广大热烈鼓掌的师生们鞠躬致意。 掌声稍停,康宁用流利的缅语朗声说道:“老校长的博大胸怀和巍然气度,让我无比的钦佩。老师和同学们的掌声鼓励,令我更是受宠若惊,同时也令我忐忑不安。刚才我心里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在哈佛大学的演讲台上我非常平静,到了仰光大学的演讲台上,却如此诚惶诚恐呢?就在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明白了,因为我此刻所站的地方,不单止是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知识殿堂,更是我们自己的神圣国土,面对的是缅甸国家的栋梁和未来的希望,所以我此刻满怀激动,无比的荣耀!”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坐在台上的老校长和诺拉敏等人高兴地微笑起来。 康宁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刚才校长没有对大家说实话,我问校长的原话是这样的:要是说错或者回答不出大家的问题,会不会被老师和同学们扔鞋子、砸鸡蛋、投硬币什么的……” 全场哄堂大笑,只听康宁一本正经地接着说道:“校长告诉我绝对不会,最多是几千人用嘘声赶我下台,所以我很担心。” 又是一阵大笑和潮水般的掌声,台上的老校长和诺拉敏等人忍不住大笑起来,所有人都觉得康宁是这么的幽默风趣,和蔼可亲。 康宁收起了笑容,用他惯有的洪亮声音开始正式演讲。他先从自己此次美国之行的感想入手,巧妙地引伸到第四特区正在实施的经济政策和所发生的变化,接着从掸邦高原和缅北丰富的水利资源、林业资源、矿产资源说起,一直说到数千公里处女地一样的海岸线和优异的地理位置,历数每一个省每一个邦的潜在优势和面临的困境,内容生动翔实,严谨充分,让所有人都对这样一个富饶的国土和现状的强烈对比深感难过。 半个多小时的陈述后,康宁话锋一转,说到经济发展的第一要素,着重强调了人才和人力资源的重要性,用第四特区的一个个真实生动的事例,很好地表达了自己今天演讲的核心问题——团结自信,勤劳勇敢! 康宁严密的逻辑性和巧妙的论证思维,生动平实的语言和轻松下暗藏的沉重反思,不时引发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很好地调动和控制会场的气氛,将师生们轻松引入了一个个陌生而熟悉的领域。 康宁双手缓缓抬起,示意大家停止鼓掌,用动情而又极富号召力的声音结束了自己的演讲:“各位,著名的美国黑人人权运动家马丁·路德金那个著名的演讲,相信大家都不会忘记,他面对当时美国黑暗的种族制度和畸形统治,发出一声震惊世界的呐喊——《我有一个梦想》!如今看来,马丁的梦想正在一步步实现。我自信没有马丁的伟大和睿智,但是我尊重和尽力去拥有那份宝贵精神,因此,今天我也想说句话——给我们一个希望吧!让我们勇敢地迈开步子,创造一个团结奋进、美丽富饶的缅甸,让所有人都迎着明天的希望前行,让每一个人都有实现自身价值的舞台!这个希望不远,就在我们面前,就在我们脚下,这个希望就是我们缅甸的每一寸神圣的土地,是西海岸富裕的海洋,是缅东蓬勃发展的澎湃活力,是缅南的金色稻穗和点点渔帆,是缅北的丰富矿场和参天大树,是我们脑子里的知识,更是缅甸多灾多难的人民骨子里永远不会消失的坚毅和倔强!” 说罢,康宁深深地鞠躬,尚未直起腰板,整个礼堂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许多人都情绪激动,热泪盈眶,仰望再三鞠躬致意的康宁,几乎拍红了自己的手掌。 无比感动的老校长颤颤悠悠地走到康宁身边,给了他一个深情的拥抱,诺拉敏等人也迅速站起,动容地鼓掌祝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和掌声经久不息,一浪高过一浪。 老校长拉着康宁的手,再次走到演讲台后面,等会场安静下来后,才用他温和的声音说道: “这是我在这个礼堂里听到的最好的演讲,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对大家说,康宁先生的演讲无比的珍贵,将会成为一个不朽的经典纳入我们学校悠久发展历史。康宁先生深入浅出地论述,生动概括了他的演讲核心,内容涉及到了国际局势、缅甸周边环境、资源与现状、人文思考等等,展示了第四特区震惊缅甸的全新的经济发展之路,以及他对缅甸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的深刻探索和反思,以百倍的信心带给我们所有人明天的美好希望。 我此前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政治家能像康宁先生一样,在短短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将如此博大宽阔的各学科轻松纳入言语之中,而且是那么的紧密、那么富有逻辑性和论证性,从康宁先生的身上,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的担忧是多余的,我想要告诉大家,此刻我和所有人一样,看到了缅甸的明天和希望。” 待掌声稍停,老校长抓住康宁的手,高高举了起来:“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康宁先生表示衷心的祝愿和感谢……我将会向本校学术委员会和教育部提出建议,聘请康宁先生担任本校的名誉教授,先撇开他深厚的医学理论和实践知识不说,他今天的表现足以担任本校社会学和经济学教授一职,他的潜力与智慧不可限量!”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起,康宁诚惶诚恐地伸出双手,扶住老校长的双臂,感动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诺拉敏和埃伯两位部长、常务副校长等官员纷纷上前祝贺,两位美丽的女生跑上主席台,将五彩缤纷的花环挂到了康宁的脖子上。 康宁转向数千欢呼的师生,满怀激动地扫视全场,双手合十,再次深深鞠躬致意…… 第659章 政坛巨星 在缅甸中央教育部、民政事务部、文化部、外交部等多个部委的强烈要求下,康宁原定进行的三场演讲,被临时增加到了六场,在仰光大学、文理大学和中央外交大学的基础上,新增加了仰光外语大学、师范大学和国防综合大学。康宁所到之处,师生们欢声雷动,奔走相告,出现了首都高校从未有过的盛况。 国家电视台的全程跟踪直播、众多媒体的推波助澜,政府官员、教育界名流、高校师生、工商业主的交口称赞和由衷敬佩,使得康宁的声誉如日中天,传遍了整个缅甸大地。 不过,康宁并没有被这铺天盖地的荣誉冲昏头脑,而是由始至终保持着谦虚谨慎、彬彬有礼的姿态,充分展示其和蔼亲切、极富亲和力的迷人风采,每到一所大学演讲,都不会简单地重复原先的内容,而是结合所在学校的性质、专业、发展方向等实际情况,围绕着团结奋进、自强不息的主题,精心组织演讲内容,巧妙地兜售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暗自为第四特区的学校、企业、研究机构吸引人才。 让各大媒体和无数缅甸民众交口称赞的是,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康宁在演说时使用演讲稿件,他的语言精炼而又生动,朴实无华,每一场精彩的演讲以及之后与所在大学师生们之间的平等对话交流,都令人印象深刻,欲罢不能。所有的演讲会,由始至终都被愉快的笑声、震天的掌声和欢呼声所包围,让人由衷地感叹他是天生的演说家。 六场大学演讲以及与师生们之间的精彩问答,被国家电视台精心制作成为了六个专辑,与纪录片《美国面面观》一起在电视上轮番播放,国家广播电台和各大媒体大肆宣传,赞语一片,使得英俊博学、一身正气的康宁瞬间成为了全国瞩目的焦点人物,更成为了万千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 在这海量的宣传报道中,康宁被冠以了才华横溢、公正英明等等形容词,俨然已经是无数年轻学子心目中理所当然的偶像,获得了缅甸知识界的普遍欢迎和推崇。 此后几天时间里,缅甸各大院校、军队和研究机构的邀请函如雪片般飞来,敏感的各国媒体的记者,蜂拥而至,似乎都清醒地意识到了缅甸政坛正在发生的微妙变化,十几个世界著名通讯社数次向康宁本人以及中央政府提出专访请求。不想锋芒太露的康宁,都以时间太紧为由,极力推辞,否则恐怕就算是停留在首都一个月也无法脱身。 在这十天的停留中,最让康宁感到欣慰的是,由缅甸投资基金会控股的“缅甸星月投资贸易集团”、司徒家族的“加拿大康索南锡跨国集团”和文扎诺家族的“北美米凯威集团”联合组建而成的“亚洲联邦能源集团公司”,以二亿五千万美元的租赁投入,顺利地通过了缅甸国家计划和经济发展委员会的注册批准,获得了缅甸西海岸若开邦实兑港南北一百八十公里海岸线三十年的能源勘测、开采和加工权益。 “亚洲联邦能源集团公司”来势汹汹,除了拥有建设大型石化加工企业、自有专用港口和八平方公里陆上贸易区的资格,还获准参与缅甸燃油市场的生产经营,同时获得了免除三年税赋的优惠待遇,一举成为缅甸最大的能源投资企业。 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引发了世界各国能源投资企业的强烈反响。中国、荷兰、英国、德国、澳大利亚、日本、韩国等八个国家的使馆官员和各大媒体记者闻风而动,强烈要求缅甸中央政府全面开放其能源市场,允许世界各国自由投资缅甸内陆和沿海的能源勘测与开采业。 成竹在胸的缅甸国家计划和经济发展部长吴索达将军及时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向外界宣布缅甸正在有计划逐步开放能源市场的开明政策,表示热忱欢迎世界各国企业前来投资参与,同时又巧妙地把既得利益的先行者“亚洲联邦能源集团公司”定位为改革试点的合资企业,强调国家对外资独立进入缅甸能源市场尚未形成共识。 如此一来,既没有封死能源市场的外来投资,又能充分表明缅甸政府谨慎务实的态度,意思是告诉所有人你尽管提出申请,但是下一个项目的批复还需要时间,外来投资需要寻找缅甸本土的合作伙伴,一切都可能取决于特许批准的“亚洲联邦能源集团公司”的经营效果而定。 这样一来,就让愤愤不平的各国官员和记者无形中碰了个软钉子,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发出了这样的感叹:缅甸政府如何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精明了? 这一务实的政策,其实是在总理钦奈的主持下,由能源、外交、民政、海事和军队等七大部委联合研究后制定下来的,同时也获得了丹睿主席的批准和支持。 但是,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这一政策的蓝本正是来自于康宁,是诺拉敏、貌貌明、吴索达等人根据康宁的可行性报告,密商三天反复修改后向总理钦奈呈送的。钦奈对这一报告予以了很高的评价,赞扬这个精明灵活的政策报告,是多年来难得的优秀决策。 三月二十九日,也就是康宁动身返回第四特区的前一天,中央政府全国代表大会以绝对多数的赞同票,通过了由副总理丁暾提出的建议,增选第四特区政府主席康宁为国家最高权力机构“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委员。康宁从此后就跻身于丹睿内阁四十二人决策集团,一跃而成为缅甸政坛最年轻的政治新星。虽然外界一致认为这是缅甸中央政府为安抚缅北四个特区的象征性任命,但是康宁从此晋身于国家省部级官员行列,为今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当天夜里,与诺拉敏、貌貌明、吴索达和温松等十余位政治盟友举行完晚宴的康宁,突然接到丹睿主席的紧急召见,主席专车又一次将康宁送到了那栋朴实无华的洋楼。 丹睿主席看起来精神很好,示意恭敬致礼的康宁坐下后又吩咐秘书送上香茗,然后坐到沙发主位上,对康宁和声问道:“部长们为你举行送别宴会,我却紧急召见你,不会打扰你的兴致吧?” “不会,晚宴已经进行完毕了,主席召见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指示,我原本打算明天一早来向你辞行的。”康宁礼貌地回答。 丹睿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十天来你干得很好,新闻界、经济界和知识界对你的评价非常的高,我感到很欣慰。你不但让无数迷惘的年轻人找到了方向,也为无数缅甸人民带来了希望,勾画出了一副美好的蓝图,连我本人都被你打动了,非常好!总理对我说,要不是你太年轻了,还缺乏足够的资历,他很想任命你为总理助理的,为他在经济和外交等方面分担一些工作。我非常赞成他对你的欣赏,要知道几十年来,我们的政府还从未涌现出像你这样的优秀人才啊!” 康宁连忙谦逊地说道:“主席,你过奖了。我明白这是主席和总理对我的鞭策,我会牢记在心的。” 丹睿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啊,年纪轻轻的,就能如此谦逊沉稳,真是非常难得!哈哈……阿宁,我知道‘缅甸星月投资贸易集团’是你们第四特区和能源部等股东联合组成的大型投资贸易企业,近一年来为增加国家税赋和解决就业问题做出了很大的贡献,难得的是这个企业有着良好的声誉和善心,你的缅甸投资基金会更是实力雄厚,声名远播,因此我非常期待你们与北美两大跨国公司的这次合作。这是个非常大胆的尝试,如果做好了,将一举解决我们国家能源紧缺的问题。我还记得,去年七月在仰光发生的大规模游行示威,就是因为我们每升汽油提价一缅元引发的,所以我对你们的这个项目是充满期待的,你也给我说说这个企业未来的发展前景吧,这方面你是专家。” 康宁清楚地知道,丹睿的考试题目终于出来了,早有心理准备的他稍微凝思了一下,便不紧不慢地介绍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有些政府官员似乎对我们缅甸企业只占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感到少了点儿,我此前也在各种场合表达了我的观点,我觉得这样的股份分配基本上是合理的:首先,我们的财政为此获得了两亿五千万美元的财政收入,大大缓解了目前货币贬值的压力,同时也为整个经济发展面临的压力起到了很好的缓解作用,我注意到这两天缅币与美元的汇率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 丹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错,总理和财政部长也非常高兴,这是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还是主席眼光高远,我想一切都早就在主席的掌握之中,不然哪有如此立竿见影的功效?”康宁恭维了几句,看到丹睿笑得很是开心,接着又道:“其次,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个项目一期工程的三亿美元建设投资,全都用于二十万吨码头、专家与技术人员住宅区、大型炼油企业和石化企业的基本建设等等方面,将会带动我国钢材、水泥、机械、交通运输、银行服务业、粮食和副食品市场等多种行业的快速发展,能直接促使两千五百人的就业和数千万美元的各种消费,间接带来的就业机会,将会超过五千人以上。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若开邦的财政收入一年后将会翻番,这将极大地刺激实兑港到首都仰光和曼德勒的交通道路建设,仅此一项带来的经济增长就将超过周边两个省的生产总值,更不用说一年后五亿美元的二期工程投资了。” 看到丹睿颔首不已,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愉快,康宁又补充说道:“合资企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计划一直没有向外界透露,就是充分利用美国和加拿大这两个跨国财团的雄厚实力和政治影响力,大量从中东各国购买原油回来,自行加工提炼,至于开采位于自有范围内的石油资源尚属其次。” “哦?为什么有这样的计划呢?我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阿宁你给我详细说说,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丹睿惊讶地问道。 康宁如实回答:“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向发达国家学习。主席你想啊,我们自己的油气资源采一点儿就少一点儿,我们必须得加倍珍惜才行。而缅甸的地理位置极其优越,距离中东地区又不远,为了能持续发展壮大,最佳的方案莫过于购买中东便宜的石油回来提炼加工,再辅以适当的自行开采,这样一来能快速实现利润,二来能以最快速度,缓解目前缅甸燃油市场紧缺的压力,让民众从此打消燃油紧缺的顾虑,同时平抑国内居高不下的燃油价格,让我们的人民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为缅甸的经济发展带来有效的刺激,这才是我最大的希望所在。我的这个想法,也征得了其他两家合资企业高层的同意,只是我们一直低调地进行,并没有向外界披露罢了。” “真是个好主意啊!阿宁,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精明得多,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睿智和宽广,你对国家和人民的情感无可置疑,我支持你!” 丹睿激动地望着康宁,眼里满是赞赏和欣慰。 第660章 交底还是考验? 年逾古稀的丹睿显得非常激动,这位为了自己的理想孜孜不倦奋斗了五十年的国家元首,终于看到了心中的曙光。 多年的战乱与权力争斗,使得古老而又苦难的缅甸,失去了数十年的发展黄金时间,面对贫穷落后的不利局面,丹睿肩上的沉重的压力和心中的隐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眼前的康宁,用杰出的成就证明了缅甸发展的希望。虽然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仅仅只是缅东那片狭小的第四特区,给丹睿带来的希望却是无可比拟的。 但是,拥有数十年丰富政治斗争经验的丹睿,绝对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非缅族青年的身上,尽管眼前的康宁才华横溢,品德无可挑剔,可是丹睿绝不会将自己的信任付出。 之所以丹睿对康宁如此的赞赏和器重,是因为他在这个华裔青年身上,看到了缅甸振兴的希望,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治国才华和发展机遇,也迷迷糊糊地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这样机智果敢、拥有非常好的大局观的优秀人才,在丹睿的政治生涯中是绝无仅有的,因此,丹睿决心最大可能地开发和使用,恰到好处地定位以获得最佳最大的效果,同时也极力避免将来自己离世后给缅甸政坛留下任何隐患,他清楚地知道,上天留给自己处理事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康宁看到丹睿在沉思,便轻轻端起茶杯,喝下一口已经冷却的茶水。 这种加入莲芯的茶叶,微微泛起一丝苦涩,这一味道似乎与康宁此时的感觉非常的相似。之所以会有这样一种掩藏心底的苦涩,是因为已经获选进入最高决策层的康宁,并没有被挽留下来参加两天后举行的全国重要会议,虽然诺拉敏偷偷安抚康宁,这极很可能是丹睿主席和钦奈总理为避免内阁某些成员的嫉妒和异议,而采取的一种平衡和保护措施,但是康宁敏感地体会到了其中的深意。 因此,面对逐渐老去但雄风犹存的丹睿,康宁除了多一份感叹之外,也多了一份酸楚,他知道只有在自己的第四特区,他才能获得真正的信任,才能获得那份安谧满足的认同和亲情。 丹睿这时缓缓抬起了头,突然问出一个让康宁暗自震惊的问题:“阿宁,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的第四特区与中国方面的接触最为密切,你本身也是华裔,想必最关注和了解中国方方面面的情况。前几天,中国外交和能源部门,向我们提出进入缅甸能源市场的请求,因为我们这段时间将要进行很重要的换届选举工作,没有时间进行讨论,但是始终需要认真面对。中国是个大国,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和天然盟友,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慎重对待,所以我需要听听你的意见,你认为对于中国方面的请求,我们如何应对,才能获得满意的效果?” 康宁略作思考,低声笑着道:“主席,这是关系到两国之间全方位合作的复杂问题,和我们第四特区单纯的经济贸易往来不一样,我可不敢妄自菲薄加以评论,也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 “哎……阿宁,你这就不对了!不要因为你的华裔身份而有所顾虑嘛,我知道你被迫离开中国的原因,也非常相信你对缅甸国家的忠诚,在涉及到国家利益的重大问题上,你根本就不应该有其他的想法。长期以来,你不是做得很好吗?大胆地说出来吧!”丹睿大声鼓励道。 康宁想了想,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意见:“主席,那么我就大胆直言了!根据目前我国的政治环境以及社会现实,联系到十年来的发展道路以及与世界各国之间的关系等多种因素来看,能够帮助我们缅甸发展壮大的只有中国。目前中国越来越强大的国力和长期以来奉行的外交原则,与我国现行的外交政策极为相似。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中国已经成为了世界经济发展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越往后发展,会变得越发的强大。我可以坦率地说,我们缅甸的安定与发展,离不开中国的支持,更离不开这个庞大的市场和他强大的国际影响力。” “你说得不错,这一点实际上也是我们上层所有人的共识。”丹睿微笑着点了点头。 康宁接着说道:“去年秋天,我与云南景洪州的州长蒙达先生闲聊的时候,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我,要是云南支援缅甸景栋地区修建一条连接到曼德勒的铁路,问我们愿不愿意?我当时就回答当然愿意了,不过要是真的修建这条铁路,恐怕整个世界就炸锅了,北京的外交官们恐怕连上厕所时都要想着如何缓解欧美的压力。” 丹睿听得哈哈大笑,连连示意康宁继续下去。 “由此我分析,中国方面确实非常需要寻找一条安全的能源运输线。由于巴基斯坦方向已经被强横的美国政府死死地盯住了,并利用反恐的借口,通过对阿富汗的长期控制,通过与印度之间的暗中联合,来迫使巴基斯坦不敢轻易答应中国的设想,因此,我们缅甸就成为了中国的一个选择,特别是在美国入侵伊拉克以后,我们的重要性更为突出。” 康宁停顿了一下,看到丹睿正赞善地望着自己,不由轻轻地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充分地利用这样的机会?只要符合国家的利益,符合民族发展的需要,我认为应该毫不犹豫地去做,只是在做法上谨慎、巧妙一点,灵活大胆一点,谁都没有指责的理由。就像我们中央政府这次批准合资的‘亚洲联邦能源集团’一样,那些妄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来疯狂掠夺我们资源的人尽管气急败坏,但也没有任何的理由非议和责难,反而为我们赢得了民心,赢得了国际声誉。” 丹睿哈哈大笑:“我明白了,哈哈!阿宁,有时候我感觉到你不像是政治家,倒更像是一位奸诈的商人。不过我喜欢你这样,为国家奸诈就是最好的忠诚!哈哈……你很巧妙地告诉我,有了与美国和加拿大两个财团的合作之后,就没有必要再担心外界对我们与中国的合作横加指责,对吧?” “是这样的。”康宁如实回答:“这么多年来,中国一直是对我们缅甸最善意、最友好的国家,针对我国的现状,两国在经济贸易和能源投资方面的合作,还应该再加强一些。要是答应中国的企业进入西海岸能源市场,给我们带来的利益很可能远远高于目前我们这个合资的企业,整个西海岸沿线也非常有可能由此带来深刻的变化。迅速发展的经济和不断增加的国民收入,一定能一举扭转目前缅甸南部的贫困面貌,民众也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利益。再一个,中国的慷慨和友善在全世界都是有口皆碑的,我们只需要略微变通一下即可,已经没有任何的阻碍和难度了,关键是长期以来停滞不前的两国关系将会向前迈进一大步,我们将获得中国方方面面的支持与帮助,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至少从商业角度来讲非常划算,也不会出现政治上的后遗症。以上是我个人的意见,请主席指正!” 丹睿赞赏地说道:“非常棒的分析!我可以对你透露一下,你的意见和钦奈总理、外交部长诺拉敏等人的意见不谋而合,非常富有建设性和前瞻性。阿宁,自从见到你之后,我总有这样的想法,让你留在第四特区实在是屈才了!” 康宁谦虚地摇了摇头:“主席,你再夸我,我会骄傲的哦!其实我的经验非常有限,缅北有句民谚:百丈茶树上的山茶花,看得到拿不到。我现在管理第四特区都感到非常吃力了,整天诚惶诚恐,如履薄冰,要不是有石镇、潘少群等勤勤恳恳的弟兄们帮忙,我绝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丹睿瞪了康宁一眼,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地说道:“阿宁,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否则素来眼高于顶、谁的账都不买的仰光大学老校长,怎么会对你如此器重?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教育部以及国家学术委员会已经批准了仰光大学的申请报告,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成为仰光大学的教授了,这是一个崇高的荣誉,希望你多加珍惜。” “非常感谢主席的勉励!我非常幸运,也感到压力很大。”康宁诚惶诚恐地回答。 丹睿笑着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和声问道:“阿宁,最近在政府官员和知识界里面有个呼声,希望你能同时兼任景栋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把第四特区和大其力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更大规模的经济特区,用以带动整个景栋地区停滞不前的经济发展,这个提议实在是令人心动啊!由于前年发生的内战,使得景栋地区至今没有机会落实中央军政分开的政策,还由景栋军分区司令官兼任行政长官的角色,这对景栋的经济发展非常不利啊!阿宁,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要是中央政府通过这一提议的话,你是否愿意担此重任?” “不,我不愿意!”康宁强压着激动的心情,果断地回答。 “啊?”丹睿惊呼起来,诧异地问道:“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其中的原因吗?” 康宁郑重地回答:“首先,我个人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其次,景栋地区唯一拿得出手的优势就是与中国比邻的地理环境。这块面积不小的盆地,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开发的矿产资源,唯一能够投入之后获得快速回报的就只有农业了,但是没有经过科学的土壤普查,谁也不知道农业发展的潜力如何。由此可见,当初掸邦的首府从景栋搬迁到东枝,不是没有道理的。再一个,经济发展最需要的矿产资源和水资源,全都分布在北面的第二特区和西面的东枝地区,电力、交通建设非常落后,景栋周边五个贫困县全都处在大山与丘陵之中,人口资源的优势都没有具备,这样的地区如何能够发展起来?就算筹集到巨额资金进行投入,也只能成为一个轻工业密集型的加工区,前途无法预测。因此,我觉得我们第四特区根本就没有能力帮助景栋地区,只能通过自身不断发展的经济,起到有限的带动作用,如果非让我们特区协助和投入,很可能就此成为我们发展的沉重包袱,大大拖延第四特区的发展速度。综上所述,我们对带动景栋经济的腾飞,真的是有心无力,还需要中央政府自行加强管理、大力投入才行。” 丹睿微微皱起了眉头,波澜不惊的眼里,看不出是到底是欣慰还是失望。略微考虑后,他哈哈一笑站了起来,康宁立刻知趣地起身告辞。 丹睿一把握住康宁的手,亲自将他送下了楼,边走边谆谆叮嘱:“这事先放下吧!阿宁,你回去之后,把你们第四特区的发展经验尽快用书面报告的方式呈送上来,大家都等着研究学习。再一个,我已经批准你们第四特区电视台与国家电视台的合作计划,下个月就可以进行全国联网转播。你必须在政治上予以高度的重视,要时刻与中央政府保持一致,在经济发展和文教卫生等领域,你尽管大胆去做,中央政府会支持你们的。另外,你要适当地对其他三个特区施加一些影响,我打算在下个月接见各特区主席,大家坐下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到时候你也要到仰光来。” “明白!谢谢主席,我不会辜负主席的期望!”康宁郑重地回答,双手握住丹睿的手,感激地辞行。 第661章 安抚 从仰光返回万岗大营后,康宁立刻召开最高军政会议,与石镇、刘海澜等人一起,向全体委员汇报了此次仰光之行的经过、取得的成绩和遇到的问题。 石镇率先将自己与缅甸中央军事委员会达成的各项共识进行了通报:“由于缅甸中央决心对全国的军事力量进行重大改革,提高军队的战斗力,缅甸人民军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正式更名为‘缅甸国防军’。因此,此次会谈的焦点就集中在了我军的改制上面。缅甸中央军委要求我们第四特区做出表率来,率先与国家军事力量保持一致,在允许第四特区武装力量拥有自己独立的军事体制、指挥系统的原则基础上,我军更名为‘缅甸第四边防师’,兵力限制在师级规模以下。属于内卫警察性质的警备司令部在我们的据理力争下保持不变,拥有既定的法律地位,不受正规军队规模的限制。” 听完石镇的通报,将校们立刻表示出自己强烈的不满。 关仲明首先表态,不愿意将自己的独立师更名为“第四边防师”,军队各单位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一致认为如果这次在中央政府的压力下妥协的话,仰光方面绝对会得寸进尺,进而逐步削弱第四特区的军事武装。再一个,自己历尽艰辛建立起来的部队,由始至终没有得到中央政府一枪一弹的支持,凭什么要受命于人? 看到众兄弟争执不下,场面颇为火爆而又激烈,石镇一脸尴尬,显得非常被动,康宁不得不止住了大家的发言,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各位,其实这是件好事情,只是大家太过于注重军队传统和自身利益,没有进一步分析其中蕴含的契机。大家都应该知道,中央军的这次改革说白了只是换了个名份而已,虽然高层的大佬们是想通过此次调整提高军队的战力,但其臃肿的部队和杂乱无章的指挥系统,哪里是说变革就能整治好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次改革一旦危及到了军中多数人的利益,所谓牵一发而动全局,万一闹出什么大乱子来,中央的那些大佬们就会慌神了。所以,不管怎么变,缅甸政府的军队战斗力都不可能一下就会有大的改观,之所以会高调改革军队,完全就是出于一种政治上的需要,让世界各国特别是对缅甸充满敌视的欧美各国,觉得缅甸渐渐改变其独裁立场,逐步走向文明进步。在仰光期间,我先后和内务部、军委总参谋部和海军的高级将领都商讨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整个缅甸军队的改革道路会非常艰难,资金紧缺,装备简陋,思想落后,观念陈旧,要实行真正的军事体制改革,没有个五年以上的时间,绝对是痴心妄想,而且其间还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才能办到。” 一直没有参与争论的陈朴很好地领悟了康宁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大家根本就不需要忙着争论,急什么啊?边防军的称呼有什么不好的?何况我们的地盘连接着中、老、泰三个国家,叫边防军也情有可原嘛,否则在中央的打压下,根本就没有一个合理合法的名份。大家都知道,中央军的编制非常的混乱,有的主力师官兵人数高达一万六千余人,地方军区有的师却只有五千余人,像我们景栋军分区这个师级单位,也就八千多人,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很好地利用这个机会,获得最大的好处。阿宁刚才所说的‘契机’,不知道你们听明白没有,既然负责内卫的警备司令部不在中央军委的限制范围之内,我们为何不能在这里面多做文章?我看啊,完全可以把警备司令部扩充到一个师的编制,成立三个团规模的一级快速反应支队,对外称之为内卫警察支队,对内则是与主战部队毫无二致,一样的训练一样的装备,打起仗来把衣服一换不就成了?大家要多想想我们如今所处的地位和政治环境才是啊!” 众兄弟这才明白过来,再也没有了争论,就连先前闹得最凶的关仲明也乐呵呵地竖起了大拇指。 康宁随即宣布军队调整的具体事宜留待中央军委专门会议来讨论,请大家先听听副主席潘少群的报告。 严谨踏实的潘少群打开文件夹,向大家汇报了此行所取得的成果:“此次仰光之行最值得高兴的是,正式获得了中央政府批准我们第四特区在仰光、曼德勒、实兑、密支那、马圭等九个省和邦设立政府办事处,并以法律文件的方式批准我们在上述地区设立‘缅东工商业银行’的分行、各大商业集团公司的分公司,允许我们在能源零售业、电讯业和教育产业以外的所有领域自主进行投资和项目建设,允许《民生报》、《东方画报》和刚刚成立的《缅东时报》这三大新闻通讯社在上述地区设立分支机构和自主发行。这是我们特区取得的一个巨大的突破,带来的积极作用根本就无法用金钱来估量。” “其次,基于我们第四特区为国家安置了十多万流民,接下来仍要对近十万的流民进行安置,国家计划与经济发展委员会、财政部和民政事务部联合做出决定,再次给予第四特区五年的免税政策。” 潘少群说到这里,放下文件大声说道:“各位,千万别以为这不算什么,别以为其他三个特区从来都不需要向中央政府缴税,以后可不一样了,从七月一日开始,中央财政部将实行从紧税收政策,到时候其他三个特区的所有商品就不能免税销往其他地区了,中央政府会在各特区通向周边地区的公路、水路干线上设置检查站,对所有商品征收流通税。由于我们特区拿到了这一优惠政策,我们的所有商品、邮政车辆、交通运输集团的车辆全都免检,其他三个特区恐怕日子不好过了。”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潘少群接着将缅甸中央政府的各项新举措一一进行了说明,由于中央政府各部委经过旷日持久的争论之后终于达成一致,为振兴民族工业,发展国家经济,所制定的一系列经济改革政策将从七月一日起颁布实施,其中包括禁止二手机械、交通运输工具的进口贸易,将上述产品原定的进口关税,从百分之八十调整到了百分之一百五十(东盟各国产品不在此列)等等。总体来说,仰光之行使第四特区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付出的只是对中央政府的拥护。 委员们对此十分满意。涂文胜等人放松下来后,都乐呵呵地祝贺康宁入选了丹睿内阁,成为与省部官员平级的第一人,并对第四特区行政级别的提高充满了遐想。 康宁摇了摇头,让大家平静下来,然后以少有的严肃口吻向大家剖析其中的利害得失:“其实这并不见得就是件好事!首先,我很怀疑中央政府的真实用意,说得好听一点,中央这是有选择地实行扶持政策,说得难听点儿,中央某些人想要挑拨离间,希望通过这种不均等的对待,破坏四个特区的联盟关系。在仰光的时候,我每隔一天就与鲍有祥、丁英和彭家生前辈通一次电话,详细地通报此行所取得的进展以及首都高层目前的政治动态,并明确表示共同进退、利益共享的坚定态度,请求三位前辈不要被某些别有用心的政治宣传所迷惑。幸好如此,才不让三位前辈生出太多的猜疑,但是接下来中央政府将要实施的一系列经济改革政策,将会严重伤害其他三个特区的利益,因此我明天必须去周边特区走一趟,一家一家地去安抚,去做工作,寻找稳妥有效的对策,以保持四个特区共同发展的前景,工作难度将会很大啊。” 众兄弟听了康宁的分析,都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一刻他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为中央政府的深重戒心和分化策略感到寒心。 康宁接着说道:“特别是这一次,钦奈总理一再要求我们改革政府机构,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我们反复研究之后答应了,并及时提出一个调整方案呈送给了钦奈总理。他看完后,与各部委展开评议并获得了丹睿主席的首肯,与我们协商之后同意我们再次修改的调整方案。这件事情看似简单,其实内情相当的复杂,这至少表明中央政府对我们高度自治的四大特区依旧很不放心,任何时候都想变相收回赋予我们的高度自治权,可是因为停火后在国际社会监督下达成的法律框架的束缚,中央政府只能通过逐步削弱的办法来达到其目的。因为我们没有参与内战,中央政府就把我们作为突破的目标,想要通过对最富裕、最有政治影响力的第四特区的施加压力来实现集权统治,所以才会给了我们这么多的经济优惠政策,却在政治上寸步不让,反而步步紧缩。弟兄们,别看中央政府这次把我抬得很高,慷慨地送给我一个缅甸最高权力机构的委员名称,里面的良苦用心可不一般啊!” 经过康宁这番细致的分析,在座的所有人,再也没有了丝毫轻慢之心,清楚地看到政治斗争的险恶和前进道路上的困难,政治能力得到加强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前途重新进行深刻的思考。 这时,只见石镇站了起来,脸带微笑地说道:“诸位,今天我有个决定要向大家通报一下。这个决定是我经过长达一年的考虑,经过与阿宁的多次探讨之后做出的,我决定辞去警备司令这一职务,就任即将成立的第四特区人民议会议长一职,希望得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石镇竟然会主动放弃位高权重的警备司令一职。要知道这次会议已经明确了警备区扩军的计划,只要石镇不主动退出,拥有枪杆子支持的他,在特区政府高层的地位将会再次加强。因此,许多人对石镇这一突如其来的决定深感不解,不少人惊愕之余沉思起来,意识到可能特区的领导机构又要发生变化了。 看到大家的不同表现,康宁摇了摇头,颇为难过地解释道:“早在去年八月份,石大哥就向我提出辞去警备司令职务的要求,我一直没有同意,也不允许他再提,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动摇军心,但是石大哥心意已决,我根本就没法说服他,所以这次在仰光反复权衡之后,我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请求。但是我要说明一点,之所以同意石大哥的请求,并非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能力有限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也不是他所说的精力不足只想专心民政,而是整个形势发展的需要。” 康宁挺起胸膛,扫视一圈:“在此,我建议委员会同意石镇的要求,同时根据缅甸中央政府的意见提出如下建议:一、在即将成立的‘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的这个最高权力机构里,我本人仍然担任主席一职,我提请大家同意由陈朴、石镇两人担任副主席,陈朴分管军队事务,石镇分管民政事务,其他十三名委员将由原来的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担任。自‘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成立之日起,撤销‘第四特区人民代表大会’。二、成立‘第四特区人民参政议政委员会’,与原有‘军事委员会’平级,同属于‘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领导下的二级权力机构,这样才能与中央政府现行的政治体制保持一致。三、我提议由石镇担任‘第四特区人民参政议政委员会’议长,充分行使人民赋予的立法权、司法权和监督权,同时保留石镇军事委员会委员职务,并提请缅甸中央军事委员会晋升石镇中将军衔。” 在众兄弟的一片赞同声中,石镇惊讶地望向康宁。他根本就想不到康宁在授予他如此高的民政权力之后,会依旧保留他的军委委员职务,而且还为他晋升一级。康宁的宽厚与情义,让这位穿了一辈子军装的汉子,感激得热泪盈眶。 第662章 尽释前嫌 高耸突兀的鹰嘴岩临空飞架出水面,犹如一只盘踞河岸即将振翅高飞的雄鹰。距离斜下方湍急的河面不到百米,白浪滔天,水坝泄洪槽在巨大水压挤迫下,扬起十多米高的激浪,气势如虹,蒸腾的水雾在艳阳照着下,不时闪现七彩流光。 深褐色的鹰嘴岩上,兴奋的鲍有祥挥舞着右手,大声说道:“阿宁,可惜水电站竣工剪彩那天你还在美国,没能看到合闸发电时的壮观景象,鹰嘴岩这里和我们对岸的临江镇人山人海,鼓乐喧天,数千山民扶老携幼从山里跑出来观看,听说以后村村都能用上电灯,人们高兴得不得了啊!要不是两边的部队全力维护秩序,恐怕有不少人会被挤进下面的河里去,哈哈!” 康宁把目光从雄伟壮观的百米大坝上收了回来,望了一眼身后通向达邦县和勐拉城的二级公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这座水电站的落成,意义非常重大,估计不到一年两岸的人民生活就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这里是南垒河梯级电站的第一坝,也是水能最为优越的地段,一百八十万千瓦的电力,基本能够满足两岸五个县的需要了。鲍叔,我有个建议,一年内七成的电力都输给你们用吧,剩下三成的电力,就足以保证我们彭县地区的发展了。” 鲍有祥一听,非常惊讶地看着康宁。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拉着康宁的手走下险峻的鹰嘴岩,信步走到河堤边,在双方将校的簇拥下,指着脚下奔涌的河水,大声说道:“阿宁,我谢谢你的好意了,可是当初我们合作投资这座电站的时候,已经定下了一人一半的规矩。既然定下了规矩,就不能轻易违背,你说是吧?” 康宁一听,就知道鲍有祥是话中有话,当下微微一笑,诚恳地说道:“鲍叔,刚才见到你时,小侄心情很是激动,没想到你老人家在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亲自过来接我。我知道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向你老人家汇报,但在解释之前,还请鲍叔先听听我对鹰嘴岩电站电力分配的理由。第一,我们辖下的彭县才刚刚开始建设,除了拦截三座中型水库和兴修各村镇水利之外,一年之内并没有大的工业项目上马。我们的勐拉城确实需要电力,但是此前我们已经与云南方面定下了五年的电力供应合同,因此暂时不需要耗费这里宝贵的电力;第二,鲍叔你们位于西南二十五公里的孟包县大型铁矿正在全力开采,和华盈集团合资的年产百万吨的钢铁厂也正在建设之中,比我们更需要用电;第三,你们位于南卡江上的两个中型电站,至少要到明年年初才能竣工发电,因此第二特区的电力供应从整体上来说,还非常的紧张,所以你老人家就不要推辞了。” 鲍有祥听了也不表态,当下哈哈一笑,拉着康宁的手走向了自己的豪华越野车:“走吧,过桥到我们临江镇喝上一杯。昨天我手下有个连长打到一头四百多斤的棕熊,问我用不用送到邦桑大营去?结果昨晚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让厨师先过来了,我们一起吃熊掌去,边吃边谈,哈哈!” 一百一十五米长的鹰嘴岩大桥,就建在水坝上。 十米宽的结实桥面,将第四特区的彭县和第二特区的临江镇联成了一体,成为连接两个特区的重要纽带,加上双方全力兴建的二级公路均已全线贯通,从第二特区大本营邦桑到第四特区的军事中枢万岗大营全程缩短为两百八十公里,只需三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达。如今两个特区之间的客货运输迅速增加,其重要的战略地位,终于很好地体现了出来。 车队在临江镇中心一栋新落成的两层欧式洋楼前停了下来。 康宁看到大街上全神戒备的佤邦军官兵身上的装备和一色的新式军装,不由高兴地点了点头,显得非常满意。 由于鲍有祥和丁英等人对康宁部的军装非常喜欢,康宁就一手一挥,以成本价向两个特区提供了三万套军服,就连两个特区自成体系的帽徽、领章、肩章和臂章,都是第四特区后勤部下属的工厂代为制作的。 如今,双方的官兵走在一起,如果不仔细看各自的帽徽和其他标志,很多人肯定会以为是同一支队伍。 此外,瓦帮军身上背负的AK47,大部分都是由康宁部提供的,精明的甘少铭利用与路远方良好的合作关系,以超低价向国内买回三万枝库存的AK47,经过自己兵工厂维修和保养之后,卖到了第二、第三两个特区,两个特区只需要用一部分的海洛因来换即可,双方皆大欢喜。 如今,第二、第三特区就连士官以上军官配发的五四手枪,也是第四特区兵工厂生产出来的仿制品。两个特区的官兵对新手枪的性能非常满意,而第四特区已经着手仿制内地的92式9MM手枪了,等量产之后换装下来的五四手枪,也会全部卖往第二、第三特区。 虽然这样做有点儿不地道,但是与两个特区合计四万多官兵手中陈旧杂乱的装备相比,就要好上百倍了。要知道如今两个特区不少基层士兵手中,用的还是二战时期的三八大盖呢。 在二楼宽敞的餐厅中坐下,鲍有祥向潘少群、刘海澜和涂文胜点了点头,问候一番后,乐呵呵地转向康宁问道:“阿陈和石镇几个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司徒晏那个聪明可爱的小丫头呢?” 康宁低声回答:“陈大哥和少铭一早就赶到景洪去了,石大哥正在忙着改组人民代表大会,他们如今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根本就分不开身来。倒是郭鹏大哥早就想过来拜访你老人家了,可惜他要主持召开年度财经会议,所以也没法跟来。至于小晏,说起来我挺内疚的,这段时间她没日没夜地忙碌,结果病倒了,昨天我亲自给她看的病,完全就是累坏的,我嘱咐她在家里好好歇歇,不要跟着我乱跑了。” 鲍有祥听到康宁把如此秘密的事务告诉自己,显得非常惊讶。石镇主持改组第四特区人民代表大会,可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特别是作为第四特区军队总参谋长的陈朴和总装备部部长的甘少铭秘密前往景洪,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务与内地军方进行商议。此刻康宁这么坦率地说出来,显然是有很重要和机密事务与自己商量,这种看似轻描淡写的回答,无形中却透露出一种深厚的情谊和信任,使得对康宁仰光之行心怀不满甚至还有些戒备的鲍有祥暗暗感动,心里的疙瘩也松动了许多。 愣了好一会的鲍有祥放下关键问题,转而笑道:“阿宁,你们特区管财政的那个郭鹏非常了不起,到了你那儿还没多久,就把庞大的基建工作和财经税收政策搞得是井井有条,上礼拜我在电视上看了那个漂亮的主持人柳逸青对郭鹏的专访节目,这小子三言两语就把经济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今后的工作方向说得一清二楚,牛逼得很啊!老肖的二儿子如今就在郭鹏门下求学,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让老肖觉得自己老了,哈哈!老肖,你来说说吧。” 肖友明叹了口气:“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得感谢阿宁,要不是阿宁竭力推荐,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怎么能够拜在这位高人门下?刚开始我儿子对我说,盘龙行政学院财经系特聘的年轻教授郭鹏很厉害,每周前往学院讲三节课,结果一个月不到,他的课堂就被学生挤满了。当时我还颇有些不以为然,以为这些知识分子不过是纸上谈兵,根本就无法学以致用,因此也没有太过重视。可是后来从电视上看到这个郭鹏几次解说第四特区经济现状和弊病之后,我就意识到他绝对是一流的经济人才,并非是浪得虚名。如今我们这帮自以为是的老家伙全都服气了,真是江山倍有新人出啊!” “肖潜老弟和丁前辈的爱子丁延芳老弟,都是难得的青年俊杰,他们两人都是带着课题到我们盘龙学院来进修经济的。那天我刚从美国回来,两位老弟就急着找到我家里,听完他们的要求后,我立刻就向郭鹏大哥进行推荐。现在,他们两位几乎成了郭鹏大哥的助手,开始参与我们第四特区财经政策的修订和五年规划的制定,郭鹏大哥对他们俩的表现也很满意。”康宁笑着说道。 肖友明与鲍有祥惊讶地对视一眼——康宁竟然允许肖友明的儿子和丁英的儿子参与如此机密的决策事务,这是谁也无法想象的事情,很显然康宁是在向自己表示这样一个信息:第四特区对自己的盟友尊重和信任! 肖友明颇为感动:“阿宁,实在是谢谢你了!” “谢什么啊?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叔你不也一直在关照我们吗?哈哈……我是这么想的,要是我们几家都能很好地利用这两年难得的机遇,快速地发展壮大起来,整个缅甸谁还敢对我们横眉竖眼的?如今几个特区周边的良好环境,是几十年来都从未有过的,内地也与我们几家尽释前嫌,关系极为融洽,虽然不能在军事方面支持我们,但是在经济和其他方面的支持不正是越来越多吗?只要充分利用好了,我相信要不了两年,整个缅北的经济就会完全由我们几家来主导,这可比单纯地用武力占领要舒服多了。”康宁说完,饱含深意地笑了笑。 肖友明点了点头,颇为感慨:“这话说得实在!这半年多来,我们已经尝到了不少甜头,其中就要数丁英老哥的侄子延年做得最好了。如今,从最北的密支那到他们西面的实皆省纳巴地区,几乎全都被他丁家输出的商品所占据,第三特区周边十几个少数民族县,都把种植的鸦片烟膏偷偷卖给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处得就像亲兄弟一样,几个政府军的旅团长如今也和延年称兄道弟的,都在为他偷偷收购和押送烟膏,方方面面的进展可比我们快多了。” 康宁听得心花怒放,知道和丁延年一起精心制定的秘密计划,终于成功实施了,而且进度和效果都大大地超出了康宁的期望。当然,康宁清楚地知道丁延年的成功,除了自己的周密规划外,其余完全是得益于丁延年的聪慧和多智,得益于长年以来丁氏家族与周边少数民族的友好和睦关系。这个计划也只有丁延年才能具备实施的条件,也只有丁氏家族才能做得这么漂亮。 鲍有祥看到康宁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微微叹了口气,诚恳地说道:“阿宁,看来是老叔我错怪你了。说实话,我们大家都对你的仰光之行心存疑虑,虽然你两天一个电话向我通报仰光的情况,但是中央政府对你和你们第四特区的大力宣传和示好,的确是让很多人都想不通,今天见到你,我才知道完全是自己多虑了,你的真诚和坦荡,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汗颜啊……来,阿宁,老叔我敬你一杯!” “别说这些了,鲍叔。其实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中央政府对我们还是不放心啊,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事情既然挑明了,我们也不用耿耿于怀,现在毕竟不是翻脸的时候,发展才是当前的头等大事。来来来,让晚辈敬你一杯,还有明叔与各位前辈,祝你们身体健康!”康宁站了起来,恭敬地双手举杯。 众人一饮而尽,哈哈大笑,气氛显得异常的融洽。 看着两大盘热气腾腾的蜜蒸熊掌摆上了桌面,满意的鲍有祥刚想要说上几句,他的上校副官匆匆跑上楼来,走到他身后弯腰耳语。 鲍有祥听完颇为生气地说道:“怎么会让外人进来的?这些小日本手里拿的是中央政府发出的通行证,进入我们的地盘来干什么?立刻给我赶出去!” “是!”副官答应一身,转身就走。 “慢!这事不寻常啊……”康宁叫住副官,转向鲍有祥仔细问道:“鲍叔,这些日本人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进入你的地盘的?” 鲍有祥擦了擦嘴,扔下餐巾:“说是什么考古队的。这些日本人,手里持有中央政府开具的通行证,在萨尔温江西岸的景隆一代搞什么古生物考古,冒冒失失地闯入了我们的当阳防区,被下面一个排长扣下来了。听说是日本人,下面的主官不敢做主,就报到我这来了,怎么?阿宁你觉得有问题吗?” 康宁与刘海澜、涂文胜对视片刻,随后转向鲍有祥,满脸担忧地说道:“鲍叔,据我所知在去年下半年,两个日本人也打着同样的幌子,在中国新疆地区进行所谓的考古工作,而且还是中国一所著名研究所的几名专家作陪,搞了一个多月,被中国安全部门抓起来了,搜查之后非常惊人,这两个日本人利用先进的测绘设备,标定了中国新疆地区的六千多个坐标,其中就包括一个秘密军事基地和一个核试验基地,你说可怕不可怕?” 鲍有祥大吃一惊,眼珠迅速转动几下,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他妈的老子大意了!阿宁,那个地方就是去年我们一起收拾美国佬的地方啊!而且……而且还是去年底你帮我请来的地矿勘测队重点勘查的区域,我们和华盈集团即将大规模开采的镍矿区就在那里,妈的!中央政府那批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也不知这帮日本人打的什么鬼主意……罗副官?” “属下在!” “全都给我抓起来!立即送到邦桑大营严加审问,老子就不相信他出鬼了!”鲍有祥果断发布命令。 “鲍前辈,请等等!”深受第二特区官兵尊重的刘海澜连忙制止:“这样做很可能会适得其反,搞不好就成了个外交事件,到时候我们可能什么也得不到还被中央政府横加指责,请慎重啊!” 鲍有祥立刻明白过来:“海澜,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刘海澜点了点头,转而与身边的涂文胜埋头商量。涂文胜小眼一转,在刘海澜耳边低语一番,刘海澜点了点头走到康宁身边低声汇报。 康宁听完后微微一笑,不住点头,看了一下四周略微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偷偷告诉鲍有祥。 疑惑的鲍有祥听完后双眉连连抖动,双目精光闪烁望向刘海澜和涂文胜,高高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第663章 神秘的考古队 皮肤黝黑、五官端正的冈村季平,约莫三十五岁年纪。此刻,他那一头精神的短发,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一副斯文秀气的眼镜被丛林中浓重的水气沾湿,阻隔了他的视线,因此他不得不摘下眼镜,用米黄色的上衣下摆轻轻擦了擦,转身望了一眼西边的山岗,从容戴上,略显单薄的高挑身材在斜阳下拉出个长长的影子。 二十多年来,资源贫乏的日本,以无比顽强的精神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经济奇迹,哪怕是经历了西方蛮横的十年疯狂掠夺和九八年的金融风暴,国力雄厚的日本仍然傲然屹立在世界经济的颠峰上,继续用自己的顽强和执着,不动声色地左右着世界经济的一个个领域。 尽管世人均不齿日本人做事不择手段与生性淫靡,但无论如何,全世界都不得不承认日本这个民族从整体上所展现出的精明与坚韧。他们在资源贫瘠的岛礁上,创造出的一个又一个奇迹至今还没有第二个国家能够办到,这个连睡觉也保持着沉重危机感的民族,数十年来锲而不舍地涉足世界每一个角落,为保住日本的未来发展所需的能源、矿产、军事安全等领域,尽心尽力地奔波着,寻找每一片资源,开辟一个个市场,随后通过各种手法肆无忌惮地巧取豪夺。 从南美洲的巴西、阿根廷到非洲的好望角,从东北亚的蒙古到东南亚的印度尼西亚,到处都可以看到日本人辛勤工作的身影。这一个个装备精良的考古队、地质勘察队伍,甚至还打着联合国慈善机构旗号的援助考察队等等,花样繁多,冠冕堂皇,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但实际上其中绝大多数暗中进行的却是卑鄙无耻的勾当——军事侦察、情报收集、能源勘测和国力评估无不包括,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日本民族那天生的变态的占有欲服务。 冈村季平小组就是活跃在全球的“行动小分队”中的一个,他们在日本驻缅甸大使馆的倾力协助下,轻而易举就获得了缅甸科学研究部门的批准,拿着内务部开具的科考通行证,从仰光到达曼德勒,再从曼德勒进入掸邦腹地的腊戌地区,一路畅通无阻地从萨尔温江西岸沿江而下,展开深入细致的所谓“古生物考古”工作。 成熟稳健,经验异常丰富的冈村季平只是拿出一千美元公关,就让腊戌军分区副司令为他的勘测小组发出这样一个荒唐的命令:沿线各部必须热情接待国家科学院请来的日本专家,必要时可根据客人的要求,提供尽可能周到的帮助,并派遣官兵护送陪同。 在腊戌东北的孟瑙山区,冈村季平小组在十余个民夫、两个土著向导和一个班的政府军官兵的帮助下,冈村季平小组收获颇丰,不但获得了许多宝贵的地质资料,还发现了一个东北——西南走向的硫锑铜银矿,只可惜该矿带的富集区域位于第二特区地盘内,根本就无法进入。 为此,冈村季平小组被迫在该地停留了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最后执着的冈村季平拿出五百美元,礼貌地支走护送的政府军官兵,让自己的小个子同事肥源四郎化装成土著,在两位向导的带领下,顺利进入纵深地域,成功地取回了矿石样本。经过大范围的周密物探与化学分析,再通过便携电脑将相关资料传送回日本分析确认,一致判定这个铁黑色的银、铜、剃硫化矿带极富开采价值,而且足以满足十年的中等开采水平。 兢兢业业的冈村季平,并没有因此而满足,简单地庆祝一番后,就按照原定计划,顺利地返回腊戌,再一次请求当地一个班的政府军官兵陪同,开始了从腊戌向南的“考古工作”。 这一次,从腊戌到景隆东面的因帕镇,足足走了二十六天。又经过三天的忙碌后,冈村季平果断地选择渡过当阳河,来到了被驻军称之为小白川的一片开阔地上扎营,继续他的“考古”事业。 这片开阔地,就是去年美军七十五骑兵团特种部队的折翼之地。 出于对严格军令的遵守,陪同考察的政府军官兵,并没有将此前发生过的激烈战斗告诉这群“慷慨”而尊贵的客人,只是客气地告诉冈村季平:这里已经属于瓦帮军的地盘了,东面听说有个土著山族居住在深山老林里,东北不远处就是第二特区的哨所,根据停战协议规定,政府军不能在此多做停留,因此请求暂时离开“考察”队伍回到驻地。 连日来一直对这片神秘区域垂涎三尺的冈村季平,忙碌了近两个月,活动范围加起来已有三百多平方公里,除了偶尔遇到的毒蛇爬虫,根本就没有碰到任何危险,因此,此刻他巴不得政府军官兵离远一点,他需要保守自己发现的秘密,并进一步加大勘测的活动范围,因此他听到这话后,立刻将这一个班的官兵打发回西岸八公里的驻地,约定三天后再过来接大家回去即可。 可惜,事情并没有像冈村季平估计的那么顺利,一行十几人第二天上午离开营地,深入东北面山口两公里开始矿石采样。 中午时分,面对大于百分之六的特富级硫化镍矿石样本,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日本人终于被佤邦军巡逻队团团围住。 面对森严的枪口,心中充满恐惧的冈村季平强作镇定,礼貌地进行交涉,并拿出缅甸内务部开具的通行证,拉上向导一起解释。 巡逻队的少尉队长轻蔑地看了眼通行证,连连摇头,表示政府颁发的东西,在这里根本就行不通。看到这一招碰壁,冈村季平连连鞠躬道歉,并偷偷塞了过去一百美元,想打动这些在他眼里见钱眼开的缅甸士兵。 谁知道向第四特区看齐、已经用毛伟人的思想武装起来的佤邦官兵,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不由分说先把这群日本人扣了下来,随即把情况紧急上报。 先后折腾了四个多小时,巡逻队将日本人押解出了山口,这才将众人释放。临行前,两位向导还受到瓦帮军少尉队长的严厉警告。 “原来是虚惊一场啊!”冈村季平见平安无事,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随后带着自己的队伍返回山下营地,非常庆幸小组成员身上贵重的尖端勘测仪器没有被瓦帮军收缴,就连采得的矿石样本瓦帮军也压根儿就记不得看上一眼。 冈村季平得意之余,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愚昧的东南亚猴子,哈哈!” 炊烟袅袅的营地里,七名任劳任怨的日本人欣喜万状地围坐在一起,观看采回来的矿石样本。冈村季平在一片惊叹声中,迅速地拿出卫星手机,向日本国内报喜,将发现这个大型特富硫化镍矿场的喜讯告诉上级,在远方激动的褒扬声中,报上该地准确的经纬度、矿带走向、预计蕴藏量等等数据,最后兴奋莫名地说道:“……昨天到今天上午,我们在当阳河西岸采集到了不少美军留下的弹壳。根据今天一大早对八百米河岸进行勘测和捡到的美军战斧导弹的碎片分析,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焚毁和撞击的痕迹是美军直升机爆炸和坠落留下的,和我们同行的当地向导也予以了证实,但是在东岸我们并没有发现残骸和弹壳,估计被佤邦军详细地打扫过了。” “做得非常好!你们工作在第一线,实在是辛苦了!冈村君,请一定注意安全,你们的生命价值,远比发现的两个富集矿带珍贵万倍!”手机里传来的苍劲声音,显得非常的激动。 “是!谢谢课长的关照,我们一定会严加注意。”冈村季平说完哈哈一笑,在同伴们羡慕的注视中,说了句笑话:“我听向导说东面的深山老林里居住着一个古老而又残忍的食人族后裔部落,这一片方圆八十多平方公里的区域,从来都没有人进去过,很可能那里存在着极为珍贵的镍矿延伸带。可惜的是那片地区在佤邦军的地盘里,行动受到了极大限制,否则我一定率队进入详细考察。” “不不!千万不要冒险,你们取得的成果已经足够了!这是到目前为止,在东南亚地区发现的最大的镍矿区域,远比去年在印尼和马来西亚发现的两个新镍矿区优越。嘿嘿,依照现在缅甸政府继续外资进入的状况,这片矿区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心,相信要不了三个月,我们就能取得该片区域的开采权,到时候再来一次全方位的深度勘测就可以了,你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拿宝贵的生命去冒险,切记!”副社长的声音自信而又温和。 “哈依!我明白了,我们再干一天就立刻离开这个地方,谢谢课长的关怀,我代表小组所有成员感谢课长……哈依……哈依……” 冈村季平收起手机,递给了一旁的助手,再次捧起矿石样本,啧啧称叹起来,细长的双眼精光闪烁,象是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一样。 长相矮小敦实的肥源四郎低声说道:“岗村君,说句老实话,我真的很难相信美国特种部队装备的先进直升机会在这个地方被击落。根据两个月来的所见所闻,这块土地上落后的土著军队根本就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冈村季平放下了手里的矿石,用毛巾擦了擦坚实的手,低声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当时美军遭遇的对手很有可能是中国西南军区的特种部队。根据飞回去的美军直升机驾驶员口述,对手无论是队形还是打击角度都非常迅速准确,没有长期的高明训练,根本就无法办到,这也是美军不敢再进入掸邦腹地炸毁坠机的主要原因,所以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派出战斗机发射导弹轰炸。可是尽管这样,那架先进的黑鹰直升机的残骸最终还是被中国军队偷偷运走了。” 周边的人听到后大吃一惊,冈村季平微微一笑:“这是绝密消息,是我们骄傲的勇士千辛万苦在中国高层探获的。不过大家放心,哪怕中国人获得了先进的黑鹰发动机,但凭他们如今的机械水平和制造工艺,没有个十年的时间根本就无法仿制,到时候那套设备又属于落后机型了。只是有一点比较可惜,就是那套先进的直升机航电系统落入了他们手中,很快就研究了出来,这一点非常令人遗憾。” “可是……黑鹰机的航电系统内部不是装载有自毁系统吗?如果失效仍然可以通过卫星遥控引爆的啊!”肥源四郎惊讶地问道。 冈村季平叹了口气:“是的,你说的很正确。但是事有凑巧,恰好那架坠毁的黑鹰直升机的双保险系统都失效了,通过严谨的分析得出的结果是,直升机被击中之后驾驶员很可能死亡或者震晕了,坠落河里机件破损密闭装置失效而发生了电路故障,因为美军卫星在捕捉到坠机定位装置发出的信息三十秒时间后就失去了联系,因此才紧急派遣战斗机前来摧毁,可惜打击不力,最终还是被中国军队成功运走了。为了这个事故,相关的三个军官被勒令离开了美国军队。” 众人恍然大悟,一旁的队员山下友和信誓旦旦地说道:“要是我们,绝对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甚至是几十人的生命,也要炸毁坠机,决不能让可恶的支那人拿走一块有用的碎片!” 冈村季平欣赏地对山下友和赞道:“山下君不愧是黑田支队出来的精英,你让我非常敬佩!山下君,明年你弟弟就要从满洲的大学毕业了吧?” 山下友和骄傲地笑着说道:“是的,我弟弟取得的成就比我还大。留学满洲期间,他成功地窃取了十余项中方的技术发明创造,还发展了四十多名对我们抱有好感的政府官员和经济方面的专家,我们的事业正在蓬勃壮大。” 冈村季平非常欣慰:“对,殊途同归,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事业!诸君,让我们一起共勉!” 听了冈村季平的话,周围的队员虽然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但眼里却射出自豪狂热的光芒,振臂低声吼叫起来! 第664章 愤怒的食人族族长 冈村季平所说的食人族部落并非只是个简单的笑话,当然,这个自称为克雷族的小部落也没有传说中的可怕,实际上它是苦难深重的克洋族的一个分支。 由于克洋部落两个派别在族长位置的争夺中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导致失败的一方在胜利者的追杀之下,逃到了人迹罕至、莽林覆盖的百障山。 数百人的队伍,被自己的同胞兄弟追击杀戮,直至当阳河东岸的百障山口时,眼看作为部落首领的父亲全身刀痕死在自己怀里,愤怒的孟巴耶率领剩下的两百二十余名伤痕累累的残部,设下了埋伏圈,一举击溃先头到来的追兵,将领头的另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朗砵当场棒杀,爬到高岩上拔出匕首割下朗砵的耳朵和鼻子,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当着数百名追兵大嚼起来。 手里拥有半自动步枪的追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呼啸而逃,是年年仅十七岁的孟巴耶因此武勇而成为了逃亡残部的首领。 此役过后,食人一事迅速传遍了掸邦高原,无论是吓得落荒而逃的克洋族还是附近各族民众,无不谈虎色变,胆战心惊,再也不敢轻易进入山口之内。这十五年来,经过不断演绎流传的故事越说越恐怖,加上百障山层峦叠嶂,常年浓雾笼罩,就连误入其中的水牛往往也是有去无回,更加深了人民心中的惧怕。食人族这吓人的称号就流传自今,反而没有人记得这个部落的出处。 事情的真相是:进入百障山苟延残喘的孟巴耶很快就发现,追随自己的族人因伤因病接连死去,剩下一百六十余人饥肠辘辘,一无所有,但是这一切都难不倒在掸邦高原的大山里繁衍了数百年的土著民族。他们摘野果挖山薯,靠山中的动物和溪流中的鱼类顽强地活了下来,并在三个月后找到一条通往东面山脚的陡峭山路,终于能够拿着野兽的皮毛从小镇上换回一点儿盐巴和衣服。这时孟巴耶身边只剩下八十多族人,这八十多个从毒蛇猛兽和毒瘴病魔嘴边活下来的人,自然变得无比的彪悍与冷血。 由于此时外面的政府军与掸邦各民族武装之间的战斗非常的激烈,孟巴耶与自己的下属商议之后,决定就此留在山里不再出去,靠不停的狩猎所得下山换取日常生活所需的日用品和刀具农具,慢慢地收留和用兽皮换来了几十个女人,一个全新的部落就这样诞生了。发誓不忘仇恨的孟巴耶用一种具有绝佳镇痛效果的半月形骨刺划破自己的额头和脸颊,再用山中一种叫“墨兰花”和“蛇信草”的汁液涂抹伤口,竟然能很快地愈合,但是他的额头和脸上终生留下六道状如雷电的黑红色斑纹。孟巴耶把部落的名字叫做“克雷族”,从此成为一族之长。 说起来,鲍有祥也是在三年前才听到部下说有个这样奇特的部落的,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予以理会,掸邦高原像这样迷失的小部落,没有一百个也有五十个,谁也没有往心里去,直到去年与美国佬那次血战之后,受惊的克雷族拿着砍刀和梭镖紧张地守卫山口要地,与增加巡逻次数的佤邦军官兵相遇才知道外面世界的仗已经打完了。由于多年来的接触,相互间也算得上和睦相处,孟巴耶对佤邦军还是较为信任的,这一来二去见面多了,禁不住开始对佤邦军官兵嘴里的“繁华都市”邦桑城深为好奇神往,于是就请求山下蒙山镇兵站驻守营长聂满江上尉带他去看看,也算是见识一番。 对辖下各民族兄弟都甚为友善的聂满江看到高大结实的孟巴耶相貌这么奇特,为人又这么有趣,也没有过多的推辞,直接就带他进城了。谁知长相甚为醒目的孟巴耶一进城就和特区情报科长展英偶遇,展英发现这个人高大彪悍,为人粗鲁,对外面的一切却懵懂无知,闹出了许多笑话,于是便把这当作一件趣事告诉了鲍有祥。鲍有祥听说之后,担心兵站的安全,立刻命令展英调查这个孟巴耶和克雷族的背景。 展英经过两个月的调查,终于摸清了孟巴耶和他的部落的底细,可这个时候贪恋荣华的孟巴耶竟然丢下三个老婆和一大堆儿女在深山里,自己带着五个侍卫搬到了蒙山镇买房子定居下来,还用多年来的积蓄买回来两位漂亮的姑娘服侍自己,族中的青壮还得整天在充满危险的深山里打猎伐木,定期送给花天酒地、流连忘返的孟巴耶,供这个强悍的族长变卖挥霍。 鲍有祥得知详情后,也没怎么搭理这个如今已拥有五百多民众的野蛮小族的族长了。鲍有祥知道,对谁都不信任的克雷族除了不准外人进入他们的地盘外,其他的倒也规规矩矩,于是就发话说只要不做违法害民之事,一切就任其自然。 事后,在万岗城的一次酒宴中,到访的肖友明把这件趣事告诉了刘海澜和涂文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涂文胜和刘海澜知道后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颇为担忧,因为康宁斥重资请来的两批外国地质专家正在第二特区百障山一带展开工作,一旦与这个野蛮部落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当涂文胜谨慎地提出心中的想法时,肖友明哈哈一笑,解释说只要不进入那片险恶的百障山地区,安全绝对不会出问题,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官兵保护,区区几个野蛮人又有何惧? 这次刘海澜和涂文胜陪同康宁前来拜访,听说小日本打着科学考古的名头四处刺探对他们有用的情报,立刻就想起了克雷族,两人略作商量,就生出了一个借刀杀人之计,一来,老大康宁对这片神秘的百障山地区非常感兴趣,二来早已返回盘龙的地质专家们说,如果能进入百障山地区进行全面的勘查,很有可能会发现更大规模的镍矿,甚至有可能勘探出存在硫化镍矿层的汇集区。于是这就有了刘海澜和涂文胜的设计,早就想把克雷族赶走的鲍有祥略作思考,觉得这个计划很不错,随即做出了一番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情报科长展英带着两名侍卫来到孟巴耶所住的吊脚楼,与孟巴耶喝了两杯水酒,就急忙告辞。 和展英已经混熟了的孟巴耶哪里会让他这么轻易地就离开,非要和展英再拼酒不可,展英无奈之下,只好偷偷地告诉孟巴耶: “有一群外国商人正在小白川那片地区测量,听说要弄来大铲车和挖掘机开路进入百障山,砍木头挖矿拿出去卖大钱。虽然那里不是我管的地盘,但是我也要去亲眼看看,不能让外国商人从山口东北面上山砍属于我们特区的树木。对不起了,老孟,下次路过这里,哥俩再喝吧。” 孟巴耶听了大吃一惊,猛然站起紧紧抓住展英的手,惊惶地问道:“老展,你说的挖掘机和铲车,是不是就是镇子外面正在修路的那两个大家伙?” “就是那玩意,狠着呢!一天随便挖个两三里大路跟玩儿似的,要是真的把我们哨所下山的那条路给挖宽了,满山的大树还不被他们砍个精光?我估计这帮外国人身上还带着枪呢,不去看看我哪里能放得下心?好了,下回我请你到城里再喝一杯吧,知道吗,城里又新开了一家按摩院,那里的泰国妞又白又嫩的,舞姿也特别优美,哈哈!走了啊!”展英推开孟巴耶的手,转身就走。 孟巴耶紧皱眉头,大步上前拦住了展英:“老展,要是那些人挖路,想从你们的哨所那边过,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老子一枪打死他!连美国佬我都不怕,我怕谁?要是给外人砍完我们几百年才长成的大树,以后我们拿什么留给子孙后代?对了,老孟,你也要小心一点,要是他们从你百障山口测量开路,恐怕会一直开到你部落所在的百障山腹地。我可是听说你们里面全都是千百年的大树,随便砍一棵出来就能换一个姑娘了。你要看好自己的东西,别轻易被人偷去了。”展英说完又要走。 被展英撩拨得怒火万丈的孟巴耶大声吼道:“老展,你他妈的看不起我!你去看你的路,老子也带人去看着自己的山口,要是我发现谁敢走近我的山口百步,我马上砍了他!” 展英走出十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说道:“老孟,我和你怎么说也是兄弟,要是你打不过他们,记得叫个人翻过山梁到哨所来找我,我带几个兄弟去和你一起拼命!小心啊,他们手里可是有枪的。” 孟巴耶觉得这是展英看不起自己,气得鼻子都歪了,一句话不说冲进屋子背上三尺砍刀,怒骂几句就带着手下大步走进山里。 展英见状,立刻带上警卫登上了越野车,吩咐司机尽快赶往小白川哨所。 …… 下午三点,展英带着佤邦军特种大队一个小队的精锐,离开哨所爬上了西南面山梁,隐藏在茂密的树丛中,用望远镜仔细观察。 下方五百余米的小白川空旷地面上,两顶支在东岸边的绿色军用大帐篷清晰可见。帐篷外的参天大树下,身穿米黄色工作装的日本人正在用一套复杂的仪器摆弄着一块矿样,边上还有一个瘦高的日本人在不停敲击电脑键盘。 展英缓缓移动镜头方向,发现两个日本人站在一个架起的测量仪边上,其中一人紧盯着测量仪,双手不断地调节仪器,另一个人用对讲机不停呼叫,显然是对着山口的方向进行测距。 展英继续将镜头移向远处的山脚,发现又有两个日本人手提标杆,站立在山口的两侧,另外七八个民工正在一条挖开十余米长的深槽里,拿着精致的双头小锤,敲敲打打,不时将敲下的石块装进坑边的白色帆布袋子里,一看就知道是在收集矿石样本。 展英放下望远镜看了一下表,略为估算一下时间,不由微微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孟巴耶和他的族人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来。 展英再次举起望远镜察看,心想要是孟巴耶一伙尚未到来而日本人又要离开的话,只能命令手下发起攻击了,否则恐怕要提着脑袋去见鲍总才行。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太阳已经偏西,展英看到进入山口深处的日本人陆续返回帐篷附近,将所有的仪器收拾折叠,放进了箱子里,一群民工也背上沉重的白袋子走向帐篷边,着急的展英默默祈祷这群杂碎可千万别走这么快,可是越是着急,情况越是不妙,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日本人大声指挥民工拆下帐篷,随即走到同伴当中,蹲下来一起筛选矿石。 又是二十分钟过去,对借刀杀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展英,咬着牙向特种小队长发出“准备狙击”的命令,这时一群日本人好像争执起来,展英连忙举起望远镜,迅速察看。 只见一个矮个子拿着一块矿样大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象是生气般地扔下手中的石头,走到工具箱边上拿出一个铁榔头,大步走向山口,其他人站在原地,齐齐地望着矮个子的背影。 只见矮个子走到山口左侧被挖开的深槽边,一步跳下,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随之传来,不一会儿敲击声停止,矮个子敏捷地爬上深槽,尚未站直身体,突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接着向前扑倒,一杆两米多长的梭镖,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身体,哀嚎声仍在群山中回荡。 第665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凄厉的嚎叫声尚未停息下来,机警的冈村季平脸色一变,脑子里闪过了“食人族”这一可怕的名字,嘴里立刻大喊了一声“散开”,然后毫无畏惧地放开双腿,呈“S”形冲向受重伤的肥源四郎,边跑边从腰间拔出了黑黝黝的手枪。 就在接近倒地的肥源四郎二十米左右的时候,七八支细长的梭镖破空而至。冈村季平飞身横跃,躲过了带着一股腥风的锋利梭镖,身体尚未落地,便迅速朝梭镖飞出的地方胡乱打了一枪,不想山口岩石后面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即便传来一片愤恨的叫骂声,数十支闪着蓝芒的梭镖随即乱哄哄地飞了过来,要不是机警的冈村季平身手了得迅速翻滚,至少有三支梭镖会钉在他身上。 剩下的五个日本队员此时早已拔出手枪或者丛林刀,不顾一切地冲向山口处,留下两名当地向导和十几个民夫吓得傻在帐篷四周,茫然不知所措。 躲过梭镖袭击的冈村季平已经冷静下来,稍微观察了下对手的位置,便一跃而起,对着手拿长矛,怒吼着冲向自己的数十名面目狰狞的克雷族人抬手就是两枪,斜跨一步躲过刺来的两支梭镖,又是两枪连发,四个克雷族的壮汉瞬间倒地,略微挣扎便先后毙命。 来不及回身的冈村季平,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把黑亮的砍刀直直地疾飞过来,心中大骇,硬生生地向后倒地,这才堪堪避过了带着一股疾风的刀锋,但重重的一摔,震得他的手枪脱手飞出,一支梭镖却在此时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左腿上。 冈村季平怒吼一声,腾空而起,右腿临空猛击,将靠近的袭击者颈椎踢断横空飞出数米开外,但落地时他那受伤的左脚无力支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冲到他身边的克雷族大汉高高地举起了锋利的砍刀,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冈村季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呀嗨——嗤——啊——”枪声、怒吼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组长,我们来了,快站起来!” 山下友和粗壮的双腿出现在跪倒在地的冈村季平眼前,他手中那寒光闪闪的丛林刀闪电般斜劈出去,带来一片惨嚎…… 冈村季平咬牙拔出深扎进大腿的梭镖,抬头往前一看,前方一条断臂撒出一片血花飞旋而起,被山下友和砍掉脑袋的土著人无头的身躯仍在快步前冲,显得非常的诡异,直奔出十几步才轰然倒下。 信心大增的冈村季平紧握拔出的带血梭镖,加入了混战之中,运用起娴熟的枪术转眼间刺倒两人,可是远方山林中源源不断涌来的花脸土著悍不畏死,尽管已经倒下了十几位同伴,仍然怒吼着亡命冲击搏杀,寡不敌众的日本人在群殴之下,很快就倒下两人,另一个刚想移到冈村季平身边共同防守,一把飞来的砍刀深深地嵌入他宽广的前额直没刀背,随着鲜血喷出,他来不及哼上一声就颓然倒毙。 愤怒的冈村季平张口狂呼,可奇怪的是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腿部创口一阵麻木,身躯突然痉挛起来。 联想到挥舞间带着一股腥风的梭镖表面那一层蓝芒,冈村季平心中一紧,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身中剧毒。他还来不及多做思考,眼前突然一暗,接着双腿一软,整个身体立即失去了控制,推金山倒玉柱般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全身迅即蜷缩发抖。 陪伴在冈村季平身边挥刀战斗的山下友和看到这一幕,惊恐地高呼一声,一根木棒却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发出“咚”的一身沉闷的巨响,山下友和终于也软绵绵地扑倒在冈村季平身上,整个混战随即停止,狂风尘嚣直上,卷起一片喘急的呼吸声。 山腰上的展英和特种小队的九名队员看呆了,一群人谁也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混战搏杀,直到孟巴耶痛苦的长啸声破空传来,一群人才举起各自的望远镜急忙观看,只见孟巴耶面孔扭曲,一步步地行走在成片的尸体当中,而幸存下来的二十多个克雷族人早已杀红了眼,举起砍刀嚎叫着冲向山下目瞪口呆的向导和民夫,不由分说就是一阵疯狂的砍杀,一直杀到水里,最终将所有人全都消灭,这才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向孟巴耶。 “快!弟兄们,我们马上下去,必须保住一两个日本活口,否则就糟糕了!”展英迅速站了起来,顺着崎岖小道跑下山腰,其余九名队员紧紧地跟随在展英身后。 从失去族人的痛苦中回过神来的孟巴耶,咬破了厚厚的嘴唇,提起砍刀猛然砍掉了一个仍在苦苦挣扎的日本人脑袋,激射的数条血柱,冲天而起,在疾风的吹拂下,洒了孟巴耶满头满脸。 面目狰狞的孟巴耶恍如浑然不觉,继续提着砍刀,劈飞又一颗日本人的脑袋,接着提刀走向昏倒在冈村季平身上的山下友和。 “老孟,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紧急关头,展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拦住了孟巴耶的去路,大声说道:“别杀了,留下一两个活口吧,让他们的同伙拿钱来赎人……唉……老孟,你听我说,把你手里的刀收起来吧……” 孟巴耶挥舞着手里的砍刀,对着展英大声吼叫道:“这些畜生,他们杀了我二十多个兄弟啊!不全部干掉他们,如何向我的族人交代——” “老孟……老孟你不要激动,先停一下,听我详细解说。”展英上前一步,指向那堆帐篷和仪器:“快叫你的兄弟把那些东西搬到山里去。那些东西都很值钱,至少可以换回一两百个女人了。老孟,你别只顾着杀人了,不留下一两个活口对质,让这些家伙明白是他们先挑起的纷争,你如何能占住理?否则,你不但一分钱拿不到,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还有可能会派飞机到山里去轰炸你们的寨子。” 孟巴耶一惊,低头想了想,立刻将手里的刀放了下来,然后命令手下全部都去搬东西,转身对展英说道:“老展,你说得在理。东西我搬回去了,不过人我可不要,我山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养这些畜生!” “好,好!我留下帮你们处理此次事件,你快走吧,记得明天上午到蒙山镇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拿回一大笔赎金的,记住了吗?”展英低声吩咐。 孟巴耶点了点头,随即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又痛苦地摇了摇头,然后擦去脸上的血迹,蹲下身子逐一检查地上躺着的族人,发现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了。 展英看着脚步沉重的孟巴耶,心中泛起一阵不忍,咬了咬牙蹲下来检查山下友和,发现他还活着,立刻叫手下抬走,不过他下面一身乌黑的冈村季平已经没救了。与此同时,两个弟兄已经将另一个被砍掉手臂、失血过多的日本人包扎好,扛上肩快步离去。 展英看到孟巴耶的手下扛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包袱陆续回来,上前和满脸凄然的孟巴耶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这才转过身,加快脚步追赶自己的弟兄。 孟巴耶沮丧地叹了口气,对幸存的二十三个手下大骂一阵,这才命令返回,留下自己二十八名族人的尸体转身离开,整个疲惫的队伍慢慢地消失在了山口深处。 五分钟之后,南面河岸下的茂密杂草中,钻出三个一身迷彩、装备精良的汉子。三个人都用浓重的油彩涂抹满脸,中间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在冈村季平尸体边蹲了下去,从尸体裤带里搜出了一本精美的笔记本,随即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其他两人也对残缺不全的四名日本人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实在找不到有价值的物品之后才作罢。两人主动折下树枝,消除了展英一行留下的脚印。 “妈的,这帮家伙是谁带出来的徒弟?还他妈的是特种兵呢,连屁股都不知道擦一擦就走了?难道以为来打扫战场的人都是白痴?”中等身材、身背狙击枪的汉子没好气地说道。 另一个高大的汉子嘿嘿一笑:“估计是路大队长手下哪个孬种带出来的,猛是猛,还不够细,你看咱们傅头和程头,做事就是一丝不苟的,弟兄们谁不服气?哈哈……” 第四特区战略局副局长程智低声道:“毕竟他们不是我们特区的,难道教好徒弟打师傅?能这样就不错了!‘泥鳅’,‘河马’,你们快点儿整理一下现场,我们得马上进山了。” “是!” 五分钟后,程智和两个手下边撤边消除自己留下的脚印,进入山口,趟过五米宽的小溪后,这才发足狂奔,二十分钟后来到了一片地势陡峭的山腰密林处。三人机警地分头隐蔽。泥鳅用无线电器材联系完毕,三个人立即快步上山,不一会儿就赶到了汇合地点。 一个壮实汉子快步跑到程智身前,低声报告:“程头,包括孟巴耶在内的二十四人全都干掉了,‘病毒’和‘天线’两人正在拆卸笔记本电脑里面的硬盘,检查其他仪器里面是否暗藏隐性的定位仪,剩下的弟兄们在东南方四十米处的深坑旁处理那二十四具尸体,估计还有七分钟左右才能做好。” 程智仔细看了下周围,发现并没有明显的搏斗的痕迹,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做得很好,再细心一点儿,把微冲的弹壳仔细核对一下,完了快点儿走,否则入夜就麻烦了,这山里瘴气一起,恐怕谁也走不了。” “是!三十五颗弹壳已经全部收集完毕,附近树木上的弹痕也处理过了,请程头放心。”汉子低声汇报。 程智走向两个忙于检查缴获仪器的弟兄,看到瘦小的‘病毒’动作麻利地结束了自己的工作,程智微微一笑,低声问道:“这批玩意儿得值多少钱啊?” “病毒”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玩意儿恐怕有钱也买不到,全都是最尖端的勘探仪器,像‘天线’封箱的那台玩意儿,就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感应式频谱仪,能够在不用物理勘探的基础上测出地下二十五米以上的金属感应波普,分辨率相当的惊人。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听说美国佬都得求小日本技术支援。其他的仪器也都很尖端,小日本在这方面真他娘的变态。” 程智乐了,蹲下给“病毒”整理肋下的连接扣,然后微微一笑:“清理一下,咱们走吧。” “是!” “天线”封完几个箱子,吐出口粗气,站起来对程智说道:“程头,我总觉得……觉得杀得太多了,这些土著人一点儿抵抗都没有就被干掉了,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大步走过来的中队长马玉山笑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估计心理有问题了,行!回去之后我给傅头打个报告,让你到孟雷监狱杀几天猪去,多锻炼锻炼,你小子就习惯了。” “别!我求你了!”“天线”吓得打了个哆嗦,转身就将最大一个铝合金箱子背在了背上。 程智忍住笑,对马玉山叮嘱道:“玉山,你带领四小队继续潜伏在山口一带,严密监视一切动静,有情况了立刻向总部报告。我带三小队将缴获品沿三号线路送回去,注意,你部千万不要在瘴区停留!” “明白!我们就在佤邦军哨所悬崖下的那片溶洞区里,那里风大,空气非常好,三个隐蔽观测点视界也不错,还有我们秘密埋藏的给养,你就放心吧!”马玉山郑重回答。 程智笑了笑,给了马玉山轻轻一拳,便带领十五名弟兄迅速沿来路下山,在距离山口八百米左右的地方登上东北方向的山梁,很快就消失在黄昏的薄雾中。 第666章 一致对外 在第二特区停留的两天时间里,康宁在鲍有祥等人的盛情邀请下,参观了在建的南卡江合资水电站、邦桑工学院、即将完工的孟包合资钢铁厂、万甘铁合金厂和铸造厂,参与了邦桑新城的规划讨论会,时间安排得紧巴巴的。 鲍有祥此人深蕴宣传鼓动之道,所到之处,都有大批记者拍照摄影。每到关键时候,谦逊的康宁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后鲍有祥半步,或者干脆站在他的侧后位置,这些表现让第二特区的军政官员非常的满意,不少心怀戒备的元老对年轻的康宁谦虚自然的表现感到无可挑剔。 第三天上午,就在康宁收拾行装,准备前往丁英的第三特区访问时,肖友明匆匆地进入了康宁落脚的院子。 肖友明和康宁并肩走在桃树下,眉头微蹙,颇为担忧地向康宁通报事情的最新进展:“政府军中部军区八十九师的一个连已经封锁了小白川地区,通知我们说中央政府内务部、外交部、科学院、日本大使馆等部门的负责人正在紧急赶来的途中,我们的一师警卫团一个连也到达了事发现场,双方联合对四十七具尸体进行了查验,目前基本取得了一致意见,认为克雷族二十六具尸体已经能够证明冲突的原因了。” “事情不是挺顺利的吗,明叔你在担心些什么?”康宁有些不解地问道。 肖友明叹了口气:“克雷族的族长孟巴耶等人搬走了所有的仪器设备,本来约好今天一大早在蒙山镇见面交换的,可是到现在仍然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鲍总很担心会出岔子。” 康宁望向天际好一会儿,低下头疑惑地问道:“是不是百障山瘴雾淤积,长时间没有散去的结果?那些精密的仪器对土著们来说根本就没用,他们肯定会送来换取钱财的,估计是山里发生什么变故,再等等吧……对了,明叔,派出军中的摄影师没有?根据昨晚展中校所说,日本人用两支枪打死了十余个克雷族人,那么这就是个大把柄了。按照缅甸法律,外国人是不允许携带武器进入境内的,更不能在缅甸领土上使用武器,这可是一个很好的证据啊!要是日本人无礼地大喊大叫,我们完全可以用这些证据发出质疑:你们日本人到底是到缅甸来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拥有武器?为何会杀死我们缅甸的少数民族民众?这事儿如何再和六十年前日军入侵缅甸联系起来,肯定会获得道义上的支持!” “已经派出去了,两台摄像机正在那里实地拍摄,整个现场和双方初步查验过程都会被全程记录下来。”肖友明又再次叹了口气:“阿宁,看来你还是得留下来才行,我来你这之前,鲍总正在和丁老哥通电话,估计也会和彭老哥通报的,说不定今天他们也会赶过来。” 康宁正要回答,看到鲍有祥在几个将校的陪同下,大步跨进院门,远远地就向康宁,招手致意: “阿宁,你不用启程前往老丁那里了,他们现在已经动身赶过来了,彭老哥也是一样的,估计中午时分就会到达这里,留下一起商议商议。这事儿如今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哈哈!走吧,我们一起到外院我的客堂里好好聊聊,估计最新情况很快就会传过来。” 康宁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叫上涂文胜、刘海澜一起随众人走出了院门。 小白川上冷风习习,一片凄凉,地上的血迹早已凝固成片,在炎热的气候下,尸体逐渐腐败变质。 佤邦军一师副师长孙渭敏与政府军八十九师参谋长芒图一边巡视,一边相互交换着意见,两军三百多名官兵将这片两平方公里的空旷地带围得严严实实的,佤邦军的两台摄影机一台忠实地记录两军将领的交谈与分析,另一台则逐一将每一具尸体和残肢断臂摄入镜头。望着惨烈的现场,官兵们脸上满是凄切和不忍。 这时,芒图听到远处副官的叫声,便和孙渭敏一同走过去观察。 制止副官捡起掉落地上的勃朗宁手枪之后,芒图对孙渭敏低声说道:“根据我们的经验,很可能是这帮日本人的考古挖掘被克雷族人制止,由此产生矛盾进而相互攻击的。你看这些插在地上的梭镖的投掷方向,再看这几具被手枪击毙的尸体,显然是克雷族人被激怒后投出梭镖然后冲出来,谁知道刚出山口十几步就被击毙了。” 孙渭敏点了点头,指着两具相邻的尸体提醒道:“上校,你看这两枪打得多准,都是正中眉心,我摸了二十年的枪,也没有这份身手啊!你再看看这两具克雷族人尸体,一个是被一刀砍掉了脑袋,一个是被梭镖准确扎进心脏死掉的,因此我很怀疑这批日本人是不是真正的考古学家?这些日本人遗落的尸体几乎个个都是壮年人、身材的线条和肌肉总让我联想到军人。” 芒图连连颔首,眼里满是赞同:“我一来就注意到了,非常同意你的分析。这个地方属于你们第二特区的地盘,对面是腊戌军分区的一个连防区,天亮来接日本人回去的驻军发现出事了,事情太大他们扛不下,这才通知我们师部请求帮忙的。说实话,我个人很讨厌这种事情,也很不愿意看到外国人肆无忌惮地进入我们缅甸四处勘查,明知道这是关系到国家安全的问题,我们也说不上一句话,唉——” 芒图说完这话,才猛然醒悟自己的话已经一句不漏地被旁边的摄影机记录了下来,当下苦笑起来,不再说什么,这时天边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芒图望向南面,看到三架军区的直升机飞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向孙渭敏说道:“上校,我建议你先把拍摄好的录像带悄悄送回去,免得等会儿可能出麻烦。这些证据非常的关键,我不愿意真相再次被某些已经失去了脊梁的官员销毁。” 孙渭敏悚然一惊,立即觉察到了其中的可能性,感激地点了点头,当即吩咐两个摄影师集中过来。 摄影师听了孙渭敏的命令后,快速地取出摄影机里的两盒录像带,连同各自包里已经录制好的三盒录像带,一起交给了孙渭敏。 孙渭敏叫来情报参谋,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情报参谋立刻将五盒录像带装进挎包里,大步走到外围,叫上两个士兵后快步登上东北方的山坡,悄然离去。 “谢谢你了,上校!”孙渭敏递给芒图一支烟,热情地给他点上火:“上校,你为何会帮助我们?” 身材高大魁梧的芒图重重地吐出口烟雾,看着两驾降落直升机里狼狈钻出的衣冠楚楚的官员们,摇摇头感慨地说道: “我这样做不是帮你们,而是帮助我们缅甸……这可是同一个地方啊!去年美国人在这里打死了我们多少弟兄?现在日本人也赶来了,且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已经杀死了这么多缅甸人,作为军人我感到很沮丧,国家什么时候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不管怎么样,在国家尊严面前,我不愿意昧着自己的良心。实话对你说吧,老兄,下个月我就解甲归田,回曼德勒的老家去了。” 孙渭敏惊讶地问道:“上校,你看起来顶多也就三十七八岁吧?我知道在政府军中混到师级参谋长很不容易,再上一级就是准将了,你这么走实在太可惜了!” “再上一级?没可能了!我没这么多钱送给长官,这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芒图停下话题,低声说道:“走吧,我们一起迎接将军们去,否则他们的脸色会不好看。” 缅甸中央各部委的六名官员和一群专家在驻军官兵的搀扶下,络绎走下陡峭的当阳河西岸,三名日本使馆官员紧随其后,不时抬起头望向东岸那片尸体,眼里满是悲愤和焦虑之色。 十多位高官登上东岸平坦处,芒图根本就不看其他将军一眼,大步走到一位瘦小的少将面前,立正敬礼:“副司令,八十九师参谋长芒图向你致敬!我们到达这里已经有六小时二十五分,初步完成了现场调查工作,相关的报告正在撰写之中,现场实际死亡人数为四十七人,其中缅甸国民四十二人,日本人五人。四十七个本国死者当中,有二十六人是克雷族人,我们的结论是双方发生冲突打斗致死。” 中部军区副司令颂勃伦回个礼,转向内政部副部长温松中将低声说了几句。三个日本人却不管你什么规矩程序,一阵小跑进入一片尸体之中,其中一个矮胖中年人哀嚎一声,匆匆地拿出微型摄影机拍摄起来,瘦高的松下吉文副使全身颤抖,不停垂泪,伊藤右卫门武官阴沉着脸,仔细端详地上的一切。 数分钟后,松下吉文走到缅甸外交部副部长吞貌面前大声说道:“我们强烈要求贵国政府对日本国民的悲惨遭遇立刻展开调查,并要求贵国政府全力寻找失踪的两个日本国民,并对这一残忍的杀害外国人的事件做出合理的解释。” 精明的温松早已走到几个日本人陈尸的地方,等自己带来的刑侦专家拍照取证完毕,立刻命令两个专家将散落在地上的两支手枪、丛林刀等武器装袋封存。 看到手下一一照办手脚麻利,温松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走到一个年老的刑侦勘测专家身边蹲下,低声讯问起来。 老专家将现场的情况和自己的初步推理详细汇报,并建议温松最好将话题重点转移到失踪的日本人身上。 温松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来眺望延绵陡峭的百障山,心里却在紧张地盘算怎么做才能推卸掉来自日方的沉重压力,可就在温松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阵激烈的争吵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第二特区的两个摄影师一直在旁边不停地拍摄,将三个悲怆的日本人的一言一行摄入了镜头,擦去泪水的使馆武官伊藤右卫门怒气冲冲地上前去要收缴摄影师的录像带,自然就遭到严词拒绝。 恼怒之下,伊藤武官竟然动起手来,孙渭敏见状大步上前,一把将伊藤推开,并大声警告他:“这里不单是缅甸的国土,而且还是第二特区的防区,请你放尊重一点!” 日本人看过现场后,就知道情况对自己很不利,而且缅甸中央官员带来的一群专家又将各种证据收集封存,考察队其他的精密仪器、电脑和两个人全都无踪无影。如果这一切都在新闻媒体上曝光的话,所产生的影响将无法预料,缅甸政府方面还可以通过各种手段予以压制,可第二特区这个高度自治的武装势力,绝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因此日本人立刻不依不饶地强烈要求第二特区的摄影师拿出所有的录像带,以便把事件的主动权尽可能地掌握在自己手上。 谁知道牛脾气的孙渭敏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命令两个摄影师取出录像带,接过来亲手交到自己副官手里,再拔出自己的佩枪,“哗啦”一声将之上膛,随后递给副官,用冷冰冰的声音大声命令: “立刻将这两盒录像带送回总部去,这里是我们第二特区的防区,如遇阻拦,格杀勿论,如有差错你提头来见!” “是!” 副官紧握手枪,抓住录像带,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离去。 一旁的芒图赞赏不已,看着副官大步走向山脚的背影,微微低下了头。反应过来的日本人立刻向温松和吞貌强烈抗议,吞貌摇了摇头,望向了温松,温松却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道:“对不起,根据我国的法律,我们无权在高度自治的民族区域限制地方军队的任何行为。再一个,搜寻失踪人员的事务也必须由第二特区政府完成,因为这里是他们的防区。” 恼羞成怒的日本人终于明白今天的形势与往日的不同,三人走到一边商议片刻,立刻向缅甸政府官员提出全力寻找两名幸存的日本考察队员的要求。 第667章 进退有度 华灯初上,邦桑城数万余民众刚刚完成一天的繁忙工作,陆续回到了各自的家里,放松身心之余,开始享受安逸的晚餐。 一年来,由于第二特区迅猛的电力、矿业冶炼和基础设施建设,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快速发展,大量的就业岗位,使得第二特区民众的收入同步增加,民众的生活模式也逐渐发生了变化。特区实行早八晚六的工作时间,使得晚饭成为了大多数家庭齐聚一堂的最好选择,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津津有味地观看电视。 自从有线电视接通之后,邦桑城的民众就告别了简陋天线导致的屏幕雪花点和挥之不去的信号噪音,能够欣赏到清晰精彩的电视节目,而其中最受民众喜爱的就是“盘龙电视台”的新闻综合频道、影视频道和科教频道,美丽多才的女主持人柳逸青如今已成为各年龄层观众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偶像。 晚上七点准时开始的《每日新闻》栏目,可以分为三个组成部分,第一部分报道四个特区的新闻人物和事件,第二部分是缅甸国家大事和国内新闻,第三部分则是世界新闻集锦,这半个小时的节目,几乎牵动了所有人的眼球,在四个特区乃至整个缅甸,拥有最高的收视率。 今天的节目,依然是在一段雄浑的乐曲声中开始,端庄美丽的柳逸青像往常一样出现在翠绿色的大型缅甸地图背景前。令人惊讶的是,今天的柳逸青脸上没有了平时亲切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伤感和忧虑,她甜美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凝重: “各位观众,下面报道一条重要新闻,今天下午,位于第二特区西部辖区内、当阳河东岸的百障山口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这起造成四十七人死亡的惨剧,其中四十二人的身份初步确认是缅甸国民,另五名死者是日本勘测人员。四十二名缅甸死者中,有二十六名为百障山区的克雷族人,其余十六名死者均为掸邦腊戌地区普通民众。根据我台刚刚获得的拍摄画面分析,现场发现两支勃朗宁手枪、三把与菲律宾特种部队佩刀相似的丛林刀、以及一批土制梭镖。对这一惨案我们深感悲痛也无比愤慨,中央政府及特区联盟相关部门,已经于今天下午完成现场调查和取证工作,本台将密切跟踪惨案调查的进展,事件的真相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 消息播出后,四个特区一片哗然,人们立刻联想到了去年美国人的悍然侵略,各大特区军民心中顿感无比沉重和悲愤。 鲍有祥官邸的大厅里,看完新闻的四个特区首脑和众将校对报道的效果非常满意,坐在康宁身边的丁英还拿大方漂亮的柳逸青和聪明睿智的报社主编郑怡与康宁开了个玩笑。鲍有祥与身边的彭家生窃窃私语,满怀自信地笑说:要是中央政府和日本人不有所表示的话,我们就把所有的录像资料全都播报出去,到时候看谁先撑不住。 在下午的秘密会议上,康宁详细地通报了自己的仰光之行,用诚恳的态度和坦率的语言消除了各家的疑虑。鲍有祥对“百障山事件”的通报也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整个会议几乎变成了“百障山事件”的专题讨论,彭家生和他的助手们也少有地当场表态:支持特区联盟做出的任何决定,步调一致,共同对外。 对于彭家生的主动配合,其他三家心里都非常清楚个中原因,在统一贸易政策方面阳奉阴违的第一特区刚刚碰了个硬钉子不久,从五象岭运出的三百多万中国商品,在途经南渡河西岸南散关时,被当地一千六百人武装的新克钦民族军抢劫一空,并付出了死亡二十余名押送人员的代价,这条唯一的商路算是被截断了。因此,这个时候彭家生迫切地需要与新克钦民族军势同水火的第三特区丁英部的帮忙。新克钦民族军的前身就是彪悍的原掸邦民族军第六旅,以第一特区的军事实力,实在是难以凭借自身的实力越境两百公里成功复仇。 但要,想要说通丁英部并肩作战,必须要有鲍有祥部和康宁部的倾力支持才行,因此他对鲍有祥的这个决定毫不犹豫地予以了支持。 大家坐成一圈品茶细谈,气氛轻松,关系融洽。在刘海澜和涂文胜的参谋下,制定出三套应对之策的鲍有祥显得非常的轻松,虽然克雷族的族长孟巴耶至今也没有出现,但是两个人质已经被他秘密地关押在了蒙山镇西南方的百障山脚一个隐蔽的溶洞里,两个日本人至今没有苏醒,但也没有生命之忧,相信不出数日中央政府将会低头而至,请求佤邦军进入百障山搜寻人质以便尽快解除外交困局,否则,对危机四伏、遍地毒物的百障山一无所知的中央政府,只能束手无策,继续背负巨大的压力。 要是政府军胆敢进入那片区域,肯定是有来无回,白白地送掉性命。百障山地形复杂崎岖,人多走不了人少又不敢进,且不说得到康宁部精心训练的第二特区特种精锐会在险要地段痛下杀手,政府军能否找到安全通道、而不死于蛇蝎毒瘴的魔爪都得另说,没有服用和涂抹第四特区特种兵专用的特效药物,走进那片险恶山区简直就是找死。 聊了片刻,康宁见时机已到,便将自己将要实行的政府机构调整政策通报给了大家,详细地分析了中央政府将要在七月份实施的新政策,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应变的策略。在下午会议上已经心中有底的三个特区,基本上同意了康宁的建议,只是在具体操作方式上做了一些必要的补充和调整,并就大家共同拥有的“特区民生银行”的扩大问题进行了讨论。 三个多小时的讨价还价之后,三个特区一致同意第一特区加入“特区农业银行”系统,而康宁自有的“缅东工商业银行”因为需要投入的资金过大,其他三家都无法参与该行的业务,只能羡慕地看着蒸蒸日上的“缅东工商业银行”开到缅甸各地。康宁则借此机会,恭敬地邀请在座各位参加第四特区于四月十日召开的会议,大感意外的鲍有祥等人立刻答应下来,要知道这样重要的会议对于各特区来说都非常想了解,亲眼看看第四特区的政体调整,听听政府工作会议的总结和发展计划,无疑对各自的发展都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次日上午,与丁英、龙岩和丁延年等人密谈到天亮的康宁洗漱完毕,领着弟兄们前去和鲍有祥等人共进早餐,一番商议之后康宁提出了告辞。眼见谈判在即,他实在不想再次见到中央政府那帮老朋友,否则将会生出很多的麻烦,要是提出个请求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反倒是徒增困扰。鲍有祥等人将康宁一行送出城外五里亭,约定好接下来的各事项,这才依依不舍地挥别。 车队疾驰在新落成的二级公路平整的路面上,与康宁同乘一车的丁延年一点儿睡意也没用。他转过头,笑眯眯地向康宁说道:“宁哥,我们清剿新克钦民族军的时候,你一定要派一队人马过来助战,否则我们心里没底啊。” 康宁一愣,将目光从车外收回:“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丁叔的意思?” “我叔叔也是这么想的,龙叔也一样。”丁延年笑着说道:“去年签订完停战协议之后,我们借鉴你们的经验,将军队缩减为了八千人的一个师,裁下的部分选出五千人担任各县镇的内卫和治安任务,经过半年来的整训磨合,效果非常的好。目前,从盘龙军事学院轮训回来的弟兄们基本都挑起了大梁,特别是新成立的特种大队表现很好,多次秘密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我叔叔和元老们都赞不绝口,纷纷表态说我们的发展方向找对了。但是调整以后的军队还没打过仗,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兵也都脱下了军装,进入各大公司和政府部门任职养家糊口了,要是收拾西南边的老对手,我们仅仅靠这些新人心里还是没有底气啊。” 康宁眉头一皱:“你少来这一套,我估计仗还没开打,民族军的几个重要将领恐怕都已经被你买通了吧?这种里应外合的局部战斗,龙叔他们闭上眼睛都能轻松拿下,哪里用得着我们去凑热闹?哦……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想趁机连西面的布朗独立军也一块给收拾了?” “果然是我师傅,厉害啊!”丁延年发出由衷的赞叹:“我叔叔说,只要我一提出请你发兵,你肯定就会猜到我们的企图,龙叔几个先前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我叔叔比谁都更了解你啊。宁哥,实不相瞒,按照去年你帮我制定的‘利用矛盾分步蚕食’的策略,我已经成功地说服了密支那南面的两个克钦族四个县的武装,因为大家都是同族同宗的人,由于历史的原因分成了好几部分,如今他们看到我们一天天富裕起来了,民众又那么安居乐业支持我们,早就想与我们一起干了,只是因为民族军和布朗军一南一北,把我们和其他两个同族武装隔为了东西两个部分,我们的货物每次经过他们的地盘,都要交纳一成的过境费,还百般进行刁难,所以不除掉他们,我们实在是难以发展壮大啊!” 康宁沉思片刻,低声说道:“其实你们的条件比我们还要优越啊!首先,这几个部分一直是穷山恶水之地,这个村走到那个村得翻好几座山,除了用刀耕火种的方式种植罂粟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出路,连中央政府都不愿派驻官员,省得每年都要花费不菲的救济扶贫款项,这就造成了这样一个局面,随意这些民族部落合合分分,只要不造反,中央政府都不会多看一眼,这对你们接下来的发展很有利,只要把这些地盘占下来修通路,仅木材一项,就足够你赚的了,要是再能勘探出几个玉石矿或者其他矿藏来,前景是一片光明;其次,这是通向实皆省和最北面克钦邦的战略要地,控制下来北面的克钦邦基本上就是你丁家的了,这两个省面积很大,又是传统的罂粟密集种植区,缅甸三分之一的毒品是从这两个省流向中亚和东欧各地的,唯一的隐患就是实皆省那些被印度政府暗中支持的武装势力,中央政府的北部军区百分之八十的兵力是用来防备印度人的,根本就没精力限制你的发展。这两年机遇难得,你们可得抓紧了,既要进退有度又要果断狠辣,否则时局一变你们又没准备好,最后还是得龟缩在老地盘里。” 丁延年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瞒你说,我心里也很着急啊!我叔叔常对我说,我父亲去世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统一我们克钦族各部,这也是我这辈子的理想和信念。宁哥,我需要你的帮助!” 康宁对丁延年微微一笑:“行!不过下次你运毛坯石过来,得先让我挑两块。” “小事一桩!别说两块,二十块都行。”丁延年兴奋地回答,突然想到康宁那匪夷所思的洞察力,急忙向康宁请求道:“宁哥,你每次挑出的石头我都看不上眼,谁知打磨出来全是极品翡翠,能不能传我两招啊?” 康宁哈哈一笑,拍着丁延年的肩膀道:“我也是瞎蒙的,那里有什么绝招?你想想啊,就连现代先进仪器都无法看透石头,我难道比仪器还厉害?除非是孙猴子有金睛火眼,哈哈……不过最近我听人说你梁山叔赌玉发大财了,你不妨去向他请教一番,这家伙又有经验又大方。” 丁延年高兴地直搓手:“奶奶的!这个梁山叔也太基巴牛了,他竟然连续在我的翡翠城铺子里赌赢了三次,云南那边的玉石贩子如今把他当成神看待了……” 第668章 必须的战略转移 坐落在泰缅边境城市大其力东面两公里的莲花池不是什么池塘,而是一个新村的名字,因其地到处可见的五色莲花而得名。 莲花池原本是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无名小村,居民大多为掸邦的摆夷族和流落此地的华人,依靠加工木雕工艺品、采摘莲子和种植花卉为生,“华青社”老大樊刚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涉足此地,看到这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池塘遍布的幽美环境,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于是就通过大其力市市长貌林潘,以一万美元的价格,整体买下了这片约六平方公里的区域,随后大兴土木,终于建成了自己位于缅甸的老巢。 康宁漫步在荷花盛开的池塘边,看着身边的垂柳和不远处掩隐在山水之间的一排排崭新缅式吊脚楼,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这个地方选得很不错,依山傍水,郁郁葱葱,翠竹巨树,安全隐蔽,还建起了美观实用的小码头,真有几分人间仙境的味道。难得你有这眼光。这里与你那美塞城西大院相比,更为自然静谧,一南一北隔着美塞河遥相呼应,构成了你们‘华青社’跨越泰缅国境的两大据点,对你们将来的发展非常有益。” “这里的规划也非常合理,民居大部分都建在环山脚下,充分节约了土地和空间,方圆大大小小十几个池塘也造得古朴自然,两条小溪把这些池塘都连接起来,死水变成了活水,架起十几座漂亮的门廊式小桥,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绝佳的风景,构思相当巧妙。阿刚,中间那凸起的小山包上正在修建的高大楼阁是什么?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像是寺庙啊?”陪同康宁一起前来的丁延年好奇地问道。 上唇已经蓄着漂亮胡子,整个人看起来更为干练的樊刚点了点头:“正是寺庙。去年年初买下这片土地时,村里的绝大多数人家都不愿搬迁,梓颜和我商量之后,决定干脆做些善事,为村民们免费盖了新房并组建了一个花木工艺公司,充分利用这里的土地、池塘和山上的竹木,大搞苗圃和竹木工艺品加工。去年底,梓颜临走前又把一个玉石加工车间建在了西面的大道口,五百多原住民全都有了工作,商品都卖到我们在大其力和美塞的各个店铺里面去了,生意很好收入也高,村民们也从抵触到拥护,一百五十三户人家全都自愿加入了我们‘华青社’结社自保,所以我根据村民的要求,在他们认为风水最好的地方建了这个寺庙,让信佛的乡亲们有个拜祭的地方,同时也是发展旅游业的需要。如今这里已经是大其力政府极力向外推荐的旅游景点,春节后连接市区的两公里大道就将竣工,大其力市长貌林潘上校和我商量之后,决定把村子定名为‘莲花池村’。村长是祖籍湖南衡阳的李叔,他和去年跑到南洋定居的林民贤一样,都是当年从西双版纳跑过来加入缅共军队打游击的知识青年,缅共分裂后李叔就带着新婚的老婆隐居在了此地。” 康宁听完阿刚的介绍,显得非常满意,对阿刚的成熟与进步更是感到由衷的欣慰。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风景秀丽的世外桃源,其实已经成为了“华青社”毒品贸易的重要集散地。樊刚充分利用社团地处泰缅边境的有利条件,将危险重重的毒品交易地从泰国悄悄转移到了缅甸。虽然说只是一河之隔,但是从安全性、可靠性、隐蔽性和持续性方面来讲,都能极大地规避风险,不但使得“华青社”在泰国的数亿美元产业逐渐走向合法化、正规化,还能很好地利用第四特区强大的军事力量为依托和护佑,在大其力政府的大力协助下漂洗毒资,发展壮大。 如今“华青社”旗下的“缅东华青投资集团”,在缅甸大其力已经拥有旅游、商贸、房地产开发、建筑工程、玉石工艺品加工公司等十家龙头企业,拥有大其力到孟帕雅这八十公里二级道路的承建权和十六年的收费权,并获得了大其力市连接西面边境重镇孟敦和孟扬的一百一十公里道路的建设承包权,一跃而成为大其力市最大的投资企业,并占据三分之一以上的商业批零市场。 康宁和阿刚、丁延年绕过红莲盛开的池塘,漫步走向东面那座绿树环绕的山庄。 一面走,康宁一面将自己的决定告诉阿刚和丁延年:“眼下正是烟膏的收获季节,由于第二特区鲍前辈和延年他们第三特区的努力,今年的烟膏产量将增加三成左右,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今年的海洛因总产量约为五十五吨左右,缅西北的实皆省、北面的克钦邦由于去年底的大旱,烟膏严重减产,按照丁叔的估计,绝对达不到去年的一半,顶天也就是二十吨左右,所以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这种好时机,可是十年才碰到一次的。” 丁延年兴奋地说道:“是啊!我们和鲍叔的四个提炼厂年前就完成了设备的更新改造,加工能力大幅度提高,只需要到七月底就能完成全年的加工任务,加上我们三个特区之间的二级公路全线贯通,运输安全便捷,只需要在茂林工厂统一进行分装即可。阿刚,今年你们‘华青社’有得忙了,哈哈!” 阿刚听了颇为担忧地说道:“去年的三十七吨白面,足足用了九个月时间才销完。由于师傅大幅度减少采购老毛子的武器装备,老毛子的资金链出现了严重的短缺,只达到去年的一半,好在北美‘大圈帮’的弟兄加大了采购量,我们才算是完成了全年的任务,今年一下子增加这么多,看来压力会很大啊。” 康宁淡淡一笑,低声问道:“去年泰国的销量有多少?” “大约五吨半左右,几乎全都是‘三合会’接下的,还有就是清迈南边达府省的老牌社团‘集武会’要了一吨左右的货,加上老毛子接下的十五吨,剩下全都是‘大圈帮’包下的。”阿刚毫不迟疑地回答。 康宁想了想,郑重地说道:“阿刚,今年我可能只能给你提供五吨左右的量了,而且价钱还要上涨三成。” 樊刚和丁延年同时一愣,显然不明白康宁为什么会压缩出货量,难道是囤积居奇?但看康宁的意思,又不像是这个原因。 康宁摆了摆手,小声说道:“我这次去美国,找到一个大主顾,他一开口出价就是每克海洛因二十二美元,有多少要多少,只需要我们把货送到缅甸西海岸海上即可,剩下的一切由他们自行处理。” 丁延年大吃一惊:“老天!这……这样算下来,这批海洛因足足价值12亿多美元啊,比起去年来,涨了四成还要多一些!” “不错,不过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关系,我们只能给他们三十吨左右的货,必须充分考虑到北美的社团弟兄,还得延续‘华青社’与泰国北部各帮会之间的良好协作关系。”康宁详细地解释道:“交给北美社团的货物将不再经过大其力——泰国北部——泰国南部这条出货线路,只需要让他们到缅甸西海岸接货就可以了,所以阿刚你今年的任务会轻松许多,只需要供给泰国北部几个社团就行了。” 阿刚想了想问道:“师傅,突然间减少我这么多货,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啊?” “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你做得不好,还有谁能做得比你好?我们三个特区这两年来全都靠你才积攒下发展经济的启动资金,丁叔、鲍叔和彭前辈他们对你赞不绝口呢,不信你问问延年。” 康宁哈哈一笑,随即收起笑脸,严肃地说道:“如今形势不同了,之所以要你收拢业务,这里面有很多重要的原因,来,坐下吧,我跟你们两个好好说说。” 三人走到庄园大门旁的大香樟树下的石桌边坐好,康宁将其中原因逐一道来:“首先是孟加拉——阿富汗——东欧这条出货线路被美国佬封死了,阿富汗贫民在美国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暗中鼓励下,开始大量种植罂粟,加工之后全都流向了俄罗斯和东欧各国,打起了超限战,这也是泰国的老毛子采购量越来越小的主要原因,如果我们这么多货还是要通过泰国出去的话,价格就会急剧下降,利润不能保持;其次,由于北美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对南美毒品交易突然加大了打击力度,从去年起,南美的大小毒贩死的死,抓的抓,产量锐减,致使北美毒品市场价格飙升,所以才有了我这次的美国机缘。” 康宁停顿下来,长长地吐出口气,随即神色黯然地说道:“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如今子良离我们是越来越远了,他私自挪用琅勃拉邦总部的钱去为自己牟利,已经造成了很大的资金流失,所以我才不得不拿出自己的股份来收购泰国的所有产业,子良的父亲到目前为止,也为他填补了约五亿美元的窟窿,可是他直到现在仍然不肯回头,唉……我和弟兄们都非常担心最后他会铤而走险,反噬我们。阿刚,你也知道,子良对‘华青社’是如何起家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根据我得到的情报,他如今和具有美国情报部门背景的几个人混在了一起,在这样的危机下,我们不得不预先做好防范工作,所以我才决定做出重大的改变,不单止毒品交易这方面,其他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我们都在全力弥补。” 阿刚释然地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闪,低下头细声问道:“师傅,要不我来解决这个麻烦?” “不!阿刚,你绝对不能动子良一根毫毛!”康宁郑重地说道:“徐大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们要体谅他的心情。还有,子良在我们创业初期,也曾经做出很大的贡献,哪怕他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们也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惩罚他,怎么样也不能因此让徐哥绝后啊!希望你体会到我的苦心。阿刚,你如今已是泰国北部的社会名流了,上个月他信总理视察清莱地区时,不是还接见过你吗?这是你努力的结果,也是应该获得的荣誉,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来之不易啊!” “我明白,可是……”爱憎分明的阿刚,怎么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 “没有可是!”康宁严厉地打断了阿刚的话:“阿刚,你只要回头想想咱们走过的路,就会心平气和了,子良的事情我们自有主张,不需要你插手帮忙。你现在急需要做的事情是,尽快梳理一下社团在清迈、清莱和美塞各处的产业,我建议你除了旅游公司、旅馆服务业、珠宝公司和两个药物提炼工厂之外,趁现在泰国经济强劲复苏的有利机会,全都卖掉变现或者干脆换成黄金,得来的钱全部投到大其力方向。这里有我们的军队保驾护航,安全方面要可靠得多。” 阿刚沉思片刻,立即体会到康宁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了,不过有一点还需要师傅你帮忙——我们的旅游公司和两家星级宾馆加起来也就值两千多万美元,珠宝公司销售的商品基本上都是从我们大其力加工厂过去的,两个药物提炼厂也不值几个钱,这些加起来也就四千万美元的资产,剩下的泰北路桥建筑集团、泰北运输集团、位于清迈和清莱的几块黄金地皮至少也有四亿美元,要是出手都非常的容易,可是这笔庞大的资金拿回来放到大其力,我该用在什么地方才好啊?” 康宁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在石桌上画出了大其力辖区图,阿刚和丁延年随即聚拢细看,康宁用枯枝指着大其力北面十二公里的孟林镇说道:“早在三年前,缅甸政府就与老挝政府达成了协议,计划在孟林南面两公里的湄公河西岸,建一座一百五十米的大桥,以连接东岸的老挝博胶省穆格纳县,后来因为缅甸一方资金紧缺无力承建这样庞大的工程,老挝方面也随之放弃了这个计划。这次仰光之行,我把这个项目接下了,老挝方面则由徐哥负责已经搞定,下个月就会向中、老、缅三国进行招标。你们千万别小看了这座桥,建成后从缅甸景栋到老挝琅勃拉邦,只有六百公里左右的路程,整个缅甸与老挝之间的贸易就会迅猛发展,战略意义十分重大。其次,大其力市由于东西山地的限制,已经没有了发展的空间,只能把建设的重心移向北面的孟林方向,这就让孟林地区的口岸价值得到极大提升,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连接云南地区、上寮地区、景栋地区和泰北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各国的货物以后都必须经过孟林这个交汇点。更为优越的是,孟林地势平缓,四周开阔,而且就在湄公河边上,水路运输的潜力极为巨大,只需要建一个现代化的内河码头就可以了,无论是运输仓储还是建立各种加工企业,发展的前景都不可限量。” 丁延年想了想问道:“看了这个地图,我也觉得孟林够宽广,未来的发展也不可限量。可是为何这么多年了,这里还只是一个两千多人口的小镇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巨大困难存在?” 康宁哈哈一笑:“说起来很简单,先不说这些年来连续的战乱和人口稀少这些原因,只说其中的一个原因你就明白了:孟林缺水啊,一条贯穿城镇的小溪仅够两千人饮用,湄公河经过孟林这一段的十几公里西岸,几乎全都是垂直的峭壁,千姿百态,非常的壮观,可落后的生产力使得人们根本就无法从河中引水,更别谈开发这片宝贵的土地了。” 樊刚兴奋地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师傅是想让我建一座像孟雷城一样集仓储运输、转口贸易、加工业等产业规模于一体的新城。” “怎么样,现在你不嫌自己的钱多了吧?仅仅只是在悬崖峭壁上修建码头、从湄公河引水建一个满足五万人生活和生产所需的自来水厂,至少就要花掉你近一亿美元,一批仓库和中转站需要建设,运输车辆也需要购买,还有两个将要建成缅甸最大的饲料厂和肥料厂呢?所有这些都少不了资金的投入!”康宁笑容满面地看着阿刚。 “慢着!”一旁的丁延年急了起来,大声喊道:“师傅,我也要加入一份!真他妈的太诱人了,而且该地还在师傅的大军护卫之下,投多少我都愿意!” 康宁一愣,随即指着丁延年哈哈大笑起来。 第669章 蜂拥而至的记者 在驱车返回万岗的路途上,百感交集的丁延年仍然在细细品味刚才和康宁之间的对话。 “宁哥,我知道阿刚是你的左膀右臂,但我从不知道阿刚的生意竟然做得如此之大,而且担负的责任如此之重……为什么你让我了解你这么多秘密?” “因为你是我的兄弟,对自己的兄弟,我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 车队经过孟帕雅的时候,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就转入右边五十米,进入了第四特区的孟洋检查站。 这个检查站由第四特区警备部队一个中队的官兵与景栋军分区一个连的官兵共同把守,坐落在路边的双方军营式样统一,条件一致,都是第四特区出钱建造的。 能在这个条件优越、设施齐全的关键关卡驻守,是每一个政府军官兵的心愿,因为在这里服役,能获得第四特区按月发给的一份丰厚补助,每月每人还获得与第四特区官兵一样的福利:产自孟雷城的一块香皂两块肥皂、一条香醇的“军刀牌”过滤嘴香烟。 检查站的双方官兵远远看见车队悬挂的第四特区军委的绿色车牌,立刻升起栏杆,立正敬礼,目送车队入关远去,这才放下了手臂,随即兴奋地热议起来:终于见到了敬仰的康主席的车子了……4A0001的专用军牌,真是威武啊…… 车队进入孟洋境内,缓慢提速,车载通信电台传来了先导车上警卫连长的报告:“报告主席,前方发现肖先河总裁的奔驰越野专车。” 康宁低声吩咐了一句,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警卫参谋小段随即回答:“主席请肖总裁靠边停车,主席请肖总裁靠边停车。” “明白!” 两分钟后,康宁钻出车厢,与肖先河热情握手:“肖大哥,嘿……怎么你的车牌竟然换成中央内务部的了,了不起!” “还不是托你的福,哈哈!上你的车吧,边走便说。”肖先河笑道。 丁延年知趣地钻进后一辆车里,把位置让给了肖先河,车队陆续启程向东开去。肖先河脱下西装放到一边,抽出封信递给康宁:“这是诺拉敏副总理给你的信。” 康宁接过打开一看,发现是用英文写的,便细读起来,看完之后收好交给小段保存:“肖大哥,这么说来,这批外国记者不单止是来采访‘百障山事件’的谈判,还要采访我们即将召开的最后一届人民代表大会了。这是中央哪个部门把消息传出去的啊?” “是主席府新闻处举行新闻发布会时公开透露出去的,我很怀疑中央政府的用意。” 肖先河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意见:“名义上是向外界显示第四特区政府机构改革与中央政府充分保持一致,说什么第四特区在中央政府的领导下,越来越民主,越来越忠诚,潜在的意思好像是说四个特区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分裂,我觉得这是一种别有用心的离间诡计。驻缅甸的各国新闻机构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变化,纷纷前往我们驻首都办事处和基金会讯问详情,并要求获得进入我们地盘进行采访的批准,为此我紧急联系了诺拉敏总理,他说你知道该如何处理的,让我把信交给你就打发我走了,离开后我又找到了貌貌明部长,他托我转告你态度越强硬越好,搞得我满头雾水的。” 康宁微微一笑:“其实没什么,现在中央的三个派系在相互博弈,亲日美的副主席丁克努改革派看来这次是狗急跳墙了,丹睿主席和刚刚退休的钦奈总理这一方强硬派打算要利用我们,借此机会把丁克努这一派赶出中央政府。新当选的索温·钦总理、诺拉敏副总理和能源部、民政部、财政部这些官员,被外界称之为温和派,他们举棋不定,正好处在激烈争斗的两派中间。其实这种争斗对我们是有好处的,这不,此前本来极力反对‘中国海洋国际能源投资集团’进入缅甸的丁克努一派,三天前终于同意了缅甸能源部下属公司与‘中国海洋国际能源投资集团’合资开发西海岸丹兑港海域的重要协议,这个胜利比我预料的还要来得快,真痛快啊,哈哈!” 肖先河会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改革派是想要拉拢温和派和我们四个特区一起抗衡丹睿的强硬派了,否则他们不会在这个重大问题上让步。你可能还不知道,首都各大学近来出现了很大的思想分歧,支持你思想的人越来越多,包括仰光大学的一批经济学家和哲学理论家,他们纷纷发表文章,大力宣扬你所阐述并实施的经济发展道路是切实可行的,也是最符合当前缅甸实际的。亲美派学者则大加反对,在不同场合接受媒体采访时,均认定第四特区的巨额借款投入和开放式的招商引资,才是你们经济发展的原动力。两派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争得是不可开交,只有有一点令人欣慰,那就是没有人否认你的功绩和才华,哈哈!这场关于思想和舆论的争夺很有意思,这段时间我在仰光算是大饱眼福了。顺便告诉你,《民生报》如今在仰光的销量很大,估计很快就会超越《首都报》,影响力不小啊。” 康宁脸色非常凝重,摇头叹息一声:“这决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如何,在仰光和曼德勒两地的发行量,绝对不能超过中央政府发行的《缅甸之光》报,否则很可能会惹来麻烦。其实《民生报》我还不是特别担心,最担心的是四月五日创刊的《缅东时报》,这可是专门揭露黑暗、弘扬公平正义和民族主义的一张报纸,它分为缅文和中文两种版式,在各特区和大其力、东枝、曼德勒等地的销量很不错,读者普遍反映这是一张难得一见敢说真话的报纸,因此发行量一日高过一日。外人不知道这份报纸是我派人办的,就连我们的政府工作人员和公有企业的领导们,都很担心自己会被这张报纸的记者盯上。在这个思想斗争最最激烈的时候,一旦出什么漏子,事情就难办了。” “哈哈!我说呢,这份报纸曝光黑幕的力度这么大,引发的舆论是一波接着一波,原来是你制定的风格。你不知道吧,前几天他们可是采访过我了,害得我如履薄冰,生害怕出什么差错。”说到这里,肖先河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康宁低声问道:“采访我的记者好像是从仰光文理学院辞职出来的一个高级讲师,说话风趣幽默,采访显得很有技巧,不会是你挖掘过来的吧?” 康宁笑着说道:“我哪里管得到那么多事情啊,是诺拉敏总理帮我招的,原则上仰光记者站从仰光本地招聘记者,曼德勒记者站也是一样,等这两个记者站规模扩大之后,再派驻各省各邦。目前只能这么办,毕竟我们的缅甸语人才还十分有限,虽然三所学院的学生一届比一届多,但没个三两年的培养放出去不顶用,还是目前的方式好,招聘后直接就可以上岗。由于我们给出的薪水是别的报纸的三倍,估计很快我们的记者站就会人满为患了,哈哈!” 肖先河赞同地点了点头:“你打算如何对付明天蜂拥到来的记者?后天大会就要召开了,美联社的记者说这很可能是缅甸政治改革的一个里程碑,对整个缅甸国家未来的影响至关重要,路透社说第四特区的政治改革,很可能是缅甸新一届政府的一个重要试点,总之整体评价很高,恐怕到时候来采访的记者不下一百人,估计外交部的公函已经传真到你的特区政府了。” “啊,声势造得这么大啊?现在伊拉克的战争还没有结束,至少萨达姆还没有被抓到,这些记者不去关注最主要的国际纷争,一窝蜂地跑到第四特区来做什么?”康宁惊讶地望着肖先河,神情间非常不解。 肖先河无可奈何地说道:“所以我才认为中央政府别有用心,加上日本大使馆与第二特区的拯救人质谈判放到了盘龙城进行,两件事情凑在一起,动静不大才怪。” 康宁恼火地叹了口气:“鲍叔这家伙脾气可真倔,他就是不让中央政府的官员和日本人进入他的地盘,没问我一声就对外宣布把谈判地点定在了我们盘龙城,以便他来观摩我们的大会,顺便举行此次谈判。他倒好,两不误,可这样一来我们就陷入被动了,这几天我没留在盘龙和万岗而是到处走走,就是为了躲避缅甸各报社的那帮记者,免得一个不慎被推到峰尖浪顶上。” 肖先河咧嘴一笑:“看来你是逃不了的,鲍前辈之所以这么决定,他肚子里面肯定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上次你处理的‘南韩人袭警事件’名利双收,获得全国上下一片赞誉,把咬牙切齿的南韩人整得至今都不敢放个屁,所以这次他不抓住你才怪呢。这种万众瞩目的涉外事件,可一点儿都不能含糊,稍一不慎就有可能留下骂名,到时候不但中央政府和日美各国怀恨在心,还有可能被自己民众所不齿,鲍前辈这个老江湖怎么会不特别慎重?我估计他是要你和他一起面对,要发大家发,要死死一块!” 康宁哑然一笑,细细一想何尝不是:“唉!姜还是老的辣,换作是我,我可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得了吧你,你比他们那些老家伙都可怕百倍,常常是把人卖了,那人还帮你数钱呢!”肖先河哈哈大笑。 车队从孟雷城西的大桥上穿过。肖先河遥望日益扩大的孟雷城,感叹不已,每一次回来他都发现这座诚市日新月异的变化,高楼多了,车辆多了,城市的上空不时可看到高高耸立的建筑塌架。 孟雷是第四特区允许建筑物高度超过三十米的两个城市之一,另一个就是北面的勐拉城,让肖先河深为佩服的是,康宁为了保护西面大瑶山的自然环境,力排众议通过了一项重要的特别法案:把龙县、翡翠城和大瑶山列为特级自然环境保护区,任何冶炼厂、火电厂、水泥厂和其他各种具有高污染性的工商企业,不得落户上述三个地区以及建设在距离三个行政区分界线三十公里范围之内。这个特别法案,被人民代表和特区官员们戏称为《大瑶山法案》。 车队不紧不慢驶进环境优美、气势不凡的盘龙城,大街上的警察和全副武装的警备队官兵恪尽职守地指挥着交通和巡逻,一点儿都没有被车队的出现打乱工作节奏。 康宁望出车窗,细细欣赏盘龙广场的美景和众多精美的雕塑群,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立在广场旁边的一座二十多米高的白塔前方,抬头仰望金色的塔尖久久不动,美丽的倩影宛如雕像。 第670章 亲疏有别 康宁吩咐车队靠边停下,十二个侍卫飞快脱下军装,钻出汽车,散布在四周进行警戒,肖先河与丁延年也先后下车走到一起低声交谈,饶有兴趣地看着康宁走向广场白塔前面的美丽女子。 占地一万二千平方米的盘龙广场,简洁而又精美,错落有致的雕塑群和各式景观高塔随处可见,每一组雕塑和每一座高塔都是由辖下每一个民族自己派出工匠建成的。这个巧妙的决定,激起了各民族强烈的荣誉感和好胜心,因此不但精雕细琢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还能大大节约建筑时间和资金,最重要的是很好地促进了各民族的团结与融合,激发第四特区各民族人民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广场的北面,是雄伟壮观的特区人民礼堂。这座高六层的标志性建筑,将欧式风格和中式重檐建筑艺术很好地揉合在了一起,宽阔光洁的花岗岩台阶配上高大的欧式门廊,气势恢弘不凡,顶部大面积的三重黄色琉璃瓦屋顶造型,古朴典雅,屋脊的二龙戏珠造型和线条流畅微微翘起的屋檐四角镇兽,让人一看就联想到古老的东方文明传承。广场西面威严肃穆的两座欧式连体建筑,是第四特区高等法院和特区检察院,南面六层高的缅甸庭院式建筑是五星级的盘龙宾馆,东面形似北京天安门的雄伟建筑,一半是博物馆,一半是图书馆。这四座规模宏大的标志性建筑,与宽阔的广场融为一体,交相辉映,很好地体现了盘龙城作为第四特区政治文化中心的特殊地位。 康宁轻轻地走到身材婀娜美丽,浑身散发出一股动人气质的女子身后,用温柔的声音轻轻说道:“这是傣族民众自己出工出力兴建的九层六面白塔,全高十三米,上上下下共计镶嵌了五十四座佛像,与每一层基座上的莲花相得益彰,象征平安吉祥和美满幸福。” 美丽的女子全身一震,慢慢转过身时,手中的提包不知不觉地掉落地上。她眼含泪水,猛然扑进康宁的怀里,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让她一时间难以自制。 “小芳,怎么到了这边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你一个人过来的?”康宁紧紧拥着苏芳,脸颊深情地在她光滑细腻的俏脸上摩挲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双臂,伸出手爱怜地擦去苏芳俏脸上晶莹的泪花,眼中满是怜爱。 苏芳嘟起小嘴,轻轻地在康宁胸口捶了一拳:“咦,我一个人就不能来吗?” 康宁哈哈一笑,捡起苏芳的提包拿在手里:“谁说不能呢?我还求之不得呢!这广场建得漂亮吗?要不我陪你走走吧,这里每一个区域的建设过程我都无比熟悉,绝对是个最称职的解说员。” 苏芳挽住康宁的手臂,指了指东面的城楼式建筑:“爸和妈带着咱们的孩子,正在参观博物馆里的毛泽东纪念堂呢。他们老人家久久不愿离开那里,又忙着向孩子解说,我看到广场上的这些雕塑群和高塔非常有特色,就自己过来看看。” 康宁惊讶地望向东面,转身对小段吩咐了两句,就拉着苏芳的手大步前行。 刚走到博物馆大门口,就看到自己的父母和两个孩子在陈朴、穆臻等人的陪伴下走了出来。康宁连忙上前,向父母请安,随后一手一个抱起自己的儿子,大笑起来:“长得挺壮实的嘛!哈哈……陈大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啊?” “今天上午刚刚才过来,老爷子不让我们通知你,说自己四处走走看看,谁知道你竟然自己找到这里来了,不简单啊。”陈朴乐呵呵地笑道。 康济民轻轻抚摸飘逸的长胡子,对康宁微微点了点头:“孩子,你干得不错!我进入主席纪念堂走了一圈,就知道你们都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晕脑袋。有了这个强大的思想信念做支撑,才不会让认识混乱和迷失,我现在已经很放心了!” 涂文胜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老爷子,我们从打下这个地方开始,就一直没有放松过思想教育工作。我们政治部选编的《毛泽东军事思想》、《毛泽东政治思想》一直都是军队、学校和干部队伍的必修课,通过国内的现状和各发展阶段的对比分析,我们更加相信这一思想的正确性,也只有这一思想才能有效地杜绝贪污腐化,解决日益激化的贫富悬殊和官民矛盾等等社会问题,才能真正实现富民强国的目标。不管国内如何对待他老人家,我们都会坚定不移地高举这面旗帜。” “你们做得很好!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是注定不会有什么希望的,尽管你们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但是仅仅从我所看到的一切分析,你们是很有希望,很有前途的。”康济民感慨万千地说道:“一进入你们的地盘,我就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精神面貌,非常像我们年轻时的那个时代。从边境城市翡翠城到现在所在的盘龙城,不管是乘坐公交还是进入礼堂和展览馆,我其中没有看到一个人争先恐后、不讲秩序的,也没听到一句粗口话,看到的一切都那么地井然有序。无论在车站还是这个广场上,老人和孩子都得到大家的关心和优待,图书馆和博物馆也都不收门票,男女老少拿着身份证就能进去。这种景象好久都没有看到过了,我这心里到现在还热乎乎的!” 陈朴请大家走上广场,一边走一边笑着介绍:“去年开始才慢慢形成这种秩序井然的情况。民众如今都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免费的医疗和教育政策,让人民彻底免除了后顾之忧,特区政府统一建设的住房只需每月交纳八十到一百元的租金就能享受到,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每个月能从民政事务局领到一百五十元的基本生活保证金,过年过节还有额外的派送。填饱肚子人民自然就知道礼节了。” “福利这么多这么好,听起来是很不错,但你们的资金够用吗?你们现在可还处在发展初期啊,千万不要好心做了坏事!”康济民关切地问道。 郭鹏在陈朴的示意下,上前来详细解释:“是有点儿困难,但问题不是太大。去年我们特区的财政赤字是十六亿人民币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净投入,今年不少大中型企业陆续投产,按照我们调整后的财税政策具体实施情况预测,估计今年的财政赤字可以降为八亿元人民币左右,一年后收支才能基本持平,后年才能有望实现盈余。康叔,你老也许不知道,阿宁和弟兄们这三年来的总投入,已经超过一百八十亿元人民币了,如今效益正在陆续显现,我们对前景都感到非常乐观。” 康济民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们那里来的这么多钱啊?” 弟兄们听了全都在笑,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康宁见状,只好放下孩子,低声说道:“资金的来源很广,有弟兄们从琅勃拉邦和泰国企业中获得的分红,有我们打下这个地方时缴获的巨额毒资,还有我们通过贸易以及出售资源开采权筹集到的资金,剩下的由于涉及军事秘密不能告诉你。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今年我们通过出售铜锭和白银就能赚到十几个亿,旅游业的收入也将大大增加,各种宝石玉器的出售所得也是一个重要来源,年底温县制药厂投产后,一百八十种常规药品将全面占领缅甸市场,国内那些价高质次的药品恐怕就要被我们彻底赶出去了,明年日子会更加好过。” 康济民听完康宁的解释,没有再问什么。这时,在一旁打完电话的涂文胜走到大家身边,低声骂道:“他奶奶的!缅甸中央政府竟然质问我们,为何不允许南韩记者进入第四特区采访?我让外交委员会主任李墨浓告诉他们,南韩政府一天不公开向我们赔礼道歉,我们就一天也不让韩国人入境。” 康宁突然记起被判刑的那些韩国人:“文胜,袭警的南韩人近况如何?” “都在孟雷监狱采石场干活呢,否则哪有粮食白养活他们?刚开始这几个基巴还搞什么绝食,企图抵制劳动改造,结果被饱揍一顿,再饿上两天,全都变得乖乖的了。这个民族真他妈的贱,不给他们点儿颜色就不知道好歹!”涂文胜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康济民听了有些不忍地问道:“你们的犯人都得干采石这样的重活?” 新任特区警备司令穆臻回答:“刑事犯必须干重活,还有就是亲疏有别,籍贯属于第四特区的罪犯基本不需要干重体力活,女犯和其他类型的犯罪分子也不需要。孟雷监狱从广西梧州引进了生产人造钻石的设备和技术,这些犯人都能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一定的工资,反应很不错。” 康济民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好,人造钻石这玩意儿就数广西梧州地区做得最大,如今那里已经是世界最大的人造钻石加工地,我去过几次,很多家庭小作坊的产量都很高,销售也很不错,你们这条路子算是走对了。” 众人漫步在广场上欣赏美景,康宁很快就和自己的两个儿子玩得不亦乐乎。两个聪明乖巧的儿子对广场上的参天大树和雕塑、高塔都非常感兴趣,似乎总有无数的问题让父亲回答,康宁也认真地回答儿子提出的问题,康妈妈和苏芳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久别重逢的一家人其乐融融,流连忘返。 返回万岗后,弟兄们争着请客,最后一致决定到蜀香楼撮一顿,丁延年和肖先河也被邀请参加。 康济民看到餐馆的胖老板和康宁等人热情地打招呼,说话间毫无畏惧阿谀之态,坐下后向身边的陈朴问道:“小陈,看样子你们常来这个地方吧?” 陈朴笑着说道:“哪有啊,我们很少来,平时基本都在家里吃饭,遇到老朋友或者哪位弟兄办喜事才到这样的大馆子聚一聚。” “那么平时你们的公务接待呢?”康济民又问道。 郭鹏抢着替陈朴回答:“康叔,我们这里和国内不一样,除了特区政府这一级行政部门外,其他就连县政府也没有招待费这一项开支,军队的客人由军队食堂自行招待,政府部门的往来由政府部门集体食堂负责,而且每一次招待人均支出不能超过十元,每个月都要张榜公布,接受民众和舆论的监督,否则就得自己掏钱。公有制企业不受此限制,但是新的《工会法》实施之后,厂长经理的所有开支都必须公开透明,接受工会的监督。工会干部由所在单位全体工人投票选举,任期和厂长经理一样,都是四年。工会干部一般不脱产,脱产的工会干部必须由工人们自己所缴纳的会费养活,得真心为工人说话办事,政府是不会给他支付工资的。工会拥有弹劾企业领导的权力,并参与企业的决策,权力很大。这一系列措施,很好地保证了相互监督和节省开支,对廉政建设也非常有好处。” 康济民佩服地点了点头:“那么今晚这顿算谁的?” 郭鹏笑着说道:“算我的,谁也不能再和我争了。我现在是全特区工资最高的人,一个月交完所得税还剩八千元,比阿宁的工资收入都高,哈哈!” 康济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 康宁大声说道:“因为他管着我们所有人的钱。”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但康济民却怎么样也弄不明白。 第671章 前车之鉴 回到万岗大营的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郑怡和萌萌已经为老爷子一家收拾好了房间,三个孩子相互见面之后,很快就一同钻进了老三的专用房间里,哥仨自己按年纪大小排秩序,接着兴致勃勃地摆弄起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具,让大人们看得哈哈大笑。 对孙子宠爱不已的康妈妈,竟然也钻进小房里和三个孙子一起玩耍起来。 一家人围坐在大厅里,细细品味康宁泡制的稀有香茗,沁人心脾的茶香满屋飘逸。郑怡和萌萌一左一右,坐在苏芳身边,低眉轻笑,细声交谈。康济民颇为享受地端起紫砂杯,抛却烦恼,惬意地品尝着。 苏芳在郑怡和萌萌的询问下,将自己完成的硕士学业和下一步打算低声说出:“南方制药集团近来找爸爸好几次了,想让我进入集团公司高层,填补静姐离开后的位置,爸爸和我都没答应。按照爸爸的意思,过段时间我们全家都要迁到景栋来居住,以便照应静姐的制药企业,还可以兼顾温县那个正在建设的缅东制药集团二期工程和康复医院。宁哥让我来管理这一摊子企业,我担心自己水平有限做不来。” “谁说你做不来?你一定可以的,静姐以前也从来没有具体负责过大型的企业,如今不是也越做越大了吗?她和司徒遥大姐一起管理着上百亿资产的企业,不但在云贵川等地得到了迅速的发展,还占据了我们四大特区百分之六十的水电站、百分之八十的各种矿山和冶炼业,还有百分之四十的木材企业和造纸、道路工程投资等等。一直以来,你都和静姐生活在一起,又边学边干差不多四年了,理论和实践你都有,我相信你肯定行!”郑怡热情鼓励,萌萌也兴奋地与苏芳展望未来。 十几分钟过去了,康济民看到苏芳犹豫不决地望向自己,微微一笑,当下喝下口茶,缓缓地放下杯子: “我同意郑怡和萌萌的意见。毕竟这里是你们自己的地盘,温县制药厂和医院都是你们自己的产业,而且还有个目前亚洲最大的药用植物培育基地,周边都是最好的天然中草药分布区,这种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恐怕再也找不到了,加上位于琅勃拉邦徐家伟的药业集团、位于景洪的小静的大西南制药集团,这片三国交界的地区很快就会发展成为一个重要的药物基地,相互间互通有无,优势极为明显,定能扬长避短稳步发展。等你们的医药研究所建立起来,整个地区就形成科研产业一条龙了,前途不可限量啊!再一个,国内的医药产业和科研气氛越来越糟糕了,急功近利,心浮意燥,造假横行,误国误民啊……小芳,你今天就给大家说说你这半年多来的调查结果吧。” “是的,国内医药产业这一块,情况确实很糟糕啊。”苏芳用手梳理了一下秀发:“从去年开始,我因为准备毕业论文,在广州、湛江、桂林、柳州和兰宁等七个城市进行了药品流通管理方面的调查,谁知这里面的阴暗面,远远地超出了我们原先的估计,完全可以用怵目惊心来形容。爸爸看过我的调查报告之后,气得摔了杯子,复印几份连夜送到了市委和省委的几个领导手里,但是至今没有下文。” 康宁原先就在医院待过,自然知道里面的一些猫腻。如今听苏芳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小芳,你详细说说看,这对我们特区的医药行业,有着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 苏芳点了点头,缓缓道来:“自从上世纪九八年以来,为整治药价虚高的情况,国家共出台了十几次‘药品降价令’,涉及的药品达上千种,但每一次都是越限价药品的价格反倒越高,到头来只能换得一声叹息。半年来我遍访了各地医院、药企和相关管理部门,采访了包括大型医药企业高层、医生、药剂师、医药代表在内的很多医药行业从业人员,也从各地采集了大量的数据,试图解开这个困惑国人已久的药价之谜。”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拿国内逐渐消失的青霉素来说吧:每年春节前,柳州工人医院的王医生都要给远在河池的女儿开一张长长的药品采购单,单子上的药品从红霉素等常用消炎药、寿比山等降压药到钙片、眼药,琳琅满目。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其原因是柳州的药实在太贵了,而且他单子中的很多药,比如青霉素在柳州已经买不到了,基本上都被外资企业的各种昂贵的新型抗生素药品所取代了。王医生曾经计算过,如此下来,全家每年节约下来的药费至少在千元。在桂西北乡下,一次感冒发烧的治疗费用平均在十元左右,医生使用青霉素,三支只需两块四毛钱,可是在柳州各大医院,医生使用的抗生素是头孢他啶,两支价格为一百五十六元。令人难过的是,青霉素在绝大部分三级甲等医院中已经不再使用,转而用价格昂贵的头孢他啶。” 苏芳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同样使用头孢他啶,价格又有巨大的差别,目前国内流行国际大药厂葛兰素史克生产的复达欣牌头孢他啶,两支的价格约在一百五十元左右,还有就是石家庄制药集团下属的中诺药业生产的头孢他啶,两支的价格为二十元。桂林某三甲医院内科主任介绍,如今就连国产的二十元低价头孢他啶在桂林的医院和药店里也很难找到了,实际上两种药的化学结构完全相同,疗效差异很小。” “头孢类抗生素是被列入国家发改委降价目录的一种主要降价药品。根据去年颁布实行的目录,一支0.75克的普通头孢呋辛钠由原来的33.6元降为18.8元。但在同一份目录中,同样剂量、药品通用名称同样为头孢呋辛钠、由葛兰素史克生产的‘西力欣’降价后的价格为37.2元左右;由美国礼来公司生产的另一种名为‘力复乐’的头孢呋辛钠价格也是37.2元。同属于头孢呋辛钠,两种药品的成份基本相同,但是在国家发改委的这份降价通知中,却分属不同的药品定价体系,前者是政府定价药品,后者则属于企业单独定价的仿制药品。奇怪的是,生活在大城市的市民在当地医院就医时,医生开出的药多半是售价为37.2元的西力欣、力复乐或是由塞浦路斯麦道甘美大药厂生产的安可欣,或意大利依赛特大药厂生产的明可欣,市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获得18.8元/支的头孢呋辛钠。” 康宁听了非常难过,他想了想问道:“这么说来,一支售价只有0.81元的青霉素,如今在医院里寻不到踪迹了?” 苏芳叹了口气:“有,不过只能在部分个体诊所,还有乡镇农村的医院里可以找到,大城市的医院所使用的多为外企生产的头孢他啶等药物,尽管与青霉素针对的病症基本上相同,一支价格却高达几十元,而青霉素则难觅踪影。在降价目录中的低价药品,根本就进入不了城市市场,农村市场的价格又早已降到了降价目录的底线以下,这样的降价目录还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呢?” 苏芳说到这里,神情颇为激动:“这完全就是一种畸形的价值规律,好像是价格越高的抗生素在医院中越有市场。我深入调查后发现,大多数医院的药房中,一般都储备有少量的青霉素和低价抗生素这类便宜的药物,供医生、护士或其朋友家人自己使用。作为一种有效的广谱抗生素,青霉素在每次医院药品采购招标时均能中标,但就是进不了大城市的医院。兰宁第一医院负责医院药品采购的负责人私下告诉我,一支青霉素的市场价只有0.81元,而一支头孢他啶卖到18元到78元不等。青霉素和阿莫西林的价格实在太低了,医院很难从这类药品上捞到实惠,所以根本就不进这类药,只有大批量地销往个体诊所和乡镇农村市场。爸爸和研究所的两位师兄说,抗生素的优劣绝不能简单地以新药或老药来判定,欧美等发达国家大面积应用青霉素的历史比中国还要长,现在他们都还在大面积地使用,根本就不是我们国内主流媒体所宣传的那样‘抗生素使用会引发抗药性,国外早已绝迹’,国外医生在诊断中,通常会通过细菌培养对症使用抗生素,若青霉素对病患仍有效果,便绝不使用更新的抗生素。” “不错!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抗生素一般分为两大类:一类为青霉素类,如常用的青霉素及阿莫西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还在中国医院中大量使用,但随着价格下降,已经基本在三级甲等医院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头孢类抗生素,也就是人们熟悉的‘先锋类’。最早获得广泛使用的是头孢曲松,使用时间最长的是头孢氨卞(先锋4号)及头孢拉啶(先锋6号)。这两类药在近几年逐渐被新药所取代,目前在个体诊所和农村市场应用广泛。”康济民插了句话,然后示意苏芳继续讲下去。 苏芳继续说道:“目前国内主要是仿制药,多由华北制药集团、石家庄制药集团、哈尔滨制药集团等大型国企生产,但是合资厂家和少部分民营企业的仿制药品价格比国内大企业同样的仿制药往往高出一倍至两倍,但比外资原研药的价格要低三分之一左右,而最终大城市医院中,人们通常只能使用进口或合资企业生产的高价药,在药品流通环节中,存在一个庞大的灰色利益链条,就拿合资厂的头孢他啶出厂价30元/支、零售价78元/支的药品来说,高达48元的差价究竟落到了什么地方?我调查后发现,根据目前的规定,药品从出厂到进入医院必须经过医药公司,医药公司配送到医院时,一般加价5%;根据国家规定,医院可加价15%,由此倒推,医院一支78元的头孢他啶的合理价格应在58元到59元之间,那么其中多出24元的不明差价又流入了哪些环节呢?这24元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业内称作‘药品推广费’,是企业向医生和医院行贿的数额。” “药品进入医院,医院是否同意进药,是否用这个药,还要由医药代表去做‘推广’。为了使药品能够进入医院,医药代表一般要先找医院药剂科,由药剂科主任开单要求进药,然后医药代表拿单子找主管副院长,主管副院长一般身兼医院药事委员会负责人,有进药的决定权。同意之后,医药代表还要再找到具体负责进药的药剂师,在所有上述环节打通关节后,药厂才能让商业公司发货。” 萌萌惊讶地问道:“这么复杂啊?” 苏芳难过地说道:“这还没完呢!医院买到药品后会先入库,库管员也是需要医药代表打点的一个环节。进入医院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医药代表还要想办法让医生在众多药品中选择他的药品,开药环节的关键人物是科室主任和主治医生,这些人需要打点好,此外划价处也是一个不能忽略的环节,否则药品无法进入医院的电脑网络,即使医生给患者开出了这种药,患者取药时很可能会发现电脑显示没有这种药。药房出纳同样也不能拉下,出纳负责给医药代表每月开出单据,显示出医生开出了多少药。到月底医药代表会根据这一单据为医生结算‘提成’。至此医药代表的工作还没完,因为医院往往会拖欠货款,这时候医药代表要找医院财务经理打点,如果款项很大,还要找主管副院长同意支付,只有回款到账后医药代表的使命才告结束。目前按照业内的潜规则,药价的20%用于打点医生,10%用于打点医院药剂科及管理部门,其它一些环节则一次性支付几百到上万元的好处费。于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大家都这么做,而且境况愈演愈烈,大肆泛滥,造成了药品价格的普遍虚高,老百姓越来越看不起病了。” 康宁幽然长叹:“想不到医疗改革才短短的几年,就全都烂掉了!积重难返……教训啊,第四特区要以此为鉴!” 康济民一脸肃容地叮嘱:“可不是吗?我们急着过来要见你一面,就是不想让你走弯路,特别是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和兰宁、桂林两个老牌药厂准备合资建立缅东药业集团的两个抗生素分厂,担心你们一不小心就会重蹈覆辙。所以,我认为还是让小芳早点过来帮你规范管理,等我办完手续就搬到景栋和温县安家,为小静和小芳的两个企业和药物培育与研究基地干些事。” 康宁微微一笑:“爸,你还得为我撑起温县的康复医院来,最好能说服我师傅和两个师兄一起过来,不安家也行,当我们医学院的教授和药物研究所的客座专家,我给他们两倍的工资,为他们申请发明专利。” “难啊!你李师傅早就退下了,他那里倒是没什么问题,他和他的几个徒弟都愿意过来帮你。你两个师兄已经被北京强行调上去了,要不是我一大把年纪又坚决拒绝,恐怕连我都不能保证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康济民无可奈何的接着说道:“你的研究所和医学院不成问题,我已经为你找到了三十多名退休的中西医专家和退休教授,这些人都是我的老朋友,看到徐家伟的上寮医院和药物研究所的成绩和丰厚薪水,大家都愿意过来发挥余热。不过你自己也得培养自己的人才,否则无以为继的。” 康宁低声笑道:“放心吧,我们已经和新加坡的两所大学建立起了长期的培养机制,每年我们派出一百五十至两百名学生到他们那里学习深造,与国内西南的电子科技大学、昆明的地质学院等等理工科学校之间的磋商正在进行,不但派人进修,还要从这十几所大学挖来各种年龄段的专家教授,估计很快就会取得进展。但是医药和医科理论教学这一块,就得仰仗你老人家和我师傅他们了。” “我也就勉为其难了,哈哈……你们怎么全要理工科的?文科的人才不要?”康济民不解地问道。 萌萌替康宁回答:“不是不要,是相对严格得多,提倡民主、自由,言必称变革,甚至以为只有彻底投向美国才能发展经济的一个不要,理工科的人才就没这么多规矩了。” 康济民哈哈一笑,满意地端起了茶杯。 第672章 精明的日本人 盘龙大酒店的贵宾楼“宜园”,是一座独立的精巧院落,拥有一栋克钦族风格的两层小楼、一个带观鱼池的小花园。整个独立的小院秀美安谧,环境清幽,当然价格也是不一般的昂贵——每天的住宿费用高达五百五十美元,相当于第四特区人平均月工资的三倍还多。 但是,这个价格对于财大气粗的日本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尽管他们嘴里都在大叫第四特区的宾馆收取了全缅甸最高的住宿费,简直就是一种变相而短视的“抢劫”行为,可住进环境优美、设施异常豪华的“宜园”之后,几个人再也不闹了,大家在园子里走了一圈,心中均认为物有所值。 二楼宽阔的阳台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竹木沙发和檀木茶几,六个日本人围坐在一起,品茶交谈。(文*冇*人-冇-书-屋-八零电子书) 身材瘦高,面目阴冷的日本驻缅甸副使松下吉文和使馆武官伊藤右卫门坐在了主要的位置上,其余左右坐着的四人分别是使馆人员和日本新闻机构的驻缅记者。此刻几个人在谈论的是中午到达孟洋检查站遇到的事情: 那四个被缅甸官兵赶下豪华大巴的南韩官员和记者因大喊大叫,差点挨一顿暴揍,最后在各国记者和官员的眼皮底下,被六个高大威严的第四特区内卫警察毫不留情地架出了车厢。这一从未在落后贫困的缅甸看到过的情景,令所有人倍感惊讶,也让日本人悄悄收起了高高在上的傲慢之心。 五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朝日新闻》资深记者渡边淳二爱惜地放下薄如蝉翼的白瓷杯子,抿了抿嘴唇,低声赞道:“好茶!好茶具!这套醴陵茶具,至少也价值一百美元,乌铁木雕刻的托盘工艺精美,质地优良,看这个落款应该是本地有名的匠人所制。茶叶就更好了,似乎是产自掸邦高原北面的第二特区的几棵老茶树,芬芳浓郁,绝对不比中国福建产的极品铁观音差。可惜那帮土著没有品牌意识,这么好的东西生生地糟蹋了。” 松下吉文微微一笑,指了指茶几上的成套茶具、再指指精雕细琢的廊檐和繁花盛开的院子,斜着头问道:“诸君,大家从眼前的这一切,看到了什么?” 松下吉文的话引起了茶几边众人的思考。四十出头的日本共同社缅甸分部负责人武藤明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神色凝重地回答: “非常不一般啊!从进入第四特区的孟洋境内开始,我就感受到了一种与东南亚各地截然不同的气氛,军人、警察以及普通民众的精神状态都很好,行走间步履轻盈,脸上的神色满足自信,令人很是惊讶。沿途所见的各种新村和大批在建的建筑物,都很有风格,显然是经过政府统一规划的结果。直到住进这个小院子,我内心都在不断感叹,这一切让人感到很不可思议,整个地区就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看来以前我们一直忽略了这一地区的发展,我现在认为美国人和法国人对第四特区的赞誉,绝不是拉拢示好那么简单,这个地区经过一段时间快速高效的发展,其战略地位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了。” “我同意武藤君的观点。由于此前我们工作上的疏忽,在这一地区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落后于其他各国了。” 渡边淳二扶了扶眼镜,接着说道:“我个人甚至认为,第二特区主席鲍有祥选择在盘龙城与我们展开谈判,里面的内情耐人寻味啊。我有个直觉:这个康宁很有可能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大家千万可别忘了,去年美国人就是在康宁的秘密帮助下,才最终与鲍有祥部达成了和解,并成功地运回了几具特种兵尸体,没有让缅甸军政府拥有更多的交易本钱,再加上康宁二月份应邀访美,不但获得了数以亿计的资金援助,还与美国企业达成了不少的合作意向,其中又以共同开发缅甸西海岸这个项目令人动容,就连缅甸能源部近日宣布与中国能源企业合作开发海洋石油的消息,我都怀疑与这个神秘莫测的康宁有关。大家都知道,西海岸的开发,可是我们日本企业追求了三年都无法获得的成果啊!由此可见,美国人、中国人都与这个新兴势力的关系很不一般,而这个康宁正逐渐成为缅甸政界的耀眼明星,这一点希望诸君不要忽视为好。” 松下吉文听完渡边淳二和武藤明郎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位的分析非常详细深入,很有水准,我本人也持有同样的看法:这个康宁绝对不简单啊。从第四特区敢于审判愚蠢的四处惹祸的南韩人开始,我就知道这个第四特区主席和他的政府非常团结强悍,绝对不是目前缅甸任何政党可以相比较的。我查过相关的资料,此人原本是从中国兰宁潜逃过来的逃犯,虽然如今兰宁政府部门已经对外公开承认了这是一起冤假错案,但是此人根本就不领情,他的很多做法非常出人意外,他和他领导的特区政府,对中国保持着严密的戒心,就连缅甸中央政府九九年与中国签定的互惠协定在第四特区都行不通;在涉及尊严和利益方面,他不惜撕破脸皮也始终保持着铮铮铁骨,努力不被外部势力左右,结果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他都成功了,无论是对南韩人还是对中国人,他都是最后的胜利者。由此可见,此人不但强硬自我,而且非常狡猾,知道什么时候使用什么样的对策。” 渡边淳二开玩笑地说道:“连铮铮铁骨这样褒扬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松下君对康宁的评价很高啊,是不是看好此人的政治前途?” “哈哈!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实际上我对他的为人也是很钦佩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取得这样巨大的成就了。如今此人在缅甸知识界和经济界的威望很高,与缅甸中央政府各派系也都友好相处,并拥有拯救数十万难民的好名声,而且不知为什么他好像还很有钱,这样的人才在缅甸实在难找啊。如果是在政治环境宽松的泰国,说不定此人已经被国王推荐给政府组阁了,他信总理不就是这样成功的吗?所以我对他很感兴趣。”松下吉文矜持地笑了笑。 使馆武官伊藤右卫门是六人中最不喜欢康宁的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听完大家的话,他冷冷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有一点希望能引起大家的重视,一个月来,这个第四特区已经从云南陆续运回了一千二百吨铝锭、五千多吨钢材和铁锭,五百多吨的锌粉,还有三百六十吨以上的黑钨,以上情报来自中国高层内部,绝对准确。我们分析后认为,很有可能第四特区在秘密生产武器弹药。还有一个重要的公开信息,就是第四特区上个月成立了一个叫做战略物资储备局的机构,在财经委员会领导下开始进行各种物资储备工作。” 松下吉文微微低下头:“这充分说明了康宁此人很有战略眼光,听说他与北美企业合资的铜银矿已经顺利产出;属于特区政府所有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还在泰国和马来西亚等地不断购进橡胶,利用自己的地理优势转口运到云南,目前这个公司已经成为缅甸最大的橡胶进出口企业,与四川、山东、上海和广东等大型橡胶企业都有接触。其他各种廉价的中国商品,正源源不断地运进他的地盘,转销往缅甸各地、孟加拉国、印度和泰国北部地区,为此,云南省政府与中国铁道部已经就昆明至景洪的铁路建设问题签定了协议,估计六月份就会破土动工。这一切都说明了康宁此人很务实,完全就是以发展经济为其主要目标,不会动用有限的资金搞那些需要高技术、高投入的军工制造业,至少在数年之内他应该没有这样的能力。因此,我个人认为,那些物资的储备很可能是为美国人采购的。” 伊藤右卫门脸色剧变,大吃一惊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弄不清楚这个第四特区与美国政府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协议?但是我们却清楚地知道,与康宁合作组建‘亚洲联邦能源’的文扎诺家族,他们可实实在在地控制着美国一个老牌的军工企业。这么说伊藤君明白了吧?”松下吉文对伊藤微微一笑。 “我明白了!情况就应该是这样,看来我们得加倍努力了,不然利益都让美国人卷走了。”伊藤右卫门向松下吉文恭敬地鞠躬致谢。 渡边淳二给大家斟上新茶,然后道:“这段时间第四特区的两张报纸和一份杂志在缅甸各地热销,有个令人担忧的情况,那份《缅东时报》突然把二战时期我们的缅甸派遣军的战争史重新挖掘出来,似乎是在散布一种对大日本的仇恨。《东方画报》周刊大力宣传正在香港和台湾地区热播的电影《远征》,同样是关于二战时我们的缅甸派遣军与蒋介石的远征军在缅甸进行战争的内容,这个现象出现在我们的考察队遇难之后的第三天,是否存在更大的阴谋,值得我们大家深思。” 松下吉文皱起了眉头:“第四特区政府所有的《民生报》表现如何?” “说来也奇怪,《民生报》却没有涉及任何我们的消息,最近一直在宣传禁毒的意义和艰难,把英国人批驳得一无是处,声称英国人对缅甸如今的毒品泛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有一篇评论甚至要求英国政府要为此负责,语气和态度都比较激烈。”渡边淳二轻声回答。 松下吉文沉思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我想我也许明白他们的用意所在了。康宁是在声援鲍有祥的第二特区,在暗示我们要做出一定的赔偿,否则他的《民生报》不可能不加入对我们的负面宣传。康宁此人非常善于利用舆论引导民意,南韩人就是这样被他玩弄得哑口无言的。你们想想,他的电视台在事发第二天晚上播出所谓的‘百障山事件’之后,这几天就偃旗息鼓,不再涉及到敏感部分,而是采访那些当地没有开通电视网络、对所有消息都一无所知的军民,分析那个野蛮的克雷族的发展历史和现状。哈哈!诸位,大家觉得里面不是很有意思吗?” 众人会意地低声笑了起来,使馆参赞细川信仁低声说道:“如此说来,今晚我们与鲍有祥部举行的谈判,不是比预期的轻松许多了吗?” 松下吉文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千万不能持有这样松懈的态度,我们所分析得出的结论,只是一种方向性的东西,具体的操作依旧会非常艰难,任何一点的疏忽,都有可能使得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舆论再次爆发。要知道这次事件对我们非常不利,并且是考察队错误的赶走护送的缅甸军队后才出现重大的牺牲,这些情况对我们都很不利,如何能心平气和地将事态平息下来,双方达成一致谅解才是我们此行追求的最终目的,否则我们将无颜以对大和民族!今晚我们要做的是,哪怕付出更多的金钱,也要使得幸存下来的两个年轻人活下来回到日本,如能能通过这件事与康宁的第四特区建立某种联系,各位将是大功一件,因为这片区域对我们大日本越来越重要了!” “是!” 其他五人齐齐向松下吉文深深鞠躬。 第673章 外松内紧 当天晚上,日本大使馆的官员在缅甸中央政府外交部、民政事务部数名官员的主持下,在盘龙宾馆“白龙阁”会议厅与第二特区政府首脑鲍有祥一行举行了秘密会谈。 这次谈判与众多媒体事前普遍持有的猜测相一致,康宁的第四特区政府并没有派人参加,第四特区政府外交委员会以及军队方面的对外联络局,也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的意见和评论。尽管如此,康宁的低调还是让本就有了心理准备的各国记者颇为失望。 在谈判紧锣密鼓进行的同时,康宁集团的主要军政官员也都没有闲着,全都齐聚盘龙市北面四十五公里的万岗大营,听取国内著名中医学大师康济民和军队总医院院长舒岳晟的紧急报告——如今愈演愈烈的“SARS”现状以及其带来的严重危害性。 匆匆赶来看望儿子的康济民还担负有一个重要要务,就是协助康宁极力控制和预防传染性极强、危害非常大的“SARS”病毒在第四特区的出现和蔓延。 会上,康济民先把流行于粤港澳并迅速在北京、上海等地蔓延开来的“非典型性肺炎”的出现、发展过程和高危现状做了详细说明,一再地叮嘱和告诫近百名与会官员提高警惕,加倍重视,并将国内目前所运用的行之有效的预防措施和群体控制预防办法一一进行了介绍。 舒岳晟通报了第四特区各地正在紧急采取的各种预防措施,并在会上宣读了范淮东特意从香港发来的情况通报:三月十三日,受害最为严重的香港地区已经证实“SARS”为致命性疾病,感染者增至一百六十五人,其中死亡六人。至昨日也就是四月八日,香港地区被隔离的感染者已经增加至一千余人,死亡人数上升到了五十六人,并且这些数字还在不断地增加中;国内的广州、北京等地区已经发生了大面积的感染,被隔离人数两千余人,死亡一百多人,随着感染和死亡人数的增加,原本被严密封锁的疫情消息终于公布开来,世界许多国家包括新加坡、越南等已经停止了与中国之间的人员交往,停止飞机与轮船的通航和关闭边界口岸,截止今天下午五点,新加坡感染人数超过了两百人,死亡三十余人,越南感染人数一百八十多人,死亡四十余人,台湾地区感染人数四百余人,死亡一百一十多人。 由于老挝琅勃拉邦兄弟药业公司医药研究所的及时预警,老挝政府随即加强了上寮地区与越南之间边境通关口岸的管理,目前尚未发现有感染者;内地的云贵川地区也迅速行动起来,采取了各种预防措施,特别是云南省在缅甸政府尚未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已经和缅甸各级政府进行了沟通,并取得共识,对边境流动人员加强监控和预防宣传。到目前为止,四个特区尚未发现一例SARS病毒的感染者。 两位医学界权威的报告,立即引起了所有特区官员的高度重视,有人甚至激进地提出暂时关闭四个特区与中、泰、老之间的边境口岸。 此言一出,立刻被康宁一口予以否决。理由很简单: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与周边各国政府和人民团结一致,互相鼓励,共同预防这个突如其来的病魔,加强宣传,全力防范,为所有人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并迅速对外表明态度,表明第四特区政府和人民对所有感染者的慰问与祝愿,大力声援国内各级政府的各种救治行动,并高调表示愿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否则,历来以民为本的第四特区,将会让周边人民感到寒心,让周边各国政府心怀不满,对第四特区今后的顺利发展有害无益。 康宁的意见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成。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后,惊慌失措者也收起了消极的言论,会议很快就转入实质性的方针措施的制定当中,各部门在康济民和舒岳晟的建议下,迅速制定出一系列应急方案来。 第二天上午,第四特区最后一届人民代表大会隆重召开。 让数百名人民代表、一千二百余名各界观摩民众和各国记者惊讶的是,宽阔的盘龙广场上挂满了宣传防治“SARS”的标语和各种常识普及的横幅,一块块连夜赶制的专题板报,被陆续送来排放在了广场上,医务人员站在个主要路口向过往民众发送传单,第四特区电视台和广播电台不停地播放相关消息,气氛热烈,也让人颇为紧张。 下午四点三十分,结束了一天会议的康宁、陈朴、石镇等五位第四特区政府主要官员,一起进入议会大厦的新闻发布厅。 刚一入座,康宁就代表第四特区政府和人民发表了紧急公告,声援中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抵御和战胜“SARS”病魔的正义行动,并表示第四特区政府和人民不会关闭自己的边境口岸,只会加强与周边地区政府与民间医疗组织的沟通与合作。第四特区军民愿为此尽一切努力,包括在资金、人力物力等方面给予需要者力所能及的支持和援助。 半个小时的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康宁的讲话立刻被中国、加拿大、越南、新加坡等国和港澳台地区的新闻媒体的记者迅速传回自己的总部。次日上午,第四特区政府、新成立的议会、红十字会随即收到了来自中国、越南和联合国卫生组织的嘉勉致谢电报。下午四点前,中国港澳台地区、老挝、泰国、新加坡和加拿大等政府和红十字会也予以善意而积极的回应,对第四特区政府和议会的善举表示了感谢和赞赏。 第四特区政府向外界高调表明自己态度的同时,迅速向缅甸中央政府汇报了非典型性肺炎肆虐的情况,特区内部的预防和普查工作也毫不放松,军队总医院和各县级医院抽调的一百余名医务工作者悄悄地开往了各边境地区,大力宣传,积极预防,特区政府相关部门也积极主动地与周边地区的政府部门进行联系,医学科研力量雄厚的老挝上寮地区也与第四特区相互配合。琅勃拉邦友谊医院和医药研究所的大批医务人员和专家,在老挝政府部门的组织下,分成七个小组,奔赴越老边境各口岸,老挝举国上下随即展开了深入细致的宣传。 两天的会议结束,各国记者对第四特区的变化反应各不相同,“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这一最高权力机构的成立,让不少人感到很意外,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下设的“参政议政委员会”拥有的立法权,以及在司法、财经、外交和教育等方面拥有的监督权和否决权,令大部分记者深感惊诧,特别是法院、检察院和廉政公署直属最高权力机构人民委员会管理并接受议会的监督与弹劾,一举脱离了地方政府的管辖范围,让欧美记者盛赞此举为“民主法制的进步”,是“从专制走向民主的里程碑”,亚洲不少国家的记者则褒贬不一,甚至有人对这一“四不像”的政体能否长久保持,深感怀疑。 可是不管外界如何评论,康宁集团一如既往地按照自己制定的路线默默前行。三百八十五名来自各阶层的“人民代表”摇身一变,从此变成了“第四特区人民参政议政委员会”的“议会议员”,在新任议长石镇的主持下,接着举行了为期两天的工作会议,讨论“议会”成立后的各种章程,公布“议会”下设的立法委员会、司法委员会、教育委员会、财经委员会和外交委员会等主要部门的人事任免,制定和规范“议员”的选举任免、职权范围、任职期限和社会待遇等法律制度。 康宁作为第四特区的最高军事统帅以及政府首脑,每天都坐在议会大厅的主席台上,认真倾听大会的各种议程,阅读议员们上呈的各种提案,参与议员们的分组讨论,显得从容不迫,开明而又和蔼。但是一到晚上,康宁就会准时出现在万岗大营的地下指挥中心里,与自己的将校们紧张讨论缅甸南部和泰国交界区域出现的异常情况,特别是缅甸西北实皆省出现的零星武装暴乱,让康宁和所有弟兄们都绷紧了神经,警惕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大规模武装冲突,反而把日本人与鲍有祥部之间的谈判放到了次要位置上。 四月十四日深夜,进过反复讨论和推演后,康宁终于签署了命令:战略局傅玉鸣部派出一个二十人的特战中队,边防师关仲明部派出两个三十人特种作战中队和一个六人参谋小组,三日内秘密前往第三特区,向特区主席丁英报到,协助第三特区展开对周边异己势力的清剿工作。在此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傅玉鸣部特战中队将以第三特区为依托,负责对西面实皆省反政府武装的侦察与地形勘测等任务。 十五日上午十一点三十分,与议会议长石镇出席完新闻发布会的康宁,突然接到了鲍有祥的邀请,前往盘龙宾馆“紫竹苑”,与鲍有祥进行会晤。 坐在幽静的庭院中,康宁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完鲍有祥关于此次谈判结果的通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一会儿,康宁抬起头来,低声说道:“尽管日本人私下承诺,愿意赔偿给第二特区五百万美元的数额少了一点,但是整个谈判的过程和结果还是令人较为满意的。鲍叔,那两个日本人质随你怎么弄,我会尽力配合你的。不过我建议人质的交接场地最好还是放在小白川地区,如果像日本人要求的那样特意送到我们第四特区来交接,我担心会引起外界不必要的猜疑。” 鲍有祥早有思想准备,点了点头道:“实际上我也是这个意见。反正那些日本人就是在百障山口的小白川那一片失踪的,我们完全没必要多费功夫、绕那么多道道,把人质直接送到那里交接就行了,否则很难保证消息不会透露出去。阿宁,这事我下午再与日本人好好谈一谈,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条件。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得请你帮忙才行啊。” “咦,鲍叔遇到什么难题了吗?请尽管说来听听!”康宁笑道。 鲍有祥微微一笑,低声说道:“阿宁,你也知道我们在百障山北麓山区发现了储量巨大的镍矿矿藏的事情,与你媳妇的华盈集团共同开采的合作协议也早已签署下来了,目前我们正在大力修建邦桑到蒙山镇的公路,预计六月份之前通往镍矿场的道路就会全线竣工,到时候各种开采机械就会顺利入场。可是我现在非常担心百障山里面的克雷族人会留下后患,令人不解的是至今他们都不见踪影,我们也不敢派人进入山里,下面的兄弟说没有防毒防瘴气的特效药物,加上对百障山那一片区域的地形也不熟悉,谁也不敢轻易入内。大家都说这天底下也许只有你的精锐部队才能进去。” 康宁笑着回答:“这个困难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是说有药物就行的,人迹罕至的百障山里面的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没有长期的观察,我们也不敢轻易进去。鲍叔,不如你就分兵守在百障山的小白川出口和东面的山口处,克雷族人需要盐铁等生活必需品,熬不住总会出来的,到时候你软硬兼施,仔细讯问,估计就能获得很多详情,随后想办法得到他们的协助才能进入毒雾弥漫的山区,否则很有可能会让手下的将士无辜送命。你老人家也知道,培养一个特种兵弟兄和养一个连的官兵支出相当,要是有个什么不测,那可就心疼了!” 鲍有祥想了想,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道:“不错,就按照你的意见办理,慢点儿就慢点儿吧。要是克雷族的那个孟巴耶坚持着就是不出来,日本人索要的仪器和工具就只能先等等了,找到之后再给他们也不迟。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组队进去看看,毕竟你手下的几个狠人经验丰富,应付复杂环境的把握也要多一些。” “好啊!说不定到时候我也想进去看看呢,哈哈!”康宁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说道:“鲍叔,我们经过反复的分析,并参考了琅勃拉邦药物研究所专家的意见,认为这次把世界搞得惶惶不可终日的‘SARS’病毒来历很不简单,我们的总参谋部甚至认为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生物战,目的是再次打击复苏的亚洲经济,特别是蓬勃发展的中国经济,消耗亚洲国家的国力并让这些国家无法顾及其他地方。” 鲍有祥惊讶地抬起头,想了很久郑重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美国佬出手了?” 康宁摇了摇头:“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一切都非常令人怀疑。你想想看,首先‘SARS’病毒爆发之后,日本和美国就一点儿屁事也没有,其次泰国军队突然在缅南的克伦邦他念他翁山脉东麓进行了集结,美国佬的一个陆战旅也刚好开到泰国的重要海滨城市度假。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此前一直躲藏在与缅西北交界的印度因帕尔地区的反政府武装、罗兴伽穆斯林团结阵线突然发难,进入实皆省攻击和暗杀政府军驻军,并炸毁了缅甸中央政府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三座大桥。我得到的情报是,中部军区两个师昨天晚上已经秘密北上支援实皆省的北方军区去了。” “我的老天爷!”鲍有祥震惊地站了起来:“这么说来又要打仗了?政府军这不是南北受敌、分身乏术了吗?” 康宁点点头:“不错!我估计这一仗非比寻常,为何‘SARS’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美国佬收拾妥当伊拉克之后就来了?而且你别忘了上次泰国和缅甸为领土纠纷打的那一仗,接着就是美国佬的特种兵偷偷进入咱们掸邦腹地搞破坏。看来这次他们要玩一把大的了,要是打起来的话,此仗影响将极为深远啊!鲍叔,如果机会抓的好,原本属于你的腊戌以南的大片地区就没人管了,说不定到时候中央政府还会恳求我们出钱出力保家卫国呢。” 鲍有祥双眉猛然一振,兴奋地给了康宁胸口一拳,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老子等这一天太久了……走,咱们爷儿俩喝一杯去!” 第674章 来自宝岛的邀请 经过一天的谈判,鲍有祥部与日本驻缅甸大使馆终于顺利地达成了两份协议:一份是对外公布的谅解合作协定;另一份则是双方暗中签署的秘密协定,其中的五百万美元“赔偿金”变换了一个名目,成为了所谓的“搜救与善后款项”。大家心照不宣的是,该笔款项打入了“缅东工商业银行”第四特区专用账户之日,就是秘密协定正式生效之时。 各国记者在新闻发布会上获得“谅解合作协定”影印文本之后,反应各异,日本记者大唱赞歌,称之为两国互谅互信,逐步走向了积极的对话与合作,欧美和部分亚洲记者明知道双方之间肯定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却毫无办法,除了表示欢迎欣慰之外,也只能暗赞日本人超强的公关能力了。许多人不由自主将“百障山事件”和“南韩人袭警事件”进行了比较,不少媒体再次把骄纵的南韩人奚落挖苦一番。 这次谈判由始至终都没有第四特区的半个影子,全都是在缅甸中央政府外交部和民政事务部的主持下进行的,康宁以及第四特区官员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在新闻发布会之后的当天晚上,特区电视台全文播报了双方“谅解合作协定”的内容,并在新闻播出的最后,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尾巴: ……经过多方的严谨勘查分析,初步认定此次事件为“偶然性突发事件”,中央政府内务部刑事专家普遍认为,造成流血惨案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双方言语不通,进而产生误会所导致的悲剧。事情的最终结果,有待中央政府的最后公布。 当天晚上,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在盘龙宾馆举行隆重的答谢宴会。中央政府的代表和三个特区政府负责人应邀出席此次宴会,以此作为对第四特区政府的支持与关照。同时,数百名各国记者均接到了邀请函。 简短的仪式之后,一切随意,来宾们对第四特区提供的琳琅满目的精美食物赞不绝口,丰盛的晚宴不但将缅甸各地和相邻的泰北、老挝上寮地区的代表性菜肴继承和发扬开来,还献上了云贵川等地不同风格的传统菜式。来自古老中国的精湛厨艺和食品雕刻工艺,令人赏心悦目,赞不绝口,很多人细细品味之后,都说假以时日,第四特区将会把中、缅、老、泰的饮食文化发扬光大开来,成为这个风景秀丽的旅游胜地的又一个巨大的吸引力。 餐厅一角的幽静区域,新加坡联合早报记者张梦兰、台湾中央社记者乔友邦和“缅甸自由摄影记者”吴恒,以及被解除封杀之后第一次走进第四特区的新华社记者李京等人坐在了一桌。这七个常驻缅甸、早就成为知交好友的各媒体记者,晓有兴趣地低声交谈,相互说出自己对飞速发展的第四特区以及越来越风光的康宁的看法和感想。说到开心有趣之处,不时发出愉快的低笑。 百感交集的李京轻轻叹了口气:“上次就为了一张照片,我被这个康宁足足禁止进入大瑶山和第四特区两年之久,害得我与多次重要新闻事件失之交臂,差点儿就被上级调到孟加拉国去了。要不是吴恒这次为我澄清误会,估计我还进不来呢!回想九号那天进入孟洋检查站时被赶下大巴的四个韩国人,我心里就觉得不是个滋味儿,看来这个康主席真的惹不得,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做派。” 知晓此事原委的众人又是会心一笑,吴恒幸灾乐祸地说道:“上次要不是你硬从我手中抢去那张偷拍的照片,哪里会有这两年之禁啊?更要命的是你看完也就罢了,居然还大张旗鼓地拿到你们国内影响最大的《人民日报》上去发表,唉……你是不是以为这个康主席不看你们的报纸啊?” 李京无奈地耸了耸肩,摊开手回答:“刚开始我还真以为他不会发现,毕竟他身在大瑶山,信息隔绝,交通也不方便,那里会知道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到香港去了……活该我倒霉吧!” 精明儒雅的台湾中央社记者乔友邦笑道:“就算不到香港去,我想他迟早也会知道这则新闻的。看看现在第四特区电视台的信息反馈速度,我就怀疑我们的这个康主席不但看大陆的《人民日报》,肯定还看周边各国的报纸。半年前,第四特区与泰国和云南那边达成了互联网接入协议,成功地将互联网引入到了第四特区,记得当时我还为此采访过他,所以我相信特区的首脑不但会关注世界各国的主要报刊杂志,而且还会有专门的机构收集分析世界局势和舆论的动向,否则他们的政府绝无如此左右逢源的出色表现。你们这次也许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似乎我们不是在贫穷落后的缅甸采访,而是在一个极具活力、逐步走向富裕的发展中国家,这个康主席和他的政府官员非同寻常啊!” “就是嘛!”新加坡联合早报记者张梦兰妩媚一笑:“哎!你们发现没有啊,几年过去了,康主席一点儿也不显老,似乎还是初次见面时那副二十八九岁的模样,还是那么地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唯一的变化就是他温柔的双眼更加深幽迷人了!” 乔友邦嬉笑道:“啧啧!梦兰又开始发花痴了,你都采访过他五六次了,怎么不索性大方点告诉他你的感受啊?”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张梦兰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有人酸溜溜的了,哼!觉得不服气吗,我认识中的康宁主席就是那么才华横溢、卓尔不群,你没看到他在美国和仰光的表现,这才是真正的男人,文武双全,不卑不亢,温文尔雅,举止从容,对女士特别尊重,特别有风度,总之……太杰出了!这样男人天底下还剩几个?” 乔友邦想了想,点点头道:“我承认你说得很对,可是梦兰,你就是暗恋一辈子也追不到啊!不服气我们打个赌,你不是以豪爽泼辣而闻名的吗?刚才你也说康宁‘温文尔雅,举止从容,对女士特别尊重,特别有风度’,今天你要是能请康宁过来坐下一叙,我就答应提供全部费用,邀请你到台湾走上一圈,包食宿和交通费用……全包了,怎么样,哈哈!你行吗?” 众人一听跟着起哄,好胜的张梦兰想了想,随即站了起来,扭动杨柳般的腰肢,快步走向正在与联合国禁毒组织干事伍尔夫先生碰杯的康宁,走到两人旁边,笑看两人亲切交谈。 礼貌的伍尔夫看到熟悉的张梦兰,哈哈一笑连声问候,得知张梦兰是代表几位亚洲记者特意邀请康宁移驾一叙,大方地做了个随意的示意动作。 康宁望了一眼吴恒和乔友邦所在的方向,欣然同意了张梦兰的邀请,彬彬有礼地与这个颇具风韵的新加坡记者一同前往。 来到记者中间,康宁向礼貌站起的各位低声问好,示意大家坐下后随意问道:“各位,今天的食物不知道各位是否喜欢?” 众人没想到康宁坐下后有此一问,惊讶片刻全都笑了起来。 香港记者钟政和客气地回答:“风味独特,式样别致,各种菜式的口味也很地道,估计这个盘龙宾馆请来的都是周边各国的名厨,否则不会如此出色。康主席,你有此一问,定是有深意吧?” “不错!正是受人之托,向各位征求意见的。”康宁微笑着解释:“我们这个盘龙宾馆才开张不久,很多方面做得还不够,唯有饮食一项算是渐入轨道。盘龙宾馆有个副总是我的老朋友,他兼管饮食事务,依托自身较好的条件开设了一家烹调学校,说是要把第四特区饮食业的名气闯出来,今晚这一餐就是盘龙宾馆无偿提供的,对我说就当是他们的推销广告,哈哈!我们的政府也很支持,毕竟我们不用多花纳税人的钱。” 张梦兰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今晚的菜肴这么丰盛,仔细一想原先你们都是请我们吃自助餐的,算起来这还是第二次吃上你们提供的大餐,我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吃大餐是在大瑶山将军府呢。” 众人都知道第四特区政府官员在严厉的法律制度约束下非常廉洁务实,因此对康宁帮助盘龙宾馆拉广告也觉得很正常。李京和吴恒想到国内的官场风气微微叹气,乔友邦等人却欣赏地频频点头。 “康主席,有件事我突然记起来,是关于民间商贸互动方面的问题。我很想冒昧地问一下,可以吗?”乔友邦对康宁微微一笑。 康宁礼貌地点了点头:“请问吧,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乔友邦委婉地问道:“我听说台湾中华商会和台湾贸易促进会数次向康主席发出了访问台湾的邀请,台湾政府部门主管经贸的官员也在不同场合表示,愿意与缅甸各界展开经济和投资方面的合作,不知康主席对此有何看法?” 康宁微微一笑:“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接到了台湾官方和民间团体发出的几份邀请函,对此我深感荣幸和谢意!遗憾的是,春节一过我就与中央政府相关部门一起出访美国,回来之后又一直抽不出时间来。这次我们特区重要的会议过后,时间就会充裕一些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乔友邦心头一亮:“康主席,前几天你在新闻发布会上发表的公告让我们非常感动,在‘SARS’病毒四处肆虐的时候,受害国和各地区都得到了你们第四特区的公开声援和鼓励,这一点在目前人人自危的非常时期,就显得弥足珍贵了。根据你们《民生报》昨天的报道,台湾政府和红十字会也为此向你们发来电报深表感谢和敬意。我想如果康主席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访问台湾的话,其意义将会非常深远和重大。” “谢谢你的建议!”康宁收起笑容,认真回答:“如果能在此非常时期访问台湾,我非常愿意,只是我们第四特区政府机构刚刚调整完毕,不少事务需要反复斟酌,其中就包括我们对台湾商品和投资采取的‘高门槛’政策,都会在近期内加以研讨和解决。别忘了现在居住在我们第四特区的不少老人家都是当年蒋委员长的麾下,同时,这也是双方经贸发展的需要,更是缅甸各产业的发展和台湾日益扩大的投资市场的需要。在此我可以向你透露这个信息:昨天我们四个特区主要负责人经过慎重讨论,一致认为有必要给予台湾和中国以及东盟各国一致的优惠待遇。不过,具体的实施政策还有待进一步确定。” 常年泡在缅甸的乔友邦闻言大喜,他深深知道缅甸五千万人口的大市场潜力正在一点点被开发出来,明白缅甸经济发展的龙头第四特区对缅甸中央政府经济政策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因此听到康宁的话,他激动地站了起来,从椅子上的随身采访包里拿出一份烫金请柬,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康宁:“康主席,这是我们中央通讯社向你发出的诚挚邀请,希望你能接受!” 康宁站了起来接过请柬,礼貌地回礼:“谢谢!这是我的荣幸。” 一旁的张梦兰这时才知道自己被狡猾的乔友邦当枪使了,气愤地打了乔友邦一拳,生气地骂道:“乔友邦,你这家伙好卑鄙啊!” 乔友邦呵呵一笑:“千万别这么说,等康主席成行,我立刻把一份请柬送到你手中,我将信守对你的承诺,一切都包了!哈哈!” 众人一听,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各人心中的真实感受和他们脸上的笑容,却绝不一样。 第675章 “公仆”不是自己封的(大年三十,给大家拜年啦!) 康宁之所以没有明确回复来自台湾方面的邀请,事务繁忙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更为重要的原因却是:美国人以厂家生产计划安排不过来为由,推迟了与康宁之间十架黑鹰直升机的交易,但是却积极建议康宁选派五十至六十人,前往台湾接受驾驶技术和维修等技术的培训。 此时美国人正在与台湾军方接洽之中,在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之前,康宁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确表态。他深深地知道,这次出访不单是彼此的经贸交流那么简单,缅甸正在苏醒的五千万人口市场是一个原因,但这个购买力弱小的市场,远远比不上政治上的因素来得重要。哪怕康宁的出访只是一次有限的接触,但也会让外交受挫的台湾政客们欣喜若狂,大加宣扬。 明白了其中各种利益关系的康宁,一点儿也不着急,该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康宁、潘少群、郭鹏与各决策部门的主官一起,对整个特区的工商企业进行了巡察调研。每到一处,康宁都会详细询问企业的工会建设进展情况,倾听工人师傅和技术人员的意见,鼓励各企业成立自己的技术创新部门,责成各部门尽可能地解决工厂企业自身无法解决的问题。 在加工业发达的孟雷西市,康宁等人亲口品尝到了粮油食品公司生产的方便面、河粉、糖果饼干和军用特制食品,对价廉物美的用天然棕榈油、花生油和玉米油精心调制出来的食用调和油赞不绝口,鼓励工人们将工厂做强做大,并提出两年内完成方便食品和食用油自给自足的目标。 这一要求绝对不是康宁一时的头脑发热,而是一个牵涉到诸多方面的重要工程:目前包括各县镇政府加大了对农民的产业扶持力度、因地制宜地推广已经取得优异种植效果的玉米、花生、芝麻和黄豆等农作物的种植,间接刺激和带动了饲料工业和畜牧养殖业的快速发展。以上这些牵涉面甚广的诸多复杂问题,康宁只用了一个简单的事例就让所有人明白了其中的重要意义——去年我们从中国、老挝和泰国进口了多少生猪、肉类和食用油?差不多两个亿啊!大家想想这部分进口产品生出的利润,能让我们的人民增加多大的购买力?至少六千万啊!等到这些钱能让我们的老百姓赚进口袋,各位才可以真正自豪地说我们的工作做到家了! 特区电视台和三家报社全程报道了康宁等人的视察调研过程,其中又以康宁一行对缅东汽车制造厂的报道最受人们的欢迎。这一通过电视进行现场直播的报道,引发了一件趣事:当人们看到自己生产的“银星”牌系列的崭新汽车深感自豪之时,康宁亲自驾驶了一台取名为“野狼”的军用越野车做出一系列精彩的特技动作,赢得了现场工人师傅和技术人员的热烈掌声。康宁停稳车,满脸微笑地钻出线条流畅、造型硬朗的车厢时,尚未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意见,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身穿深蓝色工作服的四十多岁工人,从拥挤的人群中硬生生地挤到了康宁身边,用具有浓郁川味的普通话向康宁大声问道:“康主席,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不是真的关心我们工人的疾苦?” 众人一听,全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孟雷县民政事务局局长曲牧连忙吩咐现场的摄像记者停止拍摄,康宁一看摇了摇手,大声说道:“小曲,你让记者继续拍摄,我们心里没鬼,有什么不能让民众了解的?你给这位老师傅搬张凳子过来……石镇大哥、少群还有各位,大家都坐下仔细听听,看看我们工作中是否真有不到位的地方。” 二十八岁的年轻局长曲牧老老实实地给满脸胡茬的工人师傅搬来一张折椅,这位性格耿直的老师傅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面对两台摄像机和上百名围观的同事,他没有半点儿畏惧和愧疚,看到康宁等七八名官员陆续坐下后,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沉着脸大声说道:“我叫黄铁良,受工人小区居委会数百街坊邻居的委托,向康主席讨个说法。” “请说吧!”康宁客气地点了点头。 黄铁良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小区一共有三百二十多户居民,其中大多数都是孟雷各大公有企业的员工。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来到这里已经有两年时间了,也都领取了第四特区的正式身份证和护照。特区的每一点进步,我们都打从心眼儿里感到高兴和自豪,按照康主席的说法,这里面也有我们的一份功劳嘛,可是……”黄铁良稍微停顿了一下,但看到康宁鼓励的眼神,又接着道来:“我们也知道特区的官员是我们见过的最廉洁、最和气的官员,可是也有不少规定显得很不合时宜,为此我们提了一年多的意见,也走访了许多部门,可直到这次代表大会结束,都没有看到政府有什么表示,所以我不得不在这样的场合提出来。” “啊!?有这回事?什么意见提了一年多都得不到解决?难道我们的各级官员都置之不理吗?”康宁对此显得非常的惊讶。 黄铁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事情并不复杂,就是禁止居民拥有代步的摩托车的问题!康主席,你也知道我们孟雷地区越来越大了,这两年陆续建起来的各种工厂和居民小区,差不多连接到了二十多公里开外的盘龙市了,报纸上公布的人口数字是十一万人,可是我们都清楚地知道翻一翻也不止这数,每天一到上下班时间,各条线路的公交车辆都挤得满满当当的,我有时候两个多小时都回不到家,这足以说明我们的公共交通已经无法解决工人们的上下班问题了,很多工友都抱怨政府为什么不允许私人拥有摩托车?我也一样,要是有辆摩托车代步,我每天上下班只需要花费四十分钟就够了,可如今……康主席,县政府的官员们解释说,这是因为特区燃油紧张和道路拥挤的问题,可如今每个县都有了自己的油库,由警备部队经营的加油站数量也在不断增加中,整个特区的道路也都陆续建成通车,四通八达、宽阔平坦的道路甚至比内地许多大城市都好,可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拥有自己的摩托车呢?难道是想让大家都去买汽车吗?这不现实啊!像我这样每月两千元左右工资的人占特区人口的大多数,要买辆汽车至少也得攒个五六年,还得双职工家庭才行,因此禁止摩托车很不方便,也很不合情理。” 康宁一下沉默了下来。在此前进行的人民代表大会上,这个意见也比较尖锐,政府上层也为此争论不休,康宁本身就是支持禁止摩托车上路政策中的一员,如今听了黄铁良的话,他的立场逐渐松动,觉得自己没有真正考虑过普通民众的利益和实际需要。这件事情迟迟没有定论,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强硬立场而产生的影响,让不少弟兄盲目地附和自己的意见,造成了这个问题久拖不决,让民众为此付出了不小的牺牲。因此,反复思考过后的康宁此时也感到不安和惭愧。 现场一片寂静,似乎每个人都在等候康宁的回答。 康宁红着脸,不无羞愧地说道:“黄大哥,看来在这个问题上,是我犯主观错误了,没有充分考虑到大家的实际难处,也没有想到交通拥挤、运力不足的问题这么快就凸显了出来。原本我们特区之所以定出禁摩规定,燃油紧张和道路交通网尚未完善是个大问题,但是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不希望我们第四特区,也出现像越南河内一样的摩托车拥挤和空气污染情况。如今看来,这个硬性规定太超前了,在我们的公共交通网络不能解决民众的出行问题之前,确实需要灵活处理……在此,我向你道个歉,也向因为这个规定而带来诸多不便的民众道歉!不过……黄大哥,你应该知道这个问题不是我一个人同意就行的,必须交由新成立的议会进行表决。我在此可以明确告诉你,等投票时,我会站到反对禁摩的立场上的。” 黄铁良听了高兴地笑了起来:“康主席,谢谢你!只要有你的支持,我相信议案很快就能通过的,哈哈……不过,下次议会举行正式会议可是要到七月初才进行的,等通过之后再制定相关的法律制度,不知又要拖到什么时候,我们的出行难问题没办法尽快解决啊!” 康宁呵呵一笑:“这样吧,这是个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为此我就动用一次人民委员会赋予我的特殊权利,立刻提请议会为此召开专门会议。如果获得议会的表决通过,立法委员会将会与交通管理部门一起认真研究,在两周之内拿出一套适合我们本地实际的办法来,争取在一个月内公布实施,你看怎么样?” “太好了!”黄铁良激动地站了起来,向康宁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康宁伸出的手,动情地说道: “康主席,今天我彻底服气了!昨晚我跟我婆娘打赌说,哪怕见到你,也不见得就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你们这些官老爷都有自己的专车,可我婆娘说只要把实际情况告诉你准行,不行的话她愿意为我捶背一个月……如今看来,我婆娘比我有见识啊。” 围观的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康宁笑完低声问道:“黄大哥,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要是我们的议会通过撤销禁摩规定,这摩托车可都得从内地进口,各种花费会很大的。你说说看,我们的厂子有没有能力在今年年底之前,自主开发生产几款适合缅甸使用的摩托车呢?” 黄铁良眼睛一亮:“除了摩托车发动机之外,其他部位都很简单。摩托车所用部件和标准紧固件,我们的二分厂都能自行生产,我们的设备可比国内的生产厂家先进多了,要是从我老家重庆引进发动机的话,有半年时间绝对行!我以前就是搞摩托车的,哈哈……这个项目搞好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占领缅甸不少市场,我上次和厂里的技术小组去曼德勒参观,发现满大街都是破破烂烂的东欧产摩托车,听说从泰国走私过来的二手摩托车也不在少数,价格还不低,跑了上万公里的二手车几乎都比国内的新车还贵一倍。” 康宁高兴地转向郭鹏:“财神爷,你看能不能给汽车厂拨出一笔专门款项来,用于建设一个摩托车分厂?” 郭鹏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回答:“这必须得等我们成立个专项小组进行充分的调查研究之后才能决定,在此之前,就是有钱我也不敢投入一分,那会犯错误的。” 康宁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哈哈大笑起来,转向黄铁良说道:“黄大哥,你看到我尽力了吧?这事成不成还得你们厂子自己努力才行,一切都得按照法律程序办事,谁也不能拍脑门拍胸口就做出决定的,哈哈!” “康主席……我移居到这里,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全心为民的政府,你们是真正的人民公仆,我……我听说我们孟雷县政府刚建好时,把‘人民公仆’这四个字写在了门楣上,后来被你下令取掉了,有这事吗?”黄铁良不好意思地问道。 康宁点了点头:“有这事,你听听我的理由吧!我一直都认为,‘人民公仆’这个光荣称号不是哪个政府可以自己封的,而是由人民从心底里喊出来的,与其高高挂在衙门上方,不如把这四个字时刻铭记在心里,时时想着人民的利益。形式上的很多东西要不得,我们不能跟着某些蜕化变质的人学坏。”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第676章 再赴仰光 时间飞逝,转眼进入了火红的五月,此时的夏日炎炎骄阳已经笼罩了整个掸邦高原,炽热的空气中,不时飘来各种草木的清新味道。 一支由五十余辆汽车组成的庞大车队,在欢送的鼓乐声中,缓缓地开出盘龙城区,向目的地仰光进发。由缅东汽车制造厂刚刚生产出来的三十辆崭新汽车披红挂绿,在二十余辆军用越野车、油罐车、专用维修车的护送下一起鸣响了喇叭,似乎在为能成为缅甸自己组装生产的第一批献礼车而骄傲不已。 这三十辆造型简洁、线条明快的“银星”牌新车中,十辆2.4排量的越野车由于被定为了缅甸军方的专用车辆,已被喷涂成了军用迷彩色,剩下十辆2.4排量的双排座农夫车和十辆小巧别致的1.6排量轿车颜色各不相同,将会成为中央政府各部委的专用车辆。车头一色统一的立体五角银星,镶嵌在银色镶边的深蓝色圆形标牌正中央,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三十辆各式新车,早已经过汽车厂工人和技术人员反复的调试,无论是操作性能和安全可靠性都达到了最佳状态。 康宁并没有与一同出访台湾的石镇等人从景栋乘机飞赴首都仰光,而是执意跟随车队一起踏上了这长达九百五十公里的路程。康宁这么做的原因,是和随行的二十余名汽车厂技术人员一样,都想亲自感受一下驾乘自己组装生产的汽车的那份喜悦和自豪,亲身体会一下产品性能的优劣,总结其中的得失与亟待改进的地方。 由于发行量和影响越来越大的《民生报》和《缅东时报》的大肆宣传,车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受到当地政府、驻军和民众的热烈欢迎。大家都想亲眼看一看,被称之为“缅甸经济发展火车头”的第四特区生产出来的汽车,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车队刚刚靠近景栋郊区,就看到关奈将军领着百余名军政各界要员前来迎接。双方略微见礼,关奈便不由分说拉着康宁一起登车,驾车开往市中心广场。 数千名早已等候在广场上的军民发出的震天欢呼声,让车队成员措手不及。 期待已久的人们,纷纷涌了上来围观这些崭新的车辆,在一片赞叹声中不停地询问这些车辆的性能与价格,整个广场顿时变得乱哄哄的,就连康宁和关奈也被热情的民众紧紧围住,亲切地问这问那。 这样一来,可苦坏了负责安保工作的警卫局局长阿彪和他的三十余名手下,经过一段痛苦的煎熬与等待,终于等来了驻军前来维持秩序,这才让康宁一行得以成功脱身。 应民众的强烈要求,康宁欣然同意民众代表进行一个半小时的试驾活动。在当地驻军的协助下,二十名幸运的市民获得了试驾新车的机会。这些兴奋而又腼腆的平民驾驶员,在摄像机前钻进崭新的汽车里,激动地驾驶新车在不大的广场空地上来回转悠,每个人下车之后都对各自驾驶的车辆赞不绝口,在众多民众的围观下,面对摄像机和记者高兴地说出自己的良好感受,几乎没有一个人提出新车哪一个方面存在着不足。 也难怪这些热情洋溢的汽车爱好者了,他们虽然都会驾驶车辆,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开过这样新颖的汽车。与缅甸国土上跑着的那些吱吱作响工作了一二十年依旧不退休的陈旧车辆比起来,这些用较为先进的零配件组装起来的新车,表现自然要优异得多了。 看到广场上人山人海的盛况,同行的汽车制造厂总经理乔羽华灵机一动,匆匆挤到康宁身边低声建议:“康总,你看能不能在前面每一个地方做短暂停留的时候,都举行一个这样的试驾活动?这对我们特区出产的汽车的宣传推广,非常有益。让国民近距离参观和亲自参与试驾,体会到本国车辆的好处,这样所形成的好口碑远比我们正在国家电视台播出的广告更有说服力。这些试驾者本身就是潜在的消费客户,就算他们本人暂时没有购买能力,但足以影响到所在企业或者政府机构的决策,再不济也能对我们的广告起到很好的补充作用。” “不行!绝对不行!”阿彪站出来大声反对:“老乔,你也看到刚才的混乱情况了,这会给我们的保卫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除非康总和石议长他们一起改乘飞机,否则我们绝对不同意这样冒险的举动。” 康宁哈哈一笑:“阿彪,这有什么不行的?能够帮助咱们自己的企业做点儿事情,身为特区主席我还求之不得呢。至于安全问题,有什么可担忧的,我的行政级别在国内也就相当于一个市长,根本就不需要搞得那么紧张。” “可是前方的东枝就不是我们的地界了,一路下去的情况将会非常复杂,我不能因此而放弃军委制定的安保法规。”阿彪一脸严肃地回答。 一旁的关奈将军见状,微微一笑:“其实我也觉得这个试驾活动很好,如果不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也太可惜了!这样吧,我等会儿就给上级军区打电话,请求他们提前做好严密的安排,反正这一路上你们还要在东枝、彬文那、东吁这三个城市做停留,估计每到一处地方官员们都会出来和你这个财神爷见见面,你们就是想不停也不行,哈哈!康总,你不亲自参与具体的试驾活动就行了,让下面的技术人员和官兵去办,这样阿彪的警卫局会减轻很多压力,不行的话我派一个连护送你们到仰光?” “啊——派兵就不需要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在自己的国土上,这点儿信心也没有,会被人笑话的。”康宁连忙摆手,然后转向阿彪笑着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每到一处我都不参与这些具体的活动,直接去见当地的政府官员,你和乔大哥商量一下怎么办吧。等会儿用完午饭我们立刻出发,今晚就在东枝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下午六点之前赶到仰光就行了。” “是!” 阿彪没有与乔羽华商谈而是转身离去,走到自己的专车旁,钻进车厢后立刻关上了门,拿起话筒调整频率,迅速与沿途暗中设置的安保力量和缅甸情报局局长卢晓楠取得了联系。 车队来到掸邦首府东枝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五十分了,中部军区的三辆军车等候在城东的入口处,看到第四特区车队的车牌,立刻担任先导和押后护送任务,将车队引领到了市政府大楼前。 康宁一眼就看到熟悉的掸邦主席图明昂中将与数十位政府官员等候在了台阶上,停稳车熄火完毕,他立刻钻出车厢,大步向图明昂走了过去。 图明昂等人看到康宁竟然是从车队后面的一辆银灰色小汽车中下来而不是坐在中间的那辆专用越野车里,略微惊讶,随即热情地迎上去握手。 听了康宁的介绍之后,才知道康宁是为了感受小轿车的性能,这才选择亲自驾车的。众人对年轻礼貌的康宁哈哈大笑,均感到十分有趣。见面完毕,一干人一起走入政府大楼,略作休息,便准备赴宴。 乔羽华等随同人员看到政府大楼对面站立观看的数千市民,非常高兴,饭也不吃就立刻与接待的官员一起商议宣传活动细节,不久后便拉着接待官员一起走出政府大楼,命令下属把车全都开到城南的广场去,兴致勃勃地举办各种推广和试驾活动,派发宣传海报并回答市民们的各种问题。 东枝是掸邦的政治和经济、文化中心,这个风景秀丽的缅甸第四大城市,拥有二十多万常住人口,东南亚闻名遐迩的莱茵湖、彬德亚溶洞等旅游胜地就在这里。东枝城一年四季繁花似锦,瓜果飘香,是缅甸最为著名的旅游城市之一,也是连接缅东、缅西和通向南北的交通枢纽城市。 由于与第四特区的经贸往来日益密切,东枝已经成为第四特区各大集团公司的商品中转基地,第四特区控股的“缅甸星月投资贸易集团公司”旗下的连锁企业“星月超市”作为缅甸最大的零售企业,也在这里建起了大型连锁超市;占地五十余亩的“缅东进出口贸易公司仓储转运站”就坐落在城东的春阳湖畔,这些具有深厚背景的大型企业在此落户,为繁荣东枝的经济和增加市政税收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因此深受东枝市政府和当地驻军的重视。 掸邦主席兼东枝市长图明昂中将属于丹睿强硬派的一员干将,这位年届半百、体型消瘦的市长出身军旅,四月初他第二次获得掸邦主席的连任。长期以来,他对待四个特区的态度都很强硬,从不愿意在权利上做出任何妥协。但奇怪的是,图明昂自从上次在仰光与康宁交谈过后,对第四特区的态度变得温和务实起来,特别是在四月初的连任中获得了诺拉敏和貌貌明这两个温和派主将的大力支持之后,图明昂对待康宁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但支持康宁的经济改革政策,还大力帮助第四特区的《民生报》等三家媒体在东枝建立起记者站和分印点,与第四特区的经贸联系更为紧密。 隆重的招待晚宴过后,图明昂与康宁一起率领市府官员乘车来到了城南广场,出席缅东汽车制造厂的宣传推广活动。 看到灯火通明的广场上人挤着人,一派人声鼎沸的景象,图明昂不由得长长叹息了一声:“这种盛况已经很多年都没遇见过了,上一次数万人聚集在一起,还是因为反对美国佬野蛮入侵发起的游行所致,这种欢快祥和的气氛真是非常难得啊。” 康宁客气地说道:“也许是我们人民的文化生活太过单调了,所以有一个小小的活动就能让大家聚集起来图个热闹。” “你们这个活动怎么能算小呢?在此之前,谁能相信我们缅甸自己也能够造汽车啊?看来你的发展路子走对了,眼前的景象让我想起了上个月月底功成身退的奈钦总理对你的评价……”图明昂停顿了一下,看着康宁的眼睛微微一笑:“奈钦总理说,你每做一件事,都能巧妙地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条件来达到最大的效果和影响力,说你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康宁哈哈一笑:“谢谢你的夸奖,我能把自己的那片地方经营好就算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大好前途值得期待的?” 图明昂没有在意康宁的客气话,笑了笑,与康宁并肩漫步在广场边的林荫道上,随意地四处看了一眼,转向康宁低声说道:“阿宁,你知道丹睿主席的近况吗?” 康宁一愣,立刻明白了图明昂话里的意思,低下头细声回答:“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在特区各县镇四处巡察,没有留意外边的消息。” 图明昂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要从仰光乘机转道台湾出访的,不过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到了仰光悄悄去看望一下丹睿主席吧,佛祖留给他的时间估计不多了。” 康宁大吃一惊,看着图明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去吧,去看看他,对你的未来也许有好处。现在缅甸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搞不好……唉!” 图明昂再次低声叹了口气:“尽管很多人对你的政治立场不放心,但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都佩服你对缅甸人民做出的努力。特别是这一年来,东枝地区在你们第四特区迅速发展的经济带动下进步不小,我相信你选择的道路符合缅甸的实际……总的来说,我是支持你的。” 康宁突然明白了许多问题,停下脚步,对图明昂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第677章 权力的争夺 在东枝休息了一夜,期间康宁与图明昂交换了对当前时事的看法,并与市民代表进行了恳谈。第二天随车队上路后,康宁只是在曼德勒省南部城市彬马那做短暂停留,与彬马那的市政官员见面会谈完毕,便婉言谢绝了共进午宴的挽留,在五辆护卫车的陪伴下,急匆匆地提前赶往首都仰光。 康宁之所以如此急着赶到仰光去,完全是因为掸邦主席图明昂透露的消息。此前第四特区的情报渠道,根本就没有丹睿身体欠佳的报告,自己在首都的诸多政治联盟伙伴,也没有将此消息透露过来,因此康宁判断:如果不是身为缅甸一把手的丹睿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的话,很可能就是中央政府高层内部出现了某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自己的政治盟友来不及将情报传递过来。 如果丹睿主席的身体状况真的像图明昂中将所说的那样糟糕,整个缅甸的官场说不定就要风起云涌了。特别是在局势复杂、叛乱频发的缅南边境泰国军队悄悄地进行了集结、美国佬又在身后推波助澜居心叵测、缅西北罗兴枷穆斯林团结阵线频繁发起对当地政府军袭击的重要关头,身为最高统帅丹瑞万一有个好歹,很可能导致貌合神离的中央政府各派系迅速分崩离析,甚至走向对立,本就艰难平定下来的到处都是暗流涌动的缅甸局势,很可能因此而再次出现大范围的动荡与混乱。 要是局势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话,将会对暗中实施战略性布局的康宁非常不利:正在紧张兴建的西海岸实兑港八号码头以及大型加工贸易区、与文扎诺和司徒家族合作的能源企业等投资项目,必定受到重大影响,就连康宁此前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政治联盟,也存在着土崩瓦解的潜在危险。 所有这一切,怎么不让康宁心急如焚? 下午五点四十分,康宁的车队缓缓地开进了仰光市中心的黄金海岸宾馆。这个时候,第四特区缅甸情报局局长卢晓楠、缅甸投资基金会总裁肖先河等人早已经等候在停车场边沿。 众人接到康宁后,立刻乘电梯登上顶层九楼的豪华套房。进入房间稍做安顿,肖先河在康宁耳边低语了几句,康宁点了点头,跟随肖先河走出房门,进入对面的豪华客房。等候在客厅里的新任内务部部长温松中将笑眯眯地站了起来,与康宁亲热地紧紧握手。 “哈哈……阿宁,告诉你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原定于五月十日举行的缅北四特区主席工作会议因故取消了,原因是丹睿主席的身体欠佳,新任政府总理索文将军将临时出访柬埔寨和马来西亚。”温松示意康宁坐下,接过肖先河递上的茶杯点头致谢。 听了这话,康宁微微松了口气,知道温松和诺拉敏等老友肯定已经获知了详情,当下摆了摆手:“没关系……将军,最近首都的局势如何了?” 温松微微摇头,皱眉道:“不是很平静,因为丹睿主席身体状况欠佳,反对党再次活跃了起来,用联名上书与静坐请愿的形式向中央施加压力,要求实行民主选举;调到缅西北的两个师尚未与罗兴枷叛军发生大规模的接触,不过零星的枪声倒是不断,看样子对手是想长期盘踞在那里打游击了。令人非常担忧的是,今天临晨五点三十分,缅甸南部的克伦邦边境的达奥军营发生了一次剧烈的爆炸,造成死伤官兵五十余人的惨案。我们内务部门初步断定这起事件是隐藏在泰国那空沙望省的反政府武装所为,这已经是他们今年发起的第四起针对我们政府军的爆炸袭击事件了。” “是吗?……你是否知道美国一个专门负责特种作战的海军陆战队已经开到了泰国碧武里港半个月了,至今动向不明吗?”康宁不动声色地问道。 温松听了大吃一惊:“什么?美国佬来了!军委情报部的那些饭桶……阿宁,这个消息可确切?” 康宁点了点头:“绝对没问题!北面的老大哥在一周前也曾提出过相同的疑问,为此我派出了两批情报人员前往核实,先后反馈回来的消息是,其中两个团的美军官兵正在他念他翁山脉以东的山地丘陵地区展开紧张的训练,他们这是有所针对啊。” 温松明显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站起来不停踱步,最后一脸凝重地看向康宁:“针对眼前的紧张局势,你有何看法?” “由于我们和泰国之间的边界纠纷一直得不到解决,上次的边界战争打到最后被联合国叫停。面对几个大国和东盟各国的斡旋,双方都无可奈何,但是这次显然情况又有所不同,美国人占领伊拉克之后,已经腾出手来,加上北面的老大哥和东盟各国目前正被‘SARS’弄得手足无措,全民惊慌,所以很难在这个时候分心帮助我们。因此,我担心过不了多久就会打起仗来,这一打麻烦可就大了!”康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对温松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是担心我的位置因此而不保?阿宁,你有何建议尽管直说吧。”温松显然是理解了康宁微笑背后的意思。 康宁点了点头,顾左右而言他道:“济济岛和雷普帕丽斯岛的租借谈判进行得如何了?” 温松没想到康宁会转换话题,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低声回答:“协议已经签署完毕了,马上就要展开实质性的操作,中缅双方没有任何异议了。” 康宁欣慰地笑了笑:“那么中央政府还在顾虑什么?现在这个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马上问老大哥他们要点儿军事援助才是。由于美国人在那里盯着,兵员他们无法支援我们,但是支援一些威力强大的山地战武器和运输车辆应该还是很容易的。现在进行有针对性的准备估计时间还来得及,否则真打起来再去求助要就陷入被动了,别的姑且不说,哪怕经过我的地盘可以及时地运送到你的手里,但军队里的那些官兵们会不会用、能不能用好还是个大问题。” “我明白了……那么你先休息,我立刻赶回去向主席和总理紧急汇报,这事一刻也不能拖延了。”温松说完,转身就走。 康宁站了起来,叫住了温松:“先等等!别急嘛,问你件事,要是南方开打的同时,缅西北那边也同时出现大规模的战斗,你打算如何应付?我说的是你的内务部门,而不是中央军委。” 温松心里悚然一惊,重新坐了下来,一脸紧张地问道:“阿宁,你又听到什么消息了?你一惊一诧的,说得我心都乱了。哎,什么时候这些人都知道紧密配合起来了,要在关键时刻一起发难?” “你先别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我和我的参谋长等人经过分析过后发现,这一南一北要是同时打起来,贪污成风、人心涣散的南方军区估计很难顶得住对手突然发起的凌厉攻势,届时克伦邦势必因对手的推进而成为双方争夺的主战场。如果这个时候从中部军区调集兵力支援南面,那么缅北中部地区的十几支大大小小的反政府武装一定会趁机再次作乱,将军该如何应对?将军,你的内卫部队本就不多,罗兴枷部袭击缅西北城镇已经让你头痛了,要是缅北中部那些历来都无法剿灭彻底的匪徒一起纠集闹腾起来,我很担心有心人会趁机对将军发难甚至可能落井下石。”康宁将自己派出的特种分队发来的最新消息,结合自己的分析把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告诉温松,意思是要让这位好不容易升上内务部长职位的老朋友早作打算。 听完康宁的提醒,温松内心非常难受,他清楚地知道,康宁部的消息很多时候都要比军政府的情报部门来得更为及时准确,此时既然康宁有此一说,那就意味着缅北中部的曼德勒省、实皆省、掸邦与最北的克钦邦这四省交界地区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否则康宁不会如此着急地把自己叫住。如果缅甸南北同时受敌,中部军区将疲于奔命,近百个县镇的驻防重任就会落到自己的内务部队身上,稍有不慎或者被神出鬼没的反政府武装袭击得手的话,自己的责任就难以推卸了,特别是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升到内务部长的宝座,如果因此而被赶下台的话,这辈子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温松沉思良久,抬起头来望着康宁低声问道:“阿宁,要是局势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你有何对策解此危局?” 康宁郑重地回答:“我部兵力有限,再加上大其力市与泰国之间也存在着数百公里的边界线,因此我部必须睁大眼睛准备随时协防景栋军分区,避免对手从泰缅边境撕开防线另辟战场。你也知道,整个景栋军分区只有八千兵力,其中的两千多官兵都是毫无战斗力的后勤人员,我不能不预先做好准备,而且还要牵制其他三个特区,不让任何人乘火打劫,因此我所能做的非常有限,不过……” “阿宁请直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温松看到康宁脸上的顾虑神色,连忙开解。 康宁点了点头:“我的想法还不成熟……我认为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那一步,建议将军按照缅甸特别法案中的战时应急措施,通过中央军委给缅北四个特区发出协战命令,要求四个特区出兵协助政府军平定缅北的内乱,我部愿意为此协助中央军委的工作,动员其他各特区出兵相应。如果顺利的话,甚至可以让四个特区各出动一个团以上的兵力,进驻西北实皆省,以协助政府军消灭罗兴枷部。将军,你知道打山地战是掸邦各部武装的强项,特别是实力雄厚的三个缅北特区,如果由他们对付罗兴枷部,要比政府军官兵有用得多,关键是打完仗中央政府能给予三个特区什么样的回报,这一点还请将军多加考虑。” 温松重重点点头:“我明白了!如果到时候能得到四个特区的支持,我非常有信心保证缅北的稳定。阿宁,这事儿主要还得依靠你们第四特区从中进行周旋。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景栋地区都会交到你的手里,这也是我们大家一致的目标,有你在,就能很好地牵制缅北各势力,就能维护缅北大部的稳定与发展,这一点早已是我们的共识。诺拉敏将军和貌貌明将军等人今天不方便过来与你见面,大家委托我告诉你,只要我们能挺过这次风浪,摇摆不定的中间派将会投入我们的阵营,这无论是对国家民族还是对我们自身都百利而无一害。” “谢谢将军!我会努力的。”康宁严肃回答。 温松站起来与康宁告别:“你这次去台湾访问,最好能早点儿回来,否则要是真的发生战争的话会很麻烦,中央政府上层如今很乱,各派系之间争权夺利蠢蠢欲动,大家都在猜测丹睿主席还剩下多少时间,唉……有你在,我们能主动很多,毕竟你的影响力已今非昔比,我们相信只要你登高一呼,无数青年学子就会走进我们的行列,阿宁,快去快回吧!” 康宁握住温松的手点了点头:“明白!将军,临行前我想亲眼见一见丹睿主席,能替我安排一下吗?” 温松想了想回答:“估计没有问题,等会儿我就会赶到主席官邸汇报如今的周边局势,到时候就替你提出请求吧。明天中午前你等我电话通知。” “谢谢!” 第678章 深不可测 仰光的五月,天气非常炎热,就连整日翩跹的耐热绿豆鸟也失去了踪影,只剩下大树上的知了在鼓噪不停。 康宁在内务部长温松将军的陪同下走进了主席官邸,顺着菩提树绿荫进入了回廊,前行了五十余米,来到了这栋熟悉的小楼外面。四十出头、精神抖擞的主席秘书吴丁山走下了两级台阶,对康宁露出个友善的微笑,同时伸出右手。 “让你久等了,阿宁。你看起来还是这么有精神,哈哈……这两天主席的身体略有好转,就通知我们说要见见你。这一个月来,你还是主席主动接见的第一人,了不起啊!”吴丁山握着康宁的手低声笑着说道。 康宁礼貌地回答:“麻烦你了!这些天我滞留在仰光,最为期待的就是主席的召见。” 三人进入一楼客厅,相继坐了下来,工作人员随即端上香茶。 康宁快速扫了一眼这间简朴婉约的客厅,端起茶杯的同时,凝神静气,仔细地辨别着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的中药药味,其中那股高丽参特有的气味在几种名贵药材的气味烘托中尤显突出。 康宁嘴角微微上翘,眼里闪动着自信的光彩。这一刻,他几乎不用再多想,就已经清楚地印证了心中原本不太确定的另一个猜测。 三人交谈片刻,温松便以工作繁忙为由起身回避,康宁送走温松重新坐了下来。 吴丁山打发走前来通报的女护士,转身面向康宁,和气地说道:“主席让你一个人上去,他现在正在书房等你。阿宁,注意把握好时间,医生吩咐你们最多能交谈半个小时,不能让主席太过劳累了。” “明白了!” 康宁在吴丁山的示意下,登上了结实铮亮的镂花楠木楼梯。 上到二楼小客厅,在一位美丽康健的女医生引领下,康宁穿过走廊进入书房,一眼就看到身穿白色棉布短袖衬衫的丹睿主席正斜倚在宽大舒适的梨花木躺椅上,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矮柜上的一台二十一吋老式彩色电视机。估计是听到了脚步声,他伸出长出几颗老人斑的右手示意康宁坐下,但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电视屏幕。女医生见状莞尔一笑,悄然离开,并轻轻地掩上了书房门。 丹睿主席此刻正在观看的是“老虎杯”足球赛越南国家队与缅甸国家队的电视直播,脸上的表情随着比赛的进行显现出喜怒哀愁等不同神情。康宁无奈之下,只好静静地陪着丹睿一同观看,此时屏幕上越南队通过一个快速反击,再入一球,缅甸国家电视台的足球解说员尴尬而又不无愤懑地大声解说:“……这个球完全是我们中场队员的失误送给对手的,如今下半场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八十七分钟,〇比二的比分看来已成定局,这次我们又要提前回家了,从这个入球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两支球队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丹睿摇了摇头,沮丧地拿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转向康宁,耸耸肩苦笑道:“我们的国家队与越南、泰国等国的足球水平比起来,还是差了很远啊!这三年来,我们没有一次进入复赛,都是在小组赛中就被淘汰下来了,唉……” “主席喜欢足球?”康宁低声笑问。 丹睿放下遥控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一直都很喜欢。我们缅甸人身材普遍矮小,篮球和排球根本就没法和中国、美国这些大国玩,三大球中也只有靠细腻脚法和新颖战术就能扭转乾坤的足球适合我们。实际上整个东南亚几乎都一样,所以足球运动深受民众的欢迎……对了,阿宁,我可是听说过你的足球踢得很好,你们的报纸上常常报道军队学校和地方学校之间举行的足球比赛,还说你们第四特区的每一所学校都建起了一个标准的足球场,坐落在盘龙新城的五万人体育场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之中,准备聘请外国教练来执教球队,以便参加全缅足球联赛,有这样的事情吗?” 康宁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是的,主席。这是我们特区教育委员会的一个工作重点,按照规定,各所学校每周必须安排学生进行八节课时的体育锻炼,同时在盘龙体育专科学校里还设立了武术、拳击、足球、田径、羽毛球等七八个远动项目,不过目前都是十六岁以下年龄段的学生在学习,成年足球队的建立尚在筹备之中。我们打算在全缅甸范围内招收足球队员,聘请国外的专业教练执教,估计下半年就能参加我们缅甸的乙级联赛,争取明年冲甲成功,参加到全国顶级联赛的征战中去。” 丹睿瞥了一眼康宁,微微一笑,满含深意地道:“上个月底,下面有人对我汇报说,你们第四特区政府首都办事处的主任周东明与古巴、南斯拉夫和巴西等国的大使馆官员频繁接触,我当时就说第四特区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请他们仔细调查后再汇报给我,哈哈!果然没过几天,他们就很不好意思地告诉我说,你们第四特区原来是打算拿出五百万美元的投入,想从古巴、南斯拉夫等国聘请一批体育项目的教练,还说各国使馆的官员都很重视和配合。这则消息见报后,人民的反应非常的热烈,听说你们第四特区政府办事处人满为患,每天都要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孩子和家长,很多人都希望能被选到你们第四特区去,接受专业的训练,为国争光。” 康宁听了心里一惊,于是连忙开口解释道:“对不起,主席。这事儿我们没有上报中央政府外交部和教育部备案,这完全是我们工作中出现的巨大失误,下次我们一定会注意的。” “不用紧张,这件事你们的工作人员根本就没有出错,我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们特区政府作为一个独立的自治机构,享有与各国民间自由交往的权力,在文教、卫生、体育等方面享有充分的自主权,根本就不需要顾忌太多。有时候顾忌太多事情,拖拖拉拉的前怕狼、后怕虎反而办不好。”丹睿微微咳嗽了几声,挥挥手打发紧张进入书房查看的女医生出去,喝下口白开水,继续问道:“阿宁,我可是听说你们打算派出一批十五岁年龄段的足球队员和几名教练员,到巴西去进行为期四年的足球训练,有这回事吗?”说完后,丹睿露出一脸的关切之情,目不转睛地看着康宁。 “是的,主席,这还是我们从中国学到的成功经验。十年前,他们派出一批年轻的足球运动员前往巴西学习先进的足球技术和理念,总的看来效果非常不错,那一批队员被称为白金一代,学成归国后他们曾经名噪一时,分别在各自的球队中成为了主力队员。只不过中国的足球环境实在太差了,没过几年,这批队员就全都退步了,非常的可惜!相比之下,我们缅甸的足球环境要好得多,尽管我们缺乏足够的资金,但是在足球运动的推广和管理上要比中国好得多,只是资金、技术和管理跟不上才没有多大进步。这次我们之所以拿出五百万美元来进行投资,并不是我们特区政府出的钱,而是下面的企业和个人赞助的,而且这些资金也是分期分批到位,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来,换做是谁也很难办到。”康宁详细地将发展体育发面的规划予以了说明。 丹睿高兴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我支持你!像你这次去台湾进行经贸投资方面的访问,我们中央政府就非常的赞成。台湾的电子科技很发达,渔业和农业科技水平也都很高,如果你们能在这几方面成功招商引资的话,对我们国家的科技产业发展将是一个巨大的推动。哈哈……阿宁,我可听说不少人在埋怨你啊,说你不声不响地就把首都几大著名高校的优秀毕业生全都招走了,原本不少被国营企业内定的高材生,也都拒绝了政府提出的分配,主动要求到你们的第四特区去工作。” 康宁笑了起来:“我们是招收了大量的人才,但情况没有主席说的那么夸张。我说个简单的数据吧,根据国家教育部的统计,去年全国将近有一大半的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失业人数将近四万人,这些人满腹牢骚,非常容易受到民主运动力量的影响,进而对政府的正常工作产生不利的影响。而与之对应的是我们特区非常缺少各种方面的人才,所以我们的引进计划才获得了教育部和各大学的支持。今年我们主要是招聘师范教育、电子机械、农业和医学这几方面的毕业生,人数还不到一千人,比例连百分之五都不到。估计到明年,我们那里就无法接纳多少毕业生就业了,毕竟我们那里的工作岗位也十分有限,这批引进的人才足够我们用的了。” 丹睿释然地点了点头,不再发问,顺手从身边的茶几上拿出一份密件交给了康宁。康宁谨慎地双手接过,仔细阅读起来。虽然此时的康宁还不能用缅文写作,但是读懂已经不成任何问题了。 仔细看完文件之后,康宁心里感到极度震惊——缅甸军队与中国之间建立军事培训制度这样的机密大事,本就是缅甸中央军委自己决定的事情,丹睿为何要让自己知道?难道丹睿已经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了情报,知道第四特区已经派出反复精选出来的一百八十名官兵前往中国西南军区进修的秘密?或者是发现第四特区的六十名精兵已经秘密分批出发,借道老挝前往台湾学习直升机驾驶与维护? 五分钟后,康宁将密件还给了丹睿:“主席,这件事情非常棘手啊!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与国外的军队建立联系,更不能委托任何军事势力为我们培养军事人才,哪怕真的培养了我们也用不上。至于协助中央军委对外联系事宜,还需要中央军委自行与北面的军队取得联系,对此我们无能为力。” 丹睿像是早已料到康宁的反应,微微一笑,低声问道:“你也属于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中的一名委员嘛,你有权利知道中央的重要决策,哈哈……美国报纸上说,你们特区向美国企业订购了十架民用运输直升机,因为美国企业生产紧张来不及交货,对此你们打算怎么办?” 康宁从容不迫地回答:“这件事情我们特区政府事先征求过内务部和民政事务局的意见,也获得了国家的批准,其中的五架原定分给景栋军分区后勤部门两架,其他三个特区各一架,另外五架作为我们特区使用。如今美国方面宣布无法提供这十架直升机,表面上说是生产安排不过来,实际上他们是不愿意向我们提供先进的装备,还有可能就是来自我们的近邻泰国军方的压力。我们打算转而向俄罗斯、乌克兰或者中国招标购买,其中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回应非常积极。主席你也知道,俄罗斯盯着我们很久了,目前我们国家军队三分之二的武器装备都到了报废期,仔细一算至少有十八亿美元的潜在市场,再加上我们与俄罗斯、乌克兰之间领土相距遥远,此前也从未有过冲突,所以他们表现得很积极,我们唯一的困难只是没有这么多钱来解决这个问题。” 丹睿点了点头,似是同意康宁的意见,缓缓站起来走向宽阔的阳台,看着渐渐偏西的太阳深深叹了口气,回过头对来到身边的康宁说道:“我已经老了,医生说我得的是晚期胃癌,恐怕没有多少时间看到国家的进步了……阿宁,之所以让你等了两天才接见你,一是因为边境地区的局势越来越糟糕,二是我的身体大不如前,今天能和你谈半个多小时已经很不错了……说实话,我始终对你们的四个特区放心不下,这话要是在以前我不会说出来,可是到了现在我就不得不说了。” 康宁低声说道:“主席,有什么叮嘱请尽管指示,只要我们第四特区能办得到,我们将全力以赴!” “很好!”丹睿宽慰地笑了笑:“阿宁,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才,你对国家的忠诚大家也都看得到,正是因为有你的第四特区存在,整个掸邦甚至整个缅北才有了今天的安宁,这些功绩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是,今天我想向你提个希望,希望你不要卷入上层的派系争斗之中,好好地把你们特区发展起来,带动整个缅东地区和西海岸的经济发展,让我们的人民逐渐走向富裕,这就是大功一件……有人对我说你有很大的野心,我却认为没有野心就不是个出色的政治家,而且我还认为,掸邦地区之所以这么多年战乱不断、毫无发展,正是缺少你这样出色的政治家。因此,我希望你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断进步和壮大,把景栋地区甚至整个掸邦带动起来,成为国家团结和富强的楷模。” “谢谢主席的勉励,我一定会铭记主席的教诲!明天我就会从仰光飞新加坡转道台湾,回来直接从老挝到第四特区,此后随时听从主席的召唤!”康宁恭敬地回答。 看到聪明的康宁如此精准地理解自己的话中真意,丹睿满意地点了点头,亲切地和康宁握握手。 康宁伸出双手热情回应,在丹睿客气的送别下离开书房。康宁走出小楼,来在绿树成荫的回廊上,这才发现自己的背脊已经湿漉漉的了。 丹睿一席意味深长的话语,仍然在康宁耳畔缭绕,康宁明白自己已经被这位执掌缅甸政坛强横人物看透了,丹睿不单止看透了自己的野心,而且还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画了一个圈:明确暗示日益强大的康宁不要跨出掸邦一步,甚至不要跨出景栋一步,否则他自有应对康宁的办法。 更要命的是,通过半个多小时的暗中观察,特别是最后的十几秒钟握手送别,医术高超的康宁终于坚信自己的判断——体质良好的丹睿根本就没有生病! 那么,在如此南北受敌、内部暗流涌动的非常时期,为何丹睿要将自己“病入膏肓”的信息放出来呢?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阵热风吹来,走到院门的康宁放慢脚步,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第679章 失落后的收获 仰光机场的陈旧与破败,似乎暗喻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整个缅甸也和首都机场一样,老态龙钟,缺乏生机与活力。 心中颇为失落的康宁与石镇、刘海澜、郭鹏等十二人在缅甸中央政府官员的陪伴下,来到了首都机场。 康宁强装笑颜,副总理兼外交部长诺拉敏和民政事务部部长貌貌明将军陪伴在他左右。三人在周边众多官员的簇拥下,坐在了政府官员专用候机厅的沙发上低声小声谈着话,气氛看起来似乎轻松而又愉快。 昨夜,从康宁紧急派出的信使肖先河处获知主席丹睿根本就没有什么癌症之后,感到极度震惊的诺拉敏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并迅速调整策略,暗中命令自己的所有派系成员冷静下来保持低调,并对原先制定的一系列激进的夺权方案进行了修订。 此刻的诺拉敏,一如既往地温和从容,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精明稳健的貌貌明部长显然从诺拉敏处获知了这一重要的秘密消息,此刻他望着康宁的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与感激。康宁从丹睿处回来之后,心事重重的他再也不愿与中央政府的官员们走得太近,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在丹睿众多耳目的监视之下,稍有差池很可能就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甚至损失,因此,康宁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要低调。 貌貌明指指坐在斜对面的助手貌绅:“阿宁,这次貌绅将和你一起前去访问,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出东南亚的范围,你替我多多关照他。” 康宁对年轻的民政事务部部长助理貌绅友善地一笑。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位三十五岁的高挑汉子就是前总理苏貌的大儿子,学识渊博,温和开明,曾经师从于如今的副总理诺拉敏,至今还兼任外交大学的讲师,政治背景极为深厚。这次作为中央政府的两个特派官员之一陪同自己出访台湾,虽然是遵循了中央政府的外交惯例。但是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中央政府对自己一方的变相监督。幸好,貌绅与同行的新任缅甸外交部亚洲事务局局长骆扬一样,都是自己一条战线上的盟友,不至于造成多大的牵制和障碍。 康宁转向貌貌明,低声说道:“貌绅准将的外交经验远比我更为丰富,还有骆扬将军陪同,二位都是我们国家少有的经验丰富的外交官员,我还需要二位的指点才行。” 矮壮的骆扬哈哈一笑:“阿宁,你这可是客气了,你出访美国的诸多事迹,如今已经成为了我们外交大学的经典教学案例,深受师生们的推崇。这一次台湾之行对你来说更为轻松,至少在语言和文化方面你毫无阻碍,游刃有余。” “同感!阿宁,你如今已经是仰光大学的教授了,而我只是个讲师,比你足足低了两个专业等级,你就别太过谦虚了。”貌绅风趣地说道。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新一届经济发展委员会主席吴索达将军当着前来送行的各部委官员的面,脸带微笑向康宁大声问道: “阿宁,钦奈总理退休前留下了一个发展项目,就是关于在西海岸设立一个经济改革试点地区的计划,现在换届完毕,我们再次予以了讨论,也得到各部委的一致同意。我们算了一下,在经济开发和吸引外资方面没有哪个部委能单独吃下来,只有你们第四特区可以担负起这个重任。我在此想问一下,你愿不愿意接手下来?当然,中央政府会在政策方面给你个相对宽松的环境,各方面也将予以积极的配合。” 康宁一听,就知道诺拉敏等人对自己的帮助推动计划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感激之余,对诺拉敏和貌貌明微微一笑,转向吴索达感兴趣地问道:“将军,请你先说说具体是在什么地方进行试点?如果项目太大了,我们很有可能难以承担下来。” “地方已经定下来了,就是若开邦中部的里兰岛。该岛南北长八十多公里,东西最宽处三十多公里,最窄处不到两公里,总面积约为八百余平方公里,西南面隔着几公里的曼昂海峡就是刚刚租借给中国的曼昂岛,东面隔着五公里的里兰湾是若开邦的洞鸽县,岛上现有居民六千余人,大部分是性格温和的若开族人,居住在岛上十一公里长的小河两岸,岛上除了几百亩野生椰树林,没有别的资源,近海渔业也比不上南方的几个省,若是远洋捕捞能够发展起来的话,前途将非常好。你不是在实兑港兴建八号专用码头和十平方公里的加工区了吗?如今的建设进度很快,让所有到那里视察的官员赞不绝口,因此你最好也能接下这个项目,我们允许你在岛上实行资本主义那一套,不过只给你一年的免税期和三年的税赋减半征收期,你愿意吗?”吴索达充满期待地看着康宁。 康宁想了想回答:“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开发项目,没有十亿美元以上的投入,很难具备一定的规模,如果有三年的时间分期进行或许我们能够勉强承受。将军,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第四特区如今面临的困难,源源不断的贫民从各地涌向我们那里,一年半载之内实在是难以安置下来,更让我们头痛的是,这数以万计的流民怎么劝也劝不走,每个月用以救济的粮食和各种生活必需品耗费就高达一百多万美元,要不是我们实行严格的法律制度,很可能会让整个第四特区因此蒙受巨大损失。为此我们多次向中央政府提出要求,可是到现在为止中央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我们也不能将这些无依无靠的民众赶走了事,难啊!” 康宁的话,让在座的各人都很同情,对康宁的特区政府至今仍默默负担数以万计的流民而不驱逐,大家除了由衷地钦佩之外,也深感无奈:国家的窘迫、人民的贫困摆在了每一个官员的面前,特别是动荡的政局使得各派系的地方大员只顾得争权夺利、贪婪盘剥,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贫民的死活?再加上丹睿主席对流民涌向第四特区所持有的听之任之的态度,官员们哪敢在这样的问题上过多纠缠?因此,大家听了康宁的话,全都沉默了下来。 已经明白其中奥妙的康宁无奈地说道:“各位,说实话,我们是不忍心将数万贫民拒之于门外,才一直默默地承受下来,同时也是向中央政府表明我们为国分忧的一种积极态度,否则只需在通往特区的三个路口增设检查站,就可以把绝大多数流民挡在外面,但是我们不忍心这么做。其他三个特区也很困难,大家刚刚迈开发展的步伐,经济也刚刚走上正轨,实在无法容纳这么多的流民。他们通常的做法是让流民吃饱之后送走,并非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制造民族隔阂和怀有种族歧视。大家想想看,这么多流民换到哪个省、哪个邦,肯定都会死去很多人,为何到目前为止,没听说涌向四个小小特区的数万流民死几个?因此,我希望各位在中央政府的主流媒体上声援一下四个特区,让所有国民理解各个特区的难处和所做出的努力,千万不要因此而造成紧张对立情绪,两年前的缅北内战就是一个教训啊!” 诺拉敏明白康宁心中的担忧,也非常担心源源不断涌向第四特区的流民会破坏第四特区经济发展的良好局势,把这个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经济典范拖垮,因此诺拉敏不落痕迹地及时表态: “放心吧,阿宁,我会对这件事予以足够的关注的,毕竟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我们中央政府的一种责任。阿宁,这事儿还需要你们特区政府多承担一些,国家和人民会记住你们为此所付出的一切,不过现在时间不多了,再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回到吴索达将军刚才提出的问题上来吧。这件事如果能确定下来,或许可以在你的台湾之行期间,与有实力的台湾商人商讨招商引资意向。现在你就说说吧,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也尽管提出来,我们会尊重你的意见。” 康宁点了点头,回到了正题上:“困难很多啊。首先是资金的压力,要开发里兰岛就得先拿出一笔资金安置岛上的六千余民众,强行驱逐民众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接着就是需要巨额资金投入的东、西两个码头渔港的建设,购置渔船建立远洋捕捞船队。接下来还要修建岛上的交通道路、饮水工程和居住区,设立海洋气象站以及各种维修船坞和车间等等,没有个三年的时间很难做好,要是中央政府能够实施三年免税期,之后再给予三年的半税优惠,这样才能够保障投资方有个较为宽松的环境,否则,哪怕中央政府向全世界招标,我看也没有谁会对一个只长有椰树的小岛感兴趣,除非租借给别的国家当作军港使用。” 大家纷纷赞同康宁的意见,也都知道将旁边的曼昂岛租给中国之后,里兰岛再也没有出租的可能了,这些都是秘密协议中有着详细严格规定的,唯一能把里兰岛推出去的只有招商引资、充分发展海洋经济这一块,否则很难实现根本的目的。 康宁看到大家认同自己的观点,接着用毫不含糊的口气说道:“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既然中央允许在岛上实行资本主义制度,就表明中央政府对此事的艰难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知道用我们国家现行的制度无法做好。那么在此我想问一下,中央政府是否会在岛上驻军?其次,里兰岛这一‘经济特区’的行政管理,具体该由谁来掌管?第三,如果我们第四特区接下这个建设开发项目,中央是否允许我们特区的警察和边防军队进驻?项目的期限又是多少年?有没有相应的‘经济特区’法案做保障?” 吴索达与诺拉敏等人相视一笑,转向康宁乐呵呵地回答:“我算是见识到了,阿宁你果然是个难缠的商人啊!哈哈……这些问题我们事前都考虑到了,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除了你提出的税收期限要求还需要中央会议开会讨论之外,其他问题都有了相应法案。首先,中央驻军是必须的,但也只是象征性地进驻海军的一个海防连。关于行政管理权力问题,中央政府已经有了两个预备法案,要是你们第四特区接下来的话,中央政府将给予你们四十九年的经营管理权,允许你们按照第四特区目前的行政制度建立县级的‘里兰岛管理委员会’,允许你们拥有自己的警察队伍和海岸警卫部队,但是中央财政部的税务、海关机构必须进驻。另一个法案就不说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不可行,哈哈!” 康宁心中一亮,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能满足税收期限的要求的话,我想办法借个十亿美元回来,虽然很难但也值得试一试。” “还有一点要求。”吴索达连忙说道:“里兰岛四十九年的租金初定为一点五亿美元,签约时必须一次性缴纳。” 康宁无辜地睁大了眼睛:“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岛也值一点五个亿美元?你们……抢钱啊!” 众人见康宁如此反应,全都哈哈大笑。诺拉敏等人心里却知道,别看康宁叫苦不已,但是一点五亿美元在康宁的发展计划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康宁如此反应,证明了他尽管牙疼但已经同意下来了。这个缅甸国家前所未有的改革试点方案,至此几乎可以说是铁板钉钉了! 第680章 美丽的宝岛 从飞机上往下看,台湾宛如一片舒展的桂树叶般静卧在湛蓝的万顷碧波上,线条秀美,轮廓清晰,蕴育着一片勃勃的生机。 康宁对台湾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打小就知道台湾是中国领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门,上小学的时候学过课文日月潭,上中学、高中和大学时又经常看台湾拍摄的电视剧和电影,看琼瑶、三毛等作家写的小说,听台湾歌手唱的流行歌曲,觉得那里的一切是如此亲切;陌生的是台湾与大陆割裂了几十年,如今双方还处于对峙阶段,特别是乌烟瘴气的台湾政坛尤其深感头痛,康宁生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对岸国内的老大,随之而来的就可能影响到自己第四特区今后的发展和双边友好相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作为主要邀请方的台湾中央通讯社想得非常周到,中央社驻缅记者乔友邦此次受命全程担任康宁的联络官,而乔友邦的国民党员的身份,让康宁无形中放心不少。 尽管如此,康宁的此次访台也显得非常的低调,随行队伍的十二名成员中,军方代表只有貌绅、刘海澜等三人随行,其余均为石镇、郭鹏等精通内政及经贸方面的官员,其中还包括第四特区《民生报》社长郑怡和电视台长柳逸青,因为两人都是台湾中央通讯社邀请的访台嘉宾。 从新加坡换机开始,乔友邦就详细地向康宁介绍了台湾的政局与现状,说康宁是‘SARS’肆虐期间第一个访台的政治人物,一定会让岛内民众倍感温馨鼓舞,加上此前缅甸第四特区对台湾人民抵御‘SARS’的公开声援,以及掸邦高原至今仍然居住着不少被抛弃的国军将士这一独特的历史原因,怀旧感念的台湾人民肯定会深感亲切、盛情款待。 剩下一个重要原因乔友邦并没有说出来,他想让康宁获得一些意外的惊喜。 这个原因就是由香港永盛影业公司出品的二战影片《远征》,在台湾公映两个多月了仍然在热映之中。影片高度的纪实性和残酷性、优秀的导演风格和摄影技巧、以及对二战时期的国民党军队将士英勇抗战舍生忘死精神的真实反映,获得了台湾民众的一致赞誉,而康宁在片中饰演的“主力团长”这一角色,以其俊朗的外表和细腻的演技,深受宝岛观众的赞誉和喜爱。就在康宁定下访台行程不久,中央通讯社征得了永盛影业老总向桦强的同意,将影片中“主力团长”的饰演者“唐汉”的真实身份向外界进行了公开,并高调介绍此前荣获03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配角和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配角奖这双重奖项的神秘演员唐汉,就是如今的缅甸国家委员会委员、第四特区政府主席、犹如一颗耀眼星辰般冉冉升起的年轻华人政治家康宁。 消息一出,立刻引发了全球华文媒体和两岸三地众多影迷的阵阵惊叹。香港的强哥、成哥等人出于各自的利益需要,授意旗下媒体和艺员大肆公开原先鲜为人知的众多细节,原本珍藏的大量照片被迅速曝光,华仔、梅姐等一大批明星都表达了对康宁的敬意与赞扬,包括康宁参加香港明星慈善足球赛和在《龙潭虎穴》、《远征》拍摄中发生的许多的趣闻,被港台媒体大肆炒作,致使康宁人气飙升,知名度迅速提高,为‘SARS’期间忧苦愤懑的人们带来了许多快乐与温馨。 这一切都发生在康宁从第四特区前往仰光然后飞往台北的六天时间里,作为万众瞩目焦点的当事人康宁,对此却一无所知。 飞机缓缓降落在了桃园国际机场,康宁与自己的随员在乔友邦的殷勤安排下,礼貌地等待其他旅客先行离开。乔友邦的解释是不希望简短的欢迎仪式影响到其他旅客,康宁一听欣然同意乔友邦的建议,毕竟给人方便是康宁惯有的礼貌。 可是,当康宁在乔友邦的引领下走出机舱的时候,还是被眼前壮观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停机坪上黑压压至少等候着一万多人,几名台北市政府官员站在宽大的红地毯上,百余名神通广大的记者不知道是如何进入到机场进行采访的,各式长短镜头穿过众多维持警察中间的缝隙,对准了飞机的舷梯,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外,满是热烈欢呼的人群,不断挥动着的鲜花与阵阵欢呼声,让毫无思想准备的康宁惊愕不已。 不过很快康宁就镇定下来,挥舞着右手向欢呼的人群致敬,脸上带着自信从容的微笑,一步步走下舷梯,嘴里却低声询问身边的乔友邦:“友邦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机场迎接?你不是说只是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吗?怎么会搞得这么隆重?” 乔友邦嘿嘿一笑:“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大家都是炎黄子孙,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表现肯定热情啦,哈哈……快看,站在欢迎队伍最前面的那个官员就是台北副市长欧锦德先生,他身边戴眼镜的老头是我的顶头上司陈冕社长,都是国民党阵营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嘿嘿……” 康宁听了只好收起问题,迎上笑容可掬的欧锦德,主动伸出了双手,周边的闪光灯立即“噼噼啪啪”地不停闪烁,耀得康宁一阵眼花。 “欢迎欢迎啊!一路上辛苦了。”欧锦德拍着康宁的手背,热情地问候着。 康宁谦逊地回答:“非常感谢!欧市长,这个盛大的场面,让我激动之余不知所措啊……” 欧锦德哈哈一笑,随即给康宁介绍其他的官员,康宁与中央社社长陈冕先生等人一一握手致意,也从容地介绍自己的随行人员。 宾主双方寒暄完毕,欧锦德大方地伸手示意,康宁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一行漂亮的美女手捧鲜花,款款走来,仪态万千。 康宁一眼就认出领头的美貌女子是这段时间风头正盛、在第四特区电视台的MTV节目中时常可以看到的蔡依琳。由于萌萌没事的时候,经常哼她主唱的《看我七十二变》,加之这首歌曲调独特,康宁印象非常的深刻。 面对满脸挚诚笑容的蔡依琳,短暂的惊讶过后,康宁接过了她送上的鲜花,两人在上万欢迎民众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低语了几句。只见蔡依琳羞涩地捂住小嘴,嫣然一笑,瞬间就引来一片闪光灯的光芒。 欢迎仪式完毕,康宁礼貌地示意欧锦德先行。欧锦德客气地与康宁肩并肩走向专用候机厅出口,沿途灯光闪烁、欢声雷动,不时夹杂着女影迷刺耳的尖叫声。毫不知情的康宁向迎接的人们礼貌挥手,笑颜以对,心里却在想这台湾人也和国内一样注重表面上的功夫,这上万接机人群中,也不知道有几个是自愿来欢迎自己这个政坛新手的。 可是听到人群中发出的一阵阵无法掩饰的激动呼唤时,康宁终于傻眼了——他清楚地听到女影迷们一轮又一轮整齐划一的呼唤——阿宁……唐汉……我爱你……咿呀…… 直到这个时候,康宁才清楚地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演员身份暴露了,这才是引来这么多欢迎者的根本原因。 迎接的车队将康宁一行送到了代表团下榻的圆山大饭店时已经是傍晚六点三十分了,众人进入台北市政府安排的客房,放下行囊略作洗漱,接着出席了台北市政府举行的欢迎晚宴。 晚宴正式开始前,在众多记者的采访中,欧锦德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辞,盛赞康宁所领导的缅甸第四特区创造的经济奇迹,赞扬缅甸第四特区政府建立的二战国军纪念馆是对历史的严谨求实态度,对康宁政府声援台湾人民抗击“非典”的深情厚意,表示了衷心的感谢,并对双边未来的各领域合作充满了期待。 康宁还是和以前一样,讲话时完全不需要事先准备发言稿。他首先感谢了台湾各机构的盛情邀请,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把台湾之行说成是“走亲戚”的平实话语,赢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康宁盛赞了台湾各领域所取得的伟大成绩,也表达了经贸投资与科技合作的强烈愿望,他所讲的最后的一段话让现场和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印象深刻,以至于成为未来一周所有媒体热议的主题:……衷心地希望宝岛上的名茶在掸邦高原上生根发芽,希望台南的瓜果在掸邦高原结出累累硕果,希望台湾的机械电子产品成为缅甸人民最喜爱的产品,希望台湾的矿冶机械出现在缅北大地上的各个珍稀矿场,希望台湾制造的远洋渔船在印度洋上乘风破浪,希望缅甸的高档玉器、木器和工艺品能进入台湾市场、缅甸的莘莘学子能有幸出现在台湾各大高校的课堂上…… 这一段直白而充满诱惑的简单演讲,涵盖了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简单明了地告诉台湾各界这样一个信息:风景如画的缅甸是一块期待开拓的处女地,虽然目前贫困落后,但并非一穷二白,而是有很多亟待开发的珍稀矿产和林木资源,有宽广的农业和工商业投资市场,还有亲如一家的缅甸第四特区政府的坚强保障。 康宁的讲话,让深陷经济停滞困境、无力寻找新的投资方向的台湾企业界欣喜万分,随后的几天时间里,各大集团、商会、协会的邀请函如雪片般飞来,媒体上关于缅甸局势和第四特区独特的政治体制、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低廉的劳动力资源的讨论如火如荼。 第二天,中央社在其头版头条刊登社论,对康宁的到访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同时对康宁第一天就能利用与公众和媒体见面的机会就明确地表达此行的重要目的、阐述第四特区和缅北经济现状等问题深表赞赏,毫不吝啬地给予了康宁如此评价:稳健开明、高效务实! 参加完晚宴回到下榻的圆山大饭店,刚刚走进一楼大厅的康宁,就被眼前一张张熟悉而热烈的笑脸感动得无以名状:香港的强哥率领二十余个熟悉的弟兄姐妹专程赶到台湾来捧场了! 强哥重重地握住康宁的手,谈笑风生,梅姐和琳姐用光洁柔润的俏脸与康宁的脸轻轻一贴、阿莎和阿娇小鸟依人般与康宁无羁一拥、越来越成熟的新晋百亿富翁范淮东一见面,就给了康宁一个热情的熊抱…… 最后上前见礼的,竟然是司徒家族的司徒远和司徒逸。原本与香港黑道保持一定距离的两人,这次为了康宁的事情,竟然奇迹般组队前来,让康宁感动莫名。 这场久别重逢、激动人心的见面足足花去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最后大家才在强哥的邀请下,兴高采烈地进入了事先包下的饭店整层豪华酒吧。 随行的缅甸官员和郑怡、柳逸青等人全都惊讶于康宁如此宽广的人脉,看到一个个往日只能在电影、电视上欣赏到的大明星,大家都感到无比的激动,同时也有些拘束。谁知道在众多朋友的热情关照下,彼此尚未走进酒吧,就很快熟悉起来,丝毫没有了原本患得患失的担心。 谈笑风生的众人走进温馨华丽的酒吧大厅,早已经坐在里面等候的四十多位台湾商界和演艺界的名流纷纷上前来问候。 这一情景让大感意外的康宁感激不已,就连身边的老大哥石镇也为这份热情频频惊叹。 第681章 在哪儿都不轻松 酒吧里的气氛热烈轻松,大家相互致礼后分别就坐,在轻柔的乐曲声中用相同的语言各自交谈开来。 康宁在强哥的介绍下,与台湾当地的演艺圈和商界的朋友逐一见面,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强哥非常高兴地从侍者手中接过酒瓶,亲自给康宁斟满酒:“阿宁,你可千万别怪罪啊!我是想了又想,反复考虑了利害得失才把你在《龙潭虎穴》和《远征》中扮演角色一事说出来的。这两部电影不得了啊,不但票房屡创新高,而且还分别获得了港台两地的多个重量级的奖项。华仔凭借《龙潭虎穴》中的出色表演,获得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桂冠,阿辉以《远征》一片也登上了金马奖最佳导演的宝座,哈哈!如此绝佳的表现,大家一致认为再不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既对不起进入电影院观看电影的影迷,也对不起你的劳动成果。” 看到韦嘉辉和杜琪峰点头不迭地表示赞同,康宁只能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想怪罪也没用,只是感到很突然……唉……要是我估计得不错的话,恐怕我们缅甸那里现在也知道这事了,以后走到哪里都不轻松啰!” 相邻一桌的乔友邦转过身子,笑着调侃道:“出名是好事啊,康主席你叹个什么气?呵呵,你就知足吧!这半年来,你无视国际知识产权的约束,利用缅甸漏洞百出的法律制度非法经营,将大陆和港澳台的大量影视作品私自拿到你们第四特区电视台进行播放,许多经典的影片还被你刻录成了影碟,打上缅文字幕发往了全缅甸各地到处贩卖,听说连云南的投机商贩也从你的第四特区大量购进盗版作品。还有啊,二十年来许多经典的华语流行歌曲都让你非法制作销售,如今就连仰光大街上也出现了许多由缅甸歌手翻唱的CD和VCD碟片,你旗下的‘缅东文化传播公司’仅仅靠盗版经营这一项就赚了个盆满钵满,我们港澳台的相关公司却是颗粒无收,你就不怕我们找你算账啊?” 康宁无奈地解释:“此事儿……如果真有人要起诉的话我举双手赞成,不过最好是到首都仰光那里去起诉,因为各种法律大多出自缅甸中央政府,修订法律的权力也属于中央政府,我们小小的第四特区,只能在中央政府的法律框架之下制定属于自己的法律细则。” “哈哈!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一路同行的新加坡女记者张梦兰已经和康宁、郑怡、柳逸青等人混得很熟了,听了康宁闪烁其辞的回答,不满地叫了起来: “我发现除了《特区组织法》、《特区刑法》和《特区经济贸易法》等应用范围很广的大型法律之外,只要是对你们第四特区不利的法律,你马上就会组织人手研究细节,钻其中的漏洞,制定出的法律细则很细致、很巧妙;相对地对你们宽松有利或者是缺乏约束的法律,你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缅甸中央政府的现行法律充分地保持一致,宁愿糊里糊涂对付过去,也不愿稍作改动。比如你们仿制中国的农机、服装鞋类和日用品等等,根本就无视对方的知识产权利益,有好处你们就自己悄悄藏着,出了问题就往缅甸中央政府身上推,做事太不地道了!” 康宁听了张梦兰如此直接而尖刻的话语,心中暗自着急。虽然这个场合中的大多数人都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但自己这一桌还坐着台湾著名的电影导演侯孝贤和蔡明亮、台湾明基电通企业的大少爷李长林、著名农业企业唐岭集团的二当家何嗣延等七八位演艺界和商界巨臂,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会对今后的合作与交往产生消极的影响。 在朋友们神色各异的注视下,心念如电的康宁脸带笑容的打了个哈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张小姐这一席话,对错参半,听得出其中蕴含有不少的怨气。不过,只要你好好想一想缅甸东部四大特区甚至整个缅北两年来的巨大变化,相信你就会心平气和满怀信心的。我们每天都在进步,哈哈……” 对此非常敏感的唐岭集团老总何嗣延看到张梦兰微微蹙眉,有些无奈地闭上了嘴,立刻笑眯眯地望向康宁:“康主席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如向我们介绍一番,相信在座的很多朋友对此都很感兴趣。” 康宁礼貌地点了点头:“这些情况说起来很复杂,我本来是打算在后天的投资恳谈会上向大家详细介绍的,但既然此刻扯到了这上面那我就先说说吧。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缅甸仍然很贫穷落后,各种法律法规尚未健全,全国七个省和七个邦在缅甸《宪法》框架之下各有各的法律体制,特别是七个邦,所实行的法律政策相差很大。以我们四个特区所在的掸邦为例,国家和掸邦制定的法律非常空泛松散,许多必要的法律体系尚未健全和规范,包括我们第四特区在内的很多地方,甚至连《婚姻法》都还没有制定出来,更谈不上建立市场经济全球化下面通行的《知识产权法》了。” 看到大家会意一笑,康宁接着又说道:“自从我们第四特区的合并获得了缅甸国家法律上的认可之后,我们政府很快就在国家《宪法》原则之下制定出了一系列的基本大法,尽一切努力逐一制定完善《特区刑法》、《特区民法》、《特区军事法》、《特区税法》、《特区经济贸易法》、《企业法》、《组织法》、《诉讼法》、《劳动法》、《医疗教育费》和《工会法》等一系列的法律法规,一点点地完善体制,规范各种行为。如今,其他三个特区也都在使用我们制定的法律,实行完全一致的法律制度,包括中、美、欧盟在内的世界各主要国家对此都予以了很高的评价。缅甸中央政府已经专门成立一个法律委员会研究我们的法律,在我来台之前,听说我们的不少法律获得了委员会所有成员的一致认可和推崇,修订后将会以国家统一法律的形式向全国颁布。你们想想看,所有这一切都是我们在两年之内办到的,虽然与很多发达国家的法律相比还有很大距离,但所取得进步的程度和速度都是令人鼓舞的,这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们特区政府的诚意吗?”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康宁的声音继续娓娓道来:“这半年来,我们的法律委员会每月都会走访中国、加拿大、老挝和泰国等二十几家在我们第四特区落户的合资和独资企业,倾听投资商们的声音,检讨现行法律制度的实施情况,结果是令人满意的,我们推出的法律体系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康宁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家最满意我们的地方一是低税收,二是官员清廉,政府办事的效率很高,三是环境好,治安有充分的保障。这二十几家外来企业,都是投资额超过两百万美元的大中型企业,到目前为止,没有一家不盈利的,一半以上的企业都表示今年内将追加投入。刚才张小姐说的中国农机产品的仿制问题就牵涉到了其中的中资企业,我可以坦率地告诉大家,我们的农机生产企业仿制的所有农用机械,都得到了中资企业的授权,其中一部分是我们购买的技术,一部分是他们慷慨赠送的,因此并不存在我们在这方面侵权的问题,更不会侵害到张小姐所在的新加坡这个国家的企业的利益,因为目前新加坡尚未有企业到我们那里进行投资。” 大家一听莞尔一笑,唯有张梦兰不服气地问道:“那么请康主席告诉我,如今缅甸市场上充斥着大量的影视歌曲、盗版光碟是怎么回事?你总不会否认是你们第四特区干的好事吧?” “否认?为什么要否认?既然你都说这是件好事了,我还否认干嘛?不过我依旧敢保证,没有一张光碟的产权与新加坡这个国度有关。”康宁颇为赖皮地哈哈一笑,众人看到美丽动人的新加坡记者张梦兰涨红着脸,一副恼羞成怒的姣俏模样都大笑起来。 康宁很有风度地向张梦兰歉意微笑:“张小姐,你别生气,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看不起新加坡的商品,否则我们怎么会与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等三个著名的学府签订协议,每年都选送两百名左右的学子去留学进修?” 强哥哈哈大笑:“阿宁,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对此到底有什么想法?据我所知,你可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我也从未听说过哪位与你合作的朋友感到有什么不满意。” 康宁心知强哥这是在为自己捧场,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接着解释:“在此我不愿也不能对大家撒谎,其实在缅甸生产和销售盗版影视歌曲光盘的事情是由我拍板决定的,外人也许不知道缅甸的精神文化生活有多么缺乏,大家有空的话,这几天可以问问和我同来的报社社长郑怡、电视台台长柳逸青她们,她们是最清楚这其中的情况的。我现在要说的是,为什么我决定大肆进行盗版光碟的生产和销售。” “哟!竟然还有理由?”张梦兰翘着嘴,有些生气地讽刺道。 “当然有理由。”康宁不为所动:“五千万人的缅甸文化市场一穷二白,非常需要培养,要让缅甸人民都看看来自中国大陆和港澳台地区的文艺作品是什么样的,让所有的消费者从新奇到接受再到喜爱,这就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然后再让缅甸的消费者都好好想想,这么好的作品为什么缅甸就没有?只要坚持个一两年,就能让绝大多数人认可和消费华语地区出品的影视作品和歌曲。我们目前这么做,虽然短时期内损害了大陆和港澳台相关企业的利益,但是从长远来讲是有益的。缅甸人通过影视作品,了解大陆和港澳台地区的人民,知道自己的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与别人差距有多大,心中有了这份认同感之后,对来自大陆和港澳台地区的各种商品、生活习惯甚至价值观都会予以认可,感到亲切自然,这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听了康宁的歪理邪说,大家哈哈一笑。不过细想一下,也颇有道理。 只见康宁红着脸继续补充:“当然,对于知识产权的保护,我们必须认真去做,但首先要做的是对科技、工业和农业的知识产权立法保护,最后才轮到娱乐业。这个工作相当繁复艰巨。举个简单的例子:大陆的盗版光盘比我们多万倍,涉及到了电子科技、游戏软件、汽车和机械设计、影视剧以及歌曲等等产业,改革开放二十多年的中国都尚未能够做好的事情,我们也很难在一两天内就做到。但是在这里我可以保证,在工农业科学技术、电子机械等产业方面,我们能够做到知识产权的有效保护,相应的法律法规也即将出台,而这套法规的制定正是借鉴了香港和新加坡的《知识产权法》。至于娱乐业嘛……估计要晚一点了,我们第四特区文化企业已经与缅甸国家文化部达成了一致,正在组建一个全国性的影视传播企业,将在缅甸十四个省和邦的每一个市县都建立起自己的影视院线,一年之后,将能保证各国电影作品在缅甸应该收获的利益,这一点相信大家都能理解的。” 坐在旁边的几位港台大导演和强哥、梅姐等人眼睛一亮,都知道康宁的这些话对于正处在困境中的港台影视行业意味着什么。 第682章 见微知着 相对而言,港台名流在社交场合非常尊重个人的自由空间,可以随心所欲地中止谈话,这一点让康宁非常满意。众人间一番相互间的交谈之后,便三五成群各自成团地攀谈开来,康宁也暂时卸下了众目睽睽之下的压力,带着两位随行的缅甸中央政府官员,无拘无束地在宾朋中游走了一圈,让两人感受到了中国人特有的谦逊与热情,体会一下与缅甸截然不同的社交方式和文化氛围。 康宁与所有人见礼见面完毕,轻轻地走到了梅姐身边坐下,向坐在同一张桌子的黄柏鸣和张艾佳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梅姐,发现她那牵强的笑容里,有一抹无法掩饰的哀伤,心里一动,就知道她缅怀好友,尚未从上月初张国荣故去的伤感中摆脱出来。 当时看到张国荣跳楼自杀的死讯,康宁也非常惊讶,第一反应是愚人节的笑话,但后来证实是真的后,心里也颇感遗憾。在香港滞留的那段时间,虽然与张国荣只接触过短短的几次,但康宁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居然可以入戏如此之深,同时也为生命的脆弱扼腕叹息。 康宁微微叹息了一声,想了想摇手招来一位侍者,从他手中的托盘里拿过一瓶威士忌和两个酒杯,将琥珀色的酒缓缓地斟入两个晶莹的酒杯里,然后递到了梅姐手里。梅姐感激地冲着他点了点头。 梅姐身边的黄柏鸣佯装不满地笑着说道:“阿宁,你好偏心啊,怎么不给我和Sylvia也来一杯?” “哈哈,你是在考我吧?我可是清楚地记得你从不喝烈酒的,张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她的爱好,所以不敢替她做主。说起来,我以前还只是在琼瑶的电影和《最佳拍档》、《阿郎的故事》等影片中欣赏到张小姐的风采,她真人比电影上更迷人。”康宁说到这里,笑着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拿起桌上的半瓶嘉士伯给黄柏鸣添上半杯啤酒:“鸣哥,你导演和监制的《开心鬼》系列、《最佳拍档》系列、《家有喜事》等片子让我在缅甸盗版发行了,你不会生气吧?” 黄柏鸣哈哈一笑:“生气有个鬼用啊,港台的法律又管不到你!你这个土皇帝,也没什么事情不敢干的。不过我听说你偷去的不少港台作品一经译制,就在老挝、泰北和缅甸地区大受欢迎,这多多少少对我们是个启发,你能不能把情况给我们介绍一下?” 康宁轻轻拍了一下身边梅姐的手背,目光中露出安慰的神色,待梅姐眨了眨眼表示领情了,他这才笑吟吟地向张艾嘉和黄柏鸣说道:“好啊!你们坐得远,不知道刚才还有人为此声讨我呢,我也做了不少解释,但是有一点非常关键的因素刚才我没有说,现在我就说说吧,省得你们总在背地里骂我是窃贼,是吧,梅姐?” 梅姐微微一笑,眼珠灵动地转了一下,整个人已经从一股淡淡的忧伤中挣脱出来。以她对康宁的了解,知道康宁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几个钱那么简单,但其他原因如何梅姐也没有考虑过,所以就示意康宁说来听听。 康宁轻松地说道:“老挝、泰北和缅甸地区拥有近千万华人和华裔少数民族,长期以来因为封闭而导致文化生活极端贫乏,人们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什么精力来欣赏影视作品和流行歌曲?这几年来,这些地区的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对精神文化的需求逐渐迫切起来,为了不让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文化、道德价值观占领市场,我们情急之下,只好把港台以及大陆的影视歌等优秀作品拿出来推广普及。另外,我们针对当地文化市场,迅速成立了‘缅东文化传播公司’,招收了一批精通华语、老挝语、缅甸语的专业人才拼命译制,再请来老挝、缅甸、泰国的流行歌手翻唱港台大陆的各种歌曲,灌制成了VCD碟片大量发行,忙活了半年多总算见到效果了。如今,各位只要有空到老挝、缅甸、泰北去走走,就会看到中国人普遍获得了当地民众的善待和欢迎。虽然这么做不光彩,但是要比大陆和港澳台政府单纯地援助他们几十亿美元取得的效果要好得多!” 三人听完康宁的话,全都面面相觑。这种盗版之下蕴藏的政治动机,显然超出了大家的思考范围。三人随即意识到了堪称文化沙漠的缅甸和老挝、泰北地区,在康宁如此先声夺人的大规模文化渗透下意味着什么,别的不说,仅仅是为今后港台影视作品进入上述地区所产生的积极作用就非常重要,更别说康宁如此深沉的心机了。 见微知著的三人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康宁如此做的原因,其想法之巧妙,行事之果敢,令人折服。 黄柏鸣想起了中国改革开放前十年给港台演艺界带来的巨大利益和发展空间,情不自禁地对康宁发出大声感叹:“这件事我真没想到这么远,原本以为你是利用地域差别赚取初期发展需要的资金,然后逐步规范市场,做大做强这一系列产业。如今看来,大家都错怪你了,你这么做绝对利大于弊,首先缅甸及周边市场对我们来说非常遥远,我们谁也无力去开发那片市场,更没有哪一家具备你们那么便利的条件和政治影响力……怪不得强哥和晶哥几个对大陆市场的盗版情况耿耿于怀,对你们的盗版却不闻不问,恐怕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了,看来我的眼光比不上他们这几个大佬啊!” “阿宁,你的想法令人钦佩,要不是听你说起其中的政治原因,说不定我还看不到那么远。刚才我也听朋友们议论了一下,请问你们真的要出台《知识产权法》吗?”风韵卓越的张艾佳斜着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康宁点了点头:“是的,最迟明年一月份就要颁布实施了。由于长期以来落后的缅甸几乎没有自己的工业基础,除农业之外的绝大多数商品全靠引进,因此也就不会对世界各国的知识产权利益构成影响,政府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知识产权法》。接下去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我们所在的四大特区,迅速发展的工商业很快就会让知识产权矛盾显露出来,与其到时候被各国诟病,还不如我们自己先立法约束,相信两年之后一切都会走上正轨。至于华语影视作品和华语流行音乐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恐怕要等到后年才逐渐实施。” 梅姐若有所思地问道:“阿宁,这是不是和你刚才所说的在全缅甸建设影视院线有关?” “梅姐,你真是好厉害啊,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康宁颇为夸张地赞扬,换来梅姐的一通秀拳。这时候郑怡和柳逸青也双双来到了四人身边,张艾佳和梅姐亲切地示意两人一起坐下聊聊,顺便将刚才谈论的话题简要地告诉了两女。 郑怡听了会意一笑,非常有主见的柳逸青接着替康宁解释起来:“这件事在年前我们就进行过深入的讨论,当时我们特区电视台正在播放国内的《大闹天宫》、《西游记》、《三国演义》和《渴望》等剧集,尽管只是简单地配上缅文字幕就匆匆播放了,但依然深受缅甸观众的喜爱,比如今用缅甸语正规译制的高质量片子差多了。我估计大陆相关部门也愿意看到中国文化在缅甸得到迅速的传播,所以直到现在,中国驻缅使领馆尚未有何表示;再一个,缅甸中央政府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我们经过详细走访和分析后发现,缅甸中央政府非常乐意看到这些内容健康、故事情节精彩的作品,但是中央政府的电视台就不能像我们这么干了,他们只要播放中国大陆和港台影视作品就属于国家行为,就必须征得相关国家的同意才行。相比之下,我们没有太大的压力,只需要抓住这个机会,完成初步的发展构想。” “哦?逸青你能说得具体些吗?我总是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对吧?”作为导演的张艾佳对此非常敏感,也很感兴趣。 柳逸青看到康宁鼓励的目光,笑了笑,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将其中的隐情娓娓道来:“缅甸是个松散的多民族国家,一直没有时间和能力挖掘整理自己的文化,这对一个国家的稳定和发展、凝聚力和向心力都非常不利,所以我们有必要通过各种努力来建立起缅甸的文化体系。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宣传机构,并能占据一定的制高点才行。这个制高点除了具备稳固的政治地位之外,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占据文化传播市场,而我们如今所做的一切,正是为此进行不懈的努力,包括我们特区的缅东文化传播公司刚刚与缅甸中央政府文化部下属的影视公司合资成立的‘缅甸金孔雀影视文化传播集团’。大家可别小看了这个羽毛未丰的集团公司,这个半官方性质公司的权力相当大,拥有影视作品的制作权、审批权、进口权和播映权,等到今年底遍布缅甸各地的八十个影剧院建起来之后,对各国影视作品知识产权利益的法律保护就会得以实施。” 黄柏鸣眼前一亮:“这么说,你们是打算通过这个‘金孔雀集团公司’的建立,来促进缅甸政府实施较为完善的知识产权保护了?”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通过大量的影视作品和新老歌曲这一喜闻乐见的方式,让缅甸民众熟悉和认同中国人的道德观念,了解中国的文化和各地区的发展方向,这对缅甸与中国各地区之间的相互理解和交流有着重要意义。因此,尽管我们目前的某些做法不光彩,损害到了大陆和港台地区的某些利益,但是从长远来说,将会给大陆和港台地区带来更大的利益,至少缅甸市场已经对大陆和港澳台地区的各种作品、甚至工农业商品敞开了怀抱,不再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去重新开拓市场。”柳逸青非常得体地回答。 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台湾明基电通未来的掌门人李长林哈哈一笑,坐到康宁的身边客气地问道:“康主席原来竟是如此的用心良苦,兄弟佩服啊!” 康宁颇为尴尬地摇了摇头:“尽管出发点是好的,但我们确实是损害到了大家的利益了,特别是演艺界的朋友们,见面的时候我心里满怀愧疚,但是不这么做,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特别是缅甸八十个影剧院的建设需要大笔的启动资金,这些资金几乎都是通过出售盗版光盘聚集的,等以后我们再好好偿还吧。” 李长林颇为钦佩地点点头:“康主席这么诚恳,让我非常意外,同时我也能理解你们的苦衷,毕竟你们在夹缝中求生存,也非常的不容易啊!哈哈……听说你们第四特区所用的电子产品都是从大陆引进的,大陆也占据着缅甸电子市场的百分之六十的份额,根据云南省边贸局最新统计数字测算,去年一年缅甸仅电子产品从大陆引进一项就高达四十亿人民币,是前年的三点五倍,市场的前景非常吸引人啊!因此我很想到缅甸考察一次,不知康主席是否欢迎?” 康宁高兴地回答:“我们正在盘龙城西三公里的地方建设一座占地一百五十多亩的电子产品生产厂区,打算从大陆珠三角地区引进零配件,组装生产自己品牌的计算机、影碟机等电子产品,从大陆西南各省招聘大中专毕业生和熟练工人的工作很快就会进行。那个地方风景优美,绿树成荫,正好坐落在南垒河畔,目前已经有大陆深圳的几个知名电子企业前去考察洽谈。李先生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妨找我们的财经委员会主任郭鹏好好聊聊,他那里有完整的资料,同时这个项目也由他全权负责,独资也好,合资也好,他都能拍板。” 李长林眼中精光一闪,优雅地站起来打了个哈哈就告辞了。离开康宁之后,他很快就走到郭鹏那一桌从容坐下,愉快地加入郭鹏与几个台湾企业家聊天的行列。 第683章 门户之变 洗完澡换上一身清爽运动便装的康宁走进对面的房间时,已经是凌晨一点整了。司徒逸跟在康宁身后,顺手关上了房门,又低声和康宁开了句玩笑,两人并肩走到宽大的沙发前就坐。 坐在沙发上的司徒远指了指茶几上的雕花锡制茶壶和一盒台湾极品高山茶,笑着说道:“阿宁,很久都没有喝到你泡制的香茗了。这些都是我的台湾朋友赠送的上好茶叶,就等你过来显露一手茶艺了。” 在酒店大厅见面后,司徒兄弟就告罪先单独离开了,直到现在三人才又汇合。康宁知道司徒兄弟今晚之所以没有出席名流聚会,一方面是因为两人忙于会见常年紧密合作的台湾几个家族的掌舵人,二是因为需要等待香港方面送来的几分重要资料。看到两人这么晚还在等待自己,感激的康宁就知道这几份资料显然与自己有关,否则日理万机的司徒兄弟只需要与自己电话联系即可,根本就不会分别从美国和吉隆坡飞到台北来。司徒兄弟这么做除了给自己访台造势之外,肯定还会有更为重要的原因,需要当面商谈。 茶香弥漫,萦萦袅袅,司徒远两兄弟细细地欣赏康宁娴熟而又独特的茶艺,嘴里不时发出声声赞叹。两人接过康宁恭送上来的精美茶杯,惬意地细细品味,只觉唇齿留香。放下杯子之后,两人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康宁微笑着给两人又续上了一杯:“大哥、四哥,两位师兄远道而来,不会只是为我抬轿捧场这么简单吧?” “你的架子如今不小了,我和大哥抬不抬对你都影响不大。你如今在台湾的国民党和民进党这对生冤家死对头眼里,都是香饽饽啊!哈哈……不信?明天早上你自己看看报纸吧,王令麟老哥的东森电视台和国民党的中华电视台等,都在新闻播报中重点介绍了你的台湾之行,对你的评价很高,期望也很大,说缅甸政府官员代表团的来访是台湾外交事务上所取得的突破性的胜利,哈哈!这几天你无论是借钱还是需要台湾的某些产业技术支持,私下里尽管狮子大开口吧,对于能够有助于提高台湾在国际上的政治地位,他们历来都是愿意充当冤大头的。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既获得台湾政府的慷慨援助,又要巧妙规避大陆政府的不悦,只需要保持一种暧昧的关系就行了。这方面你轻车熟路,我们倒是很放心。”司徒逸的一席话说得十分轻松,同时也等于向康宁透露了此行的契机和某些秘密,其中一点十分重要,那就是等于告诉康宁,台湾有不少自己人,行事不需要太过顾忌。 康宁会意一笑:“到目前为止,总体来说我的感觉还算可以,但接下去几天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今晚的小型聚会尚属于非正式的性质,演艺圈的朋友给小弟面子是发自真心的,与台湾两党关系密切的那些商界名流更多的也只是试探,倒是明基电通的李长林够胆子,他似乎很看好尚处于萌芽阶段的缅甸电子市场,硬拉着郭鹏谈了大半个晚上。临别时我看到他志得意满的样子,估计明基要派人到我那里去走一圈了。” “到底是几千万人的大市场,换作谁也会动心的,我看接下来几天,你要头疼啰!”司徒逸说罢,兄弟俩相视而笑。康宁则自我解嘲地摇了摇头。 随后,司徒兄弟与康宁一起,详细地讨论了缅东经济产业布局的合理性和发展方向,为康宁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意见。特别是针对吸引台商投资的问题,两人说得很详细很通透,让受益匪浅的康宁直后悔没把郭鹏叫过来一起听听。 聊完招商引资事宜,同时也分析过了康宁此次台湾之行可能面对的困难后,司徒远面色一整,从内室拿出三份文件交给了康宁。 康宁一看司徒兄弟严肃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今晚的重头戏,当下放下茶杯,详细地阅读起来。看到最后,整个人默然无声,深沉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无法隐藏的深深的担忧。 这三份非常详尽的秘密文件,与康宁自己的情报系统发回的报告极为一致,特别是徐子良对原本属于集团所有、价值八亿美元的新加坡公司所采取的一系列暗自变更手段,完全割断了新加坡所有产业与琅勃拉邦总部之间的关系,从新加坡公司建立开始就存在的诸多法律漏洞,终于形成了今日无法挽救的局面——在法理上,徐子良是新加坡公司八亿产业的唯一合法拥有者,他分拆重组然后顺利上市的‘远东海洋运输集团’和‘南洋医疗设备集团公司’成功运作,加上新加坡公司本身所拥有的办公大楼和房地产公司,一起为他筹措到了多达十五亿美元的流动资金。这笔巨资的百分之七十,被他用于中国长三角地区的房地产投资建设,直到如今也没有给集团总部只言片语的说明。 如今的徐子良,已经成为了蜚声大陆,身家上百亿的新晋地产大亨,他彻底地断绝了自己与琅勃拉邦集团之间的一切联系,根本就无视其父徐家伟和前辈范淮东的苦苦规劝与哀求,一意孤行地将新加坡‘远东海洋运输集团’和‘南洋医疗设备集团公司’交与两个亲信打理,自己则挟持雄厚的资金亲涉大陆,与‘曾氏家族’的大公子曾小东一起纵横于沪苏杭宁之间,将凝聚着众兄弟血汗的大笔资金随意挥洒,肆无忌惮,似乎这些钱原本就该属于自己所有一样。可实际上除去其中徐家伟为平息众怒保住儿子性命,忍痛拿出的五亿美元弥补徐子良给琅勃拉邦药业公司造成的巨额亏损之外,这八亿美元产业原本就属于所有弟兄的共同财产。就算是创业初期的徐子良劳苦功高,充其量也只能按规定获得其中的百分之十的支配权而已,可如今徐子良竟然毫无顾忌地动用八亿美元的集团产业圈回高达十五亿美元的现金投资大陆房地产,不做任何说明占为己有,这是谁也不可饶恕的事情。 更让康宁深感担忧的是,徐子良在具有美国中央情报局背景的女友梅丽的影响下,已经正式向美国移民局提出了入籍申请,此事很可能与中国内地那些出卖国家利益的巨贪们一样,很快就会通过美国政府的入籍审查程序。一旦徐子良成功加入美国国籍,这笔凝聚着数十名弟兄血汗的巨额资金,很可能就此再也无法追讨回来,到时候哪怕康宁狠下心来清理门户也于事无补,甚至会因此而造成许多不该有的麻烦,影响到整个集团未来的顺利发展。 康宁放下文件,眉头紧锁。沉思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道:“大哥,你估计美国人最快会在什么时候让徐子良入籍?” “三个月内吧。这事儿如果换成我来操作,最多只需要四十五天。”司徒远侧着脑袋,似笑非笑地对康宁说道:“你不会真的下定决心清理门户吧?要是这样,我觉得不妥!徐子良手中的十几亿美元,如今都变成了沪苏杭等地的地皮和楼房了,至少还需要四五个月时间,他才能完成此次周转,接着展开下一轮的巨额地产投资。毕竟现在国内房地产这一块充满了暴利,又是内地各级政府普遍重视的最大经济增长点,加上曾氏家族深厚的背景,你就算除掉徐子良,到时候也很难再拿回这笔巨款,因此还是在别的方面想办法吧。有件事我得给你提个醒,老爷子们不希望这个时候在国内闹出什么事情来,我家老爷子说接下去这几年对整个中华民族非常关键,绝对不能乱。” 看到康宁愁容满面、犹犹豫豫的样子,司徒逸有些不忍,当下建议道:“阿宁,你看能不能说服徐子良把新加坡的‘远东海洋运输集团’交回到你们手里?我们与美国文扎诺家族合作的‘缅甸联邦能源集团公司’非常需要这个远洋船队,特别是其中的三艘四万吨级远洋运油船正是我们急需的,剩下的十六艘滚装船和货运船只都是万吨级的,如果能一块儿拿回来的话,我们计划中的中国——东南亚——乌克兰——俄罗斯航线根本就不费任何力气就能马上开通,对我们的五年发展计划的实施大有裨益,你也不用再拿出三亿美元来追加投资,以购买新船,相反我们和文扎诺还得按船队现有价值计算,返还你一亿两千万美元左右的现金,才能保持各自不需减持‘缅甸联邦能源集团公司’的股份。这一亿多美元拿回去,足够你投资几个缅北的新矿山了。” 康宁幽幽地叹了口气:“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我们很难说服徐子良这么做了。昨天我来台湾的半路上,在新加坡转机,在机场停留的两个小时里,新加坡公司没有一个人过来打声招呼,徐家伟大哥为此还专门打了个电话向我道歉。刚才在聚会中,阿东也非常难过地对我说,他原本是想让徐子良到机场和我解释一下换取我的谅解,但是徐子良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警告阿东别干涉他的事情。我知道徐子良昨天就在新加坡处理事情,后天他才会飞上海,之所以他不来见我,甚至连电话也没有一个,我猜想他是不敢见我,而且已经狠下心一条道走到黑了。” 司徒远略带调侃地笑道:“估计徐子良这家伙是看穿你了,知道你这个人重情念旧,绝对不会撕破脸收拾他的。我有时候甚至还猜想这家伙极有可能是打算在国内狠狠地赚上几笔,完成自己的资金积累之后再把你们的那部分钱还回去,两清之后各走各的路,哈哈……这家伙能力很突出,如果品行好一点儿的话,说不一定我会喜欢他。” “大哥,你这话要是让老爷子听见了,说不定就会招来一顿臭骂,甚至会怀疑你是否退步了呢!”司徒逸毫不客气地说道。 司徒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只是打个比方罢了,俗语道‘慈不掌兵’,原则性的事情我可从未含糊过!不过阿宁面临这事儿非常头痛,一来徐子良是徐家伟的独生子,阿宁能不给这位前老大的面子?二来徐子良也对整个集团的发展做出过杰出的贡献,第三个原因就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制定出合理的约束机制,实际上去年阿宁就已经发现徐子良不对劲了,但是阿宁念旧情顶住弟兄们的压力还是再给徐子良一个回头的机会,从另一个角度说,这实际上是阿宁的失职啊!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把损失降到最低点才是了。” 司徒逸想了想,向康宁问道:“阿宁,我觉得这件事很不简单。如果徐子良真的已经和美国人走到一起了,造成的隐患估计不会小,他对你们隐藏在泰国北部的势力一清二楚,特别是你们好不容易才成立起来的‘华青社’,搞不好会受很大的连累甚至打击,别的不说,要是徐子良一怒之下向美国人高密,美国人只需要一个‘惩治贩毒’的借口,就能迫使泰国政府把‘华青社’操个底朝天,说不定泰国北部这一块地盘就会一蹶不振了。你考虑过这个可能吗?” 康宁长叹一声:“这正是徐子良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啊!” 第684章 惩戒计划 在此之前,对于徐子良可能存在的背叛,康宁早已经在暗中进行布置,去年徐子良刚刚表现出离心离德之时康宁并没有采取强硬的应对措施,主要原因是康宁过于高估了徐家伟对儿子的控制能力,也远远地低估了徐子良摆脱父辈阴影、实现自我人生价值的强烈愿望。 还有一点康宁永远也不会向旁人说出来,他之所以顶住众兄弟要求严惩徐子良的压力,让心存侥幸的徐子良获得了继续实施自己计划的时间和空间,主要原因是康宁想要借机看看徐家父子到底会走得多远?看看曾经生死与共的徐家伟是否也会和他的儿子一样,在权力和财富面前一同迷失? 就本心而言,康宁并不希望处理徐子良之后会招致徐家伟的不满甚至暗中背叛和报复。基于目前徐家伟父子掌握着整个集团数十亿美元财富的事实,每走一步,康宁都需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很可能鸡飞蛋打、祸害无穷。 为此,半年多来康宁暗中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整与布局,除了将手中的军事权利合理地分散在陈朴、穆臻、关仲明、梁山和傅玉鸣五人手里外,康宁还将自己的过命兄弟杜建武提升为了军事委员会委员,并兼任参谋总部情报参谋长,并将军事调查局归属于军委直接的管辖。这个借助军事改革进行的巧妙调整,让所有兄弟们都隐隐感受到了其中的奥妙,同时也起到未雨绸缪的良好效果。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得失关系之后,所有弟兄的反应都非常平静。 其次,为了预防徐子良一旦走向对立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康宁用自己的股份购回了泰国北部所有的企业,同时将这些实体转移到了郑淑仪以及自己与司徒家族合资成立的企业名下,并在春节期间,授意樊纲将“华青社”名下大多数企业尽快转卖。这一切都在暗中顺利进行,日益成熟的樊纲不但将“瘦身”后的“华青社”泰国分部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迅速将数亿美元的财富成功转移到了一河之隔的缅甸大其力,不但一举壮大了原有的建筑、旅游、水陆运输、珠宝、超市和地产行业,还在众多专业人才的帮助下,低价买下孟林镇的上万亩土地,目前正配合第四特区与老挝上寮地区共同兴建的“湄公河大桥”工程,展开声势浩大的孟林新城建设。 其中最让康宁感到安慰的是,“华青社”目前保留的几个泰国北部的企业早已成功漂白,其中担任毒品军火走私重任的“特勤队”已被系数化整为零,安排到了美塞河两岸的各个合法企业之中,几名身份隐蔽的骨干分子秘密转入“泰国情报局”局长唐嘉平的麾下,继续从事那些不能见光的老本行。而久经考验、文武双全的唐嘉平早已经在康宁的授意下,完成了所有的转型和隐蔽工作,他手下的绝大多数队员已经轮换了两批,一切的应急处置均已完成,可以说哪怕再让徐子良回到泰国北部来,也无法找到“华青社”特勤队和“泰国情报局”的半点影子。 再有一个,康宁不可能将自己所有的布置向司徒兄弟和盘托出,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种可能,康宁更不愿意让司徒兄弟知道自己深藏内心的真实打算——徐子良能回头的话,大家都皆大欢喜。佛语说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在康宁看来,浪子回头同样善莫大焉。但如果徐子良依旧一意孤行的话,正好满足了康宁的愿望——名正言顺,占据着公理制高点地杀一儆百!这样就算徐家伟本人,也要好好掂量一下,背叛组织和集体的下场! 康宁心里非常清楚,同时也很自得,长期以来自己留给所有人的印象太过念旧了,对此康宁很欣慰,也不愿意刻意去改变什么,因为这样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不被别人看透。同时,他这么做还有必须的理由,就像长期以来所领悟的那样,一个人要是经常发火展示自己的果敢与威严反而不太好,一个从容大度的人只需要偶尔发威一次,所取得的效果将远远高于声色俱厉者千百倍。 面对康宁长时间的沉思,司徒兄弟对视一眼,全都长长地叹了口气。在两人眼里,康宁的优点与缺点一样突出,年轻的康宁对外强硬、对内柔善的性格尚需要不断地磨练,多一点儿理智,少一点儿情感才能从容果断地面对一切挑战,真正驾驭好他手下众多桀骜不驯的将领们。 又过了好一会儿,见康宁依旧没有反应,司徒远轻轻咳嗽了一声,对闻声惊讶地抬起头的康宁低声建议:“师弟,面对危机当断不断是上位者的大忌啊!我这里有个想法你不妨听一听,如果你真认为徐子良已经无可救药的话,现在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来,否则拖下去就会引发更大的问题了。” 康宁微微颔首,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师兄,这事儿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是,并非是我顾忌什么面子,更没有理由对弟兄们的利益置若罔闻,我担心的是万一把事情做绝了反而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到时候不但拿不回弟兄们的血汗钱,还有可能会让劳苦功高的徐家伟大哥痛苦一辈子,真是为难啊……” “哦?我倒有个想法,估计对你会有所帮助。”司徒远成竹在胸地说道。 康宁不满地瞪了司徒远一眼:“师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都快愁死了!” 司徒远哈哈一笑,指着他说道:“你急什么啊?我们一起这么长时间,从不见你急过,现在你却坐不住了,哈哈……我是这么看待问题的,徐子良表面上资金雄厚,但是这些钱都是以新加坡公司所有的产业做抵押获得的,其中的大部分资金来自于他的两个上市公司,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最大的漏洞也正是这两个上市公司,如果市场上发生点儿什么意外情况的话,这两个上市公司的股票价值就会急剧缩减,向徐子良提供巨额贷款的银行将会毫不犹豫地收回极具风险的抵押贷款,而徐子良为了保证经营的延续性和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就必须撤回投资在大陆房地产业上面的巨额资金回新加坡救市,不至于让两个上市公司的股票缩水而引发震动和信用危机。只要让徐子良把投资在大陆的巨额资金调回到新加坡,其他事情就好办了。只要剥离开政治,要说纯粹的商业行为,谁比我们司徒家更在行的?” “师兄的意思是……”康宁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问道。 司徒逸却是眼前一亮,连连赞叹道:“妙啊!这是目前为止最佳的拯救方案了,从市场自由竞争入手,谁也无可指责,哈哈!大哥,你这想法实在太好了,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弄好了咱们只需要付出很少的代价,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司徒远笑着向康宁解释:“你想想啊,如果我们让美国的文扎诺家族出面,通过股市上面的技术操作,吞下徐子良的两个上市公司并非难事,毕竟现在徐子良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国内的房地产市场上面,他自认为已经走上正轨不需要太过关注的两个上市公司,必然因他的轻视而疏于监管。如果我们下手得快一点儿狠一点儿,他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其次,徐子良最大的失误就是将两个上市公司和新加坡的自有不动产全部抵押给了银行,套取超过自身价值的巨额资金用于获利前景更大的国内房地产业,企图通过短暂的高风险负债期换取高额赢利。应该说他的这个想法是很不错的,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也具有很高的可行性,我判断他最少只需要三到五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顺利完成第一次风险投机。但是……正因为有了成功的先例,有了这一次必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以后会成为他以后主要的操作手法,这个风险会随着人们看破他的伎俩而越来越大,最终稍有不慎就会让他彻底破产,进而让巨额的财富划为乌有。因此我认为,与其将来让别人获利,不如让咱们自己来赚取这丰厚的收益。” 看到康宁似乎有话要说,司徒远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你先让我把话说完嘛……再一个,根据目前获得的情报来看,我发现徐子良与曾家大少爷之间的合作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曾家大少爷表面上给了徐子良很大的面子,甚至让各级地方政府官员陪同极好名利的徐子良风花雪月、周游于国内各地,可共同经营的几个沪苏杭地产项目几乎全都是徐子良出的钱,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曾家大少爷早就心存吞并徐子良巨额资金的打算,目前很可能是先让徐子良尝到些甜头,等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徐子良迷失之后,连本带利投入后续更大的项目,这样就会落入曾大少预先设置的陷阱,到头来也只能是血本无归的结局。这样空手套白狼的事情曾大少不是第一次玩了,根据我们的统计,曾大少通过类似手段巧取豪夺的金额高达六十多亿人民币,被他这样害死的内地知名人物至少有四个以上,其中还包括一个前不久‘畏罪自杀’的某省银行行长。” 康宁听完后大吃一惊。他自然知道春节前海外媒体对于国内某银行行长之死的连篇报道,也清楚地知道走火入魔的‘轮党’们以此为证据,大肆攻击谩骂对立的执政党,此刻听到神通广大的司徒远说出事件的真相来,康宁对徐子良的一意孤行更感忧愤和焦急。 “师兄,诸如此类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啊?要知道缅甸周边各国的事务对我来说都是大事啊!”康宁恳切地说道。 司徒远有些歉意地低声回答:“这事儿你的两个师叔都很清楚,在不影响咱们几家利益的前提下,长辈们也不希望这种丑事传到外面去,因此我也就没有告诉你,就连如今负责东南亚这一块的老四也不知道。师弟你别见怪,以前我是不知道,但既然师弟今天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今后只要有诸如此类的事情我会及时通报的,毕竟咱们俩如今都是两个家族的继承人,应该了解牵涉到家族利益的所有事情,这对各自的决策都有好处。” 康宁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师兄!这事儿咱们还是先暂时放一边吧,咱们现在就说说徐子良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毕竟这是亟待解决的头等大事,没有个对策我会睡不着的。” 司徒远郑重地点了点头,招呼康宁和司徒逸凑近身边,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了出来。 听完司徒远的打算和要求,康宁难过地闭上眼睛,良久后才对司徒远和司徒逸低声说道:“师兄、四哥,原则上我赞成这个计划的实施,也能保证在两个月内完成属于我的这部分任务,不过……我建议把这个计划的代号改一改,不要用‘锄奸’这个词,这……我狠不下心啊!就改成‘惩戒计划’好了……” 司徒远看着百感交集的康宁,微微摇了摇头,知道这计划的名称一改,就等于留下徐子良一条命了: “师弟,你的心不能太软了,作为一个掌舵者不应该如此优柔寡断……唉!算了,我就依你一次,饶他徐子良一命算了。不过你得记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对你、对我们的整个事业都百害而无一利的……” 第685章 毫无征兆的打击 第二天,康宁一行出席了由台北市政府承办、中央通讯社协办的经贸洽谈会。在这一天的会议中,代表团与台湾各工商企业签署了十余项招商投资合同,意向总投资额高达十二亿美元之巨,涵盖了高效农业、食品加工、电子机械和日用化工等多个行业。 康宁知道这些意向性投资的合同水分很大,也知道签署这些投资合同的十几个台湾企业之中,今后要是有三分之一能前往缅甸履约投资就算是取得巨大的成绩了,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是对缅甸的混乱局势很不放心,签订完意向合同仍有一个观望期才会最终下定决心,再加上如今大陆极其优惠的免税政策和超高待遇更能吸引台湾的投资人,因此康宁和郭鹏尽管满脸微笑,心里却不敢抱有多大的期望。 值得欣慰的是,台湾政府下属的对外关系促进会、台湾贸促会和中央通讯社等政府部门却对成果颇感鼓舞,在中午联合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午宴,康宁一行也随之出席了此次宴会。众多政府高官在亲切融洽的气氛中,明确地表示了对康宁第四特区政府的欣赏与支持,对康宁在资金紧缺的情况下还毅然耗资八十万美元兴建“二战中国远征军纪念馆”、与香港方面联合拍摄表现国民党官兵正面形象的《远征》一片等事迹予以了很高的评价,并对康宁因被迫害而逃到缅甸进而迅速崛起的传奇经历由衷地赞叹。对外关系促进会主任廖铭烈更是用上了“传奇与伟大”一词,表示自己对康宁百折不挠的毅力和超凡智勇的钦佩。 康宁在这此起彼伏的赞扬声中,表现得极为谦逊,甚至还有点儿惶恐,“过奖了”、“其实都是逼出来”的等等恰到好处的客套话,为康宁赢来众人的更多好感。 其实,康宁已经弄明白了廖铭烈等人的真实身份绝对不可能只是“对外关系促进会会长”和“中央通讯社社长”那么简单,通过今天上午匆匆离开台湾的司徒兄弟详细介绍,这几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长者,无一不是台湾政府甚至情报当局的实权人物,因此康宁在客气之余,巧妙地说出了第四特区窘迫的工商业现状,表达出自己立意振兴缅甸经济的决心,又坦率地陈述了自己的难处。 果然不出司徒兄弟所言,康宁的委婉诉求,很快得到了廖铭烈等人的积极回应。对方以“褒奖康宁第四特区政府对历史的尊重和对台湾的亲善”为名,表示对外关系促进会、贸促会等四个部门将会在年内分期向缅甸第四特区政府提供两亿五千万美元的无偿援助,首批援助的一亿五千万美元资金有望在康宁离开台湾时交付,剩下的一亿美元将会在三个月内赠予。另外,中央通讯社和台湾华夏基金会将会在一个月内,向第四特区赠送价值一千二百万美元的医疗器械、救护车、中文书刊、教具和电子计算机等食物,以表示对第四特区文化卫生和教育事业的支持。 这突然飞来的好处,让康宁的同行们惊喜不已。康宁心里却非常清楚这两亿多美元的援助不是那么好拿的,尽管对方拿出了令人垂涎的礼物在大家眼前晃悠,但是在康宁做出令他们满意的承诺之前,绝对不会轻易交出的,而令台湾官员们满意的承诺,无非就是政治上妥协与配合——疏远大陆而亲近台湾,甚至承认台湾政权的合法性。 康宁当然不会这么短视,因此这次宴会上他始终表现得彬彬有礼、从容不迫,在对方没有提出具体的条件之前,他也不会有何贸然的表示。在这种场合,选择较为被动一些的立场,要比匆忙表态有益得多,至少为接下来秘密进行的讨价还价留下了充足的余地。但有一点儿康宁很放心,就是自己麾下的六十名特种精锐已经秘密进驻了台湾新竹空军基地,接受美国教官和台军教官们的直升机飞行与维护培训。这一点无疑已经表明了康宁的某种立场,足以让台湾政府的官员们感到亲近和放心——很多时候,暗中结成的紧密联系,远比嘴巴上的联合来得稳固和有效。 傍晚时分,回到宾馆的康宁刚洗完澡准备出席台湾工商界举行的招待晚宴,郭鹏匆匆敲门走了进来,随手递给康宁一张报纸:“阿宁,你快看看《海峡时报》今天的财经版头条,转发了新加坡《联合早报》著名财经评论员李鸣谦的专题文章。不知为什么,这个李鸣谦突然提及了对华房地产投资中的负面问题,而且还是拿徐子良的两个新加坡上市公司来做例证,直言子良的公司的负债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一百四十五左右,已经属于不良资产。这么一来,子良的新加坡公司可惹上麻烦了,刚上市不久的‘远东海运’和‘南洋医疗’这两支股票大受影响,要是不尽快消除这些负面影响的话,我们的新加坡资产恐怕要大幅度缩水。” 康宁心里悚然一惊,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司徒兄弟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今天凌晨才说动手,今天就有大动作了,当下立刻接过郭鹏手中递来的报纸,仔细阅读起来。 郭鹏接过郑怡递来的茶水,点了点头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等待康宁的反应。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本来就是康宁惩治徐子良的秘密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但看到康宁一脸惊讶的样子,他还以为康宁事先毫无所知,心里暗自为康宁着急。他哪里知道,康宁之所以感到吃惊的是司徒兄弟的高效率,从计划制定到具体实施只用了数小时的时间,这足以表明司徒兄弟事前早就有了一份预案了,凌晨和自己密商到天亮不过是征得自己的同意罢了。康宁由此意识到,司徒兄弟的预见力和雷厉风行的果敢手段,远远地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才好。 郭鹏看到康宁拿开报纸,默默沉思起来,放下茶杯轻声问道:“是不是立刻给老挝徐大哥那里打个电话,让他提醒一下子良,立刻采取应对措施?” 康宁瞥了郭鹏一眼,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影响这么大,我想徐哥肯定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就算他一时有所疏忽,王梓颜和冷锋手下的一群情报人员也不会遗漏的,说不定晚上徐大哥就会来电话和我商量。” “这事来得……”郭鹏搓了搓手,有些担忧地说道:“如果真的像报纸中所言,子良这次恐怕麻烦了。这个新加坡财经界有名的人物李鸣谦似乎在向大众暗示,不但子良管理的‘远东航运’存在高风险的负债问题,与子良合资的德国西门子公司也存在着违反商业道德的问题,说子良的‘南洋医疗’产品在大陆和东南亚各国推广过程中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商业贿赂,不知道这个素来和气、以预见力见长的李鸣谦为何会突然向子良发难?他哪里来的证据?是不是子良以前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康宁摆了摆手:“新加坡方面历来是由子良在实施管理,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特别是今年以来,我身为集团主管,却从没有看到新加坡公司递上来的哪怕一份报表,前一阵子我还听说子良的副手薛启德因酒后争风吃醋打人致伤,私下赔偿了别人十万新元,还被新加坡法院判了十天监禁。徐哥去年早就预言让这个薛启德管理‘南洋医疗’这个大企业迟早会出大乱子,可子良根本就听不进去,而且西门子公司在亚洲各国的经营中,被竞争者指责、存在见不得人的幕后操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原本在与我们琅勃拉邦合作期间也曾在有过类似的问题,因此不管李鸣谦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又在为谁服务,我都认为这些消息不会是空穴来风。还有,子良今天上午刚刚从新加坡飞上海,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出问题,这一事件要是被其他竞争对手加以利用的话,唉……” “啊……你的意思是让子良自己去面对?”郭鹏瞪大了眼睛,敏感地捕捉到了康宁的某种暧昧态度。 康宁叹息了一声:“现在的情况是新加坡的业务我们一无所知,也只能让他自己去处理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他真是利用两个集团公司上市违规高额借贷,势必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新加坡政府可不像咱们内地的证监会那么好说话,除非子良能迅速将负面影响消除掉,否则很快就会招来新加坡金融管理部门的严格调查,股民也会骚动起来。要是股票大跌不止的话,我们哪里有钱去填补这个无底的大窟窿?琅勃拉邦今年的投资更大,根本就没钱帮助子良渡过难关,就算徐哥心疼他儿子,匆忙间也抽不出几个钱来,何况我们现在正到处招商引资,借钱搞项目?” 郭鹏无奈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事实,放在我手上还有六亿八千多万美元都是专项资金,要动用得经过全体弟兄开会通过才行,子良人缘又那么差,我想……弟兄们的态度估计很成问题。另外还有件头痛事,就是下个月从乌克兰订购的十二艘远洋捕捞船一到,我还得找几千万美元付清余款……阿宁,如果子良实在顶不住的话,你看能不能从那笔十八亿美元的专门资金里暂时挪出一点儿,帮助他渡过难关?” 康宁正色道:“鹏哥,你记好了,我委托你保管的这笔钱是应急资金,千万动不得!根据司徒家族的预测,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国际期货市场上主要金属都会价格大涨,因此我们正竭尽所能大量囤积钨、铅、锌、锡等重要战略物资,就连我们自己生产的铜材都不再外卖了。如今全世界几乎所有金属价格都在缓慢攀升中,我们特区不存点儿现货今后怎么办?另外,茂林镇的战略物资储备仓库二期工程刚刚开工,也得动用这笔钱;阿东在香港正在为我们的缅东电视台节目上星事宜与亚星公司进行谈判,这又是一大笔付出;我们秘密从俄罗斯引进的四艘二手巡逻快艇估计也快到实兑港了,接下来由俄罗斯和乌克兰专业技师翻新和改装升级,又得花上一大笔钱;文扎诺家族送来的三条汽车生产线的装配调试还得动用大笔资金……哪儿都需要用钱啊!” 郭鹏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我也很清楚,这个子良啊……我听说他以前一直都挺成熟稳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了,阿东不是做得挺好的吗?两年多时间赚了上百亿港币,他应该能支持一下子良的,目前也只有阿东有这个能力了。” 康宁微微一笑:“那就让子良自己去找阿东吧,我们没必要在一旁干着急。不过我听说子良对阿东可是又嫉又恨的,他怪阿东把他原来掌管的药业销售权和东南亚市场抢走了,还埋怨我们通过与国内的各种关系让阿东获得了众多新特药的代理权……总之,他只看到阿东快速暴富起来,根本就没看到阿东为完善经营管理、开拓市场人都瘦了二十几斤,因此子良如今连阿东的电话都不愿接,我们就别再掺乎进去吧!” 听了康宁的话,郭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到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回房换衣服去了。 第686章 无利不起早 整个晚上从晚餐到随后的聚会,康宁一直面带笑容,周旋于台湾官场显贵和商界名流之间。共同持有的语言加上从未存在的利益冲突,使得康宁所到之处大受欢迎,特别是台湾主流媒体这一周来的极力吹捧,将康宁的英俊博学、传奇般的经历、恭敬坦率的为人和传统中医学方面的不凡造诣大书特书,特别是康宁在《远征》和《龙潭虎穴》两部影片中的出色表演被大肆渲染,为康宁罩上了一轮又一轮绚丽夺目的光环。 聚会结束一直到深夜,康宁虽然有心等待,可依然没有接到徐家伟的电话。与郑怡和柳逸青商议一番之后,康宁也就放弃了心里的期望,释然入睡了——估计徐家伟此刻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矛盾。根据徐家伟此人的性格分析,在涉及徐子良的问题上,他在自己未想到好的办法之前,是不好意思征求康宁的意见的。 次日,访问团一行兵分三路,各自展开活动。石镇和缅甸中央政府随行的两个官员,以及其他相关的工作人员,应台湾二战老兵基金会、江浙同乡会、台湾对外友好协会、立法委员会的邀请,将在未来三天内出席一系列的参观恳谈活动,期间还要观摩台湾立法委员会的工作会议;柳逸青和助手将应邀参观台视、中视、华视和东森电视台,观摩各台主要专栏节目的制作情况,学习先进的创作理念,接受台湾广电部门赠送的一批科教纪录片和几套先进的摄影器材,并就今后双方的交流合作问题展开讨论;郑怡以其出色的文笔和端庄秀美的容貌,深受中央通讯社社长陈冕夫妇的喜爱,她将会在三天之内访问和参观中央通讯社、三联书局和相关出版印刷机构,参加台湾文化界举办的几个聚会,接受台湾各界的捐赠等。 相对而言,只有康宁和郭鹏两人较为清闲,没有具体的任务,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行程。这不,一大早两人就在台湾外交部东南亚事务局局长裴希文的陪同下,参观了明基电通的现代化企业。资深记者乔友邦和明基电通的李长林大少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康宁一行的向导。 与康宁交情日深的乔友邦就不需多言了,三十六岁的李长林此刻也已经完全抛弃了往日的矜持和高傲,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陪同在康宁左右,在整个参观过程中,轻松自如,妙语连珠,让随行的乔友邦和裴希文等人都大为惊讶——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往日里眼高于顶、往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少爷,今天怎么会和康宁相处得如此熟络? 中午休息的时候,乔友邦私下询问了李长林对康宁此人的看法。聪颖的李长林有些疑惑地看了乔友邦一眼,随即意识到老友的真意,沉思片刻后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与康宁接触感到亲切愉快,就如面对知交好友一般,他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总让人感觉到一种自然而然的诚恳和信任。说实话,这么多年来刚一接触就给我如此好印象的,他还是第一个!” 乔友邦释然地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掏出一个小本子来,在上面记录着什么,惹来李长林一阵调侃。 参观完现代化的生产基地,李长林在明基电通的会议中心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欢迎午宴。康宁和郭鹏才刚刚坐下,还未举箸,便迎来了个不速之客,此人就是台湾塑料工业股份公司的副总经理、兼台塑石化股份公司的总经理向石泉。这位头顶微秃、体型稍胖的中年企业家在李长林的引领下,与康宁、郭鹏两人亲切握手,非常自然地坐在了李长林身边,与大家一起共进午餐。 酒过三巡,康宁和郭鹏对明基电通先进的管理水平和现代化的电子生产设备赞不绝口,特别是在信息产品、数码显示、影像设备、光碟驱动、数字媒体以及无线电通信产品方面的尖端科技,留给康宁等人的印象尤为深刻。 郭鹏当着众多陪同的台湾官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李长林说道:“尽管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上午,但是我发现缅甸市场需要的绝大多数产品明基都有,如果缅甸进口商想要偷懒的话,只需从台湾进口这一系列电子与数码产品就足以满足缅甸市场的要求了。长林兄,如果你能到我们第四特区投资建厂的话,前景将会非常的好,只是我们的法律无法给你三年的免税期,哈哈!不过……如果你老兄不怕风险太大而选择落户缅甸的话,你生产的现有产品从我们第四特区的生产基地进入缅甸还是非常容易的,至少在一年之内,我能给予你进口税全免的优惠政策,第二年减半征收,哈哈……” 众人一听,大为惊讶。大家都清楚地知道,缅甸的家用电器和电子产品市场几乎都被康宁集团联合缅甸中央的几个实权家族控制了,郭鹏承诺这些由第四特区生产的商品进入缅甸市场将获得税赋减免优惠,几乎就等同于不用支付任何的税赋就能进入整个缅甸市场了,这一暗示对在座的众人来说,就意味着康宁集团非常希望明基到第四特区投资建厂,而作为报答,第四特区将会帮助明基产品实现在缅甸的最大市场占有率。 李长林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之情,看了看郭鹏,又看了看康宁:“郭兄让小弟受宠若惊啊!哈哈……这个前景真的非常吸引人啊,是吧,康主席?” 康宁哪里还不知道李长林这是想让自己也表个态,当下放下精致的紫竹筷子,低声笑道:“在公众场合我是主席,郭鹏是特区人民委员会委员兼任财经委员会主任,但是在其他场合,郭鹏一直是我大哥,就连我开始走进商贸这个圈子,也是由鹏哥领路的。鹏哥到特区后,一直负责我们政府经贸政策的制定,深得上上下下的信赖和支持,因此在这方面,我还得为他马首是瞻,他做出的决定我自然是大力支持。另外,我刚才看到的无线通信设备就非常好,如果长林兄愿意的话,送几套给我,我拿回去用用,说不一定缅甸军方会非常喜欢,进而下订单订购呢,哈哈!” 李长林兴奋地搓了搓手,哈哈一笑:“行啊!我就送最新出品的二十套设备给你如何?车载式抗干扰调频的那种,五十公里的清晰通话效果,哈哈……郭兄,你就不怕我在缅甸只卖产品不建厂吗?” “不怕,如果真是这样,我就狠狠地收拾你,让你的产品一年后在全缅甸绝迹。”郭鹏毫不客气地如实回答。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都为郭鹏的胆识和坦率齐声喝彩。李长林也毫不懊恼,反倒高兴地提起酒杯,连敬了郭鹏三杯,以表示自己的赞赏和愉快。 台塑石化股份公司总经理向石泉看到这个情景,心中暗自惊讶。他是在老大王永庆的召唤下匆匆从大陆赶回来的,老大只是简单地告诉他缅甸正在大力扶持的石化工业有一个稍纵即逝的参与机会,向石泉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了此话的重要性,在启程赶回到台湾之前就打电话给了乔友邦和李长林,要求安排与康宁见一面。乔友邦和李长林哪里会不给这个身居五百多亿资产企业高管之列的老朋友面子,闻言立刻答应下来,这才有了向石泉的匆匆参与。 向石泉笑容可掬地对康宁问道:“康主席,我们知道缅甸西海岸正在进行的石化工业设施建设非常的迅速,美国的大财阀文扎诺家族和北美的司徒家族都已成功进入了这个领域。根据最近缅甸政府部门发布的公告显示,中国海洋化工集团也获得了缅甸市场的准入批准,而其他各国则全都被拒之门外,对此康主席不知有何看法?” 康宁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向石泉突然造访的目的,随之而来联想到的是实力雄厚的世界级企业台塑集团一直以来对台湾政府的决策的重要影响力。因此康宁略作沉思,坦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从今年年初到我来台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两次前往仰光,与丹睿主席单独进行了会谈,其中也涉及到了缅甸石化工业的发展问题。我特意为此与国家经济发展委员会、能源部、军队政治部和后勤部的官员们深入进行了讨论,与以往不同的是大家都认同这样一个观点,就是一穷二白的缅甸石化业不能像大陆的某些领域那样一哄而上,否则将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混乱和纠纷,特别是对环境的破坏将会很大,因此在五年之内属于能源发展的改革探索和总结阶段,国家不会再审批新的相关的石化投资项目。” 向石泉听了心中颇感失望,但脸上的表情却毫无变化:“怪不得日本、韩国和欧洲的许多国家对此都很有意见,哈哈!康主席,这个石化工业体系非常的庞大,相应的石油副产品加工业足以形成许多精细化工体系,对此缅甸国家政府是否有相关的硬性规定?比如PVC、液碱、乙烯和丙烯化工业等方面的投资政策有否出台?” 康宁微微一笑:“目前正在制定当中,估计六月中旬相关的政策法规就会颁布,我们特区的两位法律专家正在仰光会同中央政府各部门一起承担这项工作,还包括其他方面的法律法规的制定,比如缅甸《投资促进法》的修改等等。” 向石泉眼睛一亮,随即不动声色地举起酒杯:“康主席,听说明天你们计划到日月潭一游,能否让老哥我做这个东道啊?” 裴希文等人一听,都隐约知道了向石泉的目的,全都笑着表示支持,乔友邦还开玩笑地说要让向石泉这只“铁公鸡”放一次血才行,惹来众人哄堂大笑。 李长林颇为暧昧地笑道:“石泉兄,你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可是有福气了,明天港台两地的很多帅哥美女都会陪康主席一起畅游日月潭。说实在的,我们这次还得托康主席的福了,否则哪里会一下子见到那么多明星聚在一起啊?台湾的这帮美女就不说了,香港的阿莎、阿姣、朱音也在梅艳芳等几个大姐大的带领下一起来,哈哈,还包括你的偶像李佳欣在内哟!” 众人又是会心一笑,一顿午餐就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私下间的关系快速提升,就连成熟稳重的政府代表裴希文也轻松地和康宁开起玩笑来。 康宁和郭鹏感觉此行收获颇丰。从李长林的态度来看,明基电通的投资决心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哪怕只是在缅东建立几个电子与数码产品装配车间,都会对缅甸的电子科技有着巨大的促进作用,同时也能让明基获得新兴的缅甸市场的大部分市场份额。至少到目前为止,全世界尚未有一个大中型电子科技企业进驻缅甸,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极具诱惑的双赢格局。康宁和郭鹏本意就想通过著名的明基电通的投资,带动其他台湾投资商进入缅甸,因此在某些方面的让步势在必行。 而台塑的到来则是意外之喜了。康宁和郭鹏正在为自己的石化副产品加工企业的建立而苦恼不已,实力雄厚、科技领先的台塑的介入将会省却很多的麻烦。不管怎么说,这笔钱自己也能挣一份,与其让欧美和日韩等国的企业进入,还不如把这个肥缺留给中国人,自己人赚钱总比让外国佬赚去好。 第687章 “以德服人” 下午,李长林建议双方就投资问题进行深入的讨论,康宁和郭鹏欣然同意,就在李长林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个下午,分别与李长林和向石泉就联合建立缅甸电子装配企业和石油产品加工企业达成了合作意向。 投资额总共高达九亿多美元的五个项目包括:利用康宁旗下的进出口企业和连锁商业网点,建立明基与台塑商品的销售网络;合资成立“缅东(明基)电子科技集团公司”和“缅甸东明电子公司”,第一年将以产品装配为主,实现明基产品完成缅甸市场的百分之四十占有率,一年后双方以明基生产的零配件为基础,共同推出缅甸新品牌“东明”系列产品,品种包括台式和笔记本电脑、无线通信产品和成套办公设备;合资建立“缅甸西海岸化工集团”,生产PVC、聚丙烯等系列产品,旗下三个子公司分别建立在盘龙、曼德勒、实兑港,生产深加工塑料产品推向缅甸及周边市场。康宁旗下企业将在各个投资项目中占据不低于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其中,“东明公司”的百分之七十股权和系列产品的所有权将属于康宁旗下的公司所有,明基以技术入股占据百分之三十股份,主要产品为军民两用无线电通讯设备。 协商完毕,意向投资合同随即打印了出来,郭鹏代表第四特区政府与李长林和向石泉分别签字,正式合同双方将在三个月内齐聚缅甸首都仰光签署。 在意向合同的草拟过程中,康宁和郭鹏表现得十分灵活,在重要项目的控股权上充分考虑到了对方的利益,并没有过多的讨价还价,唯独对企业规模和生产设备的先进性严格进行了要求,这让请示后得到企业总裁授权的两人非常满意,甚至是心怀感激。 李长林是个细致的有心人,意向合同签订完毕后,他当即表示自己将拿出一百万美元来捐赠给缅甸盘龙理工学院,作为建立盘龙理工学院电子科技学系的专项教育资金,用以培养缅甸的电子科技方面的人才。 康宁和郭鹏对此非常感谢,随行的乔友邦获得了这些信息,立刻用随身的笔记本电脑写出了一份详细的报道传回了中央通讯社,并满怀信心地对康宁和郭鹏说:消息一经报道,必然会引发台湾商界的大震动。台湾两大企业集团投资缅甸产生的效果,绝对会比昨天的洽谈会还要好上十倍。 由于接下来要参加港台演艺界朋友举行的庆祝晚会,康宁委婉地拒绝了向石泉设宴款待的邀请,在裴希文和乔友邦等人的陪同下离开了明基企业,返回到宾馆去。李长林和向石泉在约定好明日在日月潭相会的时间后,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康宁一行远去。 奔驰300载着康宁和郭鹏进入了台北市区繁华的忠孝路,乔友邦刚要给康宁两人介绍这条路有名的建筑以及近年发生的趣事,采访包里的手机突然鸣响起来。 乔友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放到了耳边:“大志,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陪同柳逸青小姐到板桥买菲林,刚下车就被‘花堂’秋奕飞手下的人缠上了。几个飞仔不听我们的劝告,想对柳小姐和枚芝两人动手动脚,结果被柳小姐的警卫段先生一股脑儿地全都打倒在地上。对方并没有因此退却,立刻叫了很多人过来,我们害怕之下就报了警,现在警察还在处理之中,想走也走不开。”大志的声音非常着急。 乔友邦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何不跟警察说明柳小姐他们外交人员的身份?” “说了,不过这边的警察似乎很有问题,待在这里很久了都不愿将我们送回去,也没有依照常例送回警局去处理。阿邦,你立刻给社长打个电话吧!” 乔友邦大声告诫:“我马上就办,你一定要保证客人的绝对安全!” 乔友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立刻与社长陈冕取得了联系,将事情详细汇报上去。耳聪目明的康宁早已将通话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待乔友邦收起电话,随即平静地说道:“友邦兄,我们现在就赶过去看看吧。” “这……好吧,老费,右转,将车开到板桥超市旁边的菲林专卖店。”乔友邦看到康宁一脸坚持的神色,只好吩咐司机转向事发地点,想了想又再给跟在后面车上的政府官员裴希文去了个电话,详细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不到七分钟时间,奔驰车开到菲林专卖店门口停了下来。 康宁远远就看到专卖店门口围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数十个手拿棒球棍和用报纸包着的砍刀的年轻人情绪激动大声谩骂,柳逸青和她漂亮的助手枚芝被小段机警地护卫着,显得惊慌而又气愤,四个台湾警察散在外围,将柳逸青等人挡在身后的大幅广告牌前。 康宁对连声劝告自己不要前行的乔友邦微微一笑,拉开车门大步走向人群之中,郭鹏和乔友邦也匆匆紧跟在康宁身后。 康宁机警地扫了一眼围着柳逸青和枚芝的帮会人员,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两个人走向柳逸青。慌张的警察大声制止康宁上前,并询问康宁的身份,康宁说了句“我是缅甸政府访台官员”,便在警察惊愕的注视下来到柳逸青面前,背对一群喧嚣的帮会人员低声问道:“逸青、枚芝,没伤到哪儿吧?” 柳逸青倚在康宁身边,气愤地说道:“我们来这个店买胶卷,一下车就被那几个穿花衣服的人跟随调戏,要不是小段及时制止,说不定我和枚芝都被他们拉走了……真没想到台北的治安这么混乱,光天化日之下这些流氓竟然敢如此嚣张,根本就不把警察放在眼里。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小段走到康宁身边低声汇报:“我看到几个家伙对逸青姐和枚芝不敬,再三警告不见效果就出手教训了他们一下,没想到那几个人会叫来这么多人。大志刚才对我说,他觉得其中的两个警察有问题,似乎和黑帮的人很熟悉,我们表明身份之后,警察根本就没有给予相应的尊重,不但不处置那几个流氓,反而对我反复盘问,态度非常的差。” 康宁点了点头:“事情发生多久了?” “差不多二十多分钟了。”小段回答。 “你出手的轻重如何?” 小段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摸不清对手的底细,我只是简单地逼退了他们,看到他们不知死活又凑上来,而且为人还那么嚣张,就一口气把他们全打趴下了,伤得最轻的人还在那边的人群里,其他几个估计送医院了。” 康宁微微一笑,转头柔声安慰了枚芝和柳逸青两句,回过身打量起了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察,只见其中警衔最高的中年警官正在和焦急的乔友邦低声交谈,两个身穿便衣的政府保卫人员很快就从裴希文的车里下来,大步走到中年警官身边亮出自己的证件,要求警察立刻驱散聚集的人群,保证来访客人的人身安全。 中年警官点了点头,走向黑帮人员中当先一位矮个子中年人,满怀歉意地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似乎在哀求他领着自己的人回去。矮个子中年人身穿白色暗花T恤,满脸的阴骘,用闽南话大声骂了几句,随即鼓起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扫视柳逸青等人。当他恶毒的目光与康宁冰冷的眼光碰撞之后,显得非常吃惊,立刻意识到康宁是个狠角色。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但似乎觉得自己过于懦弱了,脸上迅即挤出一抹怒容,半闭上小眼对着康宁的方向,狠狠地吐出一口浓痰。 双方的距离不到四米,这口浓痰快速向康宁身上飞来。康宁皱了皱眉,微微侧过身子,顺手带着柳逸青移动半步,浓痰擦身而过,粘在了后面的广告牌上,发出一声低沉的撞击声。 有着一双小眼睛的中年人没想到自己百试不爽的有力吐痰竟然被康宁从容避过,恼怒之下,当众指着康宁破口大骂起来,不但对弱小的缅甸极尽侮辱,还牵涉到了康宁和柳逸青的上一辈。 两位政府保卫人员看到小眼睛跃跃欲试,张牙舞爪地想要逼近康宁,连忙上前制止,声色俱厉地向他发出严厉警告。 这时,接到中央通讯社社长陈冕质询的警察局局长已经带着众多警察乘坐数辆警车呼啸而来,大批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将闹事者团团围住。警察局长一声令下,将帮会人员扭上警车,这些黑帮成员竟然十分镇定地扔掉手中的家伙,骂骂咧咧地跟随警察走上了警车,显然对此早已轻车熟路,毫无顾忌。 康宁对上前安慰自己的乔友邦和裴希文等人微微一笑,摇了摇手表示没有什么。待看到吐痰的小眼睛在两位警察一左一右的夹持下走上警车,康宁心中十分的厌恶,没想到小眼睛在登车前的一瞬间,竟然转过身来,恶狠狠盯着康宁,再次吐出一口浓痰,并做出了一个极具侮辱的手势,这才心满意足、骂骂咧咧地钻进了警车。嚣张的小眼睛此刻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口宣泄心情的浓痰和极具侮辱性的手势,最终会要了他的性命。 车队将康宁一行恭送回了园山饭店。陪同的裴希文等人歉意地向康宁解释今天的不快,话语中似乎对台湾黑道的肆无忌惮非常恼火,但又束手无策,并向康宁表示会立刻加强安保工作。倒是康宁表现得非常轻松,丝毫没有大家意想中的不快,非常大度地表示这种情况在哪个地方都有可能发生,请裴希文和其他人不要这么客气。 送走了裴希文等人,康宁紧绷着脸,一个电话打到了强哥的手机里。正在楼下和朋友喝茶聊天的强哥很快就赶到了康宁的房间,吩咐助手在外厅等候,便与康宁走上阳台,坐在舒适的藤椅上笑着问道:“有什么麻烦了?” “强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台北的‘花堂’属于哪个社团?”康宁表情显得有些抑郁,给强哥斟上茶后直接就问道。 强哥微微一惊:“打听他们做什么?难道他们惹你不快了?” 康宁一脸怒容,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详细道来,并将吐痰的小眼睛的长相简要地向强哥做了描述,最后低声叹道:“我一直听说台湾的社团与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到今天才知道这些江湖帮派的势力如此强横,警察在这些人面前一个个像孙子似的,不敢多吭一声,就连外交部的裴希文先生也徒有感叹,不敢有实际的行动,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听了康宁略带嘲讽的话语,强哥立即意识到这事儿弄大了!他可是非常清楚康宁是何等人物,他不但是实力强横的一方霸主,拥军数万,同时其麾下的“华青社”本身就是泰国北部、老挝和缅甸最大的黑帮,社团帮众多达数万人,帮会势力不但在强大的珠宝翡翠、宾馆旅游、建筑行业和越境走私等垄断经营下日益壮大,最重要的是还几乎垄断了东南亚毒品交易量的百分之六十以上,而且这个份额还逐年稳步增长之中。康宁手下的一群狠人可是从不肯吃亏的角色,为了一个兄弟的事情,他们竟然派出高手将内地四川黑帮的十几个老大全都干掉,让内地和港澳的黑道全都为之动容。如今这个四分五裂的“竹联邦”下属的“花堂”竟然不知好歹地惹上这位煞星,看来那个向康宁吐痰的“花堂”大佬隋江有难了! “阿宁,你说的那个人我倒是见过两次,他就是‘竹联邦’下属‘花堂’的堂主隋江。说起来这家伙也算是个人才,三年前因为和社团几个老大意见不合,就从中部的‘龙堂’出走,将原本名存实亡的‘花堂’重新组合了起来。他近两年搞得风生水起的,不但控制了台北红灯区一半的生意,还从‘狼堂’手中将三个街区的毒品生意接了下来。听说此人的二哥是立法委员,在政界很有影响力,我也没有接触过。唉……这个‘竹联邦’自从老大陈启礼远避美国之后,就人心涣散,声势大不如前了!”强哥仔细地向康宁解释。 康宁有些惊讶地问道:“陈启礼?这个人不就是二十年前‘江南惨案’的制造者吗?如此说来,这个‘竹联邦’背后岂不是与美国中央情报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是!”强哥低声回答:“‘竹联邦’和美国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不过具体情况如何我这个身外人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如今‘竹联邦’的影响已经渗透到了台湾的各个阶层,就连在大陆创办的许多台资企业也都是‘竹联邦’的产业。我看这样吧,晚上我给他们的大佬黄少芩打个招呼,让隋江当面向你赔礼道歉如何?” 康宁摇了摇手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小事一桩嘛!哈哈……不过回去之后,我会让人与泰国的‘三合会’打个招呼,停止向台湾供应毒品,就让他们跳脚去吧。” 强哥大吃一惊,有些不安地说道:“阿宁,这么一来,恐怕台湾的社团就要闹翻天了!” “哈哈!管他的呢,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以德服人嘛,是吧,强哥?哈哈……” “啊,你这还叫‘以德服人’?你的货一断,将会促使本就混乱不堪的台湾黑道更加混乱,到时候肯定会闹出不少人命,说不定会波及到我们香港的!”强哥想不到康宁会有此一着,心中暗自着急。 康宁瞥了强哥一眼,低声笑道:“让台湾佬去求你,不是更好吗?” 强哥闻言大喜:“阿宁,你是说……” 康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强哥高兴地站了起来,拉着康宁就走:“走!咱们兄弟喝一杯去,他老母的!隋江那个野仔竟然敢在老弟面前耀武扬威,我看他是活腻了,老子帮你摆平他就是了,哈哈!” “不!这事儿你干不合适,以你和台湾社团良好的关系,更不该由你来出面,这事就这样算了,咱们都别管他了。”康宁随和地说道。 强哥犹豫了一下,爽快地点了点头:“我听你的!走……对了,把你的两个老婆也一起叫去吧,还有你的那个徒弟小段,这小子斯斯文文的这么竟然扎手,我喜欢,哈哈……” 第688章 双管齐下 风光秀丽的日月潭,位于台湾南投县的中部,亦称龙湖,青山环绕,湖水清碧,是高山族人神圣的居住地,现在已经建成了现代化的旅游休闲中心。 “涵碧楼”是日月潭著名的宾馆,站在三面向潭、四面凌空的阳台上,欣赏日月潭的山光岚影,朝晖夕阳,着实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郑怡与柳逸青遥指湖边游船上玩得不亦乐乎的众多演艺界朋友,低声谈笑。沐浴夕阳余晖的康宁则坐在阳台尽头的栏杆上,将卫星手机贴在耳边上平静地倾听,说出“可以”两字之后,便收起了手机,信步走到郑怡和柳逸青身边,倚着栏杆,对金色霞光下的日月潭粼粼波涛,赞不绝口。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印度洋海岸上,两个皮肤晒得黝黑的精壮汉子盘腿坐在高大的椰子树下,对照地上摊开的海图,窃窃私语。 一位头上留着长发、高鼻深目的汉子略作计算后,低声说道:“波哥,我们这里距离科科岛海域总里程约为五百二十海里,以我们的改装船二十八节的速度来计算,几乎需要航行二十个小时左右,途中还得不走冤枉路才行。” “放心,航线不会有太大偏差的,咱们船上的两套卫星定位设备都非常的先进,行进中还可以随时与大本营方面保持联系,共同修正航向,改装的两台柴油机和螺旋桨都是全新的,根据一周来的试航,效果非常的好,完全能够达到我们的计划要求。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气象问题,这需要大本营方面帮助。” 体形偏瘦的汉子挠了挠整齐的寸头,细长的双眼一张一闭间闪烁着摄人的精光,修长的眉毛显得颇为秀气,再配上挺直的鼻子和紧闭的薄唇,整个人显得稳健而又充满活力。此人名叫孙伏波,原本是战略局局长傅玉鸣的战友和特种部队得力的干将,今年才刚满三十岁,当年炸毁曼德勒北面的水库水淹政府军、为特区联军获得战略主动就是他的杰作。 陈涛(就是小六)和他的弟兄们从国内亡命缅甸,接受了一个月的军事特训之后,便转道缅甸西海岸的实兑港,继续在五名特派教官严格的督导下,展开了海上特种训练。 为了保障第四特区在实兑的庞大利益,必须有一支强大的保卫力量才行,并且从长远利益来看,更需要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海上力量。但在此之前,由于第四特区与缅甸中央政府和缅甸海军之间存在的复杂的关系,还有泰国和美国人在一旁窥视,只能暂时组建一支隐蔽而又强大的海上特种作战部队,利用浩淼宽阔的孟加拉湾,作为自己的训练场地,尽快熟悉这一海域的岛礁、环流和气候等海情。 为此,陈朴等人从全军秘密抽调了一百名水性好的精兵强将,与陈涛的九个老弟兄一起组建了“潜龙特种大队”,破格授予陈涛少校军衔和大队长一职,并让积功升至上校的孙伏波担任大队的首任政委。 孙伏波作为教官小组中的军衔最高者,自然而然地也就担任了陈涛大队的训练主官,在与陈涛朝夕相处的两个月时间里,相互间结下了极为深厚的情谊。 陈涛非常尊敬这位性格温厚、技能超群的老大哥,孙伏波也很欣赏这位水性卓绝、性格坚毅的小老弟,两人在一起几乎无话不谈,相处无间。更为难得的是,孙伏波沉稳的性格和丰富的作战经验,正是初入军旅的陈涛所缺少的,而陈涛高超的航海技术和对船舶机械的精通,又恰好弥补了孙伏波的不足,知人善用的陈朴和穆臻几乎同时决定将两人揉合在一起,共同出任新成立的“潜龙特种大队”的首任长官。 两人于三小时前接到了大本营的行动命令。作为“潜龙特种大队”成立以来的首个任务,两人兴奋之余,也显得颇为紧张,兴奋的是经过两个月的苦练,终于有了一显身手的机会,紧张的是没想到任务来得这么快,按照原定计划,应该还有三个月的特训尚未展开,整个大队一百一十二名官兵之间尚需磨合,在如此匆忙之下执行作战任务,难度非常的大。 孙伏波手托着下巴,遥望西面缓缓沉入海面的通红夕阳,思索了许久,最后长吁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扔给陈涛一支特制的“军刀”香烟,点上火用力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雾:“小六,这次只能派出一个分队出去执行任务,你心里有何打算?” “嗯,让周骏带着他的二分队去吧。相对而言,二分队的爆破技术掌握得最好,而且里面几个老油子都是老鸟,由他们去给咱们大队开张,我放心一些。”陈涛低声回答完,便站了起来,顺手拍掉了屁股上沾着的细沙。 孙伏波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实战演练的时候二分队最卖力,每次成绩都列各分队第一,这也算是对他们长期以来的表现一个褒奖吧。现在我们就着手准备,一小时后等特种炸弹送过来我们就立即出发,你宣布命令时依旧说是实战训练吧,一来是不给二分队的战士背上思想包袱,再则也让其他分队的人能够安心训练——对了,留下的弟兄们让副队长黄汉乾带领继续训练吧。” “行!就这样办!” 繁星点点,深灰色的“敏多号”改装渔船,匀速地行驶在黑黝黝的印度洋海面上。 渔船中部的甲板上,静静地躺着二十八名身穿工装的特战队员,船尾两名荷枪实弹的弟兄,忠实地担任着警戒任务。驾驶舱中的三位弟兄,各尽其责,分别担任着驾驶、雷达观察和通讯重任。陈涛和孙伏波坐在驾驶舱操作台后的一排矮凳上,面对矮桌上的电脑显示屏,一遍又一遍地辨认目标船只的外形特征和三维图案的建造结构,对攻击点进行选择和反复论证。 这次行动爆破的目标船只就是徐子良旗下“远东海运”所属的五万吨油轮“海上花号”。这艘产自韩国的油轮,已经有了十七年的船龄,注册地为巴拿马,去年刚刚完成的大修让这艘巨轮再次充满了活力,数月来一直顺利地往来于沙特阿拉伯与台湾之间。“潜龙特种大队”接到的任务是尽可能地炸沉这艘巨轮,最低要求也要促使“海上花号”遭受重创,无法航行,进而在股市上给予徐子良迎头痛击。 由于“惩戒计划”的顺利实施,司徒兄弟已经开始在股市上对深陷负面消息影响的徐子良旗下的企业展开攻击,三天前就进入股市兴风作浪。在徐子良的两个上市企业股票狂跌到发行值边沿时,悄悄地吸纳收购,同时散布谣言宣称:徐子良在大陆进行的巨额房地产投资已被政策性套牢,数月内众多地产项目的建设与销售将无法启动;并在一些小报的财经报道上暗示走投无路的徐子良正在大举借债,以期稳定股票行情;新加坡政府相关部门正在准备对徐子良的企业进行严密的审查…… 这些纷纷扬扬的利空言论,再配合著名财经学者李鸣谦对徐子良企业的批评,立刻引发了持股者的大举抛售,负责计划实施的司徒逸轻松地从另外两家主要股东手中吃下了百分之十三的股份,并继续在股市中大量吸收散户抛售的股份,短短三天时间就在略高于股票发行价三点五新元的基础上,拥有了徐子良“远东海运”股票的百分之二十一、“南洋医疗”股票的百分之三十六。 徐子良在接到助手的急报当天,刚刚携带女友梅丽赶到上海,对李鸣谦无缘无故的攻击言论感到非常不解和气愤,当即打电话给新加坡,要求李鸣谦对此做出解释,谁知李鸣谦根本就不鸟年轻气盛的徐子良。徐子良气愤之余,对接踵而至的攻击手段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继续赶赴苏州,参加一个重要工程项目的签约庆典,出席上流社会举行的派对。 第二天下午,随着股市的恐慌性抛盘,两个助手和西门子合伙人一个接一个将告急电话打入了徐子良的手机,他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深知自己已经处在一个相当不利的境地,当天晚上立刻辞别了大陆的合作伙伴,乘坐次日上午的班机飞回到新加坡。等徐子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两个企业的股票价格已经跌倒几乎崩溃的边沿。 明知企业遭受攻击的徐子良怎么也找不到攻击的对手,遍寻众多朋友询问之后,仍然是一头雾水。同时,三个主要持股人全都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口吻,并歉意地告诉徐子良,为了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他们手中持有的股票已经悉数抛掉。这个时候,激愤焦虑的徐子良才想起父亲的反复告诫,立刻给琅勃拉邦打去了求救电话。身在老挝、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徐家伟对这一现状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吩咐徐子良无论如何也要先行稳定股票价格,并建议徐子良如实地向康宁汇报情况,求得康宁的原谅以便从范淮东那里拆借资金前来救市,否则很可能导致破产清算的结局。 可惜,徐子良并没有如徐家伟所说的那样给康宁打电话,而是迅速拨通了范淮东的手机,大倒苦水,请求资金上的援助。早已接到康宁电话招呼的范淮东此刻已经到了云南昆明,对徐子良的求救连声抱歉,解释说半月前已经将公司拥有的五十亿港元拆借给了卢静的“华盈集团”,用于缅甸几个矿业的投资项目,并苦口婆心地劝诫徐子良即刻飞到台北去,向康宁说清楚,目前也只有康宁有能力对他伸出援救之手。 直到这时,徐子良才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但向康宁低头认错他又不甘心,因此只能狠下心来再次飞回上海,希望将手中两个即将获得收益的项目股权转到曾大少手里,请求曾大少能提前支付本金,自己那份即将获得的巨额利润希望曾大少能给一半即可。 原本慷慨大方的曾大少敏感地意识到了其中存在的蹊跷,当初他拉拢财大气粗的徐子良进来合伙,本就用心不良,一来为了给自己那些在政府部门当官的兄弟拉政绩,二来是当时曾大少的资金确实出现了问题,但到如今早已摆平了所有的问题,并在当官的弟兄们的帮助下,从各大银行获得了数以百亿的贷款,根本就不再把徐子良放在眼里,唯一让曾大少感兴趣的就是徐子良的十几亿美元的资产。 曾大少闻言吩咐徐子良稍等,立刻通过各种手段,查询到了徐子良的窘境,随后再招来垂头丧气的徐子良,不紧不慢地摇头哀叹,诉说自己资金上的困难和目前无法撤资的难处,等到徐子良急得快哭起来,他才同意徐子良按原值抽回数月前投入的五亿美元,并谆谆叮嘱徐子良说剩下的七亿美元刚刚变成地块,要是抽走的话太划不来了,建议徐子良到别处想想办法,渡过难关。 心急如火的徐子良拿到五亿美元,立刻返回新加坡,开始了与暗中窥视的司徒逸在股市上展开激烈博弈。 就在徐子良付出近四亿资本“打败”对手,满以为能托高股价,让投资者重拾信心之际,根本就没想到一个更大的灾难随即到来了…… 第689章 风暴来临前的偶遇 数十平方公里面积的济济岛上,一群身穿迷彩服的汉子正在进行紧张的码头施工,炎热的热带海洋性气候和灼烫的烈日似乎将小岛变成了一个烤炉,码头上的两百多名汉子却在这连呼吸都感到困难的热浪中挥汗如雨,默默辛苦工作。 肩挂上校军衔的中年汉子开着一辆北京212吉普车,来到了几名电焊工身边停下,从车厢里提出一桶满满的清水,轻轻地放置在干涸的泥地上,再从车里取出两个绿色军用搪瓷口盅,大声说道:“小毛,还有你们几个,快停下来歇一歇,先喝口水喘喘气。” 两名年轻的汉子放下手中的工具,大步走到水桶边,伸出满是铁屑和尘土的污手,接过口盅飞快地舀水。两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没有谁喝上一口清冽的山泉,而是小心地端起口盅,走到两个还继续在焊接钢筋骨架的同伴身边蹲下,将口盅送到同伴嘴边。 看到这一情景,国字脸的上校裂开大嘴笑了起来,他为自己手下有这样团结互助、亲如兄弟的官兵而感到骄傲。 这是一个创造了多项海军建设项目纪录、拥有众多功勋的优秀工程兵团队,从祖国的海南岛行程万里,来到了印度洋上的济济岛已经有一个月时间。全团九百余名官兵几乎每一天都在紧张的建设港口和岛上营房设施中度过,繁重的劳作和炎热的气候,已经让数十名官兵倒在了病床上,但是这个英雄的团队里没有任何的畏惧和怨言,从团长到普通一兵全都忘我地工作,许多人脸上和背上被晒脱了几层皮,手上满是豁口与血泡,但所有人都为自己能在极具战略意义的马六甲海峡西入口处建设自己的海军基地而自豪。为了赶在建军节前将这个全军重点建设项目优质高效地完成,近千名官兵日以继夜,争分夺秒,全力以赴。 “政委,我看这天气和风力,恐怕待会儿要下大雨。”一个全身衣裤布满一块块地图般结晶汗渍的壮实青年擦掉嘴上的水珠,揉着酸疼的腰部走到了上校面前。 上校半闭着双眼,遥望着波涛延绵的西方海面,再观察岸边不停摇摆的树木片刻,点了点头,随口说道:“看这阵势,说不定还会有六到七级的西南风。根据湿度感觉判断,很可能会有大暴雨……小毛,等会儿你通知连里的弟兄们注意一下,要是风力加大,就马上给我收工,安全要紧!” 小毛指指铁架上飘扬的红旗笑道:“没问题,估计还能再干个半小时。现在每一分钟我们都要抓紧,否则就被东岸施工的三连给赶超了,这杆红旗我不能让别人夺走。” “你的腰伤怎么样?不行别硬撑着,还有一百多天苦干等着你呢,要是你也倒下了,连队由谁来带?”上校关爱地责备问道。 小毛哈哈一笑,随即沉下脸,想了想低声问道:“政委,我们指导员的伤好点儿了吗?” 上校摇了摇头:“卫生队的抗毒血清好像不顶用,唉……没想到这个小岛上的蛇这么毒、这么怪,你们指导员老费全身浮肿,一直无法消退,二营长也已经昏迷两天了,鲁医生说要不是当时及时吸出大部分毒液,恐怕二营长就是第六个倒下的人,如今还有四个被毒蛇咬伤的弟兄生命垂危,我担心等国内把特效药带到,一切都晚了啊!” 小毛听了难过地低下头,突然听到岸边战士的高呼声便抬头望去,只见一艘三百吨左右的无舷号渔船正在向岸边驶来,己方的两条小型武装快艇一左一右,行驶在深灰色的渔船左右,快艇上的警卫连连长林海正站在船头,与渔船上的一个高个子渔民对话,快艇上荷枪实弹的弟兄们握紧钢枪,警惕地监视渔船上的一举一动。 上校清楚地看到渔船固定在右舷上的一艘小型快艇非常先进,与海南走私分子常用的那种时速六十节的强悍“大飞”一模一样,而驾驶舱上伪装得很好的军用电台天线,自然瞒不过上校的眼睛,对这艘形迹可疑的渔船,他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 渔船在距离海岸三十余米的海面上落锚停下。林海指挥自己乘坐的巡逻快艇靠岸,跳上临时码头跑到上校身前立正敬礼:“报告政委,巡逻中发现这条不明国籍的渔船靠近我们海岛,拦截后对方声称即将有八级大风和暴雨到来,要求靠岸停泊,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不明国籍?这个地方除了缅甸、印尼和南面岛屿的印度人之外,还有哪个国家的渔船会到来?上船检查了吗?”政委严肃地问道。 林海有些为难地回答:“他们说只靠岸停泊,不离开船只,躲过台风就走,因此我们不好强行上船检查,不过……和我对话的那个高个子竟然会说我们中国话,似乎和政委你的口音差不多,让人很是纳闷,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说普通话?他们会不会是从国内雇来的船员?” 上校听完后大感兴趣,叫上林海一起登上巡逻艇,向渔船靠去。 斜靠在船舷上的陈涛(小六)看到快艇缓缓驶来,对身边的孙伏波低声笑道:“波哥,来了位上校,估计是问话来了。这可是和你原先同属一个战壕的战友啊,千万别引起误会了,哈哈!” “看样子他们是海军工程兵部队的,我原来是陆军,兵种不同。”孙伏波笑着说道:“不过说是同一个战壕的也可以,毕竟大家都是在八一军旗下服役的嘛,哈哈……这帮家伙不用说,肯定是来建设济济岛海军基地的。我听说他们租到这小岛,康总在其中帮了不少忙呢。别担心,这些军队的规矩我都清楚,不会造成误会的,顶多问上两句,只要不上岸,他们就不会为难咱们。” 由于不到百吨的巡逻艇比渔船矮小很多,上校只能敬了个礼,昂起头大声问道:“这里是我们的军事基地,请问贵方是哪国的渔民?有什么要我们帮忙吗?” 孙伏波一听对方普通话里浓郁的重庆口音,心里顿感十分亲切,心念一动,随即捅了捅小六。小六只好用广东湛江一带的普通话回答:“根据风向风力和天气变化情况判断,一小时内很可能有八级以上的暴风雨袭来,我们的船只太小了,因此只能借贵方宝地停留片刻,风暴一过我们马上就走,哈哈……至于帮忙嘛,暂时就不需要了。” 上校所在的部队总部就设在湛江港,一听小六的口音,暗自惊讶,不由得仔细打量起笑容可掬的小六、孙伏波和船舷上的几个年轻船员,突然看到渔船尾部两个年轻人正在兴奋地注视着水面,其中一个黑壮的家伙扬起手中四十公分左右长度的袖珍渔叉,低哼一声,大手一挥,小渔叉“嗤”的一声没入海面,黑壮汉子提起连接渔叉尾部的细绳哈哈一笑,一条胳膊粗两米多长的斒斓海蛇被锋利的三股鱼叉刺穿七寸,很快被黑壮汉子提离了水面。 没等悬空挣扎的硕大海蛇拉上船舷,黑壮汉子拔出腰间的锋利匕首飞快一挥,将狰狞的蛇头砍落水中,兴奋之下对身边的伙伴大声说道:“愿赌服输,快把两包烟给我送来!哈哈……通知汪头,油炸后蘸着椒盐吃,锤子的!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上校见状大吃一惊,黑汉子一口四川江城话与自己同出一源,更惊讶的是,黑壮汉手中的毒蛇正是遍布岛上咬伤众多战友的罪魁祸首,此刻看到黑壮汉若无其事飞快剥下蛇皮的潇洒样,上校和林海等人对他惊人的飞叉技艺和胆量都佩服不已。黑壮汉对上校等人咧嘴一笑,提着血糊糊的粗长蛇身回到船舱。 上校这才转向小六高声赞道:“你的伙计真是厉害!这种海蛇可是很阴毒的,身上的斑纹与岸上的落叶差不多,我们不少人都被这种毒蛇咬伤了,没想到你们对它一点儿也不怕,佩服啊……兄弟是华人吧?这地方距离主航道不远,很少见到渔船在这片海域捕鱼的……你们的渔船怎么会没有船号?” 小六当年跟随康宁一年有余,在康宁的细心传授下,对付海蛇咬伤很有一套。听到上校提起他们中间有人被咬伤,就知道如果没有对路的蛇伤药将会很麻烦,轻者周身浮肿痛苦不堪,重者十二个小时之内性命难保,因此小六略作迟疑,也不回答上校的问题,反而大声问道:“你们那些被蛇咬伤的人治好了没?” 上校闻言心中顿生希望,知道这些长期赶海的渔民对医治海蛇咬伤有办法,于是顾不得细加盘问,便摇了摇头回答:“没有,我们带来的抗毒血清对这种毒蛇似乎不管用,兄弟,你们会治这种蛇伤吗?” 小六没有回答,笑了笑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塑料袋扎紧袋口扔给了上校:“里面的两瓶药是医治此类海蛇咬伤的特效药,如果信得过我们的话你就拿回去救人吧,这两瓶够二十个人用的了。红色药丸内服,绿色药粉膏抹在伤口上,一日两次,三天就好。好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们,风暴快来了,我们也得准备准备,等风暴过去我们就走,你请回吧。” 上校接住塑料袋,想了想命令巡逻艇回到岸边,叮嘱林海几句,连忙驾车进入了密林中的营地。 小六和孙伏波并肩走向船舱,走出几步后,孙伏波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焦急地问道:“小六,你把药瓶上的使用说明标签撕下来没有?” “哎呀——糟糕透了!我居然给忘了!”小六后悔地往自己脑袋上猛击一掌。 孙伏波叹了口气:“算了,我记得药瓶上用中缅文字印有缅东药业的名称,麻烦的是‘军用品’的特有标志,希望他们不会想得太多。不过,你今后得多加注意,好在他们是友军,估计不会四处张扬的,否则很可能会因为这个小小的疏忽而暴露我们的身份。” “我牢记心底了!” 第690章 潜龙出击 小岛中部的密林在台风的肆虐下剧烈摇摆,呜咽咆哮。官兵们顶风冒雨,加固帐篷,覆盖建材,一阵忙碌完毕,纷纷冲进临时搭建的高脚木板房和帐篷里,脱下湿漉漉的衣裤,观雨喘气,只有小岛四周的哨兵还在尽忠职守,严密警戒。 医疗室是目前整个营地中条件最为优越的建筑物,这个用巨大原木搭建的宽大高脚楼里,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十余名因劳累过度、痢疾和被毒蛇咬伤的官兵,整齐地躺在一张张矮床上,数名年轻的女护士和三位医生来回诊治伤员,一切都显得忙而有序,丝毫不乱。 年近五十的鲁医生蹲在熟睡的二营长身边,翻动眼皮,冷静地观察片刻,接着仔细检查他脚踝上的伤口,看到涂抹绿色药膏半小时不到,腥黑的血液就从蛇吻留下的伤口缓缓渗了出来,鲁医生欣慰地频频点头,对身边的政委和闻讯赶来的团长齐小天赞道:“果然是对症的灵药啊!刚接到时我光闻到气味就知道此药的不凡,根据目前各位伤员的生理反应来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服药不到十分钟,二营长的心率就缓慢恢复了正常,其他各人也不叫唤了。要是早获得此药,那几位弟兄也就都能活下来了……唉!你们得好好感谢人家啊!” 消瘦硬朗的齐小天低声问道:“老方,那艘船上的人是什么来头?” “我也弄不清,这艘渔船有些古怪,怎么问他们都避而不答,但从他们赠送的蛇药瓶包装上的印刷字体来看,似乎是缅甸人,你看……”方政委随手从床头矮柜上拿过一个精美的玻璃药瓶,指着上面的字体低声解释:“这里用繁体中文印上‘缅东药业集团制造’的字样,这些鸡肠文字尽管我弄不明白是啥意思,但我知道这就是缅甸文字,与泰文、印尼和老挝文字区别很大,很容易辨认的,商标在这,一个银色的麒麟和云彩,只是不知道这个带有两把利剑一颗银星的别致图案是什么意思?” 齐小天接过瓶子,仔细端详起来,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再次蹲到方政委身边:“老方,你来看,不记得了吗?出发前我们不是都看过那本绝密的小册子了吗?这个银麒麟好像就是缅甸第四特区主席康宁专用的标志,嗯,应该错不了……我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我曾经在酒桌上听司令员说起过这个康宁,司令员说他对咱们挺不错的,他老爷子就是生产出我们军中多种特效药的康济民大师,据说这个家伙家学渊源,博学多才,在老挝和缅甸开了好几个制药厂,只要属于他的产业,都一律使用银麒麟标志,如今很多珍稀药物原料我们都得求他供应,每年要花费十几个亿向他们采购,啧啧!怪不得能制出这么好的蛇伤药来。不过这个海域的渔民都很穷,拥有如此珍贵的药物,似乎不应该啊……” 方政委也频频点头:“怪不得我觉得这么眼熟……老齐,你不会认为那艘船是隶属康宁的吧?船上没有任何的舷号和标志,不过上面的人员似乎都会说普通话,和我交谈的那个年轻人就说得一口流利的湛江普通话,警卫连长林海说刚开始在外海接触的时候,答复他的那个家伙带有重庆口音,还有船上那个身手不凡的黑大个,说的也全是一口四川江城话,妈的!不会是缅甸第四特区的人吧?我可是听说这两年云贵川移民过去好几十万人了。” “走!暴风雨快停了,咱们一起去看看,老子要感谢他们,顺便弄明白他们的身份,否则这报告不知该怎么写了。”齐小天霍然站了起来,不顾室外仍下着厚厚的雨慕,几个大步钻进军用吉普车里,方政委也很快钻进副驾驶室,两人开着车,沿着泥泞的道路向西海岸驰去。 一路上齐小天猛踏油门,娴熟地驾驶车辆快速行进,两公里多点的路程转眼即到,可当两人到达码头跳下车时,雨已经停了下来,只能看到不明渔船远去的影子。 “林海,人怎么走了?”齐小天站在泥浆中大声问道。 林海正站在巡逻艇上看天色,听到团长和政委的声音,连忙回过身来,一个纵步跳到码头的泥浆中,立正敬了个礼,随即有些无奈地回答:“团长,我没接到命令要留下他们啊!” 方政委来到两人身边大声问道:“他们留下什么话没有?” “没有,不过刚才他们起锚的时候扔过来一根铁条,上面绑着这封信,给!”林海从兜里拿出被雨水渗湿的无字白色信封,双手递给了方政委。 方政委从信封中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打印纸打开细看,不一会儿将信递给了齐小天,悠悠叹了口气:“这些人真够意思的,把这种毒蛇的特性和驱除方法告诉咱们了,唉……谁能想得到,只需要把岛上随处可见的樟脑树砍下来用水煮沸,喷洒在四周或者岸边,就能让这种毒蛇远远逃遁,不敢再来,妈的……这帮家伙真够意思啊!” 齐小天看完后,将信交给了方政委,大声命令林海把腰间的望远镜拿出来,一把抢过立刻对准正在远去的渔船遥望,略微调整焦距,就发现渔船尾部一个高大的汉子也在用望远镜观察自己这个方向。 齐小天一愣,放下了望远镜,想了想再次将望远镜举到眼前:镜头中,渔船尾部的高大汉子向齐小天笑了笑,举起右臂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边,孙伏波收起了望远镜,走进了船舱,对黑壮汉周骏低声叮嘱。周骏听到后立刻转身进行战斗前的准备工作。 孙伏波看了一眼左腕上的军用手表,大步走上了驾驶舱,对雷达显示屏前面的小六低声说道:“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四十分了,根据总部提供的情报分析,‘海上花号’距离我们应该不远了,最多也就五十海里左右的距离。从现在开始就得密切观察,弟兄们正在检查装备。” 小六对身边的雷达员低语了几句,转身拉着孙伏波两人一起坐在矮凳上:“估计油轮也遇上这场风暴了,不过这样的巨轮抗风浪能力很强,至少可以用十二节的航速继续东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将会在一个半小时左右遇到油轮,到时天刚黑,加上风暴过后冷热气流交替,一般都会在附近海域形成大面积的薄雾,对咱们接下来的行动非常有利。我们的船载雷达能探测四十五海里的距离,它跑不了的,我们只需前行十海里左右,在主航道南面耐心游弋一两个小时即可。” 孙伏波点点头,看着电脑显示屏上的油轮结构图低声说到:“倒数第二个储油舱是咱们最好的攻击点,以咱们船上准备的老毛子‘短号E型’反坦克导弹来看,9M133-1穿甲战斗部在五百米距离内击穿一千二百毫米轧制船壳毫无问题,关键是攻击角度的准确选择和撤离速度。” “要是有两套发射具就好了,到时就看周骏他们的本事如何,不行的话再尾随油轮连续攻击,至少要把油轮的推进系统摧毁,否则没脸回去见人。”小六递给孙伏波一支烟,然后点燃了防风打火机。 一小时后,天色几乎完全黑了下来,海面上果然和小六判断的一样薄雾迷蒙,风速约为四级左右,只听雷达员大声报告:“十九度方向发现巨型船只,距离我们约有三十五海里。” 小六和孙伏波兴奋地站了起来,挤到雷达屏幕前仔细查看,雷达员低声说到:“除了一小时前迎面而过的一艘中远集装箱船之外,四十海里半径内没有发现任何船只,似乎对方尚未发现我们,正在以十五节左右的航速航行。” 小六点点头向驾驶员大声命令:“航速提高到十八节,保持航向。” “明白!” 孙伏波与小六商量片刻,快步走出驾驶舱,来到前甲板上,对围坐在甲板上的众弟兄大声介绍情况。 弟兄们全都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走向各自的位置,再次进行临战前的装备检查,厚实的帆布被四位弟兄揭开,露出固定在甲板上黝黑锃亮的“短号”火箭发射器,一旁的四个长木箱被揭开,四枚寒光闪闪的穿甲弹出现在众人面前。 周骏凑到孙伏波身边笑道:“孙头,还是让咱们先攀上船洗劫一下再开火吧,按规定缴获的一半归咱们所有,做海盗就得像个海盗的样子,对吧?嘿嘿,诱人啊!” “一边去!净他娘的想着自己的口袋,这是咱们的第一个任务,绝对容不得半点儿差池!你这家伙给我老实点儿,待会儿一声令下,就让弟兄们用RPG-7火箭筒给我齐射甲板上的吐出部分,这门炮由你来亲自操作。” 孙伏波看到身边弟兄们都各忙各的,靠近周骏低声说到:“如果你一炮就命中目标,老子回去私下请傅总给你发一枚银麒麟勋章,这可是军衔提升一级外加十万奖金的;如果第二炮才命中目标,你就什么也得不到;要是还需要开第三炮,老子回去就扣下你三个月的薪水,要是四颗火箭弹全打完都落空的话,哼!你就可以回到大瑶山训练基地当一辈子教官了!” 周骏咧嘴一笑,不屑地回了一句:“要是我用到第三次发射,不用孙头你损我,老子就一头载到海里去算了!” 周骏的大嗓门惹来弟兄们的一阵笑声,孙伏波满意地检查各项准备工作,走到右舷的快艇边上查看锁扣。待一切就绪,再次走进驾驶舱,小六已经吩咐熄灭所有的灯光。 一个小时过去,五万吨的巨轮“海上花号”不紧不慢地进入渔船视野,小六和孙伏波从高倍数夜视仪中看到右舷前方一点五海里处的庞然大物上熟悉的灯光标志,兴奋得几乎叫起来。 第691章 险象环生 “我的老天,那是什么,不会是海盗吧……瓦希德,你这个蠢货,怎么现在才发现?”魁梧黝黑的菲律宾籍船长安东尼奥大步冲进驾驶舱,仔细看了一眼雷达屏幕上越来越近的绿色光斑,对呐呐地站立一旁的印尼籍雷达员大声咆哮。 可怜的瓦希德,迎着船长愤怒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过了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回答:“不关我的事情……我刚吃完饭来接马克的班,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东南方向这艘不明船只逐渐靠近。接班时马克没有对我说什么就离开了,估计……估计是他疏忽了吧。现在这艘不明船只距离我们不到四海里的距离……” 安东尼奥恼怒地朝虚空挥了几拳,瞪了瓦希德几眼,这才跑到操纵台前,按响警报多达十秒钟之久,随即打开麦克风开关,大声向船员发布命令:“我是船长安东尼奥,东南方向三海里以外发现一艘不明船只正在向我靠近,全体人员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停止进餐和休息,全都给我赶到甲板上去,打开高压水龙,准备鱼叉发射器,如果是海盗企图登船,就给我干他娘的!” 庞大的油轮上,各部份立刻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安东尼奥沉思了一下,果断命令驾驶员缓慢提速,并向东北方向行驶,借以拉开与不明船只之间的距离。觉得应对方案都差不多了,安东尼奥转身穿过舱门,进入了船长室,匆忙从铁皮柜里掏出一支科尔特左轮手枪,略做检查便插入腰间,飞快地向外跑去。 十五分钟过去,安东尼奥通过无线电对讲机获知,不明船只突然加快了航速,转到了油轮左舷五百米处,已经调整航向,正与己船同向平行前进。 安东尼奥眉头紧锁,立刻从右舷跑向了左舷,命令下属打开架设在油轮中部的探照灯搜索海面,众船员焦急地奔向右舷,纷纷拉扯高压水龙,布置甲板防御阵地,忙得是不亦乐乎,信号手爬上驾驶楼顶部的了望台上,准备灯语问讯。 “快看!前面一点钟方向,我看到它了,是条三百吨左右的旧渔船,没有舷号和显示身份的标志……等等!快看,桅杆上飘扬的是苏门答腊岛‘穆萨苏德海盗’的金色弯刀旗帜,我的上帝!上个月就是这帮家伙杀死了‘新德克号’滚装船上四个人的,至今还有十余人下落不明,大家千万别让他们靠近,我还不想这么早到天堂去!”观察手惊恐地大声叫喊起来。 “注意:海盗靠近了!距离我们的油轮只有三百多米距离了,他们都装备有火箭筒和长枪,危险!” “高压水龙准备!” “狗娘养的快把渔叉发射器对准他们……” “杰克林,你这个蠢货,快站起来,瞄准敌人!胆小鬼……” …… 由于巨轮高速行驶,激起的波浪较大,渔船上的小六和他的弟兄们不得不半跪在甲板上,肩扛火箭筒向巨轮瞄准,小六向驾驶员发出“稳定航速保持距离”的命令后,便提起SVD狙击步枪,两步来到船舷边稳稳站住,略作瞄准,便非常自信地打响了第一枪。 “啪——”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海面,油轮中部顶端的高强度探照灯应声而碎,一阵火花夹杂在青烟中闪烁不停,油轮上发出了一片惊恐的呼叫声。 这一声枪响,同时也标志着整个袭击行动的正式开始。十六支火箭筒在孙伏波的大声命令下喷出了耀眼的火舌,密集的火箭弹拖拽着红色的烈焰,飞向了巨轮的各个方向,一连串的剧烈爆炸声瞬间响起,声势惊天动地。被击中的油轮了望台、驾驶舱等上层建筑,瞬间四分五裂,铁皮和断裂部件在耀眼的火光中冲天而起,巨轮从头到尾的上层建筑在浓重的硝烟中,已经是面目全非。 “真主啊,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不想着靠近油轮,却远远地对着我们的船用火箭弹进行攻击?”船长安东尼奥脸色苍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 “嘭——咻——轰!” “短号”火箭发射器射出的大威力穿甲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油轮后部的分隔油舱,高烈度的弹头轻松地撕破了油船的两层厚钢板,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数千加仑的燃油爆炸,将巨轮尾部厚重的船壳轰然撕裂,激射而出的巨大火舌腾空而起,直冲云霄,迸出巨轮右舷的呼啸火龙,激射出数百米远,几乎瞬间就舔舐了小六所在的渔船。 看见飞射而来的烈火,小六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吩咐驾驶员全速脱离,然后一个箭步冲出驾驶舱,跑到渔船中部大声呼喊:“大家快趴下!抓紧甲板上的固定物,快啊!” 在接踵而来的撕破天际的爆炸轰鸣声中,浩瀚海面上的五万吨巨轮,犹如一片脆弱的扁舟,烈焰燃烧的船尾在连续的殉爆声中突然腾空数十米,就像一支被点燃的火炬,突然冲出海面一样斜斜地刺上半空,升势消失后紧接着猛然砸向了远处的海面,激起近百米高的滔天巨浪。巨轮在海面巨大的漩涡中,猛烈地颠簸扭曲起来,在熊熊火海中无助的挣扎燃烧。 四散开来的汹涌巨浪,瞬间就波及了已经跑到五百多米外的渔船,只有三百吨的小小渔船被巨浪掀起七八米高,落下后整艘船几乎尽没入奔腾的海水之中。早有思想准备的小六紧紧地抓住甲板上的铁环,跟随船只浮上海面,但仍然被这剧烈的颠簸震得眼冒金星。在这个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他顾不得自己额头上被撞破的伤口,在起伏跌宕的甲板上象壁虎一样向前快速爬行了四米多远,然后咬紧牙关猛然跃起,扑向了船舷,激进中一手抓住桅杆上荡过来的缆绳,另一手飞快地抓住一个悬身海面就要被抛出去的弟兄的脚踝,自己也硬生生被巨大的惯性力量扯进了海面。 “小六——” 趴在甲板上的孙伏波惊恐得大声呼喊起来,在渔船剧烈的颠簸中,不顾一切地跳了起来扑向船舷,紧紧抓住一头没入海中的缆绳,大声喊道:“小六——” 在数百米外油轮腾起的上百米的火焰照耀下,小六终于紧抱着昏阙过去的兄弟,在浪花翻卷的海水中浮上了水面。 孙伏波见状心里一松,立刻拉紧缆绳,拼命地上拽,周骏等人也及时赶了过来,合力施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小六两人拖上了甲板。 小六放下怀里的兄弟,全身脱力地跌坐在逐渐平稳下来的甲板上,看了看远处燃起熊熊烈火的油轮,焦急万分地说到:“快检查人数!决对不能把一个弟兄留在这里,要是油轮再次爆炸的话,我们都要完蛋的,快啊!” “是!” 周骏立刻起身大声叫喊每一个兄弟的名字,得到答复之后,迅速冲进了驾驶舱,发现舱中的五个弟兄几乎都被撞得鼻青脸肿,驾驶员小蔡被撞破的鼻子鲜血流个不停,全身剧烈地抖动,但依旧神情坚定地紧握了手中的方向舵。 周骏高呼了一声“好样的”,接着便转进了后面的机舱,叫来一会儿才痛苦地发现,轮机手昏倒在了轰鸣的轮机夹角处,黑乎乎的右手紧紧地抓住脚架,脖子和上身竟然形成了一个畸形的角度。周骏猛然跪下,抱起他大声呼唤,无奈这张黝黑的脸和仍然睁大的眼睛,已经毫无生气,显然是在刚才一连串剧烈冲击中不幸扭断了脖子,壮烈牺牲了。 渔船全速航行,终于脱离了凶险的现场。等身边的弟兄完成拍摄,将摄像机收拾完毕后,孙伏波收起望远镜,回到了驾驶舱里,发现小六正痛苦地抱着脑袋,沉默不语,周骏虎目含泪静立一旁。 孙伏波低声问道:“情况如何了?” “轮机手小董脖子扭断了,几乎所有弟兄都不同程度地受伤,火箭筒只剩下七具,其他的都和三发炮弹一起沉入了海底……还好,我们没有留下一个兄弟在水里。”周骏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回答。 小六红着眼睛,抬起头问道:“油轮怎么样了?” “发生严重倾斜了,海面上全都是四溅开来的火焰,估计很快就要沉没了,说不一定还会发生剧烈的爆炸。油轮上活着的人已经放下救生筏撤离,我略微数了一下,估计有八十余人存活下来。”油轮上的事情孙伏波实在不愿意说得太多,他叹了口气,转过话题:“给总部汇报了吧?” 小六点了点头:“陈总让我转达了军委的谢意和嘉奖……对了,波哥,东南海域四十海里左右出现了两艘船只,我估计是安达曼岛印度海军的巡逻舰艇。他们一定是发现油轮出事了,所以赶来救援,我们得赶紧撤离,不然就麻烦了!好在我们的船没有发生事故,现在是向西北方向全速行驶,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完全脱离印度海军的监测半径。” 孙伏波示意周骏也坐下,脱下湿漉漉的上衣,向信号手要来一包香烟,给周骏和小六每人发上一支点上,吸了两口后缓缓地吐出烟雾:“妈的!我们事先估计不足,以为和油轮间能有个三百米左右的距离就安全了,谁知道……唉,要不是抵近才发起攻击,小董可能就不会死了。” 周骏难过地摇了摇头:“头,这事儿不能怪你和六哥,是我的责任,我只是担心一击不中才建议在三百米距离发起攻击的,没想到燃油爆炸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差点儿连我们都回不去了,这是个经验教训啊!” “你别说了,大家都有责任,谁也不能独自揽到自己身上。”小六瞥了周骏一眼,摆了摆手,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这个计划是我们三个共同决定的,如果不是小董意外死亡,基本还算是圆满完成……唉,我们一起去看看弟兄们吧!” “报告!总部再次发来电报:康总向我们大家致敬!”通讯员递给了孙伏波一张电报纸。 孙伏波看完,递给小六低声笑道:“康总这么快的动作,人还在台湾就发来贺电,看来他很关注这件事情啊,呵呵!小六,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师傅,在军中康总的威望至高无上,可以这么说,康总和陈总是我们军队的缔造者,没有他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军队!” 听到康宁的表扬,小六心情好了不少,站起来把烟头弹出船舱落入海面,接过电报纸细细看了一遍,深有感触地说道: “我长这么大,经历过两次重要的人生选择,一次是和康总在越南共事的那段时间,一次是他把我送到大瑶山基地受训,每一次都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波哥,别忘了你肩上的担子也不轻,还记得临行前康总敬我们俩三杯时说的那些话吗?” “这个我怎么可能会忘?一辈子也忘不了!”孙伏波笑着问道:“小六,你认为我们真的会像康总说的那样,成为海军的将军吗?” 小六缓缓点头:“绝对行!只要康总说了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你想想看啊,刚开始建军的时候,谁能想到我军会有今天?我认为我们不但能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海军,如今这些弟兄们有一天也都会独当一面,成为舰长和舰队司令的。对了,那几艘订购的俄罗斯战舰不是很快就要到了吗?有了那些船,我们很快就能组建起海岸警卫队了。” 孙伏波哈哈一笑,与小六扬起头走出了驾驶舱。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随之传来,渔船后面数海里处,冲天而起的火焰如蘑菇状直上九天,将苍茫的海天,照映成了一片血红。 第692章 持续的打击 园山大饭店外的西式小酒吧里座无虚席,明暗适度的三色灯光,将近百平米的空间渲染得安谧幽静,隐隐传来的萨克斯曲子正是名曲《回乡》。 刚刚从云南昆明赶回台北的范淮东摘下眼镜,用柔软的绒布轻轻擦拭一番,戴上后提起酒杯,与康宁轻轻碰了一杯,喝下一大口,缓缓呼出口气这才低声问道:“怎么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就如此兴奋,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吧?” 康宁放下酒杯,轻轻握着身边柳逸青递来的小手,答非所问地说道:“阿东,司徒遥师姐告诉我,这次你带了个不认识的美女去昆明,看样子很是熟稔……怎么不见你带她来台北让咱们见见面?” 范淮东嘿嘿一笑,老脸微红,低头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这事儿迟早都得告诉你的,让你们胡思乱想不如现在就说,哈哈!跟我一起的美女叫晓岚,徐大哥的宝贝女儿,原本在香港公司给我当助理,慢慢就走到一起了。” “徐大哥的女儿……”康宁听了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范淮东这么坦诚,直接就把老底抛了出来。康宁想了想,旁敲侧击地问道:“那我以前见过的唐婉玲呢?我听说那个小学老师和你拍拖了两年,你怎么不声不响就把她给蹬了?我还记得当初你们的郎情妾意,怎么转眼就劳燕分飞了?” 范淮东苦笑道:“你知道我为了开拓港澳和东亚市场,忙得连个停顿的时间没有,婉玲不但不支持我,还说我这个人没情趣,对她也不够细心,久而久之,我们就疏远了。其实这事在香港很普遍,《现代爱情故事》早就唱过了,你不会以为我会从一而终吧?” 康宁笑着道:“哪儿能呢?当初我就觉得你们不合适,看她对你看管得那么紧,而你又那么花心,就知道那段感情长不了,不过我看她的朋友麦原小姐还不错……哦,对了,我忘记恭喜你了,你这家伙竟然不声不响就把徐家大小姐泡到了,如果这事儿最终成了的话,你得管徐哥叫老丈人,按辈分得叫我叔叔了,哈哈……这次你是认真的吧?”康宁随意地开了个玩笑,但心里却暗自警觉,将原本要告诉范淮东的沉船事件暂且压了下来。 范淮东仰头叹了口气,对一旁掩嘴而笑的柳逸青摇了摇头,将双肘放到桌沿上,认真回答:“阿宁,你可别再损我了,这次我是来真的。我的年纪比晓岚整整大十岁,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合适,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去年和婉玲分手后,我有段时间心情很不好,老是爱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晓岚总是在一旁安慰我。后来我和她一起出差了几次,逐渐觉得她做事心细如发,人又贤淑,尤其是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触动很深。 后来,我逐渐感觉我和她的关系很是暧昧,而且她看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因此不得不抽出时间与她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告诉她我和她之间不可能,不说辈分搁在那儿,就说她老爸徐大哥那里也过不了,谁知小丫头脾气还挺倔,第二天她就递交辞职报告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以为意,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小姑娘嘛,人来疯,只要有了新的目标,肯定就会把我这个老家伙给忘掉了,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惆怅,仿佛剜去什么似的很不舒服。谁知那天晚上加班下楼才发现,她竟然撑着把小雨伞痴痴地站在冬雨中等我,我心里酸酸的,只能是装成什么事也没有叫她上车送她回家去,到了后我狠下心把她一个人扔在公寓楼下就离开了,可第二天晚上,她又再次撑着雨伞在办公楼下等我,一上我的车就低头哭个不停,也不说话,我心里就不对味儿了! 阿宁,你想想看,晓岚一个人孤零零地从英国学成回来,又孤零零地守在香港的家里,身边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最需要的就是亲情和关怀,如果我再那么冷酷无情地对待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呢?所以我心软之下,便把她揽入怀里,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后来送她回家后又亲自把她送上了楼……后来的事情出乎我的想象,一进屋她就疯狂地吻我,然后紧紧地搂着我,将隐藏在心里近一年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告诉我她从小就暗恋我,到了现在更是不可自拔,如果我不要她,她宁愿去死……当时我的心都碎了,后来她伏在我肩上不停流泪,我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感受着她的心跳,我才知道原来我自己也深深地爱上她了,就这样……我们就走到一起了。” 柳逸青听了感动不已。她眼睛红红地,依偎在康宁肩膀上,幽幽地感叹道:“真是难为她了!一个女孩这么做,需要很大勇气的,我真的很佩服她追求幸福的决心!” 范淮东感激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打从心眼儿里喜欢她,珍惜我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感情。自从我们的关系确定之后,她拒绝了我让她回公司继续上班的建议,自己待在家里写书。你们绝对想不到,她的第一本散文同时被香港三家出版公司看上了,估计不久后就会出版。这两天她跟我去云南逛了一圈回来,就一头伏在电脑桌前猛敲键盘,说是要写出云南西双版纳和缅东盘龙城的游记,与原先写下的英国游记一起编册出版,所以没能和我一起来见你们。” 康宁看着满脸喜色的范淮东,欣慰地笑道:“说实在的,你也确实该安个家了,弟兄们听到这个消息,一定都会为你高兴的。你结婚前可别忘了告诉我,我要送你件厚礼才行,哈哈!” “那是肯定的。我和晓岚都已经计划好了,举办完喜宴后,就到你的地盘上去度蜜月。晓岚上次在杜建武大哥的安排下,去了一趟你的大瑶山,说那里完全就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差点儿就不愿再回香港去了,临离开前她还得到了瑶族的族中长老们赠送的一套双面刺绣服装,喜欢得手舞足蹈的。她告诉我说这么珍贵漂亮的民族绣品非常难得,上山的一般游客买上一块绣帕都得十五美元以上,这一套难得一见的精美服装,就算是想买都没地方买的。能得到赠送,就等于是乡亲们认可她了。她特别喜欢大瑶山优美自然的迷人景色,说那里给了她无数的创作灵感和启迪。你们不知道,我这次就算是不想结婚也不行了,晓岚……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范淮东略微腼腆而又自豪地笑了两声。 康宁和柳逸青相视一笑,转向范淮东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这事儿紧得慢不得,要不然就得待晓岚产后才能请客了!” “下个月吧,最近实在太忙,也没什么准备,还有就是……唉,这事儿说起来还真让人头痛啊!晓岚和我都没告诉徐哥和大嫂,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晓岚和我在一起的事情,所以我很担心他们的态度。他们会不会阻挠这桩婚事呢?说起来我没经过他们的同意就和晓岚好上了,我总觉得这事做得不光明。”范淮东脸上忧郁之色隐隐透出。 康宁却轻松无比地说道:“你就放心吧,徐哥和大嫂都是很开明的人,你又那么争气,只要你和晓岚两情相悦,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相信他们会同意的,只是……这件事情子良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呢?”说完,康宁紧紧地盯着范淮东的眼睛,想从中发现点儿什么。 范淮东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子良早就知道我和他妹妹的事情了,但是他没有任何的表示。三个月前,晓岚因为写作需要,去了一趟新加坡,在她哥哥家里住了两天时间,回来之后担忧不已,对我说子良变得很快,连她这个妹子都差点儿不认识了——子良不但整天周旋于名利场中,脑子里琢磨的是阴人害人的东西,性格也变得浮躁专横,狂妄自大。晓岚特别不满意子良的混血女友梅丽,说她全身都透着一股阴谋的气息,看人的眼神很飘忽,有时候说上几句话都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由于住得不开心,晓岚最终只是在她哥哥家里待了两天就搬到酒店去住了,回香港后叫我多劝劝子良,不要让他走上邪路。可她这个做妹子的都没辙,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后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尽量不谈子良的事情,否则大家都不开心。阿宁,我听说子良这几天为了保住他两个上市公司的市值,已经投进去五亿多美元救市,好不容易才把股票价格稳定了下来,还得接受新加坡政府管理部门的咨询和调查,电视新闻上西门子与他合资的公司也出现了严重违法经营的不利报道,他最近的日子很难过啊!” “我想前两天你在昆明的时候,应该接到子良的求救电话了吧?”康宁随口问道。 范淮东叹了口气:“是啊!不过没有征得你的同意,我是不会借给他一分钱的。再说了,他也已经不是原来值得放心信赖的徐子良了,唉……别人不知道我这百亿身家里有你和弟兄们的七成股份,子良他难道还不知道?明知道借钱必须得走正规途径求取全体弟兄们的同意,他还敢大言不惭地向我开口借钱,好像我也和他一样漠视弟兄们的利益似的,子良变得太可怕了!阿宁,我这里表个态:就算我有钱,也不会借给他,哪怕为此闹翻,我也在所不惜。我想他肯定也向徐哥开口借过钱,但是徐哥把自有的几个亿美元的投资全都压在了越南边境的老挝铁矿上,还有就是即将建成的越南义安港工业园区项目,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拆借给子良?不过这次他要是撑不过去,恐怕最后会落得个一贫如洗的解局,弟兄们的钱也会化为乌有,我这心里很矛盾啊。” 康宁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对范淮东低声说道:“阿东,刚才我接到万岗大营陈大哥打来的告警电话,泰缅边境战争很可能就在这两天打响。这次绝对不同于上次两国边境的短暂冲突,泰国人背后有美国佬作祟,双方结集的兵力已经都超过了五万人,如今缅甸高层乱成一团,缅西北的反政府武装也是越来越强悍,两日来把缅甸政府军打得丢盔卸甲,后退了七十公里,实皆省的二十几个县镇失守,所以泰国军队是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动手机会的,泰缅战争迫在眉睫。” 范淮东大吃一惊,好久才说出一句话:“这么说来……子良这次算是彻底完了!” 康宁叹息了一声,目光中透露出几丝怜悯,嘴里却坚决地道:“不错,不但整个东南亚的股市会被泰缅战争拖累,恐怕中国内地的沪深两市和日本、韩国股市也深受影响,刚刚有点儿起色的东南亚经济很可能会就此陷入停顿。阿东,如果子良破产清算的话,我建议你买下他那栋办公大厦,从长远看,新加坡是个不得不占据的战略要地,国内方面还是要兼顾这个小国的利益的,虽然新加坡在这次SARS爆发中深深地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但最多也就是会被国内冷落一段时间,但两国关系很快就会解冻的。毕竟国家利益至上,国内不会一棍子打死某一个国家,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利用好这次难得的机会,等负面效应出现引发经济影响,就用剩余的资金大量收购新加坡的房地产和科技产业,一年之后也许就可以成倍地获利。” 范淮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让我千万别动用我手里那六十多亿港币的流动资金……我回去之后立刻召集人马,展开可行性调查,看到机会就出手,这种好事情我是不会错过的。还有就是子良现有的那栋大厦,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总体价值我都非常看好,我会盯着的。” “可惜啊,明天我将和台湾方面的官员去一趟新竹,然后就会飞往新加坡,再从新加坡转飞老挝了。目前只有这条线路最快最安全,香港之行就没时间了。”康宁遗憾地笑了笑。 范淮东并不知道康宁去新竹是秘密视察台军空军基地,慰问在那里接受培训的六十名部下,还以为康宁是到新竹的哪个台商工业园区参观,因此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反而是低声问道:“阿宁,新闻上说美国的文扎诺家族有意在东南亚收购一家远洋运输公司,司徒家族也表示出了同样的兴趣,这和子良在股市上的惨胜不会没有联系吧?” “阿东,我和文扎诺家族、司徒家族的合作你也清楚,今天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子良投进股市的五亿多美元就是被司徒家的四哥收入了囊中。这事儿四哥曾经征求过我的意见,为了避免给弟兄们造成更大的损失,我只能答应下来,迫使子良尽快从国内的房地产业中抽回巨额资金。”康宁给两人都斟上酒,看着范淮东的眼睛接着说道:“阿东,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明天股市开盘,子良手上的股票就会狂跌不止,如果我估计不错,一周内他就会申请破产清算,你得抓紧时间了!” 范淮东大吃一惊:“阿宁,你如何能这么肯定?” 康宁笑了笑,示意范淮东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范淮东听到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张大着嘴呆呆地看着康宁。 柳逸青看到这样的情景,非常惊讶,但是还和以前一样保持沉默。她知道康宁如果想告诉她就会私下说的,如果不愿透露自己也不能主动询问。 康宁端起酒杯,递到范淮东手里:“发什么愣?喝一杯吧,喝完了我求你件事。” 范淮东与康宁碰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低声问道:“说吧,咱们俩不要那么客气。” “明天‘华青社’的二当家何前会带领几个兄弟从曼谷飞到台湾来,你让台北公司的某个信得过的人好好招呼几天,最多一个星期他们就离开。”康宁不动声色地回答。 范淮东吓了一大跳,迅速看了看四周,凑近康宁:“你真的打算收拾‘竹联邦’了?” 康宁摇了摇头:“我只收拾‘花堂’,‘竹联邦’几万人,我可惹不起。” “明白了!”范淮东擦掉额上的汗珠,意识到叛逆的徐子良和惹怒康宁的‘花堂’一样,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第693章 非官方接触 新竹空军基地无论是设施还是环境,几乎都无可挑剔。这个由国民党军队苦心经营数十年的神秘地方,轻松之下,处处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 康宁、石镇和郭鹏等人一到军营,马上就接见自己的人马,视察他们宽敞明亮的营房和优越的住宿和训练条件,在官兵们激动的注视中,康宁留下了一句话:你们是最优秀的! 硬朗严厉的石镇留下的话是“忠诚与荣誉”,郭鹏留下的话则显得非常有人情味:“弟兄们请尽管放心,你们留在家里的老婆孩子衣食无忧,下个月就会搬入新落成的万岗航空兵大院居住,就在风景如画的军队总医院旁边。” 离开军营回到豪华的接待室,一个西装革履的美国人脸带亲切地微笑,走上前来与康宁见面,伸出手的同时用英语愉快地致意:“能在此见到康主席,我感到非常的荣幸!” 乔友邦连忙上前来为康宁做介绍:“这位是美国驻台商务处的包道格先生,听说你下午就要离开台湾,希望能与你见上一面,裴希文先生只好安排在这里见面了。” 康宁礼貌地伸出手:“见到你非常高兴,包道格先生匆匆而来,是否是带给了我们一个发财的机会?”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魁梧的包道格摇了摇头回答:“也可以这么说,哈哈!康,你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更令人感到随和风趣,戈尔说缅甸他最佩服的官员就是你,现在一看,确实是名不虚传啊。” 康宁一听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包道格应该是属于美国外交部的官员,虽然限于中美关系把驻台机构叫做商务处,其实真正行使的却是使领馆的职责,然后再从他嘴里提及美国驻缅大使戈尔这个老朋友,康宁明白对方话里的深意,知道来者不善,坐下后也就乐呵呵地开了个玩笑:“谢谢你的夸奖!戈尔他还好吗?这家伙还欠我差不多三千万美元呢,我回到缅甸就找他算账去,相比之下,克劳斯先生就慷慨多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以为康宁是在开玩笑,台湾空军少将和陪同的台湾官员们也跟着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只有包道格明白康宁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可笑,而是表达了他心中的不满——美国政府答应秘密援助的一个团规模的常规陆军军事装备,已经于一个月前由克劳斯和康宁手下大将甘少铭在泰缅边境秘密交接完毕,但是公开承诺的近三千万美元援助款项却至今没有兑现,康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让肩负重要使命的包道格颇感头痛,他明白康宁是想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 练达从容的包道格微微一笑:“我还没说恭喜呢,这几天台湾的报纸、电视都对康主席的访台成果进行大量的专题报道,如今不仅台塑、明基等十几家全球知名企业与贵方签订了投资合作协议,工作成就令人鼓舞的台湾政府有关官员和民间组织已经慷慨地宣布了多项对缅甸的巨额援助计划。康主席的这次访问,可谓卓有成效啊!” “还不止这些呢,台湾的中华汽车盘龙底盘工厂的合资项目,总投资额超过了三十五亿台币。另外,台湾贸易促进会也将在三个月内建立起缅东分会,中央通讯社也将会在缅东的盘龙城建立自己的记者站,这是迄今为止第一家获准进入缅东的外国新闻机构,可以说康主席这次访台成果很大。”裴希文在一旁笑着补充道。 包道格优雅地点了点头,看到康宁眼中探询的神色,低声笑道:“康主席能否在台湾再停留一天?我觉得我们商务处与贵方有必要做一次深入细致的交谈。我们刚刚得到消息,贵方在美国定购的三条汽车生产线,已经在今天上午顺利地到达了缅甸西海岸的实兑港,这让所有的美国商界人士对开拓缅甸市场充满了信心。因此,我个人非常希望康主席能多留一天,继续就双方关系问题交换意见。还有一件事,我受美国爱德华人道主义基金会台湾分会会长蒙特斯·伍先生的委托,恳请康主席参加今晚举行的慈善晚会,蒙特斯先生打算赠予缅甸第四特区政府一百万美元的扶贫援助。” “哦?有这样的事情?非常感谢蒙特斯·伍先生的慷慨!不过这件事我需要征求同事们的意见。”康宁略微犹豫了一下。 一旁的空军少将笑着建议:“不如这样吧,我们先随便用个午餐,这样不管接下来做出何样决定,都不会耽误。” 众人纷纷开言同意少将的建议,然后很知趣地先后离开接待室,到园林似的室外庭院散步。 康宁与石镇、郭鹏略作商议,终于决定改变行程,明天再启程离台。 郭鹏非常清楚康宁与包道格肯定会有要事商议,主动提出自己先行赶回台北,告诉留在台北的随行人员改变返程计划的原因,并为今晚参加慈善晚会预先做些准备。 石镇见状,也提出和郭鹏一同返回台北。康宁一把抓住石镇,将两人拉近身边低声说道:“两位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同意鹏哥先返回台北去是因为要向随行的几个中央政府官员作解释,否则鹏哥也要留下来参加与美国人的协商,一同听听美国人有何意见。石大哥你也要离开就不对了,这种突然出现的紧急见面肯定与今天凌晨打响的泰缅边境战争有关,估计下午全球的电视和报纸就会开始大肆报道,这样的见面肯定涉及到了我们自身的重大利益问题,我怎么可能会瞒着大家呢?你们都是我的大哥啊!” 石镇听了感激而又内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留下来。随后,康宁和石镇两人一起找到裴希文,将郭鹏送上了外交部专车返回台北,并跟随裴希文来到了二楼军官餐厅门口。 裴希文停下脚步,歉意地解释:“康主席、石议长,很对不起,根据美国方面的要求,我们不好意思陪同各位进行商谈。这间餐厅非常安全,没有任何间谍和监视设备,诸位就放心用餐交谈吧,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 康宁感激地点点头便与石镇一起走进了小餐厅,包道格与助手立刻站起来迎接,简单地寒暄几句相继坐在宽大的方桌周围,各人随意点上一份西餐,接着便喝茶聊天。不久后,四个年轻漂亮的女兵将各人的午餐送上,麻利地摆放完毕,便悄然退下并带上了房门,大家打声招呼就开始用餐。 早已从同行口中深蕴康宁性格的包道格放下叉子,用深红色的餐巾擦擦嘴,和蔼地向康宁和石镇致谢,随即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想必两位已经接到泰缅边境发生冲突的消息了吧?” 看到康宁和石镇点了点头表示确认,神色如常的包道格接着问道:“还有件极其不幸的消息,我们接到消息,新加坡某公司所属的一艘‘海上花’号远航油船满载燃油从沙特OIL QUAY港口出发,行至印度洋济济岛以西四十八海里时,遭受不明武装分子袭击,油轮因爆炸不幸沉没,船上八十余人被印度海军巡逻艇救起,另有四十余人估计已经遇难。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艘五万吨油轮属于康主席参股的新加坡远东海运集团所有,幸存者说是印尼海盗干的,但我们分析后认为这不像是海盗惯用的手法,因此袭击者的身份很难确定。对于这事儿二位怎么看?” 石镇大吃一惊,康宁也是紧皱眉头、神色严肃地说道:“这绝对是个天大的阴谋。如果这个消息确切的话,发生这样的事情很可能与这次泰缅冲突有关。如果我们的船只在自己家门口都无法保证安全的话,我回到缅甸后将会以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委员的名义和权力,提请缅甸中央政府召开特别会议进行商议,如果有必要,我们特区还将会为缅甸海军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展开调查。只要认定袭击者,我们定会展开大规模的报复,花再多的人力物力也在所不惜。” 石镇沉下了脸,对一脸震惊的包道格和他的助手点点头:“我同意主席的决定!虽然我们的力量极其有限,但回去之后我将召开临时议长会议进行讨论,按照《第四特区军事法》全力配合康主席的任何命令的实施。” “不不不!亲爱的康,我们非常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我国政府正准备积极参与泰缅冲突双方的调停事务,在此关键时候,要是你们缅北几个特区的联盟武装为袭击油轮事件而参与冲突,很可能会导致泰缅局势的震荡、引起更大规模的区域战乱,进而引发中国方面的注意和野心。因此,我们希望看到一个团结稳定的缅北局势,就像原先我国政府与康主席在纽约达成的共识一样,严防周边别有用心的强权势力进入缅甸,从中渔利。”包道格听到康宁有意插手泰缅冲突,显得非常着急,连连摆手提醒康宁要保持冷静,并信守此前出访美国时做出的承诺。 康宁何尝不知道美国人的伎俩,他摇摇头冷静地解释:“包道格先生,说实在话,我的全部资金早已从新加坡远洋运输公司抽出来了,由我原先的合伙人徐家伟先生出资填补留下的资金缺口,因此我个人没有任何的损失,但是尽管这样,我也不会让袭击者逍遥法外。如今印度洋每年都会发生几百起的海盗袭击事件,这一切都时时刻刻威胁着我们以及世界各国商人的利益,随着我们第四特区与世界各地区经济交往的迅速发展,我们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包道格终于听出了康宁漫天要价的本意,微微松了口气,低声笑道:“康,这个情况我们大家都了解,也正在与周边各国进行协商,相信很快就会达成共识的。这一点你千万不要指望缅甸海军,他们那几艘陈旧的巡逻艇很难离开海岸线航行,更无法对你们的利益实施有效的保护。” 康宁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这些我都清楚,包道格先生。你也许不知道,在此之前我曾经多次致电戈尔,请求他呼吁美国政府同意出售一些简单的直升飞机和轻型巡逻舰艇给我们,毕竟美国政府早就公开承诺给予我们一系列援助的,但是至今为止得不到任何的答复,在极度失望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转而购买俄罗斯出产的巡逻艇,以便组建保护自身利益的海岸警卫队。现在缅甸中央政府已经将西海岸的里兰岛全部租借给我们四十九年,作为经济改革的实验地区,这件事很快就会由缅甸中央政府向外界发布,同时也将以法律文件的形式,向外界宣布确定我们拥有一支旅团级海岸警卫队的权力,缅甸海军将会与我们一道,为保卫缅甸的利益而竭尽全力,包括向世界公布购买大吨位巡逻舰和护卫舰的招标计划。” 包道格闻言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盯着态度强硬的康宁好一会儿,才歉意地站了起来,摊开手耸耸肩说道:“亲爱的康,请允许我离开片刻,很快我就会赶回来。我建议先暂时休息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将会进入今天的正式议题。康,虽然我们进行的是非官方的接触,但是我相信你能体会到这次会谈的重要性。” “我当然明白!请便!”康宁也站了起来,一脸客气地回答。 半个小时后,神色沉静的包道格礼貌地请康宁和石镇再次步入小餐厅,在紧闭的房间里一谈就是三个半小时。 第694章 众叛亲离 03年是个多事之秋,伊拉克战争刚刚结束不久,全球各大报纸和电视台几乎又全都把注意力投向了战火纷飞的泰国和缅甸边境。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由于双方投入的总兵力超过了十万,其中又牵涉到了大国间的博弈,因此各种各样的详细新闻报道和深层次分析文章占领了主流媒体,电视荧屏上激烈的战斗场面、各路嘉宾对战事纵深发展的意见和预测可谓是五花八门,东盟与欧美各国政要频频出现在公众面前,呼吁冲突双方保持克制,力争和平解决争端。 徐子良放下报纸,焦虑地走上阳台,俯瞰风景秀丽的新加坡河,忧愤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大规模的泰缅边境冲突,给脆弱的东南亚经济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上午泰缅边境发生大规模激战的消息,令泰国股市一路狂跌,不得不提前休市。受此不利消息影响,新加坡股市也随之剧烈震荡,半小时不到,股市各项指数就跌到了今年的历史最低点,整个股票投资市场本就因为“远东海运”和“南洋医疗”的违规操作所拖累,一周来指数停滞不前,暗流涌动,泰缅战争的爆发终于彻底击垮了股票市场那点儿可怜的信心,使得引领东南亚经济龙头的新加坡一时间悲声四起。 更令人震惊的是,问题股票“远东海运”所属的五万吨油轮“海上花号”在安达曼海域遇袭沉没的重大消息迅速流传了开来,惊慌失措的投资者们对刚刚趋向稳定的“远东海运”股票市值终于彻底失望,囊中空空如也的徐子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支股票遭到巨量的抛售而无能为力,不到下午三点,就以跌破发行价的惨状引发了政府的“保护性干预”,连累股市上其他板块的股票价格也随之急剧下跌,“徐子良”这三个字一下子就成为千万人共同诅咒的词汇。 下午,新加坡各家主流媒体,几乎不约而同地对“远东海运”和“南洋医疗”发起了质询和声讨,要求政府加大查处的力度,严厉整肃违规企业,以便让深受泰缅战争影响的股市剔除害群之马,进而稳定股票市场,让投资者重树信心。 “海上花号”的沉没,对于徐子良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在忍痛付出五亿多美元之后,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良好形势随之崩溃,要是无法及时筹集巨额资金以稳定企业市值的话,不出一周就会破产,到时候所有的银行、私募投资机构、船运代理公司、保险公司等债主将会踏破门槛,加上政府部门正在对旗下两个企业进行的严格调查,凝聚着他所有心血、价值近十亿美元的整个产业将会化为乌有。 愤怒之后的徐子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倒霉,但隐隐感觉到这一系列突发事件背后,有个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 就是这种冷森森的恐惧感,让徐子良不敢往深处里探究,他知道自己一年来对理想和成功的追求,已经触怒了众多的父辈和那群恩怨分明的弟兄们,要是那个庞大的集团下定决心予以清算的话,徐子良自认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躲避过去。外人不知道康宁集团恐怖的生存理念,不知道康宁集团旗下的“华青社”无所不用其极的阴狠手段,不知道康宁集团强悍的势力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报复心理,但他徐子良作为曾经的高层,却是一清二楚的。 在如今艰难的处境下,徐子良心中的愧疚与悔恨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抬起头来,仰望西边被残阳染红的云朵,企图通过昂首远望壮丽的海光天色来驱除心中那种无奈的沉重情感。 走到现在这一步,徐子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了,尽管父亲徐家伟曾经暗中告诉徐子良,是康宁一次又一次顶住了弟兄们的压力,没有对徐子良进行惩处,其目的就是想让他悬崖勒马,回到原先的道路上去,可当时徐子良根本就不以为然,他认为是自己全力以赴、劳苦功高,这才创下了新加坡这近乎十亿美元的显赫产业,哪怕就是分家也应享有至少一半以上的成果,甚至有何能还更多一些,那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大老粗之所以表现得如此紧张,还不是担心属于他们的那一份产业被自己一口吞下?说什么“撤换”和“清理门户”等危言,不过是色厉内茬徒张声势,希望自己妥协罢了,无论是谁,也无法撼动徐子良新加坡集团公司总裁的统治地位。 当初的徐子良认为,尽管康宁集团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但这些人也只能在金三角地区和贫瘠野蛮的缅甸撒野,富饶美丽的新加坡可是个法治社会,日益庞大的新加坡产业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感情上来说,绝大部分都应该属于自己所有,绝不能因为当初所有人集资三五亿让自己出来闯荡,今天就能舒舒服服地瓜分自己的辛苦成果。 退一万步来讲,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数年来的辛劳暂且不说,父亲徐家伟在康宁集团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总能够为自己的努力赢得一两年发展时间,大不了暂时委屈父亲用他自己在集团中的股份作担保,为自己创造一个能全力施展的宽松环境,只要自己在一两年之内创造出数倍于集团投资的财富,到时候至多还回个三亿五亿美元,即可断绝与那群不学无术却又高高在上的野蛮人之间的所有联系,从从容容缔造出完全属于自己的傲立于亚洲甚至世界的商业帝国! 可是,如今的现实却让徐子良感到无比痛苦和慌张,惊恐、愤怒、焦虑甚至绝望已经取代了他惯有的沉着自信稳健从容,残酷的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是那么的遥远,特别是从自己无比信任与推崇的大陆显贵曾大少身上看到了那份冷酷、贪婪和残忍之后,徐子良就预感到了前途的坎坷和渺茫,他深深地知道,自己正慢慢滑向孤立无助、四面楚歌的边沿,甚至能感觉到康宁集团的报复已经展开,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地漂浮在自己的头顶。 一阵猛烈的大风将顶层阳台上的风铃吹得“叮当”乱响,全身虚汗的徐子良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恰在此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凭栏沉思的徐子良下了一大跳。 “徐总……” 徐子良受惊之下,猛然转过身来,恼火地瞪着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得力助手汪炎培:“什么事?” 长相斯文儒雅的汪炎培抬起苍白的脸,低声禀报:“不知道为什么,启徳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无奈之下我只好致电西门子公司的肯特先生,谁知道肯特竟然把‘南洋医疗’的行贿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说他们只是技术入股,而且负责的还是生产管理这一块,具体的产品营销一直由总经理薛启德负责。肯特还说他已经代表西门子公司向新加坡政府调查小组表明,违规营销事宜他们一概不知,需要新加坡合作伙伴自行陈述……” “真是混账!打开越南、印尼、菲律宾和柬埔寨等国市场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这狗娘养的建议用行贿开道的?启徳人呢?他这个具体经手的负责人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他,难道你不会亲自到他女友家里去找找?”徐子良大步走回办公室,便走边大声呵斥。 汪炎培跟在徐子良后面,不停地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面对坐到沙发上的徐子良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已经去过了……启徳的女友的别墅我都去了……徐总,启徳他……” 徐子良看到汪炎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厉声道:“说!” “是……”汪炎培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启徳的两个女友一见到我就大哭大闹,说启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送给她们的别墅偷偷地抵押给了银行,启徳还骗她们说紧急出差,中午已经乘飞机离开新加坡,飞往法兰克福了。” “什么——” 徐子良“呼”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汪炎培的前襟,神情激动地问道:“谁让他去的?快告诉我,他带走了什么?说啊——” 汪炎培扶住差点儿被晃跌的眼镜,狼狈不堪地回答:“财务总监陈敏还在查账中,很快就会赶过来,我担心你着急……所以先过来汇报一声……” 看到美丽清纯、浑身散发着诱人魅力的女秘书黎妍端着两倍咖啡,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徐子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他松开手示意汪炎培坐下,摇了摇头,极为痛苦地说道: “炎培,对不起,我实在太激动了……你也知道,我、你和启徳曾经是一起同窗两年多的室友,一直以来,我们三人情同手足,离开哈佛之前还是你们两个给我鼓励的,我好不容易才创造出今天这个局面,委托你负责‘远东海运’所有事务,同时力排众议让启徳当上了‘南洋医疗’的总经理,我对你们从来都是信任有加,放手作为的……我这是心痛啊!在此关键时刻,我们更应该同心协力,迎难而上的。事情尚未到无法挽回的程度,出现这样的局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困难罢了,我还有十亿美元的巨额资金,虽然目前都暂时压在大陆的地产项目上,但那些地产已经成倍地升值了,那几块地皮也升值了二点五倍以上,实在不行我大可以立刻将这笔钱抽回来补救,哪怕不要分红拿回本金是绝无问题的,可如今……唉!患难见真情啊!” “子良,我从来都没失望过……”汪炎培呐呐地分辨道。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黎妍放下咖啡杯,快步上前开门,财务总监陈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见到徐子良就急声禀报:“徐总,不好了,启徳擅自将昨天下午从大陆返回的四千五百万美元货款,全部划进了西门子公司的账户,用款理由是一次性偿还西门子的技术转让金……看,我觉得这笔款项很不正常,这么一来我们的账户上就没有一分钱了,原先为了托市已经花完了所有的流动资金,好不容易等来大陆这笔救命的钱,原来是准备给集团公司两千多员工发薪水的,唉……” 大惊之下的徐子良接过影印件,一看之后勃然大怒,撕毁复印件一脚踹翻沙发,大声咆哮道:“你、你、你这个财务总监是怎么当的?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将回款转入我的专用账户?我一年付给你八十万新元的薪水,你……我还不如养一条狗!” 素来沉静的陈敏惊愕地后退两步,看着徐子良狰狞的面孔和通红的眼珠,陈敏难过地摇了摇头: “徐总,你要搞清楚,这可不是我的过错,薛总经理和汪总经理历来都有你授予的特殊权力,五千万美元以下的款项划拨不需要经过董事会,更没有我的什么事,而且这上面还有你的亲笔签名……徐总,对不起,我感到很累,谢谢你这两年多来的关照,等会儿我就把辞职报告送到行政部,再见!” 看着陈敏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恼羞成怒的徐子良抓起矮几上的咖啡杯,猛力砸向刚刚关闭的大门,嘴里歇斯底里地吼道: “滚!全都给我滚!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生……滚——” 第695章 最后的机会 望着原本甚为依赖的手下爱将汪炎培也仓皇离去,处于暴走状态的徐子良根本就冷静不下来,他红着眼怒吼了一声,一把将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器扫到了地上,随即发出剧烈的声响。 娇媚羸弱的黎妍吓得花容失色,不过她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回身迅速关上办公室的大门,来到徐子良身边低声哀求: “徐总,你就冷静一下吧!徐总,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现在需要的是安静的思考……啊……” 徐子良一把抓住黎妍娇嫩的手臂,狠狠地拖到自己面前:“说:你为什么不走?你也和他们一样,走啊!” 吓得脸色苍白的黎妍强忍手臂传来的剧痛,尽可能地挤出轻松的表情,温柔地劝慰道:“徐总,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但我深信任何困难都压不垮你的!一直以来,你的决策都非常及时正确,否则哪里有公司今天这么大的规模?正像你刚才说的一样,什么样的难关我们都能迈过去的,你一定要振作啊……” “哈哈!振作?好……我振作,我马上振作……哼!” “嗤——” 狂怒的徐子良一把撕去黎妍单薄的巧克力色西式短上装,巨大的力量将两颗精致的衣扣蹦出很远。 黎妍惊恐地低呼一声,本能地弯下腰来,将另一只手护住裸露的前胸,徐子良却如受伤的野兽一样,瞬间将黎妍娇柔的身躯压在短沙发宽厚的靠背上,飞快地撩起黎妍的短裙,野蛮地撕下她的蕾丝内裤,不顾黎妍的苦苦哀求和泣诉,迅速解下腰带,高大沉重的身子随即压在黎妍颤抖的背上。 一声痛楚的尖叫过后,徐子良成功实施对黎妍的侵袭,令人伤痛的呜咽声和徐子良急促的喘息声交替响起…… 良久,徐子良低吼一声,打了个寒颤,终于侧倒在铺设的羊毛地毯上,圆睁双眼,无神地凝视天花板,整个人仿佛痴呆了一般。 瘫倒在地的黎妍擦去满脸的泪水,哆哆嗦嗦爬行到徐子良身边,伏在他胸口悲声哭诉:“子良……要是这样能让你冷静下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我愿意……” 徐子良痛苦地闭上眼睛,无力的手蠕动了两下,终于缓缓地举了起来,僵硬的手掌在空中停留片刻,终于轻轻覆盖在黎妍凌乱的头发上: “黎妍,对不起!要是你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的话,可以去警署告发我,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不!别这么说、别这么说好吗?子良,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对待我,我都喜欢你,哪怕明天你仍旧和梅丽在里面办公室做爱,哪怕你借着喝醉再一次占有我、虐待我,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的样子……子良,只要你能振作起来,就是让我为你去死我也愿意,呜呜……” 黎妍的泪水浸湿了徐子良火辣辣的胸膛,他紧紧抱住黎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对不起你……黎妍,我不该这么对你的……梅丽看到我遇到难题,吓得惟恐避之不及,从我回来到现在总打不通她的电话,而她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不就是怕我问她借钱吗……这人世间怎么会这样啊……说实在的,我现在很后悔,我后悔没听父亲的告诫,后悔藐视陈敏的一次次劝告,更后悔让你为我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对不起你啊,黎妍,我明明知道你喜欢我,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你难过的样子来证明我的优秀……明知道我一次次借酒欺负你、强暴你,以便让我摆脱沉重的压力,却一直没有考虑你的感受……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只有你不会离开我,只有你才这么对我逆来顺受……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啊,黎妍……” “不不!子良,你别这么说好吗?呜呜……听到你这话,我也就知足了!哪怕现在死去,我也知足了……我只愿你好起来,振作起来!在我心中,你是最优秀的,永远都是……永远都是……” 脆弱内疚的徐子良与悲喜交加的黎妍紧紧相拥,抱头痛哭,直到哭得昏天黑地,全身乏力,这才静静地躺在地毯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徐子良缓缓地坐了起来,轻轻抚摸黎妍皎白肌肤上的处处青紫,嘴里不停地向她忏悔,给她安慰,把黎妍感动得泪如雨下,一头伏在他宽大的怀里,泣不成声。 徐子良轻轻抚拍黎妍抽搐的背:“我好多了,宝贝儿!我发誓再也不欺负你了,我要爱你,像爱我的生命一样爱你,我发誓……” 黎妍挣扎起来,环抱徐子良的脖子,不顾一切地痴痴亲吻着他的嘴,等激动的徐子良在她温暖的怀中逐渐安静下来,黎妍毫不在意身上破碎的衣衫和隐隐作痛的片片伤痕,张开小手,轻轻给徐子良按摩头部:“子良,好点儿了吗?” “嗯……我冷静下来了。”徐子良长出一口气,和声回答。 黎妍拨开遮住他眉宇的乱发,低声建议:“子良,我知道现在公司的处境很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补救的办法……别抬头,让我给你按摩一下吧,你静静地听着好吗,如果我说得不对,请你别生气。” “说吧,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以后,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客套话了。”徐子良闭上的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 黎妍温存地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关心公司的经营情况,前一段时间咬咬牙写了一份报告放在你的桌面上,可惜你一直没看它,唉……事到如今,你更加要冷静啊!我、我中午和你妹妹晓岚通了个电话,把你面临的困难全都告诉她,请求她替你向你父亲说情,并说服范淮东先生慷慨援助我们,只要度过这个难关,我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哦?那晓岚是怎么说的?”徐子良心里一动,猛然翻身坐了起来,把楚楚可怜的黎妍吓了一大跳。 黎妍抚住丰满的胸口,咳嗽两声,气息未平匆匆回答:“我听得出来,晓岚很为你的事情着急,她答应立刻与你父亲和范淮东先生联系,但是她让我转告你,最好你能亲自向他们说明情况,还有就是……晓岚告诉我康总已经结束了在台湾的访问,今晚返程将会路过新加坡,晚上十点飞赴万象。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子良,你能不能到机场去一趟?我上次跟着你见过康总,感觉他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只要你说明情况,争取他的谅解,肯定会……” “够了!” 徐子良大吼一身,像被人触到痛处似的跳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面对黎妍,挥舞着双手激动地说道: “你想让我向康宁妥协?决不可能!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运气好点儿的逃犯罢了!他除了好勇斗狠、勾引女人之外,哪一点儿能比得上我?哼,不就是知道几个中药配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论能力、论长相、论学历、论知识,我那一点儿输给他?让我低声下气地求他——办不到!哪怕我这次倾家荡产,一败涂地,也绝不会向他低头!我倒要看看,这个表面上堂而皇之的民族领袖、背后男盗女娼无恶不作的伪君子大毒枭能猖狂多久?实话告诉你黎妍,美国中央情报局早就盯上康宁这个大毒枭了,只要美国人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我敢说他的死期就在眼前了!哼——” 黎妍圆睁惊愕的杏眼,无力地瘫坐在地毯上,仰望满脸戾色、来回疾行的徐子良,吓得说不出一句话,被撕破的前襟和乳罩滑落腰际,布满徐子良青紫手印的丰满胸脯无序地颤抖起来。 徐子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走到黎妍身前停下,缓缓蹲下,用大手爱怜地为她梳理乱发:“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大声说话的,来!站起来……” “子良,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黎妍有些慌张地注视徐子良的眼镜。 徐子良文雅地一笑,摇了摇头回答:“不不!不是真的,也许我气疯了,也许我内心深处一直在嫉妒这个康宁,所以才在激动之下语无伦次,对不起,吓着你了,宝贝儿。” 黎妍如释重负地伏在徐子良胸前:“刚才吓死我了!要真是这样,说不定我们的公司也会受到牵连呢……子良,我服侍你洗个澡吧,然后给你父亲和范淮东先生去个电话,好吗?” 刚收到黎妍娇躯的曼妙,徐子良眼中精光一闪,下腹再次涌起了一股热流。随着鼻息的粗重,他低下头,深深亲吻住黎妍艳红欲滴的娇唇,一只大手,再次滑到黎妍的平坦的小腹下。 感受到徐子良身体出现的微妙变化,黎妍脸色一变,情真意切地道:“子良,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眼前的难关吧。你不愿意去见康宁,但你妹妹和父亲那里,总得打电话去探询一下吧?情况危急,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轻言放弃。” 随后,黎妍抓住徐子良的手,低声又苦苦哀求了好一会,徐子良才不情不愿地走进里间的浴室。黎妍跟随进入里间,为徐子良从立柜里拿出烫得笔挺的西裤和苏格兰格子T恤,挂在了衣帽钩上,再将内衣裤拿出轻轻放在浴室门口的矮柜上,这才迈着蹒跚的步子回到会客厅里。 一身清爽的徐子良一边擦拭头发上的水渍,一边走向会客厅,看到换上简单衣衫的黎妍已将混乱不堪的客厅收拾了干净,电脑的液晶显示器已摆回到桌面,此刻正在费力地扶起被自己踢倒的长沙发并摆正。豆大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滑落到她小巧挺拔的鼻尖上。 徐子良感激之余,心中隐隐作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他深觉迷惑惝恍,眼前这个美丽温柔的平民女子,让徐子良暗自长叹。 接受黎妍服侍更衣完毕,徐子良坐在宽大的豪华办公桌上,用座机拨通了父亲徐家伟的电话:“老爸,我是子良啊……” 另一头沉默片刻,传来了徐家伟的低声哀叹:“唉……儿子,我现在只能对你说,我一时半会儿实在没有能力去帮助你了,远水解不了近渴的,要是你尽一切努力仍然救不了新加坡集团公司的话,干脆就回来吧,越南中部和老挝东部的几个亿美元资产,老爸就送给你了,作为你东山再起的资本。有了经验教训,跌倒再爬起来你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老爸这辈子跌倒过很多次。” 徐子良避重就轻地追问:“老爸,难道上百亿美元资产的琅勃拉邦集团真的就拿不出几个亿借给我一个月吗?” “目前财务这一块,是由梓彦掌管的,具体经营这一块则属于冷锋,我作为集团老总,只是负责统领全局。你也知道,这是长期以来形成的规矩,开支数额超出五千万美元就需要董事会备案,你老爸我这次实在没办法帮你了。你阿东叔那里你也别去麻烦他了,他的性格你知道,绝不会冒着得罪众多弟兄们去纵容你的,更何况他手上的钱大部分是大家的,除非……你求求你的宁哥,如果动作快点儿也许还来得及……儿子,你走得越来越远了,虽然你大了我不能强迫你什么,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阿宁现在已经到了新加坡机场,他刚下飞机的时候就立马给我打了个电话,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他是在等你。他一直很欣赏你,对你的行差踏错也很伤感,不过他还打算给你最后这个机会,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吧……” 徐子良拿着挂断的电话,呆滞在原处,飞快地思考起其中的利害得失来。 第696章 命运的分水岭 黎妍再次看了一眼办公室角落那座铜雕像手中的鎏金摆钟,心中暗自着急,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缓慢来回踱步的徐子良仍然无法作出决断。 “叮铃铃——” 这时,轻柔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徐子良停下脚步,示意黎妍去接电话。黎妍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礼貌地问候,接着脸色微变,有些不情愿地将话筒递给了徐子良。 徐子良皱着眉头,上前接过话筒,放到耳边低声问候道:“你好!我是徐子良……” “亲爱的,你干嘛不开手机啊?讨厌死了……我刚刚从吉隆坡赶回来,现在就想见到你。”梅丽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徐子良沉下脸,考虑是否挂断电话,梅丽性感动听、充满诱惑力的笑声再次响起: “怎么了,亲爱的?我前几天在夏威夷拍摄一部化妆品的广告,导演要求手机必须关机,所以暂时与外界没有联系。回吉隆坡后听我父亲说你的企业遇到一点小麻烦,所以立刻给你打来了这个电话,哈哈!子良,振作点,不就是股票下跌了吗?如今整个股市都不景气,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太过忧虑的。更何况你还有中国大陆的十亿美元不动产正在升值,只要度过这段时间,不就前途光明了吗?哈哈!” “夏威夷?拍广告?”徐子良略一踌躇,冷笑一声:“嘿嘿……你可说得真好!不过要是再拿不出钱来归还银行和拯救股市,同时澄清我的财务状况,不出三天你就等着看我跳楼吧!” “咦,你到底怎么了,亲爱的?这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啊!我认识的徐子良可是个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哟!呵呵……过来吧,我现在正在莱顿餐厅等你,我一听到你出问题就赶过来了,现在还没吃晚饭呢,可把我给饿坏了……”梅丽根本就无视徐子良的冷遇,径直就发出邀请。 “吃饭?谢谢你,免了,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徐子良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好讨厌啊!快过来吧,什么也别说了,告诉你哦,马克先生也会到场的。他让我转告你一声,你公司的那点儿困难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他旗下的美国克拉马丹投资公司对你的两个企业都很感兴趣,非常愿意与你谈一谈。你也知道,马克先生的投资公司可是闻名于世的,快过来吧,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梅丽撒娇起来。 徐子良心中一震,胡乱答应一声,便放下话筒凝眉沉思起来,英俊的脸上阴晴不定,患得患失之色频繁转换,看得出他的内心极为矛盾,也非常的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转向了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黎妍,用惯有的不可置疑的口吻对黎妍吩咐道:“你也回家去吧,我得马上赶过去赴约……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是为了梅丽,而是美国克拉马丹投资公司的东南亚主管马克先生要与我协商投资意向,我就不亲自送你回去了,宝贝儿。” 黎妍大吃一惊,连忙急声道:“子良,我认为你应该立刻赶赴机场,这个关键时候不要再犹豫了好吗?相信你的父亲和妹妹吧,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够了!” 徐子良不耐烦地打断了黎妍的话,随即可能是他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了,顺手搂住黎妍的纤腰,低声解释:“就算我现在开车赶赴机场,恐怕也不能和康宁说上几句话了,如果他真的愿意帮助我,哪怕他回到缅甸我再赶过去也来得及。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任何人帮助我,我还可以立即飞往上海,大不了我不赚钱了抽回那十亿美元的资金回来补救,再不行就暂时申请休市盘整,苦熬一段时间,只要资金一到位,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总而言之,不外乎我就是损失几个亿美元的财产,没有谁能从我手上夺走我的企业,我还可以东山再起,重整雄风!” “可是……” “好了,好了!没有什么可是的,我先走一步了,明天见!” 目送毫无留恋的徐子良离开了办公室,黎妍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这个时候,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唤回徐子良的心了,也终于再次确认了自己在徐子良心中的真实地位。徐子良这一走,完全将黎妍凄苦的痴心连同刚才的温馨与信任全都驱散,伤心欲绝的黎妍隐隐预感到,徐子良正在命运的分水岭上选择了一条众叛亲离的不归路。 失魂落魄的黎妍就这样呆呆地站立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当摆钟敲响九次将她唤醒过来,泪眼迷蒙的黎妍不由自主地走到电话机前,下意识地拨通了好朋友徐晓岚的香港电话,便大声哭诉起来。 与此同时,机场贵宾候机室里的康宁谢绝了新加坡记者张梦兰和政府外交部门官员的挽留,在广播员温柔的登机提示声中,缓缓地站了起来,向大家礼貌告别。 当康宁一行走上停机坪的时候,小段悄悄地递来了卫星手机。 “阿东,我都快登机了,有什么急事吗?”康宁笑着问道。 “子良有没有去见你?”范淮东连忙追问。 康宁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道:“没有,我一直等着他向我解释,可是……唉,我想他可能不愿见我,我真不知道他将何去何从。” 范淮东听了唏嘘不已,随即将黎妍打给老婆徐晓岚的诉苦电话内容简要地转述给了康宁,特别提及了徐子良暴怒之下说出康宁是大毒枭、伪君子的一段内容: “……刚才晓岚还一个劲儿地追问我你是不是毒贩?是不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正在追查你的罪证等等,我告诉她这是瞎胡闹,说你发明的药物行销全世界,数钱手都抽筋了哪里还用得着干那种违法的事情?如今你的地盘里又开采出了银矿和宝石,执政两年来几乎整个辖区的毒品种植都绝迹了,你的善举全世界都有目共睹啊……” 康宁脑子中闪过一个漂亮女孩的形象,有些不解地问道:“那个黎妍挺漂亮的,哎?黎妍何时与晓岚成为朋友的?” “晓岚年前去新加坡,一直是黎妍接待陪伴的。两人一见投缘,此后一直不断通过电话联系,一来二去就成为闺中密友了,她们三天两头打电话几乎无话不说,哈哈!女人嘛,有时候是不可理喻的……唷唷……轻点儿……嘶……”范淮东显然被人捏了一下。 康宁一听这动静顿时明白了,哈哈一笑:“晓岚此刻就在你身边吧?你不用解释这么多,等你两口子来我那儿度蜜月时,到处走走不就全明白了?哈哈……谢谢你了,阿东!我两小时后就能在万象机场见到徐哥,到时候你如果没睡,就再给我打个电话。” 范淮东颇为难过地说道:“我就不打电话了,这个子良……彻底没救了……你替我好好安慰一下大哥大嫂吧,回头等我理顺手头的几件事,就和晓岚去一趟琅勃拉邦,把我和晓岚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向他们供认,求他们把晓岚嫁给我。” 康宁感慨地回答:“好的,你放心吧,见面后我先替你说说情,省得到时候太过突然了……好了,我得上飞机了,回头见!” “再见!” 飞机缓慢爬升,灯火辉煌的新加坡夜景越来越小,逐渐消逝。 康宁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留给徐子良的最后一个机会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倒不是说徐子良在羞怒之下脱口而出的秘密让康宁恼羞成怒,哪怕范淮东不来这个电话,康宁也知道徐子良心中最仰仗的一点,就是自以为抓住了什么把柄,联想到数日来与万般痛苦的徐家伟之间的一个个电话,康宁禁不住再次叹息。 “阿宁,怎么了?不舒服吗?”坐在他左手边的郑怡关切地问道,不远处的柳逸青也露出了关注的神色。 康宁握住郑怡的手,微微一笑:“不是的,我是在想连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离开台湾之后,我这辈子不知道还又没有机会再去宝岛一游啊!” 郑怡嫣然一笑:“怎么会没机会呢?你的官眼看就要越当越大,等你哪天有空了,随时都可以再去台湾。你不是国内的官员,不受意识形态的影响嘛。” 康宁点了点头,看到石镇和郭鹏先后朝自己的位置走来,低声吩咐郑怡让一让,然后站了起来走到空荡荡的机舱尾部,与两人坐下交谈:“两位老哥,有事就尽管说吧。” 石镇在郭鹏的示意下,低声说道:“美国佬给的五千万美元支票如何使用?是否知会全体委员?” “可以坦诚地告诉大家,不过需要换个名目,就说是美国人权基金会的捐赠吧,反正这笔钱是由美国在台基金会支付的,很秘密。至于具体的用途嘛,我想还是交由议会来支配为好,石大哥不是想要设立特区科学院吗?可以用这笔钱从各地挖来人才,成立多个研究所了。鹏哥,这笔钱没什么问题吧?”康宁回答完转而问道。 郭鹏摇了摇头:“没问题,在琅勃拉邦的花旗银行逐笔提现即可,如果时间太慢,就转入老挝的外商银行,再通过云南的工商银行转入我们的特区银行,化整为零之后,再分笔提现,存入我们自己的工商业银行中的议会账户。” 石镇兴奋地说道:“这么说来,连同你上次的赠与,我们议会就有近两亿美元的各项基金了?谢谢你了阿宁!如今我也是个有钱人了,哈哈!” “石大哥真是个知足的人,不算你这五千万,我们的台湾之行一共募集到了两亿五千万美元的援助资金,近两千八百万美元的各种实物援助也将陆续运抵,我这个管家算是松了口气了。等景栋一到手,我就要建一条盘龙城至景栋的两百公里铁路,只要把大其力连接起来,就能极大地促进整个景栋地区的人员流动和经济发展,哈哈!”郭鹏显然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目光中满是憧憬。 康宁摇了摇头说道:“鹏哥,铁路的事你先不忙,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无偿为咱们援建的,哈哈!” “你是说……我明白了!那么就留作景栋城的建设资金吧。”郭鹏想到国内迫切的能源要求,立刻明白了过来。 石镇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记起与美国人秘密达成的协议,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阿宁,美国人承诺泰北一线不会发生战事,你认为美国人的话是否可靠?” 康宁哈哈一笑:“美国政客什么时候说话算数了?而且每一个条款都制定得含含糊糊可以左右两方面进行解释,这一套早从抗美援朝战争用到现在,他们还乐此不疲呢!我认为至少在近期内这个承诺是有效的,但是一旦泰国军队取得绝对性的胜利,缅南地区肯定会全面放弃抵抗,甚至易帜,到时候这个承诺就没用了,美国人绝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我们占据如今的地盘,所以,回去之后内政和军援物资秘密调动的事,就仰仗两位老哥和少群兄了。” 石镇信心十足地回答:“阿宁你就放心吧,你把精力全都用在战事和与中央政府的周旋上,剩下的事我们哥几个替你分忧!” “经济和财贸事务我来办,方针政策和五年计划都有明确规定,阿宁你就放心吧!”郭鹏也郑重表态。 康宁点了点头,低声叮嘱石镇:“老哥,你回去之后要搞一次廉政整风和打击各种犯罪分子的专项运动,我让杜建武大哥和穆臻大哥严密配合你,力争最大限度地保持我们内部的纯洁性,同时也让民众有个安稳的环境,不至于受战争影响。” 石镇哈哈一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哈哈!” 第697章 情义 午夜时分,江水环抱竹木掩映中的琅勃拉邦城堡,幽静而又安谧,一江之隔的主城区却是霓虹闪耀,车流穿梭,一派现代都市的景象。 如今的琅勃拉邦,已经发展成为了拥有四十多万常住人口的繁华大城市,繁荣的旅游文化、农业科技、医疗体系、金融交通和迅速发展的新型工商业,让这座古老的都市重新焕发了活力。 回到别墅匆匆洗澡更衣的康宁独自走进了徐家伟的家门,推开虚掩的实木雕花大门,一眼就看到徐家伟夫妇此刻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愁眉紧锁不言不语。康宁见状摇头叹息了一声,随即强装笑颜,一屁股坐在了两口子对面,端起徐家伟夫人给自己斟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赞道:“好茶啊!可惜有点儿凉了,嫂子,你们等久了吧?让我来,估计你很久都没喝到我亲手泡制的功夫茶了,哈哈!” 徐家伟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到徐家伟再次点燃一支烟,不由瞥了他一眼,颇为烦躁地低声责怪:“怎么一支接一支没完没了啊?你不怕得肺癌,我还怕呢,快灭了!” 徐家伟猛吸了一口,随手在烟灰缸上掐灭了烟头,随后揉揉发红的眼睛,向康宁低声问道:“刚才车上人多嘴杂,从机场到家的高速路上我都不好问。看你的反应,子良没有到机场去见你吧?” “没有!” 康宁摆好烫热的小瓷杯,放下手中的檀木镊子,对徐家伟夫妇低声说道:“徐哥、嫂子,子良的表现的确让我非常失望,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还是等等看吧。如果他能想得通,估计很快就会给你们打来电话的。” “阿宁,你就别安慰我们了……”徐家伟夫人擦去眼中溢出的泪水,难过地说道:“穆臻今天上午匆匆来家里见你徐哥,把子良这个逆子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了你徐哥……穆臻说,他这是代表所有弟兄们来发表看法的,还说……还说子良要是再不回头的话,弟兄们就要召开特别会议予以制裁了。子良这次走得太远了,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这些话都让我无意中听到了,我很难过。阿宁,你就帮帮子良吧!要是弟兄们不肯原谅子良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康宁惊讶地抬起了头:“臻哥怎么会……徐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徐家伟叹了口气:“阿穆也是不得已才赶过来的,子良他私自挪走大家十多亿美元的财产,如今公司还面临清盘的危险,弟兄们情绪激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唉……这半年来要不是你力排众议,再三给子良改过的机会,估计子良那衰仔早就玩完了。这半年来,我为他操碎了心,上个月还亲自飞到新加坡去警告他,如今看来,我的一番苦心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越走就越远了……阿穆也很难过,我知道,弟兄们没有要子良的小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也曾想过,此事要是放到香港的社团或者是‘华青社’里,子良恐怕骨头都能敲碎了!我谢谢你了,阿宁,要不是你,我们两公婆都不知能否有勇气面对这个可怕的现实。” 康宁沉默了下来,拿起冒着水雾的茶壶,缓缓地泡制起香茗来。待茶香溢出,他给徐家伟夫妇斟满杯子,双手递了过去,自己则端起茶杯悠悠说道: “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当初就不该让子良拥有这么大的权力,不应该给他压上这幅沉重的担子,唉……大嫂、徐哥,你们也别太过担心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弟兄们做出过激的决定,子良毕竟是我兄弟啊……” 徐家伟的夫人顿时泪如雨下,好一会儿才哽咽地说道:“阿宁,我们都知道……你对子良寄予了很高的信任和希望,什么时候都护着他,为他着想,可是这个衰仔辜负了你、辜负了所有人对他的期望。每一次见到他,我都觉得他变了,变得刚愎自用、目中无人,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这是年轻人的通病,还不断告诫他不要居功自傲,要踏踏实实做人,谁知道他狗胆包天,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那可是十多亿美元啊,他要多少钱才能满足?我和你徐哥为他前前后后花费了好几个亿美元补窟窿,难道他还不知足吗?他到底想干什么……” 康宁连忙安慰道:“嫂子,你别急,现在努力或许还来得及。徐哥,根据我获得的情报看,子良通过一系列操作,违规融资了十五亿美元投入内地房地产市场牟取暴利,但是他的合伙人却是臭名远扬的权贵公子哥。前一段时间,我才知道台湾、泰国和北美的很多富豪都栽在了此人手里,根本就不是合作的良伴。这次子良为了稳住两个上市公司的市值,特意从内地抽回了五亿美元托市,但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如今两个上市公司的股价已经跌破了发行价。今天出版的《海峡时报》推算,子良的两个上市公司已经资不抵债,难以摆脱破产清算的命运,加上油轮沉没和那么多的丑闻一起爆出来,谁帮他也没用,哪怕投入两倍以上的巨资拯救成功,他也将被新加坡政府处以高额的罚金。徐哥,如今子良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投资在国内房地产市场上的十亿美元资金拿回来,迅速归还各项违规借款,这样才能免除金融管理部门和各大债权方的起诉,否则……否则他很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要是那样别说东山再起了,子良一生的信用就会因此而毁掉,就算我们再秘密资助他,但信用已破,他在亚洲和欧美商界哪里还会有立足之地?” “唉——” 徐家伟痛苦地摇了摇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在内地的合伙人是谁,也知道了那个大少爷的秉性。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瞒着我们和那个二世祖搞在一起的,如今就算我亲自到国内走一趟,也难以帮他拿回投资的那十亿美元啊!阿宁,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认为这是目前唯一的解困之道,想这两天立刻启程到北京去走一趟,可是你也知道国内的复杂情况,那些公子哥儿个个背景深厚,平时就贪赃枉法巧取豪夺,加上强势背景和遍及朝野的错综复杂关系,哪有什么法律约束?何况子良早就鬼迷心窍钻进了人家精心设计的圈套,我有心无力啊!” “不!徐哥,只要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康宁摇了摇头,接着解释:“徐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坚持向内地捐献巨额的慈善基金,在各阶层都留下了良好的口碑,只要把这件事向那些老大说清楚,请求他们的帮助,我想会有一定作用的;其次,我回去后立刻和我老爸以及两个师叔打个招呼,请求他们协助你,再恳请香港的司徒前辈帮忙说个情,我想那个大少爷也不得不买这些个面子,否则我就让‘华青社’以及香港、北美帮派的朋友放出风声,在国外全力阻击他,这些不明不白爆发起来的有钱人,别的不怕,就怕横的和不要命的,特别在国外他们的势力鞭长莫及,还时时得提防别人的报复和暗算,这样的日子决不好受。因此,我相信他们也不愿意因小失大,更何况我们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本金,剩下增值的那部分,足够他们赚的了。徐哥,你就放心跑一趟内地吧。” 徐家伟感激地看着康宁:“阿宁……大哥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阿宁,嫂子谢谢你了!子良那衰仔啊!怎么那么不自重啊……” “嫂子、徐哥,别这样,我们不是正在商量解决的办法吗?这时候我们更需要冷静。”康宁转向徐家伟,想了想不无担忧地说道:“徐哥,我担心的不是这十亿美元拿不回来,而是担心子良的态度。如果子良能够吸取这次的教训重头再来,我愿意为子良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甚至让他来缅甸执掌我们的某个产业都行,如果他愿意,我甚至还可以把缅北的四个贵重金属矿场交给他管理,成立缅东矿业集团公司,这个潜在价值上百亿美元的大型企业估计不会委屈他的才华。” 徐家伟夫妇惊愕片刻,随即热泪盈眶。好一会儿,徐家伟才悠悠说道:“子良太不会珍惜了,这份情义让我……阿宁,我打算明天就启程飞香港,和阿东见个面就赶往上海。” 康宁点了点头,对徐家伟两口子微微一笑:“有件事我想通知一下你们,也请你们两位……哈哈……” 徐家伟夫妇看到康宁古怪的表情,惊讶得对视了一眼。 康宁笑着说道:“晓岚一个人留在香港孤孤单单的不容易,不知道徐哥和大嫂对晓岚的终身大事有何看法?” 徐家伟夫人还以为康宁看上了自己的女儿,顾不上擦去腮帮的泪痕,连忙问道:“阿宁,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都有七八个女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嗨!大嫂,你想哪儿去了?”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是这样的,这次我在台湾听匆匆赶来的阿东说,晓岚打算来你们这儿一趟,带上她的男朋友一起来,请二位成全他们的婚事。我看这是好事,晓岚非常了不起,她如今辞掉工作在家写作,她的第一本书已经在香港出版了,真是个温柔重情、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啊!晓岚的男朋友也不错,是个事业有成的年轻俊杰,创立的企业规模日增,与阿东不相上下,他这两年在香港锐意进取,广做善事,逐渐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我觉得他们俩是挺般配的一对。” “老天爷!她竟然还辞职了?当时我就不愿意让她到英国上学,一点儿传统观念也没有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太不懂事了!”徐家伟夫人不高兴地埋怨。 徐家伟疑惑地看着康宁:“晓岚的男朋友能比得上阿东?怎么我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年轻人?虽然我离开香港多年了,但那些富翁们谁家的子嗣如何我不清楚?这两年来也没听说香港商界有谁冒出头来……要是这小子能有阿东为人和能力的一半,我绝对没有意见。” 徐家伟夫人大声说道:“有没有钱那是其次,关键是人品要好。阿宁,你见过晓岚的男朋友?长得怎么样?” “受过高等教育,文质彬彬一表人才,重情重义勤恳忠信,哈哈!说起来你们都认识,能满足你们的以上所有要求。”康宁赞道。 徐家伟夫妇同声追问:“到底是谁啊?” 康宁一字一句地回答:“就是阿东!” “啊?” 徐家伟夫妇大吃一惊,脸上神色捉摸不定,徐家伟点燃支烟,仿佛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啊……不过,虽然两人年龄差距大了一点,但是阿东绝对是可托付的人……” 康宁看到徐家伟夫人表情惊惶、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连忙替她斟上杯茶,低声建议:“嫂子,不如你明天也跟徐哥一起去趟香港,见一见晓岚和阿东,亲口问问他们的意思吧。何况你都几年没回香港了,借此机会与亲友好友们叙叙旧也好啊!” 徐家伟夫人大为意动,眼巴巴地望着徐家伟,等候他的意见。 徐家伟哈哈一笑,潇洒地说道:“去吧!这是好事,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世界,我们就由着她行了。再说了,阿东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知根知底的我放心得很啊,哈哈!” 康宁站起来笑眯眯告辞:“好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大哥大嫂,请你们顺便替我给阿东和晓岚带句话。” “哦?说吧,什么话?”徐家伟问道。 康宁嘿嘿一笑:“告诉他们,下次见面要按照规矩叫我一声叔叔。” 徐家伟夫妇哈哈一笑,徐夫人随即笑骂:“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正经,滚!” 康宁哈哈一笑,轻轻松松向外走去。 第698章 浑水摸鱼 离开徐家伟家返回的路上,康宁惊讶地发现穆臻正站在前方月桂树斑驳的树荫下等候自己,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并肩走进康宁的别墅大厅,康宁带上房门,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镇啤酒,用指尖轻轻顶开瓶盖,递给了穆臻。 穆臻微微一笑:“你这一手牛逼得很,看来你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哈哈……刚才我和王梓颜、冷锋和赖全友几个商量事情,没时间到机场去接你,我听小段说你洗浴后去了徐哥家里,想了想干脆等你回来算了。” 康宁知道穆臻不去机场接自己,肯定是有较为重要的事情,便将自己与徐家伟夫妇的谈话内容简要地说了出来,完了低声叹道: “你认为我对子良的处理如何?说实话,我心里挺难过的,子良如今的处境几乎是我一手促成的,我不时这么想,要是我不采取一系列针锋相对的强硬措施,而是耐心等待子良将挪用弟兄们的钱还回来,之后大家好说好散,是不是更加好一点儿?” “你啊,心太软了,对于统领全局还是欠缺点儿火候。作为几十个弟兄的老大、数万军队的统帅、数十万人民的领导人,如果你还是像现在这样多愁善感、当断不断的话,我可要重新考虑是否跟你混了。”穆臻说完,对着酒瓶灌下一大口啤酒。 康宁哑然失笑,喝下口酒,放下了酒瓶:“臻哥,这几年要是没有你和弟兄们的信任和支持,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唉……我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上位者的痛苦了,明明有机会制止子良越滑越远的,可是我都没有重视,一直等到他彻底背离了才选择动手,可悲啊!我总是问我自己,是不是这几年来的磨难,让我变得心狠手辣了……” “打住!越扯越远了!” 穆臻一口气将啤酒喝完,把空瓶放在桌上,起身走向冰箱,取出一瓶啤酒启开盖子:“你不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任何的怀疑,这对你今后的决策判断非常不好。按理说要不是你于心不忍,子良的背叛早就该按弟兄们的规矩法办才对,哪里还能等到今天?不要说你没有尽到一个做大哥的责任,子良本来就是个精明透顶的人,有文化有才干,更有开拓进取、独立思考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你像家长一样谆谆教诲。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付出什么代价,可他还是一条歧路走到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先不说你多次向他暗示不满,他就连他老子的话也听不进去,哪里还能顾忌其他人?要我说这人啊,就得有自律精神和自知之明,成功来得太容易就会让人不知天高地厚了。其实照我看,子良早就不愿意在我们这帮大老粗麾下受罪了,他一定认为自己比谁都有能耐,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能够成就一番伟业,根本就不会细想自己的成功是建立在你的鼎力支持、建立在弟兄们的巨额资金投入和巨大的信任之上,因此他走到今天的惨境,一点儿也怨不了别人。要是按照陈朴大哥和仲明等人的意见办理,恐怕他徐子良早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根本就不需要内疚什么。” “尽管这样,可是我……” “可是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穆臻瞪了康宁一眼,然后大大咧咧坐在了他身边:“你是不是担心有人说你故意纵容子良叛离,再收拾他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如果真是这样,我反倒高枕无忧了,这说明跟着你这样的老大混绝对错不了!哪怕徐哥有这个念头也不会对你有意见,你告诫子良的次数还少吗?特别是去年为子良填补大窟窿之后,徐哥就已经知道子良的事不是操作上的失误而是大逆不道了。所以我说谁都能理解你的,要是你还这样患得患失、犹犹豫豫,恐怕今后我们内部某些人会存在侥幸心理,再次出现变故的。” 康宁侧目低问:“这是你的意见吗?” “何止是我的意见?为了这事,我和陈朴他们几个讨论了五六次,就连建武也担心你会包庇纵容子良,留下后患,要不是你后来果断同意了参谋总部炸毁油船进而逼子良套现救市的预设方案,说不定弟兄们都闹翻天了!”穆臻仰头再灌下一大口。 康宁长长地叹了口气,想了想索性撇开这个问题:“你匆匆赶来琅勃拉邦,不会只是找徐哥做工作这么简单吧?” 穆臻放下酒瓶,肃容以对:“有要事向你汇报呢!根据冷锋和赖全友在越老边境的耳目传回的消息,越南西南军区的一个特工团悄悄地进驻了柬埔寨帕维夏省与泰国接壤的敏感地区。越南外交部长昨天突然对柬埔寨进行国事访问,同行的还有你的老朋友、越军参谋总部的武之山将军,柬埔寨首相洪升亲自接待的,这事儿不简单啊!” 康宁闻言立刻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柬埔寨与泰国关于帕威夏边界领土纠纷问题由来已久,双方曾经于三年前在此爆发过一次边界冲突,最终在中国和东盟各国的斡旋下搁置分歧,实力高出不止一筹的泰国最终占据了五十多平方公里的争议地区,直到现在双方虽然不时相互指责,但也相安无事。可越南人选择在这个极为敏感的关键时候突然造访柬埔寨,与关系不错却也摇摆不定的洪升见面,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以康宁对越共历史和越南人的了解,泰缅冲突给东南亚周边各国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在老挝逐渐走向改革开放、越南人失去对日益强大的老挝控制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柬埔寨还置于越南的裹胁之下,因此越南人绝不会放过眼前这一难得的加大影响的机会。 特别是在东盟集团中,投机取巧、信誉极差的越南一直饱受泰国的排挤和钳制,泰国利用较为深厚的工商业基础以及水稻等粮食产业的一枝独秀,大力开展与中国等亚洲各大国之间的贸易,特别是水果、橡胶、海产品、林业资源、农产品贸易方面,越南有的泰国更多,越南多的泰国更好。发展到现在,泰国对中国的亲近和大额度双边贸易是越做越好,将越南抵制中国经济渗透的那点儿可怜的力量逐步削弱殆尽,一直令越南人耿耿于怀,恼羞成怒,这才不得不含恨开放北方凉山、广宁这两个与中国接壤的边境省区,以避免在中国这个全世界最庞大的供需市场上被泰国、老挝和缅甸远远甩在身后。 如今泰国和缅甸发生了激烈的交火,战线推移到了缅甸境内,这样泰国和柬埔寨、越南边境的驻军自然而然地有所减少,睚眦必报的越南人岂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如果能说服洪升趁机向一心进攻缅甸的泰国军队发难的话,很可能会让泰国军队顾此失彼,越南在报得一箭之仇的同时,还能大力刺激国内疲软的经济,将当上首相之后除了空喊口号之外毫无建树的洪升一把拉进自己的阵营里,进而对离心离德的老挝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康宁冷静思考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得失,随即抬起头问道:“情报是否准确?” “已经核实过了!情报来源于老挝南部占巴塞省边防部队的情报处长,此人的堂妹嫁给了我原先手下的特勤队长赖全友,早就是我们的人了。那个地方与柬埔寨的帕威夏省、泰国东部的四色菊地区交界,柬埔寨通往边界的公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双方边民来去自如,因此老挝的对柬边防情报部门就设立在那里。”穆臻颇为郑重地回答。 康宁高兴地赞道:“行啊!这个赖全友我还记得,人很不错,诚挚稳重精明强干,一身功夫也不弱,冷锋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哈哈!” 穆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冷锋小子这小子抠门得很,今天晚上请我到皇宫斜对面的四川人家吃麻辣烫就算完事了。这油嘴滑舌的家伙把你当成偶像处处跟你学,怎么就没学到你的慷慨大方啊?” “哈哈……”康宁笑了好一会儿,看到穆臻微微担忧的眼神问道:“臻哥,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越南人恐怕又要挑起事端了,眼下的局势你怎么看?” 穆臻有些无奈地回答:“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要是越南人浑水摸鱼的话,说不定对泰缅边界正在发生的激战有好处,至少能有效地牵制泰军的兵力,让他们分心应付,我们的政府军也许会因此好过一些。唉……本来是想立刻拉你回大本营和弟兄们紧急商议的,考虑到随行的三个中央官员尚需要安抚,我只好在弟兄们的催促下急忙赶过来了,顺便将子良的事全都告诉徐哥,让他心里也好有个准备。阿宁,局势很糟糕,我们的政府军可是全线后退了八十公里啊,泰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同时缅南各省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政府游行,丹睿主席这回恐怕睡不着觉了。中央政府的几个老朋友这两天常打电话问你几时回来,海澜和建武都认为,看样子乱成一团的中央政府高层恐怕有变化,形势逼人啊!” 康宁心中一惊,心念一转突然问道:“景栋军区的关奈将军有何反应?” “他还能怎么样?大其力边境口岸全部关闭了,他手下七八千散兵游勇都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还要求我们一起协防泰北大其力至西面一百五十公里的孟茂一线,严防不断集结于边境另一边的泰国军队在此开辟第二战场。我们没有正面答复他,他老哥子急得直跺脚,一天打来四五个电话求援,我们只好推脱到你身上,说只有你才能调动军队换防。”穆臻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摇头笑了笑。 康宁眉头一皱,站起来漫步走动,细细思考,最后在穆臻面前停下:“我估计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你想想看,缅西北的政府军五个师都被印度人支持的罗兴枷武装牵制得无法抽身,南面的泰缅边境又丢掉了八十公里的防线,如果被泰军一鼓作气突破到萨尔温江下游地区的话,泰军的机械化部队很可能就会在一周之内越过他念他翁山脉,威逼首都仰光。到时候,无险可守反而要仰攻的政府军就更麻烦了。还有,很可能缅甸中央军委已经无法正常调动援助部队了,除非从中部军区大规模调兵援助,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穆臻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如果越南人说动洪升进攻泰军的话,对我们也不是很有利的。” 康宁点了点头:“不错!泰军打得越激烈对我们越有好处,国库空空的缅甸中央政府除了向国内求援之外就只能央求我们了,可是我们与美国佬已经有了个口头协定,不能出兵增援政府军,他们则保证泰北一线的安全。如果洪升真的敢主动挑起战火的话,那泰北就更安全了!奶奶的……现在这个情况,不但是景栋有机会,缅南有机会,缅西北的实皆省和密支那都有机会啊!” 穆臻睁大了眼睛想说什么,突然想起之前派出援助丁英部“剿匪”的两支精锐部队,立刻意识到眼光深远的康宁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并为此进行了精心的布置,心中不由对这个老弟兼妹夫折服不已。 第699章 决断 次日中午,康宁一行人在冷锋和赖全友的护送下,离开琅勃拉邦,顺利渡过了湄公河进入第四特区的地盘。当车队从日益繁荣的西市返回到盘龙城,第四特区的军政大员们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进入议会大厦安顿完毕,随行的【‘文’】缅甸中央政府【‘人’】外交部亚【‘书’】洲局局长【‘屋’】骆扬、内务部部长助理颂彬立刻要求与仰光总部通电话,以了解目前形势下自己的上司是否对第四特区或者沿途各省有何具体的工作要求。 康宁对两人表现出的机敏与责任心非常赞赏,当即吩咐议会秘书长刘柏年领二人前往隔壁的机要室。 民政事务部部长助理貌绅准将刚要一同前往,准备简单地向诺拉敏和貌貌明汇报此行所得,就被康宁一把拉住,走到了阳台坐下。 康宁表情非常严肃,将一路上刘海澜告诉自己的缅南紧急军情简要地向貌绅转述:“截至上午九点整,泰缅边境的南方军区再次被泰军攻陷了十六公里,政府军匆匆构筑的防线已经全线松动,要是军方再顶不住的话,三天后泰军将会占领克伦邦的河谷地区,威逼勃固省和孟邦。如果泰军的装甲部队迅速翻越他念他翁山脉进入平原地区,首都仰光也将会在其炮火威慑之下。一旦到那个时候,整个缅中和缅北门户大开,我们再想反攻就会非常困难了……” “啊!?怎么会这样?南方军区每年开支的军费最多,怎么会这样无能啊?”作为前总理苏貌的儿子,貌绅对于军方的事情知根知底,但绕是如此,听到如此坏的战果依旧大吃一惊,随即变得一脸愤怒,一对浓黑的眉毛几乎倒竖起来。 康宁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保持安静:“你急什么?南方军区的战斗力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军中将领四分五裂各不统属,再加上派系众多相互牵制,面对泰军的地空一体双重打击,哪儿能做到上下一心?这种情况要是打胜仗了才让人觉得奇怪呢!还有就是军委总参谋部派去指挥的那位洛列锡中将,虽然我只见过他一面,但一眼就看出此人是个不学无术、满嘴胡言的酒囊饭袋,当初他就是靠资助丹睿主席起家的资历和溜须拍马登上副总参谋长的高位,能有什么真本事驾驭下面那些桀骜不驯的军中将领?恐怕他下面的那群将校也被他压制得心灰意冷兵无斗志了,这仗还能怎么打?” 貌绅用力跺了一下脚,手狠狠地在一旁的栏杆上一拍:“嗨!主席他们也真是糊涂,怎么能够把军队大事托付给那个溜须拍马之徒……宁哥,你说这事儿该如何是好啊?” 康宁不动声色,低声介绍道:“我们已经接到你的老师诺拉敏将军的通知了,目前中央正在紧急讨论应对的方案,估计前内务部部长吴丁莱将军很快就会被中央军委重新启用,取代那个无能的洛列锡担任前线总指挥。诺拉敏将军让我尽快前往仰光,等候丹睿主席的紧急召见,但是此行事关重大,我必须与其他三个特区的领导人协商之后才能启程,否则缅西北的严峻局势恶化,必将影响到泰缅边境的战事。” “我明白了!正像你说的那样,敌人实施南北夹击的战略,本来就是蓄谋已久的大阴谋,唉……军委的那群蠢货,尸位素餐啊!”貌绅咬着牙痛恨不已。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抬起头:“宁哥,你尽管说吧,我能做些什么?” 康宁欣赏地笑道:“等会儿你立刻给你的上司貌貌明将军去个电话,看看他有什么具体的指示,我已经让我的参谋长与景栋军分区的关奈将军取得了联系,三个小时之后中部军区的直升机将到达我们的万岗军营,先尽快把你和骆扬、颂彬三人送回到首都去。你回去之后,要与骆扬、颂彬一起同心协力,严密地控制全国的舆论,利用我们的影响力尽最大可能安抚首都各高校情绪激动的师生们。值此国家兴亡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发生内乱,办好了这件事情就是大功一件,这样丹睿主席就能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内部调整上面。另外,你替我给内务部部长温松将军带句话,就说我支持他对昂山派和自由派的各大领袖采取任何紧急措施,尽快利用战乱的有利时机清除这些长期存在的安全隐患,至于对外如何公布,温松将军和他的内务部应该会有具体的办法,我们就不用替他担心了。” “你是说……”貌绅说到这里就停下了话头,整个人震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康宁的双眼好一会儿,才难过地低下头。他万万没有想到,一贯温和开明的康宁居然能做出如此残酷的决定,在高层各派犹豫较力的关键时刻,竟然同意支持丹睿强硬派镇压不同势力的血腥政策,一下子就打破了朝野三方势力的平衡。有了康宁的表态,再加上前线面临的严峻局势,等待那些自由主义者的将会是极其悲惨的命运。这种巨大的变化,让一直同情民主运动的貌绅相当矛盾和痛苦。 康宁知道貌绅此刻心里所想,摇了摇头,站起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和蔼地安慰道:“貌绅,在此紧急关头,你我都别无选择。一旦我们这个国家作为主体不存在了,那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那些受到西方列强巨额资金资助的自由主义者打着民主自由的旗帜,却过着比封建领主还要荒淫腐败的生活,他们根本就不能代表我们缅甸绝大多数人民的利益,只不过是利用人民的无知和愚昧,来达到他们的政治目的罢了。要是真让他们上台,整个缅甸恐怕很快就会置于西方列强的铁蹄之下,到时候缅甸人民除了忍受掠夺和压迫,还能获得什么?这些你应该早就有清楚的认识的,更何况中央政府的内部大清洗已经迫在眉睫,你、我以及你的众多师长们都到了需要做出决断的时候了……别担心,你和颂彬、洛扬大可以把自己的那些牵涉其中的师友们保护起来,用我们第四特区办事处的特种车辆把他们连同家人一起秘密送到我这里来避一避,我会很好地照顾他们的。你别忘了,我的盘龙理工大学虽然很年轻,却是目前全缅甸条件最好的大学。他们愿意留下执教也行,愿意离开缅甸,流亡海外我也会尽可能地资助他们的。” 貌绅感激地紧紧握住康宁的手,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出感激之语。康宁微微摇摇头,和他一起走进了大厅,貌绅立即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向了机要室。 已经打完电话的骆扬悄然来到康宁身边,踮起脚尖,在康宁耳边低语了一番。 康宁听完皱起双眉,沉思片刻,低头轻轻告诉骆扬:“你回去之后立刻告诉诺拉敏将军和他主管的外交部,建议丹睿主席在泰军全部撤出缅南侵占领土之前,拒绝一切外来势力的斡旋,不要管什么美国特使、法英特使,一定要显示出我们强硬的一面。敌人占领了我们的国土,掠夺了我们的财富,却让我们自动妥协,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如果真的妥协的话,对手必将会得寸进尺,到时候谁敢来当这个民族的罪人?你告诉诺拉敏将军他们,我们的四个特区立刻会在电视和报刊舆论上予以声援,并向外高调公布:景栋军分区已经从流民中挑选了两万青壮加入军队,很快就将会开赴前线作战。” 身材矮壮的骆扬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康宁的意思。他高兴地点点头,低声回答:“这是非常好的策略!宁大哥,我们得马上赶往万岗军营去了,来接我们的直升机很快就会赶到那里……对了,关奈将军正在从景栋赶来的路上,恐怕他身负中央军委的密令,要与你协商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康宁笑着问道。 骆扬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关奈将军很可能担任缅中军区的总指挥。这次中央军委估计要大改组了,资历深厚的缅中军区司令耶丁普上将已经上调中央军委,关奈是耶丁普前辈的爱将,受到重用提拔不足为奇,哈哈……不过你得暂时保密。” 康宁微微一笑:“你给你隐居的老爸打去电话了?” 骆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康宁的敏锐洞察力由衷地感到钦佩,四下看了看发现众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务没一个靠近自己身边,便对康宁低声说道:“我老爸说……他说宁哥你前途无量,让我跟着你多学点儿,嘿嘿!” 康宁轻轻地给了他一拳:“行了,你记得回去之后加紧组建我们的‘缅甸发展学会’,把全国有影响的学者全都网罗组织进来,成立包括经济、政治、外交和军事等领域的学术研究机构。资金的问题你别担心,这件事虽然是诺拉敏将军牵的头,可具体事务还得靠你们这群年轻的官员。只要把学会办好了,就能把众多的对国家无比忠诚的精英人才吸引进来,一步步实现我们强国富民的最终目的。” “放心吧!这事非常关键,我一刻也忘不了。”这时,骆扬看到貌绅和颂彬一起走进房来,连忙向康宁告辞:“我们得赶到万岗去了。宁哥,我们在首都等你了!” “好,我就不送你们了,特区议会还有个重要的会议召开……貌绅、颂彬,我们军队的车子就在楼下,我的侍从官小段亲自开车送你们,一路上多加注意安全,军方的那几架七十年代的直升机早就该退役了,到了首都就给我来个电话报个平安,省得我总是惦记。”康宁随口说道。 三人感激地点了点头握手离去。 送走三位年轻的中央政府官员,陈朴和穆臻几个弟兄随即围到康宁周围。满面红光的梁山好奇地问道:“阿宁,你真是太神奇了,怎么会和这几个缅甸的太子党处得这么好?看到他们一个个叫你大哥,举止间透着一股子亲热劲儿,我们就纳闷,他们是不是收下你的巨额贿赂了?” 众弟兄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康宁巧妙地回答:“我是中将兼国务委员,这身份哪里用得着给他们行贿?不过日后恐怕你们得给他们三个行贿了,这几个人都是仰光那帮老革命寄予厚望的未来的新一代领导人人选,和我出去走走是历练积攒资历去的,别看人家年轻,军衔可不比你们低。要是因为这个看不起他们,日后你们要晋级可就麻烦了,哈哈!” 弟兄们这才知道貌绅三人的深厚背景,同时也对康宁与他们如此紧密的关系感到非常高兴。 陈朴与康宁笑谈两句,便吩咐弟兄们准备开会,转向康宁低声说道:“关奈将军的汽车已经通过了南垒河大桥,正向万岗大营赶,开完会我们得立刻赶赴万岗。估计是军情紧急,关奈是火烧屁股了。” “弟兄们准备得怎么样?”康宁细声问道。 陈朴回答:“全都准备完毕。四旅参谋长丁璞自告奋勇,主动担任了里兰岛管理委员会主席,一个团的少数民族官兵已经集合完毕,正在展开紧张的军事训练和政治学习,官兵们全都写下决心书,自愿扎根西海岸里兰岛,加上有小六和孙伏波的‘潜龙大队’驻扎,那地方的防务算是稳当了。” “咦,居然是丁璞大哥?这个军中猛将怎么会自愿前往里兰岛的?”康宁感到颇为意外。 陈朴摇了摇头:“他婆娘刚从国内江西老家赶过来,没过多久就得肝癌死了,两人此前又一直没有孩子,唉……丁璞是条汉子,就让他去吧。” 康宁难过地低下头,为自己对部下的疏忽颇为内疚。 第700章 飞来的好处 参加完议会特别会议的康宁,与手下将校数十人匆匆地赶赴万岗军营,一到办公大楼门口,就看到关奈愁眉紧锁,嘴里叼着一支烟,焦躁不安地在树荫下来回地踱着步。 关奈一见到康宁,眼睛一亮,随手将烟蒂扔掉,然后就大步迎上前来,在康宁耳边低语了几句。 康宁听完后剑眉一振,立刻叫来陈朴和刘海澜单独商议,让其余弟兄在一楼的会议室等候片刻。 三人领着关奈和他的副官走上二楼进入小会议室,刚刚见到师傅康宁来不及说上一句话的警卫团长阿彪,亲自站在门外担任起了警戒任务。 康宁掏出纸巾,递给急得满头大汗的关奈,然后从矮柜上的饮水机中给他倒上一杯水递了过去:“将就着吹吹风扇吧,为了节约用电,我们第四特区除了议会大厦和医院,还没一个办公室安装有空调。” 关奈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地接过杯子,“骨碌碌”大口喝完一杯水,心满意足地喘了口气,这才用纸巾擦擦嘴笑道:“你们也太节约了!知道内情的人赞扬你们廉政,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会笑话你们吝啬,我早就习惯了,哈哈……陈总、刘副总,来万岗的路上我看到达邦三旅似乎正在集结中,这是怎么回事?” 陈朴笑着回答:“不是达邦三旅,是从各旅各抽出的一个步兵团要开往北面的彭县山区进行军事演习。刀不磨要生锈,这军人不经过实战演练,终归是花架子,所以这种演习必不可少,我们每个月都会搞一次!” “唉,还是你们有钱啊!妈的,你们居然奢侈到每个月都要搞演习,各种枪炮想打就打,子弹要多少有多少,可把我们这些正规军羡慕得要命。你不知道,我手下差不多一多半的兵一辈子都没打出过十发子弹,这拉到战场上战力如何可想而知!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关奈无可奈何地嘀咕起来。 康宁坐下后微微一笑:“说吧,老哥,这回你亲自赶到万岗来,有什么具体的指示?” “康总,你就饶了我吧,我哪里敢指示你啊?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在座的军衔就数你最高,其他人都和我平级,我这次是求你来了!”关奈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 康宁与陈朴、刘海澜对视了一眼,不解地望着关奈:“老哥,你执掌一军逍遥自在,有什么可求我们的?说吧,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子弹或者炮弹都可以,如果是牵涉后勤和装备的军需物资,得叫上甘少铭、郭怀先两位大哥过来商量才行。” “不,这些都不是我需要的!”关奈神情无奈地频频摇头。 陈朴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些军需品都不要,难道你们要汽车?这可有点儿麻烦了,一个月来我们出厂的一千二百辆军用越野车,全都分到我们下面的各团营单位去了,如果真的有需求,你必须得等上一个月才行。” 关奈没好气地瞪了陈朴一眼:“这些我都不要,我这次是来要人的!” “啊!?你说什么?”陈朴、刘海澜和康宁几乎是异口同声惊呼起来。 关奈无可奈何地解释:“中部军区命令我,必须在五天之内将一个加强团的兵力调配到毛淡棉城以北,听候前线司令官的指挥。你们也知道,我手下的部队哪里拿得出手来?唯独驻扎在孟帕雅的炮营经历过战火还有点儿战斗力,其他团营的官兵几乎全都是乌合之众。不过这可不能怪我,全缅甸都是一样,没有军费、没有子弹炮弹让我拿什么去训练?可要是我真派一个团过去,被人打残了怎么办?” 康宁一听,立刻就明白了关奈的真实用意。关奈非常担心派出参战的部队表现太差劲而影响自己今后的仕途,在走投无路的紧急情况下只能找上门求援了。 康宁心中暗喜,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吗?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么,你完全可以推脱说泰国军队屯兵于边界,隐隐威胁大其力一线,说你的兵力实在有限无法抽调不就完了?我可是听说你的老师耶丁普上将刚刚升任副总参谋长,恐怕这个时候他已经在仰光军委大院里面端坐了吧?上面有他老人家帮你说句话不就完事了?你用得这么心急火燎的吗?” 为人精明狡狯的关奈惊叹于康宁情报网的能力,嘴里却嘿嘿一笑:“阿宁,还有陈总你们,我们几年的兄弟了,没必要这样吧?嘿嘿!阿宁啊,你真以为你们的边防第四师能置身事外?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军委的那帮老大都说了,要泰军真的从大其力一线攻打进来,就交给第四特区的部队去对付,因为大其力一线几乎一半以上的产业都是第四特区的,要是第四特区自己不去保护,那就由得他们去吧。嘿嘿,这下明白了吧?明白为什么我手下这点儿可怜的兵力也要调上前线去血拼了吧?” 三人听完后哭笑不得,刘海澜不悦地说道:“这不是无赖吗?我们的企业年年给中央政府缴税,到头来还得自己保护自己,谁出的这个馊主意啊?” 康宁看到关奈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神色,顿时明白了几分,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老哥,我们之间亲如兄弟,两军之间也是情同手足,你手下七八千人每个月都在我们这里领津贴,可老哥你竟然转眼之间就把弟兄们给卖了!行啊你,看来你因此立功就要高升了吧?” 深蕴官场之道的关奈听得脊梁发寒,连忙举起双手连连挥动:“不不不!阿宁你误会了,老实坦白吧,这主意的确是我出的,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啊!你们大家想想,要是我们缅甸真的战败了,你们的日子又好过吗?虽然说眼下你们第四特区远离战场,可是一旦缅南的大片土地要是沦陷,沿海的石油、渔业、海运等行业不就萎缩了吗?中央政府即将交给你们的里兰岛特区的利益不就受损了吗?还有你们位于实兑港的合资企业和八号码头年底就要生产了,如果全都在敌人的俯视之下你们也放心?所以我是从国家大局上考虑这件事的,你们可千万别怪我啊,弟兄们!” 陈朴颇为恼火地瞪了关奈一眼:“奶奶的!终日算计别人,没想到被你这个家伙给算计了,娘的!你有种!” “陈总,我们两兄弟别生气啊!”关奈笑呵呵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只要人品不出大的问题,有付出肯定是有回报的,嘿嘿!我来之前与我的老师通了个电话,他听说丹睿主席紧急召见阿宁的命令很快就要下达,阿宁这次去仰光绝对有好事,说不定这一直呼唤经济改革的景栋地区真的就会属于你们了,这么大的好处还不够吗?还有就是缅西北的战事突然变得激烈起来,本来一直打游击的罗兴枷部好像获得了援兵,竟然敢和我们打起局部的阵地战来了,北方军区和中部军区的两个师伤亡不小,到现在仍然没有对付游击战的有效办法,局势非常的被动,因此……这次如果不调到南方,而是把我调到西北前线的话,你们除了派兵帮我外,还得给我准备几个参谋,嘿嘿!我可知道你们军中将领都是打游击战的专家,这种时候你们不帮兄弟我帮谁?” 陈朴和刘海澜闻言心中大喜,康宁却撇着嘴不为所动:“得了吧你!去年丹睿主席也曾想过把景栋这个包袱扔给我,当时就被我一口给拒绝了,现在又想拿着这块贫瘠的土地做诱饵,你就不怕我们生气?” 关奈一脸肃容,挺起了腰板:“阿宁,其实你的苦衷我知道,中央只想利用你们的财富和能力发展景栋地区的经济,进而带动整个缅北地区的发展。这个想法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中央没有给予你们足够的信任,既要求你们出钱出力,却又没给你们足够的管制权力,换成是我也不会干的。但是,经过这几年来的相处,我知道你们全都是真心实意为了民众幸福、为了国家富强而勇于承担责任的人,只要走进景栋地区人民中间问一问,无论是缅族、掸族还是其他民族,谁不感激你们的恩德?十几万缅族人在你们的无私帮助下安家落户得以生存,孩子们有书读,病了有医生,人民如今的收入是越来越好,各民族相安无事、相互通婚,哪里还有几年前打打杀杀的情景?所以我打从心底里尊敬你们,佩服你们,也非常希望景栋地区甚至整个掸邦都在你们的领导之下,这样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才有希望。” 看到康宁三人惊讶的神色,关奈耸了耸肩,自嘲地笑了笑:“你们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我平时大吃大喝、做事拖拖拉拉的,但我的脑子还算清楚。你们的功绩不但成千上万的人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连首都各界也为之震动和钦佩,更别说中央那帮大佬们看不见了,否则阿宁哪儿来的最高勋章?阿宁、陈总还有刘副总,实不相瞒,兄弟我打完这场仗,估计就会到东枝担任缅中军区司令。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各位的,但我今天可以向弟兄们承诺,只要我在位一天,就会鼎力支持你们一天!” 三人脸上露出感动之色,康宁点了点头低声问道:“关奈大哥,说吧,具体需要我们怎么做?” 关奈精神一振,立刻将自己的要求和盘托出:“我已经命令孟帕雅炮营先行出发了,赶赴曼德勒然后搭乘军列南下,同时抽调了大其力边防团的一个步兵营到景栋集结,还有两个营……我想让你们出人,只需要穿上我们的衣服就行了,就用我们边防422团二、三营的番号,我亲自带队指挥,另外你们得派出个参谋班子协助我,最好陈总或者刘副总暂时充作我的参谋跟我一起去前线,否则我指挥不动,也没有水平指挥。” 康宁想了想,果断地站了起来:“关奈大哥,事关重大,麻烦你在外面等我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将把最后的决定告诉你,请见谅!” “我明白你们的程序。”关奈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还有一件事,阿宁,请你们派出一个营接管我的孟帕雅营区吧,可以行使你们第四特区的法律,一切都按照你们的意见办理。” 陈朴大吃一惊:“你这么做如何向上面交代?搞不好你要坐牢的!还是循序渐进地来吧!” “没关系,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也不敢冒险的,我只不过是提前一点行动罢了,相信这个命令很快就会下达的,包括将大其力的防务也会一起交给你们。”看到康宁若有所悟的样子,关奈长叹一声: “缅甸如今腹背受敌,人心涣散,中央是政府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能仰仗你们和其他三个富裕的特区支持了。其实,掸邦原本就是你们几个特区的地盘,作为补偿让一点儿利益出来也是无奈之举,否则谁也无法指望你们的帮助,这一点是仰光传出的普遍共识,特别是对你们第四特区,很多有识之士都希望你们能接管景栋地区,发展景栋地区的经济,我想丹睿主席紧急召见阿宁,就是想听听阿宁的保证,唉……我已经透露得太多了,各位,我到楼下等你们的好消息。” 看着关奈与副官下楼的身影,康宁与陈朴、刘海澜面面相觑。激动无比的三人都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第701章 千里不留痕 晚上十点过,厚厚的云层将月光严严实实地遮遮掩住,缅北大地上一片漆黑。一个延绵数公里的庞大车队,一辆接着一辆,由东向西驶过了陈旧的小桥,最后在莱茵湖南面五十多公里的比甘镇停车休息。 一辆只打开夜行小灯的“银星牌”3000型越野车缓缓地开到车队的后部,几个全副武装的壮汉跳下车来,四处看了看,便走向大路旁空地上临时支起的行军帐篷,围坐在一起的十余名官兵立刻站起敬礼。 敦实的汉子示意大家都坐下,接过勤务兵递来的罐头,用手抓起里面的红烧鱼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觉得饥意稍减,他才用略带瑶族口音的普通话向大家问道:“味道不错嘛……弟兄们,你们累不累啊?” “不累!”十几个军人低声回答。个子矮小的瑶族连长看到令人仰慕的团长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显得非常的高兴:“拔都团长,别的都好,就是身上这身衣服很不舒服,比起我们的军装差远了。” 拔都用袖子擦去嘴上的油渍,笑着说道:“你们这帮家伙,不知道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景栋军区422团的官兵吗?就算是不舒服也得穿,慢慢地就习惯了。今天我们连续急行军五百多公里了,稍微休息两个小时之后将改道进入西面的莫多山区,然后要到凌晨六点才能再次休息了。好在老天帮忙没有下雨,否则恐怕这条路就走不通了,大家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一个苗族士兵问道:“团长,我们部队的车子至多再能走两百公里就需要加油了,如果路况不好的话,还走不到两百公里。” 拔都笑了起来,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很细心!不错,我们只需要行驶一百一十公里山路就可以扎营了,油料加足修整一天,要等到明天天黑才能再次启程。你们连队负责整个团的后勤保障任务,可千万别给我丢人啊。” “放心吧,团长,我们连队连续两年都是全军训练标兵,加上我们团的六十九辆军车全都是从中国引进不久的4×6越野型军用卡车,一营二营没有重装备,三营承载的新式防空武器也很轻,完全没有问题。我们连的四辆维修车随时待命,六辆加油车也在车队之中,完全能够满足应急的需要。你就尽管放心吧!”瑶族连长信心十足地说道。 拔都满意地站了起来,勉励了弟兄们几句,便与政委江永华一起钻进了越野车。司机麻利地启动车子,带着两位主官巡视团队的每一辆车,同时观察官兵们的精神状态。 这是拔都担任团长以来的第一次远征,数年来的军旅生涯和数次军事学院的进修经历,让这位出身于大瑶山的瑶族青年成长为了一个心性坚定、经验丰富的指挥官。经过最初的解放孟雷的战役,曾经跟随梁山特种部队训练作战半年之久的拔都是个难得的军中多面手,要不是由于脾气太过急躁,犯了几个小错误,这位特区军队建军伊始就加入的元老级人物恐怕如今已经成为旅长副旅长了,但是他一点儿怨言也没有,反而愿意留在团队与自己手下弟兄们待在一起,踏踏实实地将自己的团队磨练成为全军响当当的第一个山地团。这次出征任务,拔都和他慢吞吞的政委江永华向军委据理力争,在十二个团的竞争中最后被选中,如愿以偿地接过令全团官兵无比自豪的重任。 越野车来到车队前部的一顶矮小帐篷前停了下来,拔都与江永华向卫兵敬个礼,随即弯腰进入了帐篷,一眼就看到关奈将军等七八位将校围在刘海澜周围查看地图,陈朴却坐在帐篷角落的军用照明灯下,悠闲地看着报纸。 拔都和江永华走到陈朴面前报告了部队的情况,陈朴冲着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坐下,随即从身边的文件包里拿出一个卷宗,递到了拔都手里:“你们先看看吧。” 拔都和江永华看完后把卷宗交还给了陈朴,表示能够完成上级下达的任务。陈朴欣慰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明天晚上还有五百多公里的夜行任务,三十六小时之内,你们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马蒙以北二十公里的预定位置,特种大队曹春来部将担任你们此次行军的向导,并护卫你们的侧翼安全,到达之后我会给你们进一步的指示。” “是!” 两人敬礼完毕,正想要告辞出去,眼尖的江永华看到陈朴手中报纸的大标题,连忙站住脚问道:“陈总,这台湾的领导人开会时竟然发生群殴群伤事件?真不可思议!” 陈朴哈哈一笑,指着报纸道:“别把现在当权的那帮争权夺利的官僚看得太高,一个靠博取同情和标新立异存在的政党,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一群流氓,哈哈!给,你拿去解解闷,就当笑话看,我得打个盹儿了。” …… 与此同时,台北市区的顺利酒店高级客房里。 “妈的,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一群哗众取宠、博得美国和日本人欢心的奴才,哪里像一个政府的领导人啊?还比不上咱们社团开会呢……我说萧邦,你怎么整天睡不醒啊?是不是来到台湾水土不服?要是觉得憋得慌,我领你到楼下拐弯角那家常青阁打一炮去。”留着一头短发的何前叨者烟卷扔下报纸。 被称作萧邦的年轻人懒洋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拨弄一把一头柔顺而飘逸的长发,毫无表情的俊脸显得略微苍白,高耸的鼻子配上微微上翘的下巴,整个人显得桀骜不驯而又慵懒随意: “少见多怪了吧?这五天来走遍台北的大街小巷,各种档次的夜总会、按摩院和酒吧你也没少去逛,这台湾的各级当权人物还没见识够啊?什么狗屁官员,脱下裤子连小瘪三都不如!” 何前非常习惯萧邦的性格,觉得待着没事做不如聊一些有兴趣的事情打发时间。想了想他坐到萧邦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给他扔过一支长寿烟:“萧邦,你这家伙要是老实点儿的话,今年恐怕都升上尉了吧?” “去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别看你是‘华青会’的二当家的,惹恼了我回去后我可辞职不干了,大不了我到缅东文化传播公司去跑龙套拍电影,和那些漂亮妞鬼混都好过和你这个没情趣的家伙在一起。”萧邦修长白皙的左手不知何时变出个美国产ZIPPO军用打火机,银光闪闪的火机在他的五指间滑溜奇异地飞速转动几圈,“叮——”的一声脆响,冒出一团火苗把他嘴上的烟点燃。 何前听了哈哈一笑:“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走人,奶奶的,老子根本就不想鸟你这个牛逼哄哄的家伙,虽然说你的身手是不错,可你什么时候打赢过樊老大?要不是这次你死皮赖脸地求我,老子才不想带你到台湾来玩呢!” 萧邦神色一黯,摇摇头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随口问道:“卷毛几个到位没有啊?传回什么消息了?” “他们刚打来电话,情况还不错。” 何前弹掉烟灰,低声说道:“明天是礼拜天,今晚到赌场赌钱的人特别多。‘花堂’的几个当家的今晚迟些时候就要与小日本的几个赌棍在赌桌上见见真章呢,听说他们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次,说是可以提神醒脑!人一旦沉溺进赌博去就一时半会儿离不开桌子,上个月‘花堂’的那些家伙一口气输掉了一千多万台币,这次恐怕也要赌个通宵才能见个分晓。看看,现在才晚上十一点四十分,那两帮家伙要唱完歌、吃完宵夜才开始,时间还早着呢。” 看到萧邦穿着条裤衩,从电视机柜下方取出手枪,缓缓地擦拭起来,何前叹息了一声,和气地问道: “萧邦,看得出你这家伙还是习惯以前特种大队的生活,要不是懒懒散散不服管教,早他妈的升官了。我听樊老大说康总知道你被赶出军队很心疼,说你出生入死、战功显赫,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唉……我也觉得兄弟你可惜了,如今正是打仗的时候,你一身本事来和老哥我瞎混,明珠暗投啊!” 萧邦结实的身躯微微一震,随即又低头擦起枪来,可他心里却翻天覆地,无法宁静。 这位曾被梁山誉为特种部队中最有发展前途的青年,因为实在无法忍受枯燥的生活,数次潜出营去狂饮,寻欢作乐,为此不少蹲小黑屋。直到前年他勾引驻地的傣族少女事发,众人才知道身手高强的萧邦竟然在严密的警戒之下来去自如很久了,几个月下来肚子变大的女孩和家长找到部队,年轻气盛、懵懵懂懂的萧邦却没有一点儿要娶人家的意思,伤心绝望的女孩跑出茂林军营,一头扎进南垒河再也没有活过来,萧邦因此而被军事法庭判了五年的徒刑,令全军上下惋惜不已。 服刑半年后,爱才如命的梁山反复向军事委员会求情,在众多将领的强烈请求下,康宁也实在爱惜这个人才,便顺水推舟地交给了政治部长涂文胜来处理。 狡猾的涂文胜,让萧邦是选择继续服刑还是投奔到樊纲的“华青社”去,生性不愿接受约束的萧邦顿感海阔天空,正中下怀,此后只用了半年时间,就从一个普通的小混混积功升任了一个堂口的负责人,赢得了泰缅黑白两道授予的“千里不留痕”的绰号。 社团上百万美元的奖金和红利,让他瞬间暴富,各国美女随意挑选,想泡就泡。可是时间越长,他却越感到自己心灵是那么的空虚,数年来的言行是那么的可笑和幼稚,几乎每次做梦他都梦见自己回到了特种大队,回到了原先的战友们身边,甚至被傅玉鸣慧眼相中、选入战略局的“山魈大队”,成为了全军将士崇拜的兵王,可一觉醒来,却是面对醉生梦死的日子。 此次赴台报复“花堂”对“华青社”大哥大康宁的蔑视和侮辱,以前从不求人的萧邦第一次恳求二当家何前带上自己,他立志以实际行动来打动康宁,最终回到自己魂牵梦萦的团队里面。在他心底深处,感觉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只有那里才有他的亲人,他不愿再像童年和少年时那样,流浪于琅勃拉邦的大街小巷,受尽别人的白眼当一辈子无亲无故的孤儿,甚至只要回到他生活了三年、给了他人生目标、交会他一身武艺的琅勃拉邦武术学校都行,那里也有爱他的师长,有和他一起从小颠沛流离、相依为命,如今却是堂堂正正仰首做人的弟兄们…… 就在肖邦陷入沉思之际,何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萧邦清楚地知道,所有的努力就会在这个晚上见真章了,他缓缓下床,从客房衣柜里取出黑色西裤和T恤,有条不紊地穿在身上,对着穿衣镜打量了一下自己俊美得有点儿奶气的形象,再次走到电视机柜前蹲下,取出两瓶麻醉剂,从从容容地放进了阿迪达斯腰包里,然后再次将手枪消声器检查了一遍。 已经准备完毕的何前看到萧邦如此从容不迫的做派,欣赏地点了点头,再一次检查房间内的陈设。 不一会儿,两人像台北满街可见的混混一样走出酒店,拦下一辆出租车,说了句“中和南路翡翠楼”,出租车随即载着两人,钻进了如织的车流里。 第702章 屠戮 出租车在霓虹闪烁的夜总会大门前停了下来,萧邦付过车资,跟随何前钻出了车门,在花枝招展的接待小姐献媚的笑容中,旁若无人地步入了大堂。 来到二楼“秦淮阁”包厢前,满脸坏笑的何前还念念不忘地在接待小姐丰腴的屁股上拧了一把。早已见多不怪的接待小姐眉目含春,嗲声嗲气扭着水蛇腰抗议,何前见状哈哈一笑,步入了包厢之内,接待小姐却对何前身后神色冷漠的萧邦非常欣赏,盯着帅哥的一双媚眼睁得老大,轻施薄粉的瓜子脸上随即露出欣慕诱惑的笑容:“哇……这个帅哥好酷耶……” 颇有南亚人长相特征的卷毛笑眯眯地吩咐妈妈桑半小时后再到包厢里来,然后便关上门转身来到沙发边,对萧邦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了何前身边: “二哥,三楼上的赌局已经开始了,小非和蜘蛛混了进去,大厅加上贵宾间估计差不多有两百三十人左右。‘花堂’今天的人到得很齐,几乎都来给他们的堂主隋江捧场,想瞧瞧亲自上桌的老大是如何大败来自日本的狄原淳一的。半个小时前,我还和‘华堂’的秋奕飞那个小白脸擦肩而过,看到他和三个日本人有说有笑地从尽头那个豪华包厢出去,跟他们到赌场门口我就下来了。看,这是四楼大阳台上的空调系统换风口图示,看样子管道是一到三楼专用的,因为四楼以上的楼层都安装有独立的空调机,换风口位置在这里……” 何前接过小纸片,匆匆看了一遍就递到了萧邦手里,随即看了一下手表,低声说道:“还有二十分钟就两点了,根据三天来的观察,过了三点一、二楼的客人就会逐渐散去,今天适逢周末,估计人会多一些,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萧邦仔细看完后点燃了小纸片,放进了烟灰缸里,借用纸片尚未熄灭的火焰点燃支烟,吐出一口烟雾,这才道:“卷毛,机票订好了吗?” “已经到手了,明天上午七点十分起飞,马来西亚航空公司的飞机,我们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到达机场。我问剑哥借了辆车,就停在夜总会的斜对面,剑哥说这辆车是一个在大陆投资的帮会头目留在停车场的,随手便弄了过来,随便我们怎么使都行。”卷毛说话慢条斯理,把所有的细节都交代得很详细。 何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萧邦喝下一杯啤酒,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想了想低声问道:“记住摄像头的位置没有?这里的监视很严格,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陷身危局,到时候很可能会从暗杀变为明攻,那样就麻烦了!” 萧邦点了点头,转向了卷毛:“小非找到赌场监控室的位置了没有?” “找到了,大厅左边走廊尽头的那间小房子就是。”卷毛犹豫了一下问道:“萧邦,今晚的人实在太多了,‘华堂’的精英尽出,如果实在没有把握,我们就实施第二套方案吧。” 萧邦微微摇头,自信地说道:“放心吧,没问题的。我离开十分钟之后,你们把小非两个叫下来准备准备,必须关闭这间包厢的空调,最好能打开窗子透透气,接到我的电话就立刻动手。” 两人点头应是,何前微微一笑,吩咐卷毛叫妈妈桑领几个坐台女过来,给萧邦斟满酒后,又低声商量了片刻。 不一会儿,三个窈窕俏丽、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分别坐在了三人身边。何前对依偎在身边、丰满可人的菲律宾女孩颇为满意,提议大家玩色子喝酒。女孩们看到三人年轻体壮,态度和蔼,当下放开了戒备的心态,嫣然一笑连声答应。 何前三人各施手段,很快就把两个小姐灌得醉眼迷糊,剩下一个台湾本地花莲的女孩似醉非醉,满脸桃红,在卷毛的挑逗下竟然玩起了划拳脱衣游戏,三下两下女孩身上就只剩下一条薄如蚕丝的三角裤,挺着一对纹上蝴蝶的硕大丰盈,又把涂着红指甲的手伸向了卷毛的裤裆。卷毛吓得东躲西藏,而那个女孩却不依不饶,包厢内顿时浪声阵阵,笑语不绝。 凌晨三点十分,一直闷头喝酒的萧邦缓缓站了起来,径直走出包厢。他带上门,低头走过幽暗的走廊,从楼梯下到一楼进入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缓缓地擦去脸上的水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长长地出了口粗气。 五分钟后,萧邦从五楼的卫生间窗子钻出,踏上了四楼的天顶,在大功率中央空调机的噪音中机警地四下观察了一番,随即隐入背光处,从容地接近进气管道入口,从裤兜里掏出带来的可乐罐,用利刃切去顶部盖子,巧妙地固定在了进风口旁,然后掏出两瓶高效麻醉剂一一拧开橡胶塞,同时将两瓶液体缓缓地注入到可乐罐中,混合液体迅速蒸腾的烟雾转眼间就被进风口强大的吸力吞噬殆尽。 又小心观察了片刻,萧邦沿来路退回,很快就进入电梯来到了一楼的大厅,信步走进洗手间,将脱下的肉色尼龙手套扔进了马桶里,盖上盖子用水哗啦啦地冲走,随即拿出手机边给何前打电话边走向大厅的电梯,跟在两位男子身边一同上楼,心里却想着如何应对赌场门口保安的检查。 电梯缓缓上升,两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冷冰冰地看着穿着嬉皮前卫的萧邦,其中一位年约三十的汉子斜着眼问道:“喂,小子,你是谁的小弟啊?” 萧邦早已觉察到了问话汉子腰间隐藏着的手枪轮廓,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物,只能强装笑颜,用普通话低声回答:“我是来这里玩的客人,我的朋友就在里面,刚才我有点儿事下楼去办。” 电梯在三楼停下,发出一声柔和的蜂鸣,问话的人再次冷冷地盯了肖邦一眼,便不再询问大步走出电梯,守在楼梯口的两个帮会汉子看到两个中年人出来,连忙低头打招呼:“宪哥、五哥,你们也来了,快里面请!” 一直没开口的中年男子问道:“阿江的战绩如何?” “听刚才出来的弟兄说,那个狄原淳一今天的手气特别好,估计他赢了一千万。不过好戏在后头,我们老大绝对能后发制人的。”看场的帮会小子献媚道。 中年人边上年纪相对较轻的汉子大声讥笑:“哟呵,会说‘后发制人’这句话了?不错嘛,有长进!不过你给我好好记着,下次你再因为卖淫敲诈进局子老子可不放你出去了,也不看看眼下的形势,没头没脑地还那么嚣张……你是猪啊?还不快领宪哥进去。” “是是……宪哥请!五哥请!” 献媚小子点头哈腰地侧身走在前面,两个谈话中隐隐显示是警察的男人哈哈一笑,抬脚就走,机敏的萧邦也挺起腰板,紧紧地跟随在他们身后,在沿途络绎不绝的问候声中,狐假虎威般顺利通过三道保安,进入了赌场内部。 身后两扇沉重的大门紧紧地关闭起来,萧邦若无其事地离开走向豪华赌厅的两个警察,自行走到人头攒动的百家乐赌桌旁,不一会儿就融入了众多的赌客之中。萧邦四下环顾,与先期进入的何前和小非等人对视一眼,随即嗅到了空气中弥散着的微微甜味。 何前来到萧邦身边,眼睛紧盯着硕大赌桌上的赌局,嘴里低声问道:“看样子起效了,蜘蛛已经成功解决了监控室那边的威胁。这里十五分钟前还像菜市场一样热闹,现在已经安静多了……你看,那个发牌的漂亮妞直打哈欠,老擦眼睛,睡意肯定相当的强烈!嘿嘿……差不多了吧?” “快了,估计包厢里面已经有反应了,你和小非两人负责大厅这边,以防体质好抵抗力强的人醒悟过来冲出去惹祸,对进入大厅的保安或者赌徒一个也不能留,我负责解决目标包厢,三分钟后让弟兄们一起戴上面具,别连我们自己都倒下了。” “明白了。” 萧邦说完,扭头离开,走到卫生间旁最靠里的包厢门口时,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并随手关上了房门,发现包厢中的六个人只有两人软绵绵地靠在沙发上,神志还算清醒,其他四人已经倒在木地板上,沉沉地昏睡过去。 萧邦满意地笑了笑,快步走回大厅,发现大厅里不少人已经瘫倒在了地上,一些惊醒过来的赌客和保安想发出惊叫,却感觉到自己的舌头不听使唤,浑身再无一丝一毫的力气,五分钟不到整个大厅七十多人就全都昏迷了过去。 “二哥,你注意门外的动静,千万不能手软,我现在就去找隋江!”萧邦神色严肃再次出声告诫。 何前微微一笑,掏出手枪装上了消声器:“你就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 萧邦迅速拐过苏绣屏风,来到了豪华包厢前蹲下,检查了一下两个昏倒在门口的保安的脉搏,发现非常微弱后立刻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长发,便推开两扇大门,顿时发现此刻包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宽大的长方形绿色绒面的赌桌四周睡满了人,后期进入的两个警察由于吸入的麻醉剂较少,正抱住隋江大声呼唤,其中年轻的那位一手握着手枪,一手在快速按下手机号码,似乎是想求救。看到萧邦推门而入,他立刻抬起了枪口。 “呯——” 一声比开瓶盖声音还小的枪声赫然响起,半跪着的握枪警察眉心血光一片,立即仰面而倒,手中的枪来不及扣响便飞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抱着隋江的中年警察惊恐地松开怀中的人,瘫坐倒在铺着土耳其地毯的地上,绝望地注视着一步步接近的萧邦,嘴里发出惶恐的声音:“……我是中区警察局的局长……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萧邦根本就不理睬他,抬手一枪就把这个所谓的中区警局的局长嘴巴射了个穿,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花在警察脑后激射而出,警察应声后摔,仰倒在地上,全身不停地抽搐,一双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萧邦四下查看了一圈,见没有人有反应,放心地收起手枪,拔出腰间的利刃,动作麻利娴熟地将室内十余人的颈动脉逐一割断。由于他下手的角度非常的巧妙,赌徒们脖子上激射的血箭全都流入了下方的地毯,数分钟的屠戮结束,萧邦身上竟然滴血不粘。 最后,脸上毫无表情的萧邦来到了昏迷不醒的‘华堂’堂主隋江身前停下,魅惑的嘴角往往舒展,信手挥刀,斩下了隋江的右掌,随即捏开隋江的大嘴,硬生生地将整只断掌塞了进去,再用利刃划开隋江的T恤,随手一挥,一条从咽喉到肚脐的笔直红线出现在了隋江苍白的皮肤上。 诡异之极的红线在隋江结实的腹部慢慢变粗,突然一分为二,被腹压挤出的内脏瞬间冒出隋江体外,浓重的异臭夹杂着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早已戴上防毒面具的蜘蛛进入室内,看到萧邦收起利刃,连忙说道:“那边那个穿花格子衬衣的年轻人就是秋奕飞,听那些鸡婆说秋奕飞的卵蛋很大,你不看看?” 萧邦晒然一笑,接过蜘蛛肩上沉重的包袱,将利刃拔出递给了他:“你来动手吧,把秋奕飞的基巴割下来塞进他的嘴巴里,要做得像样些,最好让人能多一些感想,哈哈!我在楼下的车上等你。” “切,为什么又是我啊?原来定好我是专门来收钱的……” “再说我揍你啊!” “别……好吧……妈个逼的!这黑基巴也没多大啊……” 第703章 名声大噪 大厅里近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姿态各异,空气中全都是催人作呕的血腥味,大门两侧六具尸体中的一个仍在不停地痉挛,被子弹打碎的半边脑袋像个被一拳击碎的西瓜,一只眼珠已经挂在脖子上,显得恐怖而又诡异。 萧邦知道整个大厅中的赌徒都被心狠手辣的何前几个给干掉了,这是“华青社”数年来养成的规矩和行事风格,做下如此惊天大案,他们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见到自己本来面目的人活下去,从而威胁到自身的安全,更何况出发前老大樊纲下达的指令就是“搞得越狠、动静越大越好”。萧邦回头扫了一眼那排包厢,发现每一扇门都大大地敞开着,就知道包厢里的数十人也都无一幸免。 “电梯前还有两个家伙挺能撑的,等会儿出去再收拾他们吧。你这家伙可真够厉害的,居然想出这样一个绝计来,不费什么力气就摆平了这么多人,这是此前我想都不敢想的,回去之后恐怕樊老大不愿意让你离开了,哈哈!”何前与萧邦说完,就看到蜘蛛从豪华包间走出来,于是随手向忙碌的卷毛和小非做了个准备撤离的手势。 萧邦点了点头,打开大门率先走向电梯口,两个坐在敞开一条缝的窗户下方的社团保安似乎没有受到麻醉剂的影响,两人吸着烟,低头交谈着,其中一人正是先前引领萧邦和两个警察进入赌场的年轻人。这两个小卒子,根本就不知道在短短十多分钟内,赌场里面的一百七十多条人命已经全部消亡,听到萧邦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两人齐齐抬头察看,萧邦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冒出缕缕轻烟。 两声轻响过后,两个混混的眉心几乎同时被洞开,两人身体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斜斜地倒在地上。 跟在后面的何前对萧邦飞快的出枪和准确的枪法欣赏不已,脱下面具的卷毛几个更是连声赞叹,对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似乎毫无感觉,一边走下电梯口旁的台阶,一边请求萧邦回去后教上几招。 萧邦嘴里不说,心里却颇为感叹,“华青社”中亡命之徒的数量之多、出手之狠,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卷毛这一批由樊纲一手带出来的“特级红棍”,在某些方面远比军中的特种精英们还要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这样一个实力卓绝的社团混身江湖,真不知道是谁的幸运和不幸。 一楼大厅里非常的安静,两个敬业的总台服务小姐在麻醉剂悄然无声的侵蚀下,已经伏案沉沉睡了过去,两个守在大门口的保安靠在门廊两边的柱子上,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竟然连抬头查看的姿势都没有做一下,依旧自顾自地打着瞌睡,不过这也正好挽救了他们的性命。 萧邦五人分成两批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大厦,不一会儿就来到斜对面的停车场拐角处,三分钟不到,卷毛就开着一辆黑色林荫大道轿车停在了众人旁边。 何前满意地钻进了车厢后排,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正好凌晨四点半,想了想对蜘蛛问道:“剑哥的家住在哪儿你知道吗?” 前面副座上的蜘蛛回答道:“知道啊,前面右拐,在重庆路口附近。怎么了二哥?现在时间紧急,我们就暂时不去找剑哥了吧,省得给他添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啊,我们带着这么一大包美元、台币、金银首饰如何登机?万一有个好歹,就会因小失大了,我看还是交给剑哥来处理吧。”何前解释完,便吩咐卷毛右拐。 蜘蛛瞥了一眼手里的大提包,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有些不舍地说道:“怎么说我这包里也有个三五百万美元啊,这么一大笔钱足够我们几个弟兄潇洒一阵子的了……可惜啊!” 何前瞪了蜘蛛一眼:“去去去,鼠目寸光的,可惜什么啊?剑哥会全数交给东叔处理的,以东叔的脾气,他会一分不少地转到老大的账户上,不会少了我们几个的。另外,老大让我完成任务之后告诉你们几个,大其力东面的荷花池一带已经建好了十几栋豪华别墅,你们三个每人都有一栋,唉……老大说等你们三个成家之后,就不用这么四处奔波了。” 小非听了感激地说道:“二哥,大哥什么事都替我们弟兄们操心……” “要不是这样,他就不是咱们的大哥了,哈哈!一句话,你们跟着樊老大没错!”萧邦笑着说道:“二哥,东叔是谁啊?” 何前惊讶地看着萧邦:“咦,这个你都不知道?你他妈的真傻还是假傻啊?” “真的不认识,否则我问你干嘛?”萧邦掏出香烟点上一支。 何前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东叔就是范淮东范总,香港新近崛起的亿万富翁,是康总最最信任的兄弟。东叔在组织的地位,只在琅勃拉邦的徐总之下,和你们军中的几个老大一样重要。唉……就连樊老大和梓彦兄见了东叔都要毕恭毕敬的,更别说我了,如果说在经商方面我佩服谁的话,除了梓彦就是东叔了,梓彦把咱们‘华青社’的产业做大做强,东叔却是康总的总管之一,一直替康总打理香港和大陆方方面面的生意,地位和徐总一样,只不过东叔为人和气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就赚了个上百亿港元,不服不行啊!哪里像那个二五仔白眼狼徐子良,妈个比的,要不是康总心软不让咱们弟兄动手,‘华青社’刑堂和鹰堂上百弟兄早就去宰了他狗日的叛徒了……” 萧邦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浮想联翩,无比的震撼,对康宁庞大产业以及如此睿智独到的眼光佩服不已,心中越发地渴望早点儿返回部队,回到自己魂牵梦萦的大家庭去。 五人将车开到小区院门左侧停好,生性谨慎的何前让卷毛拨打剑哥的电话,吩咐弟兄们从汽车尾箱拿出简单的行李分别赶赴机场,自己和萧邦则走到斜对面的树荫下静心等待,看到睡眼迷蒙的剑哥出来把车子开进院里,两人才拦下一辆出租车,向机场方向赶去。 车子刚刚驶出市区,车后面响起了成片的警笛声。萧邦若无其事地向身后望了一眼,回头看了看表已经是五点二十分了,不由轻轻地嘘了口气,与何前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清晨七点十分,波音747飞机离地而起,直冲蓝天,在朝阳中仰首高飞,远离了台北这是非之地。 何前长长地出了口气,松开安全带的扣子,发现另一则的卷毛已经和小巧玲珑的马来西亚空姐眉目含情地小声聊了起来。 萧邦见此情景摇了摇头,对樊纲一手带出的几个徒弟如此粗大的神经和优秀的心理素质感叹不已,想起赌场中一百八十条人命的大案引起的恐慌和将会造成的巨大轰动效应,心里就觉得不是个滋味儿,回归特战大队的心情随之越来越迫切。 此刻,飞机上的五人根本就不知道,一夜之间一百八十余人被杀的大案,让整个台北都为之震惊恐慌,数百名警察将赌场所在的大厦团团围住,严密警戒。 最先赶到的两个新闻记者被搜去了所有的拍摄设备,以及摄录好的影像资料,押回警察总局严加盘问,威胁利诱。一二楼幸存的从业人员和留宿客人被十余辆救护车紧急地送往陆军医院,闻讯赶来的越聚越多的记者被粗暴地挡在了警方设下的警戒线之外,不一会儿整条街道就被严格地封锁起来。 台北市警察局、台湾司法机构和情报部门的头子络绎不绝赶来,面对一地的尸体以及流下二楼阶梯的血流无比动容。在震怒的情报局长的果断命令下,‘竹联邦’等四个大帮派的大小头目被凶神恶煞的军中特勤官兵捉拿逮捕,整个台湾展开了一场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扫黑大搜捕,港台江湖顿时风声鹤唳、谣言四起,被严密封锁消息的媒体对此事妄加猜测,发出声声惊叹,几乎不约而同地把案件定位为台湾黑帮有史以来最大的仇杀事件。 整个港台地区,只有三个人知道其中的原委。一个是为何前暗杀小组提供消息和后勤支持的阿剑,一个是早已获知康宁报复计划的范淮东,剩下一个就是香港黑帮老大强哥。强哥中午接到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康宁的报复来得如此迅速、如此猛烈,一百八十多条人命的代价,也让强哥联想到了很多。他知道用不了几天时间,‘华青社’的恶名将会迅速传遍港澳台以至大陆地区和东南亚黑道,一个原本只活跃于泰缅边境上寮地区的社团,将会因此而威名远播,迅速崛起,整个东南亚的黑道势力很可能因此而重新洗牌。 千里之外的万岗大营地下指挥室里,康宁接过穆臻递来的情报,满意地笑了起来:“何前这家伙不错,这个祖籍湖南的愣头青终于成长起来了。” 穆臻笑了笑:“相信何前和他们的‘华青社’很快就会出名了,哈哈!泰国情报局局长唐嘉平每年都帮阿纲整训‘华青社’旗下的刑堂弟兄,里面大部分人又是你的高徒阿刚一手带出来的,除了纪律性和武器装备使用略差之外,战斗力绝不在一般的特战队员之下,江湖经验更是老到,如果把这帮家伙集中起来略加训练,很快就会有一支战斗力不俗的特种尖兵了,用来搞城市破坏和后方颠覆最好不过了。” “想得这么远?哈哈!”康宁放下情报,拿起了另一张电文:“我们暂时还不需要在泰国军队身后搞特种作战,你看,陈大哥和海澜指挥的拔都团已经顺利到达了预定地点,曹春来的特种大队也已经潜伏于双子山口区域,要是三营的二十四具9K32B型便携式防空导弹能够在今天晚上到位的话,泰军恐怕就要遭受重挫了,只是我很担心美国佬会追查这批萨姆7改进型防空导弹的来路。” 穆臻想了想说道:“这批武器是从孟加拉那边运过来的。老毛子在军火黑市上可不管你是谁,只要有钱就会卖给你,更何况这批武器与老式的萨姆7型导弹很相似,不会看出什么名堂的,就连卖武器给我们的那个老毛子也只是知道这批武器卖给缅北地方武装,并不知道是我们第四特区的人,因此你根本就不用太担心。其实要是我啊,更愿意用国产的红樱5型,比老毛子那玩意儿可强多了。” “咱们可不能用红樱5型导弹啊,我那师叔千叮万嘱,说要是我们用的话他再也不卖武器给咱们了,唉!要是咱们能自己生产该多好啊,看样子没个三五年,我们特区连仿制的水平都没有啊!”康宁不无遗憾地叹息道。 穆臻点了点头,拿起康宁放下的情报再次观看:“阿宁,陈朴大哥被吴丁莱将军给叫走了,关奈将军身边只剩下海澜和几位年轻参谋,看样子海澜的困难不小啊。” “这点儿我倒是很放心,海澜在战役的筹划和局部指挥上的水平只有孙昌杰能够比肩,预见力和果断性都超出军中很多人,我相信通过这一仗,一批年轻的参谋人员很快就会成长起来。实战要比军校单纯地培养有效多了,你想想看,当初你们不少人也是通过自卫还击战成长起来的,否则哪里有今天这副眼光?”康宁从容答道。 穆臻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你什么时候启程去仰光?” “明天一早的飞机,丹睿主席那里恐怕已经等不及了。”康宁回答。 穆臻呵呵一笑:“说不定等你到达仰光的时候,前线的捷报就会传到仰光去。” “要真是这样,你准备给前线的弟兄们记功吧,哈哈!” 第704章 僵持 缅甸南部克伦邦高加力地区是一片延绵起伏的山地丘陵,常年被郁郁葱葱的热带原始丛林所覆盖。高加力以西七十公里是缅甸南方重镇毛淡棉,以东五十公里就是逶迤千里的泰国缅甸边境线。 由于泰国军队四个主力师从南面的班莱嘎泰至北面的湄拉玛一线发动的凌厉攻势,这条由南至北长达两百多公里的战线已经推进到了缅甸境内数十公里。泰缅两国边境线上的争议地区达奥县两千七百平方公里的土地,目前已经尽数被泰国军队所占据。 高加力西南六公里的山凹里,戒备森严。方圆十公里范围内重兵集结,岗哨林立,一顶顶迷彩帐篷掩映在密林之中,新任前线总司令的吴丁莱中将的指挥部就设在这个地方。战争初期,泰军依靠快速突击、分三路大军越过他念他翁山脉,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撕破了缅甸南方军区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七三个师的防线。泰国军队的主力师素攀师另外从海拔两千米的穆莱伊山南麓开辟了新战线,悄悄潜入后居高临下发动了攻击,一举击溃了缅军二十三师驻防在这里的一个边防团,深入缅甸腹地八十公里,从南向北对二十三、二十四师的主力进行了迂回包抄。骤遇袭击的两个缅甸的主力师不知道神兵天降的泰军从何而来,惊慌之下丢弃阵地,仓惶地逃窜,将后面二十七师的防地冲击得一塌糊涂。战败引发的恐慌,使得本就缺乏战斗力的南方军区惊慌失措,士气全无,若非驻扎南部德林达依省的颂耶貌将军的两个师接到丹睿的命令迅速驰援,缅甸南部的三个省邦将会被泰军拦腰截断,让泰军完全达到战役的目的。 山腹紧贴溶洞的一座帐篷里,再次成为军中统帅的吴丁莱与手下将校环围在一张两米见方的大桌四周,对着桌面上的宽幅军事地图激烈地进行讨论。 这时,一名缅军上校匆匆而入,将手中的情报交到了吴丁莱手里。吴丁莱看完后非常惊讶,立刻对上校发出询问:“情报可靠吗?” “非常可靠,这是关奈将军的侦察连经过一天的秘密穿插,深入泰军121师与149师结合部探到的,刚刚投入战场的泰国第123重装师团已经集结完毕,很快就会由东向西越过双子山抵达眼前对峙的战场。如果泰军123师顺利到达战场,将会对我们整个中部防线产生重大的威胁,在地势平缓的色基一线,我军根本就无法抵御在泰军陆航团协同下发起进攻的123重装师,我军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防线很可能就此被拦腰截断。”上校严肃回答,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吴丁莱将目光从地图上收了回来,想了想吩咐道:“立刻给我把关奈将军和陈上校叫过来。” “明白!” 很快,外表蒙上一层伪装网的银星牌越野车顺利通过四道关卡,接近了指挥部。车中的关奈对坐在身边的陈朴笑着说道:“你们特战大队发回的情报肯定已经引起了吴丁莱将军的高度重视,否则他不会这么着急。” 身穿缅军上校军服的陈朴摇了摇头:“我原本就听说军队的情报系统效率非常低下,但从来没有想到会糟糕到这个程度,唉……不说也罢。” 关奈颇为愧疚地回答:“实际上整个军队情报工作做得最好的就是我们中部军区了,其他军区甚至中央军委总参谋部的情报系统都让人不敢恭维,基本上都是人浮于事,唯利是图的状况,几乎一半以上的主管官员都是靠裙带关系上去的酒囊饭袋,根本就拿不出具体的获得情报的方式方法,因此出现如今这样一触即溃的败绩就不足为奇了。要不是你们及时送抵的情报,我估计很多人至今还不知道泰军一直没有投入战场的美国黑鹰陆航团,已经快速到达了那空旺沙机场。战局危急啊!” 越野车在距离指挥部五十米外的蓬盖大树下停稳,吴丁莱将军已经走出帐篷大步,大步迎了上来,相互见礼后握住陈朴的手感激地说道:“你们的情报非常及时重要,谢谢……让你一个堂堂的将军穿上上校的衣服,真是委屈你了。” 陈朴笑了笑,摆摆手用颇为生疏的缅甸语回答道:“战事需要嘛,没什么可委屈的。” 吴丁莱领着陈朴和关奈进入指挥部,挥退众人,只留下自己的副官和参谋长,指着桌上的地图向陈朴仔细解说整条战线的防御布置: “……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稳固防线,达到均衡僵持,遏制住泰军的迅猛进攻后才能展开反击。从兵力布置上看,我们优于泰军很多,七个师加上你们景栋援军的一个团,面对当前四个主力师的泰军,我们采取守势问题应该不大。对面泰军的优势在于武器装备和先进的指挥系统,还有美国人无所不在的情报支持,因此,我们面对的困难相当艰巨,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陈朴一听这话,就知道就连吴丁莱也不清楚自己率领参战的部队不止是一个营,而是昼伏夜出秘密到达战区的一个精锐加强团,由此可见自己部队的行踪完全达到了原先制定的关于“隐秘、快速”的要求。 既然能瞒住友军部队,自然泰军就更不会知道自己的生力军秘密到达战场了,对此陈朴感到非常满意。 陈朴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在关奈的示意下,指着地图低声说道:“将军,从整个战场来看,我们的局势非常被动。泰军经过一周的猛攻,已经占领了我们腹地的梅巴莱至帕道一线,由于扩张过快,目前泰军也在短暂的休整之中,消化刚刚占领的土地,同时等待援军到来。不出意外的话,泰军的第二波攻势很快就会发起,我军如果守不住这道一百八十公里长的防线的话,基本上就没有退路了。因此我认为,要想获得最后的胜利,必须死死守住目前的防线,利用他念他翁山脉通道有限,并且难以翻越的有利地形,通过大规模的山地作战打掉泰军的后勤供给,甚至每个师都要派出自己的特工部队深入泰军占据的腹地实施破坏,炸毁桥梁、山道,袭击其后勤车队,骚扰泰军侧翼和背后防线,将泰军牢牢地困死在他念他翁山脉以西,然后再发起反攻,这样才足以扭转战局,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吴丁莱眼前一亮,看着地图沉思片刻,连连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兴奋地看向陈朴,轻声说道:“坤普(陈朴的缅甸假名),你的这个战略设想很好。此前我一直迷惘这场仗接下去该如何打,你这么一指出我立刻有拨云见日之感。你先别回去了,留下来帮我参谋参谋。我调出两部电台让你与关奈将军保持联系,你还可以直接指挥自己的部队,山地战、破袭战是你们的强项,我非常需要你参与作战计划的制定和指挥。” 陈朴与关奈略作商量,点了点头同意了吴丁莱将军的请求:“没问题,电台就不需要将军单独调配了,把我的通讯车开过来就行,只需要在指挥部旁边撑起一顶帐篷供我的参谋人员使用,再把通讯频道给我就可以了。这样做一来能避免无关的人员注意我的身份,二来可以随叫随到,随时听候将军的吩咐,我同时派个副官向将军汇报最新的情况。” “这样也好。”吴丁莱点了点头:“关奈,你回去之后立刻接管北线的防务指挥权,同时南部军区的三十九师、中部军区的51师归你管辖,随后我就让两个师长到你那里去报到。” “遵命!” 关奈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大声回答,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算是踏入一级大军区领导层了。一个二级军区主管连升三级在平时是无法想象的,关奈感激吴丁莱的提拔之恩,也深知突如其来的泰缅边境之战让他受益良多。 入夜,陈朴与四名参谋人员不断地与刘海澜进行联系,位于大瑶山将军岭上的大功率军用电台源源不断地将各种情报发给了千里之外的陈朴。由第四特区军委泰国情报处、康宁女友郑淑仪的情报网以及“华青社”等反馈回去的情报,经过大本营的杜建武、穆臻和大批情报参谋的精心整理,细心判断,很快就传递到了陈朴的手中。 看着桌上的三份电报,陈朴经过反复权衡,终于下定决心,立刻启动刘海澜制定的特种作战计划。 与事先的分析预测一样,贯穿他念他翁山脉大通道的双子山地区,已经成为了整个战场的重要节点,泰军的重装师一个装甲团、一个重炮团、一个机械化团只能从双子山中间狭窄的通道越过他念他翁山脉。这段险要的山道,全都处于海拔一千五百米以上,十六公里长的盘山道路两旁山势险峻,森林密布,只要能成功截断这条南北二百公里战线上的重要通道,泰军精锐的重装师将无法如愿进入缅甸战场。仅仅依靠少得可怜的泰国空军作战飞机和陆航团二十八架黑鹰武装直升机的协同配合,泰军要想在六月雨季之前拿下高加力至毛淡棉一线、成功截断缅南三个省邦守军,并发起集团进攻的战略目的基本被打破。 最重要的一点是,吴丁莱已经接受了陈朴的建议,严令各师团派出连排级规模的特工部队,从泰军各单位结合部潜入敌人后方,利用复杂的山地、密林、水网地区,尽可能地对泰军展开袭击。散落在二百多公里边境线上的五十多座大小桥梁,成为了缅军爆破摧毁的主要对象。只要能初步完成这一计划,将严重阻碍泰军进攻的步伐,扰乱泰军防线,降低泰军的补给,为正在制定的大反攻计划创造必要条件,赢得宝贵的时间。 加密电波传至北线指挥所拜炯镇,刘海澜略作思索,立刻召来团长拔都低声叮嘱,机要参谋将刘海澜的命令发往了双子山的腹地。 夜幕中,拔都亲自率领的三营三百五十四名官兵正行进在崇山峻岭之中。 顺着特战大队官兵在人迹罕至的山间开辟出来的丛林道路,在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的指示标记的指引下,终于在凌晨五点二十分到达了旁博岭。官兵们不顾身上被树枝利刺划开的血痕,卸下箭头的导弹发射具和弹药,脱下沾满汗液和露水的褴褛军服,迅速布置防空打击阵地。 拔都一脸严峻,接过警卫员递来的水壶,猛灌了几大口,然后站到了一块突出的巨石上,眺望东方逐渐灰白的天际。 过了一会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位于他念他翁山脉之巅,这段延绵五公里的区域,就是泰军侦查直升机反复飞越的地段。根据所有情报的汇总分析,泰军陆航团将会分两路飞抵战场,对缅军的炮火阵地进行袭击,而自己所处的位置正好是泰军陆航团北翼通道的必经之路。 三营长匡世国来到拔都身边,低声问道:“团长,我们这里距离南面的双子山不到十五公里,不知道老曹的队伍如今怎么样了?” 拔都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曹春来的队伍什么时候丢过脸?这帮牛人都是身经百战、神出鬼没的老油条,连梁总都对曹春来大队长高看三分啊!泰军123师急匆匆西进,估计这回有得他们受了……” 第705章 峻岭硝烟 朝阳金色的霞光,透过山间的迷雾,映射出耀眼绚丽的五彩光芒,层层迷雾在山风劲吹之下向西北方涌动,一望无际的密林,逐渐显现出滴翠般的苍莽。 双子山就像一对遥遥相望的兄弟一般,屹立在他念他翁山脉的中段,南北双峰相距不过百米,连接的山峰根部中间如V型展开,狭长的隘口将两座厚重的山体一分为二。 这条峡谷中的公路原为二战时期小日本驱使战俘修建的,是千里泰缅边境线上最便捷的三条东西交通要道之一,数十年来泰国和缅甸政府和边境民众因交往的需要,不断地扩建彼此间的通道,使得双子山峡道成为了泰缅间最为重要的咽喉要地,泰军的121师正是从这条要道发起骤然攻击,一举击溃毫无准备的缅军南方军区二十四师进入缅甸境内的,此后泰军的一个步兵营就肩负起了保障双子山峡道安全的重任,特别是在这段十六公里长的峡道前后,各安排驻扎了一个连的兵力,另一个连则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在十六公里道路上来回巡逻,以确保后方补给的绝对安全。 身穿特战迷彩服、脸上满是伪装油彩的曹春来匍匐在北面山腰处的原始密林中,用望远镜凝神观察二中队在南面山腰上展开的行动,这是他率队攀越崇山峻岭迂回到达此处后的惯有动作。 镜头中,十二个烈性炸药包被紧紧地塞进了突兀岩石根部的三个挖掘好的洞窟里,这个苦心选择的爆破点是三公里内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巨大耸立的岩石堆砌在厚实的泥土之上,历经千万年风雨的洗礼,已经变得相对稳固。原本从四大块巨大岩石底部生长起来的参天大树,已经被二中队的官兵悄然地砍伐殆尽,树木丰富繁杂的盘根错节的巨大根须,被特种队员们用锋利的军用折叠钢铲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再起不到阻碍固定的作用。因此,这一块体积高达数百立方米的突出山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失去了千百年来保持的平衡,只需要些许的外力,就能产生巨大的破坏。 看到二中队的十六名官兵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散入了四周的密林中,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曹春来微微一笑,将望远镜缓缓移动,东西三公里处的盘山公路上,两辆军用吉普车相向开来,泰军半个小时一次的例行巡逻再次开始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泰军的巡逻车辆由一辆增加到了两辆,巡逻的间隔也从半个小时缩短到了十五分钟,频繁经过的泰军巡逻车,让二中队的行动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这时,两辆巡逻车在即将相对擦身而过的时候,竟然在曹春来下方五十米的道路上缓缓地停了下来。两辆车上的一个上士和一个少尉跳下敞开的车体,聚在一起,各点上支香烟高声聊了起来。 曹春来初时见两车停止,还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又或者是察觉到了山体岩石的变化,不由大为紧张。待见到两人悠闲的蹲下聊天,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听了片刻,不知对方“叽里呱啦”说些什么,曹春来小心翼翼地移动身子,来到两米外的副大队长周游明身边,用最小的声音问道:“你不是会说几句泰语吗?下面那两个狗日的在说些什么啊?” “他们聊天的声音太小,听不太齐全,大意不外乎是说大部队就要通过了,根本就没必要搞得这么紧张,还说现在这里是他们的后方区域,缅军不可能有胆子跑到这里来撒野。嗯,看情况与咱们得到的总部传来的情报非常吻合。”周游明又仔细聆听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末了耸了耸肩:“唉!你也知道我泰语不是太好,可怜的几句还是在清莱集训的时候跑出去泡妞学会的。” 曹春来听了哑然一笑:“你这个家伙也太次了点儿吧?作为当初陈总派到泰北的第一批特战人员,就数你最没本事了。你看看路小军他们几个当头的,待了不到一年,哪个不会说一口流利的泰语?就连陈总都会说缅语了!我看你这小子是不认真学习,每天只顾着女人了。” “打住啊!真要比的话,谁能拿来和康总比较?越语、缅语、泰语、老挝语都说得地地道道的,如今还能用缅文和越文写作,这才是真正的天才……你总是拿老子来说事,你为何也不会说泰语?你不是说老挝语与泰语共通吗?你在琅勃拉邦和泰北的清莱也待了两年了,怎么也没学会?”周游明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 曹春来刚想要还击几句,转头看到下方的两辆巡逻车面对面地启动离去,立刻打开脖子下的微型受话器,低声询问情况,得到担任警戒任务的三中队的答复,立刻命令二中队尽快完工撤离,同时命令位于东面两公里以外的一中队在沿山的每一条撤离小道上布下防步兵地雷,以防止敌人的追踪包抄。 十分钟不到,二中队十六名官兵悉数撤离南坡,回到了曹春来的身边,然后从草丛中拖出一具具俄制RPG27型反坦克火箭筒,为接下来的袭击做准备。 曹春来示意二中队长再次检查一下遥控引爆器,同时命令每一名队员仔细察看自己的藏身之地是否留下食品包装袋等能够暴露自身身份的杂物,随后看了一眼腕上的军用手表,立即命令全体散开,展开攻击阵型休息静候。 转眼四十分钟过去了,东面三中队观察小组发来了急报:“已经发现了敌军的先头装甲部队,目前共计有三十余辆运兵车、装甲车和油料供应车进入了视野,车队前面打头的是一辆军用越野车、一辆巡逻车和三辆运兵卡车,整个车队延绵数公里。” “好!在退路上掩埋好地雷后立刻撤退。”曹春来兴奋地下令。 “是!” 一阵直升飞机的轰鸣声突然传来,两架美国产奇欧瓦侦查直升机迅速从东方飞来,在双子山四周绕行一圈,逐渐减低高度实施实地侦查,盘旋一番后这才向西飞去,灰绿色的身影在山峦消失之后,巨大的轰鸣声仍在山谷中回荡。 曹春来扯出被旋风刮进脖子中的枯叶,低声骂道:“奶奶的,泰军真是够谨慎的,整条峡道警戒如此严密,竟然还派出直升飞机来侦查,看来美国佬没少给泰军提供好武器。要是咱们也弄回几架回来,就不用没日没夜翻山越岭这么辛苦了,现代化的装备就是好啊!” “是啊,现代战争越来越依赖先进的武器装备!康总上次访美被美国佬摆了一道,美国佬原本答应卖给我们十架黑鹰直升机了,结果又反悔了,估计康总和几个老大很生气。”周游明说道。 曹春来摇了摇头:“美国佬什么时候说话算过数了?要是他们守信用的话,康总这次会派我们过来吗?你还别说,我有时候真羡慕‘山魈大队’那帮弟兄们,能够到藏南印度控制区去走走,收拾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印度阿三,不需要攻击令我们心存好感的泰国军队……好了,看到车队的踪影了,各中队和爆破小组报告!” “三中队后撤到伏击点,完毕!” “一中队做好攻击准备,完毕!” “二中队做好攻击准备,完毕!” “爆破小组准备完毕!” 曹春来轻轻推起插满树叶的头盔,果断地下令:“按照二号计划行动,火箭筒发射四发炮弹之后起爆,爆炸完毕立刻撤离,半小时之内在十一号地点汇合!” “一中队明白!” “二中队明白!” …… 逶迤延绵的狭窄山道上,泰军的先头装甲部队轰隆隆地开了过来,大功率发动机散发出的阵阵浓烟,在山谷中弥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山谷。 行驶在最前面的两辆军用越野车,以三十公里左右的时速引领整个大部队前进的步伐,三辆装甲运兵卡车敞开顶棚,每辆车顶上都架设一挺重机枪,十余名泰军官兵安坐在车厢两侧的排凳上昏昏欲睡,浑然不知灭顶之灾就要到来。 看到车队系数进入伏击圈,同时泰军的二十辆各式车辆正在经过下方山道,曹春来一声令下,发起了攻击:“打他狗日的!” 几乎话音刚落,东面三中队发射的三发火箭弹准确地击中了车队中前部的一辆油罐车和两辆装甲车,俄制RPG27型反坦克火箭弹105MM弹径以及高达650MM的破甲威力,瞬间得到了完美体现,巨大的爆炸力将两辆装甲车洞穿之后轻松地撕碎破坏,装甲掀翻数米远,满载油料的油罐车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沉重的车头飞上空中十余米,支离破碎的车辆残片在浓烈的火焰中四处飞溅,黑色的烟柱夹杂着红色的烈焰,犹如暴怒的巨龙一般冲天而起,直冲云霄,一团团火焰从蘑菇状蒸腾而起极度扭曲的烟雾中飞向峡道的四面八方,爆炸点五十米范围内的各种车辆以及树木杂草瞬间被点燃。 二十四具火箭筒瞬间齐射威力惊人,一声声密集的爆炸声将毫无防备的泰军打得鬼哭狼嚎,前后六十多辆装甲车被十余辆四分五裂、熊熊燃烧的车辆残骸分段阻隔,进退不得,两辆油罐车的接踵爆炸,将山谷焚烧成一片红海,面目全非,身上冒出火焰的泰军官兵如没头的苍蝇一般,跳下装甲车四处哀嚎奔逃,特别是前面两辆越野车和三辆运兵的惨状触目惊心,在大威力火箭弹的袭击下,这几辆车全然解体撕成碎片,车上的四十余名泰军官兵悉数死伤殆尽,枪法如神的特种兵端起钢枪,对准惊慌失措、鬼哭狼嚎的泰军官兵从容点射,枪声、火箭弹的呼啸声、爆炸声、惊呼声、烈焰燃烧的“劈啪”声响彻山谷,硝烟奔腾红光熊熊的两公里山谷一片惨烈,犹如人间地狱。 “轰——” 就在这个时候,数百公斤烈性炸药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漫天激射的碎石泥土遮天蔽日,四块重达数十吨的巨大岩石紧裹着大量泥土及大树残枝奔腾而下,转眼将五十多米长的山谷尽数填埋,数辆装甲车在数百立方米的泥石覆盖下消失得无踪无影,阵阵烟尘混合在浓烈的硝烟之中,翻卷升腾,百米内千疮百孔一片狼藉。 “撤——”眼看着下面的泰军装甲队伍被打残,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加入前线战斗序列,曹春来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熟悉整个作战计划的特战队员接令后陆续向北撤离,刚跑出三公里远天空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接到装甲部队求援消息的泰军第三空军师三架F18C/D大黄蜂飞机呼啸而来,对准双子山北山不断发泄怒火,导弹和机炮一阵猛打,两枚大威力的燃烧弹将整片北山炸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巨大的热浪将密林完全摧毁,灼热的气流夹杂着残枝碎叶,迅速向远处扩散,就连已经奔逃到数公里外的曹春来大队也深感恐惧、叫苦不迭。 当全部人马狼狈逃窜到十一号汇合点时才发现,有七名弟兄身上被不同程度地灼伤,众人一个个满脸烟尘,眉毛卷曲,就连身上战术背心的优质塑料扣件都发烫变软,数十名弟兄散布在深凹处的溪流两侧。 素来被称为“军中硬汉”的曹春来搀扶着被飞石击断左臂的周游明,两人举目眺望火光熊熊、浓烟滚滚的南面双子山,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第706章 山雨欲来 苍莽延绵的旁博岭上,拔都与匡世国等几位主官端起望远镜,遥望南方的山峦,高耸入云的巨大烟柱和隐约可闻的爆炸声告诉他们——曹春来大队的袭击已经得手了。 拔都放下望远镜,快步走向岩石下方的凹陷处,岩石上高达二十余米、浓荫蔽日的樟树上已经隐蔽地架起了便携式斜天线,三部不同型号的军用电台摆放在了凸起的大石板上,四名通信兵与情报参谋在临时撑起的绿色棚子下全神贯注地守候在电台旁边,随时与一百公里范围内的陈扑、刘海澜保持着联系。 “肖俊,有什么消息没有?”拔都低头关切地问道。 情报参谋肖俊站了起来:“刚刚接到刘副总下达的指示:特战大队袭击成功,正在向我部靠拢。他是用三号波段与我们联系的,目前尚未接到特战大队的联络信号,估计他们已经实施了无线电静默。” 拔都点点头:“没了?” “就这些了,进一步的消息可能等会儿才会传过来。”肖俊回答。 拔都想了想,对走到身边的匡世国问道:“世国,你来说说泰军123重装师被突然袭击之后,他们的陆航团还会不会按照原定计划行动?我们的第二步棋会不会一拳打空啊?” 五大三粗的匡世国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回答:“这很难说。我们的侦察排向前突出近十五公里,那里的观察位置很好,视野也开阔,但至今没有反馈回任何信息,我们还是先等等再说吧。” “报告:二号(刘海澜)来电,要求我们与特战大队汇合之后就地实施潜伏,每隔一个小时开机联系一次,等候下一步的指示。”通信兵将编译后的纸条递给了拔都。 拔都看完摇摇头,叹了口气,望了一眼数百米内的一个个导弹发射点和严阵以待的官兵们,转向匡世国低声说道: “看来情况又发生变化了,你通知一下弟兄们,让大家检查完阵地伪装好,然后就地休息待命……肖俊,你通知东山侦察排的弟兄们原地隐蔽,注意观察敌军的动静。这泰国人的飞机总归是要来的,我们辛辛苦苦把这么重的大批装备扛过几十里的山路,总不能一无所获地又原封原样地又搬回去吧?就是等上个三五天,老子也要打下他几架来,否则咱们团这张脸往哪儿搁?” 匡世国立刻答应下来,转身离去,半个小时后再度返回,对独坐在大樟树下的拔都高兴地汇报:“团长,老曹他们一个不落地都回来了。奶奶的!特战大队的弟兄们各个都像从火灰中刨出来一样,情况相当的惨烈啊。” 拔都心里一松,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走下山顶,与迎面而来的曹春来相互敬了个礼,接着紧紧拥抱在一起:“老曹,你他妈的立大功了!老子盼了半天,结果一只鸟都没见飞过来……哟!老周这是怎么了?卫生员——” “到!” 曹春来挥了挥手,让跑过来的卫生员一边待着:“已经包扎过了,老周被大爆炸飞来的石块击碎了肩关节,得立刻派人送回去救治,否则他这辈子只能在大瑶山基地里面老老实实做教官了。” 周游明看了看吊在胸口的手臂,神色非常沮丧,他抚摸着满是血渍的绷带,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都别安慰我了,这伤的后果我自己清楚,就算治好了整条手臂也半残废了……老曹,我带三大队二中队扛上没用的装备先撤回去吧,这些火箭筒没了弹药,还不如水烟筒有用呢。” “啊,扛这么多装备回去能吃得消吗?要不先留下一部分,交给我们来处理吧。”曹春来急忙说道。 周游明抹去一把鼻涕,吐出口带血的浓痰:“放心吧,我们这是回撤回去,路上又不会与泰军交火,累了最多休息一下,没问题的,倒是你得注意保重身体,刘副总既然让你率队留下来,肯定还会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老子也真他妈的倒霉,刚挺起半截身子就被飞来的石头打晕了,后面的好事全他妈的没有份了,唉……不说了,我这就带人离开。老拔,泰军的主力无法增援西面战场,估计他们会暂停进攻计划,你们可能要在此地潜伏很长一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没事!你就放心回去养伤吧,打完仗老子请你上大瑶山喝酒去,让寨子里最漂亮的姑娘给你倒酒。”拔都乐呵呵地回答,尽量让心情沮丧的周游明好过一些。 看到十几名衣衫褴褛、满脸硝烟的特种大队弟兄的身影消失在下方茫茫的林海之中,拔都扭头对身边的曹春来赞道:“这一次你们大发神威,至少可以获得个集体一等功,说不一定从此后还能拥有自己的战旗,你这家伙牛逼啊!” “别说这些了,快给我和弟兄们弄些吃的来,老子三天三夜只啃了两块高能饼干,肠子都快黏在一起了,难受啊。”曹春来没好气地嘀咕。 拔都哈哈一笑:“行啊,这顿就算是犒劳你们,敞开肚子吃,不过接下来恐怕我们也得节省粮食了,因为还不知要潜伏多久呢,走吧!” 曹春来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停下脚步后拉住拔都的手低声说道:“我上来的时候在山腰各处看到你的警戒哨,虽然布置得很好,但是我非常担心泰军的特种部队会尾随我们留下的踪迹而来。要是遇到对方精锐的特种部队,你们会很难办,甚至有可能招受不必要的损失。快点儿给我们弄些吃的,解决完肚子的问题我们立刻下去接替你们的哨位,估计刘副总让我们过来就是要保证你们发射阵地的绝对安全。这里距离我们此前的袭击位置不到十五公里,泰军的特种部队又是经过美国人训练的,对追踪肯定有自己的一套,难保不会出问题。刘副总要求无线电静默,等会儿我给你留下一部短距离单兵电台以便联系吧,你最好再把发射阵地的伪装好好检查一遍,我担心敌人的侦查直升机会重点检查我们这个区域。” 拔都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了,老曹,有你们在这里我可放心多了!要不是需要隐蔽不能生火,真想给你们打点儿野味做顿热饭吃。走吧,这里没水,我只能让弟兄们拿出些干爽的内衣给你们换上……哎呀!你看,树枝摆动得这么厉害,估计马上要变天了,山风刮得那么大,云层那么厚,这雨要是真的下起来,估计就没完没了的了,泰军直升机肯定飞不了,我们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正如拔都所判断的一样,泰军的陆航团正是因为军中的气象预报而取消此次攻击行动的。二十分钟不到,整个天都仿佛垮了下来一般黯淡无光,很快瓢泼大雨就在电闪雷鸣中倾泻而下,整个缅甸南部地区就此进入了长达三个半月的雨季。 与此同时,双子山峡道的东段人声鼎沸,一片忙碌混乱的景象,装甲车、重炮牵引车在成百上千名大喊大叫的泰军官兵忙碌中,只能在每隔一公里左右简单开辟出的一个宽阔地段艰难地掉头,天空中担任掩护任务的六架武装直升机因为雷雨的到来已经提前返回,一个营的警戒部队被曹春来大队埋设的地雷炸死炸伤二十余人之后,再也没有谁敢走进路边的羊肠山道进行搜索了,不时触发的地雷爆炸声让损失惨重的泰军重装师官兵魂飞魄散,花费重金武装起来的全师官兵遭此突如其来的重创,变得惊慌失措,士气全无。 厚重的雨幕下,山洪和泥石流接踵而至,整个山区变成了一片泽国,到处都是飞溅的瀑布。而遭遇爆破的双子山六十多米的险要峡谷地段,则被十数米厚的泥石彻底隔断,狭窄的道路以及大量泥土巨石的堵塞,让企图炸开这条交通要道的工兵连一筹莫展,除非有重型直升机将大马力挖掘机和推土机等工程设备吊运上来配合工兵开路,否则大部队再滞留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区域,只能成为缅军特种兵攻击的活靶子,搞不好缅甸空军那几架残旧的歼轰七飞机也能捞到一块肥肉。有鉴于此,123师师长经请示上级同意后,立刻下达了撤退命令:全军立刻掉头,返回到二十七公里开外的出发营地。 东面山谷的泰军前沿营地里,乘坐越野车匆匆到来的泰军副总参谋长旺沙索西脸色阴沉地聆听手下的报告,心中对站在面前、耷拉着脑袋的这位干瘦的123师情报参谋疼恨不已。他实在想不到,在己方严密控制的险要区域竟然遭此前所未有的重创。 早在战前的准备会上,主管军中情报工作的旺沙索西特意提醒过这一险要路段时的安全保卫工作,还为此特意派出两架侦查直升机为123师提供侦查和预警任务,可到头来这个满以为依据天险、重兵把持固若金汤的路段,却导致了死伤官兵三百四十余人、损失装甲车二十七辆、其他车辆十一辆的惨败。更为重要的是,由于123师不能在预定的时间翻越过双子山进入前线阵地,再也无法实现重装甲部队突入战场时的震撼性和突然性,致使整个战役的总攻计划不得不骤然停止下来,在战略战术上均造成了至今仍无法估量的重大损失。 “报告,顾问团的杰西上校到了。”这时,浑身滴着水珠的副官走进木板搭建的营房,立正后大声禀报。 旺沙索西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缓缓站了起来,对123师情报参谋冷冷地说道:“你立刻赶回去,让你们的师长、参谋长在两个小时之内把报告交上来,必须要交代清楚遇袭的整个经过!你……快滚吧!” “是……” 等123师的两个人离开,旺沙索西紧了紧脖子上的领带,略微整理了一下军容,便在副官的陪同下大步走出木板房门口,一眼就看到正在屋檐下用雨水洗脸的杰西上校转头望过来,连忙走了过去打招呼:“我的朋友,你的动作可够快的,哈哈……走,里边请!” 身材高大魁梧的美国人接过勤务兵递来的毛巾,不紧不慢地擦拭毛茸茸的粗壮手臂:“将军,看样子你的气色很不好啊,哈哈……” 旺沙索西摇头苦笑了一下。两人并肩进入室内坐下后,旺沙索西便将事情的详细经过予以了通报:“……损失并不算大,但是道路被阻隔带来的影响却很麻烦,杰西,能不能从贵军停泊在帕塔亚军港的航空母舰上面调来两架重型运输直升机支援我们?现在我们急需打通这条生命线,不然和前方的联系就会中断!” “当然可以了,这根本就不成问题,不过……”杰西的绿眼珠转动了几下,满脸笑容地问道:“我们海军的气象部门预测,明天下午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多云天气,完全可以帮助你们把重型开路机械吊运到双子山上。可是——我现在有个疑问:双子山那片重要区域,目前真的还在你们的绝对控制之中吗?我需要你百分百正确的情报!” 旺沙索西神色一暗,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我真的毫无把握,虽然我加派了一个步兵团火速前往警戒,但是那片区域一直位于缅甸境内,我们根本就无从了解。战前我们派出的侦察分队报告,那里山高路陡,森林覆盖,茫茫深山浓荫蔽日,此前从未有人进入过,而且在双子山西麓的数十公里范围内都是我军两个师的占领区,所有进山通道都在我军的严密控制之下,照理说安全应该绝对没问题的。这次缅军派出的特种部队突然袭击之所以成功,很大程度上就是利用了我们的疏忽大意,还有就是他们很有可能雇佣了熟悉地形的当地人做向导,否则根本就难以攀越数十里的险恶山道,这一点儿不得不令人佩服。” 杰西微微皱眉,举起右手食指摇了摇:“将军,你说的也许是事实,但是你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哦?请说说看!”旺沙索西有些惊讶地问道。 杰西脱下军帽,擦拭了一下褐色短发上沾染上的水珠,然后正色道:“将军,恕我直言,根据你们提供的情报,我们的相关部门进行了严密的分析,我们发现缅军没有哪一支特种部队装备如此先进、行动如此迅速、打击如此果断强悍!试想一下,在寸步难行的漆黑原始丛林里面成功穿越、预先潜伏并达成突袭目的而且还保持全身而退,前前后后做得如此漂亮干净,我敢说就算是让我们精锐无比的‘海豹’和‘三角洲’特种部队的精英来也会非常的困难,因此,对方从行军、潜伏、爆破、撤退一系列动作,以及他们情报的获取、战前的周密计划、完成任务后的踪迹掩饰等等方面的卓越表现,难道不能给将军一点儿提示吗?” 旺沙索西一听脸色变得惨白,惊骇无比地站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吐出口气,缓缓坐下后盯着杰西的绿眼珠说不出话来: “不……不会!我不这么认为!亲爱的杰西上校,我非常钦佩贵军强大的情报获取能力,也非常清楚贵军与中国军队长期以来令人遗憾的敌对状态,但是要我把这次袭击事件与远在一千多公里以外的那支军队联系在一起,也实在太牵强了一点儿。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他们想要插手我国和缅甸的冲突,打句招呼就行了,我想包括我们的政府和军队在内,就算有贵军的支持也没有信心对抗那支有着伟大传统的军队!” “不不!将军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试图向你做出任何的暗示,也没有武断地认为这就是中国军队的杰作,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三个月前缅甸军方曾经挑选出一批精英秘密送到中国进行培训,具体数量我们暂时未能掌握,因此我初步判断,执行这次袭击任务的缅军特种部队很有可能是接受过中国军队秘密训练的精锐,从刚才你的战情通报中我更加坚信这一点,因为在缅甸政府军所有的军队序列当中,只有中部军区的‘东枝团’勉强还能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特种部队,而这个‘东枝团’也只是在与缅东四个自治特区长年的交手中锻炼出来的。缅东那四个特区武装的性质你应该很清楚,他们的军队奉行的是毛主义,很多军人都是从中国流窜到那边的退役军人,他们倔强地保持着中国军队的那一套,很让我们自由世界的人头疼啊。”杰西详细地解释道。 旺沙索西听到不会是中国军队,轻轻地松了口气,但想起这支神秘莫测的特种部队,又不禁一阵头痛:“缅军中部军区的‘东枝团’不是已经调往缅西北,与罗星珈武装进行作战了吗?难道会是那四个特区中的一支?” 杰西上校摇头呵呵一笑:“肯定不是!四个特区当中,除了康宁部的第四特区派出一个团前往缅西北,协助他的同盟第三特区丁英部展开剿匪作战、以便打开商业通道之外,至今没有任何的异动,这一点儿我们已经通过卫星监测得到了证实。而其他三个特区与缅甸政府军的积怨很深,根本就不可能为缅甸政府卖命!总之,这方面我们的情报一直非常及时准确,更何况,里面也有不少的秘密协定能够约束这些特区武装,具体内情请原谅我不能细说,你只要明白对泰国很有利就是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我们训练已久的特种部队调上去吧?这没问题,稍后我立刻请示上级,也该是动用他们的时候了。”旺沙索西暗自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竟然放着由美军教官常年训练的特战队不用,实在太可惜了。要是早点儿动用这支力量,123师损失就不会这么大了。 杰西满意地点了点头:“非常钦佩你的睿智!将军,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向你透露:根据我们最新获得的情报,缅甸军队正在从西部军区紧急抽调了两个步兵师,昼夜兼程赶赴战场,如果你们的123师不能尽快越过他念他翁山脉、迅速击溃前面的缅甸守军的话,恐怕你们就必须实行战略撤退了,否则很有可能面临缅军的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给,这是我们将军让我转交给你的几份文件。” 旺沙索西看完后顺手放在了桌面上,然后从中挑出一份几页纸的文件,侧头好奇地问道:“这些情报与我们得到的情报相一致,不过,这份情报很奇怪,你为什么会交给我?这个新崛起的第四特区主席康宁到达仰光,与我们当前的战事有何关系?” 杰西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有关系,而且还很重要。我们非常担心此人的仰光之行会造成缅甸中央政府各派系间的和解。这个康宁很可怕,他身上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莫名的能量,总是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我现在还记得他在美国所表现出来的领袖气质……因此,我建议你们最好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尽快发起总攻,否则一旦让缅甸高层达成一致,很可能将来投入当前战场的兵力会成倍地增加,唉……不说你们,其实我们也很担忧啊!这个康宁,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的破坏力却非常的惊人。我们的高层也非常头疼啊!” 旺沙索西直到这个时候,才关注起这个缅甸东部小特区的领袖来,再次拿起文件仔细阅读。 窗外,大风将竹林和大树刮得悠悠荡荡,声涛阵阵,刚刚变小的雨势又成倾盆一样宣泄下来…… 第707章 求同存异 仰光国际机场,人头攒动。 康宁与到机场迎接自己的众多政府高层要员逐一见面后,便在内务部保卫人员的前呼后拥中登上了十几辆轿车。车队在军方警车戒备森严的小心护卫下,快速地驶入了仰光市中心。 昔日人流如织的街道上行人稀疏,满地的萧杀落叶,一张张或是惊慌不安或是麻木不仁的呆板面孔,让康宁深刻地感受到了战争与政治大清洗给人民带来的巨大影响。 后座上,诺拉敏清晰地看到康宁望向车窗外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之情,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由于这次规模空前的大清洗,钦奈总理再次出来主持政府工作,前段时间通常是通宵通宵的不休息,整个人快累垮了,最后住进了医院。他原本想亲自到机场来接你的,但身体不允许啊,因此他特意委托我向你致歉。” 康宁转过头微微一笑:“这样才好!你看看啊,我到仰光来,迎接我的规格一次高过一次,除了总参谋部之外几乎中央各部委的官员都有了,令我实在是惶恐而又感动啊!我记得钦奈总理的身体不错的,怎么就在这个非常的时期病倒了?” 诺拉敏叹息一声:“唉,说来话长,他是这里病了……”诺拉敏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随即又道:“虽然说拜这次大清洗所赐,钦奈总理再次出来主事,但短短的三天之内就逮捕了两千七百多人,追捕中打死打伤的‘负隅顽抗者’多达三十一人,死掉的大多数是各个反对党的领袖,并一口气解散了九个社会团体,查封了七家报刊杂志社,唉……这是十年来最大规模、也是最血腥的镇压行动,一直对开明人士心存何解善意的钦奈总理如何承受得了?所以他自然而然地病了……” “咦,这么说来,你现在是暂时代理他的职务了?而他虽然名义上复出了,但不过是空顶个名头?”敏感的康宁连忙低声问道。 诺拉敏点了点头:“丹睿主席指示,在钦奈总理‘病愈’之前,由我们三个副总理组成临时处置小组,代为行使总理的职务,目前我是这个小组的组长。阿宁,如今首都周围的监狱是人满为患,我打算这两天去好好视察甄别一下,你陪我走一遭吧,另外你的学生都希望见到你。” “我的学生?”康宁不解地问道。 诺拉敏白了康宁一眼:“你肯定是忘记自己仰光大学教授的身份了!这次运动中被捕的仰光大学师生总计有一百五十多人,除了十几个属于昂山派顽固分子之外,其余的师生基本上都是温和的改革派支持者,只不过有时候这些人的言行过激了一些。大搜捕之前,貌绅、颂彬、骆扬几个已经将一批深有影响的学者秘密地送到你们第四特区了,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性格直率、不愿轻言妥协的硬汉,他们可是你的政治经济政策的坚定支持者啊,开完会我们就去看看他们!” 康宁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诺拉敏是在通过这种巧妙的方式,暗示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必须展现出一种高姿态来——值此风声鹤唳之际探监,表现出一种同情与怜悯的态度,再暗示自己运用国务委员的权利释放这部分知识界的被关押者,有便于迅速积累政治资本,赢得各方面的好感与推崇,为自己的政治影响力尽力铺垫。 车队进入中央政府大院,缅甸最高权利机构和平与发展委员会主席丹睿站在会议大厅门口,迎接康宁的到来。 两人紧紧握手问候时,丹睿主席脸上显现出一片令人担忧的潮红,康宁一眼就看出这位日理万机、压力沉重的老人服用了过量的滋补药物。再联想到这位被西方称为“独裁者”的老人数十年来为了自己的理想所做的一切,康宁不由肃然起敬,恭敬地向他致意。 丹睿高兴地拉着康宁的手走进会场,边走边低声问道:“阿宁,你知道我刚刚接到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吗?” 康宁想了想,如实回答:“不知道,主席能说说看吗?” 丹睿满面春风,贴近康宁低声说道:“在吴丁莱中将的指挥下,中部军区关奈少将的422团特种大队于今天上午八点五十分,在双子山山坳成功地伏击了泰军123主力重装师,摧毁敌人数十辆装甲车,打死打伤敌军近五百人,成功地截断了他念他翁山脉通向缅甸战场的重要通道,一举粉碎了泰军的大规模进攻阴谋,为我们的正义战争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好消息?” 其实康宁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不过他却表现得毫无所知,高兴地握住了丹睿主席的手低声建议:“关奈将军果然是虎将啊,才上战场就不负众望,取得了如此大捷!主席,我建议你给关奈将军和他麾下的勇士们通电嘉奖。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们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全军士气、振奋国民精神了!” “哈哈!我已经这样做了,十分钟前我接到捷报后就立刻以军事委员会主席的名义签发了嘉奖令,授权吴丁莱中将授予特种大队官兵‘英雄战队’的称号,官兵全体晋一级军衔,并已提请军事委员会授予关奈将军中将军衔。”丹睿老迈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停下脚步在康宁耳边低声问道:“阿宁,你老实告诉我,关奈的422团特种大队和你有没有关系?” 康宁严肃地回答:“战前我只是秘密地送给了关奈将军一个营的特战装备,另外借给他六十辆运兵卡车和配套车辆,以保证行军速度,还有就是派出了一个年轻的参谋小组跟随学习,这种实战锻炼的机会如果错过就太可惜了!我的部队如今大部分都布置在大其力的泰缅边境一线,以保证缅东地区的安全,实在是没有能力支持中央军的作战啊!” 丹睿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做得够多了,没有你的第四特区作为威慑,泰国人很有可能会开辟缅东战场,到时候局势会更加恶化……不过关奈这个家伙还不错,这两年在景栋没有白过,竟然让他训练出如此出色的一支特战队伍来,真是非常的难得,看来他的老师耶丁普上将慧眼识珠啊!哈哈……我们先坐下来开会,开完会中午我请你吃饭,下午和我一起出席军委战略会议,吴丁莱将军也会从前线乘飞机赶回来参加。” 康宁听说要自己出席军事会议,颇感以外,点了点头没有做声,便在众多官员异样的目光中走到了大型方桌的下首就坐。 作为一个县市级的地方长官,康宁虽然拥有国务委员的身份,享受到部级待遇,但是与在座的三十多位中央各部委的首脑们齐聚一堂,坐在一起召开如此高规格的会仪尚属首次。与以往数百人参加的会议截然不同,康宁很好地界定了自己的位置,保持了足够的低调,主动走到最末尾的位置上坐下,让在座的某些眼红心热的家伙平衡了不少。 会议的议题紧密围绕“稳定”二字展开。若是在几年前,年轻气盛的康宁肯定会对这样的议题不以为然,甚至还会嗤之以鼻,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态已经与往日迥然不同,脸上一直带着谦逊随和的神色,心里却非常的专注。现在的他,心智缜密,往往能够从一个个看似套话连篇的发言中准确地把握发言人的观点、态度和政治立场,能从与会者彼此微妙的对视中捕捉稍纵即逝的信息,能从主席丹睿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偏向和意愿。这一切,都是康宁作为上位者数年来的历练所得,对他的政治生涯有着深远的影响。 眼看中午将至,一个半小时的会议进入了争执状态。 以经济发展委员会主席吴索达为首的温和派主张加速甄别此次大搜捕的涉案人员,尽快释放深具社会影响力的民主人士和各所大学的学者,以减轻国际社会和国内方方面面的政治压力;以副总理昆莱潘为首的强硬派阵营主张继续严厉镇压,不需要顾及来自欧美列强以及民间腐化分子的叫嚣,建议内务部会同最高司法机关加快审讯宣判步伐,以绝后患。 由于中央政府内的民主派以及暗藏的昂山派官员已被彻底清洗,与会者中有七八个部委的主官是刚刚提拔起来的铁血强硬派,只有教育部和卫生部的新任部长是诺拉敏温和派成员。两位年轻博学的新部长显然是早已得到诺拉敏等人的指示,在会上慷慨陈言,强烈反对昆莱潘副总理的强硬手段,两人引经据典,充分论证,把军人出身的昆莱潘驳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很快,昆莱潘派的交通部长等人也反唇相讥,加入了论战,整个会议乌烟瘴气一片喧嚣。 由始至终不动声色的丹睿主席终于敲响了桌子,扫视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众官员高声说道:“各方的观点都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这一紧急事态的处理仍然需要仔细斟酌,全面完善。我个人同意吴索达将军的意见,可以从今日起解除宵禁,但是内务部的和首都警察部门的巡逻任务还要坚持下去,涉外宾馆、酒吧可以恢复营业了。好了,会议就进行到这里吧,晚上再继续刚才的议题。值此非常时期,必须尽快拿出解决办法来,不要留下太多的后患。” 老大发话了,众人立刻知趣地闭上嘴巴,陆续散去,一个个心里却在暗自揣摩体会丹睿主席模棱两可的总结发言。首先,丹睿同意了解除宵禁的态度,等于是向大家表明了这次政治清洗环境整顿行动至此告一段落,基本上不会再有大的动作了,内务部队与警察部队坚持巡逻则属于例行的维持保障措施,涉外宾馆、酒吧的复业则意味深长,丹睿的决定在很大程度上被分歧双方理解为对外的一种妥协;丹睿最后一句“尽快拿出办法不要留下太多后患”的总结语就意味深长了。因此,把握不定的各派都只能按下心中的观点,等候丹睿在晚上继续进行的会议上做出最后决定。 只有诺拉敏心里非常轻松,他看到丹睿亲切地挽着康宁的手消失在后院的林荫之间,就明白老主席不会是请重逢的康宁用一顿午饭这么简单。在如今这个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刻,丹睿不得不借重第四特区雄厚的实力以及勃勃向上的经济活力,来缓解捉襟见肘的财政压力,丹睿会在催促康宁尽快付给财政部一亿五千万美元的里兰岛租金的同时,恐怕还会放下面子,秘密向财大气粗的康宁借钱度日,否则恐怕连打仗的军费都会成问题。 鉴于以上原因,诺拉敏对尽快释放被捕者满怀信心,虽然自己派系的默许成就了强硬派的大清洗行动,让双方都达到了清除异己的阴暗目的,但是在抓了再放的问题上只要己方把握住机会,被关押的一大批在国内外都深孚影响力的政治异见者最终将会走进自己的阵营,今后温和派将会实力大增,进而达到把握中央政府决策方向和主动权的目的。 诺拉敏还有一个深感欣慰的原因是,在政治上迅速成熟起来的康宁已经抛弃了伪善,知道为了达到目的敢于运用非常手段,而且整个人显得从容果敢,举重若轻。在问及被捕者处理意见的时候,康宁一句“区别对待,求同存异”的回答,让诺拉敏对康宁非常的满意和放心,他知道丹睿最终会重视康宁的意见的。 同时,诺拉敏也在暗暗为昂山派悲哀,他似乎看到了秘密刑场上将会有不少人头落地,但是大部分被捕的开明激进人士将会走出监狱,进入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反思过程。 第708章 升级了! 用完简单的午饭,康宁与丹睿坐在小楼的阳台上,一边欣赏雨季到来后雨雾朦胧的仰光美景,一边尽情交谈。 丹睿此刻的心情愉快而轻松,这是午饭前康宁在两位主席专职医生陪伴下给丹睿细心诊断、纠正此前一些错误诊断和治疗方法带来的结果。两位头发花白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对康宁医术的钦佩和信服,深刻地感染了丹睿,因此丹睿对身边这位博学多才的年轻人生出了丝丝感激之情。 丹睿挥了挥手,让侍立一旁的年轻漂亮的女保健医生回避,指了指茶杯示意康宁喝茶:“你尝尝看,这是你们缅东公明山上刚产的春茶,味道很不错。我听说鲍有祥以四千元人民币一公斤的价格卖到中国境内,还供不应求,哈哈!还是你们华人会做生意啊!” “主席,这还不算贵的,在老挝上寮和我们的温县有两片百年茶树林,那里每年产出的茶叶只有三十公斤左右,一公斤的价格已经被茶商炒到了一万六千元人民币,而且还是有价无市。老挝上寮的那片茶林被我的朋友买断了四十年,温县的那片茶林就在我们的县政府后院里,下次我来仰光给你捎点儿过来。”康宁笑着说道。 “一万六千元人民币一公斤?”丹睿非常惊讶地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你们还是留着卖钱吧,我可是知道你们第四特区什么东西都要以价值来衡量的。没听说过这样的话吗?卖炭的烧炭头,卖菜的吃菜梆,舍不得啊!哈哈……” 康宁听了莞尔一笑,觉得这话非常贴切有趣:“主席不愧是苦过来的人啊!” “哈哈!别人还以为我这主席整天享福呢。”丹睿话音一转,笑着问道:“阿宁,里兰岛已经交给你们了,你们组织的几千人建筑队伍也已经上岛,为什么还不把一点五亿美元的租金交到财政部去?真要拖到协议规定的第三十天才交吗?” 康宁回答:“上午我不是要赶来开会吗?陪同我一同前来的潘少群副主席已经去财政部那边了,估计下午就能从缅东工商业银行仰光分行转进财政部的账户。” 丹睿一愣,随即满意地笑了起来:“真有你的……阿宁,我跟你商量件非常重要的公事,这是在多次中央核心会议上提到的议题:经过经济发展委员会、财政部、能源部等相关部委的反复讨论,中央军事委员会最后也给出了意见,大家都非常希望能把景栋地区的十三个县镇划入经济发展特区之列,全部面积高达三万多平方公里。要是把你们的第四特区和大其力特区包括进来,总面积将达到四万六千多平方公里,总人口大约有三百五十多万人,几乎占到了缅甸国土面积的百分之七。如果这片区域的经济能够发展起来,就不单只带动缅东经济的发展那么简单了,整个缅甸都会因此受益。此前我曾征求过你的意见,结果你却一口拒绝了,我现在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放心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大胆的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顾忌。” 康宁沉默片刻,低声回答:“主席,说实话我对景栋地区非常感兴趣,也有信心把缅东的这片土地经营好,但是具体的操作非常困难啊!我们暂且先把巨额的资金投入放在一边不谈,只说说这个经济特区的政治地位如何界定的问题、军事力量归属的问题、法律适用情况的问题以及给周边各国和地区带来政治影响的问题等等,都不是我这一个小小的地方政府主席能够解决的。如果不能充分保持我们第四特区政体的独立性,没有国家的立法保障,我宁愿守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里终老此生,也不愿意因此而四处树敌,留下千古的骂名,请主席谅解。” 丹睿长叹一声,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厚厚的雨幕中——他实在看不清眼前这位年轻人心中的真实想法。 一年来在丹睿的暗示下,缅甸各省多达二十多万的流民涌入第四特区,结果不但没有影响到这个蓬勃发展的地方政权,反而让这个潜力巨大的特区政府巧妙合理地予以安置,不仅为高速发展的缅东经济提供充分而又廉价的劳动力,还为眼前这个年轻人赢得了仁慈博爱的美名。 如今二十多万找到安居乐业之所的各族流民对康宁感激不尽,几乎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这是丹睿事先远远没有想到的。要说对华人秉政固有的戒心,可康宁上任以来一直对中央政府非常友善尊重,各种法律法规的制定实施,都会给中央政府呈文备案,相比于桀骜不驯、我行我素的其他三个特区,第四特区堪称与中央政府紧密团结的楷模,仅此一项,就比其他不少省邦的表现都要好得多。 特别是数年来,康宁为了结束内战的默默努力、与中央政府紧密合作揭穿美国人的阴谋挫败美国人的侵略、在通货紧缩与膨胀的危急时刻慷慨援助政府度过难关稳定货币、倡导民族团结国家统一的崇高理念等方面,所做的努力实实在在效果惊人,整个特区军政班子兢兢业业不急不躁,以巧妙灵活的政治姿态令人惊讶地维持并发展了与老挝、中国、泰国等周边国家甚至美国、乌克兰、俄罗斯和中国台湾地区的良好合作关系。 这样一个地盘狭小却能量巨大的特区政府,的确让丹睿和高层的众多官员瞠目结舌,刮目相看,惊讶于他们杰出能力的同时,也对未来可能会给缅甸这个国家带来的巨大影响忧心忡忡。 面对康宁这样一个年轻而又成熟的俊杰,谁都不会轻易相信他没有巨大的政治野心,他做得越好越出色,所蕴藏的隐患也就越大越深。无论是哪一个当权者,都不愿意看到这种潜在的威胁,虽然里面也蕴藏着巨大的发展提升的机遇,带来经济层面的迅速发展以及让嗷嗷待哺的万民看到勃勃生机,但依旧不能不选择打压和抑制,这也是康宁出访台湾前,丹睿找康宁谈话的用心之所在。 可是到了如今,缅甸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数十年经济停滞不前暂且不说,如今腹背受敌、内忧外患的窘境,已经严重地动摇了中央政权的统治基础,整个缅甸联邦很有可能会再次陷入各自为政的分裂状态。严酷的财政压力以及摇摇欲坠的货币体系,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丹睿和他的战友们的神经,经济界与知识界的改革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长期的失落和压抑滋生的不满与反抗情绪正在迅速蔓延,周期性的政治危机和混乱的经济政策让丹睿寝食不安,辗转难眠,加上这次严厉的镇压之后,要想再次获得知识界的帮助重整国民经济,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在做这些之前还要先面对美国人在背后支持的泰军的进攻、以及缅西北方面背景复杂的罗星珈反政府武装的大规模暴乱和攻击。 这个举步维艰的险恶时候,丹睿心中已经有了山穷水尽、精疲力竭的感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如朝日初升的康宁身上,仰仗这位年轻人杰出的领导才能、仰仗他深厚复杂的背景和雄厚的财力支持、仰仗他麾下一大批在各行各业都极为杰出的实干人才、仰仗他数量不多但是却装备精良骁勇善战的精锐部队,否则的话——离心离德、背道而驰的就不会只是西北的实皆省、最南端的一直没有受到泰军攻击却也不听从中央调令的德林达依省、以及二十多年来数次兵戎相见的缅北三个自治特区,甚至国家都会分崩离析。与缅甸整个国家的利益相比,一个小小的贫瘠落后的景栋地区又算得了什么? 也正是因为面对危机的沉重压力,原本强烈反对康宁主导景栋军政大权的一批高层要员,才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改变了一贯强硬的立场,对年轻而有实力的康宁政权进行收买、让步和妥协。如果能从景栋的交换中换来理想的支持,获得击退外敌、重整河山的宝贵机会,丹睿觉得怎么算也是值得的,否则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何况两年来的事实证明,第四特区没有任何的分裂行为和过分的政治要求,相反还与中央政府团结一致,听调听宣,在经济发展方面带动了整个缅东地区,让千万人民真真切切地受利受惠。 雨一直下个不停,打在绿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略感疲惫的丹睿打破了沉默,低声问道:“阿宁,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吧,要是我们同意把景栋地区十三个县镇、大其力经济特区一起并入到第四特区,你打算如何发展?又将会给中央政府怎样的承诺?” 早已熟知内情的康宁脸上并没有丹睿期待看到的激动神色,而是像原来一样带着平静的微笑,款款而言: “主席,这件事我隐约听说过一些,我认为如今承诺什么的都意义不大。首先,我们的政府应该向中国紧急求援,争取借入二十亿美元或者与之等量的人民币低息贷款,稳定我们的货币。目前也只有中国能够也愿意帮助我们了,其他国家不是见死不救,就是幸灾乐祸或者无能为力;其次,尽快调集军队赶赴缅南战场,把泰军赶走之后再肃整缅南各省的军政领导层,增设一个直属中央军委领导的海军基地和一个海军陆战旅的兵力,驻扎于德林达依海岸,形成对内对外的威慑;再一个,相对缅南的战争形势来说,缅西北发生的战斗并不算什么,如果主席能够充分信任缅北几个特区的话,完全可以用适当允许他们扩大管理辖区的条件,换取几个特区出兵消灭罗星珈反政府武装的承诺。这是我的心里话,外辱要比内乱来得猛烈,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实在有必要向国内各方力量显示出一种温和谅解的姿态,我和我的参谋集体全都认为,我们缅甸的危险不是北方而是南方,只要把南方沿海地区治理好,就能达到长治久安,欧美列强就不能如此轻松地进行挑拨和颠覆,之后慢慢把经济发展起来,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这是晚辈执政第四特区以来获得的一点儿心得体会,如果有失言的地方还请主席谅解。” 丹睿静静看着康宁的眼睛,良久后才叹息一声:“阿宁,我决定了,把景栋和大其力地区正式列入你们第四特区的管辖范围之内,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那一套来实施管理,你的地盘西面,以萨尔温江为界,这两天经中央扩大会议讨论通过形成法律条款之后,景栋军分区在一个月内就撤回到萨尔温江以西的地区,景栋以及大其力地区的防务就由你来全权负责,每年必须按照大其力经济特区上交税赋的两倍向中央财政部缴税,并允许中央各部委在景栋城区的办事处继续存在。我的条件是,由你主导负责清剿缅西北反政府武装,中部军区调往缅西北的两个师将会在一周内撤离战场,赶赴缅南战区,北方军区全力配合你的行动。这次作战,中央政府没有能力向你提供一颗子弹一粒大米,作为报酬,我原则上同意其他三个为国参战特区的辖区在掸邦范围内适当扩大,你的意见如何?” 康宁强忍激动的心情,低声问道:“主席,还有别的条件吗?” 丹睿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有,我打算提请中央军委同意,让你挂一个陆军副总参谋长的虚衔,你的中将军衔不大不小正合适。” “啊!这……也太突然了吧?我担心……” “唉……你担心个什么啊?没有这个陆军副总参谋长的名头,你如何指挥得动北方军区的那帮将校?要是下午的军事会议通过的话,估计会随之任命你为西北战区总司令,打完仗就撤销这个衔头,回你的地盘去。记住,我可是一分钱也给不了你的,战争所需的一切费用由你自己来想办法吧,就看你能否调动缅北的三个特区了。你们都有钱,打完仗还能得到地盘,出些人力物力也是应该的。”丹睿意味深长地望着康宁。 康宁微微一笑:“如果这样的话,我还有一个要求,景栋、大其力纳入我的防区之后,我目前的兵力根本就无法胜任比邻三个国家的边境警备重任,还得在泰缅一线布置重兵防守,因此我迫切地需要扩军。” 丹睿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啊?你号称一个师的兵力,其实早就是一个军的编制了,狡猾的家伙!好吧,我同意你的边防第四师升级为缅东边防军,不过有个条件,你要在一个月内给我弄二十亿美元的低息贷款回来,我不管你是从中国借还是从美国借,反正你要一分不少地拿回来,否则你的军队就继续顶着个边防师的头衔吧。” “这也太霸道了吧?一个月时间?我又要打仗又要找钱,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啊?”康宁为此叫苦不迭。 丹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不管你怎么做,中央政府可以给你提供国家担保,具体事宜由你去谈。不过我先告诉你,五年之内我们是还不起债的,所以贷款期限你要把握好,否则到时由你来负责还!” 康宁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来负责。既然主席对晚辈如此信任,我要是做不好的话,就实在是对不起你了。” “不是对不起我!我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你做得不好,是对不起整个国家和民族,对不起为你不停说好话的中央政府那一批官员,对不起好不容易才同意让你一试身手的军中缅族各级将领。我老了,没几年活头了,丢个脸算得了什么啊?”丹睿感慨不已。 康宁心中一震,情不自禁流露出感激之色:“我……主席,我想对你说,我热爱缅甸,热爱我们的人民,热爱这片土地,我会用毕生的心血为了缅甸的统一富强而努力的!” 丹睿久久盯住康宁的眼睛,幽深的双眼微微湿润,好一会儿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谢谢你,主席!” “别口头上谢,要拿出实际的行动来。”丹睿沉下脸。 “是!我会做好的。”康宁郑重回答。 “那好吧,我听说昨天有一艘乌克兰货轮停泊在实兑港,上面装有十二架米171直升机,三军总参谋长芮曼对我说那可是能装载二十六人的大家伙,你就分一半给我得了。”丹睿半闭着眼睛笑道。 康宁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主席,这是经过中央政府同意引进的,其中八架还是刚刚翻新的二手货。这可都是我们省吃俭用买回来的命根子啊!西北战场就靠这几架飞机了……” “好吧,那就要五架行了。”丹睿退了一步。 “最多两架!”康宁咬牙切齿。 “四架!”丹睿再退一步。 “两架!只能两架,其他三个特区每家都得分一架啊!” “那么……好吧,就三架了!我提醒你啊,不能再少了,否则我收回原先给你的所有好处。” “靠!堂堂一国主席还这么无赖,我服你了!” “哈哈……” 第709章 盘根错节 两天来,首都仰光的各界人士与众多市民惊讶地看到,悬挂着缅北四个特区特有的绿色军用车牌的众多豪华汽车不断地奔驰在各主要街道上,五星级的金色海岸宾馆四周,突然出现了许多荷枪实弹的特区军人。 这些从服装、装备到精神面貌都迥异于政府军的军人,彪悍而又威武,军纪十分严明,对过往百姓脸带微笑,态度和蔼,完全没有平日所见到的那些军纪松弛却又凶神恶煞的政府军官兵身上那种不良习气,因此不时引发一批批好奇市民的围观与赞叹。 第三天,首都各大报纸以及越来越具有影响力的《民生报》、《缅东时报》和《东方画报》,几乎同时刊登了缅甸中央政府发布的重要消息,对缅甸和平与发展委员会特别会议、中央经济改革会议乃至中央军事委员会紧急会议的内容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大篇幅报道。缅甸民众这才知道,缅北四大特区政府的主要领导人已经齐聚仰光两天了,这些地方军阀破天荒地参加中央政府的各种会议,放在以前是谁都无法想象的,更让人疑惑感慨的是,各大媒体都在显要位置公布了缅甸中央军事委员会的两个命令: 一个是第一特区政府主席彭家声、第二特区政府主席鲍有祥、第三特区政府主席丁英、第四特区政府议长石镇被中央军事委员会授予了陆军中将军衔,另有三个特区总共二十二名军队主官被授予了少将军衔,这是继第四特区政府主席康宁被授予中将军衔之后中央政府的又一重大军事决策。 此令一出,立刻引发了方方面面的一片惊愕与无限遐想,这一命令不但意味着原本对立的各方彻底达成了和解与信任、意味着缅北最大的三个军事势力终于正式回到了一个国家体系的框架之内,更为重要的寓意是:在此国家危难之际,实力强横的四大特区将会与缅甸中央政府紧密团结,一致对外,抗击外辱。因此这个消息一经发表,立刻引发了全国上下的一片欢呼声,人们似乎突然间就看到了对泰国入侵者的反击必将获得最终胜利的巨大希望。 第二个命令则引起了社会各界和各国外交人员的一片哗然:年轻的第四特区政府主席、陆军中将康宁被中央军事委员会任命为了缅甸陆军副总参谋长,兼任西北战区总司令!这是缅甸西北地区暴乱以来,中央政府首次将原本的“内乱”升级定性为了“战争”,背后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那就是原本掀起大规模暴乱的罗星珈武装已经不是“内乱”那么简单了,处于暴乱武装背后的那只黑手是谁,顿时惹人想象,昭然若揭,否则中央政府和军事委员会绝不会将缅西北定位为“战区”,更不会任命以政治经济改革闻名全国的、素来以温和博爱文质彬彬却从未听说过在军事方面有何表现的康宁为战区总司令了。 这两个消息的公布,立刻被国内外各大媒体以及各国驻缅使节以最快地速度发回了自己的国内,由此而引发的各种反应,以及各种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冲突随之而来。 金色海岸宾馆顶层的豪华会议厅里,缅北四大特区的十余位巨头齐聚一堂,各人心情愉快,欢声笑语不断。 年逾七旬精神矍铄的彭家声待众人稍微安静,随即大声感叹:“我还以为这辈子和将军之名无缘了,谁知道打了几十年仗,如今泥巴都快埋到脖子上的时候,还能获得国家授予的中将军衔,这辈子最大的一件憾事终于了结了,足慰平生啊……阿宁,谢谢你了!我们都没有看走眼,这份情谊……实在是令我这个老家伙汗颜啊!” “哈哈!彭老哥,大前天你还不愿意到仰光来呢,看到了吧?我说的没错吧?哈哈……”豪爽的鲍有祥一把搂住了康宁的肩膀,对众人说道:“阿宁仗义啊,不管是在台湾还是在仰光,每天晚上都会准时给我们各家打电话或发电报,将他的日程以及各大议题向我们通报,征求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意见,每次获得一点儿好处就想到我们,不偏不倚、公平合理地予以分配。试问在座的各位,这么多年来有谁比他做得更好的?有谁比阿宁更加重情重义、坦坦荡荡?别的先不说,这次中央政府与我们各家秘密签订的对外战争协议,就让我们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巨大利益,各家的辖区都比原来扩大了一倍以上,其中丁英老哥因为自身克钦武装这一得天独厚的条件,甚至有把克钦邦纳入囊中的有利时机。各位,换在一周前,我们谁敢相信有这样巨大的成果?一直以来存在心底的梦想眼看就能实现,能不让人激动吗?” 丁英感慨地附和:“说得没错,我们几家通往曼德勒和缅北、缅西的各条商道,正是在阿宁的部队配合下打通的,目前我们的联军正在掸邦全境进行清剿的最后工作,政府的内务部队此次破天荒地予以了大力配合,掸邦境内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割据武装,全都被我们收编取缔,一举结束了掸邦三十年来占山为王、各自为政的混乱状态。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护,以及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为我们各家今后的顺利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们各家的武装又获得了边防军的称号和编制,今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隐藏实力了。将校们能够摆脱自封的编制和军衔,成为受国家法律承认的名正言顺的国家军队,又拥有充分的自治权和发展权,这是从未有过的好事啊!这一切都是阿宁的外交斡旋与无私帮助的结果,我真的非常感激!” 看到众人激动而又友善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康宁轻轻推开鲍有祥的手,笑着说道:“各位前辈,你们实在是过奖了,其实这是我们几家紧密团结、步调一致的结果。没有我们特区联盟这一强大的实力,就没有今天这个局面,也就没有我们未来生存和发展的空间,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基于这一点。现在我很担心,这次各位前辈的队伍分别获得了缅北边防一军、二军和三军的称号,而我们的军队却被命名为缅东边防军,四个边防军的总部又将设立在即将归我管辖的景栋地区,前辈们不会因此而骂我吧?” 众人哈哈大笑,全都不以为意,七嘴八舌地表示理解和支持。 这种难得的统一认识,让康宁内心里感慨万千,特别是彭家生的第一特区,这次一改往日的戒备提防和阳奉阴违,真心实意地与自己走到了一起,背地里康宁做出的努力以及对他们一再独断专行的姑息起了很大的作用,换来今天这个开诚布公、同心协力的良好结果的确来之不易。尽管如今大家相濡以沫、共同进退,但康宁绝不会因此而放下戒心,他知道各家地盘的大幅度增加以及手中权利的急剧膨胀之后,各种蕴藏的隐患也会随之而来,自己决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充分利用自己统领的此次缅西北战事好好琢磨,借战争树立自己威信的同时,也要用强大的实力和果敢的杀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显示外在内在的强大威慑力。 肖友明适时插话问道:“阿宁,你在西海岸的大规模能源投资能否让我们第二特区也适度参与一下?你也知道,一直以来我们全都靠云南方面提供油料,作为一个自主的地方政府,没有自己的能源来源可不是长久之计啊,各位的意见怎么样?” 彭家生和丁英等人听到肖友明的话后,也提出了类似的担忧。 康宁想了想说道:“这确实是个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不过能源投资耗资巨大,之前各位前辈放弃了与我们第四特区一起投资西海岸的机会,估计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由于西海岸的两个浅海钻井平台建造进度即将进入尾声,实兑港的大型炼油企业和相应的化工企业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之中,合资的各方并没有再接纳投资的意向,还有中央政府的法律批文也对股东的组成严格做了限定,因此目前估计难以满足明叔和各位的要求,对此我只能请前辈们谅解了。” 看到众人脸上的失望之色,康宁话锋一转:“我一直有个这样的念头,就是我们四家按照上次移动通讯的合作方式,再组建一家合资的燃油企业,经营范围覆盖油料运输、储存和销售三个部分,从我们缅甸联邦能源公司购买成品油回来,在我们几个特区的政府所在地附近都各建一个大中型的储存油库,各家负责自建辖区内的若干加油站,从而保证各自的燃油需要和辖区内供给。不知各位前辈意下如何?” “我同意,这不失为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以目前我们自身的财政实力来看,这个方案现实可行。”深受燃油短缺之苦的彭家生大声表态。 鲍有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错,确实需要解决掐在我们脖子上的能源问题了。我看这样,我们不如在腊戌和景栋再建两到三个大型油库。此战过后,腊戌将是我们北面三个特区共同管理的地区,中央政府的派遣部门也都会设在那里。至于景栋的重要性就不用说了,你们第四特区的车辆比我们三个特区加起来都要多上好几倍,我们从景栋地区运油也很方便。再一个,回去之后我会立刻安排人手到盘龙城去,与阿宁的人商量万塔凯大桥和水电站合作建设的事宜。万塔凯中下游是我们两家的分界线,得好好利用南卡江的水资源才行。” “我同意,大家如果没有其他的意见,就这么定了。”康宁转向助手潘少群问道:“少群,中央经济会议各项优惠政策的落实问题,就有劳你和石镇大哥几个了,我还得留下三两天才能赶回去,之后估计马上就要赶赴实皆省的瑞宝大营,熟悉一下北方军区的事情,全面了解缅西北的战况,搞不好年底之前都无法兼顾家里的事情和景栋城的建设了。” “你就放心吧,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你只需要把握大局。”潘少群满脸笑容低声回答。 众人站起来互道别离,准备返回各自老巢做参加西北战役的军事准备。丁英来到康宁面前,笑呵呵地问道:“阿宁,还有件事我差点儿忘记了,昨天开回景栋机场的那些直升机不是给我们每一家都分一架吗?我们没人会开那玩意儿啊,你打算怎么解决?给我们分配几个飞行员?” “对啊!这事马虎不得,越快越好。”鲍有祥显然也记起来了。 康宁笑着说道:“这很简单嘛,各位前辈回去之后各派几个人到景栋来学习,我通过关系请到了十七位内地军中退役的直升机飞行员过来执教,乌克兰的几位专家也将在景栋停留半年,做售后服务和飞行维修培训,由他们手把手教你们信得过的人,不是更好更放心吗?这几架直升机的引进还只是个开始,回头我们打算组建一个武装直升机陆航团,估计各位前辈也早有这样的打算了吧?” 众人一听,会意地笑了起来,对康宁如此妥善的安排非常满意。 肖友明贴近康宁的耳朵,低声笑道:“说真的,那玩意儿用来运白粉可是太方便了,飞一趟就值几百万啊!想想我都心动了,哈哈……” 康宁一愣。肖友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大家都听到了,众人看到康宁惊愕的表情,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710章 大国博弈 缅甸首都仰光林荫大街上的中国大使馆,气势威严雄壮,朱红色大门非常富有华夏古老的风格,两扇紧闭大门上的一排排硕大铜钉,尤其地醒目。 驻缅武官刘晓东与新任的大使段正荣在庭院深深的独立小楼里,迎来了国安部门的局长吕梁,陪伴在吕梁身后不苟言笑的俊朗年轻人,正是久未露面的情报人员吴恒。与脸现喜色的段大使和刘晓东两人相比,心事重重的吕梁远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轻松自在。他之所以风风火火从北京飞曼德勒再转汽车至此,主要目的就是要迅速弄清楚缅甸军方正在召开的秘密会议的具体内容。 满脸红光相貌雍容的刘晓东向吕梁介绍完缅甸中央政府会议的主要内容,稍停片刻补充道: “……缅甸军方的会议目前仍然在进行之中。由于此次会议是缅甸军方高层大调整之后举行的最高级别会议,与会人员被限制在了很小的范围之内,至今我们也没有办法获知会议的议题,也不知道是否由丹睿本人主持。我们唯一能够了解的是,康宁在送走缅北三个特区的那帮老家伙之后,立刻被总参谋部的专车接走了。根据我们的推断,或许这个会议是与缅西北正在发生的战争有关,毕竟缅甸军方已经高调宣布康宁就任缅西北战区总司令了……真想不到——这才过了几年啊,这个年纪轻轻的外科医生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左右逢源,影响力和地位爬升得如此之快。” “正因为这样,家里面才更着急!缅甸军方的这次调整动作幅度很大,中部、南部军区以及五个省邦政府的高官不是调职就是失去踪影,我们略微分析归纳了一下,其中肯定不下于四名将军级省部级高官已经被关押或者秘密处置了。这次大清洗来势汹汹,后果难料啊,我们必须知道,今后我国在缅甸高层心目中,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才好作出有针对性的决策来。” 说到这里,吕梁接过老段笑眯眯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两口放下,对自己的老同学认真说道:“晓东啊,你千万别以为康宁只是个普通的医生医生,不懂军事,运气好才出任了第四特区主席,缅甸军方让他出任西北战区总司令是瞎胡闹。其实不然,此人是我军中名门之后,又自小在军营中长大,不敢说是天生的将帅之才,但至少在领导和指挥才能上面是毋庸置疑的。他所涉及的知识面很杂却又样样精通,胆大包天又心细如发,第四特区从军队的组建、训练到历年重要的大小规模战斗,都有康宁的身影在里面,特别是这次缅北特区联军对掸邦以及周边武装势力的剿灭,这个行动的方针政策与开战时机都是由康宁一手制定的,老实说人家的眼光高远,干得又是非常的漂亮,竟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迅雷不及掩耳地达到了目的,就连美国佬秘密支持的两个缅甸反政府武装的基地都被他们抹平了,要不是那几个美国军事顾问仓惶越过缅西北交战地逃亡到了印度境内,这次还不知美国佬要丢多大的脸!就连你们总参以及西南军区的老将们都对此人刮目相看,赞赏有加,你可千万不能轻视他,否则会吃大苦头的!” 刘晓东听罢睁大了眼睛:“咦,此人这么牛逼,怎么我们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两天我还在琢磨,丹睿让一个年轻人突然出任西北战区总司令,是不是有其他方面的企图呢!” “别说你们没有得到消息,就连康宁部为鲍有祥部培训的特种部队击落了美军入侵的直升机这样的大事,整个国内也只有军方高层有限的几个人才知道。我们的情报人员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进入了康宁的中层圈子,获得这些宝贵的情报也是前些日子的事情。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以前他在越南的时候还不显山露水的,一到缅甸就入蛟龙入海,一发而不可收拾,我承认以前我小看他了,还差点儿犯了大错误!”吕梁说罢轻轻叹了口气,从他脸上的表情就可以想象出康宁此人的不凡。 老段轻咳一声,笑着说道:“我们先不忙说那个康宁了,我觉得缅甸高层目前正在召开的这个军事会议,显然对我们是极为有利的。虽然此前他们婉言拒绝了我方在泰缅冲突双方之间的调停,但从中部军区司令位置升上来的副总参谋长耶丁普、总参谋长瑞普、缅南战区新任司令长官吴丁莱都是亲中人士,他们做出的决定应该不会有损我们的利益,特别是租给我们济济岛等两个海军基地之后,两国间的军事交往越来越密切和频繁,我们的两批军援物资也秘密通过第四特区军队装备部,运到了他们手中,估计不久后他们就会向我方做出简要通报的。小吕,你也别太着急了,先耐心等等吧,反正他们的军事会议仍在进行当中,我们几方面都想想办法就是了。” 吕梁摇了摇手,满脸的忧色:“老段,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来之前得到了老大哥情报部门的秘密通报——缅南战线连日来枪炮声不断,缅甸军队突然开窍了,他们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开展了大规模的敌后作战,至少有七八支缅军特工部队潜入了泰军的身后,炸毁桥梁隧道、中转仓库和袭击泰军的巡逻队,这一手打得泰军和幕后作祟的美国佬恼羞成怒、疲于奔命,之前袭击泰军主力123机械化师、炸毁双子山天险通道的特种战更是其中的杰作。老大哥那边分析这一系列战事是个精密作战计划的不同部分,很有可能缅甸军队企图利用特种作战断绝泰军退路,然后利用增援的优势兵力来个围而歼之。要真是这样,此战就玩大了,到时候恐怕参战的不仅仅是泰缅两国,小越南和柬埔寨也在跃跃欲试之中。泰国人腹背受敌,这次恐怕要头疼了,要是损失太大难保美国佬不会找借口大规模地军事介入,再加上缅西北的战事突然升级,罗星珈武装身后站着的印度阿三要是被打残了,绝对会不计后果地报复,这片地区还会有安宁的日子过吗?要是进一步引发中亚地区的连锁反应,到时候四处起火,谁还能兜得住?这漫长的一条交火线,可都在咱们的边境上啊!因此,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缅甸军方的下一步计划,努力参与调停泰缅边境冲突,否则很难说局势是否会失控。要是到了那个地步,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对周边各国各层面上的巨大投入和辛苦布局就白费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老段和刘晓东这时才恍然大悟,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紧迫性。刘晓东皱眉想了想,转向一旁的吴恒问道:“你不是在康宁他们的老窝里待着吗?想个办法跟他们联系联系啊!” 吴恒摇了摇头:“没用的,康宁身在仰光,军队总参谋长陈扑听说身体欠佳,目前正在大瑶山上休养,另外穆臻、关仲明、梁山这些军中巨头不是到各特区做客交流就是忙于军事演习,就连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的负责人杜建武也失去踪影,理由不详,根本就找不到可以联系的人。整个第四特区表面上安安稳稳,一切都很正常,实际上背地里在做什么,就只有鬼才知道了。” 老段低声问吕梁:“这么说起来,不单止是你们系统着急了,老大哥总参那边恐怕也如坐针毡了吧?” 吕梁哪里还不明白老段的意思?知道老段是想说总参各部也会为此努力以便让自己放宽心,但吕梁身上肩负的重任哪能因此而略微减轻?所以他只能低声详加解释:“老哥,兄弟职责所在,难以久等啊!所以我希望能通过老哥你的面子约康宁见上一面,趁他人还在仰光尽快和他谈谈,否则兄弟我实在没脸回去了。” “这样啊?等等,让我好好想想……我看这样吧,等会儿我们用完晚饭,我给副总理诺拉敏打个电话,让这个老朋友帮个忙看是否可行?要是不行的话,明天一大早我干脆直接通过正式渠道提请官方的会晤,想必正向我们提请大力援助的缅甸政府不会推辞的。你看这样做可以吧?”老段很快拿出了具体的办法。 吕梁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最好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和这个康宁见上一面,此人在这偌大的繁复局势中,实在是太关键了!” “咦,老吕,此话又怎讲?我承认康宁具有卓越的军事和指挥才能,但再怎么关键,他也就是个地方军阀吧,充其量也就算是个末流的国务委员,真能影响国家大事?说实在的,我很佩服他超凡的医术和经济头脑,会利用手里掌握的雄厚财力将诺拉敏、温松、貌貌明和吴索达等一干政府要员拖上他的经济战车,但在大局方面嘛,恐怕他的影响力还欠些火候。这次缅甸军方任命他为西北战区司令,又破天荒地授予了几个特区的一群老家伙高军衔,我分析这固然是出于他的军事指挥才能,但更多的或许是个幌子又或者是另有所图,最多也是利用这些虚名起到安抚缅北几个特区的作用,让这些地方豪强为西北平叛出钱出力,至少不去添乱。根据以往的经验,几个特区都是小富即安的主,好不容易联合起来剿灭了掸邦及其周边异己之后,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犯不着为中央政府卖命的。”刘晓东对吕梁一再地看高康宁深感疑惑。 吕梁听完刘晓东的话,彻底对这位出身显赫的老同学失望了,心想原来先前我说的那些话都白费了,真不知道刘晓东来到缅甸任职的三年日子都干了些什么有益之事?如此看来,此人根本就是到这个贫穷落后的国度来镀镀金,以便期限一到另攀高枝的,可这种场合这种时候偏偏又不能得罪此人,只能无奈地苦笑两下,不再做任何解释,略作思索用恳切的目光望着老段:“老哥,我去洗洗这身臭汗就开饭吧,完了请老哥尽快与诺拉敏副总理取得联系,兄弟这心里面不踏实啊!” 在官场上饱经沧桑的老段哪里还不明白吕梁的苦衷,点了点头和气地答应下令,完了含笑反问吕梁一句话: “等等,小吕,你说这美国佬如今是不是比我们还要着急?自从911事件之后,美英两个驻缅使馆所在的街道摆满了路障,完全停止对外工作,缅甸军警一直以来都得提供二十四小时的戒备防护,就连他们自己使馆的进出车辆也要接受例行的严格检查,估计他们非常担心在缅甸的伊斯兰教徒的疯狂报复。这一次更不得了,缅甸激进的报纸《缅东时报》在华文版和缅文版上都公开直言,此次泰缅边境战争以及欧美列强对缅甸国家的颠覆行动,完全就是由美国人一手挑起的,这一断言列举了大量事实加以说明,得到了越来越多缅甸民族主义者的共鸣。这个特殊时期,美国佬恐怕更睡不着了吧?” 吕梁先是一愣,随即站起来呵呵一笑,与刘晓东打个招呼便走向招待所小楼。其实吕梁心里面非常清楚,获得康宁出任西北战区总司令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以及发现越南军队一个团的精锐乔装打扮成柬军秘密进入泰柬边境的消息之后,美国佬现在恐怕正上蹿下跳,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了。 第711章 小国伐谋 傍晚时分,缅甸中央军事委员会作战会议暂时休会。 与总参谋长瑞普上将并肩走进内部小餐厅用餐的康宁惊喜地发现,关奈与陈扑端正地站了起来,向众人敬礼。满脸笑容的吴丁莱中将快步走上前,与关奈、陈扑亲切握手,随即向瑞普、耶丁普和其他几位军中元老介绍来人。 “这位是坤普上校,关奈将军从景栋军区带来的参谋助手,双子山一战以及连日来我军大规模的袭扰战,都是由坤普上校与关奈将军共同制定出的作战计划。他们刚到仰光不久,参加完今晚的作战会议后还得连夜赶回战区前线去。”吴丁莱很好地掩饰了陈扑的真实身份。 年逾六旬的瑞普上将对一身浓郁军人气息的陈扑很有好感,听了吴丁莱的介绍,上前一步伸出大手与陈扑紧紧一握,随即抓住陈扑的手动情地说道:“不错,你非常的了不起!吴丁莱中将已经在今天的军委会议上向我们转呈了你下阶段的作战意见了。难得你有如此开阔的视野和大局观,对下一步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计划构思非常巧妙,我们都很难相信这么精准合理的计划竟然是出自一位地方军区中层军官之手,真是天佑我缅甸啊……你身材这么高大健壮,是缅北华族中出来的吧?” “将军过奖了,下官正是华裔。”陈扑微笑着回答。 刚刚从中部军区司令升到三军副总参谋长的耶丁普早已从弟子关奈那里知道了陈扑的真实身份,看到吴丁莱有意在替陈扑隐瞒,身边的康宁也笑容可掬、处之泰然,就知道他们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因此也上前与陈扑热情地握了握手: “坤普上校真是年轻有为啊!来来来……和我们几个老家伙一起坐一桌吧,我光是看战报就明白前线一定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否则泰国的各大报纸就不会大肆报道我们的军队违反国际法了,哈哈!关奈,你也过来,大家坐下说话,我们好洗耳恭听。” 众人就围着中间的大桌坐了下来,等服务员上完饭菜,关奈就在陈扑的示意下,向一群将军讲述南方战区连日来发生的事情…… 海拔两千米的穆莱伊山脉西麓的边境重镇色基,坐落在风景如画的坚河东岸。这里原本是缅军二十四师的大本营驻地,如今此地与江河两岸数十平方公里的区域已被泰军主力王牌师“素攀师”所占据。缅军两个师目前正在西面三十公里左右的贾因一代,利用延绵数十公里的丘陵水网这些有利地形,迅速稳固阵地,全力进行防御。双方经过两次大规模对决之后,几乎不约而同地停止了相互的攻击试探。 由于双子山这条最为简便快捷的交通要道被缅军奇袭所阻断,一直处于进攻态势的泰国军队立即被兵员和后勤供应问题捆绑住了手脚,几仗下来食品和弹药都消耗巨大,正在等待武器弹药从穆莱伊山南麓的南线通道运来;原本处于崩溃边缘的缅甸军队则得益于吴丁莱到任后的果断决策,并拥有海陆两条安全运输线大量补充重炮和兵员。同时随着西部军区的两个师及时到达前线战场,缅军南线的防御力量大为增加,几乎达到了二比一的优势,在武器装备更为先进的泰军两个师面前,缅军再也不会一触即溃了。 “素攀师”师长诺披蓬·披塔耶少将站在阴雨绵绵的坚河岸边,静静地看着河面上漂流而下的大批死鱼,一筹莫展——这些都是对面的缅军潜入部队大规模投毒的结果。 连日来,整个占领区被熟悉地形的缅军小股部队搅得是乌烟瘴气,人心惶惶,可恶的缅军不敢面对面地作战,却采用游击渗透战术炸毁连接前线与后方补给基地的一座座桥梁和涵洞、袭击泰军各结合部的巡逻官兵、在小河与溪流上游大肆投毒、烧毁大批民房到处埋设地雷,这一系列超越常规的作战方式,让原本勇猛顽强充满斗志的泰军官兵损失巨大,苦不堪言。特别是夜幕降临之后,四周不时响起的冷枪和巡逻队踏响地雷的爆炸声,使得泰军官兵风声鹤唳,夜不成寐,极大地影响了士气和战斗力。 为此,诺披蓬少将和其他几位师长都先后将这一令人头疼的情况急报上去,同时采取了极为严密的戒备措施与大规模的搜索行动,虽然也取得了击毙缅军特工部队近百名的战绩,但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今,特种作战经验越来越丰富的缅军袭击部队变得越发地狡猾了,甚至还敢于利用大雨和晨雾天气向泰军驻地发起骤然袭击,一击得手随即远遁,几乎没有让装备优势武器的泰军在山岗密林之中获得任何好处。因此,要肃清这些顽敌,唯有把泰军的特种部队也调入前线战场,展开针锋相对的打击,这样才能保证即将展开的大规模攻坚战役的顺利展开。 泰军战区司令部显然也意识到了缅军游击战术的危害性,很快便调遣了一个山地旅和两支营级规模的特种部队赶赴战场。 受挫的缅军在付出了三百余人的代价之后立刻转变了战术,有针对性地展开了大规模的水源地投毒行动。剧毒的氰化物、杀虫剂、化肥农药、废弃的工业污水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甚至卑鄙到从流经泰军大半占领区的坚河上游倾倒毒药毒剂,整个战区前线三万多名泰军官兵在一日之内付出了死亡五百余人、中毒一千八百余人的惨重代价,几乎与攻入缅甸境内的大规模作战造成的损失相当。 更让诺披蓬少将难以忍受的是,他的一个前出连队不知道被何种毒剂所麻醉,全连一百三十余人连同四辆运兵卡车一起让缅军尽数俘虏而去,相邻阵地上的两个连友军发现异常后果断追击,却被缅军阵地纵深突然飞来的成片重型炮弹炸得支离破碎,几乎损失殆尽。如此超常规偷袭行动计划竟然制定得如此周密,各部协同如此迅速准确,让原本对缅军战斗力和作战方式有着深刻了解的泰军将校大为惊讶,很多人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缅军正在发生令人担忧的质变,这场战争如果不尽快取得阶段性的成果,恐怕下去越来越难打了…… “……就这样,我们的作战经验已经在前线战区各部门得到了大力推广执行。各个师在布置主力部队严守阵地、积极防御的同时,全线展开了小部队高密度的连续特种作战。就在今天我们离开战区北线指挥部的时候,接到了坤普上校下属的侦察小分队密报,泰军在美军重型直升机和施工机械的帮助下,最迟于明天中午就能成功修复双子山要道,泰军的大批援军也将从南北两条通道快速地进入前线战场。也许是泰军吸取了双子山被袭的经验教训,这次他们不但派出了一个团的兵力保卫双子山这条十六公里道路的安全,还派出了一个特种连队进入双子山北面区域展开地毯式搜索,我们的特种部队正在与之周旋。我们俘虏到的那一个连的泰军经过审讯,交代了泰军‘素攀师’的一些情报,坤普上校的一个特种分队已经换上泰军的服装与装备,秘密潜入了‘素攀师’腹地,相信很快就会达到预定地点,展开下一步的反击行动。因此我们开完会后必须立刻赶回去,前线各部需要我们及时地协调指挥。”介绍完前线详情后,关奈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将军们听了精神大振,齐声叫好。 瑞普上将深知连日来的一系列超常规行动,为整个战役的纵深发展创造出了极为有利的条件,取得的战绩和产生的积极作为非常大,不但大大地拖延了泰军的进攻步伐,还为己方的防御和反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更极大地鼓舞了缅军的士气,振奋了缅甸民众斗志,这是此前瑞普上将以及他的同僚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个时候,瑞普上将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力排众议、坚定地选择了经验丰富沉稳果敢的吴丁莱担任了南线战区司令是多么地英明,庆幸自己接纳耶丁普将军的意见,及时把景栋部队调入了南线战场,否则现在可能要面对步步艰难、苦苦支撑的被动防御甚至是大溃败的不利形势。 瑞普上将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挺直腰板对关奈说道:“你的老师耶丁普将军没有看错你,吴丁莱将军更是慧眼识英雄,不但将你保举到了北线司令的高位上,还给了你充分的信任和权利,可以自行制定作战计划!好好干吧,关奈,再接再厉,争取把你们面对的敌人干净利落地全部消灭掉。我向你保证,等打完仗,国家和军队将把你视为民族英雄对待,并对你委以重任。” “是!将军!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关奈激动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目光中满是抗战到底的决心。 瑞普上将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关奈坐下,然后转向埋头吃饭的陈扑,和气地说道:“坤普上校……” “下官在……”陈扑连忙放下饭碗站了起来。 “坐坐,不用站起来。你是此次战役扭转战局的大功臣,不要太拘束了!”瑞普笑着吩咐陈扑坐下,用征求的口吻问道: “等顺利打完这仗、取得卫国战争的胜利,我将运用国家给予的权利,破格提升你为少将,到时候你能否到我身边来工作?我这里非常需要你这样对战场如此敏感、有着宽阔眼界又熟悉各种作战指挥的优秀人才,这个小小的要求你能答应我吧?当然了,过个几年等我退休之后,你完全可以选择个地方去,三军哪个部门都行,留在总参谋部就更好了。” “这……”陈扑在众人的友善注视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是耸了耸肩,望向康宁无奈地摇摇头。 坐在瑞普上将身边的康宁微微一笑,在瑞普的耳边一阵耳语,瑞普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即变得无比感叹,看着满脸微笑的康宁摇摇头长叹一声: “怪不得啊!原来会是这样……阿宁,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由此看来,不但你们军中优秀将领众多,你们那个名声鹊起的盘龙军事学院更是人才济济啊!从这里我看到了你们对国家和民族的一片忠诚,这是我最感到安慰的地方……” “总参谋长,我们国家不大,实力也极为有限,因此只能采取更为灵活多变的谋略去和敌人作战。相信我,我们的军队会逐渐壮大起来的,通过此次卫国战争,肯定会涌现出一大批有勇有谋、能经得起摔打的将领来的,这不也是你老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吗?”康宁谦逊地笑问。 瑞普上将呵呵一笑,站起来走到陈扑的身边,握住陈扑的手和蔼地说道:“我……还是叫你坤普吧,走,和我一起去会议室。等打完仗我提请中央军事委员会晋升你为中将军衔,哈哈!” 众人中不明就里的人大吃一惊,只有了解其中内情的康宁、吴丁莱、耶丁普和关奈四人心里清楚,以目前陈扑的少将军衔,战后晋升中将毫不为过。让他们感到高兴的是,军中举足轻重的元老瑞普上将此话一出,就意味着缅族将领们对华裔将领心中的戒备和成见,正在慢慢淡去。 第712章 从容周旋 “真是讨厌的雨季啊……天地一片朦胧,连远处的景致都无法看清楚,连带着心情也是一片灰暗!” 仰光大学年轻的助教吴明迪看向窗外幽然叹息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才从铁窗边回到冰冷潮湿的板床坐下,一脸索然地拿起了缅文版《缅东时报》,埋头阅读起来,对横七竖八睡在简陋通铺上的七个同伴视而不见。 过了一会儿,吴明迪有些惊讶地指着报纸,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这《缅东时报》还算敢说几句真话,不但大骂美国佬,还敢对中国的改革开放进行长期的跟踪评述,指手画脚的,不过他们对腐败官员的抨击,对资源开采与环境保护的对比与反思很有见地,虽然他们的语气和态度非常尖锐,但是我似乎看不懂这张份报纸所持有的政治立场了,真是奇怪……” 距离吴明迪最近的一个年轻人坐了起来,匆匆地戴上眼镜:“老师,我哥哥三个月前进入了这家报社的仰光分社,听他说这张报纸是属于第四特区的民间工商联合会主办的,缅东近五十家大中型企业为这张报纸提供了雄厚的资金支持,每一期的广告收入就是首都那些主流报纸的数倍,所以他们的实力非常雄厚,从业人员几乎都是些个性鲜明、卓有建树的知识分子,像我哥哥那样一个纯粹的民族主义者和狂热的爱国者还有很多,他们的待遇很高,几乎是你的工资的两倍了,本来我也想获得法学博士资格后去面试的,谁知竟然被关押进来了,唉……” 吴明迪摇头一笑:“怎么?你后悔了?” “是有点儿后悔。我想来想去,竟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人这么轻易地就利用了,这几天我反复在想,西方的那一套民主制度真的适合我们缅甸吗?为什么美国人嘴里说得那么漂亮,暗地里却一再侵入我们的祖国领土,扶持那些如今夹着尾巴卷走我们各界人民巨额捐助金跑到国外享福的所谓民主人士颠覆国家政权?正像《缅东时报》上所揭露的事实一样,美国人为什么要在缅南的德林达依省和缅北的曼德勒、掸邦和实皆省这三省邦交界地区建立起特务基地,提供大批武器弹药并派出特工人员,训练当地武装袭击政府军和过往商队?难道这也是让我们缅甸走向民主富强的必由之路?我想不通,这些暴露于光天化日下的卑鄙的阴谋和他们在全世界的反对下武装占领伊拉克、阿富汗,屠杀当地民众等等事情联系起来看,美国人真的是在弘扬他们的民主自由吗?我看《缅东时报》说得很对,美国人只会对他们自己民主,对其他国家和民族只有厚颜无耻的强权和掠夺。” 年轻人的话引来牢中伙伴们的注意,很快众人就围拢到一起,激烈地讨论起来。 半个小时的激烈争论之后,作为教师的吴明迪提出了这样几个问题:“那么,既然大家对第四特区的政治与经济环境如此推崇,就请回答我这几个问题:康宁将军为什么允许不同的声音在他周围响起?他为何出访美国和中国台湾并且从这两个地方引入了大批巨额的投资?他为何对中国、老挝和泰国之外的一切商品采取高壁垒的经济政策?这些和他的政治理念有何实际的联系?” 众人陷入沉思之中,这时只听铁门外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我来回答你的这些问题吧。任何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简单地说也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一样,需要平等、合作与发展为基础,特别是像我们缅甸这样一个贫困落后的国家,仅有的一些资源不能在不对等的条件下用来做交换温饱的砝码。我们不能现在只顾让自己吃饱了,却让子孙后代饿肚子,因此就必须在平等和互补的条件下,有序地引进外国资本和商品,用以提高国民经济水平,推进科技和民族制造业的发展壮大。之所以对不同的国家采取不同的态度,允许不同的人说出不同的声音,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保持独立自主的前提下,循序渐进地展开平等的互利互惠的合作方式。其实,政治立场的分歧与经济合作的共识,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以区别对待的,但要是威胁到了一个国家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威胁到了一个政府的合法执政地位,威胁到了人民生活的稳定提高与逐步发展,我也会严厉制止的。” “啊!?是康宁将军?” “是的,是康宁教授的声音,我听出来了……” “康宁将军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 …… 牢房里的众人七嘴八舌,神情激动地站了起来,齐刷刷地望向了黑漆漆的牢房门。 “咣当——嘎——” 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缓缓地开启,康宁和副总理诺拉敏出现在了大门外,一群恭恭敬敬的狱警和军官簇拥在两人身边。 康宁笑容可掬地走进了牢房,与吴明迪等人一一握手问候,丝毫不在意满屋刺鼻的恶臭和师生们肮脏的外表,此举让吴明迪和所有人都无比的感动。 陪伴在康宁身边的诺拉敏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觉得适应了牢里的污秽气息,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指着康宁说道: “康宁将军也算得上是你们的老师,今天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大家,希望你们以后能珍惜来自不易的自由——哦,对了,我忘记告诉大家了,你们现在就可以出狱!上午刚刚结束的中央政府特别会议解除了拘押命令,从今天起取消宵禁,不再追究学校师生的任何责任,对社会各界涉案人员也会宽大处理,区别对待,不会搞诛连和扩大追究范围。你们回去之后休息好就上课去吧,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的。现在我们的军队正在南北两地保家卫国,拼死作战,这个国难当头的非常时期,需要所有人的支持。” 听说可以重获自由,一众师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康宁见状安慰了大家几句,便礼貌道别。临走到牢房门口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招过站立在一旁的监狱长,小声交代了一番,监狱长连忙点头,表示会对所有师生给予良好照顾,以最快时间办理出狱手续。 康宁诚恳地向监狱长和狱警们致谢,又向师生们挥了挥手,便与诺拉敏匆匆离去了。 吴明迪对一脸崇敬地目送康宁离去的众人长叹一声:“康教授一定为我们出了很大的力,否则我们绝不可能会这么快就获得释放。这个处置速度如此迅速,在之前的历史上是非常罕见的,看来我们的中央政府多多少少有点儿进步了……走吧,大家把衣服都整理一下,昂着头走出去,我们仰光大学的人不能没有这点儿精神。” 康宁和诺拉敏在四辆军车的护卫下,到达了诺拉敏的家里。两人吩咐卫队严格戒备,便双双进屋上楼。 一走进诺拉敏宽大的书房,康宁就对室内两人中的那张熟悉的面孔微感惊讶。 “这位就是中国大使馆的段正荣大使。应大使先生的要求,我草率地安排了这次见面,本来可以安排在外交部或者由我们去中国使馆拜访的,但大使先生要求把可能发生的影响降到最小,我也只能安排在自己家里了,如果有冒失的地方还请见谅。”诺拉敏仍然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老段对诺拉敏深表感谢,随即向两人介绍了同来拜访的吕梁。 彼此见礼分别坐下,诺拉敏亲自倒来几杯茶水,看到康宁似笑非笑、神情玩味地望着对面的吕梁,他颇为惊讶地问道:“阿宁,你认识这位新来仰光的吕梁先生吗?” “是的,我们见过一面——以前在我们边境交界翡翠城,我曾经与吕梁先生见过一面,只不过当时吕梁先生的身份是中方处理应急事件的安全谈判代表,并不是现在的外交部巡视人员的身份。”康宁微微一笑。 诺拉敏立刻就猜出了吕梁的真实身份,呵呵一笑,热情地将茶杯递上。 老段见状,没有再说出他那套拐弯抹角的客套话:“既然这样,那就更好了。吕梁有些重要问题希望能够得到康宁将军的帮助,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暂时回避一下吧?” “大使先生,请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话请尽管直说吧,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随后就得与诺拉敏总理一起赶赴外交部,以缅甸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委员的身份,参加中央政府为英美两国大使举行的工作午餐,抱歉。”康宁用汉语和气地说道。 吕梁与段正荣相视一眼,立刻联想到了英美两国可能采取的外交策略。 早就熟知康宁脾性的吕梁笑了笑,低声问道:“康将军已经被任命为缅甸西北战区司令长官,是不是很快就要赶赴西北前线指挥作战?” 康宁点了点头:“近日就会启程前往,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吕先生,我听说有不少疑似贵国人员从藏南的雅鲁藏布江流域进入印度控制的丁苏吉亚地区,如果这些人在我们的实皆省出现的话,贵方是否会为他们的非法越境而出面与我国进行沟通?” 吕梁闻言深感头痛,一小撮藏独分子潜入丁苏吉亚地区加入罗星珈反政府武装的情报,自己也是在两周之前才获得的,康宁此问显然是带有一定的不满情绪和戒备心态,话中的意思是问:如果那些加入反政府武装的藏人被我俘虏的话,你们该是持有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因此吕梁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们已经注意到了中、缅、印三国控制地区出现的某些微小现象,但是并没有发现我们的民众有非法越境的情况,同时我也相信我们的各级地方政府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康宁会意地点了点头:“非常感谢贵国的大力支持,吕先生有什么问题请赐教。” 吕梁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对于正在进行的泰缅边境冲突,我们深感遗憾,并予以强烈的关注,非常希望双方能停止战争,尽快通过谈判来结束这场灾难。可如今我们获知泰缅两国都在源源不断地向交战地集结军队,因此我感到非常的担心。康将军,如果再打下去,缅甸的国力可就不堪重负了啊!” “实在对不起,吕先生,这件事情不是我所能够决定的。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地方官员,虽然此次获得了陆军副总参谋长的职务,也仅仅只是协助缅西北战事的需要。说实在的,打仗并不是我的长处,本人更没有左右国家军事政治决策的能力,这个好建议还是留给贵国外交部门向我们的外交部呈送吧。” 康宁看到吕梁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与焦虑,想了想低声说道:“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除非泰国军队撤出我国领土,否则很难达成停火协议,泰缅两国本就没有什么大仇需要兵戎相见,可遗憾的是决定权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我总在想,泰国总理他信先生恐怕也不愿意打这场仗吧,他刚刚还清了欧美几大财团的债务,此刻最希望的恐怕就是全力以赴、重振泰国的经济。还有就是柬埔寨似乎对泰柬边境领土纠纷很着急,此刻恐怕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他们也许更需要大国的帮助。吕先生,我的职责是协助北方军区迅速平息实皆省的大面积战乱,其他事情恕我无能为力,还请先生多多见谅!” 吕梁心中微微一惊,很快就领会了康宁话中的深意——中方应该从即将发飙的柬埔寨入手,居中调停理顺几个国家之间的关系,这样才有可能对泰国政府产生决定性影响,更何况中国与泰国之间,还存在着长期而密切的政治、经济联系? 吕梁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康宁露出个感激的笑容。 第713章 先见之明 段正荣与吕梁从后院门悄悄地离开了诺拉敏的家。驱车返回大使馆的路上,两人不断讨论缅甸中央政府在泰缅战争中的军事策略以及可能出现的变数,同时也对康宁在东南亚的情报强大获取能力以及敏锐的洞察力感慨不已。 两人在院中下车,尚未走上小楼台阶,刘晓东便匆匆走了过来,递给吕梁一份电报:“老吕,国内通知你立刻赶赴金边,我们总部的一位深受柬埔寨各界尊敬的老将军和外交部的几名老资格官员已经从北京出发了。这个名义上的文化代表团,将会在明天中午乘专机抵达金边,随后飞往曼谷,估计相关的几个驻外机构都已经接到紧急通知了……老段,你这里也有份加急密电,你得亲自到机要室去取,我这边也接到通知,说这两天总部有人要来仰光,唉……看来又要忙活了,这鬼天气,湿漉漉的让人浑身难受……” 段正荣与吕梁面面相觑,对康宁准确的判断力惊讶不已。如今看来,这先见之明不单止身处其中的康宁一个人,国内的智囊团还是能运筹帷幄、洞察先机的,尚未等吕梁将康宁的隐晦建议上报,国内决策部门早已做出了准确判断,并且快速付诸于行动,果然如康宁所认为的一样从柬埔寨开始入手,这个突然飞往金边的高级别“文化代表团”,无疑肩负着消弭东南亚几个国家之间的战火的重任。吕梁受命赶赴金边,无疑就是尽快启动隐藏在这几个国家中的情报系统,为代表团的秘密斡旋提供必要的情报服务。 此时的康宁,正端坐在政府涉外宾馆餐厅舒适的高靠椅子上,惬意地用着午餐。 由于距离上桌对面的美国大使戈尔和武官克劳斯上校距离较远,康宁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略微示意就安心地享用,像是一言不发倾听英美大使与诺拉敏等主要官员扯淡,可康宁的心思,几乎全都放在了刚刚收到的紧急情报上面:来自泰国方面的秘密情报显示,有着“眼镜蛇”美誉的泰国清迈特种兵团一个连的精锐部队,已经在双子山地区发现了缅甸特种部队的痕迹,另一个由美军教官担任顾问的王牌特种连队,则紧急乘坐飞机赶赴他念他翁山脉东麓的泰国边陲重镇班莱嘎泰,显然是与已经进入双子山以北地区的一个特种连队协同作战,彻底清楚安全隐患。 康宁心情抑郁,非常担心拔都团和曹春来特战大队的安全。潜伏在茫茫旁博岭原始森林中的弟兄们已经苦熬了四天四夜,由于泰军作战计划的一再修改,拔都所部袭击泰军陆航团直升机部队的目的并没有达到,但他们仍旧在敌人的搜索之下不断变换潜伏地点,巧妙地与对手进行周旋,再加上有曹春来大队近百名经验丰富的特战精英的掩护协助,让远离战场的康宁放心不少。 不过,尽管焦心最前线的将士的安全,但康宁依然相信获得最新情报通告的陈扑和刘海澜会迅速制定出最佳的应对方案,很好地进行临阵指挥,解决面临的危机。再则说了,自己远隔千里,对南面战场的具体情况根本就不熟悉,不管怎么操心也没有用。 邻座的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骆扬看到康宁吃得津津有味,微微一笑,凑近康宁低声说道:“英国佬又提出让我们解释一系列人事任免命令的请求了,说不定我们外交部会在今晚召开新闻发布会,要是你在现场的话,肯定又是焦点人物了,哈哈……” “晚上你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糊弄过去不就行了?我们自己的内政,哪里需要外人指手画脚的?说什么‘泰缅冲突’?根本就是这两个伪善的文明国家在幕后操纵的,说是赤裸裸的侵略与反侵略战争一点儿也不为过,完全没必要搭理那些披着记者外衣的密探们的问题,要是由我来做主的话,我肯定会借保护之名,对英美使馆所在地加大封锁的力度,另外再以无法切实保障人生安全为由,强行劝告欧美两国记者和侨民暂时离开缅甸的土地,到时候看他们能怎么样?”康宁低声开起了玩笑。 骆扬强忍住笑,低头说道:“你这个家伙胆大包天,我相信你是干得出来的,就像你的第四特区严禁没有获得批准的外国记者进入采访一样强硬。我还记得上次那个偷偷潜入你的地盘拍摄流民安置点的法国美女记者,被你们法院判处拘留三天另罚款一千美元的例子让这些外国佬抗议连天,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得消停。不过经此一事,所有人都自觉地收敛了,要想到你们第四特区采访,就得老老实实按照程序办,现在也没见谁敢胡来,哈哈!我们都服你了。” “别别,你可千万别夸我了。帮我个忙好吗,我等会儿悄悄离开之后,你替我向几位总理道个歉,我得抓紧时间去看望一下生病的钦奈总理,随后我会乘坐总部的专机回景栋去,那里还有大量的战前准备工作需要我去做。此外,我还要飞往北方军区大本营,与前线的将校们见上一面,其他三个特区的将军们也将与我同行。我不在仰光的这段时间,你得抓紧将几个计划落实好,有什么消息立刻与我们政府驻首都办事处联系,我们三大股份公司的运行要有妥善的安全保证。还有,你告诉颂彬和貌绅他们几个,有什么事情和需要,就与肖先明总裁多联系吧。”康宁站起了身子,屈身在骆扬耳边谆谆叮嘱。 骆扬拉住康宁的衣角,疑惑地问道:“诺拉敏将军他们知道你回去的事情吗?” “知道了,我是不想接触这几个外国佬,省得他们老是问个不停。还有,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你们外交部和内务部千万不要为欧美各国记者提供前往第四特区以及景栋采访的特批便利,这是战事发展的需要,好几批从中国秘密运送过来的援助物资,将会在这一时期大量通过我那里运进来,特别是大口径自行防空火炮那样的大家伙,一露头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切记!”康宁再次压低了声音。 “明白了,我们会严密封锁那一地区的信息,就算一只蚊子也不会放进缅东去。你多保重啊,有什么需要随时通知我们。” 说罢,骆扬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康宁悄然离去的身影消失在了通往卫生间的走廊尽头。骆扬笑了笑,轻轻地出了口粗气,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肩上的担子将会越来越重,获得晋升的机会也将会越来越多。 傍晚时分,康宁一行人乘坐总参谋部的军用运输直升机,顺利地抵达了景栋军用机场,一眼就看到穆臻、梁山和孙昌杰等将校已经满脸微笑地等候在那里了。 大家嬉笑几句,便分头登上等候在一旁的军用越野车,刚开出十几公里就迎来漫天的瓢泼大雨。康宁非常庆幸自己抓紧了时间赶路,否则还不知道飞机会载着自己被迫停在哪个狭小的荒野军营里过夜。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三旅的新晋参谋长廖荣有问题,建武的反间谍局盯住他秘密调查了两个月,掌握了不少他和边境那边的安全部门接头的证据,还从监听电话中获得了他老婆改换日本在华企业生产商品的包装,偷逃巨额关税的有力证据。”穆臻向身边的康宁低声通报。 康宁听了大吃一惊,抓住穆臻的手急声问道:“情报准确吗?会不会搞错了?” “准确,我们已经反复调查,从多种途径予以了证实,政治部的涂文胜建议交给你来处理,大家一时间也不忍痛下杀手,毕竟廖荣这家伙在当初逼迫林明贤退位一事上是有功劳的,军事素质也很不错,与手下官兵也合得来,在军中比较有威信,真是可惜了……”穆臻说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康宁难过地摇了摇头,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他的老婆是不是勐拉荣达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 穆臻叹息了一声,点点头道:“正是,那女人长得不错,性格泼辣能说会道,交际手段也挺高明的,我听说她和你家萌萌的关系非常不错,今年一季度光纳税就是一千二百多万人民币,照理说收益应该很不错了。这人啊,要是贪起来就完了,建武当初还是通过这婆娘露出的破绽,才注意上廖荣的。” “那么弟兄们是什么意见?”康宁问道。 “目前还只有我们军委的一班老弟兄知道这件事,建武对外的保密措施非常到位,他说担心告诉你和陈扑大哥、海澜之后,会让他们分心,所以一直死死压着。仲明、梁山、小傅几个主张严厉惩办,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文胜、少铭、怀先几个又恨又痛,满脸不忍之色,显然是下不了这个手,倒是建武一直没有表态,我琢磨着也许是建武和这廖荣曾经同属一个系统,考虑问题也许要更周详一些。”穆臻的话语变得谨慎起来。 “我说呢,怪不得我总是纳闷儿最近与那边的谈判常常显得非常被动,原来是有对方的钉子啊。”说到这里,康宁突然露出狡猾的笑容:“姐夫,估计你心里另有打算了吧?” 穆臻瞪了康宁一眼:“我能有什么打算?考虑到我们与国内两个实权部门的合作关系,这件事情让人左右为难啊!你想想看,要是轻松放过此人,这帮嫉恶如仇最憎恨背叛的弟兄们会怎么想?可要是真的按照军规处理了,又怎么向内地的那几个老大们解释?难啊!你不妨问问建武的意见吧。” “先别说建武,我现在只想问你。”康宁收起笑容郑重地说道。 穆臻苦笑了一下:“你可真会耍无赖……三个旅为了争夺开赴西北前线的资格,争得头破血流,你不如充分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廖荣这家伙在掸邦高原委身近二十个年头了,对缅西北的地形与气候应该非常适应和熟悉,再一个,这家伙在营团一级的作战指挥上有一套,用好了是一张王牌。” 康宁咧嘴一笑,向穆臻竖起了大拇指,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便放下了这个问题,问起了早就潜入缅西北的傅玉鸣手下特种分队的消息:“玉鸣的二十个兄弟有什么最新的报告?” “他们中的四个人于昨天送回了两位挂彩的兄弟,并带回实皆省与印度军队控制区域的详图,这帮‘山魈大队’的家伙可了不得啊!把印军三个旅团的营部、武器装备、弹药库、重要据点和行动规律搞得非常详细,罗星珈部的三个老巢和十几个控制乡镇的情况也一清二楚。这一仗很好打,以有心算无心,弄好了说不一定能把印度阿三和英国佬的数十名军事顾问俘虏回来。等会儿到了大本营,你自己看看刚刚汇总出来的详细地图吧,上面显示得非常清楚。”穆臻赞赏地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你这个家伙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就把精锐部队派出去做准备,听小傅说要不是他严令规避一切敌人和友军,恐怕这二十个‘山魈大队’的弟兄们早就立下一大堆军功了。” 康宁呵呵一笑:“还是玉鸣有水平识大局,如果真要是让那群如狼似虎的弟兄们放开打,哪有如今的作用大?匹夫之勇是要不得的,否则为何把他们的名头叫做战略局?这战略层面的功劳,又岂是战术上的胜利能比得上的?” “哈哈,不说了,反正我发现弟兄们如今一个比一个狡猾,看来受你这家伙影响不小。”穆臻愉快地笑道。 康宁叹了口气:“要是我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廖荣就早和我坦白了,唉……臻哥,我心里也难受啊!” 第714章 方方面面的平衡 战前准备工作会议在激烈的争论中进行,面对一众为争夺出征名额而吵得面红耳赤的弟兄,康宁无奈之下,最后只好做出了折中的决定: 三个旅各抽调出一个团参战,其余留守的部队要在军委的统一指挥下,迅速接管大其力、景栋各市县的防务重任。至于路小军的特种兵团,暂时只能派出一个连级规模的大队随同作战,其余各部必须即刻行动以来,确保急剧增加的特区各条防线的安全。此外,警备司令部也要迅速开展工作,协助议会选出的各市县民政官员组建各级警察机构,维护好新增地的治安、户籍登记与身份证发放等多项工作。 此决定一出,反应各异。 军方的关仲明、梁山等统领全军、即将披挂上阵的将领非常满意,原定只派出两个团的兵力参加作战,现在生生地增加了一个团的名额,足以让手下各旅均能得到实战的机会。三个旅的主官们可就犯难了,他们麾下的十二个团均希望能够获得这个宝贵的参战机会,要知道在和平建设年代,驰骋沙场立功受奖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多的,这不但事关各级主官的晋升与资历问题,更为重要的是,各团都想在这支年轻的军队里书写各自的历史,锻造自己的风格。如今康宁把决定权扔回给了各个旅,显然是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各级主官,自己反倒是落得个轻松自在。 临会议快要结束了,一干将校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手下人手的调派,康宁才看到后勤部长周继先匆匆地走进了会场。康宁对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示意坐在自己身边来。 周继先擦去脸上的水珠,靠到康宁身边坐下,然后低声汇报:“应陈总和海澜的要求,我刚刚把三十多车特战军需食品、香烟紧急发往了南方战区司令部。由于事情太过匆忙,而且物资太多太杂,我必须得亲自看着装车才放心,所以来迟了。” 康宁有些惊讶地问道:“南方战区所有参战部队的军需物资,不是由中央军委统一调配的吗?怎么会让我们供给呢?” “是这样的,前线出了一点儿小问题——拔都团潜伏的弟兄们匆匆埋下的特战食品包装,以及没有很好处置的我们军内特供的烟壳烟蒂,被泰国的搜索部队发现了。为了隐藏我军派出部队参加了南方战区战斗的秘密,需要将一批物资尽快送到南方前线去混淆视听,不让泰军和美国佬以此为证据确定我军派队参战了,省得给你日后谈判的时候增加麻烦。”周继先小声解释道。 康宁释然地点了点头:“陈大哥和海澜想得真是周到……我这里有个想法,能否将盘龙西市各食品加工厂、罐头厂和万岗卷烟厂生产的各种产品都送一批到南方战区的司令部去?最好也送几大车给首都的卫戍部队,借此机会为我们的产品树立个好名声。这种事情花点儿钱没关系,权当就做是做广告吧?” “这合适吗?……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得花上三五百万啊?到时候这笔钱该由谁、并以什么名目来出呢?”花每一分钱都要弄得清清楚楚的周继先显然非常在意这个问题,凝眉注视康宁,脸上满是关注之色。 康宁想了想道:“明天你直接去找郭鹏大哥,这钱让他手底下的那些企业来出,我们不是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为他下属的众多企业做广告吗?另外,再让我们手里的三家报纸和五六本期刊杂志,同时刊登各厂的广告,时间适当的放长一点儿,要让全缅甸的人都熟悉和喜欢我们的商品——这可是个商场上的战略机会,郭鹏大哥不会看不到的,花点儿钱他绝对乐意。” 周继先咧开大嘴笑了:“行啊!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办……对了,少铭如今还在翡翠城边防站的三号基地与那边军区的特派员路远方进行密谈,情报部门的两位老大建武和张敏也参加了此次会谈。我听说那边很急,你师叔杨清泉将军恐怕也要亲自赶过来见你一面。” “知道了,这个关键的时侯,我那师叔要是不找我才奇怪呢!而且我也正有要紧的事情找他,这下倒不用我多费功夫了!对了,现在部队换防的换防,上前线的上前线,你们后勤部可要忙了。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各旅将各派出一个团前往西北战区参战,你们的工作要跟得上才行。我略微算了一下,我们特区一个团的官兵人数相当于政府军的一个旅,我刚刚把‘缅东边防军’这个军级的牌子和编制从中央军委要回来,编制还没来得及做出调整,只能等陈大哥和海澜回来再办了。你们后勤部和少铭大哥的装备部任务都很重啊!”康宁感叹道。 周继先满脸笑容地回答:“没事儿,有一周的时间就基本上够用了。你不知道,中午我还接到其他三个特区军队驻我们盘龙办事处的一大批采购订单,少铭那里也接到了一批枪支弹药和107便携火炮的订购单子,这次咱们终于可以好好地赚上一大笔了,否则没有收入总是支出,这心里面怪难受的。” 康宁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两天我抽出个时间,和你、少铭、政治部长涂文胜一起到咱们的兵工厂、汽车制造公司去走走,慰问一下那些劳苦功高却默默无闻的工人弟兄们。特别是兵工厂的各级领导和技术工人,没有他们的日夜努力刻苦钻研,就没有咱们如今的常规武器制造水平和规模,尤其是仿俄制的三种火箭弹的成功投产,让我们的军工制造水平迅速提升,还为我们节约了巨额的军购资金。回头你和少铭好好议一议,给两个攻关小组和主要技术工人颁发奖章和奖金,别心疼钱,每人最低也要奖给他们五万元,主要贡献者可以奖个二十万,咱们不能总是进行政治思想工作上的教育,物质刺激也是个巨大的动力。” “明白!” 周继先愉快地答应了下来,随即又道:“还有件事,军用车辆改装厂成功地在北京212军用越野车上安装好了37毫米双联高射机枪和107便携炮,这两个月来,经过大量的实验与改进,本周才最终定型。军中试用的弟兄们反应很好,有空你也去玩玩,特够劲!” 康宁一听非常感兴趣,连连表示一定会亲自去操练一下。会议结束后,各旅的将校纷纷散去,康宁却留了下来,与关仲明、梁山、穆臻等军中主帅继续商议其他事宜,返回自己家里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洗漱完毕的康宁,轻轻地推开了郑怡的房门,看到她仍睡得很甜,床头灯下的一摞文稿静静地放置在枕头边,显然昨晚又工作得很晚。 康宁悄然走上前去,将放在文稿上的钢笔套上了笔帽,然后俯身轻柔地亲吻她光洁的额头。 郑怡无意识地抿了抿嘴,轻轻嘟囔了一下便翻转身子,面向里面再次熟睡了过去。 康宁微微摇了摇头,走出郑怡的房间带上门,转到萌萌的房间推开门悄然而入,床上的萌萌粉脸娇艳,睡态撩人,让多日没有亲近的康宁心跳立即加速。 他关上门走到大床边坐下,伸出手温柔地掠去遮挡萌萌娇颜的一缕长发,弯腰吻上萌萌的小嘴。 萌萌身体战栗了一下,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来,见是康宁娇呼了一声,随即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不一会便阵阵呢喃,娇喘吁吁…… …… “天亮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宁哥,我想死你了。”激情过后,喘息稍停的萌萌无力地伏在康宁的身上,抚摸着康宁强壮的胸脯,窃窃低语。 鼻息间全是淡淡的少女体香,康宁温柔地环抱萌萌纤柔的腰肢,与她深情交谈,直到萌萌要起来准备早餐,康宁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来,嘴里问道:“萌萌,听说你和廖荣的夫人关系不错?” 萌萌一愣,连忙转过身子问道:“你是说佩珍姐吗?她可是个热心于教育的企业家,猛拉城的荣光小学就是佩珍姐捐资建起来的,占地近三十亩的宽敞校舍、三栋教学楼、一个三百米跑道的漂亮运动场和三块篮球场等等,设施齐全,质量优秀,差不多耗费了七百万人民币。她的这一善举受到了特区政府的表彰,石镇议长还亲自给她颁发了银质‘贡献勋章’呢!怎么了?干嘛突然想起问这个?” 康宁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刚从仰光回来的路上就听说她有偷税漏税的违法行为,而且数额巨大,高达上千万人民币。你也知道,在我们特区偷税漏税超过一百万就要判处死刑的,我真想不通她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萌萌大吃一惊,抓住康宁的胳膊着急地问:“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宁哥,如果真是这样,你得帮帮佩珍姐啊!她是个大方热情、性格非常豪爽的人,对特区的教育事业的贡献更是有目共睹。还有她的老公廖荣,当初与潘少群大哥等人一起为你出任第四特区主席都是做出巨大贡献的人,要是佩珍姐真的……” “萌萌!” 康宁把萌萌搂进怀里,温存地说道:“你先好好冷静一下,你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不管什么时候,功劳与罪责都不能混为一谈的,否则会出大乱子。你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特区法律的威严,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老实说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痛心,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依法办事。” 萌萌眼里的泪珠在打转,她紧紧搂住康宁的脖子,痛苦地哀求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宁哥,你帮帮佩珍姐好吗?她也是苦过来的啊!当初与廖荣大哥结婚不久,她父母就相继去世了,她为了两个孩子在街上摆过小摊,挑着木瓜香蕉和火龙果到边境那边沿街叫卖,直到廖荣大哥被林明贤赏识升了官才好过了一些。这两年,她依靠特区的好政策和自己的艰辛努力才做大企业的,在中缅两国边境的商场中很有人缘和诚信,可如今……实在太可怕了!要是真被检察院或者海关警署起诉的话,她这辈子就完了!宁哥,她四个孩子最大的才十二岁,要是……你让廖荣大哥怎么办啊?” 康宁摇头叹息,难过地轻抚萌萌的秀发:“昨晚我们几个还为此特别讨论了很久,目前形成了两种意见:一是依法办理,严惩不贷,明天就对她实施逮捕;另一个意见则是考虑到廖荣大哥就要率兵出征了,希望从轻发落。我个人认为,佩珍要是聪明的话,就立刻到检察院找怀先大哥自首,坦白交代过失并将应缴税费补上,这样才是换取轻判的唯一的正途,要是能在军队物资储备采购方面做出突出贡献,比如从云南购回一批目前只卖给日本人的钨、钛等原材料,或许能够用成绩说服那些主张严惩的弟兄们。萌萌,老实说我告诉你这些已经是严重的徇私舞弊了,唉……我真的不愿意这样……” “宁哥,要是佩珍姐真的能够像你说的那样去做,真的能免于被起诉吗?”萌萌急切地问。 康宁肯定地点了点头:“萌萌,你不会认为我这是在利用她吧?” “不!我知道你这么做是给佩珍姐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否则要是你动用那些上层关系,别说贵金属原料了,就是飞机你也能轻易地弄回来。” 萌萌感激地吻住康宁的双唇良久,直到听到司徒晏下楼的声音,才不舍地松开,匆匆穿上睡衣满意地开门出去。 康宁重新躺下,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整个人顿感疲惫,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第715章 交易的一部分 春雨迷蒙,润物无声。 在满眼的空蒙与翠绿之中,身穿便衣的杨清泉在两名同样身穿便衣的大校军官的陪同下,再次走进了巨树覆盖下的翡翠城边防检查站秘密基地。此刻,路远方与甘少铭、杜建武等人已经在小楼门口恭候多时了。 杜建武上前低声通报:“将军,康总正在赶来的路上,他让我替他向你致歉,估计半小时内就能到达。” 杨清泉听了微微皱眉,摘下眼镜用手帕轻轻擦拭:“这小子是不是官越来越大,架子也越来越大了?” “将军说笑了,阿宁哪里敢怠慢你老人家啊?只是他昨天傍晚才从仰光赶回来,开了一夜的会,早上五点才有时间回去换衣服,稍微眯了两三个小时就又出门了,因为上午召开的特区议会战前动员的重要会议他必须得出席,这样一直折腾到中午一点过他才算是有了时间,然后听到你要见他的消息,又坐上车向我们这边紧赶慢赶过来了。说实话,要不是知道他练过武身体棒,我还真担心他熬不住。” 甘少铭笑眯眯地解释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们还是屋里坐吧,这外面湿漉漉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可是专门准备了一壶温县‘碧云茶’款待贵客呢!” 一旁的路远方笑着说道:“是啊,这茶甘将军可是特别为首长留着的,昨天夜里我们谈了一个晚上他都舍不得拿出来,说是上万元一斤还买不到,宝贝着呢,哈哈!” 杨清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进去坐下后静静地观看甘少铭沏茶,心里面却对手下爱将路远方与甘少铭如此熟络的关系暗自不满。杨清泉并不希望自己的爱将与康宁政府任何一个人走得太近,这不但是情报工作的要求,也是今后彼此的谈判和交易的利益所要求的。 抬头看了一眼厅中的陈设,杨清泉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非常喜欢这种古朴典雅、简单明快的装饰风格,宽大的房厅中除了产自中国的一台抽湿设备之外,其他的陈设没有一点儿的多余和炫耀,结实的原木大桌和简约的软垫木椅,让整个环境显得轻松而又写意。一个会议室能够布置成这样,足以看出主人的沉稳与务实了。 让杨清泉极为感慨的是,似乎每一次与自己的师侄见面,这小子就会高升一级,甚至还每每总是做出一些令人惊讶的成绩来。别人不知道缅南战场中的缅甸政府军能在即将溃败之下扭转颓势,站稳防线之余还能采用灵活有效的战术战略逐渐取得战场主动的原因,他杨清泉作为军方的情报头子,可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其中的奥妙。只需要看看缅军骤然发动、效果显着的双子山特种袭击战、看看缅军全线潜入泰军占领区进行的小规模高烈度的袭扰战,杨清泉就清楚地知道凭借缅军那帮废材将领们的实力与战争观念,绝对无法做得如此漂亮和突出。杨清泉甚至还敢断定,康宁必定是已经派出麾下精锐的特战部队潜入南线战区助战,否则绝对不会让落后僵化的缅甸政府军取得如此显赫的战绩。 前几天,康宁突然间被缅甸中央军委授予陆军副总参谋长一职、并被任命为了缅西北战区司令长官一事,引起了西南军中各将领的一片哗然,中央军委的老大们也迅速致电询问详情,军中上上下下都感到不可思议。只有杨清泉惊愕之余,立刻捕捉到了其中蕴含的寓意,觉得这件事虽然突兀,但是也在情理之中。让杨清泉感慨不已的是,如今的康宁在缅甸中央政府的几个掌舵人心目中的地位是越来越重要了,特别是缅甸中央军委两个命令的高调发布,足以证明众多原本对华人参政极为抵触的缅籍将领们已经逐渐地改变了立场,虽然说也存在危难时期的无奈选择这一重要因素,但是这两个一反常态的命令无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无论怎么说,对华裔从政的偏见逐渐淡薄,缅甸中央政府与缅北各特区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对于康宁所取得的成绩,杨清泉与他的同事们惊叹之余,也各怀心事,一个团结统一的缅甸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将来何去何从实难预料,在很多时候会让习惯于现状的旁观者生出一种失控的担忧感,特别是有了反复无常、忘恩负义的越南这个例子,让许多一贯主张通过扶持发展信任关系以及在国际事务上的通力合作、同时对缅甸持有期待的将领们变得谨小慎微起来,毕竟一个有着狭隘与极端民族性的混乱国度,一旦促成了各方和解达成共识,未来发展下去在国际各大势力的影响下,具体走向将会变得扑朔迷离,是敌是友谁也不敢断言,也不会有人在如今这种时候做出不合时宜的武断猜测。 就在杨清泉胡思乱想的时候,室外传来了汽车的停车声,不一会儿康宁与穆臻就大步走进了厅中。 康宁乐呵呵地走向杨清泉问好,一身黑色警备部队少将戎装的穆臻则向杨清泉和其他几位敬了个军礼,众人也纷纷站起来回礼致意。两个大校都是见过康宁的老熟人了,脸上的笑容也自然真切。 只有杨清泉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向穆臻点了点头,转向康宁沉下老脸问道:“小穆这身少将制服还挺威风的嘛,你为什么不把你那套中将服穿上?” 康宁与各位打了个招呼,恳请大家坐下,自己则坐到了杨清泉对面,笑着说道:“我那套中将制服可不敢穿来,否则按照中方对等交往原则的话,你这个少将得给我这个中将敬礼,那多不好意思啊?” 杨清泉冷哼了一身,他身边的西南军区情报部部长李大校笑着说道:“康总,你还不知道吧,老首长已经在这次酝酿中的各大军区将领晋级名单之中了,很快就会晋升为中将——他的这个中将军衔,可比你的军衔含金量大太多了,哈哈!” “哦?这可真是喜事啊!” 康宁眼睛一转,对杨清泉问道:“这么说来,二叔还是比你高一级了?很久不见怪想他的,还有我那慈爱的叔嫂和漂亮的妹妹,到现在也不来看望我一次,明知道我老爸老妈都搬来景洪住了,也知道我回去不方便,真是的。” 众人看到康宁这副样子,均是呵呵一笑,杨清泉没好气地讥讽:“你是不是要长辈们兴师动众来看望你才行啊?哼,你如今的官职可是越来越大了,职务相当于国务委员,又是缅甸陆军的副总参谋长,乖乖不得了!看来我还真的得给你敬礼了……说说吧,你那个西北战区司令长官一职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宁认真回答:“丹睿主席他们没有钱打仗了,为了让我帮他们分忧解难,才大方地给了我一个虚衔,哈哈!不过,说起来我那战区对面可是你的防区,要是我们之间不开诚布公的通力合作,我估计你们也会头疼。如今阿富汗和克什米尔地区的异动让你们担心了吧?这印度佬从来就不曾放弃任何一个折腾你们的机会,谁让你们当年把人家打惨了?差点打到了别人的首都新德里,我发现这么多年来,印度人可是把这当成国耻看待的,成天都想着报仇雪恨啊!” 杨清泉心里一惊,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哪儿来的消息?” “老毛子给的,别忘了有三批老毛子、一批乌克兰的地下军火商在与我们长年交易,里面难免有些人的背景相当复杂。我的人亲眼看见他们在仰光的使领馆出入像进自己家里一样方便,哈哈!说实在的,他们巴不得我们打起来,否则那么多的走私军火往哪儿销啊?”康宁脸带微笑地回答。 杨清泉颇为感叹地说道:“看来你小子这两年一刻也不闲着,你这张网可是越织越大了……哦,对了,前几天你在仰光的时候,有没有人去找过你?人家可是一直和你相处的不错的,你答应帮人家忙没有?” 康宁自然知道说的是谁,当下点了点头:“稍微提了一下,结果帮不上吕梁什么忙,今天中午你们的一个代表团不是已经到达金边了吗?看来小越南精心谋划的诡计恐怕就要破产了,不过要安抚好洪升,你们得拿出不少的真金白银来,那家伙可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啊!据说他要钱从来不自己开口,只需要一个眼神,就会有人屁颠屁颠地双手给他送上。哪里像我啊?每一次开口都让你翻白眼,就像是内地的大老板对待勐拉城街边的小乞丐一样。” 众人听康宁说的有趣,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杨清泉的老脸也绷不住了,莞尔一笑,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次找你是有事,你不会又趁机猛敲竹杠吧?” 康宁想了想笑道:“我们还是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吧。我这次确实是有求于你,眼下缅甸天灾人祸,内忧外患,整个国民经济和货币体系都快支撑不住了,昨天缅元兑换美元的比例已经破天荒地跌到了1010缅元兑换1美元了,才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就跌了近一倍,再不控制下来,必将引发全民恐慌进而再次发生全国性的骚乱,很不容易才平定的混乱要是再次爆发,很可能会波及全国威胁到中央政府的统治基础。美国佬和英国佬等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好在不久前丹睿主席果断采取措施,坚决镇压了一批亲近英美的自由派官员,因此目前的局面还能扛上一阵。可是再没有好转的话,恐怕缅甸这江山就要变色了,如此关键时期你们不拉上一把,今后恐怕就不知道找谁和你们聊天了。” “你不是很有钱吗?今年以来你成倍地减少向国内的南方制药集团提供那六种特效原药,自己的几个制药企业却做得红红火火的,而且还把供货价格提高了近百分之五十,加上你的翡翠玉石、深加工的珍惜木材生意是越做越大……哦,对了,还有一点儿我们非常佩服你,就是你这一面支持政府军与泰国打仗,一面却与泰国大作稻米、水果、橡胶和棕榈油生意,还把我们中国的许多廉价商品大批经老挝销往泰国,似乎两国打仗一点儿也不影响你发财啊!如今你每天都在大把大把地数钱,还大肆向国内相关企业收购了数十亿元人民币的钨、锌、特种钢等战略物资,有人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你如今的身价至少不低于三十亿美元啊!这个关键的时候,你难道就不肯自己帮帮对你那么器重的丹睿他们几个?”杨清泉不动声色地反诘。 康宁大声分辩:“三叔,你这可是冤枉死我了!我根本就没有外人说的那么有钱,更何况我的钱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所有弟兄们的血汗钱,就算是每年生出个一二十亿人民币的利润,也全都变成了水泥道路、工厂车间、机械设备和学校医院等等,所购买的原材料也全都是几个工厂等着下锅的米。小侄我花费有限,每天吃饭除了有限的对外接待之外从不超过三菜一汤,再说你老人家不是不知道,为了打造我们这支少得可怜的军队,我付给你们的装备购买款项足足超过了十五亿人民币了,我如今哪来的钱支持缅甸中央政府啊?” 杨清泉看到康宁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不忍,随即叹了口气:“缅甸政府原先也向我们提出过借贷二十亿美元度过难关。你也知道,这么大一笔数字根本就不是哪个部门能轻易决断的,恐怕需要经过反复讨论,层层审批才行,没个一两个月的时间别指望能有结果,就算上头同意了恐怕也要砍掉一半,这年头谁不缺钱啊?国内的经济改革正处在关键时刻,这些想必你应该很清楚。” 康宁眼神一暗,抑郁地说道:“看来在你这儿是没指望了——丹睿主席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限我在一个月之内必须解决,至于是人民币或者美元都无所谓,实在不行的话,恐怕我明天得再飞一趟仰光了,估计美国佬还是愿意借给我的,就算他们不相信缅甸的国家担保,我的里兰岛和那个与美国佬合资的能源公司还是能够抵押的,大不了我再把里兰岛的三分之一土地租给美国佬四十九年,让他们也建立一个海军基地,就在你们那个在建的新基地不远的地方,大家遥遥相望,估计他们会非常乐意。” “你……” 杨清泉压住心中的怒火,皱眉道:“你当二十亿美元是你家印的?说得轻巧……一个月的时间实在太紧了,两个月估计还凑合!你别得寸进尺了,少拿这连篇鬼话唬老子,小心把老子惹毛了把你的口岸全封了,再把军队囤积到边境上,到那时够你喝一壶的!” 康宁呵呵一笑:“三叔,你早这样不就结了吗?一个月的限期实在不能再拖了,我答应你如下两个条件:第一,二十亿美元的五年期优惠贷款的其中一半,可以用做销售给缅甸军方军事装备包括炮艇和运输船舶的付款,这笔资金对你们国内的军工企业可是个天大的福音啊!第二,我想办法尽量把印度阿三拖在缅西北的印缅边境上,打上个一两年的让他无法他顾心烦意燥,你们现在不是已经在喜马拉雅山上安装了俯瞰印度全境的最新雷达系统了吗?再装模作样修一两条要通往藏南的公路,保障阿三不敢在克什米尔那边胡来,再与巴铁兄弟来个军方的频繁交往,搞得他左右奔忙,杯弓蛇影的,到时候如果他还不去找你们低声下气地说话,我这康字就倒着写!” 李大校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看了看康宁,再把目光转向已经心气平和的杨清泉,眼里满是费解和对康宁的钦佩。 杨清泉心中对康宁的眼光也同样感到震惊,康宁的思路几乎与自己的全局均衡与牵制计划一模一样,更为难得的是,康宁似乎早已猜测到自己此来的最大原因,主动表示要在印缅边境做持久的军事牵制,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苦口婆心地去暗示,以他说服缅甸中央军委对其他三个特区军队的承认来看,似乎他早就有了一系列精密的实施计划,看样子是要利用特区联盟的强大军事力量,去承担缅西北战场的主要任务。 杨清泉端起茶杯,轻轻喝下一口,刚要说几句不着痛痒的场面话,脑海中一个担忧随之闪现。 杨清泉轻咳一声面露冷笑,盯着康宁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其中十亿美元以武器装备计算,我倒是有把握成全你们,不过你得向我保证,除了这二十亿美元的国家援助贷款之外,你们已经没有其他非分之想了。” 康宁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三叔,你说要是我们出人出力,在缅西北与军事力量强大的叛军和他们身后的巨大邪恶势力进行旷日持久的对峙,我们哪里有这样的财力去坚持啊?四大特区就算倾尽全力顶多也就只能扛上三个月,此后恐怕连吃饭穿衣都困难,更别说大量的弹药消耗、药品与后勤物资的补给了。你老人家回去就代我们四个特区求求情吧,把你们换装后的库存武器弹药施舍一点儿给我们,其他物资如果再需要就算卖给我们的,等打完仗我们一定慢慢还你们。几年来你老人家应该知道我们的信用了,这一仗由于耗费巨大,我们恐怕不能及时付款,但是我向你保证,只有拖欠绝不赖账,战后就算砸锅卖铁拼上我这条小命,也会按计划逐年还清。” 杨清泉面对如此的康宁,彻底无语了。两位大校和路远方相互对视不敢发笑,甘少铭和穆臻几个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看着愁眉苦脸的康宁和几乎气结的杨清泉,全都裂开大嘴乐得不行。弟兄们都想不到康宁的讨价还价功夫如此优秀,与他出演的两部电影角色相比毫不逊色。 康宁可不管各人的反应,提起冒出腾腾热气的电热壶,开始施展他优雅高超的茶艺来,几经拨弄,立时香茗溢彩,满室飘香。他恭恭敬敬地给杨清泉换上一杯香茵袅袅的新茶,接着又给两个大校和路远方也斟上一杯,这才在大家的感谢声中为自己的几个哥们儿服务,表现得从容自然,不紧不慢,毫无做作之态,让满腹怨气的杨清泉哭笑不得,但也不得不为之暗赞。 “听着小子,这是利害攸关的大事,来不得半点儿的疏忽和草率,我会将你的意见完整如实地带回去,将会很快予以你答复。在此我先告诉你,这是牵涉到彼此国家和民族的大事,必须有国家之间的郑重承诺,很有可能会形成某种文件形成信用保证,这一点儿你必须有个清醒的认识。”杨清泉郑重地告诫。 康宁点点头,低声回答:“我已经有了这个思想准备,如果我因为战事无法参与各种文件的签署的话,就让穆臻大哥和少铭大哥代我签署属于我们第四特区的部分文件。陈扑大哥以中部军区景栋军分区参谋人员的身份,已经秘密前往南部战场不少日子了,因此他也没有时间顾得上这方面的事,还请三叔和各位见谅!” “怪不得南边打得这么漂亮,恐怕你们过去的不止陈扑一个人吧……”李大校恍然大悟地说道。 康宁等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一种默认。康宁看到杨清泉关注地望着自己,就知道他关心缅南战场中缅军的下一步打算以及由此可能发生的变化,康宁对杨清泉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缅南战事等会儿我再向你老人家汇报,此前我还有一件关于缅西北战场的事需要你老人家的帮助,刚才所说的就算是交易的一部分吧,下面……” “等等!你给我打住,那么多的要求还仅仅只是一部分?你小子别太过分了!整一个趁火打劫的无赖,你爸妈怎么养出你这个东西……”杨清泉不满地骂了起来。 第716章 对抗与妥协 康宁提出的另一部分交易请求,让杨清泉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要知道96G改进型坦克在自己军中尚未满足装备需求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对外出口,三年前远销科威特的大威力PLZ45自行火炮、军中秘密服役数年的高精度HQ10防空导弹,更是在美国佬的强大压力下,暂停了外销出口。 虽然国防科工委内部正在热议一系列高科技武器的出口,以换取研发经费、增加军工企业的发展潜力,但是这一切仍在商讨之中,尚无最终的定论。 在这么一个敏感时候,如果将这些有着较大威慑力和杀伤力的武器装备卖给康宁军事集团,肯定会引来方方面面的抗议,甚至还有可能会对中央正在强力斡旋的泰缅边境战争产生负面影响。 “三叔,我是从国内出来的,自然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也知道国内上层那些朝三暮四、左右摇摆的高官们一直在嚷着要韬光养晦,竭力想避免与美英等西方国家的冲突。说实话,我对国内军工企业决策层的了解越多,就越失去了当初的尊重与敬仰。你看看这二十多年来,你们的军工企业决策层都干了些什么?好好的运十项目在美国佬的威逼利诱下功败垂成,直升机工业误入歧途数十年,甚至是连单兵武器系列的研发也急功近利、舍本求末,现在唯有舰艇研制、地面重武器和导弹系列还勉强拿得出手来了。如今难得有我们缅甸战场这种宝贵的实战检验机会,你们反而缩手缩脚畏惧不前,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嘿嘿!怪不得连小越南都敢踢老虎的屁股了,因为这个老虎根本就是个纸糊的嘛。”康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杨清泉脸色一变:“小子,你不用激我了。我知道你的情报系统这两年急剧壮大,又舍得花本钱从我们国内挖走了数百名军工方面的老技师和退休工程师,在大量俄制武器装备和我军常规装备之中总结出了一些经验,成功地仿制一批常规武器和弹药,形成了自己的定式也量产了改头换面后的AK47、9MM手枪、枪榴弹系统、107火炮和40至120型火箭发射系统等装备,所以对我们军工企业中的某些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不足为奇。不过你要明白,军工体系是个庞大的尖端科技和高新技术制造体系,所涉及的行业成百上千,如今虽然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军队都在不断地完善和进步之中,这些可是外人有资格评判的?你们如今的军事工业体系犹如蹒跚学步的婴儿,要是骄傲自大以为能够自给自足,纯粹是夜郎自大、痴人说梦,哼!你想想看,如果我们停止供应生产武器弹药的那些关键原材料,估计现在你们连穿甲弹都造不出来吧?年轻人,做事别那么浮躁,还是规矩点儿好!”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康宁乐呵呵地接过了话头:“你老批评得对,小侄虚心接受,也非常感激。就我而言,特别感谢你老能接纳我们军中的一百多人到贵方各部门进行深造,这些情意我们时刻铭记在心。虽然刚才我的话尖刻了一点儿,却绝没有别的意思,而是对国内某些军工生产项目和某些主官深感失望和愤怒。这几年来,我们的确在你们的帮助下获得了很多好处,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老报一个数字,让你心里也有个底,这可是我们军中的绝密情报,在你老面前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杨清泉面无表情地看着康宁:“说来听听吧,有些事情说开了也好,省得彼此心中不舒服。” “小侄遵命!” 康宁点了点头,随即详细道来:“这几年来,我们与国内的武器装备贸易总额刚刚突破了十五亿元人民币,看起来数目似乎很大,但是现在我们与俄罗斯和乌克兰方面的交易额却高达十一亿美元,这恐怕你老没想到吧?正是由于我们与老毛子们长期的军火黑市合作关系得到了稳步发展,如今我们不但能在常规单兵武器系统的仿制和定型上偶有所得,同时也在他们手里获得了不少尖端的制造技术。其中有件事我也不瞒你,俄罗斯的两位火炮专家和乌克兰的三位枪械设计师,已经在我们特区的兵工厂里工作八个月了,我们的相关企业受益良多。今年我们还从乌克兰一次性地购回了十二架米171直升机,虽然其中有八架是翻新货,但是平均单价也只有三百四十万美元,比起你们组装的米171的四千五百万人民币要便宜多了;此外,在我们的里兰岛,四艘乌克兰产的轻型巡逻快艇的翻新工作早已完成,试航完毕后立刻进行了舰炮、雷达系统等武器装备的晒装工作,目前已经接近了尾声,很快就能在乌克兰退役海军教官的指挥下服役。我说的这些情况对你老没有一点儿触动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再向你老汇报一件事情,我们的装备部副部长唐云龙应俄罗斯和乌克兰几个‘企业’的盛情邀请,目前带领我们的一套人马正在俄、乌两国进行秘密访问。此次出访,是在缅甸中央军委默许之下进行的,还给予了许多额外的关照。我给唐云龙下达的任务和权利是:一年之内花完十亿美元,并可签订未来三年、总共价值高达二十亿美元的装备和技术转让采购合同。” 杨清泉和两位助手听了大吃一惊,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来。路远方更是惊呼出声,不可置信地望望康宁,又转向甘少铭。 当看到历来诚信实在、说一不二的甘少铭微微点了点头,杨清泉等人就知道康宁所言没有虚假,并且从军方获得的情报显示,俄罗斯和乌克兰甚至包括军工企业落后的印度,都像苍蝇似的紧盯着缅甸这个军火市场不是一天两天了。 杨清泉感到无比的惊讶,心中更是升起了诸多疑问:康宁部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购买武器装备和技术?明明身在缅东,却悄悄地发展缅甸西海岸的海军势力,康宁集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远景计划? 康宁看到对方沉默不语,摇头苦笑了一下,降低声音和气地说道:“我们如今改进后量产的冲锋枪、突击步枪等装备的生产原料,绝大部分都是从乌克兰购进的,其中的多项关键技术也是在人家的专家指导下我们才最终掌握的,而且现在我们军工企业的某些制造设备估计比你们所拥有的还要先进——这些都是一年多来我们历尽千辛万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分别从欧美各国秘密购进,国际上对国内进行了技术装备的严密封锁,可是很多国家却没有对贫穷落后的缅甸进行封锁,而且我们还另有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安全高效的采购渠道。因此,我觉得我们相互间的合作对彼此都有好处。三叔,你还记得我们把击落的黑鹰直升机原封不动地交给了你们吗?我想虽然国内对黑鹰机的制造技术望而兴叹,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够从中获得很多益处吧?” 杨清泉静静地看着康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真的没有想到,康宁的步子竟然迈得如此之快,财力如此雄厚!他既惊讶于康宁年纪轻轻就有了这般城府,又对康宁的勃勃野心深感忧虑。如今看来,康宁根本就不满足安居一隅平稳发展,而是早早地就有了完整而又严密的扩张计划,再联想到康宁这一年来政治地位的迅速提高、近期辖区的快速扩大、对缅甸国民经济领域的大规模渗透和控制,杨清泉就明白眼前这位看似文质彬彬人畜无害的侄子,绝对不会停下阴谋扩张的步伐。以康宁固有的性格、复杂的人生经历以及紧密团结在他身边的整个强硬团队来进行分析,杨清泉顿感深切的担忧,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控感和失落感油然而生。此时的他,实在无法判断放任康宁部发展下去究竟是祸还是福?更让他恐惧的是,很有可能在将来掌握缅甸军事和经济实权的康宁,会不会与祖国和民族的利益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此前,杨清泉也从总部无时不在的高效情报网络中,获知康宁在访台之际,已经秘密派出数十人的军事进修团队,隐身于台军新竹空军基地进行直升机驾驶和维修专业的学习培训,如此再听说康宁的军事采购团已经秘密抵达俄罗斯和乌克兰,就意识到康宁集团肯定有严谨周密的多方位军事外交计划和人才培训计划。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康宁竟然将老毛子的相关专家秘密弄到自己的地盘里,帮助他发展军事工业和人才培养,送出去和请进来同时着手进行,小小的缅甸第四特区这份心机和野心,的确出人意表,令人震惊。 同时,杨清泉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年纪轻轻的康宁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将这些绝密内幕坦然相告,并非是因为自己是他的长辈,在各自所代表的政治、军事、经济等领域的利益纠葛之下,这层可怜的师门关系几乎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他深深地感到,眼前这位越来越深藏不露、心机深沉的年轻人,已经不是一个对自己恭恭敬敬、有求于己的后辈那么简单了,康宁分明是在用一种委婉的口吻和晚辈的身份,告诉自己一个严肃的问题:现在的他有很多选择,并非要依靠身后这颗大树才能活得滋润,潜在的意思极其耐人寻味! 杨清泉沉思许久,直到接过康宁双手递来的热茶,才回过神来。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喝下一口香醇的茶水,心平气和地说道:“谢谢你向我们通报这些宝贵的情报,我也从中看到了你们的诚恳坦率。可是——由于你们的某些要求已经大大地超出了我的工作权利范围,我只能回去之后替你们向有关方面转达。也许你提出的后半部分要求,和前面双方达成的共识是一个完整方案的一部分,但是我依旧建议你们最好还是分成两部分来区别对待,不应该让这尚待商讨的问题影响前一部分协议的确定与落实,你的意见如何?” 康宁听了杨清泉的话,恭敬地答应下来,心中却在隐隐生痛。他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位师叔之间的亲情经过此次会晤后将会逐渐变得现实和淡漠,但是在各自集团的利益面前,根本就容不得康宁多愁善感、惺惺作态。如今的康宁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康宁了,他身上承载着成千上万弟兄和这块土地上千万人民的利益,在发展壮大的奋斗过程中,所有的酸甜苦辣都需要他默默承受。 杨清泉也许并不知道,历经磨难、命运突变的康宁实在是不愿意做个寄人篱下的傀儡,不愿在自身强大之前做出任何有失尊严的选择。因此,他绝不会喊出让这位为了国家民族呕心沥血、无怨无悔的老人深感欣慰的口号。 毕竟,如今国内的价值观与道德主流已经发生了根本的蜕变,哪怕康宁再怎么心向祖国心系民族、身心早已烙下古老的华夏种族的印迹,也不能在远大目标尚未达成的前提下轻易流露出来。否则,说不一定他未来的命运比之以前的逃亡生涯更为坎坷,甚至还有可能会临终抱恨,这样哪怕成功实现了深埋心中的远大目标,为伟大的华夏民族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康宁也极有可能劳而无功,甚至还会成为黑暗政治博弈下的牺牲品。 第717章 感激与怨恨 在缅北高原的绵绵细雨中,悬挂着云南景洪牌照的黑色奥迪轿车缓缓地开出了秘密基地。 车中的李大校最后看了一眼站在小楼前恭敬目送的康宁等一干将校,转过头对身边闭目养神的杨清泉感慨地说道:“说实在的,事前我真的没有想到这帮家伙竟然这么难对付,唉……怪不得云南各级政府在处理与第四特区关系问题上丝毫也不敢懈怠,我觉得自己以前一直小看他们了。” 杨清泉缓缓地睁开眼睛,转头深深瞥了李大校一眼,这才目视前方布满水珠的挡风玻璃,心情沉重地吩咐道:“小李,回去之后你们两个立刻将今天会谈的全部内容整理成书面报告,今天晚上我得带往北京去。这次会谈的很多内容都非常重要,甚至还可以从中推敲出缅甸中央军委的某些取向,实在是刻不容缓啊!” “是!”李大校严肃地回答。 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陈大校转头笑问:“老首长,刚才我看小康和你在雨中漫步的时候挺有趣的,他那个恭顺的样子,让我实在感佩——估计天底下除了你们几个长辈外,没有谁能让这小子点头哈腰的了。” 杨清泉苦笑一下,摇了摇头道:“你们别被他的表现给蒙骗了。他哪里是尊重我啊,根本就是在感谢我帮他的一个朋友追回了在内地的十五亿美元的投资,否则这小子哪儿有这么好的态度?难道你还没体会到他谈判中说出的那些话意味深长吗?真可谓是锦里藏针、处处机锋啊!以后你们和他打交道时要倍加注意,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行,否则指不定就被他忽悠了……奶奶的,我大哥大嫂一辈子仁厚恭良,耿直诚挚,怎么却养出这样一个奸猾狡诈笑里藏刀的小混蛋来,实在想不通啊……” …… 送走杨清泉等人后,康宁和穆臻、甘少铭、杜建武等弟兄们重新回到了室内坐下。大家都对康宁最后与杨清泉两人单独进行的密谈很感兴趣,只是都不便开口询问,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康宁自然明白大家的心情,笑了笑给弟兄们重新沏上茶后,很自然地将刚才密谈的内容娓娓道来。 “刚才我和师叔交换了一些最新的情报,我把杜大哥和冷锋弄到的泰柬边境最新的情况告诉他了,他也把藏南和中缅边境的情况略微作了说明,让我们只管放心地打仗,他们不会让我们缅甸的反政府武装进入中国一步的。” 康宁说完放下茶壶,继续说出一个让大家都感到意外的消息:“还有就是我们得感谢我三叔,他和我二叔一起为徐大哥父子亲往上海追回十五亿美元的投资帮了大忙。原本那个权贵的公子哥一分钱也不想给的,当听到他家老爷子受到了来自军中的压力后,这个自私自利的狂妄家伙竟然不声不响飞到加拿大独自潇洒去了,结果他家老爷子在众多实权人物的压力下,不得不打电话把儿子臭骂了一顿,不但归还了十亿美元的本金,还将已经获利的五亿美元全数转到了子良的户头上。” 一直负责情报工作的杜建武自然非常熟悉那些人的现状,微微一笑低声说道:“看来那老爷子受到的压力不小啊!原本得罪过他的一个地方行长因为没有意识到错误,被他暗示有关部门查出巨额贪污之后给枪毙了。说起来这老爷子也到了该退位的时候了,虽然他根基深厚,政坛上门生众多足可以呼风唤雨,但是不能不搞好与军方的关系。再则说了,十几亿美元对他的家族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从他这次处理这件事情的手段来看,还是那么的果断辛辣、面面俱到,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只是他那儿子也太次了,如此下去恐怕老爷子闭眼之后,在众多仇家的报复中,估计他那个狂妄自大的儿子活不了多长时间,家业也迟早会败光。” 众人听了呵呵一笑,感觉杜建武的话着实透着那么一股诙谐味儿,但多想想却又不无道理,对他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穆臻沉思了一会儿,颇为担忧地对康宁说道:“虽然说成功拿回来了十五亿美金,可子良为救市扔出去近六亿美元,欠下银行的巨额借款和新加坡政府的高额罚金还要等着支付。如今,他的两个上市企业已经无法避免进入最后的破产拍卖程序,实在是可叹可悲啊!不过想想也对,这十五亿美元本就是他弄虚作假借回来的,在面对法律的追究和各大银行原先的起诉情况下,他能全身而退就算不错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要是阿东收购了他的南洋医疗公司和那些产业,子良会不会对你心存怨恨进而报复啊?” 康宁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这次几乎注定了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子良的数年经营颗粒无收,还搭上了徐大哥的几亿老本,我们虽然有效制止了子良背叛后可能造成的巨大损失,但也因此而损失了两个亿,好在通过我们的盟友司徒家四哥巧妙的操作,并让阿东的公司和美国文扎诺家族旗下公司收购了眼下无人问津的两个上市公司,可以让徐大哥勉强收回老本来,我们也遭受了两个亿损失,不过到底这些产业基本还是全都又转回到了我们手里。从这个结果上看,我认为这些付出还是值得的,哪怕子良再怎么恨我,我也不会对做出的决定后悔,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兄们的利益受损吧?如果子良再放聪明点儿的话,老老实实总结经验教训承认错误,东山再起的机会还是有的。” 甘少铭难过地说道:“这事儿根本就不能怪你,实在是子良走得太远。其实我们弟兄心里都明白,这已经是当前最好的结局了,而你也为他做了很多,换做其他的当家人,他脑袋都掉几次了!因此,哪怕子良因此而负气离去,今后大家不再见面,我都认为是值得的,你根本就不必内疚。这几天我们聚在一起,偶尔也谈论了一下这个问题,大家都认为你的决心非常及时正确,只是让你和徐大哥难过了。” 康宁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的,相信徐大哥也会感谢弟兄们手下留情,这事的结果总体上来说还是过得去的,‘南洋医疗’算是重新回到了我们手中,‘远东海运’也有我们的百分之三十股份,再加上之前司徒四哥从股市获利中分给我们的两亿七千万美元,我们已经把损失降到了最低点,至于账面损失的两亿美元,简单地说是肉都烂在了两个大锅里。这次整合之后,通过司徒家族的帮助,西门子肯定会重新回来,阿东的能力很强,他的公司销售网络遍布国内和东南亚,盈利前景应该不错。相对而言,我更看好海运公司,我们自己的炼油企业年底就会投产,急需要从中东运输原油回来进行加工,那些油轮估计今后都会忙不过来。至于货轮,在文扎诺家族和司徒家族的管理下不用我们发愁,相信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经营实现盈利。徐大哥会感激咱们弟兄的,我如今担心的是子良的心态,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不容易啊……” 一时间,众兄弟唏嘘不已,唯有深刻了解徐子良性格和做派的穆臻暗自担忧——他预感到高大俊朗的徐子良远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诚实善良,绝对不会痛定思痛洗心革面,而是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因素。要是徐子良摆脱困境,精心思考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以他的精明很容易就会从阿东和文扎诺家族的收购中分析出事情的原委来。以徐子良心高气傲睚眦必报的狭隘心胸来看,受到这次沉重的打击绝不是他能够承受的,必然会利用一切机会加以报复。可是,所有这些仅仅只是穆臻自己的担忧而已,在众多弟兄面前他根本就无法说出来,于是他暗做决定,在恰当时间与康宁单独斟酌此事,并提前让杜建武和冷锋等人秘密防范,作好一切应对准备。 天色渐暗,小雨渐渐停了下来。 顺便视察边防警备部队和翡翠城警察局的康宁一行刚要打算返回万岗城喝上一杯,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放松一下身心,康宁兜里很少用到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康宁让司机暂缓起步,接通了电话:“小晏,有什么事情吗?” “宁哥,我刚才在市政府院子里看见你了,有时间吗?”司徒晏期待的声音传了过来。 康宁一愣,随即笑着问道:“你也在翡翠城?刚才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 “一帮大小官员围在你身边,我哪里好意思啊?我在检查翡翠市政府经济发展计划的落实情况,连续三天听汇报下基层核实情况,累是累了一点,但翡翠城的现状还是令人满意的。对了,潘副主席赶到温县见你家老爷子去了,听潘副主席说我姑姑和小静嫂子也都在温县那里,估计又有什么大的合作计划或者研究成果出来了……宁哥,你整天不归家,我平日想见你一面都难,好可恶啊!” “啊?这么说来我倒真有些做得不对了——你那么辛辛苦苦地帮我,我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实在是抱歉啊!……我现在就去接你。” 颇感内疚的康宁吩咐贴身侍卫长和司机全都下车去,自己却转到驾驶位坐下:“你在市政府大院等着,我现在就去接你,不过今晚咱们弟兄已经商量好一起回万岗吃饭,我顺便接你回去吧,我们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司徒晏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许反悔哦!” “反悔什么,我这不就亲自去接你了吗?你走到门口等我,省得我车子开进去不好调头。”康宁和缓地说道。 康宁放下电话,让站在车旁的侍卫长小段告诉穆臻等人先行,随即便自行驾车离开了。几分钟后,车子开到政府大院门前停下,康宁一眼就看到路灯下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司徒晏。 康宁把头伸出车窗,笑着招呼了一声,司徒晏矜持地点了点头,然后拉开车门,缓缓钻进副驾驶位坐下。康宁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微微叹息了一下:“我该把你送回香港的,省得你如此受罪……” 司徒晏没想到康宁一见面就说出这样的话,从容梳理飘在眼眉的秀发,呵呵一笑:“这么长时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了,也感到非常充实,很有挑战性。眼看着一项项具体措施的落实,看到特区国民经济健康稳定的发展,看到一无所有的土地上耸立起一栋栋楼房、一间间工厂,看到原来自卑无助的人们丰衣足食充满自信和希望,我心里就甜滋滋的……宁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常常在想,这个世界上有谁比我幸运啊?亲自规划亲自经历这一切,每一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得失和进步,每一件事都让我反思与上进,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能给我这机会……真好,一切都那么美好!” 康宁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硬着头皮呵呵一笑:“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回万岗城去,弟兄们还等着一起吃饭呢,你也饿了吧?” “少来这一套!我还不懂你吗?一到这个时候就顾左右而言他,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部下们对你那么崇拜……好了,喝酒就喝酒嘛,谁怕谁啊?我知道你天生禀异,但是你的部下谁也不敢惹我……不信?今晚我替你摆平他们,哈哈……你开车啊!整个车队都在等你,我看啊,当上大官也不是什么惬意的事。” 司徒晏说完便板起了绝美的面孔,摇下车窗望向夜幕中的远方。 第718章 情怀触动长唏嘘 康宁将喝得醉眼迷离,俏颜娇艳欲滴的司徒晏小心搀扶了下车,来到自家门前喊了两声,却没有人开门。 咦!?郑怡和萌萌到哪里去了呢? 康宁想了想不得要领,只能从腰间摸出很长时间都没有使用过的钥匙开门。 头重脚轻、浑身轻飘飘的司徒晏炽热的迷人身躯,紧紧地依偎在康宁身上,脸上带着兴奋而又满足的笑容,半张半闭的狐媚眼睛里,异彩流动。 进入室内,康宁用脚后跟将门勾起关上,然后扶着司徒晏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老老实实待着,我现在就去给你调杯柠檬汁醒酒。” 司徒晏娇俏地点了点头,乖巧地松开纤纤玉手,让康宁离开,心里却感到甜滋滋的。康宁亲手调制的柠檬汁,已经成为了她永生也无法忘记的美好回忆,清冽香醇的味道夹杂着一丝令人无法言喻的苦涩,与柠檬、蜂蜜天然的酸甜味道很好地糅合在了一起,令她印象分外深刻,时常牵挂。此时此刻,司徒晏的心情就如同她记忆中的冰镇柠檬汁一样,酸酸甜甜中带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苦涩。 由于受康宁的影响,司徒晏一直没有停止过练功——家传的八卦内家心法,与她这一年来的悲苦之后孤寂沉静的心境非常和谐,一年时间里,她的进步惊人,功力提升很快,足以顶得上她以前六年来的进境总和了,如今不但能轻松承担起繁重复杂的工作,而且尽管时常加班加点依旧精力充沛。她原本就白皙光滑的肌肤,在内息的均衡调和之下更显亮丽,她的双眼在精气滋润之下,更为幽深明澈。尽管因过度操劳,导致体型变得略显消瘦,但是她的丰姿亭亭玉立,神韵更为醉人。她的存在,一直是第四特区乃至整个特区联盟的一道梦幻般的迷人风景。 “给……傻笑什么啊?慢点儿喝吧。” 康宁看到司徒晏沉醉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她嫩若凝脂的俏脸,然后将一杯现做的冰镇柠檬汁缓缓递到了她的手中,自己则端着一杯坐在了侧面的短沙发上,一眼就看到了萌萌留在茶几上的留言字条:你出门的时候忘记告诉你了,我和同事今天要到彭县参加县中学的落成仪式,明天还需要进行彭县三镇的教学考核,估计要到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了。还有,怡姐带着儿子上大瑶山上喝喜酒了,你和小晏自己将就着对付一餐吧。 “咦!?郑怡上大瑶山做客了?是哪位弟兄结婚了吗?难道是穆大哥的儿子满周岁?怎么刚才在酒桌上没听他说起啊?” 康宁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完,随即看到落款上一笔画成的卡通猪头形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绝对是萌萌童心未眠的杰作,她总是喜欢在给自己的留言纸条内容后面画出一个简洁可爱的卡通图案来代替签名,康宁为此还曾笑问萌萌是否也用此法在教育局的正式文件上签名?结果自然是惹来萌萌的一顿粉拳秀腿。联想到年纪轻轻的萌萌担任着特区教育局局长的繁重任务,日夜奔波忙碌,康宁就有些心疼和不舍,尽管这样年轻就执掌高位曾经令他担忧过,害怕萌萌把握不住自己,但这段时间萌萌做出的成绩实在是有目共睹,第四特区迅速振兴的教育事业、全缅甸最高的入学率、人民群众对教育的重视足以证明她的能力了。和报社拥有较高威望的新闻元老郑怡,以及特区电视台的台长柳逸青一样,萌萌深受弟兄们和同僚的尊敬与喜爱,他深爱的妻子,果然都不是平凡之辈啊。 司徒晏看到康宁拿起纸条傻笑,不由嘟起了俏嘴,放下喝完柠檬汁后空空如也的陶瓷杯子,笑着问道:“你还说我呢,你又傻笑什么?不就是萌萌姐的一张留言吗?真是没出息……呃——” “怎么了?好受点儿没有?” 康宁放下纸条和杯子,关切地注视着因反胃而粉脸羞红的司徒晏,想了想放心不下,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为她按摩头上的穴道:“你也真能喝的,居然把杜大哥和甘大哥都给喝趴下了。说起来,穆大哥和张敏两个也都算是酒中高手的了,但看到你的喝法,也唯恐避之不及……说来也怪了,你老爸和你四叔几个酒量都不怎么样,怎么有你这样三瓶六十度军供‘战神’特曲下肚不皱眉的丫头?现在连我都怕你了,就害怕你的胃出问题——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喝过啊?” “人家今天不是特别高兴吗?”司徒晏感受到康宁浓浓地关心与爱护,原本因自己打嗝而羞愤的心情顿觉暖洋洋地,索性惬意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康宁指尖的力度放心享受起来。 康宁微微皱了皱眉:“又不是逢年过节的,高兴什么啊?喝成这样难道不难受吗?” “非得有事擦高兴啊?人家不是难得和你在一起吗?你这……唉,我不和你说了,我现在头晕沉沉的,还是上楼休息算了,否则等会儿就上不去了……” 满脸绯红、气息喘激的司徒晏拨开康宁的手,挣扎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子一歪,随即倒向了茶几。 手疾眼快的康宁探身一捞,托住了她纤细柔韧的腰肢,一手扶住她圆润的肩膀,将她身体稳了下来,这个时候司徒晏身上传递出的奔腾躁动脉象和醉人的少女体香,让康宁心中一荡,随即明白小丫头情怀荡漾,牵动了内息加速流转,热血沸腾之下,真正的是站不稳了。 康宁扶住她走出几步,还没走到楼梯口就不得不停下,轻轻刮了刮她挺拔的俏鼻,没好气地说道:“你现在就整一个软脚蟹,步子都走不成了……枉你还是八卦门的传人,这下知道酒精的可怕了吧?干脆你就睡一楼的客房吧,省得爬楼累。” “我不嘛——” 司徒晏娇声抗议起来,紧紧地搂住康宁,瞪大秀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的双眼,撒娇道:“那张床上不知道你的多少弟兄睡过了,想起那些臭男人睡过我就受不了了,你存心想恶心死我啊?快点儿抱我上去,快啊!否则我要吐你一身了,呃——” 康宁大惊之下,只好迅速横抱起炽热的娇躯,大步飞奔上楼。怀中软玉温香,份外撩人,康宁强忍住心中的冲动,突然运功加速,一步脸上四级台阶,“蹭蹭”几下便上到了三楼的小客厅——这飞也似的速度,却吓得司徒晏惊叫起来,紧紧搂住康宁的脖子,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气喘吁吁的康宁走进敞开的香闺大门,三两步来到床边,将她温柔地放在柔软的床褥上,谁知司徒晏紧紧地搂住康宁的脖子,死活也不松手,一张发烫的粉脸,结结实实地贴在了康宁强壮的脖子上。 康宁收住散乱的神智,大声劝道:“你这个鬼丫头,还不松开手,难道想勒死我啊?好好睡一觉吧,否则明天起来会没精神的……我下去再给你做杯柠檬汁,省得你醒来口渴,松手啊,小丫头……” 司徒晏抬起头来,吓了康宁一大跳,只见她秀发凌乱,玲珑秀美的鼻翼无序地颤动,不知何时珠泪已悄悄流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丹唇抽搐。 过了好久,她幽怨地长叹一声,松开手重重地倒在柔软的床上,紧闭杏眼,任由泪水澎湃而下。 康宁四下看了看,从梳妆台上扯出一张纸巾,在床沿坐下递到她手中:“何苦这样……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情况,我们之间的……唉!看来……你得离开了,否则将会耽误你一辈子……” 司徒晏默默擦去泪水,重重吐出口颤抖的气息,用哽咽的声音尽量平静地呢喃:“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可我的心早已离不开你了……哥,自从我见到你第一面起,就知道这辈子忘不了你了,记得……你走后不久,欧阳爷爷来家里找我爷爷喝酒,听我爷爷说起你我的事后,他就随缘打卦了,临走前他慈爱地摸着我的脑袋,什么也不说老是叹气,直到毕业后我回到香港,收拾好行装准备到你身边来的时候,爷爷才把我叫进他的书房,偷偷地把欧阳爷爷的话告诉我,让我不要强求什么,一切都顺其自然……我这时才知道,欧阳爷爷早已推算出你我的命运了!哥,也许你不信,可我信这个,我相信我这辈子就是为你活着的,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会无怨无悔地等下去,哪怕你赶我走……我也会在离你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你,等待你……你知道我的性格,我说到做到。” 康宁听了大吃一惊。作为中医世家,他自然也清楚地知道,欧阳家族是近千年传承下来的玄门世家,据说欧阳世伯一生隐居不出,充满了传奇色彩,家中子息兴旺,却只有玄孙获得他的慧眼真传,那个世纪大坛就是他在无法推却情面的情况下暗中出手的杰作。国内和港澳台以及华人世界的无数显贵豪门,梦寐以求也难得欧阳老爷子的寻常一卦,如今却为司徒晏和自己临机打上一卦,此中玄机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你不信命运吗……”司徒晏幽幽问道。 康宁叹了口气:“小晏,我知道你是酒醉人清醒,这么长时间以来让你受苦了……我的境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逸青和小静姐、郑怡、萌萌、苏芳,大瑶山上无怨无悔的三个越南女人,还有——为我坚强地承担起泰北十亿美元家业经营重任的淑仪,我这辈子永远也还不起她们的一片痴情。每每想起这些,就牵起了我心中的痛……我不能再让你也受这份罪了,你能理解我吗?” 司徒晏仿佛没听到一样,睁开泪珠涌动的双眼,痴痴地望着康宁:“哥,你相信缘分吗?” “我……我相信,可是小晏……” “相信就好,哥,吻我一下行吗?就一下……每次梦到你吻我,醒来的时候枕巾常常是湿的……” 康宁怀着无比的伤感与怜爱,轻轻弯下腰来,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她楚楚可怜的俏脸,用无法抑制其抽动的双唇,微微印在司徒晏美丽的额头上。 司徒晏竭尽全力举起玉臂,紧紧搂住康宁的脖子,娇躯一挺将头仰起,热辣辣的丹唇瞬间紧贴在康宁的热唇上,两声低沉短促的鼻音被惊起,随即一切归于静止,紧接着疯狂地吮吸深吻激情澎湃,两个躁动的躯体慢慢重合在一起不停地摩挲扭动,除了满屋的泛滥春潮一切似乎都不再存在…… “慢!” 司徒晏突然推开身上的康宁,睁开湿润的双眼,无比幽怨地叹了口气:“哥,在你的手指按下我脑后的几个穴道之前,让我说句话好吗?” 被点破计谋的康宁尴尬地将大手从司徒晏天鹅般柔媚的脖子后抽出,摸摸鼻子苦笑着点了点头。 司徒晏幽幽说道:“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不用偷偷地点我的穴道,让我昏睡过去,小晏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现在好幸福啊,该满足了,今晚我会睡得美美的……你快下楼去吧,如果有时间的话到大瑶山上去,我那个越南嫂子今天正午给你生下个胖大儿子,快去吧,原谅小晏自私,现在才告诉你……快去吧,女人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自己的男人。” 康宁听了大吃一惊,呆呆地盯着流下热泪的司徒晏,突然俯下身,抱紧她热吻起来,随后温柔地为她更换睡衣,拿过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绣薄被打开,缓缓覆盖到她颤抖的曼妙身躯上:“谢谢……” 司徒晏幸福地闭上眼睛,倾听康宁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关门声和汽车发动随即远去的声音,不一会儿便嘴角含笑气息平和,一年来第一次如此安逸轻松地进入梦乡…… 第719章 容易知足的女人 清晨,大瑶山将军府人流如梭,喜气洋洋。 大将军喜得贵子的消息,众口相传,才短短的一晚时间已经传遍了各村各寨。寨民们扶老携幼,手捧丰盛的礼物络绎前来贺喜。康宁在人民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以及人民对如今幸福生活的感念,使得每一个前来贺喜的人都带着无比的虔诚和敬仰感恩之心。 大将军府后堂雕梁画栋的小楼中,一夜未眠的康宁坐在床前的矮凳上,满怀着愧疚与怜爱,轻轻抚摸阿珠苍白的脸。 刚刚醒过来的阿珠睁开疲惫的眼睛,紧紧地抓住康宁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知道你会来的,我就知道……宁哥,我做妈妈了,我们的儿子很可爱,艾美和阿凤都说像我多一些,我好幸福哦……” “呵呵,我刚才抱过他了,小家伙还没能睁眼呢……你受苦了,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怨我吗?”康宁开心地低语。 阿珠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忙,怎么可能会怨你呢?艾美姐已经上班去了,她告诉我现在缅甸南北都在打仗,说你日夜奔波,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而且接下来就要出征去指挥缅西北战场了,这个时候你还抽出时间来陪我,嫁给你我很知足了,比起我原来的绝大多数姐妹,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当年我妈妈生我的时候,父亲还在前线做民夫,在我们越南,孩子长到几岁才见到父亲的实在太多了,每个女人都不会怨恨自己丈夫的,丈夫越有出息,女人就越骄傲……” 康宁笑着说道:“半夜赶来抱着我们儿子的时候,我心里还在想,怎么我们老康家生出来的都是儿子,要是这次你能生个女儿给我就好了。” “不,儿子好,我更愿意要儿子,我们那里的传统观念也和你们中国人一样,要生个儿子给丈夫传宗接代才算是个合格贤惠的妻子,不如……下次我们再生个女儿吧。”外柔内刚的阿珠一脸温柔地笑了起来。 康宁惊讶地看着脸上满是满足之色的阿珠:“怪不得你们越南小小的国土上竟然有八千万人口,真能生啊!” 阿珠嗔怪地打了康宁一下,随后告诉康宁不要牵挂家里,自己三姐妹如今就像生活在天堂里一样幸福。 犹如人间仙境的大瑶山,如今已是缅北有名的旅游疗养胜地,扩建后的医院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综合医院,从老挝和中国请来扶助的近百名医生,几乎有大半人选择续约留下,军队总医院护士学校培养出的首批护士,很多都分配在大瑶山医院工作,服务这里的三万多民众、军队机构齐全的总参谋部、人数众多的秘密基地和一个民族团的警备卫戍部队,其中又有大多数成为了各级将校的老婆,平日和她们生活在一起,阿珠三女的日子过得确实很开心。 阿珠心里面特别感谢萌萌,正是萌萌的不懈努力,让大瑶山学校成为了整个特区条件最好的全寄宿学校,优美的环境、齐全的设施,再加上强大的师资力量和严格的管理制度,受益无穷的大瑶山子弟和军中弟子一时间都云集于此,刚刚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缅甸教育部评为缅甸最佳学校和模范学校…… 看到阿凤和阿珠的姐姐一起抱着孩子走进房间来,康宁知道阿珠得给孩子喂奶了,当下向阿凤笑了笑,便静静地站到一旁,示意阿凤过来在耳边低语了几句,阿凤臊得娇颜绯红,狠狠地捏了康宁一把: “……我不急,如今医院的工作太忙了,我想晚一点再要孩子,好吗?” 康宁笑着点了点头,抚摸了一下她的黑亮秀发:“记住——别太累了,我会时常回来的,如果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你去忙吧,这里有我照看着,不会有问题的!对了,穆大哥他们正在前堂等你,看样子是要急着下山,头人们那边也有事情等着你决定,正事要紧。” 阿凤温柔地为康宁整理头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又道:“其实艾美姐精明能干,什么事情更是一学就会,留在这边做医生实在太屈才了。她其实早想到你身边照顾你了,可是又不好意思和你开口。宁哥,下个月小康德就满半岁了,留给我和阿珠照顾就行,让艾美姐到你身边帮你吧,虽然她现在整天忙里忙外,生活似乎很充实,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想着你,她不像我和阿珠还有自己的父母可以倾诉心怀,你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赖的亲人了。” 康宁感动地搂过阿凤,深情地搂着她长吻了一会儿,才向怀抱婴儿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阿珠叮嘱了几句,再次深情地抚摸孩子的小脑袋以示告别,又谢过阿珠的姐姐,这才转身离开。 将军府的大厅里,各寨头人们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穆臻、留守大瑶山的军情局长刘长河、大瑶山基地司令钟铁军等人聊天。 看到康宁大步走了进来,所有人全都站起,寨子里的头人们依传统礼节向康宁贺喜见礼,而军队的人自然是标准的军礼了。康宁连忙请大家坐回原位,抓紧有限的时间商量几件关于大瑶山下一步发展的决策大事。 一个钟头后,等头人们满意地离去之后,刘长河笑呵呵地对康宁说道:“这个大将军做得不容易啊!哈哈……不过你这次同意停止审批大瑶山外来定居人口的决定,让这帮老前辈们深感安慰。我们的大瑶山风光迤逦,民风淳厚,森林覆盖,溪流从横,这几年新建的仿古民居和石质风雨桥,朴实雅致美轮美奂,与大瑶山的自然景色融为了一体,就像是个远离尘世的古老国度,实在难得啊!” “这些成果的确来之不易,看来实施严格的保护措施势在必行了,否则这大瑶山的生态环境将会逐渐遭受破坏。如今,我们的第四特区只剩下翡翠城和这片世外桃源了,我建议今后对旅游人数也要做出限制才行。从保护环境与安全保密角度来说,都必须得实行严格的限制政策,特别是对那些外国旅游者,除国际权威机构的参观考察团之外,我建议实行禁入制度。这两个月来,我们都已经先后抓到六个企图接近基地和北寨珍惜药源保护区的探子了。”生性不苟言笑的钟铁军出声附和道。 康宁此前已经看过情报部门送来的相关调查报告,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铁军,这事儿就交给你和张敏负责了。你们要尽快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对外就以对自然环境和民族文化的保护为理由,尽快实施限制政策。我建议,对特区政府部门核准的中国相关旅行社、我们的泰北和大其力两个旅行社组织的外国旅游团适当地网开一面,只需要严密监控即可,否则很可能引起各方的高度关注,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败招。另外,南寨的弄尧和北寨的里弄两个导弹防空营区的装备很快就会运到,保密工作一定不能出现任何问题。长河,如今指挥中心的精密设备越来越多,人员也是不断的增加,你们的军情局技术处还肩负着为全军培养通讯人才的重任,因此必须得督促工程兵团,尽快把将军峰山体内部的扩建工程完成,接下来的基地山体隧道工程任务不轻,这些只能由我们军队自己秘密进行,时不我待啊!” “明白了!”刘长河与钟铁军起立齐声答应。 下大瑶山的时候,康宁选择了从傅玉鸣部的茂林二号秘密基地渡过了南垒河,还来不吃在基地吃午饭,就和穆臻一起钻进车里,赶往了万岗大营。 昨夜陪伴康宁匆匆赶上大瑶山的穆臻,摸了摸饿得咕咕响的肚子打趣道:“你这个家伙真是牛逼,一夜不睡竟然还这么精神……我算是服你了,前前后后生出一帮崽子,竟然都是带把的,愣是没有一个丫头片子,不简单啊。” 康宁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就算生的是丫头片子也没什么不好,说不一定我还会更疼爱一些。还有,我看大姐那身子估计有三个月身孕了吧?你这支老枪也不是等闲之辈,奶奶的!你那儿子门牙还没长齐,说话也不利索,你夫人竟然又怀上了,啧啧!” 穆臻听了哈哈大笑:“什么也瞒不过你这双贼眼。不过你还别说,我那婆娘肚子还挺争气的,哈哈……上个月我上山见她还挺纳闷儿,怎么和我说起普通话来了?竟然比我说得还要地道,仔细一问才知道,她们几个姐妹全都在艾美和学校那个女校长的指导下苦学汉语,听丈母娘说我那婆娘舌头都快练肿了,这越南女人啊,为了讨好自己的男人,真的是什么苦都愿意受,要是在国内的话,实在难以想象。” “是啊,这事儿让我联想到了越南的教育方式——尽管这个民族骨子里极其自卑,导致其思想和行为都走向极端,总给外人留下一种夜郎自大、无知狂妄的味道,但是他们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教育是成功的,男人不怕打仗,女人任劳任怨,承担起了大部分繁重的劳动,特别是在广袤的农村,下地种田饲养打渔的生计几乎全都是由女人来承担,数十年的战争和教育,让越南女人心理生理的承受能力超乎想象,在越南政府主流舆论的引导下,越南女人对此几乎全都无怨无悔,甚至还引以为豪,比如阿珠姐妹和阿凤就是最好的例子,都是容易满足的女人啊!”康宁感慨地说道。 穆臻也频频点头:“的确是这样,比起国内那些崇尚拜金主义、以刁蛮任性为美、寻常出没于酒吧夜总会的女孩好多了,我知道很多娇娇女连家里的扫把倒了都舍不得抽一下,对比强烈啊!不过,如今我们的教育也很不错,特别是军校和各级学校里的爱国主义、民族主义教育开展得就很好,军中官兵思想明确,尚武好战,孩子们则在老师和社会舆论的引导下,也能知道自尊自强严于律己。给你说个例子吧,上次我那个在湖南岳阳3517厂当副书记的老战友,领着一批技术人员过来传授经验,看到我们的学校门口没有一个家长等孩子放学,好奇之下就到处游走不停打听,知道我们的医疗教育现状之后非常吃惊和感慨,临走前对我说:你们这里前途无量,因为你们有自己坚定不移的信念,有非同寻常的胆气和灵活务实的手段,假以时日定会傲立一方!听完他这话我挺自豪的。” 康宁笑着说道:“还只是开始,我们的万里征途才走多远啊?多亏内地教育改革这个反面教材给了我们很好的借鉴,让我们少走了很多弯路。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是我们时时刻刻都存在生存的危机感,人到了这种环境,就自然会变得坚韧务实起来,这不,战争说来就来了……对了,刚才阿珠问我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我说过两天就要去西北打仗了,孩子就叫‘远征’吧。阿珠对这个名字也挺满意的,不过最后她担心地问了一句,说孩子取这个名字,会不会今后象你一样,东奔西跑老不归家呀?” “远征?好名字啊!咦……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哦!我明白了,你小子演过电影《远征》里面的国民党团长,在另一部电影里和那个细皮嫩肉的香港小妞在树上调情,哈哈……蛮有纪念意义的嘛!” 穆臻指着康宁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开车的小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720章 孤寂的看门狗 温县隐蔽而又静谧的康家大院里,一条数月大的黑背金毛昆明犬看到康宁,立刻兴奋地扑了上来,亲昵地猛舔康宁的手。 康宁高兴地把小狗举了起来转了一圈,看到母亲正在主楼门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康宁立刻放下小狗,指了指大门后面那个漂亮的狗窝,聪明的小狗不舍地用脑袋蹭了蹭康宁的小腿,径直跑到狗窝前的石板上坐下,静静地守护着大门,就像个称职的小哨兵。 这只狗是当初康宁从盗猎者手中救下来的。两个云南盗猎者不知如何越境而来,悄悄地摸上了满是飞禽走兽的温泉山脚,尚未上山就被药用植物园的看门老头程伯发现。程伯的爱犬当时即将产子,看到盗猎者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盗猎者带来的两只猎犬看到健壮高大的母狗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吓得转头落荒而逃。盗猎者其中的一个深知狗性,危急之下毫不犹豫地举枪就打,十余颗钢砂射进了母狗体内,母狗奋力一跃,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听到枪声的药物基地警卫官兵迅速赶到制服了盗猎者,但是程伯忠诚的母狗已经奄奄一息,可为了生出肚子里的孩子却努力挣扎,血迹斑斑的母狗怎么也不愿意就这样闭眼而去。 当时康宁秘密上山看望洞里的巨蟒后刚出洞口,身上还带着洞中千年圣灵“红袍将军”的慷慨礼物,准备返回家给自己的两个孩子服用。 听到枪声与怒吼声,他立刻与贴身侍卫小段一起飞奔下山,来到药圆门口时看到程伯痛苦地蹲在流血不止的母狗旁哀叹。制服盗猎者的警卫人员立刻将事情的经过向康宁做了详细报告,康宁指了指两个被打得昏迷过去的盗猎者说了句“这两人从重判罚,温县警备大队长和边防团长各记大过一次!”。 康宁说完便来到程伯身边蹲下,在母狗哀怨的期盼目光中,问小段要过匕首,咬了咬牙剖开母狗流血不止的肚子。母狗坚强地看了一眼康宁送到它面前的三个幼崽,欣慰地低鸣了一声,刚伸出红色的舌头想舔一舔爱子,脑袋一歪终于死去。 三只幼崽仅仅活下一个,其他两个被钢砂所伤,尚未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胎死腹中,幸存下来的幼崽被康宁送到了伤心的程伯手中,低声吩咐匆匆赶来的警卫队长,让他与温县警备大队警犬训练基地联系,看看有没有正在哺乳的母犬。也许是上天眷顾这个悲苦的幸存小生灵,基地内正好有一只母犬刚与六只幼犬断乳隔离,康宁立刻命令将母犬调来送与程伯哺育可怜的尚未睁眼的小狗。 程伯对和蔼善良的康宁非常感激,与新来的母犬很快便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并精心喂养可怜的小狗。在母犬超量的哺乳和程伯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可怜的小狗本身的生命力也极为顽强,长得异常健壮。可奇怪的是,小狗表现出来的一切让程伯越来越感慨,与母犬相处尽管乖巧却不亲密,几乎从来没听到小狗叫唤过一声,似乎冥冥中它知道自己的身世一般。稍微懂事之后,孤独的小狗不止一次到它母亲遇难之地伤心徘徊。 康宁出访美国回来走进山脚,小狗才表现得像只狗应有的样子,扑进康宁怀里呜咽不止,似乎看到亲人一样,这一情形令程伯和康宁非常的惊讶。 感慨万千的程伯索性让康宁把狗领回饲养,说这是天定的缘分,自己与大母狗相处不错,等年底说不定又得到一窝小狗呢。 康宁好奇之下,带着小狗登上禁山,发现小狗在距离洞口十步远的时候,再也不愿意前行一步,弯曲前腿像朝拜一样匍匐在地上,脑袋对准洞口剧烈地喘息。 康宁见状大吃一惊,随即明白这只小狗已经通灵了,于是进洞看望巨蟒和“红袍将军”之后,如获至宝地抱着小狗兴奋地下山,害的紧紧跟随康宁的小段连声惊叹,乍舌不已。后来,康老爷子夫妇一到温县这座大院,立刻喜欢上了这里的环境,巨树、温泉与合理的朝向,暗韵五行的优异地理位置,使得对玄学有所研究、对自然有着超人感知力的康老爷子立刻做出选择——终老于此!随后,孤独而又聪明的小狗也随即成为了这个家庭中的一员,对两老言听计从,无比的忠心。小狗悲惨的身世和乖巧可怜的表现,让康老爷子和康妈妈生出无比的怜悯,也为两老的半隐居生活带来了很多乐趣。 “别看你那爱犬了,跟妈说说我那新生的孙子长得啥样啊?”康妈妈上来拂去康宁身上的尘土,高兴地问道。 康宁笑呵呵地回答:“你的小孙子生下来就有七斤六两,非常的壮实,等哪天你有空了,自己上大瑶山看看去。” “真的吗?听起来分量不轻啊!我都准备好一大堆礼物了,还有不少柔软透气的纯棉尿布,这两天就上山去看看我的乖孙子去……不过,你得给老妈说说,让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可别长的跟电视里的越南鬼子一样。”康妈妈有些担忧地说道。 康宁听了大骇:“妈,说什么呢?你儿子这么帅,阿珠也是个玲珑的美人儿,知书达理、谦恭贤淑,保准你一见就喜欢。还有,阿珠的父母如今也住在大瑶山上,他们已经会说不少普通话了,你上去和他们两老聊天,绝对没有任何阻碍。”康宁走进家门,又回头说道:“忘了告诉你了,穆大哥的老婆就是阿珠的姐姐,他们俩如今也有个胖大儿子,要不了多久还要添一个。” “这么说起来,你和小穆不就是连襟了吗?好事啊……唷!不行,那我得多准备一些礼物,看望亲家可不能失礼啊。另外还有两个媳妇的见面礼也要一个不拉,一个是小康德的母亲艾美,还有那……那个当医院院长的闺女叫什么来着?喂,儿子,你别走啊……” 弄不清三个儿媳状况的康妈妈抬起头来,发现儿子已经与老伴康济民并肩通过正堂走进中院,嘴里嘟囔着埋怨了两句,连忙跟随入内。 康妈妈刚到老伴的书房门口,就听到老伴康济民恼怒的呵斥声:“……你如今翅膀硬了是不?你忘了自己血管里流的是什么血了吧?你还有脸面对康家的列祖列宗吗?” “爸,你这是怎么了?咱们爷儿俩难得在一起,一见面你就大声骂我,这样不太好吧?要是真骂,也得有个理由啊……好好!我坐下给你泡杯茶,听你慢慢说别生气。”康宁插上电热壶插头,坐在古朴的百年紫檀树桩精雕而成的茶几边上。 康济民瞪了儿子一眼,气鼓鼓地坐在了对面:“我问你,你心里如果还有祖宗,还有国家民族的话,为什么对国内的投资商那么苛刻,对美国佬和那些数典忘祖闹独立的台湾财团却那么好?为什么你要利用你日益膨胀的权利和资本要挟国家,问你三叔要这要那的,而且得不到满足还以帮助美国人占据海岛相威胁?你、你……我康济民为国为民忠诚坦荡一辈子,怎么养出了你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卖国求荣的小畜生?!” 康宁闻言大吃一惊,手中的瓷杯应声落地,碎成数片。 看到老迈的父亲愤怒得长须颤抖,虎目圆睁,说出从未有过的斥骂重语,康宁明知是失望担忧的三师叔杨清泉将最近见面后的所思所想转诉给了父亲,但却没想到会让自己的父亲误会得如此之深。常言道:知子莫如父!父亲看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倾听过自己数次坦陈心迹,为何还对自己如此不信任?顿时,康宁深埋心中的委屈与孤寂之情骤然涌起,以至他的双眼瞬间湿润。 康宁仰起头,长长地出了口怨气,用尽量平和的声音说道:“爸,你老别生气,还有什么不满地请接着说,今天儿子会给你一点一点儿的解释,如果你听了不满意的话,就请你用家法处置……别生气,慢慢说,你是儿子这个世界上最亲最尊敬的人,为了儿子你放弃了许多,到这把年纪还为儿子的医学事业劳心劳力,儿子对不住你……” 康济民听了心中剧痛,看到儿子倔强地仰起头来拼命压抑呼之欲出的泪水,难过地叹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好吧!今天你就给老子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明白,你生活作风不检点、老婆儿子一大堆我就不说了,咱们老康家几代单传,到了你手里开枝散叶,倒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我且问你,你出访美国回来再出访台湾,跟周边各国的政府和民间机构勾勾搭搭笑脸相迎,为什么就是不接受云南方面的再三邀请回国去走上一遭?如果说你心有怨气,至今尚未平复却也罢了,可你为何对国内某些低素质的官员偶然伤害你的部下的行为就如此大发雷霆?还借机索取国家的高额赔偿,实在太不像话了!你凭借着你这一亩三分地的地理优势,挟洋自重,竟然还厚颜无耻地向自己的祖国提出非分的经济和政治利益要求,这些不都是你的杰作吗?这一年多来,随着你的地盘日增,权势益大,你的所作所为越发地让我看不明白,似乎与国家民族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我不说了,这一切都让我康济民非常伤心失望!” “完了吧,爸?……首先,你虽然说对我身边有这么多女人不追究,但我依旧要向你认错,毕竟你作为一个接受了多年党的教育的干部,对我的生活作风问题不可能没有抵触情绪。我实话说吧,这么多老婆孩子,也时时让我的良心倍受煎熬。我实在是对不起这么多爱我的女人,对不起孩子们,也对不起你和妈妈。” 康宁艰难地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哽咽着说道:“——但是,在国家和民族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的儿子要对你说:我永远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追随我的弟兄们,对得起千千万万的人民……我求你别打断我好吗?也该我说个清楚明白了,骂你都骂一大堆,难道就不允许我有个自我辩解的机会吗?” 看到父亲摇头不已,康宁难过地苦笑道:“爸,爱国有很多不同的方式,如今这世道,更应该讲策略讲效果。比如我的部下里就曾经有这样一种观点,等我们统一缅北之后搞一个全民公决,从此这片土地就加入我们伟大的祖国,让我们祖先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让子孙后代都牢牢记住我们的功勋。结果,他们却被我一顿臭骂和严正警告,为此我还特意宣布:谁再有这样狂妄无知的观点,我将毫不留情地把他赶出军队去,甚至赶出我们的地盘。”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这个逆子,哼!”康饥民再次出离地愤怒,涨红着脸看着康宁。 康宁摇了摇手:“今天儿子我就敞开心胸,和你好好说说吧……你所听来的我这些大逆不道的恶行,其实完全都是站不住脚的!首先,根本就不存在我对美国佬和台湾那些政客笑脸相迎,对自己人却恶颜相向的问题,只不过这些美国人、台湾人的投资是建立在公平互补的基础之上,他们并没有从我手里得到半点儿政治上的好处。你也看到了,如今世界各国在国内的投资随处可见,也应该理解我们其实也和国内一样,一穷二白的缅甸没有外资的参与根本就难以发展,你更应该看到国内诸省在我们四个特区的投资企业比比皆是,区别只是在于众多的中小投资者没有小静管理的华盈集团、华益集团那么财大气粗,没有云南冶金集团、江浙民间财团在勐拉市的钢铁、铝业等大中型冶炼企业那么显眼,没有马一鸣书记他们的盘龙木业公司那么大的规模。和满街随处可见的四川麻辣烫一样,只要是我站稳脚跟的地方,上百上千的普通民众辛勤耕耘的小企业小作坊比比皆是,否则,四个特区甚至东枝、曼德勒、缅甸西海岸的若开省等地,怎么会有如此众多的中国人?这些眼光长远的人民总会有一天把事业做大做强,他们的企业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民族企业。我拒绝进入我们缅甸市场的中国财团,他们的身后无一不是欧美日韩等财阀在支撑,简单地说,这些被我拒绝的中国人本来就是卖主求荣的欧美日韩那些经济强盗的代理人,这些都是我们的情报人员严密的调查之后获得的情报,你知道吗?不知道吧!” “其次,你说我对外和善、对内苛刻也不对,你知道我受过的冤屈,知道你儿子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任何人,只要敢于伤害我们的利益,只要敢于伤害我的部属和我治下子民,我就要他双倍奉还!对中国人如此,对韩国人如此,对所有人都一样,我信仰的是公平公正,否则我拿什么来取信于民?拿什么来立足于这个充满强权与暴厌的世界?” 说到这里,康宁停了下来稳定自己的激动情绪,缓缓站起走到窗前,凝望远方阴沉沉的天际,幽幽地说道: “至于说我向国内索取的很多东西,都是在我们弟兄们经过反复讨论之后做出的决定,先不说这些是否应该是我们获得的,也不说与我们对祖国和人民利益的贡献是否等价,今天我只说一点,我们要强大就必须这么做!爸,你想想看,如果儿子没有那么多的际遇,没有那么多的生死与共的兄弟,还是原来四处亡命的处境,你说有谁会给你儿子一个好脸色看?某些人不是总想置你儿子于死地吗?如今我们做大做强了,别人不得不重视了,但这只是万里征途走出的第一步。你也知道我们的许多内幕,知道我们特区随便一个县长以上的领导人都是千万富翁,可为何我们还拼命努力?其实没有别的什么目的,许多弟兄是在自己从事的事业越来越强盛中去享受创业的乐趣,去感受成功的喜悦带来的丰富人生,我也一样,只不过我和几个核心弟兄比大家多了一个理想,通过我们毕生的努力让我的祖国越来越强大!但是,我这个理想不能说出来,不能对任何人说,因为我如今的处境不能说,否则,很难保证缅甸不会就此分裂让列强乘虚而入,很难保证国内的某些被敌人安置进来的密探不会告诉他们的主子,所以,我得踏踏实实、默然无声地去干,只要结果对得起祖国、对得起人民,就算背上暂时的骂名又能怎样?你的儿子不在乎这些虚名……爸,你看……” 知道错怪自己儿子的康济民羞愧地站了起来,顺着儿子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只忠诚的小狗不知道何时来到了窗台前,静静地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康宁。 只听康宁低声说道:“爸,我此时感觉自己就像这只可怜的狗,有着不堪的回忆,也不叫唤,只是忠诚地为主人守门,还要细心地观察主人的脸色,唉!我在默默为祖国紧守西南大门的时候,根本就不担心谁会误解我,但让我痛苦不安的是我亲人也不理解,这让人很伤心……我不怕什么,就怕在默默奉献的过程中,被身后的枪口对准了,就怕某些无知的口号与愚昧的行动会毁掉我们报效祖国的一切努力,就怕千百万中国人尚未在缅甸这块土地上扎根之前,就被全世界所憎恨和抛弃,甚至还有被国内某些势力出卖的可能——因此,再多的误解我都不怕,就怕连父亲你老人家也不理解自己的儿子啊……明天我就要上西北前线了,这一仗其实我完全可以熟视无睹的,可我为什么要去打?为什么煞费苦心付出巨大人力物力拉上其他三个特区一起去打?因为这是为我们自己祖国的利益去打的第一仗,是为四个特区创造一种团结共存互助友爱打的一仗,是为今后整个缅甸给我们祖国带来的巨大利益打的一仗!希望你问问我三叔,让他把国内国际形势好好分析一下,他或许就知道我的苦衷了。尽管他如今已经开始怀疑我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但我不怨他,他也不容易啊,别看他官至中将,恐怕说句心里话也得谨小慎微……” 康宁说完,转身望着热泪盈眶的父亲,上前紧紧地拥抱一下,便含泪离去,在康济民模糊的视野中领着小狗消失在中院大门外。 书房里间的小门缓缓打开,神色复杂的杨清泉和慈目含泪的李白石大师一步步走了出来,望着康宁消失的方向发呆。 李白石擦去老泪,一脸骄傲地说道:“我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打小我看着他长大,我永远都相信他的为人,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弟子而骄傲!” 杨清泉歉意地转向康济民,低下了一向高傲倔强的头颅:“大哥,我实在对不住你,难为你了,小宁是好样的,你……你别恨小弟好吗?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向你撒谎的,在国家民族利益面前,小弟只能这么做……不过,有了阿宁这些话,今天我算是彻底放心了,大哥……你要想揍我就动手吧……” 康济民痛苦地摆了摆手:“我理解……我理解!老三,你没做错……” 突然,康妈妈闯进房中,伤心地哭诉:“你们三个狠心的老东西,你们知道我儿子有多苦吗?从小到大,我都没见他这么难受过,跌跌撞撞跑出门口还摔了一跤,你们三个天煞啊!知道我儿子心里多孤苦吗……他辛辛苦苦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你们竟然这么对待他……” 第721章 无声的惩罚 五月二十九日上午九点,经过周密准备的第四特区武装部队整装待发。三旅一团的官兵们在旅参谋长廖荣的带领下,参加了此次庄严的出征仪式。 心潮澎湃的一千三百余名官兵,全副武装,他们昂首挺胸气势如虹,在特区人民政府官员、人民议会官员、社会各界代表和五万多民众的欢呼祝福声中,迈着整齐而又坚定、以无比自豪的步伐经过了主席台。在台上肃立的将校们的军礼中,他们齐声呐喊,一时间信心百倍。官兵们身上的精良装备、整齐的队形和饱满的精神状态,所到之处赢得了民众的阵阵欢呼赞叹。 官兵们深深地知道,这个巨大的荣誉来之不易——与今日凌晨悄悄地从各营地出发、为隐蔽实力昼伏夜出经第二、第三特区开往西北战场的另外三个兄弟团队相比,三旅一团的官兵们都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他们作为全军的代表,首次在自己的土地上以崭新的面貌出现,接受人民的欢呼和送别,接受数万群众代表和几乎全部的特区领导人检阅。这将写入军史中的崇高荣耀,堪比一份军人梦寐以求的战功。 达邦大营三旅一团脱胎于林明贤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主力团,是康宁上位之后,刻意保留下来并率先换装的标志性团队。该团成立伊始,便从原第四特区所有武装中挑出最好的六百名官兵予以了保留,并从新兵训练营中不断地补充新生力量,营级以上主官全部经过军事学院的一年进修,理论知识扎实。两年来,该团在全军的历次演习中成绩全部为优等,官兵关系融洽适应性强,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山地作战部队。 廖荣身着崭新的军装,与三个团级主官一起,走在了检阅队伍的最前面,向主席台方向庄重敬礼。此时此刻,在豪气冲天的口号声中,他百感交集——此前,通过自己婆娘连日来的忏悔与弥补,通过政治部部长涂文胜耐心细致的解释安抚,廖荣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与自己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十五年的老婆竟然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也非常感激康宁和弟兄们给自己老婆留下一条将功赎罪的生存道路,但是,廖荣对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被特区反谍机关识破忐忑不安,心情一直无法平静。 廖荣实在想不通,自己竟然会作为唯一的师旅级主官带队接受官员和特区群众代表的检阅,连同他身上这套威风凛凛的准将新礼服一样,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够获此殊荣。 自从军队建设正规化之后,校官再也无法像其他缅甸军队那样凭借服役年限数年就可以晋升一级,没有战功和特殊贡献的人,升到中校就基本上算是到头了。这两年来,不少校官升迁无望申请转入地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廖荣原本以为自己的上校军衔就算是到头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临出征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康宁突然召集召开了军委特别会议,提请晋升自己为准将军衔,此议获得了军事委员会委员们的大多数支持,廖荣作为全军唯一的特例由此晋升进入了将军之列,并被授予带队接受誓师检阅的殊荣。 在无数人羡慕的眼神与震天的祝贺声中,廖荣所在的队列与主席台之间相距了十余米,身后千余弟兄齐声庄严宣誓,近似吼出的誓言里,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腾腾杀气。校场周围人民代表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从未有过如此壮怀激烈的经历的廖荣,也被如此气氛感染得热血澎湃,但他却在隐约间,感受到了自己的危机已经到来,他似乎能够看到站在主席台中央位置的康宁那深邃悠远的目光中一闪而过的那份惋惜和不舍,看到往日亲如兄弟的关仲明、梁山等人飘忽不定的视线,看到自己一向敬重的石镇大哥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心细如发的廖荣顿觉心如寒冰,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真的暴露了,原本波澜不惊充满自信的坚毅脸庞,再也没有了一丝血色。 鼓乐停止,欢呼渐息! 一身戎装的康宁简短地致辞完毕,便率领军中将领走下主席台,来到官兵们的方队前方齐齐敬礼,随后便走到廖荣身前,向他旁边的三位团级主官点头示意,接着微笑着对廖荣说道: “盘龙报国寺方丈慧能大师说今天的日子和时辰都很不错,你的这个团的弟兄们几乎大都信佛,你回头告诉大家吧——此刻慧能大师正在东山上的报国寺里,率领周边数县庙宇的僧众为大家祈祷。” 廖荣听了一愣,随即笑着回答:“康总想得真是周到,下官会向弟兄们转达的。此战用我,用我必胜!” “好好好,弟兄们的斗志非常好!你先带领弟兄们赶路,我随后就来,咱们在北方军区的瑞宝大营汇合。”康宁向廖荣点了点头。 关仲明走上前来,拍了拍廖荣的手臂:“你们的炮营装备了89式122自行火炮还不到半年时间,虽然说勉强达到了两分钟六次发射的水平,但距离总体要求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一路上有八天行军时间,你们大可以边行军边演练实战,特别是快速构筑发射阵地和发射后转移的演练要多来上几遍,我会派师直教导大队的两个火炮教官跟随你们行军,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命令他们两人就是了。” 廖荣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师长!其实这也正是我唯一担忧的地方,如此一来,我们哥几个就放心多了。” 身穿中将制服的石镇,曾是杨氏兄弟的得力干将,他与当初身为林民贤手下大将的廖荣是主要对手,当时大家你来我往打死打活的,根本想不到还有携手的机会。后来康宁部奇军突起干掉了杨氏兄弟,占领孟雷并合并了第四特区,两支原本敌对的武装便合为了一体。此时石镇反而与廖荣等人化敌为友,一见如故。由于大家都是这块土地上的老人了,彼此的情感和心理都颇为亲近,日常的交往也很深。 此刻,石镇深情地拍了拍廖荣的肩膀:“廖荣老弟,家里一切请放宽心,哈哈……你带出去打仗的手下,一半以上都是跟随咱们多年的老弟兄了,许多更是五六年兵龄的老兵油子,去弱存强,再经过这两年高强度的训练,战斗力绝对不比其他几个团弱,放手干吧,我等着你的捷报。” “谢谢你了,老哥!”廖荣与石镇四手紧握。 众将校紧紧跟随康宁,走进了队伍之中,在军纪严明、意气风发的官兵中频频点头。康宁在一位年约三十岁、身高一米七十左右的军士长面前停了下来,略微检查了一下他的作战背心和随身装备,满意地点点头:“疯子,带好你的狙击小组,给我弄几个匪首的脑袋回来,要是没有发挥出上次与我比试的水平,可别怪我鄙视你啊。” 黝黑壮实的军士长咧嘴一笑,敬礼道:“康总,您就放心吧!我带的弟兄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就看着吧,哈哈……康总,无论怎么比试,咱们俩的水平差距也就在一两环之内,出枪速度我不如你,可连发速度你不如我,是吧?嘿嘿……” 周围官兵听了全都笑了起来,气氛随之轻松不少。 康宁呵呵一笑,在官兵们敬重的目光注视下,与将校们巡视了一圈,便回到主席台上发布出发的命令。 雄壮激昂的军乐声再次奏响,廖荣带领一千余名斗志昂扬的官兵走向广场北面旗帜招展的彩门,登上整齐停靠在街边的武装车队,队伍便缓缓出发了。 坐在指挥越野车上的廖荣感慨万千,经过刚才的出征仪式,他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但是他的心里却非常感激,感激康宁和弟兄们给足了自己面子,没有像处理其他势力隐藏在军中的探子那样让自己人间蒸发,而是慷慨地给予了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自我选择的机会! 廖荣轻轻叹息一声,拿出兜里的手机和钱包,取出钱包夹层里那张隐秘而熟悉的手机卡换上,按下电源开关,很快便拨通了边境另一边的那个熟悉号码: “别怪我违反规定,我此刻正坐在开往西北前线的军车上,以后没时间与你通话了。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联系……不不!请放心,我现在很安全,身心也很放松,军人嘛,哪儿有不打仗的?很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这种机会呢……哈哈!对组织我没有任何要求,只有感激和忠诚……嗯!谢谢你了,你也多保重,再见!” 半小时后,一个从北京打来的紧急求助电话到达了杨清泉那里。 刚刚从温县回来,抵达昆明大本营的办公室后还来不及落座的杨清泉听完后顿感头大,只能答应尽最大努力予以沟通协调。 放下电话后,皱眉紧锁的杨清泉略微思考片刻,便转身出门,很快在楼下的草坪边上找到了刚送走客人的王军长,拉着老王的胳膊走进草坪中的小径。 “现在有一件极为头疼的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杨清泉低声说道。 老王边走边挠了挠花白的短发,有些好奇地问道:“咦,能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你的?” 杨清泉摇头叹息了一声:“是这样的,北京的一位老朋友千叮万嘱,求爷爷告奶奶地让我帮他们说情,说是云南这边有一个潜伏在第四特区的劳苦功高的王牌特工危险了,让我帮忙无论如何得保住他。我一听就知道坏事了,他们那个叫廖荣的潜伏人员,刚刚被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任命为准将,此时正率领部队赶往缅西北战场参战,这让我如何是好啊?” “等等!廖荣……就是原本跟随林明贤,后来被任命为达邦团的参谋长,前段时间升为三旅参谋长的那个廖荣?他原本不是上校吗?什么时候升准将的?”对四个特区军情和将校都非常熟悉的老王奇怪地问道。 杨清泉点了点头:“就是他,昨天晚上廖荣突然被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晋升为准将,北京的老周对我断言,廖荣的身份已经被第四特区的情报部门识破,破绽很可能出自廖荣的婆娘身上,还说这个时候如果不升官倒没什么,要是升了官肯定是凶多吉少。” 老王停下脚步惊讶地问道:“如果这样,倒真的是凶多吉少啊!你也知道,战场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甚至打一声黑枪就解决问题了,回头还能随便找个漂亮的借口搪塞过去,明知这样谁也不能挑出毛病来……奶奶的,这个法子绝啊!我说小宁不会这么黑吧?会不会只是误会,他的身份并未暴露啊?或者是小宁他们虽然识破,但是看在多年的情分和方方面面的关系上,只是给个无声的惩罚,让廖荣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杨清泉难过地摇了摇头:“戴罪立功不可能,无声的惩罚倒是真是,顶多死了给个富丽堂皇的荣誉。第四特区那帮人对于叛徒从未手软过,因此我同意老周的分析,廖荣此次突然升官就立刻被派往前线,明显就是给个风风光光的面子去赴死,省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唉……第四特区这帮兔崽子竟然厚黑到这种程度,可见他们的决心已经做出。我刚把这小阎王得罪了,他今天就要上前线,说不定这个时侯已经离开第四特区了,让我怎么去求他?可这是人命关天啊!何况是这么一个居功至伟、含辛茹苦二十多年的特工精英……” 第722章 小小的提醒 第四特区参战部队的誓师仪式,通过升级后的缅东电视台全程播出,立刻引发了整个缅甸的一片雀跃欢呼。 此时的缅东电视台,已经成功开通了英语卫星频道“缅甸新闻频道”,中缅双语全天24小时播出的“缅甸新闻”和“文艺”两个频道也已经上星,能说出一口流利中文、缅语和英语的美丽主持人柳逸青,连同漂亮的开屏金孔雀台标一起,很快就成为了家喻户晓、深受缅甸人民喜爱的明星,就连东南亚各国、中国大陆、港澳台地区也能方便清晰地观看节目,康宁领导的缅东政权影响力进一步加大。 美国驻泰国大使馆里,从仰光专程赶来的驻缅大使戈尔、武官克劳斯、名为“美国之音记者”实为中央调查局官员的约翰,以及驻泰大使、武官、美国驻泰海军情报官员等人员齐聚一堂,共同分析近日来变幻莫测的东南亚局势。 众人看完“缅甸新闻”的直播节目后,面面相觑,深感郁闷——没想到自己大力援助给第四特区的一个团陆军装备,竟然被高调曝光。这些先进的武器装备出现在第四特区训练有素的官兵身上,却即将用来打击自己苦心支持和培训的缅西北罗星珈反政府武装,实在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美国驻泰国大使拉尔非·波茨自嘲地说道:“先生们,出现这样的尴尬场面,实在是非常令人感慨,恐怕在座的任何人都高兴不起来。当然,除了美国军火能够在缅甸出现令人鼓舞之外。”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随即便沉默下来。 驻缅大使戈尔想了想,风趣地询问武官克劳斯:“我发现第四特区的军人握枪的姿势有点儿怪异,似乎不怎么正规。克劳斯,你提供给他们如此精良的M16,为何不教会他们怎么拿枪?” 此语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原本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克劳斯脸无表情地回答:“戈尔,请原谅我的坦率,实际上你错了,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教他们怎么握枪、怎么开枪!从刚才我看到的情况分析,除了第一个担任礼仪任务的一个连方队外,其他方队的官兵全都是采用一种极为简单实用的握枪方式,尽管那种方式很累人,也不好看,更不是大多数部队喜欢采用的,但是经过常年训练、养成习惯之后就会觉得很轻松,这也就是说,他们始终处于握枪待发的临战状态。各位都常看有关伊拉克的新闻,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他们的握枪姿势与我们的官兵实战的战术动作很相似吗?他们只是没有弯着腰把枪口抬起来罢了,所以千万别嘲笑他们,我反倒认为这支军队训练有素、军纪严明,似乎是继承了中国军队的优良传统,战斗力看起来很强,决对不能轻视。” 满座官员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不少人开始细细回忆刚才电视屏幕中出现的情节,然后慢慢地点头,显然是同意克劳斯的观点。戈尔脸上挂着虚心的微笑,心里面却对克劳斯感到恼火不已。这个军中莽汉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此直言不讳,很显然是没有给自己这个军事门外汉留面子。 高大的杰西上校点了点头,对克劳斯的意见表示出极大的欣赏:“克劳斯上校的洞察力实在令人钦佩!尽管我属于海军系统,但是也对这支神秘部队的军容军纪感到惊讶。特别是他们的统帅康宁,这个目光坚定、气度不凡的年轻人非常聪明,从他的发言内容和与普通官兵的接触来看,他与自己的部队相处得很好!说实话,刚才那个军士与康宁之间发生的小插曲很能说明问题,康宁显然是知道怎么调动起自己部队的士气,一支官兵关系融洽的部队从来都不缺少战斗力,这让我惊讶的同时,也对这支部队有了直观的认识。还有个重要问题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电视上出现的这支部队并非是康宁的主力部队,从我们最新通报的情报来看,那个叫廖荣的陆军准将只是康宁第三旅的一个新任参谋长,此人在短短时间内被提升为准将并率领这支不是主力团的部队出征,似乎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的不解和疑问——首先我会想,康宁被缅甸中央政府寄予厚望出任西北战区司令长官,实在是没有理由不带上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出征,那么,他的精锐部队此刻在什么地方呢?” 拉尔非大使皱起了眉头:“根据泰北传来的情报显示,缅甸大其力至萨尔温江东岸的孟茂一线,七个边境县镇的缅甸政府军全都被第四特区的军队替换了。不过令人遗憾的是,我们目前仍然不知道换防的部队准确的人数和装备情况。有个情况非常值得推敲:这支军队接防之后,立刻拆除了美塞边境大桥北端缅甸一侧的所有路障、掩体等设施,开放河道,允许处于交战中的两国边民自由往来、展开贸易,泰北的地方政府也做出了善意的回应,虽然没有敢明目张胆地撤销战备设施和军事禁令,却对边民的相互往来采取了默认的态度。我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两个正打得热火朝天的国家应有的表现,为此我们特意询问了泰国的相关部门,得到的答复是一切正常,理由也很充分——打仗也要吃饭嘛……真是不可思议的东方人。” “我一点儿也不吃惊。” 约翰绽开迷人的笑容,高声说道:“这里面既有泰、缅和老挝这几个国家人民的传统习惯在里面,也有这一地区越来越繁荣的商业贸易这一重要原因在内。几年来,税收剧增的泰国地方政府吃到了甜头,根本就不可能强迫禁止边民间的相互交往,反而会因为封关后紧张的财政问题而采取积极的扶持政策,除非我们要求泰国政府做出明确的禁令,但是这么一来,老挝的上寮地区就会迅速取代缅甸的大其力,成为通商和交往的重要地区,更何况老挝与缅甸第四特区共建的湄公河大桥进度惊人,竣工在即,缅甸方面完全可以通过湄公河或者是这座大桥继续他们的商业活动。有鉴于此,我们不能对泰国政府施加任何压力,让他们停止或者控制泰老之间的各种交往,否则不但会得罪正在中美之间摇摆不定的泰国政府,甚至还会引起逐渐靠向中共的老挝加速依靠的速度,这方面一定要谨慎。各位千万别忘了,中国的那个所谓的‘文化代表团’已经成功地促使柬埔寨停止了战争准备,目前正在曼谷展开外交斡旋,虽然越南人表现得非常生气,但是在这片地区传统的宗主国面前,越南人的怒火也只能停留在无能的生气与谩骂之中。” 拉尔非点了点头:“我同意约翰的观点!目前我们的驻越南机构正在努力,利用越南人不可能再忍受失去对柬埔寨的控制这一迫切需要,从而将局势变化的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同时,我们还与我们的英国盟友一起在印度方面展开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合作与交流,可以说整个大局对我们是相当有利的。如今,泰国和缅甸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军事冲突,缅西北战争也成为了这条数千英里中国边境线上的焦点地区,在座各位的责任非常重大,我们的任何决策都有可能导致整个局势的变化,所以各位必须以百分之百的英勇与睿智、忠诚与汗水对待面临的所有问题。” 在拉尔非信任与期待的目光中,克劳斯有些担忧地说道:“如今我们所面临的难题是:康宁与缅北特区联盟的军队已经加入了缅西北战场,这数以万计的熟知地形和气候的野蛮地方武装的投入,已经使得缅甸政府军非常高兴地从缅西北抽出了两个半师的兵力,预计今日就可以从南北铁路到达缅南战场,我们的泰国朋友的进攻将会遇到更大的阻力。再加上我们的泰国朋友的五个师近期被动的处境,以及可恶的中共对缅军的秘密支援,很有可能迅速造成谁也不愿意看到的败局。更无法预测的是,缅北特区联盟的军队长年作战,经验丰富,他们与康宁一起在缅甸中央政府的利益驱动下,竟然放弃了固有的分歧,与政府军一起投入战场,以他们常年与政府军进行的大小规模游击战、特种战来看,号称兵力达到十万人的罗星珈武装,根本就不可能是缅北那帮游击战恶棍的对手,最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赶回到印度控制区,哪怕罗星珈部有我们近期陆续增加的大批支援。这是原来谁也没有料到的糟糕情况,而其中促成这一发生这种令人费解的变化的人,我认为恰恰是这个被我们称之为朋友的康宁,对此我非常遗憾。” “可是你应该明白,我们根本就无法谴责康宁,他与我们签订的秘密协定只是不能帮助政府军与泰国作战,并没有限制他在缅西北作战。由于当初我们根本就没有预见到缅北四个唯利是图的特区政府,会对缅甸中央政府抛出的诱饵心动,没有预见到一直以来对缅北四个特区严密防备的缅甸政府竟然会出让缅北的利益,因此也就没有考虑到尽可能完善的秘密签订的协议条款。这一点如今却被狡猾的康宁政府很好地予以利用,不得不说,对此我深感难过,看来,我们很有必要与这个康宁好好谈一谈了,我认为最好的突破点还是放在康宁身上,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左右渔利,越走越远。”戈尔一脸痛苦地说道。 众人均同意了戈尔的分析,杰西想了想补充一点:“大家都知道,泰军攻势被遏制的根本原因是双子山遇袭,严重地影响了后续装甲部队的迅速推进,此后缅军的特种作战更是大大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那一系列毫无人道的卑鄙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可是经过多日来的情报收集和分析,我认为康宁部很有可能派出了精锐的特种部队投入缅南战场,甚至我怀疑双子山一战也是康宁特战部队的杰作,否则缅甸政府军哪里来的这么强悍诡异的特战能力?从泰国两个精锐特种连队的搜索结果中,我们发现了浅埋的产自康宁第四特区的军用特战食品包装,还有细心收集到的第四特区军人特供的香烟烟蒂,虽然此后在缅甸各战区也陆续发现了这些东西,但还是无法打消我所持有的怀疑。哪怕抛开这些不说,康宁事实上也以物资援助的方式,支持缅甸政府军的作战,可笑的是我们仍然在秘密地、不停地给予这个狡猾的康宁一笔又一笔巨额援助,送给他的枪支弹药如今却让他拿去打我们的盟友和派驻的美国军事顾问,这实在令人难以容忍!我认为,有必要给他个严厉的警告,甚至不轻不重地敲打他一下,要是无效的话,我建议果断清除这个巨大的隐患,另树一个听话的代理人,在这一点上我将会始终坚持我的意见!” 众人默然无声,想到情报中关于康宁与俄罗斯、乌克兰以及中国频繁的军火交易,想到康宁在缅甸中央政府中的职权和地位步步提高,先后意识到杰西上校所指出的严重隐患。但是,能够做出这样一个重大决定的,并非是在座任何一个人能拥有的权利,只能把会议形成的一致意见或者是具有极大参考价值的意见以报告的形势上陈国家战略部门,交由最高决策机构予以定夺。此前,谁也不愿意轻率地拿出自己的意见来,否则难保这样的意见会不会得罪上峰,特别是康宁的复杂背景以及各部门自己所拥有的秘密,谁也不敢判定康宁如今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出自于上层更大的战略需要,因此在座所有人能做的只是给出建设性的意见,然后听从下一步的命令。 拉尔非慎重地提出自己的建议:“我将会把今天会议的备忘录完整而迅速地上呈,但是在掌握确凿的证据之前,我更愿意先给我们的朋友康宁一个小小的善意的提醒,毕竟树立一个代理人,远非一年半载那样简单,而且在东方这种错综复杂的局势下,我们更应该讲究谋略,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对象。” “我完全同意拉尔非先生明智的态度,我认为必须先进行一系列的积极沟通与协商,除非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武断草率地使用影响恶劣的暗杀暴力,退一步来说,我们可以从康宁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入手,对他秘密参与的几个企业或者重要的依附力量实施一系列的‘影响’,相信我们的老朋友能够体会到我们的良苦用心。”戈尔大声说道。 克劳斯与杰西相视一眼,均点头同意戈尔的意见。 在目前这种错综复杂的情况下,通过对康宁经济体或者依附势力的敲打,起到的作用更为明显,至少能够测试出康宁是在这场大博弈中苦心专营、妄图获取最大的利益,还是本来就重重地摆了自己一道,与伟大自由的美利坚的意愿背道而驰。 拉尔非感兴趣地问道:“亲爱的戈尔,你说的康宁的‘经济体和依附势力’指的是什么?能够告诉我们大家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想请克劳斯上校来给大家介绍,这些珍贵的情报是克劳斯上校经过不懈努力后获得的,他比我更专业,也更有说服力。”戈尔愉快地向克劳斯做出个优雅的邀请手势。 克劳斯点了点头:“康宁利用自己的权势和进行大量贿赂,与我们美国的文扎诺集团、产业遍布欧美的华人司徒家族一起合作,成功地在缅甸共同组建了‘缅甸联邦能源集团公司’,总投资额约为十五亿美元。康宁的巨额投资,几乎全都来自于他出访美国时在拉斯维加斯赌场获得的暴利,还有就是美国善良而又愚蠢的演艺界所发起的巨额募捐所得,这些巨款同时也是康宁大量采购黑市军火的资金来源。还有就是在康宁秘密要求下,由文扎诺家族收购的那个新加坡海运公司,这个倒霉的海运公司本来就是康宁与第四特区几个领袖共有拥有的实业,交给了一个从哈佛辍学回来的名叫徐子良的年轻华人管理经营,结果这个虚荣心和叛逆意识非常强烈的年轻人妄图吞下这个价值六亿美元的公司时,被康宁及时发现并予以打击——其中有个巧合耐人寻味,就是康宁委托司徒家族和文扎诺家族在股市上打击徐子良坐收渔利的关键时刻,海运公司的那艘‘海上花号’万吨油轮正好在孟加拉海域济济岛西面数十海里被海盗袭击,结果被袭击起火爆炸沉没,那个徐子良也因此而一败涂地。” 杰西惊讶地叹道:“天哪!原来是这样……亲爱的克劳斯,我对你表示万分的敬意!这个宝贵的情报来自于你们陆军,真让我汗颜啊。” “没什么的,杰西,我也是在新加坡之行中无意中获得的。” 克劳斯礼貌地笑了笑,收起笑容继续介绍:“其次,我们政府暗中提供给他的数千万援助资金,似乎都被他用于经济、文化和卫生教育投资,这一点康宁做得非常诚实。但是经过长期的调查和分析,通过新加坡方面的努力,通过泰国警方的朋友提供的秘密情报,我们得知康宁的秘密产业总计有四个:一个是以生产神奇疗效药品享誉世界的琅勃拉邦药业集团,康宁在里面占有很大股份,但是由于复杂的政治需要,我们只能望而兴叹;第二个企业是香港的一家以经营仓储运输、药品和医疗器械为主的大型企业,负责人叫做范淮东,但是这个企业我们不能碰,它不但合法经营,而且深具中国的军方背景,要是触怒那些中国军队中掌握实权的鹰派人物,很可能让我们得不偿失,甚至会被来自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人士严厉调查,这个超越职权的责任,谁也负担不起;第三个价值十亿美元的企业,是泰北的兄弟企业联合体,但是有诸多法律证据表明,康宁已经完全出售给了马来西亚富商郑鹤年,这个郑鹤年先生却是享誉东南亚的著名企业家,和各国政府的关系都非常好,因此我们也不能与这个马来西亚朋友为难。” 停顿片刻,克劳斯挺起胸膛郑重地介绍:“最后一个就是实力巨大、横行泰国北方、老挝上寮地区和缅甸的民间社团‘华青社’。从被康宁打击变得穷困潦倒、身无分文的徐子良和他的情人那里我们了解到,这个人数达到七万余人的庞大社团,当初就是靠从缅甸走私毒品逐渐崛起的,如今一定还在重复这些罪恶,因此,在保证我们美国的著名实业家和慈善家文扎诺家族的利益的基础上,我们只能选择这一个罪恶的流氓社团作为打击对象,最好能说动泰国政府出面采取行动,毕竟打击这样一个目标,最符合方方面面的利益,也不会产生巨大的后遗症,泰国政府还能从没收的巨额财产中获益。但是这对康宁来说,却是说不出口的切肤之痛,缅北的毒品问题不也是我们与缅甸分裂势力长期纠缠的核心问题吗?效果的预见性很好,意义也非常深刻,我个人认为,如果能顺利实施打击的话,未来对我们各部门都会产生积极的意义。” 众人听完精神大振,惊叹过后,全都给予克劳斯和戈尔热烈的掌声。 第723章 不好的预感 景栋军分区大院宽广的庭院中,停满了各式悬挂军牌的豪华汽车。 在满目的奔驰、宝马和美国豪华车中,只有康宁新配装的那辆悬挂着4A0169号军牌的银星3000型军用改装越野车最不显眼。其实,这辆车内部加装的先进通讯设施与计算机指挥系统非常的昂贵,仅仅一部产自俄罗斯的变频电台的价格,就足以买下一辆大排量的奔驰越野车了。 匆匆赶来给师傅远征缅西北送行的华青社老大樊刚与小段坐在车里,开心地小声交谈着,耐心等待康宁开完特区联盟的战前会议出来。 樊刚和阿彪都非常喜欢自己的小师弟,如今有生性稳重踏实谨慎的小段时刻陪伴在康宁身边,管理数万人大型社团的樊刚与身肩重任工作繁忙的警卫团长阿彪都放心了不少。难得的是,师弟小段因为长年陪伴在康宁身边的缘故,得到了师傅频繁指点,武功的进境很快,与有着“军中铁掌”外号的阿彪的三次比试,一次比一次进步。小段那滑溜的身法与凌厉的反击,每每总是让阿彪郁闷不已,再也不能像原先那样有把握轻易放倒小段了。 “咦,大师兄,看你神思挺恍惚的,你有什么烦心事吗?”白皙俊朗的小段非常细心,看到樊刚有些心不在焉,便好奇地问道。 樊刚点了点头,拍了怕小段的肩膀,叹息道:“我是特意来给师傅送行的,不过还要顺便替我手下那个大将萧邦求个情。萧邦那家伙身手牛逼,能力非常强。自从干完台湾那件事回来后,他整天闷闷不乐的,闭门不出,就连我让他出任华青社的刑堂老大的建议也一口推辞掉了。我和何老二都知道,这家伙是做梦都想回到军中,可是他在军事法庭留下的案底很难办啊,我想除了梁山大哥外,谁也不敢接下这位愣头青,但是碍于军法,梁山大哥是不好出面把原先这个爱将要回去的,因此只能让我来向师傅求个情,说是如果能把他带到缅西北战场待上一段时间,或许能凭借特殊贡献重新穿上军服。看到萧邦那副消沉的样子,我心里很不好受,一个人才不能就这么废了。所以我只能求求师傅,希望他能带上萧邦出征,就是不知道师傅会不会网开一面。” 小段理解地点了点头:“萧邦那家伙的功夫是很不错啊!军事技能更是一流,特别是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军中至今仍时常有人谈起——这样的精英放在外面太可惜了……哎?我记起来了,萧邦原本不是你在琅勃拉邦武术学校教出来的华裔子弟吗?” 樊刚再次叹了口气:“不但我教过他,他还有赖全友和齐耀华这两个师傅,他的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就是琅勃拉邦军情局长齐耀华亲自传授的,几个老哥都称赞说这家伙是个天才,在首批一百多个学员里就他悟性最高了。要是能得到师傅的亲手指点,恐怕今后的能力不在你我之下……是把好刀啊,放在我那里实在太可惜了!” 小段听到后也叹息起来,他刚想说点儿什么,一眼看到康宁与鲍有祥等三个特区的七八名大佬并肩走出办公楼大门,立刻与樊刚下车直立在汽车两旁等待着,直到康宁一一送别那帮大佬们乘车离开。 康宁来到樊刚身边站住:“怎么想到来给我送行的?孟林新城的建设应该很忙吧?” 樊刚恭敬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国内的七个工程队和我们自己的两个工程队都在忙碌。自从泰国那边停止桥梁工程的建设之后,我们这边就一直没停过,不过要想通车,恐怕还要等上一年半载的。” 康宁望了一眼停在侧面大树下的黑色奔驰越野车,以及蹲在树下神情郁郁吸烟不止的萧邦,摇了摇头,转向樊刚低声笑道:“我想你是来给那小子说情的吧?真有你的!做师傅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难得了!” “哎,那家伙确实值得我这么做啊!萧邦他自己是不敢找你说的,梁山那里也不好开口。自从台湾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就很显得很沮丧,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我有个非常不好的预感,很担心他想不开,再留在我那里,恐怕这家伙会惹出什么麻烦的事情来。他在台湾的功劳虽然不能公开,但多多少少也算是有贡献的……师傅,你就收下他吧。”樊刚低声替萧邦求情。 小段也适时恳求:“师傅,我觉得那小子很不错!这家伙孤苦伶仃一个人,实在怪可怜的,要是放出去,难保不给大师兄惹祸,更何况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对于生活舒适的社团生活不屑一顾,回归军队的心思很强烈啊。” 康宁哑然失笑:“我说呢,开会到一半的时候,梁山大哥的电话就打进来,吱吱唔唔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你们都在为那小子求情啊?好吧……萧邦,你给我过来!” “是!” 听到康宁的招呼,原本蹲在树下的萧邦大喜过望,仿佛触电般跃起,几步就跑到康宁身边立正,举起手正想要敬礼,可到了一半又徐徐放了下去,眼里满是期待与哀伤。 康宁收起笑脸,仔细端详了萧邦几眼,点了点头,随即严肃地大声问道:“限你十分钟之内把长发剪掉,随后到梁宇上尉那里报道并领取服装与武器装备,你原有的军龄、军衔一概作废——从今天起,算你正式入伍,你可愿意?” 萧邦激动得满脸通红,身躯发颤,连连道:“我愿意!我愿意!……谢谢康总……” “咦,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再不滚时间可来不及了!半小时后我们就要出发!” 康宁看着萧邦跑出大院的身影,对满脸高兴额手相庆的樊刚和小段笑道:“这家伙的身法不错,看来军中养成的良好习惯并没有丢掉……阿刚,其实你们华青社最缺少的就是这号人了,锻炼几年就可以独当一面,你就真舍得放他离开啊?” 樊刚笑嘻嘻地回答道:“他那性格,根本就不合适在江湖厮混,杀气太重出手太狠,而且许多事情他总是看不惯,在江湖上很容易树敌的。比他武功稍差的人才我手里还有不少,基本上都是从我们琅勃拉邦和清莱武校训练出来的,干活虽然没有他干净利索,但适应性却比他强,随便一个放到人堆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哪里像萧邦那样显眼,他更适合在军中混……对了,我听说傅玉鸣大哥也看上他了?” “战略局可不是那么好进去的,首先政审方面萧邦就通不过,军法局那帮家伙可是不讲情面的,连我见了他们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滥用一次权力把他收下了,否则放出去真的可能出事,回头我还得写个报告给政治部说明情况呢,哈哈!”康宁转向小段:“你去和梁参谋说一声,萧邦这个家伙暂时交给你来带,先把他弄到你的卫队里磨磨性子,之后我再让他顶到一线去。” 小段高兴地回答:“明白!” 康宁等小段离去,低声问道:“阿刚,你把老婆接到这边来了没有?” “已经接过来了,她和她妈妈一到莲花池,就喜欢上了那个地方,两母女自己花钱开了个小诊所,给村民和弟兄们免费看病,人缘挺不错的。”樊刚开心地笑了起来。 康宁点点头低声叮嘱:“我这一走,恐怕近期难得和你见面了。生意上的事情,你可以多向郭鹏大哥请教,社团的事情要多听听唐嘉平和卢小南这两位情报局长的意见,遇到重大问题,你还可以到琅勃拉邦找梓彦和冷锋商量……最近我总有个不好的预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你要多加小心啊!现在泰北的局势虽然还算平静,但是两国交战之下,说不一定突然弄出个什么事情来,好在华青社的泰北主要产业已经变现撤回了大其力,多少让我放心一点儿,不过你还得多加小心,特别是毒品经营问题,虽然如今华青社过手的数量已经很小了,但你也要提醒泰国三合会的盟友多加注意——值此非常时期,相互间的协作尤其重要!” 樊刚低声说道:“我记住了!师傅请放心,我们现在手里的货剩下不多了,最多再有半个月就可以走完……对了,我听延年说他们打掉掸邦第六旅老窝时,意外地缴获了十五六吨毒品,似乎都是些摇头丸和兰丸之类的,还有几十吨麻黄素原料,他让我帮忙想想办法。泰国如今盛行这玩意儿,我猜想第六旅秘密生产了这么多,恐怕全都是销往国内和泰国的。” “这个我知道,主要是从腾冲地区走私进入国内,还有就是与第一特区的中低级军官勾结进入国内,为此我已经通报给彭老前辈了。当然,他们卖到泰国市场也有一些,怎么了?你是想把这批货销到泰国去?”康宁问道。 樊刚点了点头:“这可是价值好几个亿的货啊!能为我们的孟林新城建设解决很多实际的问题,延年也是这个意思,说卖掉之后,用这笔钱与我合股搞几个商场、宾馆、夜总会、度假休闲中心之类的产业。接下来,他肯定会利用那些缴获的设备继续生产谋取暴利。不过我认为还是可行的,现在三合会就长年经营这类玩意,此前他们的货物来源于缅南的德林达依省北面,如今那里战火正酣,加工厂早已成为了一片焦土,他们的生意算是断了,前几天还委托我帮忙想想办法补货,估计他们也知道掸邦第六旅这个工厂了,或者双方曾经交易过。” 康宁严肃地说道:“这些缴获全都让丁老前辈当作我们出兵的报酬送给我了,延年要是接着生产,那是他的事,合作销售的问题你自己和他谈,不过决不允许一粒毒品流入国内,否则军法难容!那几十吨麻黄素已经运抵了温县制药厂,剩下的成品目前也送达了茂林兵站,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给你了!如今东南亚形势错综复杂,美国佬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千万不要搞出大动静来,一定看清楚了才动手,最好能叫三合会自己到清莱来提货,他们这个在泰国延续了百年的社团人脉很广,这一点远比我们有优势。前几天我听淑仪说,三合会对她属下的企业相当照顾,无论是车队运输还是商品采购都很热心,我猜测可能是看在华青社的面子上。你要好好维护这个关系,钱不能自己一个人赚完,得多为朋友好好想想,越是缺钱的时候,越是要大方些,总有一天朋友会回报你的。这一点梓彦做得就比你好,你得放在心上啊。” 樊刚尴尬地笑道:“我记住了,回头就送五十公斤白粉给他们,以弥补前两批货涨价给他们带来的压力。说起来这三合会确实够朋友,每次我去清迈他们都招呼得很好,对我们的弟兄也很关照,梓彦当时还说想不到这泰国人那么义气,似乎跟咱们很有缘分。” “越是这样,越要给朋友回报,毒品这一行干不了一辈子的,等我打完仗就会慢慢清理缅北的毒品市场,通过发展农林畜牧业和加工业慢慢限制毒品种植,等老百姓能吃饱肚子之后就彻底铲除它,唉……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十年,十年后除了药用部分,再也不能任其泛滥了。”康宁感慨地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身穿列兵服、全身披挂装备的萧邦在小段和梁参谋的陪伴下大步赶来。恢复平静的萧邦还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但他的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他在康宁身前两米并腿力正,庄重地向康宁敬了个军礼。 第724章 残酷的处境 次日中午,康宁一行乘车抵达了曼德勒,将在此等待缅甸中央军委派遣的前线协调特派小组成员,汇合后一同前往北方军区司令部驻地瑞宝,便于康宁与北方军区诸将校协同配合,有效行使作战指挥权。 此次跟随在康宁身边的是总参谋部特战参谋孙毅、军事情报局局长贾宇飞、政治部副部长周卫东、师参谋长孙昌杰及其他率领的整套参谋班子、刚升任副师长的特种作战专家路小军等一帮将校,随行的还有来自直属警卫团的一个连官兵,以及路小军亲自率领的一个特种兵中队,这两支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异常强横的精锐部队将担负起日后总指挥部安全保卫重任。师长关仲明和副师长梁山由于担负的防卫任务艰巨,只能留在大本营,与警备部队司令穆臻一起率部严守老巢,巩固政府军撤出之后的景栋地区各防区,并在自己负责的泰缅边境一线,秘密布置重兵以防万一。 曼德勒北郊一个团级军营坐落在一片茂密的大树林之中,三十多辆覆盖伪装网没有任何牌照标识的军用越野车、安装高射机枪的吉普车、封闭式精密通讯车、6X6运兵卡车整齐地排列在院子里,装备精良荷枪实弹的警卫连官兵在政府军官兵羡慕的眼神中,迅速地占据了各个重要哨位展开戒备工作,奔驰中卡改装而成的通讯车上的三根不同型号天线,已经伸向了空中。 “报告!南方战区的陈总紧急来电。”贾宇飞的少校助手走进英式洋楼宽大的休息厅,将一个黄色文件夹双手递上。 贾宇飞接过文件点了点头,示意他离开,打开后匆匆一阅,随即走到康宁身边:“陈总来电预祝你西北之行马到成功,并向你汇报南方战场的总体战况!” 康宁看完后沉思片刻,把文件递给了坐在身边的“小诸葛”孙昌杰,转向孙毅和路小军等人低声说道: “缅南战场大战即将到来,泰军新增的两个机械化师已经高速开进了战场,南方战场双方的总兵力近二十万,看来陈大哥他们面临的压力不小啊。这份来电中特别提到了双子山北麓的旁博岭,会不会是陈大哥和海澜要修改原定的作战计划了?毕竟在这种大会战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旁博岭的争夺与整个战局相比作用已经不大了,估计他们两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打算撤回拔都团和曹春来特种大队。真是难为潜伏了这么长时间的弟兄们,如今缅甸正值雨季,还要与泰军两个连的特种兵在大山里周旋,其难度和强度可想而知啊!” 路小军接过孙昌杰递来的文件,看完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兵法上说‘得意不可再往’,双子山一线成功突袭泰军重装师那一战固然是非常干净漂亮,但是那个咽喉要道势必成为泰军竭力控制的区域。根据此前的战报显示,被严重拖延的泰军随即投入了一个团的兵力,严密控制了双子山那条十六公里通道,接着又连续派遣了两个特种连进入那片区域搜索,因此我认为有过教训的泰军,决对不允许自己的补给线再次被袭。如果拔都他们硬是要对决的话,恐怕是得不偿失了。陈大哥和海澜考虑撤出拔都团先后上去的两个营和曹春来大队,看来情有可原,也正是时候。” 康宁刚想称赞两句,看到一旁的孙昌杰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笑着问道:“昌杰,你是怎么看的?” 孙昌杰抬起头,不紧不慢地回答:“我看倒是未必!陈总发出的这个电报显然是想告诉我们一个信息,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那个战略要地的!根据我对海澜的了解,他慎重之余也不乏胆略,在数次缅北实战和例行的军中演习中,他都正奇相辅、计谋百出,常常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做出超乎想象的选择,这次他制定的计划背后肯定也埋藏着更大的阴谋。从三天前他们秘密派遣拔都团二营增援旁博岭这一带有某种象征的举动来看,很可能他们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具有重大意义的双子山通道,否则就无法解释这样的兵力调动!我就不信,让素来以攻坚战驰名军中的二营,去旁博岭只是送些给养,然后带回几个伤病员那么简单吧?” 众弟兄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均沉默苦思起来。 康宁站了起来,走到宽阔的西式落地窗前,情不自禁地遥望南方的天空——他心里隐约明白,陈扑和刘海澜一定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很可能拔都团和曹春来大队成为了整个庞大计划中的一步险棋。如此一来,那些艰难跋涉冒雨辛苦潜伏了八天八夜的弟兄们,很可能此刻正面临从未有过的危险与考验! 正如孙昌杰所预料的那样,拔都团在曹春来大队的掩护下,一直顺着原始森林向西北方向退却。 连日来,在泰军特战部队和不时出现的武装直升机不罢不休的疯狂搜索追击下,九百余名弟兄已经减员了近百人,其中有不少是死于毒蛇之吻和滑落山崖,但是他们无法多停留片刻喘上口气,如丧家之犬一般在苍莽潮湿、充满险阻的森林里东藏西躲,艰苦跋涉行军。 当掩护小组传来安全的信号时,行将脱力的全体官兵立即卸下了沉重的装备,纷纷倒卧在湿漉漉的草地和岩石上,连说句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拔都衣衫褴褛,脸上和四肢裸露在外的部位,全都布满了血痕。他略微查看了一下部队的情况,便黑着脸走到曹春来身边,一把拍掉了曹春来手里的卫星定位仪:“操他妈的!打又不让打,停又不让停,他娘的这是搞什么鬼名堂?” 曹春来弯腰捡起定位仪,爱惜地擦去了上面的水珠和碎草叶,反复检查一遍后庆幸地笑道:“好在没摔坏,否则你这家伙仅凭这一点就会被严厉处分……拔都,好歹你也是从特战大队出来的军中元老了,怎么却和你手下那些猛将一般见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这些当头的越是要沉住气,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陈总和刘副总吗?这些天来老弟你干得很好,虽然损失了不少弟兄让人伤心,但是你愣是没有损失一件装备一发炮弹,老哥我实在服你了,服你手下的这帮民族军官兵,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唉……你就别生气了,坐下歇会儿吧,上级要求我们这么做自然有理由,很多的决定不是你我这个水平的人能够看明白的,不过我估计咱们不需要跑路了,往往是最难熬的时候,转机随即就会到来。你就放心吧,来,先喝口水……” 拔都一把推掉曹春来递上的军用水壶,依旧骂骂咧咧地道:“你他娘的几天来总对我说转机到来,老子也一样这么教训手下憋得嗷嗷叫的弟兄们,可眼看着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你这孙子还是这句老话,你让我怎么去安抚手下那些恨不得与追兵决死一战的弟兄们?还有,几个受伤的弟兄明明还有救,你和你的人却……狗日的!老子恨不得一刀劈死你这王八蛋……” 看到泪水涌出拔都深凹的眼眶,曹春来内疚地垂下脑袋——连日来,他不得不狠下心把奄奄一息的那些重伤弟兄“送上路”,否则被追兵俘虏,将会给部队带来巨大的麻烦,就连摔下悬崖的官兵也不放过,特战大队的弟兄们还必须得顺着放下的长绳下崖检查,看看摔倒的弟兄是否还有救?如果伤势太重又没有死绝,弟兄们只能咬牙忍着钻心的痛苦补上一下,让受尽折磨的弟兄闭眼上路,然后背上留下的装备继续逃亡,要不然在泰军特种兵和作战部队三面夹击之下,硬要将身受重伤的弟兄们护送回去无异于自取灭亡!在如此特殊的场合根据特殊的命令,曹春来和他的弟兄们只能这样,尽管自己的心也在滴血。 曹春来再次将水壶缓缓递到拔都面前,满怀歉意地低声劝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等打完这仗,老子一定亲自带领弟兄们将留下的弟兄尸体一个不落地全都背回去,风风光光地安葬在咱们万岗西山的烈士陵园里。请相信我兄弟,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啊,每次想起他们绝望的眼神,我的心都在滴血……” 拔都猛然擦了把脸,脱下凯夫拉头盔,一把接过水壶,全都浇在了脑袋上,完了用残存的半截袖子抹了两把,重重地呼出口怨气: “曹哥,你别生小弟的气,我这是心里难受啊,现在发泄一通,好过多了……我知道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其中两次要不是你们及时预警和断后掩护,恐怕我这里一半的弟兄就没命了,唉!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敌人的侦查直升机那么厉害,我们使用自热食品也会被发现,怪我疏忽大意了。” “这不是没事吗?以后记住经验教训就行了!如今的战场,再也不像从前,仅仅依靠艰苦的训练和顽强的意志就可以决定胜负——唉,泰军身后的美国佬可恶啊!这么恶劣的天气,他们的武装直升机竟然也能飞,还有前天那枚威力巨大的空地导弹,我猜很有可能是美国佬的战斧式导弹,打得真他娘的准,要不是我们运气好提前五分钟离开,那一次呼啸而来的袭击恐怕会死伤一片人,奶奶的!现在想起来我还一阵后怕,以前我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这几年我也不少带队出去打上几次小仗,可从来没有这么危险、这么让人心惊胆跳,残酷啊!我都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曹春来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妥,当即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发现数百弟兄全都安静地分散在林中休息进食,没有人听到自己刚才那段丧气话,这才放心地拿过水壶喝下口水。 拔都坐在石板上,呆呆地遥望南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东躲西藏、左拐右弯的在这原始山林里跑了两百多里路了,这倒霉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陈总和刘副总到底在想些什么……” “报告!” 特战大队的一名通讯参谋快步来到曹春来面前,低声禀报:“刘副总来电,拔都团的一营已经顺利潜出泰军占领区,正在向我部火速赶来,预计六个小时后就能与我们汇合。为一营担任警戒护送任务的是陈总的韩子方卫队,联系频道9,一小时后联络,刘副总命令我们休整之后随时待命。” 曹春来听了精神一振,猛然站起来:“什么?有没有搞错啊,连老韩也上来了?这家伙不带他的警卫连在陈总身边待着,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情报参谋点头确认:“头,我估计很快就要展开全线反击了,特别是陈总连老韩的卫队都动用了,显然咱们这个方向的任务不轻。老韩那些弟兄的战斗力不在咱们之下,一营的战力也是有目共睹,既然陈总这么安排,恐怕大战迫在眉睫了。” 拔都与曹春来面面相觑,齐齐点头,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两人都窝了一肚子的怨气了,看来发泄的时候就要到了。 拔都一把拉住曹春来的手:“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狗日的泰国佬,我看你这次还追不追老子!走,和我看看弟兄们去,安抚一下给大家鼓鼓劲,回头再狠狠收拾身后的那群野狗!” “别拉这么紧嘛,让人误会可不好啊!你们这些民族军的风俗真需要改改……好好!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第725章 冷血的诡诈手段 泰军前线司令部里,作战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着,针对缅甸政府军突然出现的大规模异常调动,满堂将帅全都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更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电子大屏幕上,缅南两百五十公里战线上的缅甸军队,全都被密密麻麻的红色符号所代替,与之相应的宝蓝色的符号则是泰军传统的颜色。双方在两百多公里战线的东西两侧布下了层层重兵,泰军的五个师对面是缅军的九个师,而缅甸南部的德林达依省与泰国巴蜀、碧武里等三个府省之间的数百公里漫长边境线上,却只有泰国驻扎在这里的两个陆军师和一个空军师的兵力,缅甸一则的德林达依军分区的两个师已经从北面撤回到了原驻地,不少部队进入边境传统防区。 让人不敢忽视的是,由缅西北战场撤下的两个缅军主力师,已经投入到了克伦邦主战场,另外从缅军中央军区和若开邦军区抽调出来增援的四个师,正在通过海陆两路,快速开往最南部的德林达依省首府图瓦和南部重要港口城市墨吉港。 这一情况的出现,让泰军将帅颇为惊讶,难道缅军竟然敢不自量力地在德林达依一线开辟新的战场? 这个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作为泰缅边境分界线的比劳山脉地势平缓,豁口众多,远远比北面的他念他翁山脉容易通过,即使南下的缅军很难攻进泰国境内,但是此前缅军无所不用其极的特种战术却极可能产生奇效。要知道泰国首都曼谷距离缅甸边境最近的地方也就两百公里左右,如果让缅军的小股敢死队成功潜入,在距离首都不远的地方大肆搞破坏,进行诸如投毒、埋雷、放火、爆破等恐怖袭击,必将造成军心民心的巨大动荡,届时恐怕在座的满堂将帅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泰军之所以一直没有在比劳山脉东线布置重兵,也没有从这个地方攻打进缅甸的国土,并非是穿越横亘在两国边界间的比劳山脉如何的艰险,德林达依军区的官兵又是如何的英勇善战,而是因为德林达依地方政府官员大多是与美国保持亲善的昂山派,军区司令颂耶貌中将更是数次大清洗之后硕果仅存、隐藏很深的昂山派军事实权人物。根据战前与美方达成的秘密协定,只要泰军能够占领克伦邦、成功截断克伦邦以南与缅甸中央政府的联系,颂耶貌中将就会命令麾下两个师又一个旅的官兵放弃抵抗,借以向缅甸中央政府施加压力,提出诸多高度自治的要求,甚至还有可能谋求政治上的独立。 但是在泰军攻势受阻、同时缅南的缅军数量达到了一个相对恐怖的数字之后,迫于政治和军事压力不敢提前暴露自己目的的颂耶貌中将接到了丹睿主席的出兵命令,只能装模作样地派遣了一个师北上增援,对外则号称两个师已经全数开拔,只留下一个旅配合缅甸海军南方舰队的墨吉海军陆战旅、三个战时匆匆组建的民兵师承担起了德林达依地区的防御任务,而且这唯一调拨出去驰援的一个师,也在德林达依省北部的米姜朗地区就停下了进军的脚步,再也不愿前进半步。 正因为如此,没有南线忧虑的泰军能够将全部精力转到克伦一线,虽然泰柬边境的柬埔寨武装部队在可恶的越军挑唆援助下蠢蠢欲动,让泰军最高统帅部匆匆作出应对,调集精兵强将严密布防,但是并没有对泰缅边境战线造成多大影响。泰军总参谋部短暂两天的研究判断之后,再加上北方大国的积极斡旋,泰军高层都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可是——如今缅军突如其来的兵力调动,却很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局的变化。要是德林达依一线也打起来的话,从其他地区调遣兵力应战至少需要花费一周至十天的时间,而狡猾的缅军四个后援师已经掉头南下,气势汹汹地扑向了德林达依一线,最慢也会在十六个小时之内到达边境线一带,所形成的实际威胁、存在的安全隐患谁也不能视而不见。万一奔涌而至的缅军真的敲开了泰军两个师的防线,哪怕只是攻进泰国领土数公里,所产生的国际国内负面影响和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将难以估计,特别对目前泰国急需振兴的国民经济、对遭受金融风暴重击之后刚刚缓过气来的民众造成的伤害将非常巨大。 此前,美国的军事侦察卫星准确地把缅军兵力调配情况提供给了泰军统帅部,但是也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和预测——他们一致认为这四个赶赴前方战场的生力军会支援缅军中部和南部战线,怎么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各式各样的大量运兵车便出现在了德林达依省北部,缅甸海军几艘破旧的八百吨战舰率领黑压压一片民船和各种渔船,运送缅军上万官兵直冲到南部海域。等美方把这一紧急情报交给泰军统帅部之后,就连泰军高层也是瞠目结舌——他们都没想到,战局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此时,作战会议已经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司令部仍然无法从众多的预测和分析中确定缅军此次进军德林达依省的真正目的,这一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泰军一干将帅无比头疼。 前线副总参谋长旺沙索西在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中颇为恼火,散会后他独自留下,坐在原位默默吸烟静静思考。 泰军攻势一再延缓,现在又正逢雨季,好不容易在北方大国的斡旋下摆脱泰柬边境战争的顾虑,军队顺利地控制了双子山要道和南麓通道,接下来时而瓢泼大雨、时而阴晴不定的鬼天气,让推进战场的两个主力师在高山丘陵的蜿蜒山路上步履艰难。好不容易总算是如期到达战场但尚未完全摆开阵型,南面的德林达依一线又出现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所有的一切都让旺沙索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似乎对峙之后站稳脚跟的缅军一直在牵着自己的鼻子走,本来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战略主动权,却慢慢地转到了对方手里,这种被卡住咽喉的感觉令他非常郁闷。旺沙索西甚至在想:装备落后、作战观念陈旧的缅军何时变得这么精明强悍了?缅军哪里来的这种强大的战争动员能力?何时掌握了全局谋划、快速机动的本领? 素来德高望重的老上司缓缓地坐在了旺沙索西对面,点燃支香烟后,和蔼地问道:“你有什么心得吗?刚才满座将校争吵不停,唯有你一言不发,想必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吧?” 旺沙索西直起腰板低声回答:“将军,我认为缅军不大可能从德林达依一线开辟第二战场,因为无论是军力还是国力,他们暂时都没有能力这么做。我判断之所以他们竭尽全力突然抽出四个师开往德林达依,很可能是想分散我们的兵力,造成一种战略上的威胁,又或者是有其他我们尚未能看得出来的战略阴谋,但估计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不会太大。如今让我们感到异常难受的是,明知缅军这样的调动带有一定的欺骗色彩,可是又不能不去应对,如果我们不紧急派出援兵构筑防线,缅军见有机可乘突然冒死发动攻势,仅仅凭借碧武里三府的两个边防师很难应付,虽然说在增援部队的配合下最终顶住缅军主力进攻问题不大,但关键是数百公里的边境线实在太过漫长了,以目前缅军采取的灵活战术预测,我们总会存在局部的被动,尽管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大损失,但是战场的扩大会引发很多问题,特别是政治上的问题。” “不错,你考虑得很周到。” 老将军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苦笑着说道:“这也是我迟迟不敢下决心的原因……缅甸人突然变得狡猾了,他们已经发现我们最顾忌的是什么,因此才会想出这样巧妙的策略来,让我们不得不慎重地调兵回应,他们可以用强权征用一切民间交通工具,而我们的部队动一动就都是钱。总理中午给我来了个电话询问最新战况,虽然他给予我们统帅部很大的鼓励和信任,但是我听得出来他希望这场战争早点儿结束。目前聚集在曼谷的各国使节太多了,总理和皇室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要是战争再这么拖下去,人民的怨言就会沸腾,因此,我们必须尽早展开攻势,以便尽快结束战争。只要将预期目的达到,缅甸政府就不得不坐下来谈判,我们也就能完成任务了。” 旺沙索西仔细思索老将军的话,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问道:“您老的意思是不必理会德林达依一线的敌军,我们尽快从正面战场展开攻势,争取一举击破缅军的抵抗?” “不不!德林达依还是需要兼顾的,毕竟那里的威胁真实存在,一旦我们放任不理而缅军却真的从那里突入我国境内,民生必然遭到极大的破坏,到时候民怨沸腾,我们都逃脱不了军法的制裁。暂时从别的地方调兵防御吧,这一点我们不得不去做。”老将军举手摇了摇:“但是正面战场的攻势必须尽快开始,时间宝贵啊!” “可是……我们的气象部门和美国海军气象局都预报明天将有十五个小时左右的大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实在难以展开,就算勉强使用,估计也很难起到应有的作用。”旺沙索西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老将军笑了笑:“这个季节,持续十个小时的大雨之后,总会有一两天是阴天或者小雨天气,我们觉得艰难的时候,对手也会觉得艰难,何况我们的装备要比对手先进优异得多,我们的官兵要比对手训练有素,更富有战斗力!因此,我们不能总是听从美国顾问的意见,在这样的山区丘陵地带过多地依赖机械化部队并不明智,再加上我们大规模行动的突然性,取得的效果不会差的。由于地形限制,缅军的布防间隙较大,很不合理,只要击溃他们疲惫的一线部队,他们就会兵败如山倒地一哄而散,他们的那些笨拙的重炮,很难在这种天气发挥作用。” “我明白了!” 旺沙索西站了起来,恭敬地说道:“我现在立刻召集参谋部制订方案,给前线各师团发布侦查任务,力争把计划做到最快最好。” 老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去吧,原计划需要变更的地方很多,你务必在十二小时之内拿出总体方案来,随后我将召集各师主官开个战前准备会议,争取在后天一早发动全面总攻。” “明白!” 深夜,缅军从中部军区、若开邦军分区抽调的四个师提前到达德林达依省各地预定地点,随即连夜冒雨封锁了各级政府、电台、军队驻地、军需仓库等主要部门和设施,一场声势浩大的缴械与镇压在德林达依十六个主要市县同时进行。迎接生力军的一批批当地军政要人,转眼间就成为了阶下囚,不时响起的枪声、街道上繁杂的脚步声、怒吼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数以百计的负隅顽抗者喋血雨夜,三百余名营级以上军官被五花大绑押上停靠在各海港的七艘海军炮艇,包括颂耶貌中将家眷在内的十六名高级将领的家人被捕,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便启程经海路押送仰光。 天亮之后,担惊受怕彻夜未眠的民众战战兢兢地打开了家门,发现街道上到处都是荷枪实弹、凶神恶煞的陌生政府军官兵在雨中巡逻,很少有人会知道,昨夜的一场大雨已经把一滩滩鲜血冲刷殆尽。 位于高加力郊外山谷中的缅军前线司令部里,吴丁莱中将放下手里的电话,如释重负地长长出了口粗气。成功消除德林达依的叛变威胁,并顺利完成了对两个师驻军缴械的消息令他喜出望外,这个让丹睿主席彻夜难眠、如芒刺在背的巨大安全隐患顺利解除,使得吴丁莱再也不需要顾忌太多,此举对国家、对军队的贡献非常巨大,整个南方将会由此彻底纳入中央政府的绝对控制之中。 飞速前往德林达依的四个师主力,有两个师来自吴丁莱兼管的若开邦,吴丁莱深为自己的嫡系部队感到骄傲。让他更为钦佩和感慨的是,这样一个大胆而诡诈的大规模行动计划全部出自陈扑之手,计划的制定是那么的周密准确,面面俱到,从如今的结果来看,取得的成绩远远地超出了吴丁莱和三军总参谋长瑞普等众多将领的预期,甚至远远地超出了丹睿主席的期望——陈扑正是巧妙地利用战乱这一难得的机会,建议中央军委召唤德林达依军区司令颂耶貌中将赴仰光召开军事会议,逼迫颂耶貌下达全力协助四个主力师开往德林达依边境线构筑防御阵地的命令,同时征集一切交通工具装载四个师佯装驰援克伦邦战场,却在大雨大雾中迅速掉头南下,扑向了德林达依省各战略要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霹雳手段实施铁血镇压,从而一举摧毁了这个令中央政权寝食不安、却又不敢对之轻举妄动的最大分裂势力,其深远意义无法用言语表达。 吴丁莱迫切地想找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当即神情愉悦地走出指挥部,来到了陈扑的营帐外面。陈扑的联络官敬了个礼后,便低声告诉他陈扑才刚刚睡下。吴丁莱释然地点了点头,手摆了摆示意联络官不要叫醒这个两夜一天都没有合眼的大功臣。随后,他向联络官笑了笑,刚想要转身离开,满脸胡渣的陈扑却笑眯眯地走出营帐。 “怎么,累了一夜将军还没睡啊?”陈扑和气地招呼道。 吴丁莱哈哈一笑:“睡不着啊!我非常激动,德林达依的平定为我们赢得了更大的主动,从战术层面讲,我们又多了一个牵制和打击敌人的选择,从战略层面上讲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啊!哈哈……真不知道中央该如何嘉奖你才是,我如今才算是真正明白,中国数千年来的军事文化是那么的博大精深。” 陈扑笑着摇了摇头,问出一句让吴丁莱深感意外的话:“以将军的估计,颂耶貌中将的命运会如何?” 吴丁莱脸色一黯,低声说道:“恐怕在接到平叛胜利捷报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已经没有任何存在价值,具体的我不想说了,这场战争啊……会让很多人名正言顺地人头落地……” 第726章 大圈套 六月一日清晨,满是厚厚云层的天空难得地放晴,久违的金色霞光刺破灰暗的云朵,洒向大地,照亮了群山万壑。 缅南克伦邦两百五十公里的漫长战线上,泰军五个师四万五千官兵向敌人阵地发起了猛烈攻击,全线三十分钟的炮击之后,数万官兵如水银泻地般涌向了缅军阵地,经过一周养精蓄锐的官兵们满怀斗志、奋勇向前,力图一战定乾坤。 前移二十公里的泰军前线司令部里一片喧哗和吵闹声,所有人都和年近七旬的司令长官一样,对前线战场的发展情况感到不可思议——原本固守两百多公里防线寸步不让的缅军主力部队,竟然在泰军攻势发起之前,悄悄地后退了近十五公里,通过各种地面侦查渠道和高空侦察机发回的情报显示,全线撤退后的缅军形成了一道严密而又合理的防线,再也不像原来那样参差不齐,漏洞百出,而是变得非常有利和稳固。 全线扑空的泰军官兵憋足了一口气猛烈冲锋十余公里,却依旧扑了个空,当气喘吁吁的数万官兵踏上留下零落尸体的缅军阵地时,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就在泰军短暂休整,后面的炮兵和装甲部队踏着泥泞、全力突击前进但尚未达到预设阵地的时候,缅军出人意料地突然发起了全线反击: 九个师共计八万余人在炮火响起时,立刻呐喊着全线前进,二十分钟的高强度炮击过后,后退三公里潜伏的关奈将军所部五十一师三个团官兵已经与泰军短兵相接,激烈的战斗至此全线打响。一个小时之后,二百多公里长的战线上枪炮声惊天动地,延绵不绝,硝烟弥漫,日月无光,沉寂多日的克伦战场进入了全面的胶着状态。 高加力郊外山谷中的缅军前线司令部里,吴丁莱中将屏息静气,紧盯着大型沙盘一言不发。两位作战参谋根据前线发回的紧急战报,麻利地将一面面红蓝小旗插在两军结合部的阵地上,不时更换的红蓝小旗,喻示着前线局部阵地陷入了反复争夺之中,每一次旗帜的更换都让吴丁莱与围观的将校心潮起伏,喜怒交加,战事的激烈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站在吴丁莱左边一身政府军上校军服的陈扑一脸平静,似乎智珠在握,但实际上他的心中却跌宕起伏,无比激动,一双宠辱不惊的眼睛精光闪闪——这是他第一次临阵指挥数万人的军队在两百多公里长的战线上进行的大规模战斗,就算此前陈扑已经是第四特区的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可谓位高权重,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此生还会有这样运筹帷幄、决战沙场的宝贵实战机会,不会想到自己会如此的幸运一步登上如此的高度。尽管整个庞大的作战计划从头至尾都有他的参与,凝聚着他的参谋小组、刘海澜和吴丁莱的参谋班子的心血和愿望,并经过一次次反复论证推演,仔细推敲其中的利害得失,但是战斗一经打响,陈扑仍然为之动容,激动之情一时间难以言表。 “坤普,没有两个小时还看不出个优劣来,不过北线的关奈部三个师倒是打得不错——看来泰军的炮兵的确没有跟上他们步兵的节奏,否则关奈部不会有这样大的进展。你来看,如果关奈部顺利地击退他们面前的泰军149师的话,隐藏在他身后的中央军区第三师就能很好地实施包抄计划,一举击溃泰军防卫北翼的两个团,沿着他念他翁山脉向南激进十九公里,依山构筑防御阵地,如愿切断149师的退路。只要关奈部成功地实施计划,这场战争就好打了!泰军统帅部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此前寸土必争的我们竟然会主动放弃中部战线,集中数倍于他们的兵力猛击他的两翼主力,进而达到南北夹击一举歼敌的最终战略目的。”吴丁莱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开心的微笑,显然对当前的战局有了某种程度的把握。 陈扑顺着吴丁莱所指的方向看了几眼,当即点了点头说出自己的意见:“关奈将军集中三个师的优势兵力攻打泰军一个师,不会有任何问题!由于我们前期的精心准备,弹药补给也跟得上,所以击退敌军应该不成任何问题。只要咬紧牙关熬过这段艰难的胶着激战,此后作战就会轻松很多,就算泰军后备部队紧急增援,关奈将军最终也会取得胜利。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德林达依方向的中部军区第四、第六师,能否与南线涂膜将军的三个师很好地协同配合,如果他们能够充分利用五个师的优势兵力,在三个小时之内成功击退泰军的两个主力师,就可以一举截断南麓通道,将该地区的泰军驱赶到中部战线,成功地将泰军压缩在方圆四十多公里的狭窄区域里面,然后我们再发起最后的决战,一举将敌人全部歼灭。” “非常正确。” 吴丁莱点头之余,脸上露出了一丝狂热:“这个总体的作战计划如今看来非常的成功,就像人打架时先收回来的两只拳头,捏紧了再猛然挥出去,产生的效果要比单纯地僵持对峙大打消耗战要高明得多。妙啊!全线主动后撤十多公里,让我们如愿以偿地把泰军的战线拉长,这段短短的距离,却让我们面前的泰军露出了致命的空隙,我们的主力部队就像一把镰刀呈弧形插进去,泰军就算是不想撤退,恐怕也别无选择了。” 吴丁莱身后的参谋长兴奋地说道:“更为巧妙的是由于前方战场进入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胶着状态,泰军的优势炮火根本就无法运用,武装直升机也会因为双方纠缠在一起不分敌我,难以起到空中支援的作用。这个时候,我们的优势兵力的作用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体现,战局也因此而牢牢地掌握在了我军手里。眼前的局面,让我想起了中国军队上世纪四十年代后期的三大战役,两者间何其相似啊!如今的有利战况,正是我们很好地实现了扬长避短争取主动的方针策略才取得的,坤普上校和他的参谋班子了不起啊!” 指挥室里的众将校听到这里,齐齐望向了陈扑,眼里均露出钦佩和欣赏的神色。陈扑谦恭地笑了笑,低下头凝望沙盘,静静地看着隐藏自己一千三百余名弟兄的旁博岭一带,心中百感交集。 与此同时,泰军前线指挥部里一片繁忙。从中部战线传来的消息,让泰军将帅们大吃一惊:两个师的缅军几乎不做像样的抵抗,就节节后退,“素攀师”师长感到情况不对,立刻命令部队停止追击,紧急上报后原地待命。 “将军,情况不妙,北线149师急报,在缅军至少三个师的强大兵力冲击下,他们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部队的伤亡很大,刚刚到位的重火力因为两军纠缠在一起根本就无法支援,炮兵团请求率先撤退,否则将会有被合围的危险。” “南线急电:缅军中央军区的两个主力师突然离开德林达依北上,在击退我护卫兵团之后,快速地越过战区左翼,目前正向我军后方的南麓通道方向挺进,107师正遭遇缅军将领涂膜指挥的两个师的猛烈攻击,根本就无法回身阻击……” “报告:空军因无法分辨地面攻击目标,请示进一步的命令。” “报告……” 不利的消息一一传来,泰军众将一片哗然。原本指挥若定的老将军,满脸的愤怒,右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左掌上:“我终于明白对手的打算了……命令南线107、109师后备部队立刻构筑起坚固的防御战线,掩护两师主力快速撤退,一定要倾其所能,拦住缅军两个包抄师的前进道路,无论如何一定要确保我军南麓通道的控制权,否则他们谁也不用再回来,统统给我上军事法庭!” “是!” 老将军再次下令:“命令中部战线的‘素攀师’有序地逐步后撤,争取退到出发前的战线上严防死守,命令142机步师立即全速向‘素攀师’靠拢,双方协同作战,固守我军的中部战线……命令123装甲师不惜一切代价,驰援北线149师侧翼,阻止缅军插入我们的身后,对我们实施合围!命令总后备队122师火速在中部战线与北部战线结合部构筑防御阵地,随时准备接应149师……塔桑参谋,立刻给我接通空三师指挥部的电话!” “是!” 司令长官命令一出,所有人均意识到了局势的严峻,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了临时架设的三面大型液晶显示屏上,不断变换的战场态势,让泰军将帅们震惊之余忧心忡忡,先后意识到己军已经落入了缅军精心设下的一个大圈套中。 两个小时后,九架缅甸空军的歼轰七型飞机出现在了激战正酣的战场上空,八架F18战机正在护送完成投弹返航的泰军F5机群,接到命令后立刻调转机头,赶回硝烟弥漫的主战场。 但是等这八架优势战机如狼似虎地扑向战场上空的时候,缅甸飞机已经发射完数十枚碘化银降雨炮弹后逃之夭夭,天空上原本厚厚的积雨云,正在汹涌滚动,遮天蔽日,好不容易停下的大雨在一阵电闪雷鸣之后倾泻而下,数十公里范围内的战场,随即便笼罩在了朦胧雨幕之中。 北线战场,关奈指挥的三十九师、五十一师正在对溃不成军的泰军149师穷追猛打,生力军十八师遭遇到匆匆赶来增援的泰军123重装师的顽强阻击,在泰军装甲部队强大的炮火打击下,伤亡惨重,再也无法向前推进半步。 密切注意战局变化的北线总指挥关奈情急之下来不及向总部请示,拿起电话对三十九师师长大声命令:“森梵少将,我现在命令你部放弃追击,立刻转头向左,对泰军123重装师中部发起最大限度的冲锋,一定要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这……”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犹豫。 关奈目光阴冷,咬着牙怒吼道:“森梵少将,记得战前你曾对我说过知耻而后勇的,原先你部溃败百里我不怪你,今天要是你再丢脸的话,我发誓将会把你送上军事法庭!要是你能严格遵守命令率部发起猛攻,老子不管你是胜是败,只要你能活着回来,老子就提名你担任我的参谋长!明白了吗?” “遵命!”电话里传来森梵几近咆哮的声音。 四十分钟过去了,三十九师六千余名官兵在师长森梵赤膊上阵、亲自督战下,顶着越来越大的雨,冒死攻入了泰军123重装师阵地肋部,杀红了眼的缅军官兵在消灭泰军步兵之后,不顾代价地与泰军的钢铁巨物展开了近距离大战,原先受阻的穿插部队十八师在关奈的命令下,丢下八百多具尸体快速掠过惨烈的战场边沿,向泰军战线的中后部奋勇前进。 泰军123重装师师长眼看自己的部队损失过半,伴随装甲部队前进的一千三百名步兵几乎战损殆尽,无奈之下只能命令部队向担任接应任务的122师阵地靠拢。 三十九师官兵看到敌人狼狈逃窜,立即信心大振,在森梵的命令下发起了勇猛的追击,用一发发火箭弹和一束束手榴弹,将落在后面的泰军装甲车和轻型坦克掀翻,对逃出燃烧车体的泰军官兵大开杀戒…… 天地一片血红! 第727章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美国驻泰国大使拉尔非·波茨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这句话。 依旧滞留在曼谷并密切关注前方战局发展的驻缅武官克劳斯低声说道:“这是杰西上校从泰缅前线发来的最新情报,肯定不会出差错!可惜啊,我们的驻缅使馆如今成为了缅甸伊斯兰极端分子恐怖袭击的目标,不得不暂时关闭,否则各方面的情报传递会及时准确一些。” 驻缅大使戈尔沮丧地摇了摇头,怎么也无法理解装备精良、占尽优势的四万泰军,为什么刚一发起总攻就一败再败,在短短八个小时之内被压缩在了方圆四十公里的狭小区域里。要知道泰军有六名美国军事顾问随军协助,并有从天空到缅甸内部隐藏特工等方方面面的情报支持,如今的战果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 身材高大的披着记者外纱的中央情报局官员约翰随手将文件扔到了桌面上,点燃支香烟没好气地说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个疯狂的世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东南亚这个季节令人讨厌的鬼天气,让泰军的空军和陆军武装直升机只能无奈地停在机库里,空中优势无法发挥,战力自然也大打折扣,再加上缅南战场复杂的地形地貌和持续大雨导致的泥泞,泰军的先进装甲部队和重炮团根本就无法顺利运动,这个时候去和从小打赤脚翻山越岭的缅甸黄皮猴子打人海战役,出现什么样的不利战果我都不觉得奇怪。” “先生们,有个现象非常令人疑惑……”美国驻泰武官比利·加尔森合上文件,微微皱起了眉头。 克劳斯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同事:“比利,我想听听你的分析。” 比利身子向前一靠,缩短了自己与桌子对面的克劳斯之间的距离,然后娓娓道来:“克劳斯,先把缅军令人惊讶但非常奏效的总体表现放下不谈,你认为只是简单地装备了几架中国生产的落后飞机的缅甸空军,怎么可能会想得到对战场实行人工降雨的?就连我也没想到这一点,真是令人不可思议!看报告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缅甸空军是如何想到利用气象武器诱发大面积人工降雨的?他们从哪儿来的高效率降雨武器?又是怎么发射的?此前我可从未听说过缅甸空军有这样的本事,非常可疑啊!” “你的意思是说……这其中存在着中国方面的因素?”克劳斯惊讶地问道。 比利闭上绿色的眼睛,随即睁开露出湛湛精光:“可能性非常的大!到现在我越来越相信杰西上校的分析了,没有中国的幕后支持,缅甸哪里来的技术和装备?再联系到整个战局来看,如此精妙快速、环环相扣的庞大计划,岂是无能的缅甸军方总参谋部的几个乡巴佬将军能想出来的?” 克劳斯理解地点了点头:“是啊!连我都对这个一环扣一环的绝妙计划由衷地佩服。不得不承认,缅军的卓越表现令人非常震惊,他们的每一个环节都带有中国军队那种令人防不胜防的诡计和阴谋,从最初的小规模高频率的袭扰战、特种战开始,到四个师借口开赴德林达依进行防御、却令人措手不及地迅速解除当地近两万军队的武装、接着突然北上加入主战场,再到准确地把握泰军的心态布下圈套,这一系列计谋都是庞大计划的精密组成部分。特别让我赞佩的是,泰军在发动总攻前的十几公里后撤和突然倾巢出击,充分地利用了落后的陆军战术,成功迫使兵力处于劣势的泰军和他们纠缠成一团,还有你刚才所提到的飞机降雨,这一切都令人拍案叫绝!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中国军方的影子,恐怕绝大多数军事专家无法相信,因此我对你的想法感同身受。” “哈哈!相比之下,我们的杰西上校率领的顾问团和泰军那些习俗怪异的将领一样,成为了缅军肆意戏弄的小丑。我现在就可以发出断言,保证三天内全世界的舆论就会一片哗然,各国军事家先是瞠目结舌,然后唾液横飞大加评述,说不一定我们的西点军校还会迅速把这一战役收入教材之中,产生的政治影响更是难以估计。”约翰大声笑道。 “约翰的话非常有预见性,不愧是个资深记者。” 驻泰国副使卢克快步走了进来,递给克劳斯一封信,随口向大家说道:“刚刚接到了华盛顿的密电,要求我们所有的报刊杂志和广播电视派驻东方的记者,立刻停止对泰缅边境战争的报道,我们的欧洲各国盟友也会积极予以配合,看来即将结束的这一场战争政治影响太过巨大,让国内那帮绅士们睡不着觉了。” 戈尔瞪大了眼睛,非常惊讶地问道:“先等等,卢克,你说这一仗即将结束了?这怎么可能呢?前线还在流血啊!” “是的,先生们,虽然说战争还在继续,但根据刚刚得到的消息,泰国政府在北京那个‘文化代表团’的游说下,准备打退堂鼓了。国内传来我们的鼹鼠在北京获得的最新消息,解放军的一个军事代表团紧急离京飞往了云南昆明,最迟今天晚上就会乘坐专机抵达缅甸仰光,同行的还有缅甸驻华大使和武官,看来亟待肃清内部反对势力的缅甸政府也接受了北京方面的斡旋。” 卢克说完坐下,悠闲地端起了咖啡杯,却发现看完信的克劳斯满脸愁容,有些奇怪地低声问道:“怎么了,克劳斯?” 克劳斯深深地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是我们安插在缅甸军方参谋部的一个内线给我的信,估计是他被捕前匆忙交到使馆工作人员手里的。信的内容很重要,他告诉我,第四特区派出了一个数十人组成的参谋观摩小组深入了缅南战区,大战开始前不久,第四特区主席康宁曾多次秘密参加缅甸总参谋部最高军事会议,期间南方战区司令吴丁莱多次返回仰光,参加秘密会议。” 比利听了大吃一惊:“这么说来,缅军这一仗的作战计划,很有可能就出自康宁和他的第四特区那个数十人的参谋观摩小组了?这种规模的大手笔,有可能吗?” “根据我对第四特区军事力量的了解,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大。第四特区的高级将领,几乎全都有过在中国军队中服役的经历,其中有不少人还亲自参加过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对越战争,实战经验和军事素质都很优秀。他们退役后,因为不公平待遇或者地方官员的迫害而造反越境,其中至少七人因中国司法机构的通缉曾经流落于香港、澳门和越南等地区,参加过诸如黑帮火拼、大规模向中国走私汽车香烟等商品等犯罪活动,与深受陷害的杀人袭警逃犯康宁有着几乎同样的经历,所以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更具体的情况还在努力获取之中。”克劳斯如数家珍地回答。 比利听了克劳斯的介绍,越想问题越严重,转向驻泰国大使低声建议:“拉尔非,看来你需要再次到泰国外交部去走一趟,提醒他们的司法机构尽快向泰国北部的大型贩毒集团动手。我估计经历惨败无比沮丧的泰国政府也非常需要一个足以吸引世界眼球的事件,来消除前方战败带来的不利影响。” 拉斐尔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个好主意,我这就打电话预约。” …… 昆明大本营会议室里将星闪烁,专程从北京飞来的将军们和西南军区的军事主官齐聚一堂,仔细倾听军区参谋长在巨型液晶显示屏下的泰缅战事解说。其间,老参谋长对缅军一个个精妙的计策以及作用的简捷论述和高度评价,引来了将军们的阵阵赞叹和热议,所有人都为缅军的全盘计划感到不可思议。 头顶全秃的老参谋长关掉手中的激光袖珍电筒,郑重地陈述自己的结论:“……虽然我也是刚刚接到完整的战况三个半小时,但是客观地讲,我对缅军从对峙阶段到目前所采取的种种手段和带来的成效深为钦佩,到现在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极度的震撼之中!我琢磨了一下,整个庞大的作战计划可谓环环相扣,正奇相辅,有些环节避实就虚真真假假,令人防不胜防,而另一些则扬长避短,声东击西,让人目不暇接!所有的计划安排,步步到位高效准确,完全把握住了缅甸军队的现状,把缅军的实际作战能力开发到了极致,而且一系列计划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制定完毕并顺利实施,非常高效也非常难得。” 老参谋长咂了咂嘴,接着又说道:“根据我和杨清泉参谋长的分析,这个优秀而庞大的堪称典范的作战计划,极可能是出自第四特区军队总参谋长陈扑、副总参谋长刘海澜以及他们秘密率领参战的参谋小组之手,否则以缅军统帅部各将帅长年以来的实际表现、统筹能力和军事素养分析,他们是很难办到的。其中以雷霆之势一举平息德林达依省叛乱隐患的策略,很可能是目前在曼德勒作短暂停顿的新任缅西北战区司令康宁的杰作,因为我们的情报部门在五天前,准确监听到了康宁用卫星电话与缅军三军参谋总长瑞普的两次通话内容,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记录表明,丹睿终于下定决心,对德林达依方向采取果断行动,瑞普还为此特意向康宁致谢。我的报告完了。” 会议室里的灯光在一片惊叹声中骤然打开,厚重的窗帘也随之拉开,即将率团飞赴仰光斡旋的老总长满脸的惋惜之色在光线下一览无余。他转向隔着两个座位的杨清泉中将叹息道:“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纳闷儿,缅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悍了?原来有此一着啊!那几个小子真不简单,我算是服他们了!对了,小杨,你是了解他们的情况的,你来说说为什么这么优秀的军事人才我们留不住啊?要是能把小康、陈扑、刘海澜这几个军事天才弄回来,老子宁愿用十架顶级战机与丹睿交换!难得的人才啊……” “老总,战争的指挥艺术和胆略气魄,都是需要经过实战锻炼的,如果我们军中将士能有缅北几个特区那样的复杂环境,能获得大大小小数年不间断的战争锻炼,不见得谁会比他们差!更何况,小康这些人个个桀骜不驯,我行我素的,心里留下的疙瘩尚未完全消除,因此我想,让这几个曾被赶出家门的小狗为家里守门不是挺好的吗?有他们在祖国的南疆守着,我现在感觉轻松多了!”杨清泉一脸严肃地说出这段风趣的话。 老总长哈哈大笑,伸出两个指头遥指杨清泉,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啊!哈哈……真希望这回到缅甸能亲自见上小康一面,真是难得一遇的年轻俊杰啊!哦,对了,援助缅军的那些武器是否到位了?” 杨清泉回答:“到了,但是我不打算现在就运过去,否则美国佬又会把这泰军战败的大帽子往咱们头上扣,我们实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触这个霉头!” “嗯,你想得很周到。不过一旦接到我在缅甸成功调停的消息之后,你得立即让银行悄悄把那笔低息贷款和我这次带来的援助款项转入小康的银行,由他负责交给缅甸政府。这两天,你就抓紧时间与他们签订秘密协定吧。”老总长低声吩咐。 杨清泉微微点头:“明白,请首长放心!” 第728章 特战军魂 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泰军副总参谋长旺沙索西从地图旁直起腰板,信步走到窗前,一手轻锤酸胀的后腰,一手揉搓通红发涩的双眼仰望远处的天际,过了一会儿转向跟随在身后的副官低声命令: “把作战方案立刻呈送司令长官审批!看样子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希望空军能够给地面部队提供最有力的火力支持,尽可能地炸开通往南麓通道的包围圈,保证中、南两线部队有一条安全畅通的撤退路线。” “是!” 目送副官大步离去,旺沙索西再次回到地图前,用红色的记号笔在地图上标注双子山十六公里峡道的周边位置,重重地在上面打了个圈,严肃地吩咐作战参谋: “主力部队撤退在即,无论如何也要牢牢地占据这个重要通道,哪怕这次大战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目的,但至少也要控制住双子山和南麓山口这两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高地,就算两国间举行停战谈判,我军只要占据缅甸这两处实地,就等于是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虽然我们的特战部队至今仍未发现对手的踪迹,但我认为狡猾的敌人还会在那一带和我们兜圈子,必须慎之又慎!” 高大的作战参谋点了点头:“根据几天反馈的消息来看,敌人的这股逃亡的部队人数不会超过两百人,连日来的搜索追击,只是发现了对方留下的数十具尸体,我觉得他们应该已经筋疲力尽、逃之夭夭了。再说了,我们的两个特种连队和一个团的兵力一直守在那里,敌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对我们的后方要道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旺沙索西沉下脸大声呵斥:“混蛋!作为一个参谋人员,最不应该的就是粗心大意忽视对手,哪怕对方只有一个人,也会给我们的安全带来隐患,去!你立刻给双子山守备团长和特战部队联络官去个电话,命令他们加强巡逻力度,扩大警戒范围,力保我们的生命线不失!” “是……” 旁博岭以北十七公里的密林里,数十名官兵在军官的低声命令下,肩扛手顶拉紧绳索,奋力竖起最后一根直径约为三十厘米、长达七米左右的树干,树干在官兵们齐心合力之下,斜斜放倒,与此前的五根树干缓缓横卧在深谷的两端,四名打赤脚的哈尼族士兵抱起绳索,如灵猴般踏足而上,很快就将这座临时架设的简易桥梁稳稳地固定好。 高岗上的拔都默默地注视着身背沉重装备、无声通过木桥的队伍,点了点头对身边眼露欣赏之色的曹春来低声笑道:“上次那座桥因为摆脱追兵给拆毁了,这次急行军十一公里没顾得喘口气就上去干,再搭建的耗时却整整缩短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可见战场真能激发弟兄们的潜力。” 曹春来微微一笑:“说得是,你的团个个都是好样的,军纪严明,行动迅速,吃苦耐劳毫无怨言,由此可见你这家伙带兵确实有一套。” “去去去,别夸奖我了,记得康总在我刚入伍的时候曾跟我说过,要是有人批评你,你得感谢人家,要是有人赞美你,你就得小心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拔都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曹春来一愣:“你这个家伙,我可是你的兄弟啊!” “哈哈!走吧。”拔都紧了紧腰带,随即问道:“你说老韩的一个连去做诱饵,会不会反而被那两个泰军的特种连给吃掉?” 曹春来摇了摇头,信心满满地道:“你就放心吧,老韩那家伙鬼着呢,他这是故意兜圈子,把两个连的泰军引到西北靠近山脚的地带,以便掩护我们顺利地赶往旁博岭。我估计刘副总已经于昨天晚上完成了设伏,以关奈将军指挥的两个步兵团伏击两个连的泰军,哪怕泰军全都是装备精良、战力强横的特种兵,但是在狭小的包围圈里面对众多火箭筒、重机枪和迫击炮的狂轰滥炸,根本就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老韩本身就是特种兵出身,他知道特种兵的优缺点在哪里,我估计他会在一路上干掉几个泰军,激怒泰军之后一切都好办了。你想想啊,这两个连的泰军跟在咱们身后这么多天,不但吃不到一顿热饭还憋了一肚子气,几天来被咱们预设的诡雷、蘸满蝮蛇毒液的触发竹箭弄死了好几个,如果再被老韩干掉几个人,他们还能保持多大的冷静?各国的特种兵都是喜欢较劲的,他们不想上钩都不行!” 拔都哈哈一笑,给了曹春来一拳大步跟上队伍。事实上,西南方向十九公里下方所发生的一切,正如曹春来估计的一样。 “啪——” 泰军突前的特种尖兵应声而倒,所有的泰军立刻散开队形,带领前队的上尉副连长咬着牙关,几个起落后敏捷掠出三十多米远,迅速抬枪对准了侧前方打冷枪的地方,只见百米外褐色岩石后边的小树摇曳几下,又归于平静,哪里还有对手的半个影子?精壮敦实的上尉勃然大怒,率领两名部下交叉掩护迅速接近小树,发现缓坡下的一片野草倾覆折断,显然是敌人刚走不久。 “别动!小心!” 左侧的士兵大声提醒暴怒中的上尉,上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地面,一个匆匆埋下的微型绊累露出军绿色的弧形上沿,距离上尉的脚掌只有十余厘米,上尉脸色一变,谨慎地退后半步,折断一根树枝用腰刀消掉叶子做了个标记,小心插到绊雷前方的泥土上。 上尉刚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立刻震惊地发现另一名身心俱感疲惫的士兵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一边的岩石上,一根几乎无法看到的黑色鱼线被士兵的大脚踩在地上,上尉还来不及喊出一声就奋力后仰,“轰”的一身巨响,带起一片残枝碎石血肉碎骨,坐在岩石上的士兵被向后震飞了数米远,一双腿早已离开身躯被炸得支离破碎,另一名来不及卧倒的士兵也被大威力诡雷碎片炸得血肉模糊,倒在地上不停抽搐,显然已经无法活下去了。 耳朵暂时失去听觉的上尉站起来时,二十余名同伴快速赶到,看到眼前的一切,无不义愤填膺,一双双冒火的眼睛狠狠地遥望前方,恨不得将对手撕成碎片,以消心头的怒火。 最后带大部队赶来的连长上前检查脸部流血的副连长,询问他的伤情。失去听觉的副连长答非所问,咬牙切齿地指向西南方:“这已经是第十一个弟兄遇难了,敌人就在我们的前方,加把劲就可以追上他们!” 上尉连长摇了摇头,大声说道:“你说得很对——南面的猜多连已经发现了对手,正在与他们进行激战,急电我们过去包抄夹击。这两具弟兄的遗体先留下来,等回来的时候再带回去安葬,我们快走……上士,你负责照顾上尉,其他人展开前进队形,全都跟在我身后,三、四小组负责两翼的警戒!” 前方枪声响成一片,连长亲率四名突击尖兵,一马当先地滑下山坡,队员们保持距离快速跟随,朝枪声最为密集的地方飞速前进,十分钟不到便赶到了战场,此时狡猾的敌人已经再次后退了六百余米,正占据前面的高地布下防御阵地,显然是终于痛下决心与追兵打一场阵地战了。 两个连的泰军官兵此前都曾经搜索过这一地区,看到对手占据的高地不由大喜若狂,对手身后就是几乎垂直的高耸悬崖,南边已被猜多连封锁住,北边和东面通道也被行动迅速的泰军瞬间堵死,近百名敌人彻底成为了瓮中之鳖。 就在泰军拉开队形,摆出多面进攻态势的时候,自己的背后却突然枪声大作,炮声不绝,担任身后警戒任务的猜多连三人小组只剩下一个飞速跑来,一发发迫击炮弹追着逃兵的步点隆隆炸响,左右两侧和身后三百米左右的山腰上伪装尽去,瞬间冒出了近两千名缅甸官兵和密密麻麻的迫击炮筒、火箭筒和重机枪,两个连二百一十三名泰军特种官兵被死死地围困在了方圆六七百米的凹地中央。 枪炮声突然停止下来,山谷里一片寂静,惊慌失措的泰军官兵伏在地上,遥望四周,根本就不知道这人数多达两千人的缅军是如何穿越山下泰军防线,不露声色提前设伏于自己熟悉的这片地区。 孔武有力、脸部棱角分明的猜多连长深深悔恨自己的疏忽,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连续十天的丛林搜索和追击之后,早已消耗掉了自己的大部分体力,又由于西面数十公里范围内均是友军占据的防御阵地,根本就没有料到缅军会突然出现。 短暂的沉默过去,一个夹杂着缅甸口音的大嗓门用泰语高声喊道:“泰军官兵们,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山下149师的阵地已于昨天傍晚被我军两个师占据,你们别无选择了,赶快放下武器投降吧,你们将获得礼貌的待遇,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我们只需一个齐射,就会把你们全部消灭掉。请你们理智对待当前的处境,大家都知道培养一个特种兵不容易,停战协议一经签署,我们就会立刻释放你们。再重复一遍……” 大嗓门难听的泰国话在山谷中回荡,绝望的猜多连长缓缓站起,神色平静地走向五十米开外的蓬皮杜连长。 两人商量片刻,猜多痛苦地仰望天空,大声喊道:“我们接受你们的建议,请你们遵守自己的诺言,善待我的兄弟们!” 猜多低下头,望着四面陆续站起来的弟兄们,好久才忍住悲伤大声说道:“弟兄们,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对不起你们……这里的军衔我最高,投降的命令也是我一手下达的,我会为此担负一切责任……全体听我的口令,集合……解除武装……杜平军士,你再不遵命命令,我现在就枪毙你!” 上千荷枪实弹的缅军缓缓地合围上来,杜平军士在猜多的枪口逼迫下,在上千支黑洞洞的缅军枪口下,咬破下唇,泪水横流,一点一点地解下身上的武装,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脱去头上的头盔无力地扔到了一旁。 猜多收起枪,缓缓地走到缅军上校面前,敬了个庄严的军礼:“我的两百一十二个弟兄现在就交给你了,他们是真正的战士,希望你能信守诺言,好好地善待他们。” “不许动……” 数十缅军手中的AK47齐齐指向了拔出手枪的猜多,猜多无畏地蔑视一眼缅军,转向自己的弟兄们大声说道:“弟兄们,因为我的无能让大家受辱了,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军队给予我的崇高荣誉,谢谢大家两年来的合作,再见了,弟兄们!” “不——啪——” 一声枪响后,猜多面朝东方颓然倒了下去,杜平军士冲上前扑在猜多身上,抱起他的身体大声呼唤:“大哥啊——” “别这样——” “啪——” 杜平在弟兄们的惊呼声中,在上千缅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用猜多的枪打穿了自己的太阳穴。 两位情深似海的弟兄至死也紧紧地搂在了一起,换来泰军弟兄满脸的眼泪和无数缅军官兵的崇高敬意。 身穿缅军少校服的老韩领着自己的弟兄们来到两具尸体旁边,近百汉子自觉地排列整齐,整齐划一地向两个泰军勇士庄重敬礼,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言不发默默离去…… 第729章 血染旁博岭 两架泰军侦查直升机发出阵阵轰鸣,掠过拔都团打击阵地上空,低飞产生的强大气流,将茂密的树梢吹得剧烈摇摆,瞬间便越过旁博岭区域,飞向了西边的山峦。 “别着急,也许是泰军特种兵被俘缴械之前向他们上级进行汇报了,这两架飞机很有可能是去事发地点察看的。”匍匐在乱草丛中的曹春来对身边一脸严肃的拔都笑道。 拔都坐了起来,摘下插满树枝的头盔,砸了砸嘴道:“老韩这不言不语的家伙的确有一套啊!刘副总就更绝了,竟然能想出这样阴损的招数来,那些用重金培养起来的特种兵,用如此憋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使命,恐怕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曹春来咧嘴一笑,坐起来拍拍身上的短草,低声介绍:“陈总是老韩的救命恩人,在我们最初的那帮老弟兄里面,老韩的身手是仅次于陈总、穆总这几个人的,与关大哥、路小军不干上下,只不过老韩性格内向,又不愿意带兵,一直默默跟随陈总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那么,老韩和梁山大哥比起来又怎么样?”拔都感兴趣地问道。 曹春来白了他一眼:“两人风格不同,根本就没法比的。相对而言,老韩擅长行动,梁总却更擅长指挥,不过这几个月来似乎梁总变化很大,红光满面的像个关公,不但显得越来越年轻,而且一身武功也是突飞猛进。上次我和他比试的时候,老韩也在,一个照门就把我打出几米远,老韩不相信要跟梁总试试手,结果胳膊一碰像触电似的倒退了五六步,脸都白了。当时老韩看着梁总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似的,连连追问梁总吃错什么药了竟然如此牛逼?梁总哈哈大笑,敲诈老韩到四川酒楼请了一餐五千多元的酒,害得老韩十天之内见了梁总都绕着走,结果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康总,听说康宁和梁总私下比试过一次,梁总出来之后垂头丧气的,脸上的得意样全然不见了,哈哈!有意思吧?” 拔都点了点头,有些羡慕地说道:“我真佩服你们,能时常得到康总的指点,武功的进境自然不小。唉,我在外面带兵,根本就没时间求教,要不是一直以来阿彪兄弟手把手地教我,我今天还没有这身手呢。” “你就知足吧,阿彪的武功还在关大哥之上,连梁总都怕他那不要命的打法,否则哪里能当上军委直属的警卫团团长?听说‘华青社’老大阿刚的身手更加阴狠,这两个康总的嫡传弟子一个比一个牛逼啊……唷,你的参谋长来了,跑得这么急估计是有喜事了,我得通知弟兄们帮你把外围看好。唉……这里打响之后,不知道我的一中队和你的一营能否一举击溃泰军一个连的守军,在泰军周边援军到来之前顺利炸毁双子山北麓山体,这次故技重施,难度很大,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信心啊!”曹春来说完匆匆站了起来,听完拔都团的参谋长的汇报后,立刻走向自己的通信兵。 阵地一片忙碌,一门门对空火箭炮被陆续揭去伪装,斜指天空,瞄准手、装弹手和射击手各就各位,严阵以待。四名测距参谋在紧张地摆弄微型雷达和高密度测距仪,整个延绵七百米的发射阵地,进入了紧张的战前状态。 十分钟不到,泰军的武装直升机群在数架前出侦察机的带领下,黑压压地编队朝着旁博岭飞来,远隔数里就能听到黑鹰直升机那特有的强壮轰鸣声。 拔都紧握集群通讯的电台话筒,竖起耳朵倾听测距参谋报出的一系列参数,此时成群的武装直升机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预测距离山脉顶部的高度不超过四百米。拔都凝神静气等待片刻,高声怒吼:“发射!” “嘭、嘭……啾啾……” 阵地上浓烟蒸腾,四散而起,一发发高爆火箭弹拖拽尾焰,密集地激射而出,刺耳的高速破空声响成一片,瞬间就将毫无防备的泰军直升机打成了一个个高速旋转的火球,凌空解体的直升机残骸在空中飞向四面八方,巨大的爆炸声就像当头闷雷临空炸响,前行的十六架泰军直升机其中的七架在第一次齐射中就应声而落,四分五裂。 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直升机后续编队遭此突如其来的打击,大惊失色,其中一架因距离太近,无法避开另一架反应过度的飞行员的大角度转向,两架飞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撞击导致其中一架当即爆炸,另一架机身严重变形,尾部与螺旋桨应声断裂冲向天空,失控的破败机身,呼啸着撞落山崖——整个二十四架武装直升机组成的强悍打击编队,尚未到达战场一试身手,便在拔都团锲而不舍的等待中顷刻间损失九架,剩下的直升机飞速拔高,同时改变航向,还没等拔都的弟兄们完成第二次发射准备,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曹春来冲到拔都身边大声喊道:“够了!拔都!快撤离这里吧,敌人空中的报复马上就要来了,快撤啊!” “他娘的,真是不过瘾,这些大家伙还没揍下一半呢!”拔都指着远处的天空恶狠狠地说道。 曹春来大惊失色,冲到拔都鼻子底下大声吼叫:“那可是九架最先进的武装直升机啊!打出这样的战绩你还要怎么样?快撤,不能拿弟兄们的生命开玩笑!” 拔都点了点头,快速下达了撤退命令,随后把部队交给政委和参谋长率领迅速转移,自己则带上二营一连的一百三十多名弟兄轻装前进,紧紧跟随在曹春来身后,快速地向双子山方向赶去,以接应担任大规模山体爆破任务的一营官兵和曹春来部的弟兄们。 泰军前线司令部里,老将军和麾下十余名将领接到陆航团遇袭的消息后,目瞪口呆。反应迅速的旺沙索西征得老将军的授权之后,立刻跑到通讯电台前大声命令:“命令正在返航的武装直升机立刻给我停止返航,调转方向后重新返回到旁博岭区域,从左右两个方向快速机动地展开打击,不打完机上的所有弹药,不要给我回来!” “是!” “命令:正在飞往南部战线的空三师派出一个轰炸机大队,给我把旁博岭一线炸成一片火海!” “是!” “命令:双子山守备团立即派出一个营的兵力,死守双子山北麓,要是被缅军再次偷袭得手,让他们的团长提头见我!” “将军……一字不动地照发吗?” 旺沙索西大怒之下,顺手给了参谋一个耳光,接着咆哮着吼道:“照发!你这个蠢货!” “遵命……” 看到所有人都惊慌诧异地望着自己,旺沙索西摇了摇头,走到老将军身边,搀扶起一脸索然的司令官坐到软椅上:“将军,我的命令可有遗漏的地方?” 老将军缓缓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向美军航母舰队求援吧……让他们派出两架战机来,帮我们确保旁博岭一线的安全。缅南正规战场他们怕国际影响不敢去,旁博岭远离主战场三十多公里,他们是不会在乎的,我熟悉他们的作风,有这样一个难得的训练机会,那些美国将领轻易不会错过。” “遵命!” “报告:双子山守备团急报,固守双子山北麓的一个加强连遭到缅甸特种部队的猛烈打击,目前伤亡殆尽,阵地已经失守,一个营的兵力正在驰援的东西三公里道路上。” 尚未站直的老将军再次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天哪,这是什么样的一支军队啊?竟然知道我军严阵以待了还敢这么做……打!给我狠狠地打!哪怕让双子山形成一片火海,也要保证这个关系到全局胜败的战略要地控制在我们手里……打!利用一切手段去打,死光了再派人上去守着……” 双子山北麓的山腰上,居高临下打退泰军一个营部队反扑的拔都一营两个连和曹春来两个中队官兵利用短暂的间隙更换弹药,工兵连的弟兄们正在使用产自瑞典的先进便携式燃油钻机,在阵地上方四十余米处钻开风化的岩石,每打完一排钻孔,爆破队立刻上前实施小型定向爆破,已经成功地将庞大的岩层底部深掘了三米多,再有一次小型爆破,掘出的岩层体积就能容纳两吨重的烈性炸药,这是经过反复推算再加大保险系数得出的决定。 “咻——” 一枚从十多公里外天空中的美国A-10攻击机发射的大威力激光制导炸弹呼啸而来,巨大的爆炸威力,将一营三连数十米阵地整体削去,泥土碎石夹杂着残肢断臂,飞向了空中,一百余名阵地官兵转眼间全部消失,正在紧张施工的二十余名工兵弟兄应声而倒,阵阵灼热的热浪和强大的冲击波所过之处,风卷残云,一片狼藉,数十名被灼伤的弟兄惨叫连连,剧烈挣扎。 脸部被烧伤的拔都从泥堆里爬了起来,迅速冲向施工处,组织官兵冒死苦干,很快便完成定向爆破,转身冲向斜下方放置炸药的地方,两架美军攻击机却在此时从东西两个方向俯冲而下,密集的机炮弹头将停留在施工处来不及隐蔽的三十余名官兵打得躯体飞散,四分五裂,得手的战机随即拔高机头,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分头离开,准备调整姿态进行第二次疯狂打击。 拔都强忍住心中的剧痛,带领数十余名弟兄顽强地扛着炸药包,冲上了山腰,在远方赶来的泰军增援部队密集的弹雨中,不顾一切地安置药包。 在付出伤亡十余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完成了任务,拔都大声发出撤退的命令,幸存下来的官兵们在特战大队的断后掩护下,含恨撤离了爆破点。 被炸断右腿的一营长梅林倔强地推开了前来搀扶的士兵,爬到拔都身边,一把抢过起爆器搂进怀里:“团长,你快走吧!我不行了,让我来完成爆破任务吧!要是有机会,你告诉我老婆让她再嫁人吧,年纪轻轻的不要守寡……” “梅林——”拔都重重跪下,搂住自己的爱将放声大哭。 “走吧,团长,再不走会死更多人的,快啊!咱们瑶家汉子有谁是孬种的?走吧,告诉我老娘,儿子没给死去的老爷子丢脸……走吧,敌机又要来了,山下的敌人也快攻上来了,难道你还要害死春来大哥和他的弟兄们吗?你不走他们也不会走的……快走啊,我操你娘的!” 流血不止的梅林情急之下,破口大骂起来,一口鲜血随即涌出口腔。 泣不成声的拔都大吼一声,飞快地跑开。曹春来看到拔都跑来,连忙吩咐弟兄们扔出一片手雷,在巨大硝烟的掩护下,架起摔倒的拔都发足狂奔。 数百名泰军在猛烈火力的掩护下,终于涌上了山腰的阵地,两架美军战机看到泰军已经成功占领目标,立刻调整航向,在空中拐个半圆,扑向了旁博岭。 血泊中的梅林望着密密麻麻越聚越多的泰军,嘿嘿一笑,再次吐出口鲜血,紧紧地按住起爆开关,带着平静的笑容用力一扭…… “轰——” 巨大的爆炸,将地面震得剧烈颤抖,半座山峰在山摇地动的爆炸之后,轰然倒塌,一百多米长的狭窄山道,瞬间便被巨量的泥石尽数覆盖,数百名泰军官兵以及留在阵地上的两百多具拔都团弟兄们的遗体,被紧紧地埋葬在了厚厚的岩石泥土之下,激起的尘烟直冲天际,高达百米。 双子山要道,终于再次被英勇顽强的勇士们截断,拔都团三百余名官兵的英魂,也随着硝烟扶摇九天…… 第730章 钻心之痛 深夜,双子山西麓向北四十一公里的赤马村,篝火熊熊,烟雾缭绕。两个团的缅甸政府军官兵散布在这个方圆两公里的小村之外,每一个进出路口、每一道溪流都被荷枪实弹的官兵严防死守,南面偶然传来的重炮声隐约可闻。 很多缅军官兵都不知道,自己的新司令关奈将军为何如此严加戒备,更不理解一个小小的被炮火摧毁大半的无人村庄,有何必要调遣两个主力团来担任外围的警戒任务? 不久后,九辆师级军官们才能配备的越野车率先通过村子西口的三道哨位,接着数十辆披着迷彩伪装网的车队徐徐开了过来。车队只打开微弱的小灯,缓缓行进在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山间小道上。 消息灵通的缅军中低级军官知道,这是关奈将军从景栋军区带来的神秘车队,装备的全是军中最先进、性能最优秀的中国产6×6越野型军用卡车,车队中两辆封闭的奔驰厢式改装通讯指挥车,更是让缅军各级主官啧啧称叹,羡慕不已,据说车上豪华的设施和先进昂贵的成套设备,就连中央军委的委员们也没有享受到。 车队在村中空旷的草地上整齐停下,陈扑的卫队长老韩率领装备精良的警卫连迅速布下一个个警戒哨位,汽车连的官兵们悄然无声地四散而去,拆下破败民房里面的一切可燃之物,拿到空地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很少走出自己指挥室的陈扑、刘海澜和十余名参谋人员,在关奈将军一行的陪伴下,一言不发走向东面,站在村口临时搭建的木桥边遥望高山。在无数火把的照映下,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都非常的激动。 远处的山脚下,延绵两公里的火把光芒,就像一条蜿蜒游动的金蛇,徐徐向陈扑等人的立足点靠近。 陈扑等人翘首以待,心情愈加的急迫。十分钟后,担任前导的曹春来特战大队一个小队前来报告,看着蓬头花脸、衣衫褴褛的队员们笔直地站在自己面前敬礼,陈扑的喉头蠕动了几下,立正回礼,哽咽地说出一句话:“谢谢弟兄们了……” 火龙徐徐接近,这时一阵大风刮起,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恶臭扑面而来。曹春来、拔都等七位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营级以上主官大步跑上前来,在陈扑等人面前列队完毕,整齐敬礼。 曹春来上前一步,大声报告:“报告首长,特战大队完成任务归来,全队应到人数一百一十八人,实到人数八十一人,其中负伤送回后方七人,牺牲二十人……” “嘭——” 站在拔都身边的团参谋长狄义扬终于无法再支持下去,重重地摔倒昏死过去。 刘海澜一步上前,抱起混身散发着恶臭的狄义扬:“老狄……我的天啊!卫生员——” 几名卫生员很快将老狄抬下去救治,陈扑扫视颤颤巍巍站在面前的麾下爱将,闭上眼低声命令:“继续。” 曹春来扭头看了看一脸坚毅的拔都,微微一叹,只能代他禀报:“拔都团长和他身边的几个主官嗓子哑了说不出话,请求代为禀报……” 看到陈朴红着眼睛点头示意,曹春来大声报告:“是!拔都团圆满完成任务归来,击落敌人武装直升机九架,击毙敌人三百余人,顺利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炸毁双子山北麓阻塞交通要道的任务。全团除汽车连外,应到一千一百五十六人,实到五百一十七人,其中伤员一百四十一人……牺牲三百八十九人,牺牲者中包括副团长芦笛、营连级主官匡世国、郁明亮、梅林等十七人……我们……我们只能带回六十四具遗体,其他的不是被埋在双子山山下就是失踪了,原本留下来不及收敛的几十具尸体,估计也被野兽给叨走了……” 陈扑听了鼻子一酸,难过地点了点头:“稍息……” 陈扑话音刚落,身边的刘海澜等弟兄们全都涌上前,紧紧拥抱自己的战友,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混身沾满血迹和污垢的战友们架起来,飞也似地跑向村中,卫生队和汽车连的弟兄们含着热泪将受伤的战友一一抬走紧急施救。 拔都轻轻推开哽咽无语的陈扑,在众将校模糊的视野中走向身后数百幸存的弟兄们,用力击了三次掌,双手连挥做出一系列手势,只见数百名精疲力竭随时可能倒下的官兵们迅速站好,排列整齐,在一个裤子撕破露出血糊糊半条腿的副营长的洪亮口令声中,倔强地扛着钢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村中行进。 “铁军!一支战无不胜的部队!这就是军魂,就是一支部队的灵魂啊……” 关奈将军无比动容地连声哀叹,他和他的将校们都知道这支优秀的部队在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中,战胜了大雨、毒瘴、疾病和强大的敌人,成功潜伏了十一个昼夜,圆满地完成一个个艰难任务,铭记他们为整个战局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并满怀敬意。同时,关奈和他身边的将校们一样百感交集,震惊于这支钢铁部队坚定的意志和强悍的战斗力,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坚韧强横的部队,第一次看到如此森严的军纪,这一幕幕动人的情景让他们深感震动,他们看到一直有着铁血意志的军队,也体会到浓浓悲壮后面那股浓浓杀气。 在数十堆熊熊篝火的环绕中,包括拔都、曹春来在内所有从前线归来的官兵,此刻全都赤身裸体,脱得一丝不挂。 后勤人员将一套套崭新的军服一杯杯热茶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他们面前,脱下的衣物被集中起来拿到外面焚烧,身上有伤的官兵得到救治。折腾两个多小时之后,六十四具牺牲者遗体在一千多双悲痛目光的注视下,被抬上中间用木头、横梁和门板整齐架设的大柴堆。 祭祀完毕,神色惨痛面无人色的拔都手持火把点燃浇上柴油的柴堆四角,回到南边与跪成四排的民族军数百弟兄们一起匍匐在地,为即将前往天国的英灵祈祷。 陈扑、刘海澜等人逐一走到临时搭建的祭台前,依习俗跪拜之后敬上一杯杯送行酒,关奈也领着他的将校们用缅甸礼节叩拜致礼,方圆二十米周长高达数米的火堆烈焰熊熊,卷起的灰烬在天空中久久盘旋,“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不绝于耳。 关奈来到陈扑和刘海澜身边席地而坐,稍作犹豫,还是用越来越熟练的普通话低声说道:“老陈、海澜,尽管我现在心情非常难过、非常内疚,可是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件事,由于你们这支优秀的参战部队用的是景栋军区422团的编号,所以一件件军功全都落到我的头上,因此中央军委刚刚签署的授予422团‘双子山英雄团’的崇高荣誉也不能给你们了,我只能暗中把三千万缅元的奖金送给你们了,请你们见谅!” 陈扑微微一笑:“谢谢你老哥!战前我们就不打算获取什么名利,之所以秘密派兵参战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中央政府让军中将帅知道我们第四特区对国家对民族的忠诚。三千万缅元也就值三万美元左右,老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刚刚升官,很多地方用得上,如果你用不着,不如拿出来分给你的新部下,政府军弟兄们也不容易啊!” “老陈……” 关奈感动不已,咬咬牙满脸痛苦地说出了最重要的事情:“我悄悄告诉你吧,今天下午你们刚刚离开,中央军委的密使就匆匆抵达了吴丁莱将军的司令部,我赶到的时候特使已经离开,进入司令部就看到一地的碎杯子,整个作战指挥室只有吴丁莱将军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看到我惊讶的样子,吴丁莱将军挥手让我坐下,拿出一张密函给我看,末尾是丹睿主席的亲笔签名,我看过之后才知道为什么将军那么痛苦。” 看到陈扑和刘海澜直起腰板,诧异地望了过来,关奈压低声音接着说道:“密函是一份指导性意见,一是建议功勋卓著、伤亡惨重的景栋422团撤出战场,开回中部军区的东枝大营休整;二是建议吴丁莱将军立刻召集前线师以上主官参加的作战会议,中央通讯社和数十家报刊杂志的记者、首都各界代表明早就到,说是进行祝贺和慰问。最后一个建议是……丹睿主席要求在明天中午之前接见你和海澜。” “这么急?可这仗还没有打完啊!我们才刚刚炸毁双子山咽喉要道,并用南线两个师强主力的冲击夺取了南麓通道的控制权,堪堪把五万泰军合围在方圆三十五公里的复杂区域里,明天的恶斗将会非常惨烈,也非常复杂!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如果没有很好的协调指挥,泰军很有可能在他们强大的空军和陆航部队的支援下夺回南麓要道,利用难得的晴天在机械化部队的掩护下全身而退。”陈扑非常不解,也非常着急。 刘海澜却敏锐地体会到了丹睿主席此举的用意,知道战事至此,自己这帮人已经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了,丹睿之所以要求吴丁莱将军紧急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并在这个时侯派出中央媒体和各界代表前来祝贺慰问,无疑就是要宣传政府军的赫赫战功,就像把自己所部用惨烈代价换来的功绩转到景栋422团头上一样,陈扑和自己以及整个参谋班子艰苦卓越的贡献,也会就此转到缅军将领头上。虽然战前康宁曾说过此战并没有什么奢望,一是要达到政治目的,二是要锻炼部队,但是这样卑劣的政治手段还是令刘海澜满腹怨恨却又有苦难言。因此,一脸索然的刘海澜转望“噼啪”燃烧的赤红大火,没有一句话。 关奈难过地解释:“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我知道总体计划是依据你和海澜的蓝本制定出来的,因此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战事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老陈,吴丁莱将军也非常愤怒,他对我说中央不能这样对待居功至伟的你们,并立即致电丹睿主席,建议由中央军委立刻派出特使亲自向康总和你们俩说明情况,让你们两个完成整个战役再说,建议在军队建设或者其他相关方面给予你们实质性的嘉奖,可是主席没说什么。我也体会到吴丁莱将军心里一定非常难过,他不知怎么面对你们两个才好,我也一样,虽然我们是同一战壕的多年兄弟,我心里也满怀愧疚。” 陈扑哈哈一笑,拍了拍关奈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老哥!我和海澜以及阿宁一直把你当作自己弟兄看待,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不是你的错……尽管我心里有些遗憾……等会儿收拾完我这些弟兄们的骨灰,我们就撤回去。放心吧,我会专门前往吴丁莱将军那辞行的,他是我敬重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无论是军事能力还是道德品质,都令人尊敬。” “老陈……” 关奈难过地喊了一声,却说不出话其他话来。 刘海澜一把搂住关奈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叮嘱:“老哥,别为我们担心了,我们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倒是老哥你要保重,下去的战事远没有中央军委那帮高官们想的那么轻松,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一场远比此前更为艰难的恶战在所难免。你现在已经立下了这么大的战功,从现在开始,一定要记得明哲保身,千万不要主动请战,最好以伤亡太大为借口,守好你的北线包围圈就行。吴丁莱将军素来对你信任有加,会体谅你的难处的,如今双子山通道已经废了,你面临的压力不大,留下点经过血与火洗礼的患难弟兄伴随你今后的仕途吧,万不可逞能!” 关奈紧紧地搂住刘海澜的肩膀,感激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深凹眼睛里的泪珠直打转。 第731章 看不明白 “主席,南线司令部发来急电,署名是坤普上校。”机要秘书将电文递到了丹睿手里。 丹睿看完语气委婉的电文,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秘书说道:“说实在的,这个坤普实在是个智勇双全的干将啊!从这封电报看来,他已经很好地领会了我的意思,借口手下官兵伤亡太重,急需护送回万岗总医院进行救治,没能到仰光来见我就连夜启程上路了,还敬请我的原谅。哎,一只战功卓著的部队,就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悄悄返回景栋,连一丝一毫上过战场的印记也没有留下,这种情况实在让我心酸!而一手托出我军反败为胜战略的坤普本人,更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了……” 年轻的秘书迟疑片刻,低声问道:“主席,我心里也有些不忍——像陈扑和刘海澜这样的纯粹军人,估计最希望的就是自己参与的战争能够有始有终,这种实战机会一辈子不会有多少次,如今打到这个程度却突然让他们离开,他们心中的失落肯定不小,这样对他们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儿?” “是啊!的确难为他们了——但是,不管怎么样,缅甸的利益高于一切,站在我的角度,在这个事关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不能不多为我们自己的军队考虑,眼下这个一举决定战役胜败的关键时刻,正需要树立我们军队的形象,树立起官兵们用于战胜强大对手的信心和荣誉感。其实陈扑他们自己心里也该明白,这次秘密参战本来就不会得到什么荣誉,我们从别的地方弥补一下吧,相信康宁会理解我的苦衷。” 说到这里,丹睿再次叹了口气,接过秘书递来的日程安排:“又是一夜未眠,现在天刚亮,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下午三点安排接见中国来的朋友们吧,看来泰国人也许让他们带来什么话了,这一仗两国都打得筋疲力尽,好在现在主动权到了我们这一边,就像中国朋友分析的那样,美国人再怎么诱惑,付出惨重代价的泰国也不愿意再打下去了,除非他们自己跳出来……不过这明显与美国的利益不符,战争也该进入最后的阶段了。” 秘书点了点头,说起另一个问题:“主席,康宁和他的指挥部门已经赶到曼德勒两天了,北方军区那帮骄兵悍将就是不去见他,他也没有一点儿北上进驻战区的意思。特区联盟的两万五千军队开到实皆省战区西面一百公里的地方,就全部停止前进,就地驻营休整,似乎在等待康宁下一步的命令。” “康宁这家伙非常聪明,知道北方军区那些老牌的将校不服他,所以他索性走到半路就停下,一点儿也不着急,把难题全都抛给了北方军区那帮人。眼下中部军区两个师撤出后,北方军区兵力空虚收缩战线,每一天都会有零星的战斗和消耗,非常需要特区联盟装备精良的部队上前援助,可那帮家伙就是不愿放下面子去接受一个年轻人的指挥,如果他们再这样死要面子的话,恐怕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唉……看来我得让三军总参谋长瑞普上将亲自去一趟了。”丹睿苦笑了一下。 康宁的确如丹睿所说的那样,一点儿也不着急,他利用空隙时间逛了一圈曼德勒,顺便视察了第四特区的几个大型企业分公司、通讯社分社、中转储运基地和缅东银行的分支机构,拜访了曼德勒的地方政府官员,并探望学校师生捐资助学,出席当地政府为他举行的盛大文艺晚会,整个人显得轻轻松松逍遥自在,哪里像是准备即将上前线指挥作战的样子? 上午八点二十分,康宁接到了撤回景栋行到半路的陈扑破例使用无线电发来的呼叫。与陈扑通完话后,康宁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跳下装备先进的通讯车,随手从小段腰间掏出卫星电话,立刻拨打三军总参谋长瑞普将军的号码,开口一句问好,随即便进入正题,委婉地质问军委的决定。 通话完毕,勃然大怒的康宁将卫星电话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对满脸惊讶的孙昌杰大声命令:“立刻通知所有团级以上弟兄集合,五分钟内咱们登车出发赶赴东枝城,陈大哥和他带领的南征的勇士们两个小时后经过那里。” “明白!” “你检那地上的破烂干什么?再不去安排好车辆,小心我收拾你!”康宁对心疼地捡起卫星电话碎片的小段骂道。 “是!” 从未见过康宁生这么大的气的小段扔掉手里的破烂,转身就跑。 春城西面的大营里,西南军区的将校们汇聚一堂,进行实战研讨。 时至中午,原本顺风顺水一路奏凯的泰缅边境战局突然急转直下,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秘密军事卫星发回的情报,被快速地表现在会议厅正中一块巨型显示屏上,泰缅两军的交战态势一览无余,将帅们发出阵阵惊叹,纷纷表示这场仗看不懂了,质疑缅军南线司令部怎么会在如此有利的情况下丧失主动? 老王也随口发出这样的感叹:“如果再不集结主力设置层层障碍应对南麓战场,恐怕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到底是还年轻,对全局的判断不够啊……” 陈大校进入大厅,悄然来到杨清泉身后坐下,低声禀报:“缅甸内线发来急报,第四特区的车队秘密通过克耶邦,正在向东枝方向行进;仰光方面今天上午九点发来消息,三军总参谋长瑞普匆匆前往北郊军用机场,飞赴曼德勒;另外技术局的同志刚刚送来的情报显示,康宁在上午八点二十分左右曾与瑞普通过一个电话,言语间似乎颇为激动,显得很不高兴,大声质问瑞普为何不让陈扑等人继续留在南线战场完成整个战役,并说出‘有辱军人尊严’这样重的话。瑞普再三予以安抚,停止通话后康宁的卫星电话信号突然消失,原因尚在调查之中。不过刚刚接到我们在曼德勒总领馆的同志通报,康宁一口气取消了多个活动的出席,还说他的车队突然赶往东枝去了,估计是要与撤回的陈扑汇合。” 满怀疑惑的杨清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缅甸军方真的不够意思啊,人家第四特区出人出枪,辛辛苦苦地为他们打了一仗,眼看着胜利在望了,他们这帮短视的家伙就急着赶走人家,自己急巴巴要摘取胜利的果实了……如今好了,没有别人居中运筹帷幄,战局突然急转直下,扑朔迷离,原本有六个小时调兵遣将弥补空虚的机会就这么轻易失去,经验教训啊!人家两个满怀失落委屈的年轻人这么一走,缅军那帮老家伙立即就手忙脚乱了……你立刻通知路远方,明天晚上八点我要亲自去看望一下陈扑,顺便把钱和武器报价清单给他们。” “明白!” 陈大校一走,老王转过脑袋低声问道:“你们叽叽喳喳地咬耳朵,有何最新消息?” 杨清泉附在老王耳边一阵低语,老王惊讶地望望大屏幕又转过头:“我说这仗看不明白呢,刚才还责怪陈扑这些家伙虎头蛇尾频出昏招,看来是错怪他们了,想不到南线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看来缅甸中央的那几个老家伙还是对小宁他们充满了戒心……奶奶的!把肮脏的政治手段用到战场上,对战功卓著的功臣如此薄情,极大地伤害了军人的尊严,活该他们倒霉!我看呐,哪怕缅军痛下决心弥补此前的一系列失误,估计也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副参谋长的解说声音随即响起:“如今的战局显示较为清晰明了,根据势态的推测,泰军在空中优势的配合下,很快就将占据南麓通道主战场,目前防御北部、中部战线的泰军有序地向南靠拢,估计是要撤退了。缅军从中部战线紧急抽调了三个师的兵力投入南麓战场,恐怕未来的争夺战会越来越激烈,看来缅甸指挥机关缓过劲了……我们可以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双方战斗的激烈程度,伤亡数字绝不会小!非常奇怪……缅军北面关奈所部为何跟进压迫的速度如此缓慢?从凌晨六点泰军突然发起反攻到现在,北线竟然一直没有像样的战斗,这场仗真让人看不明白……” 老王看了一会大屏幕,点了点头:“北线稳步推进虽然保守,但在眼下这种错综复杂的战场态势下也未尝不可,只是没有起到更好的逼迫作用罢了。如果关奈部坚决出击的话,南线将会减轻许多压力,也许还存在别的因素尚未可知,但从总体上看缅军是醒过来了,如果能痛下决心展开南麓战场的决战,战局有望转向明朗,泰军的三个步兵师估计可以顺利溜掉,但剩下的半个重装师和一个机步师就会非常困难,那里松软的地表和多山多水网的地形对机械化部队的运动非常不利,要是缅军动作再快些、意志再坚决一些,横下一条心与泰军纠缠在一起,就像此前缅军所坚决执行的漂亮的反击作战那样打的话,泰军的空中优势也将失去……同志们,这一战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啊!” “是啊!此战有个精妙之处,就是两次突袭双子山要道,成功地截断了泰军通道,有勇有谋,打得非常的精彩!毫不夸张地说,正是这两次大胆的成功突袭,对整个战局造成了极为深刻影响,我现在都还在为这样的大手笔感到赞叹不已!”副参谋长感叹道。 众将校频频点头,随后顾不上吃饭,继续进行观摩研讨。 老王与杨清泉低语两句,一起离开会议室回到大院的家里。此刻,退休的老伴儿已经准备好了几个精致的菜肴。 老王给杨清泉倒上一杯泸州老窖:“报告上说小宁一直停留在曼德勒,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出席社交活动,这小子是不是要等南面战场尘埃落定之后,才北上指挥开战?” “那小子鬼着呢,他知道怎么利用每一个机会讨价还价,获取最大的利益。今早瑞普不是急巴巴地飞到曼德勒去安抚他了吗?我看呐,这小子是在做戏,让缅甸北方军区的几个老家伙去求他才肯动身,否则他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担心指挥不动人家。”杨清泉与老王碰一杯一干而尽,放下酒杯拿起筷子。 老王咧嘴一笑:“这家伙年纪轻轻有这等心术,我服他了。” 杨清泉点了点头:“别看他年轻,这几年的经历让他长进很快,加上这小子那似乎天生的政治领悟力和当上特区主席后的磨练,可以说他是这帮人中最有政治头脑的人,就连其他三个特区的几个老江湖也和他称兄道弟的,可见这小子有些手段。唉……你还别说,我也感觉和这小子打交道越来越吃力了。” “连你都这么看,看来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这家伙做事有板有眼的,军中伙计们每次提起他都称叹不已,有人甚至说他是个深藏不露的战略天才,就像一个围棋高手下棋,常常下出令人不解的招数,可到头来诸多闲子相互呼应连成一气,这才知道他的高妙。此话虽然过誉,但由此可见这家伙在伙计们心目中的地位,好在他不是咱们的对手,否则我可头疼了,哈哈!”老王笑道。 杨清泉不置可否:“别夸他,这人啊,一生的挫折有很多,越是优秀的人经历的考验越大,只有在不断的克服之中才能进步。小宁如今才刚刚迈上一个台阶,希望他能准确把握自己的心态才好。来,借花献佛敬老哥你一杯。” “慢!我想起件事来,你替我琢磨琢磨?” “说吧。” 老王在杨清泉耳边嘀咕几句,杨清泉一愣,随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举起杯与乐呵呵的老王轻轻一碰。 第732章 下马威 北方军区所在的瑞宝大营,距离曼德勒只有九十三公里的路程。这个统管着钦邦、克钦邦和实皆省三个地域宽广省邦军事防务的一级大军区,从丹睿执政以来就被确立,军区以及五个师的正副师长,都是追随了丹睿数十年的老资格将领,论能力虽然比不上中部军区和总参的大部分同僚,但论资历,就远在其他军区的同僚之上了。因此,自以为背靠大山的他们对年纪轻轻却占据高位的康宁表现出轻视和怠慢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又所谓军法无情,在三军总参谋长瑞曼亲临瑞宝军营,并用丹睿主席的手令再三督促,军区司令豋胜上将这才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带着手下的一干将校和幕僚,前去见康宁。 车队慢慢悠悠,终于开进了曼德勒北郊的军营。提前赶到曼德勒告之情况的瑞曼上将领着康宁等四特区联盟的诸位将官站在了两层高大雅致的洋楼前迎接。车队在这座英国人统治缅甸时期用石条捡起的样楼前停了下来,当地驻军的两个团级军官立刻上前殷勤开门。 秃顶的豋胜上将从容下车,扶了扶眼镜,乐呵呵地上前向三军总参谋长瑞曼敬礼致意,亲热握手,一番问寒问暖之后,豋胜才转向了一旁的康宁,脸带微笑,静静地看着康宁不说话,也不伸出手。 康宁笑了笑,上前半步举手敬礼:“陆军中将康宁向将军致意!” 豋胜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勉强还了个礼,什么也没说就拉着瑞曼的手走进大厅,但是他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康宁话中的含义——康宁主动向他敬礼,只是尊敬他的军衔,在职务上康宁陆军副总参谋长的身份,与豋胜是平级的,再加上临时册封的西北战场司令长官一职,豋胜还应该主动向这个临时上级敬礼才对。但自恃身份的豋胜似乎全然记不起这档子事了,就像主人一般径自入内,我行我素,没有给康宁丝毫的面子。 看见长官如此倨傲,豋胜身后的四名中将都是年逾五旬的老资格将帅,相视一笑,也没有与康宁打声招呼便跟随在豋胜身后进入洋楼。康宁瞥了一眼身边众将恼怒的表情,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脸带平静的笑容转身入内,领着愤愤不平的弟兄们先后坐在了宽大的圆形会议桌右侧的几张空椅子上,平静地翻阅桌上的几份卷宗,显得泰然自若从容不迫。 与瑞曼交谈完毕的豋胜上将偷偷望了一眼对面的康宁将校,暗自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康宁竟然会如此沉得住气,与他身边脸色阴沉的四五位将校不同的是,康宁表现得气定神闲悠然自在,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满,一双修长的剑眉下,柔和的眼神似乎还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其实,康宁心中颇为不悦,但是中午赶往东枝与秘密撤回的陈扑众将密谈之后,康宁敏锐地意识到了许多问题。在返回曼德勒的一路上,他反复思考了近段时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慢慢地摆正了心态,对下一步的诸多计划进行反复的考虑和修正,因此,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所面临的这一切。 坐在双方中间的瑞曼正要发言,豋胜一眼看到自己往日的警卫员今日的驻地团长正探头探脑地徘徊在会议室大门外,似乎非常忌惮站在门边的两位值星官,立刻招了招手,敞开大嗓门喊道:“迪庞,你这个不长进的家伙想要干什么?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这么小家子气?过来,有什么屁话就直说。” 高瘦的迪庞听到叫声,忙不迭地快步跑到厅中立正报告:“将军,刚才康宁将军的副官勒令我们做好准备滚出军营,我……我不知该迁往哪里去。” “你说什么?让你们撤离?这是怎么回事?”豋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迪庞慌慌张张回答:“我们……我们被缴械了,弟兄们全都被关进了营后的仓库里,要不是总参谋长到来,我……我还在里面出不来……” 豋胜一听勃然大怒,站起来指着坐在他对面的康宁等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手下的几个将军也大声嚷嚷地拍案而起,场面一片混乱。 这个占地二十多亩,坐落着大大小小七栋英式洋楼的曼德勒北郊军营,是豋胜三年前好不容易才从当时的中部军区司令耶丁普上将手里讨要来的,之后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建起了这么一个团级规模的营区,里面的营房、训练场、堪比三星级宾馆的三层洋楼等建筑,华丽美观,设施齐全,名义上虽然是一个山地团的训练基地,但实际上这个团级编制的单位只驻扎有一个营的官兵,成为了北方军区众将校休闲度假和过往公干的落脚之地。 但是,由于此军营地处繁华的缅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军纪松弛、缺乏管教的驻地官兵几乎不约而同地染上了浓重的地方习气,作风涣散,飞扬跋扈,驻地周围的百姓有苦难言,唯恐避之不及。中部军区和曼德勒市政府又因为北方军区的面子,不敢进行约束,使得驻军官兵更加肆无忌惮。同时,此地还是中央的权贵子弟镀金的地方,混进北方军中之后顶着‘山地团’这块一线主力的招牌,很快就能获得提拔晋升,混满三年取得一官半职,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转入地方政府成为各级官员。更为不堪的是,此地已经成为了缅西北两省邦和克钦邦毒贩的一个秘密中转站。 康宁奉命进驻之后,看到这个风景优美隐蔽静谧的军营非常喜欢,还来不及逛完一圈,就听到手下报告,巡营的特种大队官兵们因为看不惯驻军几个尉官欺压民众,调戏军营门口路过的姑娘,一怒之下把那几个屌兵一顿狠揍。 康宁赶往营区大门一看,发现势态已经急速扩大,百余名气急败坏的驻军官兵正与特种大队的二十余名弟兄持枪对峙,康宁恼火之下大手一挥,小段的数十人卫队毫不犹豫地从两侧包抄进去,二十余名特种大队弟兄看此情景,哪里还不明白康宁的意思?大喜之下,如虎入狼群一般“噼噼啪啪”一顿狠揍,两分钟不到便结束了战斗,将这伙军纪涣散毫无战斗力的官兵全体缴械。驻地的一百多个老爷兵鼻青脸肿,躺满了一地,聚集在营房宽阔大门外围观的数百地方百姓目瞪口呆,康宁却毫不在意地用缅语大声下令:“再有企图反抗和扰民闹事者,就地枪毙,不需要再行报告!” 这场冲突过后,营区的通讯、防卫盘查等任务,被缅东边防军悉数接管。驻军一个营的官兵,全部被依照军法关三天禁闭,库存的一吨多海洛因和六吨冰毒也很快地被搜出查封。受到北方军区怠慢的康宁见到陈扑将士之后一肚子怒气,返回的路上平静下来左思右想,早已做好了打算。 瑞普上将先豋胜上将一行到达曼德勒,在等候北方军区要员到来的时间里,听取了康宁关于该部驻军作奸犯科的汇报,大吃一惊,直冒冷汗,再听康宁打算将此事上报中央军委之后立刻向新闻媒体曝光,立刻抓紧康宁的胳膊百般安抚规劝,叮嘱康宁千万别如此鲁莽,并立即向刚刚接见完中国朋友的丹睿主席报告。 丹睿听完后恼火不已,立刻叫康宁接电话,康宁随即痛陈驻军诸多劣迹,并巧妙地提出自己需要这个营区作为战区的物资给养和中转仓库,本来就心中有愧的丹睿爽朗地一口答应了康宁的请求,在缅甸上上下下极力讴歌军队和领导人丰功伟绩的时候,这个蕴藏着巨大破坏力的惊天丑闻才算是勉强被压制了下来。 但是,此刻感到面子被拂的豋胜和他麾下的诸位将官哪里知道其中的隐情?暴怒之下全都站了起来,似乎要和康宁拼命。 瑞普见状,连忙站起强令豋胜等人坐下,随即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最后瑞普以不容置疑的强硬语气说道: “……根据丹睿主席的命令,此地从今日起归属战区司令部所有,战区辖下所属各级主官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听从战区最高司令长官的指挥,违者……严惩不贷!情节恶劣者就地正法!” 豋胜诸将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兼管军法处的北方军区副参谋长昆科明看到豋胜飘来的一个眼神,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大汗淋漓瘫坐在地的驻军团长迪庞面前,迅速拔出手枪,一枪打穿了迪庞的脑袋。脑浆迸射的迪庞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斜斜倒地,四肢蜷曲不停抽搐。 大厅中一片寂静,面对地上迅速溢出的猩红鲜血,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 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康宁脸带轻松的微笑,举手轻挥,两位精壮的卫兵快速进入会议室,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把迪庞逐渐变冷的尸体弄出去,然后又是几位卫兵迅速用清水和拖布,将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待卫兵退出会议室,身为三军总参谋长的瑞普无奈地摇了摇头,歉意地向康宁做了个手势。 康宁只好站起来,望向豋胜和气地说道:“豋胜将军,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确非常令人遗憾,作为一线的主力部队,这个团不但没有在国家和人民最需要的时刻挺身而出,保家卫国,驱除外敌,反而一再地侵扰百姓,败坏我军的军纪。他们强奸抢劫,走私贩毒倒也罢了,但是盗售军需物资、贩卖我军库存战备枪支弹药给缅北地方反政府武装的罪行,就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也无法轻饶,因此,这个驻军团长死得一点儿也不冤枉……张处长?” “到!” 随军的军法处长张翼龙进门敬礼,在无比震惊的瑞普和惊慌失措的豋胜诸将注视下,几步跑到康宁身边。 瑞普根本就没想到驻地官兵竟然还犯下了这弥天大罪,看着地上的水迹,还有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息,他突然意识到了豋胜他们匆匆枪毙这个团长的理由,恍然大悟之下向椅背一靠,似笑非笑地望着满头大汗的豋胜几人,好一会儿才转向康宁,静观他如何发落。 康宁收拢桌面上的卷宗,交到了张翼龙手里:“你把这些证据送呈豋胜将军,随后你亲自前往禁闭室,把所有关紧闭的官兵交由豋胜将军的卫队处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的任务算完成了。” “遵命!” 豋胜接过张翼龙恭敬地递来的厚厚一叠卷宗,发现那是驻军官兵的审讯笔录,上面清楚地记录了自己所颁发的诸多命令,还有毒品和枪支弹药等物资的交易情况,心中百感交集,愣在那里不知是喜是忧,直到张翼龙敬完礼转身走出大门,豋胜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缓缓站了起来,对康宁感激地笑了笑: “谢谢康宁将军的信任,我们立刻将犯罪人员尽数押送至瑞宝大营,交由军法处严厉审讯,决不轻饶!” “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严于律己奖罚分明,这一点军中有口皆碑,本人也是非常钦佩的,将军请坐!” 康宁示意豋胜坐下,转而向瑞普低声问道:“将军,小事处理完毕,该听候你和诸位将军对战事的高论了。我们是否转到楼后作战会议室,我还有许多军务要向你和豋胜将军等前辈求教。” 感慨万千的瑞曼对康宁的表现和豋胜诸将的态度转变叹为观止,站起来哈哈一笑,非常欣赏地拍了拍康宁的肩膀,转身拉过豋胜的手,跟随在康宁身边举步前行。 第733章 赤裸裸的感觉 走出主楼后的走廊,数棵高逾二十余米、形如华盖的大青树下是一栋宽大而坚固的石墙青瓦洋楼。 这栋四四方方只有一层的穹顶洋楼,原本是英国殖民军队的作战指挥室,几十年来被改做仓库、饭堂甚至弹药库,最后被北方军区改为了军官娱乐室。如今,四张精致昂贵的斯诺克红木雕花球桌被死死地钉在了一起,华贵的绒布桌面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大的北方战区军事地形沙盘。 瑞普和豋胜上将跟随康宁,穿过戒备森严的五十米林荫道,在守卫官兵的敬礼中满腹疑虑地走进灯光明亮的大厅,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巨大沙盘,一时间非常惊讶,全都情不自禁地围拢上去细细观看。 征战几十年的瑞普等人见过无数沙盘,但没有一次见到过这么宽大这么精致的沙盘,西北三省邦和曼德勒、掸邦的一部分包含其中,山脉、河流、森林、荒漠直观精确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每一条道路、每一条桥梁惟妙惟肖地体现,用中缅文字标注的三色小旗插满沙盘的每一个要地之上,看得瑞普等人无比震惊,高呼眼界大开。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豋胜和他的将帅笑不出来了,这几个北方军区的最高军事指挥官脸色苍白,大汗淋漓,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地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默默喝茶,心中的复杂情愫难以言表。 极度震惊的瑞普一直围着沙盘不停移动,走走停停,脸色阴沉——越看他心里就越冰凉,越看心情就越沉重!他虽然知道战局非常严峻,但没想到竟然糟糕到了这样的程度:沙盘上精确地标明了北方军区五个师的防区、兵力部署,可五个满编师只有王牌六十一师达到了满员的一万名官兵,其他镇守与孟加拉国、印度接壤的钦邦的六十六主力师只有五千余人,其他三个师均为六千至七千余人的规模。如果康宁这个无声述说属实的话,北方军区的问题相当严重,足以到了不杀不可以平民愤的地步。按照此前北方军区上报的伤亡汇总上不到两千人的数字来看,显然整个北方军区在弄虚作假,吞食巨额的军费,军区直属各部门官兵人数一起算进去应为五万六千二百人的北方军区,如今的总兵力竟然只有四万一千多人,哪怕加上伤亡的两千人也就是四万三千人,足足一万三千多官兵的军饷和中央军委的足额装备拨款显然被人为贪墨,这么重大的问题,怎不让人触目惊心? 瑞普直起腰,徐徐地吐出口浊气,缓缓回到椅子上坐下,接过副官递来的茶杯一言不发地喝茶。 康宁看到差不多了,便站起来朗声说道:“各位将军,由于我们接到任务的时间很短暂,许多资料没有详细掌握,各项工作还在紧张地进行之中,相信很快就能将更为详尽的资料汇集上来。下面,是否准许我的参谋长向各位陈述我们对西北战局的总体意见?” 豋胜等人一听,顿觉曙光乍现,他们立刻知道,狡猾而可怕的康宁是有意放自己一条生路,一句“由于我们接到任务的时间很短暂,许多资料没有详细掌握,各项工作还在紧张的进行之中”,明确地透露出康宁不愿意揪住把柄不放,让正在苦思如何应对险局的豋胜等人欣喜莫名,但是后面一句“相信很快就能将更为详尽的资料汇集上来”显然是暗示这样一个信息:如果不配合的话,我康宁将会死死抓住这个把柄不放!到时候看看谁会倒霉! 联想到刚才一见面康宁笑眯眯地下马威,豋胜顿觉心惊胆跳,背脊发寒。他一点儿也不怀疑康宁的能力,更不怀疑康宁的胆量和手段,因为在沙盘上,自己面对的敌人罗星珈部的十数个据点、主要指挥官、人员装备以及目前占据的各个咽喉要地,都清清楚楚地标注在了沙盘上,比起自己的情报部门和数月来的前敌侦查所得还要清楚详尽,特别是背后的印度军队三个旅部的转移位置、以及刚刚从尼泊尔边境悄悄调集而来的两个山地团进入战场这样重要的情报,在自己北方军区司令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康宁也弄清楚了这两个团驻防地和隐秘的前出位置。康宁如此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以及方方面面的渗透绝非一日之功,怎么不让豋胜等人六神无主,感到危机重重?就算这群征战几十年的老将心有所持,但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裸裸的恐惧感绝不好受。 老辣的瑞普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一切,愉快地站起来,亲热地拉住康宁的手臂:“好、好!我此行除了替你引见北方军区的各位同仁之外,最大的任务还是要听听你的总体计划,总参谋部非常迫切地需要了解这个首要问题……来来,豋胜,你们几个也过来,大家一起听一听康宁将军的高论……哈哈,请吧,年轻人!” 身穿第四特区军队准将服装的孙昌杰在康宁的示意下大步上前,向瑞普等人敬礼完毕,打开手里的袖珍红光电筒,用流利的缅甸语大声讲解: “各位,先请看罗星珈各部在这条五百多公里长、一百多公里宽的战线上的军力布置情况。罗星珈部对外号称十万军队,但其实上只有四万五千人左右,再加上受其胁迫、诱惑的部落民族武装,加起来也就五万人。但是有一点我们不能忽视,就是他们的装备不见得比我们差,特别是一个月来的变化,尤其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罗星珈部位于印度控制区北面丁苏吉亚和南面因帕尔的两个主力师得到了某个超级大国的支持,已经完成了单兵武器的更换,几乎全都换上北约制式的重武器和产自东欧地区的前俄制单兵武器,其中包括北方军区尚未装备的两个团级规模的苏制2S1式122毫米自行榴弹火炮,北约称之为M1974火炮,这种火炮较为适合缅西北战场,具有杀伤力大、方便快捷打了就跑的能力,由此可见,罗星珈背后的支持者是谁了。” “先等等……”瑞普十分惊讶地问道:“孙昌杰准将,这个情报是否准确?你们有什么依据?” 孙昌杰走到左侧的几个参谋面前,低声吩咐几句,不知何时挂在墙上的五十六英寸液晶显示屏随即亮起。 孙昌杰礼貌地邀请会议室里的各将帅近前一观:画面上,一辆辆2S1型122自行榴弹炮冒着浓烟开进,正在经过被占领的实皆省边防重镇亚邦克山口,尽管偷拍距离太远,画面有些迷糊,但是那个地区的显著特征非常熟悉,瑞普众人比谁都更清楚。 瑞普一脸的震惊,擦去额头的虚汗对孙昌杰大声称赞:“你们的侦察兵是一流的!我早就该想到了,就像南线的双子山两次神出鬼没的成功突袭,以及其间获得的大量重要的战场情报一样,你们无论是军事素质还是情报网络都无与伦比,非常感谢你们!” 双子山!?难道是……豋胜等人大吃一惊,略作思考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妙,看向孙昌杰和康宁众将校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脸上反倒多了几分敬重。 回到沙盘前的孙昌杰接着说道:“再看看我军的整条防线:由于西北高东南低的总体地势所限,北方军区把主力布置在钦敦江东岸这数百公里长的战线上是正确的,虽然显得有些被动,但是中部军区两个主力师撤走投入南方战场之后,选择这样一种相对保守的策略,符合实际情况。” 豋胜满意地笑了,虽然听一个年方三十的年轻人肆无忌惮地评价自己的战略非常难受,但是这样的时候得到康宁部这样的肯定,让他放了不少心。同时,他也看得出来,康宁部上上下下还是给他留了很大面子。 豋胜和自己的参谋长对视一眼,双方均发现对方眼中的尴尬和安慰。 瑞普点了点头:“嗯……说得不错,在这样的实际情况下,只有采取这样的防御态势了……直说吧,说说你们的看法和打算,不要有什么顾虑,大胆地讲出来,这一战终归由你们特区军队担当重任,由你们的康宁将军全权指挥,你们就大胆地做吧,我和中央军委都支持你们!” 孙昌杰看了一眼始终脸带微笑的康宁,转向沙盘大声说道:“在目前的情况下,罗星珈部占据了优势地形,我们没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和必要在北线发起大规模的攻坚作战,特区联盟的三万军队还需要磨合。当务之急是特区联盟的军队与北方军区各部需要尽快建立起高效快捷的战场通讯和指挥系统,我们参谋部经过反复测算,这个战前准备过程至少需要二十天时间。” “够快了!比我想象的几乎快一倍,非常合理。”瑞普点头同意。 豋胜上前半步,好奇地问道:“能这么快吗?五百多公里战线,近八万军队的通讯联系,是个很大的工程啊!” 康宁低声回答:“绝对没问题!只要将军肯把所有库存装备全部发放到营一级单位就行了,可能的话把师一级的通讯系统和备用系统也分发到团一级指挥部门,我们可以送给五个兄弟师成套的先进集团式通讯设备,足以指挥到连一级作战单位。这些总价值达七百万美元的中国产通讯系统设备正在运来的路上,最迟明天上午就能到达这里,明天晚上十一点之后,我们的一个机械化防空团也将会秘密经过曼德勒东郊迅速北上,因此,还请各位将军放下分歧,通力合作。” “没问题!从曼德勒开始,一路上的防务和补给我们北方军区来负责。康宁将军,你如此慷慨大度真诚以对,我们难道还有什么不能商量的?”豋胜立刻大声表态。 康宁会意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瑞普欣慰地笑了笑,随即想起康宁和豋胜笑容背后的尔虞我诈斗智斗勇,情不自禁又摇头叹息一声。 只听孙昌杰大声说道:“总参谋长,我们有个请求!” “哦?只要不是要钱要枪炮,什么请求我都答应你们。”瑞普风趣地说道。 在诸多老将的笑声中,孙昌杰俊脸一红,再次拧亮手中的红光电筒,猩红色的光点立刻在南部战线游走: “将军,我们请求中央军委和外交部门加大和孟加拉国谈判的力度,如果能请求中国方面予以协助就更好了。孟加拉国虽然承受着来自印度的压力,但为了不让战火烧到他们的国境之内,必然会同意驱除罗星珈和其他小股势力的叛乱武装利用他们的国土攻击我们。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够在稳固北部战线的基础上,有足够时间充分进行准备。另外,请中部军区的曼德勒警备师协助西面的六十六师,以最快最隐蔽的大规模行动,一举歼灭南线敌人,最低限度也要把敌人赶到北部战场。这样的话,战线就能缩短两百多公里,今后我们打起仗来就省心多了,而且曼德勒和钦邦地区的人民也能就此睡个安稳觉,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都很大。否则,继续沿用原来的方式全线进攻或者防御,各部自行其是,没有重点和先后次序,很可能再次陷入漫长的拉锯战之中,在整条边境线复杂的高山丘陵地形里,只能通过各个击破步步为营,才能有效地将叛匪赶出我们的国土之内,至少是把叛匪赶到一处,为下一步围而歼之或者逐个打掉他们创造条件。我的报告完毕,请总参谋长和各位将军指教!” 瑞普和豋胜等十余名缅军高级将帅瞪大眼睛,惊讶的目光在孙昌杰俊秀的脸上和他刚才指示的沙盘位置之间转换。 数分钟后,瑞普竖起的大拇指,让孙昌杰脸上刚刚褪下的红晕再次泛起,刚才还在沙盘边上镇定自若信心百倍的天才将领,此刻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大姑娘那么害臊。 第734章 背后一刀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突然,一群惊鸟从树林里蹿出,引来阵阵扑腾的声响。 这时,刚刚喝完见面酒送走豋胜一行的康宁,在孙昌杰和路小军等弟兄的陪伴下,行走在戒备森严的军营里。他们交头接耳、低声细语地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以及北方军区众将的心理。 这是康宁长期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当遇到问题,他就会与身边相关的弟兄们一同商议,寻找最佳的解决方案,这样既锻炼了自己思考问题和驾驭部属的能力,也让众兄弟受益良多,为日后独当一面打下坚实的基础。 走到枪械库旁的一排平房旁边,路小军指着这一排房子低声笑道:“第一间里面放着差不多一千八百公斤海洛因,第二、第三间房子里藏着整整六吨冰毒,豋胜那几个老家伙逮住自己那几百号人押上车就跑了,由始至终没有提起这些毒品半个字,似乎这些玩意儿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我算是见识这帮老家伙的阴狠毒辣了,杀个团长就像杀只鸡似的,完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真让人触目惊心!” “政治本来就这样,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牺牲个把马前卒,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况且,宁哥这次算是给足他们面子了,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回报,就像刚刚在酒桌上那样,几个老家伙亲热得快把咱们老大当成他们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了,当着瑞普上将的面,许下了许多承诺。只要他们头上的官帽还在,以后有的是发财的机会,哪里还会在乎这点儿毒品?我估计瑞普上将也知道这里面的猫腻,知道北方军区一直以来为毒品贩子保驾护航收黑钱这些破事,但是我认为瑞普上将应该不知道北方军区吃空饷卖军械的事情,否则他不会借口上厕所,悄悄到机要室秘密向丹睿主席汇报此事了。根据我们的监控录音判断,尽管丹睿本人命令死死地压住这件事,但所谓天威难测,盛怒之下难保不频出重手,恐怕那几个被我们逮住把柄的老家伙很快就会被调离岗位了。”孙昌杰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或许吧,不过这已经不关我们的事情了!有了现在这些将领的承诺,以后不管是谁担任北方军区的官员,都不可能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当然,不排除这些家伙有通天的手段,能打动丹睿,最终留任下来,那对我们今后的发展战略会更加有利!” 说完,康宁使劲地拍了拍孙昌杰的肩膀,对他今天的表现表示满意。 康宁清楚地知道,在自己手下一干弟兄中,陈扑的军事统帅能力最为出众,对战场的敏感性和决断能力最强,但是陈扑最大的缺点或者说对康宁最大的优点是政治大局观和预见性有些弱。作为特区事实上的二把手,最好还是不要有过多的政治主见,因此康宁对现在的陈朴非常满意。 穆臻、涂文胜、刘海澜、傅玉鸣和孙昌杰这五人在军中的地位很高,但不足以影响到康宁的位置,他们每一个能力均衡,也具有政治头脑,其中又以年轻最轻的孙昌杰表现最为出众,这个青涩未退、时常脸现腼腆笑容的年轻人尽管学历只是高中程度,但是勤奋好学博览群书,学以致用心机稠密,远远不像他的外表那样阳光而略带羞涩,正相反,任何事情他都能做到谋定后动,成竹在胸,又是出招极其辛辣不留余地,让几个老大都感叹不已。更难能可贵的是,孙昌杰有着满腔抱负的同时也有一颗忠诚的心,有自己独特的处事方式,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醒。因此,康宁在不动声色之间,一直努力给他压上适合的担子,一心一意要把这个难得一见的军事天才培养成为一个能力全面的军中统帅。 一年多来的事实证明,孙昌杰并没有辜负康宁的期望,甚至很多方面比康宁期望的做得更好,康宁也因此逐渐加大了孙昌杰身上的压力,不放过任何一个让孙昌杰得到磨练、树立威望的机会。康宁相信过不了几年,这个年轻人就能独当一面,统帅一方,为自己带来巨大的助力。 想到这里,康宁笑了笑问道:“昌杰,下周让你到南线做总指挥怎么样?” 孙昌杰听了一愣:“你难道不去吗?要是你不去,我心里可没底啊!” “笑话!区区两个师的战事,怎么可能难得倒你?两年来几次军中的大演习和不久前的特区联军缅北剿匪,哪一次不比这次的规模大?你不也是很好地体现了自己的能力了吗?别看仲明和梁山这些大哥老摸你脑袋阴阳怪气胡说八道,其实背地里他们都非常佩服你,可以说还有点儿嫉妒的成份在里面,哈哈!你就放胆给我大干一场把,中部军区警备师是关奈的部队,会鼎立配合你的,六十六师那几个师长参谋长经过今晚的事情,相信也不敢公然违抗军纪,要是真违抗军纪有令不遵,你随时可以解除他们的指挥权,如有挑拨离间风言风语者就地正法!我把丹睿亲口给的尚方宝剑让你带上,另外让小军陪你一起去。”康宁轻松得就像说起事先约好的郊游。 就在孙昌杰停下步子低头考虑的当口,小段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不知道是赶路太急,还是事情紧迫,小段气喘吁吁,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康宁非常惊讶小段的表现,皱着眉低声问道:“怎么急成这样了?什么时候都需要注意调息,稳住节奏,否则你的功力很难突破目前的瓶颈。你要时刻记住练功的八字总诀……”看到小段目光中泪光闪动,欲言又止,康宁心中一沉,知道事情不简单,摆了摆手:“好了,快说吧,是什么事情?” “师傅,我……我刚刚接到消息……半个小时前,大师兄在美塞的华青社总堂被捕,泰国警方出动了三百多名警察和一个营的地方边防部队,把大师兄和四十余位华青社弟兄全部抓走了!事发之前一点儿征兆也没有,整个行动前后不到十五分钟,消息是边防部队的朋友秘密通报的,当时他接到命令,根本就不知道是率部去围捕大师兄,到了那里才明白过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脚,特警们已经把大师兄塞进车里带走了。”小段神色哀恸,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禀报。 康宁听了大吃一惊,还来不及思索其中的缘由,孙昌杰已经开口问道:“除了阿刚之外,还有什么人被捕弄清楚了没有?” “何前昨夜送最后一批货到清迈去,侥幸逃过一劫,被捕的几乎全都是刑堂和鹰堂的弟兄,估计雁堂的弟兄们已经得到消息了。具体的情况还得等进一步的消息,唐嘉平和卢小楠的两个情报局已经全力开动起来了,估计老挝局和冷锋、梓彦他们也已经接到通知,全力配合。”小段低声回答。 康宁长吁了一口气,仰望乌蒙蒙的天空,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来回思考片刻,他立即大步走向外边大院,弟兄们也快步紧随其后。 康宁登上指挥车,向通讯参谋人员发出一系列命令:“立刻给我接通肖先河……二组,给陈扑总参谋长发送密电:对手居心叵测,背后猛然一刀,阿刚此事定非独立事件,望弟兄们立刻根据已有情报详加甄别,建议即刻封锁控制区内泰缅边境所有关口通道,知会郭鹏与冷锋立即制定贸易报复计划,必要时可在大其力一线布置重兵,演习佯动,小弟随后即到。” 在仰光刚刚上床的肖先河听到康宁的通报,大吃一惊,立刻明白康宁紧急召唤的意思,没等康宁提出要求,就连声说出自己的处理打算: “我现在立刻给泰北几个省府的老朋友打去电话,力求将此事的政治影响降到最低,等会儿我就出发,争取明天中午从上寮进入泰北……你放心吧,我手下弟兄如今亦能独当一面了,我离开个十天八天的没有问题。” “谢谢你了,先河!路上注意安全。”康宁话音刚停,聪明的通讯参谋立刻转换了频道,冷锋平静的请示声随之传来,显然已经获知了发生的一切。 康宁通过大瑶山上的军事指挥中心的无线信号,足足与冷锋密谈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摘下耳麦,接过路小军递来的水:“小军,你和昌杰的任务就这么定了。你们不要管这边发生的事情,立刻将全副精力投入到南线的作战计划制定当中,争取三天内启程赶赴钦邦首府哈卡的南线指挥部,与中央军委和中部军区的联系工作由我来完成。我现在得需要找一个借口返回万岗大本营去,这件事非同一般,搞不好我们将会极其被动,多年来竖立起来的正义形象很可能付之一炬。” “明白!你就放心吧,这边还有这么多弟兄照看着呢,不会出乱子的。”路小军低声回答。 孙昌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看到康宁脸上信任期待的笑容,孙昌杰也笑了起来:“好吧,我保证,不出十天,不管孟加拉国方面态度如何,我一定会把罗星珈部占据的南线各镇全都给收回来,老大你就放心回去处理事情吧,有小军的特战大队陪我,说不一定我还能把傅玉鸣大哥所说的位于缅、孟、印三国交界处秘密训练营里的那几个美国教官给弄回来,或许能成为交易的本钱也说不定。” 康宁点了点头:“如果能抓住当然最好了,不过千万不要勉强,弟兄们的生命比任何敌人都要宝贵,那些美国佬活的抓不到死的也可以,就是别做无谓的牺牲。唉,缅南战场我们失去很多兄弟,想想我心里都痛,大瑶山和盘龙、万岗一下子增加了几百个孤儿寡母,那些抚恤费根本就弥补不了多他们的伤害……” “康总,陈总和穆总请求通话,另外杜局长也发来密电,请指示。”密密麻麻仪器前的上尉参谋递来了电文。 康宁看完杜建武的密电,立刻下令:“给杜局长回电,同意他的行动方案……先把陈总的电话接过来。” 康宁再次戴上军用耳机,向陈扑致意。听完陈扑的意见,康宁连忙说道:“我同意,不过不要让直升机来接我,等会儿我就悄悄的驾车返回。” “路上你要多加小心,别自己开车了,如今你的身份不同,再也不能像原来那么疯狂的赛车,这是军委集体做出的决定。”陈扑严肃地说道。 康宁感激地说道:“明白了,我遵命!” 穆臻的电话接着打了进来,与康宁密商十多分钟之后,穆臻终于下定决心:“我决定停止泰缅边境大桥的修建,水上警备大队的六艘巡逻艇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封锁湄公河和美塞河口,停止泰缅边境一切人员物资的通行。” 康宁补充道:“尽量对泰国边民和商人态度友善些,以两国开战奉命执行封锁任务为借口,好好地解释我们的行动,决不能粗暴地对待平民。还有一点,你们缉毒缉私局最好将超过十万美元的泰国结算款全部冻结起来,我们也要积极配合泰国政府雷霆扫毒、打击黑暗势力的行动嘛。” “哈哈!你这个家伙……等你回来啊!”穆臻放下电话。 忙完一切应急处置,康宁从气闷的通讯车厢下来,刚走出两步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列兵直立在自己面前。 康宁大吼一声:“萧邦,你这是干什么,还不给我归队!” “康总,让我回去一趟吧,你也知道我是个孤儿,在我心里,阿刚是我此生最好的大哥。他现在出事了,我这心里……”说到这里,萧邦难过地低下了头。 康宁叹了口气:“好吧,等会儿跟我的车走,路上我们再说吧……” 第735章 捅破了马蜂窝 肖先河的倾心努力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虽然泰国北部的清莱、清迈、耶丰颂、帕尧、难府和南邦这六七个省府的政界朋友们纷纷倾力相助,先后致电泰国国家权力机关和总理府,大力陈述“华青社”的历史善举和在泰国北部民间的较好声誉,力谏将泰国北部最有影响力的“华青社”社长樊刚被捕一事的影响降到最低点,但是正处于泰缅边境战败窘境的泰国国家权力部门没有任何的手软,反而加大了对“华青社”的打击力度,整个泰国北部一片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次日,泰国各大媒体几乎在同一时刻发布了这一震惊国内外的重大新闻,樊刚这个泰国历史上最大的“大毒枭”横空而出,国家电视台公开播出的逮捕樊刚全部过程的录像资料,瞬间便被世界各大媒体转载,樊刚的大名和他冷漠平静的形象,一夜之间被世人所熟悉。 但是这些事先炮制好的几乎千遍一律的消息中有一点让人份外迷糊:没有一家媒体提到警方在此次突击行动中搜出多少“大毒枭”私下藏匿的毒品,纵观通篇报道,除了一再强调樊刚的华青社是具有黑社会性质的贩毒集团,明确断定樊刚与日益泛滥的泰国毒品市场和吸毒现象脱不了关系外,再无其他有力证据证明其观点。还好,正是有着诸多疑虑,时刻抱着“与国际接轨”心态,一力追求民主自由的泰国各大媒体,几乎不约而同地在“犯罪”后面加上了“嫌疑人”三个字,以体现法律的民主与公正。 一时间,世界各大媒体记者蜂拥而至,齐刷刷地赶赴泰国北部各地,但是随之而来展现在世人面前的现实,让包括泰国皇室和政府高层在内的权力机关和各国记者目瞪口呆:泰国北部清莱府辖区内的各大商场、旅馆和店铺,在樊纲被捕后的第二天下午,同时挂出了“休业盘点”的大牌子,各大商社和泰国北部最有影响的三大民间社团,先后关门大吉,停止了一切对外营业与联系活动。泰国北部首府清迈、边城美塞等十二个市县的街道上,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只有那些衣着前卫、花里胡哨的年轻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四处游荡。第三天开始,相同的现象蔓延到了清迈、耶丰颂、帕尧、难府和南邦等北方诸省府,泰国政府以及司法机关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向各省政府与司法部门施加压力,以确保各省社会秩序的稳定,责令各省府在最短时间内迅速恢复正常的商业运行。 就在泰国政府各部门紧急开会寻找社会萧条的源头并追究原因的时候,一场席卷泰国北部七个省的民间动荡与骚乱发生了。 由于缅甸大其力一线各口岸突然关闭了通关口岸,老挝上寮地区与泰国北部接壤的三个省也以“维护边境道路桥梁”等不同的理由,缩短了通关时间,并大力限制通关人数,大量的泰国稻米、橡胶和手工业制品堆积在各关口,大面积关闭的商业企业和加工厂让刚刚过上安稳生活的泰国北部百姓叫苦不迭。 受损最大的泰国北部各大民间社团和商社率先向政府发难,强烈要求泰国政府迅速结束泰缅边境正在进行的战争,以恢复地方民生。而此时此刻的泰国军队,在十二万缅甸政府军的疯狂进攻下,正节节溃败,同时仍然有一万四千余名官兵被数倍于己的缅军包围在缅南的南麓小镇里,在缅甸政府军发出“若再负隅顽抗将不惜一切代价予以全歼”的威胁下,投鼠忌器的泰国军队终于停止了一切军事行动,在东方大国和东盟各国的斡旋下,与缅甸军方展开了秘密谈判。就在泰国政府满怀忧虑急商对策的时候,态度强硬的最高司法机关却与泰国北部各省府争执不休,使得本来就没有预见的政府部门,眼睁睁地看着一场巨大的骚乱从美塞城向周边地区迅速蔓延。 首先引发骚乱的是遍及清莱各市县的三万余名华青社党徒,这些好不容易才在樊刚严苛的帮规约束下操起各行正业的躁动人群,突然间倾巢而出,走上街头,四处焚烧公共设施,甚至还往警察局大门投掷土制的燃烧弹,紧接着华青社下属以及泰国三合会等社团下的各大工坊工人,从四面八方汇集在了一起,举着标语喊着口号,将各地政府大门围堵得水泄不通,情况从一开始就处于失控边缘。 大惊失色的泰国政府为了避免危机蔓延,果断地下达了镇压的命令,要求采取一切手段尽快平息骚乱。 不得不硬着头皮遵令执行的美塞警方,与情绪激动的游行人群之间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有备而来的华青社恶棍抢先出手,砖头石块如雨点般飞向了受命镇压的警察,疲于应付的警察慌乱之下枪支走火,一名途经此地的十六岁的在校学生被子弹击中头部当场死亡。 愤怒的人群见警方竟然草菅人命,迅即涌向开枪的警察,将其围殴致死。其余警察为了救回自己的同伴愤然开枪,死伤三十余名市民和十余名警察的惨剧随之发生,整个美塞一片混乱。 是夜,两个团的美塞边防军接到上级紧急命令,正在集合队伍,企图援助败退到警局里的警方,镇压该地出现的暴乱状况。可是军队尚未开出军营,缅甸大其力方向就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数十颗子弹将美塞河南岸的边防军观察哨所打成了蜂窝。 惊慌失措的泰国边防部队以为缅军趁着泰北骚乱发起进攻,立刻进入了紧急状态,严阵以待,并将消息迅速上报。 被此紧急情况惊动的泰国国防部在最短时间里,动用了一切手段,严密防范侦查,突然发现至少有五个团的缅甸第四特区部队连成一线,正在向泰国北部边境各要塞缓慢逼近。大惊失色的泰国军方立刻联系了正在谈判的缅甸军方谈判小组,同时迅速知会与第四特区友好往来的中国方面寻求帮助。但是在这个异常关键的时刻,缅甸军方和中央政府与第四特区的联系突然中断,就连中国云南方向与缅甸四大特区的电讯联系也莫名其妙地遇到了故障,情况可谓千钧一发,缅北战事有突然开启的征兆。 半夜一点三十分,被缅北突然出现的危机惊动、匆匆从床上爬起来连夜赶赴总理府出席紧急会议的泰国政府要员,在各方面收集汇总而来的海量资料面前,终于明白了司法部门逮捕一个区区社团的头目才是引起这一系列剧烈动荡和复杂军事局势骤然出现的根源,一个从未进入政府法眼的马蜂窝居然这样被捅破了。 凌晨三点,美塞地区的骚乱再次升级,该市警察局遭受了三枚火箭弹的袭击,六名警察遇难,四人受伤。魂飞魄散肝胆欲裂的警察局再次向当地驻军求援,但是双眼紧盯着美塞河北岸的驻军哪里还有额外的精力予以协助?好在警察局在经受火箭弹袭击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两百多名警察在浓烟弥漫的警局里,战战兢兢地度过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夜。 次日上午,一万多名美塞市民抬着十一具遇难者尸体,走上街头,举行了盛大的示威游行。一个小时之后,南面的清迈府在华青社盟友三合会的暗中发动下,突然爆发了数万人的游行示威,抗议泰国现政府不顾人民死活,贸然发动泰缅战争并打死打伤三十余名清迈游行市民的暴行。 让幕后推动这一切的康宁和他的弟兄们谁也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泰国北部其他四省相继爆发了大型的游行示威活动。从九八年起一直默默忍受金融危机带来的严重危害、积蓄了数年怨气的各地民众,相继卷入到了这场从泰国北部蔓延开来的游行示威活动之中,政府的声望一落千丈。泰国的六大在野党见此天赐良机,大喜过望,立刻发起下属党徒,加入到了这场迅速波及到全国的游行示威当中,原本“结束战争改善民生”的口号渐渐变味,变成了“改组内阁还政于民”等政治索求。原本康宁只是在泰国北部清迈等地发起的意在向泰国政府施压以拯救阿刚的报复行动,竟然会在短短的五天时间内形成了一场波及泰国全国的社会危机和政治灾难,遭受军事惨败内忧外患一起爆发的泰国政府,随即陷入了一场严重的危机之中。 就在点燃这根导火索的始作俑者康宁与他的弟兄们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切像脱缰的野马肆意狂奔的时候,全世界关注的目光也开始聚焦于此。各国使节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络绎不绝,世界舆论一片哗然,焦头烂额的泰国政府一面出动军队进行弹压,极力安抚民众,一面紧急商议,寻求解决之道。几个大国的驻泰使领馆顿时热闹起来,各色人等进进出出好不热闹。这其中,中国、美国、缅甸以及受难中的泰国政府,几乎同时将复杂的目光投到了缅东那块小小的土地上。 刚刚与缅甸政府取得共识,促成泰缅停火协议签署的中国“文化代表团”,受泰国方面的秘密邀请,乘专机飞往曼谷,参与调节此次矛盾。 代表团成员一下飞机,随即登上了由泰国安全部门警察开道的车队,绕过曼谷街头情绪激动的数万人游行队伍聚集的市中心回到中国大使馆。众人对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深感惊讶,均未想到五天前还是平静安逸的曼谷,竟然会变成今天这个纷乱的样子。 大使馆后楼的会议室里,不急不躁的老总长从容坐下,接过驻缅武官递来的湿毛巾,一面擦着脸,一面聆听下属的汇报。当他听说这一切的起源全是因为泰国北部一个叫“华青社”的华人社团老大被捕之后,立刻打断武官的话,好奇地问道:“等等!你说的那个什么华青社,是不是二部和三部所称的那个华青社?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四十七岁的上校武官点头称是:“正是这个了不得的华青社!这个人数高达七万多人的民间社团,是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罕见黑道帮派,从成立到现在只有短短的四年多时间,目前帮众已经遍及老挝、缅甸和泰国,社团的高层人员均具有华裔背景。据我们所知,该社团的缔造者其实就是缅甸第四特区的军方,五天前以贩毒罪被泰国警方抓捕归案的社团第一号头目樊刚今年三十岁,祖籍广西武鸣县,其真实身份是第四特区最高军政长官康宁的大徒弟……关于该社团的详细情况,还请安全部门的吕梁局长向您汇报吧。” “广西武鸣县?我记得那是昔日的两广总督桂系军阀陆荣廷的老家吧,有意思……小吕,你接着说吧。” 在老总长惊愕的注视之下,吕梁将事情发生的经过、目前泰国北部的严峻局势、各方面汇集而来的报告和分析结论一一作了陈述: “……第四特区在中断与外界联系的第二天下午,恢复了一切对外通讯联系,并及时地照会了泰国美塞军事联络部门,解释说枪击事件绝非军方所为,目前正在全力调查当中。至于他们六个团的异动,是一场早已制定好的军事演习,演习之后所有部队均已全部撤离,留下的只是按惯例驻防的各边防警察部队,但是他们并没有就封闭各边境口岸的原因作出合理的解释,只是说因缅南的交战奉上峰命令而为,进一步的行动需接到缅甸中央军委的通知之后再做决断。昨天下午,第四特区政府外交委员会主席兼外事局局长李墨浓应泰国外交部门要求,前往美塞举行了双边会晤,针对第四特区方面关于冻结泰国商人近千万美元贸易款项的质询,李墨浓竟然解释说是这些款项有涉及毒品走私和洗钱的犯罪嫌疑,只有等调查清楚之后,确定这些钱没有问题才可以放行,而且李墨浓还特意向泰国方面提交了一份‘共同展开司法合作严厉打击毒品走私’的意向协定,让泰国政府哭笑不得。” 老总长听完就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地拍了拍大腿,然后才擦去眼角溢出的泪花:“奶奶的成马蜂窝了,虽然说有些耍无赖,但手段也很高明啊!哈哈……小冬,你立刻给我接通杨清泉将军的电话……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是!”大校见老首长如此开心,也笑呵呵地转身离去。 与杨清泉通完电话,满怀感慨的老总长挥退无关人员,只留下了使馆武官一人:“小冬啊,那个名叫郑淑仪的丫头最近有没有与你联系?” “有的,昨天她还给特意派人给我呈上了一份内容详尽的密报,为了避嫌,她六天前已经返回马来西亚的家中,说是静观事态的变化,等情形好转后再返回泰北。” 大校看到老首长征询的眼神,接着补充道:“这个丫头现在掌管着郑氏家族十亿美元的庞大产业,涉及到了农业、橡胶种植加工业、轻工机械制造和对外贸易等等,企业遍及了泰北四省府和泰南的三省府,是泰国各级政府非常重视的跨国企业集团。半年前,我奉命与她建立起联系,她提供的情报往往及时准确,价值很高,但至今为止,我也只是在泰国和马来西亚时尚杂志和商业杂志上看到过她的模样,非常……非常的俏丽可爱,很有古典韵味。以前我从来没有想到,马来西亚的华裔中竟然还有这样出色的人物。不知道我们的人是如何和她建立起联系的,像这样身家十亿的富家女,却是我们的人,很出乎我的意料啊!或许这也正是她能比其他人更容易获得情报的关键吧!有她在泰国北部,我们的工作好做多了……” 老总长点点头,笑着说道:“你这里有她的照片吗?我也想看看这个为我们带来诸多有用信息的女孩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有,我马上到我的办公室去拿。”大校说罢站了起来,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老总长走到窗边,凝望远方静静思考。他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得出武官小冬并不清楚郑淑仪的真实身份,但是老总长从杨清泉那里,却明白了年轻的郑淑仪那复杂的背景,也非常体谅一个年纪轻轻就远离家乡的女孩是多么不易,因此他非常想看一看这丫头长的什么样,记住这个怀着满腔报国之志远离母亲的年轻女孩。 第736章 还你一刀 清迈的夏季,风和日丽满眼生机,高达十余米的三角梅姹紫嫣红,清池里随风摇曳的睡莲晶莹剔透,高洁华贵,四季开放的月季和水仙,把空气沾染成甜腻腻的芬芳,这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婉约的泰国少女一样,妩媚而又窈窕。 美国之音记者约翰漫步在菩提树连成的林荫道上,游行队伍消失之后的满地狼藉,让他为这座美丽的城市心疼不已,他英俊的脸上露出微微的惋惜之色。低头看着自己背对斜阳留下的高大影子总是走在自己前面,约翰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心情和内心也像阳光下的影子那么阴暗。 从泰北蔓延开来的席卷全国的骚乱让约翰和他的同伴们彻底无语了,在他们的脑子里,不管这是不是康宁有着非凡的影响力和政治洞察力,至少他的坚决而快速的报复手段令人无比的震惊。康宁在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点燃了这场巨大动荡的导火索,原因只是为了手下的一个喽啰,虽然这个喽啰很重要,但是康宁如果舍得丢车保帅的话完全可以将一切麻烦杜绝在外,哪怕这个叫做华青社的黑暗社团的头目被判绞刑,受损之后有个一年半载这个庞大的社团也能抚平创伤逐渐恢复过来。 在通常的政治人物里,遇到相似事情的人都会暂时地偃旗息鼓寻找原因,在一个强大的国家政权面前,特别是还有美国这个伟大的身躯在后面,任何人理智的态度就是以妥协换取安宁和谅解,等待风暴过后再重整河山,哪怕强大如意大利传统的黑手党,在这样的强权面前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使真气得的发疯了,也会在风暴平息之后才能想想报复的手段。 而这个康宁不是理智的人,至少约翰心里认为是这样,这个表面上彬彬有礼极富教养的缅甸割据军阀所做出的一系列反应令人震惊,难以想象康宁那平易近人的俊朗笑脸之下是这样一颗冷酷暴厌之心,难以想象康宁的报复来得如此的迅猛如此的突然,为了一个区区的马前卒,这个打着民主幌子步步高升的独裁者竟然会发动一场罕见的大规模骚乱,他的那些神秘而强硬的追随者们竟然会为此动用近万人的军队声援示威,他暗中操纵的横跨三国的众多庞大企业会如此不计成本地关门停业默默配合,他那些盲目愚蠢十恶不赦的徒子徒孙竟然会舍命搏杀制造暴力冲突,成功挑起政府与人民忍耐已久的积怨和各种社会矛盾,让那些功利的短视的政客们如跳梁小丑版冲到前台、将这场本可以定性为黑社会势力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力犯罪延伸为政治动乱,让那些衣冠楚楚的小丑包装之后奉送到世人面前,转眼就成为泰国人民反抗专制追求民主自由的血的诉求,直至造成泰国脆弱的政坛派系矛盾空前激化的危险局面,可恨的是世界也愚蠢地相信了这一点,连同美国的媒体也在民主自由的大义下瞬间失控,如今再想翻案无异于打自己的嘴巴。 约翰非常清楚,在这个颠倒黑白的世界里,常常是讲真话的人被认为是撒谎者,堂而皇之的撒谎者往往获得更多的信任,他自己就不止一次地这样干,从开始的无奈到之后的担忧再到之后的快感,种种感受约翰都品尝过,可如今自己和美国政府屡试不爽的伎俩被别人所利用,约翰却发现原来是那么的苦涩。这一系列严重后果的出现,有谁能想得到是因为逮捕一个偏远地区的毒枭而起?有谁能相信这是一个堪比国中之国的小小地方政权一手操纵出来的?就连计划周密设定了多种可能的结果和处理预案的严谨的美国官员们,也没有谁能想到会出现这样一种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美国官员提供的情报和馊主意造成的恶果,不但引起了泰国政府的强烈反感,也为泰美关系的未来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却让一直盘踞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东方大国渔翁得利。 走到路边的一家小小咖啡馆,约翰习惯地坐在背靠翠竹搭成的墙体位置品尝一杯加上鲜柠檬的朗姆酒,一边欣赏街景和络绎飘过的蛮腰少女,一边松弛自己负重的神经和略微疲惫的躯体。 约翰将随身的摄影包安稳地摆放在藤编的椅子上,很绅士地对送上酒瓶、柠檬和冰块的美妙少女送上绽放一个迷人的微笑,优雅地倒上半杯酒加上两片诱人的鲜柠檬,架起一块剔透的方冰轻轻放入琥珀色的酒中,冰块沉入酒液触及杯底发出的那声轻微的脆响,让约翰感觉非常的惬意,他端起杯子美美地品尝一口,靠在藤椅上悠闲地欣赏街景。 这个用精美竹子巧妙搭建的雅致咖啡馆此刻较为冷清,小店的漂亮女子没有别的客人招呼便礼貌地用英语询问约翰,是否允许自己小坐片刻交谈一下?刚刚拿出对泰北时局评估手稿的约翰愉快地答应下来,将抽出一半的稿子重新放进摄影包外的夹层中,礼貌地站起来邀请这个美丽的女孩也来一杯。女孩高兴地坐下,谢绝约翰的美酒表示只是想愉快地聊聊天。 女孩长得十分清纯,年轻光洁的脸上没有通常女孩惯用的脂粉,而是自然诱人的健康肤色,女孩的嘴有些大,但是约翰非常喜欢这种性感的大嘴型,眼前的美人让约翰突然想起那个令人难为的记忆,那个曾经在高级会所享受用嘴给自己带来极度销魂的泰国女孩浮想在约翰脑海里,他停滞片刻自嘲地笑了笑,把心思集中到面前女孩的问题上。 不一会,一个留着整齐短发身穿大学生常穿的那种短袖白衬衣的英俊小伙漫步而入,他挺拔的鼻子上架着副黑边眼镜,挺拔的身子白净的肤色在泰国人中极为少有,要不是他略微冷漠的神色和紧闭的嘴唇让人生出不易亲近之感,活脱脱就是一位常常走在街上的清迈大学的阳光男孩。 女孩看到年轻人腋下架着一本厚厚的泰文书籍进入里间,向约翰说声抱歉就进去服务了。年轻人扫一眼内部各角落,最后看了一眼吧台后面昏昏欲睡的伙计,坐到靠窗的椅子上向含笑道来的女孩冷冷说了句话:“香凝雪糕,一杯矿泉水。” “稍等马上来。”漂亮女孩含笑离去,心里对这位极富魅力的年轻人颇为遗憾,觉得要是高俊的他露出微笑的话,一定非常迷人。 女孩给年轻人送来冰块,看到年轻人翻开书本默默读书微微叹息一声,转到门外与约翰继续愉快地聊起来:“你很英俊也很强壮,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记者,就像个运动员。” 约翰刚才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此刻听了女孩的话微微一笑:“谢谢!你也非常漂亮,英语也说得很棒,看得出你受过良好的教育。” “呵呵,我是街口那边的清迈大学二年级学生,学的就是外语专业,这几天同学们都出去游行了,我就来这帮我哥哥的忙。”女孩的声音非常好听。 约翰颇为夸张地点点头:“怪不得你这么优秀……刚才进去那位年青人也像个大学生,长得不错,看起来有点偏瘦有点苍白,但是他的步子很从容手臂也很壮实,高挑的身材也像是个运动员。” 女孩一愣随即笑道:“不会的,学校运动队的男孩子我都熟悉,我是拉拉队的,他可能是高年级的学长,我看他读的那本书是地质专业的,很可能是地质学院硕士班的,学地质的人常常长时间在外实习,所以我们很少见到,因此也不会熟悉。” “哦!这样……”约翰点点头随即将话题转到学生的游行上。 不一会,屋内另一个客人高喊结账,女孩再一次抱歉而去,刚送走那位客人把钱交到吧台里面的哥哥手里,转过身却发现刚才看书的年轻人正在离去,女孩看到桌面留下的五十美元吃了一惊,想了想拿上钱快步追赶出去,想要对那位英俊的有点酷酷的帅哥说用不了那么多,谁知出门一看那位帅哥的背影正在街角消失不见。 女孩拿着钱遗憾地转过身,无奈地笑了笑重新回到约翰对面坐下:“刚才那位学长似乎很富哟,留下五十美元匆匆走了,真想不到,回头我一定去他们院系找找他……约翰先生,你怎么了?你在听我说话吗?不需要这么惊奇吧?我们大学也有很多富家子弟的,呵呵!” 女孩看到约翰没有任何回答,张着漂亮的嘴唇很惊讶地望着自己,似乎一动不动很久都没有转换表情,女孩惊讶不解地看着约翰变形的脸,突然听见“滴滴答答”的流水声,女孩低头一看吓得尖叫起来随即瘫坐在地,满地的鲜血已经流到她的鞋尖上。 吧台里的伙计闻声冲出来,一愣之后大喊大叫迅速上前搀扶约翰,沉重的约翰“嘭”的一声扑倒在地,一把锋利的三棱刮刀深深扎在约翰的后心位置,显然已经没有救了…… 第737章 如此渊源 用钢筋混泥土浇筑而成的阴森监舍,非常的牢靠坚固,整个占地约八平米左右的方行空间里,只有一道紧闭的铁门连接,要不是后墙两米上方那个镶嵌着粗大钢支的小窗里透出一点儿光亮,整个空间将会因黑暗而辨不清白天黑夜。 位于泰国北部清迈郊外的第四军事监狱的监控室里,刚刚从曼谷到来的司法部特派检察官南塔撒表情严峻,坐在监视屏前一言不发,仔细聆听上校典狱长介绍樊刚五天监禁中的表现,只是在听到含糊不清的叙述时,才低沉简短地问上一句。 身材黑壮矮胖的典狱长,显然从南塔撒的风度和问题中体会到了不少压力,感到实在难以糊弄这位年轻却又经验丰富的检察官,再加上近来围绕着樊刚发生了许多事情,并有大量的人在冲突上丧生,因此在用词上极为谨慎: “这位先生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人难为他……除了负有特殊使命的专案小组连续三天三夜的疲劳审讯之外,再没有人动他一根毫毛。当然,受职责所限,整个审讯的内容和过程极为保密,我们监狱方面一点儿也不知情,也不知道审讯中有没有违背法律的地方,我们只知道这个人身份极为特殊和重要,因此对他的监管非常的严密——我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班进行监视。但是从专案组审讯结束送回监舍到现在,他一直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南塔撒长官,你不觉的有点儿奇怪吗?这位先生在经过三天三夜的连续审讯之后还能稳稳地坐着,这几天他除了喝少量的水之外,没有进食任何东西,这让我们都感到非常吃惊。我的那几个手下说,负责轮番审讯的六个警官走出审讯室的时候,一个个眼睛通红,面容憔悴,比犯人还要累,看样子是个少见的硬骨头啊。” 三十二岁的南塔撒不置可否地轻“嗯”了一声,手托着下巴,只是默默地盯着监控屏幕上犹如静止的图像,紧绷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他持有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态度。监控屏上的樊刚静静地盘腿坐在厚实的木板床上,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就像是个入定的僧人,在颇为幽暗的光线下显得非常的疲惫困倦——据说樊刚保持这样的姿势有二十二个小时之久,难道他把监舍当做了修行的场所? 南塔撒清楚地知道樊刚的重要性,特警们在逮捕他之后,立刻驱车离开了清莱,连夜疾驰一百多公里将樊刚塞进了南府监狱,此后不到八小时,再次秘密地转到了这个军事监狱,早已等候在这里的曼谷审讯专家立刻对樊刚进行了连续三天三夜不间断的审讯,遗憾的是在这三天三夜中樊刚没有说过一个字,无论如何的威逼利诱,他就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就连几次颇为阴损的用刑他也只是发出几声低哼。 负责审讯的警方负责人私下对自己的好朋友南塔撒介绍,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犯人像这个大毒枭一样,能承受他们那种种让人看不出损伤的阴狠刑法,这个犯人竟然坚强到平静地把从自己鼻子中涌出的鲜血一滴不漏地吸回嘴里,像喝茶一样吞进自己肚子。特别是犯人那毫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的双眼,让施刑的警官们干到最后感到心底发寒,毛骨悚然,到第三天上开始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揍他了。 典狱长在南塔撒的要求下,亲自陪同他前往囚禁樊刚的监舍。 厚重的铁门打开之后,典狱长小声询问用不用把犯人押到审讯室去?南塔撒摇了摇头,请典狱长拿来两张椅子,便与助手一起进入监舍,就站在樊刚两米之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目光非常的玩味。 双目微闭的樊刚听到铁门开启的声音,随即监舍的灯光被人打开,感觉到三个人进入室内,另有五个人站在了牢门外,他甚至还能从来人的脚步声中判断出危险性的高低。这种突然获得的奇异感觉,让樊刚非常的惊讶,略微沉思片刻,迅即想起了康宁在教授他练功时提起过的进境,顿时明白自己在这突如其来的磨难当中,不知不觉突破了长达一年半的困扰,功力从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地。这种祸福相伴的复杂感觉,让樊刚情不自禁地低叹一声,徐徐吐出口热气,微微睁开双眼。 《*文。》南塔撒挥退典狱长和两个搬来凳子的狱卒,等铁门关闭之后,才转向了盘膝端坐的樊刚,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足足有两分多钟不说话。 《*人。》让南塔撒心中异常惊讶的是,从樊刚毫无表情的明亮双眼里,根本就看不出他受过颇重的内伤。此时樊刚略微灰暗的脸色和棱角分明的脸庞没有一丝紧张和哀怨,平静得犹如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倒是南塔撒的助手似乎难以忍受这种令人烦躁不安的感觉,掏出证件,向樊刚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两人的身份,随即便打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拿出笔静静等候南塔撒询问。 《*书。》南塔撒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美国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想了想对樊刚问道:“怎么样,来一支吧?” 《*屋。》樊刚笑了笑,接过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点燃,礼貌地将烟盒和火机缓缓地递给了南塔撒。尽管断烟几天后突然受到尼古丁刺激产生的眩晕感让樊刚感到丝丝的快慰,但他脸上还是显得非常平静。 南塔撒眼里露出一丝欣赏之色,收起香烟后低声问道:“听说在监禁期间,你一直没有进食。我略微算了一下,从你被捕到今天已经五天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不进食的危害,我现在想问问你不愿进食的理由是什么?” 樊刚难得地露出微笑:“没什么,只是一时半会儿吃不下去!想必你也清楚,我一进来就接受连续的审讯,期间从没有人给我送吃的,而胃这东西一旦支撑过去,就不会有饥饿感了。好在你们还允许我喝水,经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倒感觉肚子空了。” 助手颇为惊讶地看了看南塔撒,又看了看对面的樊刚,眼里露出一丝不解。他跟随南塔撒已经有三年多时间了,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严谨犀利的上司这么和气过。 但助手也只是看了看就低下头来,认真地记录两人的谈话内容,他知道自己上司的习惯,知道这位以效率和成绩闻名于全国司法系统的年轻检察官,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如此年轻就升到司法部特别检控官的高位了。 “我曾经听一位老拳师说过,你们华人中间隐藏有不少令人惊讶的武功锻炼方式,也就是和我们泰拳一样,通过执着的努力追求一种境界。我从你的资料中了解到你的功夫很不错,在强手如云的华青社里你的帮众对你的武功一直是顶礼膜拜,泰国北部的几个社团里也流传着你能轻松捏碎啤酒瓶的事情,今天第一次见到你,我马上就有这种感受,你的武功比我想想的似乎还要高深许多。”南塔撒不紧不慢地说道。 樊刚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你的功夫也不低,如果我感觉不错的话,你的腿法很高明,我在泰国这么些年,也只见到过两个人的实力和你一样,或者说差不多。” 助手惊讶地抬起头来,发现难得一笑的上司南塔撒竟然开怀地大笑起来。助手第一次看到,自己严肃的上司笑起来其实挺温柔随和的。 南塔撒收起笑容,问道:“我听说你的师傅是缅甸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委员康宁,也就是相当于我们国家的内阁成员,同时还担任着缅甸第四特区的主席,新任的副总参谋长兼缅西北战区司令长官?” 樊刚想了想回答:“自从我被粗暴地抓进来之后,我没有回答你们提出的任何问题,原因是我是个守法的泰国公民,同时也是缅北多个合法企业的业主和泰北华人商会的副会长,按照清莱政府给予我的荣誉和清莱府现任议员的资格来说,你们的抓捕违反了法律程序,同时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将贩毒等罪名强加在我头上,因此在得不到你们合理的解释以及按照泰国法律规定有我的律师介入的前提下,我不愿意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南塔撒并没有在意,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们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的,但在此之前你必须与我们合作,回答警方的质询是你应尽的义务,同时你也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向我们检察机关反映,并且有义务回答我们检察机关的相关问题。” “这样……好吧,我想先请教你一个问题可以吗?”樊刚默默地注视南塔撒的眼睛,看到南塔撒点了点头,便低声问道:“和我一起被粗暴逮捕的员工们如今情况如何了?有没有受到你们的虐待?” 南塔撒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们都没事,其中三十六人已经获释,只有三人还在审讯取证之中。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请,只要我能说的,一定不会隐瞒。”樊刚随和地回答。他虽然不知道因为他的被捕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搅得像烧开的油锅,但他却清楚自己的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否则和自己一起被捕的铁杆兄弟不会大批获释。樊刚心里坚信:自己的师傅康宁会不遗余力予以救援,不管是自己还是师傅治下的任何一个普通兄弟,师傅和他那些肝胆相照的弟兄们从没有抛弃过一个兄弟,更何况是自己。 南塔撒点点头:“请回答刚才我问的那个问题。” 樊刚轻松地回答:“我曾经得到过康宁先生的指点,仅此而已。” “曾经得到过?根据你的身份证记录,你是九九年最后一批获得泰国皇室对泰国北部偏僻地区靠种植罂粟为生的山民的特赦拥有泰国籍的,通过调查后我们发现,康宁先生也是在同一年获得的泰国籍,而且康宁先生的身份证编号和你只差两位数,对此你作何解释?”南塔撒问道。 樊刚微微一笑:“这还请你询问一下当时的民政官员吧,他应该比我清楚。” 南塔撒摇摇头:“好吧,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华青社和清迈的三合会是什么关系?” “合作伙伴关系,我们在旅游业、宾馆服务业、玉石珠宝业和其他商业领域都有交往合作,在几年的商业往来中,这个诚信勤劳的社团给我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也让我们非常钦佩和尊重。”樊刚认真地回答。 “有证据表明,你与三合会的会长关系密切,每次你到清迈都会去拜访他,而且很多时候你就住在三合会里,那么你是否了解三合会涉嫌贩毒的事情?”南塔撒很突然地问道。 樊刚哈哈一笑:“在我的印象里,披颂蓬前辈是个敦厚慈祥的长者,是个有着坚定信仰并热衷于慈善事业的企业家,同时也是一个古老的令人尊敬的家族的传人。检察官先生,我不知道你这么问我的意思是什么?但是我想以一个泰国公民的名义郑重向你们检察机关提出请求,我想见我的律师,在此之前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之所以刚才和你谈这么多,一是我尊敬武者,虽然我不知道你出自泰国哪个门派,但我尊敬一个具有不凡武功的人,这样的人无一不是吃苦耐劳信念坚定的人;其次是感谢你赠送我一支香烟,你比那几个用包着橡胶的铅棒毒打我的警察友善。” 南塔撒站起来:“好吧,明天上午你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律师,甚至可以见到一直在向我们提出抗议的清莱府尹沃拉吉·颂索恩先生等人,但是明天我还会过来,你必须做好回答我任何问题的准备。” “谢谢!” 樊刚高兴地向不苟言笑的南塔撒致谢,他能感受到南塔撒看似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亲切,体会到南塔撒话里带给自己的重要信息。 监舍的铁门被重新关上,走出牢房长廊的南塔撒要求身边的典狱长给樊刚送去食物和香烟,再次强调樊刚非同寻常的重要性,最后在典狱长恭敬的送别下走出又一重守卫森严的大门,登上停放在院子中的汽车挥挥手告别离去。 助手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地说道:“很少见你对疑犯这么客气的,有点儿……有点儿让我吃惊。” 南塔撒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很少遇到这么重要的疑犯……现在外面的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慎重不行啊!我这次来主要是确保不能让这个樊刚出什么问题,要是再不让他进食的话,恐怕会连累很多人的。” “是啊!谁能想象得到樊刚的被捕竟然惹出这么多麻烦,缉毒署那帮混蛋什么证据也拿到就鲁莽地实施抓捕,在美塞连搜了三天什么收获也没有,四十个疑犯审了这么多天也一点儿罪证得不到,这帮亡命之徒实在令人难以想象。要不是一下放出三十几人,估计泰国北部的骚乱现在还不会停止,这人一放局面随之平静,耐人寻味啊!此刻恐怕内阁那帮大老爷们后悔死了。”助手无可奈何地感叹。 南塔撒没有回答,而是像平时一样闭着嘴,不发表任何意见,但是他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下来。这天底下谁都想不到,一向冷漠秉公执法的南塔撒,此刻想着的竟然是如何帮助樊刚尽快获释,也许只有一个人才知道南塔撒的心中所想,那个人就是三合会的会长披颂蓬。 年近七旬的披颂蓬是南塔撒的义父。这个令泰国黑白两道都极其敬畏的老人,在二十三年前将失去双亲到处流浪的南塔撒和他的弟弟从大街上领回家,不但给了南塔撒一个温馨的家园和严酷的武功训练,还将他送上学堂直至大学毕业。 南塔撒当上检察官之后,老人为了他的前途才一步步脱离联系。 而南塔撒的弟弟则是老人的得意弟子,学成之后为了武功的长进四处游历,不幸死在越南西贡北面的地下拳馆里。 在暴厌疯狂的拳馆里死去的弟弟就像一条死去的狗被世人唾弃,当时只有一个人在所有轻蔑的目光中给了可怜的泰国武者应有的尊严和帮助,那个人就是康宁——康宁被印在杂志上的照片被护送南塔撒弟弟遗体的两个长老带回来,至今仍挂在三合会的密堂之上。 对恩人,恩怨分明的三合会永远不会忘记! 更何况,杀死南塔撒弟弟的日本拳手,最终在美国的拉斯维加斯被康宁活活打残,瘫痪一个月后回到日本终于毙命。 第738章 决裂 美国之音记者约翰的被刺身亡,瞬间让泰国混乱的势态更加趋于紧张。 在美国媒体舆论和政府的强大压力之下,本来还想低调处理此事的泰国政府被迫发表言辞强硬的声明,强烈谴责那个不知是谁的残忍的谋杀暴徒。闻到浓浓火药味并察觉到美国人愤怒的泰国各大在野党,立即偃旗息鼓,纷纷把自己与此事撇开,原本迅速蔓延全国似乎不可抑制的游行示威,在第七天上竟然奇迹般的嘎然而止,全国各大城市的街道上,再也见不到一个游行者,压抑而惊恐的气氛,笼罩在了人们的心头。 庆幸的是,在此紧要关头,一份公开、一份秘密的泰缅停战协定顺利签署完毕,被合围在缅南小镇上的一万六千多泰国官兵和三千余名俘虏,在两国客套的舆论下体面地“撤回”了自己的祖国。 至此,泰国方面如愿以偿地将战败的影响降到了最低点,摆在世人面前的这场高达十九万官兵参与的区域性边界大会战,最终被两国政府以“边境冲突”这一含含糊糊的界定变得规模骤降。两军加在一起总计一万三千多伤亡的情况被刻意隐瞒下来,给人的感觉就是邻居家的淘气孩子相互打了一架,没有分出输赢就算是过去了。 泰缅边境战争的圆满解决,很快又被新的危机所代替——流年不利的泰国内阁,此时面对的危机更甚于边境战争,如果说战败的责任还可以推诿军方无能的话,这场由政府领衔、执法部门操刀造成的“缉毒危机”就没有替罪羊可寻了。 所谓压力越大,反弹越大,原本应该在美国的强大压力下屈服的泰国,出人意料地强硬起来。此前已经还清了美国和国际财阀巨额债务的他信政府,对于美国的高压表现出强烈的反感与愤怒,无论在外交和国际事务上都与美国迅速拉开了距离,泰国的主流媒体也开始对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予以无情的揭露和抨击,号召泰国人民自尊自重、振奋精神,用全民的力量同心同德,共同建设一个繁荣幸福的新泰国。 暗地里,美国极力斡旋力争美军驻泰基地能如愿续约的请求,也被他信政府一口予以拒绝,美国海军的航母编队,不得不满怀失落,离开了风景如画美女如云的泰国军港,依依不舍地开向夏威夷,对外则声称例行休整。更为严重的是,泰军高达六十五亿美元的装备采购计划被他信政府借口拯救民生而无限制地后延,美国军方以及作为军火商代理人的政客们为此目瞪口呆,恼羞成怒。 美国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挥舞手中大棒给泰国的强大压力换来的竟然是如此不堪的结果,政客们痛定思痛之后相互追究,相互拆台,鸽派尖酸的挖苦和鹰派强烈的反击,让美国政坛瞬间变得热闹非凡,全世界都在面带讥笑注视着强占阿富汗、雄霸伊拉克之后的美国在东南亚去闹得灰头土脸。特别是因为美国占领伊拉克持强烈反对态度、并因此逐渐失去石油利益和中东控制权的德国法国,所有的媒体几乎都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对贪婪的美国百般讽刺,借以发泄自己心头的怨恨。 而在美国,声称能同时打赢三场局部战争的美国军方,却对目前惨淡的东南亚局势避而不谈,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的美国主流媒体,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对此失语。沉寂两天之后,一向习惯用自己思维揣度别人的美国传媒,逐渐响起了对他信政府满怀怨恨的质疑声,把中国的慷慨与真诚说成是别有用心,但是几乎所有的质疑,都只能针对步履蹒跚的泰国经济和民主问题,重新炒热中国威胁论的旧饭,对于美国海军和陆军基地的失去避而不谈,约翰的死随即也逐渐转变成普通的“刑事事件”,不再把什么都往政治上靠。 美国政府艰难地做出这种妥协,无疑是极为痛苦而又无比正确的。那些高瞻远瞩的政客们虽然一个个恼羞成怒,但是谁也不愿意在与缅甸彻底翻脸之后,再把东南亚最重要的区域性强国泰国逼得走向彻底的决裂,否则对美国的“全球利益”将是巨大的伤害。更何况,那个脸上总是堆着谦卑笑容的东方大国正一步步地走进铺着红地毯的泰国的客厅,明里给予低息贷款、大力发展两国贸易和增加民间往来的言论尘嚣直上,热闹非凡,暗地里搁置已久的各种协定也已经签署完毕或者紧锣密鼓地提上了议事日程,他信政府已经开始高调许诺三年之内给人民带来的种种好处。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约翰的意外死亡与康宁有关,但是从武官比利、克劳斯到驻泰国大使拉尔非等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康宁。在缅甸北部访问的来自世界各国上百家媒体三百多位记者中,也只有约翰遇害,而且他还是个美国人,这个脸实在是丢不起。素来以《拯救大兵瑞恩》来大肆宣扬美国民主博爱和美国精神的美国人,被狠狠地煽了一巴掌!更令他们难以容忍的是,这给自己狠狠一巴掌的还是自己“一直在扶持的傀儡”,这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没等到身在东南亚一线的智囊们争论出是即刻报复还是继续查证寻求结果,一个更令美国人感到极度震惊和愤怒的消息瞬间传来: 缅甸钦邦西北部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连日来悄然无声的缅甸政府军突然集结到位,两个整编师以令人不可置信的速度高速开进,根本就不顾两侧反政府武装的小规模骚扰,只用了八个半小时就奇迹般地从南北分四路不管不顾直插孟加拉和印度控制区的边境,之后迅速掉头,结成两张巨大的网,企图将分布在这一带的罗星珈反政府武装的一个师又两个旅全都围在其中。 就在犹犹豫豫看不明白形势发展的罗星珈部将领和他们的美国顾问争论外围的缅甸政府军人数太少根本就无法结网围堵、自己所部定能集中优势兵力分别击破、最差情况也能全身而退的时候,率兵从南方战场乘坐火车慢悠悠返回中部军区休整的关奈突然命令火车加速,车上新归附麾下的三十九师官兵脸上硝烟未洗,就立即挥军西进,彻底将原本看起来松松垮垮漏洞百出的包围圈补得严严实实。 三十九师这些刚刚走下战场的老兵,在重奖的刺激下,如狼似虎地扑向了罗星珈部那些衣衫不整但武器先进的反政府武装,如割草般将毫无准备、措手不及的对手杀得是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看到危机的反政府武装将领和三个美国顾问魂飞魄散,在一个精锐团的匆匆护送下,以消耗半数以上兵力的代价终于冲出了北面缅军六十六师布下的包围圈,但随即就在缅军疯狂的追击中折损殆尽,最后只剩下十一人冲到了缅印边境。 眼看距离边境只有七公里脱身在望的时候,一直守候在那里的路小军特战大队发起了最后一击。 随着此次战役的结束,没有任何悬念,盘踞在缅甸西部钦邦与孟加拉国、印度三国交界处的罗星珈势力为之一空!一直遭受反政府武装威胁的缅甸腹心和中部地区就此转危为安,以后的战斗,只能发生在克钦邦和实皆省的缅甸北部与印度接壤的漫长边界线上。 看着缅甸中央政府报纸上的大幅清晰照片,就连最反对向康宁实施报复的、主张密切联系消除彼此误会的驻缅甸大使戈尔也彻底无语了。三具美国人的尸体与罗星珈反政府武装那些死无全尸的高级军官排成了一列,显得如此的凄凉和刺眼,缅甸报纸用无可置疑的语言,将战乱的矛头明确无误地指向了美国政府,把本就恼羞成怒的美国人彻底激怒了!一份针对康宁的具体报复计划“屠龙计划”在比尔和克劳斯手中很快完成并呈送上去,只等批准下来就会迅速实施。 缅甸国家报纸上的大量俘虏的供词、照片和实地摄影景象,使得美国政府疲于应付,在获得三位由中央情报局派遣的军事专家的确已经战死的消息后,美国政府和军队来了个彻底的否认,并对缅甸政府“造谣诬陷的卑鄙伎俩”进行了强烈的抨击。 全世界最恶毒的敌意,在伪善圆滑的辞藻包装下连篇出现在两国的媒体上,让大量转载的世界媒体不亦乐乎。 一时间,东西方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一起,但凡美国老大的消息,都注定会成为全世界媒体关注的头条新闻,各国军事家们对缅甸军队如此迅速就闪电般剿灭缅西北战场南部反政府武装感到非常惊讶:此战从隐蔽而快速的突然发动、大部队不顾一切的疯狂穿插、故意造成包围圈千疮百孔的假象导致对手犹犹豫豫错过逃跑时机、并由一支看似无关的部队从两百多公里之外迅速赶来担任主攻等等计谋与手段,是那么的虚虚实实无比精妙。几乎所有军事人员都在惊佩叹服之余,高喊缅甸军队经过泰缅边境的大规模会战,从指挥部门到普通一兵均已发生了质的变化。 最后,军事家们和缅甸人民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到了一个像大男孩的年轻指挥官——孙昌杰准将身上。这个刚刚满三十岁的年轻人,因统筹指挥此役大捷而被缅甸中央军委和政府隆重嘉奖,他身穿第四特区漂亮将官服的大幅照片,刊登在了缅甸所有的报刊杂志上,缅甸影响最大的中央报称之为“缅东边防军最耀眼的将星”,并特准将其由陆军准将晋升为陆军少将,创下了一个令人侧目的现代军衔晋升记录。在目前全世界的军队中,三十岁的具体指挥作战部队的少将似乎就只有他这一个,虽然此任命来自一个落后小国的军队,但是那显赫的战绩摆在世人面前,缅西钦邦地区叛乱十余年、政府军始终无法剿灭而且越剿越强大的两万一千多叛乱武装分子,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就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像擦掉桌子上的灰尘一般轻松抹去,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办到。 因为缅甸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给予的崇高荣誉和大篇幅的连续报道,第四特区边防师的名称也随即正式变更为“缅东边防军”,与缅北第一、第二、第三军的组成消息同时向全世界进行公布。 有趣的是,不知是出于保密的需要还是有意故弄玄虚,包括《民生报》和《缅东时报》在内的所有缅甸报纸和电视台,始终没有透露四个边防军各级指挥官的名字,只是含含糊糊地归之于中央军委直接管辖的国家正规武装部队,与缅甸国防军中的陆海空三军属于同一序列。 三个美军顾问的死,却真不是什么好事情,只能再一次坚定了美国人除去“可耻的叛逆”康宁的决心,康宁与美国人的相互利用关系,从此走向了彻底的决裂。 尽管如此,康宁麾下的神秘武装,就此揭开了朦胧的羞答答的面纱,终于以“缅东边防军”的名字出现在了阳光之下。相关的国家获此重要消息后,立刻展开了紧张的情报收集工作,要知道在那个连接着四个国家的复杂的战略要地上,一支盘踞其上的军队的人数、装备、编制、指挥系统和战斗力等等因素都无比的重要。 第739章 心照不宣 凌晨时分,万岗大营的地下会议室里。进行了九个小时的军事会议仍然在继续中,众将校脸上来不及刮去的胡茬颇为醒目,但一双双或是通红或是明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懈怠之色,每一个人的发言都受到听众的高度重视。 这群经历了战火洗礼的将校们,早已经不是昔日那些颠沛流离、失去理想和信念支撑的退役兵痞子了,数年来的征战和不断的砥炼,让弟兄们无论是在气质和内涵上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被捕的四十名弟兄中,已经有三十七名无罪获释了,只有阿刚和他的两位助手还在审查之中,我们分析后认为这是泰国政府方面颇为谨慎的一种做法,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来,他们也需要走个程序,才能找个合理的借口善后。根据我得到的情报,阿刚三人目前的处境已经大为改善,阿刚前天夜里被秘密转移到了曼谷北郊的第一军事监狱——那是一个泰军将校一级的犯案官兵服刑的地方,除了限制人身自由不能出去逛街之外,和住在宾馆里没有多大区别。鉴于泰国方面表现出来的善意,我在军委的授权下已于前天下午三时命令停止一切报复行动,华青社在副社长何前的管束下基本消除狂热趋于理性,下属企业和盟友们的企业、商会也已经恢复正常运营。我们的泰国情报局召回了此前所有分散出去执行报复计划的弟兄,南下进行支援的缅甸情报局大其力分局和老挝情报局所有人员均已撤回,肖先河总裁目前仍然留在曼谷与泰方密切沟通。”主管情报部门的副总参谋长杜建武向弟兄们汇报。 陈扑点了点头,问道:“建武,你估计泰国方面会不会因为不好下台而久拖不决?华青社不可长时间无主,我们在大其力的事业也需要阿刚出来领导啊!” “是有这方面的可能,但是经过我们的不懈努力,如今这个可能性很小了,除了泰国北部三省府的主要官员和肖先河在为阿刚等人奔波忙碌之外,我们还有其他的相应措施,泰国政府不会不认真考虑后果的。” 杜建武一脸严肃地回答:“在此,我向各位通报我们其中的一项,在我们的策划下,何前与‘三合会’的二当家急商后决定,借此机会清除‘三合会’潜在的竞争对手泰国南府的贩毒集团‘圣象盟’,为此我们通过缅南克伦邦的当地帮会将六吨冰毒低价卖给了‘圣象盟’,最迟明天晚上就可以交接完毕。届时,获得‘三合会’密报的泰国警方和检方就会采取围捕行动,有这个替死鬼之后,大家都好下台了,阿刚三人的获释也会快得多。缅南克伦黑帮数年来一直从缅北转运毒品到泰国境内,‘三合会’和‘圣象盟’都是他们的常客,这次克伦黑帮从我们手中买到六吨冰毒再转手给‘圣象盟’一事,也已经被内务部温松将军下属的禁毒局秘密监控,只等泰方实施抓捕行动,温松将军的人就会将克伦黑帮一网打尽。温松将军已经密告我们,与我们的秘密情报人员交易毒品的几个克伦黑帮头目,将会在此次抓捕过程中被处决,同样的,在我们的情报人员收买之下与克伦黑帮交易的两个缅北贩毒惯犯,也会在此之后被我们处理干净,以避免留下任何尾巴。这样一来,我们可以除了可以独霸泰国的毒品市场外,对其他工作的开展也有促进作用,可谓一举多得。” 弟兄们听了纷纷击掌叫好:“好计策!” 杜建武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得色,反而在弟兄们的赞扬声稍停之后,向康宁建议:“我个人认为,应该尽快开放大其力口岸,恢复泰缅边境大桥的建设,并陆续返还泰国商人被我方冻结的流转资金,并通过政府外交部门敦促泰国方面恢复边境大桥的建设。如今既然泰国方面已经做出了妥协,就等于是彼此了解心照不宣,因此我们实在是没有必要继续僵持下去了,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事情会更好办一些,对今后的双边合作也有极大的好处。我建议,阿刚获释以后,应该尽可能加大在清莱府等泰国北部三个省府的投资,拿出一笔钱来用于泰国北部三省府的慈善事业,以回报这三个省府政界的朋友们,对‘华青社’的名声也很有好处,同时也可以让泰国政府看到我们的诚意,换取那些对我们缺乏信任的政府高层官员的放心和谅解。” 康宁点了点头:“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同意!经此一事,相信华青社将会比原来更加稳固,接下来就看阿刚他们怎么做了。我还有个想法大家议一议,既然我们的缅甸情报局已经负责起了绝大部分的毒品运输和交易,阿刚他们的华青社是时候离开这一行了!我觉得现在应该让华青社那几个负责毒品交易的弟兄脱离华青社,转入我们的缅甸情报局外围组织,继续保持与泰国北部三合会等盟友的交易即可。另外,我们原计划向泰国倾销二十吨库存冰毒的报复行动既然已经停止,那就通过新的渠道慢慢消化吧,这时候不能让泰国朋友再受刺激了。弟兄们,华青社的发展壮大虽然充满了罪恶,但发展到今天已经是个在泰国北部方方面面都深具影响的大集团,近八亿美元的产业来之不易啊,应该有个好名声换取更大的经济利益才是,咱们这个钱袋子是时候漂白了,今后我们不但要求华青社在缅甸大力发展,而且还应该慢慢重返泰国市场,扩大经营范围,否则做不大。有我们政府下属的进出口公司、冷锋的上寮国贸集团,再有占据地利人和的泰国华青社加入,整个贸易链就更为坚固和完善,完全可以通过三家的分工协作,逐渐垄断中、缅、泰、老接壤地区的进出口市场,前景非常可观。” 大家听完康宁的话全都表示赞同,均认为华青社这个重要的钱袋子不能再涉毒了,此事不但牵涉到了与泰国方面的友好相处,彼此在各方面增加谅解与合作,还对自己的政治、经济利益产生重要的影响。第四特区的发展壮大,迫切需要一个与周边各方和睦相处、互通有无的良好环境,需要一个令人放心的大后方。 会议结束已是天色微明,坐进车里的康宁等车子开动,就搓了搓发涩的双眼缓缓后靠,脸上满是倦色。坐在他身边的陈扑瞥了他一眼,关切地低声劝解道: “先好好睡一会儿,什么也别想了……这段时间你累坏了,为了前线昌杰指挥的战事,你得不停地协调各军之间的关系,审核作战计划,跟踪战事进展,分析局势批阅报告,还得抽出大量时间为阿刚的事情奔波忙碌。我听郑怡抱怨说你一星期没一天睡觉超过四小时的,虽然你功夫好身体的底子厚,但长时间这样挥霍也是不行的,听我的劝,等会儿从温县回来之后回家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再赶回你的西北战区去,反正这一仗至少要折腾个一年半载的,在西北战场南部战线吃了大亏的罗星珈部已经全线收缩,在他背后撑腰的美英两国和印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去这仗就没那么好打了。” “唉……” 康宁微微叹息一声:“这一仗注定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买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与此前的战事差别很大,估计我们不但赚不到什么,还要贴上自己的老本。咱们就算是想按自己的意思趁热打铁尽快结束都不行,特别是在目前复杂的世界局势下,咱们只能兼顾国内的利益,尽可能拖长战争时间,但是又不能弄出太大动静,招来国际社会的共同干预,因此也只能零敲碎打一点点吃掉罗星珈部的主力,步步紧逼向印度人。我们既要尽可能地给对手施加压力,却又要极力避免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难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啊!” 陈扑感慨地点点头:“是啊!弟兄们虽然都觉得窝火,但是理智又迫使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我在想,只要我们紧紧地牵制住罗星珈部,印度人就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同时在克什米尔和巴基斯坦方向蠢蠢欲动,美国佬的企图就不会那么容易得逞,国内遇到的压力也会轻一些,特别是阿富汗方向虎视眈眈的美军,让国内的同行们睡不着觉啊!总体来说,咱们的困难很大,担子不轻,只能尽咱们最大的能力吧,能为家里分点忧也算对得起祖宗了,希望国内能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调整完毕,尽快完善总体布局,应对美国人的全球战略。” 康宁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转头问道:“自行火炮和第三批采购装备到位了没有?” “到了,眼下正在分配之中,三分之二的装备三天内将要经过北面两个特区,配备给已经抵达战场的四个团,熟悉装备至少还需要一到两个月时间。这次他们送给咱们的是一批特种炮弹,专门针对坚固的暗堡和山岩地道设计的,看样子内地军方也想我们在实战中检验一下武器的效果如何。”陈扑低声回答。 康宁放心地笑了笑:“好,这样的事情多多益善,让少铭和他们多要点儿,无论他们想实验什么咱们都愿意配合,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好处的,咱们兵工厂的人最需要增长见识提升水平,有现成的东西在实战中学习,将会受益无穷,这种机会可不多得。” 陈扑点头认同:“兵工厂的十六人技术小组已经出发了,他们希望能在实战中好好检验自己制造的三种枪支和四种炮弹,军车改装厂也派出了两个五人小组一同前往战场,这些技术骨干们都是些忠耿实在的人才啊!上次举行的表彰大会和高额奖金发放,让这些弟兄们名利双收,干劲十足,听说他们不少人更看重的是银质麒麟勋章,是优厚的社会待遇和得到的重视承认,而且还感慨万千地说,要是放在国内,每当一线技术人员辛辛苦苦做出成绩,到头来常常是厂长和行政干部得到的金钱和荣誉要比干实事的人多得多,在咱们这里却正好相反,受到重奖的全都是一线技术人员,大家的心态非常的平衡,受到的刺激也不小。” 康宁听了莞尔一笑:“这样就对了,这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到国内的同行耳朵里,到时候咱们就能吸引到国内的更多专才!国内的高人可不少啊,哪个厂子都有那么几个特立独行的牛人,偏偏国内的体制压制了这样的人才,很多天才因此郁郁寡欢,到头来终于流于平庸,咱们可不能让这样的人才埋没了,得给他们提供最好的舞台才行。就像咱们这帮人一样,要是当初没有冲进缅甸的机遇和胆气,说不定这一辈子眨眨眼也就过了。” 陈扑也哈哈一笑,停下来突然问道:“你那师叔这十三天来了四次了,每一次都点名要求见我,其中三次更是要求我们妥善处理好泰缅关系,只有一次是为了送装备和交换情报来的。这次他突然到温县来和你紧急会晤,会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变故?” “我也摸不清楚他的底,只希望见面之后别骂我就行了。唉……老子辛辛苦苦在缅甸做牛做马,几个老家伙不但不体谅,还常常在我面前挥巴掌,有时候想想真是憋屈啊!” “哈哈!你知足吧你,我想让几个老爷子揍我还没这福分呢!哈哈……” 第740章 惊天秘闻 温泉山下的康家大院,依山傍水,风景如画。 这座掩映在一棵棵珍稀大树之中的幽静院子,四季繁花似锦,暗香袭人,让见多识广的杨清泉赞叹不绝,好几次都用“人间福地、世外桃源”这样的词语来形容。 正式的会谈结束后,杨清泉还是和以前一样,要康宁陪他在院子中随便走走。事务繁忙的陈扑和弟兄们匆匆告别两人,返回万岗大营,只留下甘少铭陪同杨清泉的老部下路远方和陈大校坐在风景幽美迤逦的小亭中喝茶聊天。 “你们对美国情报人员的暗杀是不是有欠考虑?连我们现在都很少采用极端的报复手段,你们小小的第四特区,承受得了美国人的怒火吗?”杨清泉边走边低声问道。 康宁一脸轻松地回答:“三叔是担心美国人的报复吧?对此我们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只要美国佬敢动一动我们的人,我们就敢将暗战玩到底,到时候整个东南亚的美国嫌疑者都将成为我们报复的对象,在这一点上弟兄们的意见完全一致。虽然到美国去收拾他我们没这个能力,但在东南亚各国,我们要想报复美国佬还是非常轻松的。” 杨清泉摇了摇头:“暗战的最佳结果是让对手妥协,以换取最大的利益,而不是一味的杀戮,否则很可能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你们素来态度强硬,对付美国人、日本人、越南人甚至韩国人从来不留面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在越老边境地区和缅北袭击日本人的事是你们干的,你们这帮狂徒,只要有机会绝对会干上一票,而且你们的地盘也一直不准外国记者和组织进驻,守得严严实实的,让这些国家的情报部门对你们很是头痛……但是你考虑过没有?随着你的第四特区这个重要地域的规模日渐扩大,对经贸发展的迫切要求注定了你们最终将不得不全面对外开放,到时候你们所承受的外部压力肯定也会越来越大。正因为如此,你们每走一步都应该慎之又慎才是。你也不年轻了,不能再像几年前那样好勇斗狠,给自己和你的政府带来麻烦。” “谢谢三叔!”康宁咧嘴一笑。 杨清泉白了康宁一眼,继续缓步前行,看到大院东面那座刚建成不久的宝塔顶层一闪即逝的反光,立刻明白了那是一个警戒哨,不由指着问道:“什么时候东边也秘密驻扎上了?” 康宁顺着杨清泉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低声解释: “那是我们新成立的直属警卫团四营的驻地。弟兄们考虑到我和家人的安全,考虑到温县药用植物培育基地的重要性,还有就是温泉山军事禁区和日益重要的制药集团等部门的安全,就建立起了这座从门口的菩提大道延伸到后山脚的园林式营区,完全把这座大院和西面的培育基地纳入了安保范围之内,对外则称之为军队疗养院。有了这新驻入的一个营,再加上温县边防团的照应,这片地区应该说是固若金汤了!” “不错,你想得挺周到的。”杨清泉点了点头,随即瞥了康宁一眼,严肃地问道:“对了,你二叔让我问问你,是否你不打算和总后的南方制药集团合作了?” 康宁非常惊讶地看着杨清泉,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会这么说呢?我们相互之间不是一直合作得挺好的吗?自从南方制药集团升级之后,管辖权早就从我二叔的广州军区后勤部转到北京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听我二叔说什么呀,莫非是北京方面有什么意见?” 杨清泉反问:“那为什么原本合作得好好,到了今年你却把几种特效药物原料的供应量减少了百分之五十、价格提高了近一倍?难道这就是你的合作态度?是不是看着小静在景洪的药厂和你的温县药厂上规模了,看到巨大的经济利益你就打算抛开国内自己干?做人可得要饮水思源啊!” “不不不!三叔,事情绝对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如今这些珍稀药材在老挝和缅甸已经越来越少了,而培育基地年初才完成了人工培育的研究,大规模的种植也才刚刚在温县和大瑶山基地开始不久。为了避免物种灭绝,还有就是确保药农的利益,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事实上,南方集团为此专门派出专家考察团三次前往上寮地区进行实地考察,也认可了这个无奈的现实,对我们提出的新合同没有提出过异议。我很奇怪,连专家都认定的事情,你们怎么反倒会有这样的疑问?”康宁停下步子认真询问。 杨清泉盯着康宁的眼睛好一会儿:“那么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小静她们的大西南制药集团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功地开发出三种保密配方的特效药,而且已经批量生产?为什么你的温县缅东制药集团和琅勃拉邦兄弟药业集团的相关产品没有减产反而销量大增?为什么你和鲍有祥把第二特区的百障山列为了军事特区,严禁任何人靠近,却不断地派出一批批医药专家进入其中?为什么你不允许国内的药物专家小组进入你们景栋地区的两个秘密药物提炼基地?还有,大瑶山上出产的具有奇效的瑯基系列药材你们竟然拒绝卖给国内,包括上次你给我服用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肉灵芝……还有很多的疑问,我这里就不一一说明了,国内早就有人向上打报告,高层也非常怀疑你的诚意,对此你如何解释?我还是那句话——做人不能忘本啊!” 康宁一下子愣在当场,他惊叹于国内情报网无所不在的触角的同时,也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长期以来低价供给国内的珍贵药材提炼原料,已经被国内的某些人士用作私人牟利的工具和资本,名为供给军队内部的几种药物,只是简单地更换了一下标签,就被高价卖往欧美日韩等国。尤其让他痛心的是——自己父子无偿贡献给国家的宝贵秘方,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英国的专业刊物上,如果不是军队管得严,相信自己父亲和两位师兄呕心沥血研制出的那几个国家级保密配方都已泄密。在这样一种极其无奈的情况下,爱憎分明的康宁如何咽得下这口怨气?在父子俩的数次质询得不到答复的前提下,再加上原料的产出确实存在困难,适当的减少药物供应量算得上是康宁的无奈之举了。同时,拒绝和国内的同行一起继续进行新特药的合作开发,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康宁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钻研出来的成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国内那些无耻之徒所利用。虽然国外就算获得秘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研制出同类药品,但是在科技突飞猛进的今天,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不一定英美那些资金雄厚、能力超群的专业机构,还能在没有原产地药物的基础上成功地用化学药物进行人工合成,如此下去自己的巨大利益就得不到保障。 但是,针对杨清泉的质问,康宁却不能如此回答,因为这是对他从事的事业和信仰的一种冲击。 在沉思片刻之后,康宁如是相告:“三叔,首先我想说明的是,对国内的那些实权人物我发自内心的愤恨,相信我老爸也把他心中的怨气告诉你了,现在我就不说这事,尽管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源自于利益的矛盾,但我不在乎,管不了别人我能管得住自己,现在我只回答你刚才的几个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保证,不会将我将要说出的内容透露出去,至少两年之内不要告诉别人,可以吗?” 看到杨清泉在自己恳求的目光下微微点头,康宁若无其事地四下看看,转向杨清泉低声说道: “三叔,我先说一下草药原料的问题,供给国内的那几种原料产量确实在减少,但是由于我们的保护性开采政策和一开始就注意的产地培育,上寮地区的药物产量将在一年之后逐渐恢复到原有水平;至于你说的大瑶山上的瑯基果系列,那是大瑶山人民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今天的大瑶山之所以富裕,很大程度上就是靠这玩意儿,不过令人头疼的是,这种瑯基植物离开那个地方,根本就无法成活,为此进行的上百次实验均以失败告终,我老爸和我师傅以及专家组得出的一致结论是:那里的山石土壤、温度湿度、海拔高度、日照风向以及深潭水雾的滋润等等都是无法复制的,即便是大瑶山上其他寨子处于同一海拔、同一纬度、几乎完全相同的生长环境也依旧不行。因此,瑯基这玩意儿根本就没有办法供给国内,哪怕北寨的乡亲成功地将这种植物的种植面积扩大了三倍也依旧不行,产量实在太少了!还有我的那几个独家配方,就算给你也没用,因为这些药都必须以瑯基果做药引,那玩意儿和孽龙骨一样无比珍稀根本无法人工合成。” “这么复杂啊?为什么你爸不把这些实情告诉我?”杨清泉惊讶地说道。 “这是因为我爸他们还没有完全死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臭脾气,平生最坚信的就是人定胜天,不到最后他们是绝对不愿承认自己无能为力。”康宁笑了笑,接着又说道:“景栋地区的两个秘密提炼厂其实与老挝上寮地区的几个厂一样,基本上处在同一纬度,提炼的是同样的六种药物原料,由于刚开始不久产量有限,这些有限的产出全都供给缅东制药集团和卢静的制药集团都不够,哪里还有能力供给国内?” 杨清泉无可奈何之下,问道:“那么你和鲍有祥在百障山里面搞什么鬼?为什么你们要封锁那一地区?” 康宁停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回答:“这就是我要求你不要透露出去的原因了。数月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百障山里生长着一种月牙形带倒刺的奇怪植物,混身长刺,连飞鸟都无法站立,所以土著们把它称之为‘鸟不站’!山里的那些土著能够在毒瘴弥漫的山腹中来去自如就靠它,这种植物有麻醉作用,土著用这种利刺在脸上和身上划出纹身图案,基本上不流什么血,用山飞虎和其他两种动物的粪便尿液加蛇毒浸泡的梭镖奇毒无比,刺中人体基本没有救,更为重要的是……是……” “是什么?别卖关子!”杨清泉一听康宁的语气如此慎重,也着急了。 康宁将心一横,如实道来:“更为重要的是百障山里存在着一种诡异的病毒——这种病毒与瘟疫相似,但却又完全不同,成因是长年堆积的动物昆虫尸体在山雨的浸泡中堆积腐烂,并在长年浓雾之中滋生病毒,并逐渐产生变异。数月前鲍有祥前辈偷偷派出一个连进入山区勘探,结果却全军覆没,紧急求我救治我才发现异常的。当时我带着研究所和军队总医院十七名经验丰富的精干连夜赶了过去,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用,结果一百多人只活下了一人,这个唯一活下来的人却是全身被那种毒刺划伤的幸运儿,因为此前我曾听说过那种毒刺,所以这个现象引起了我的注意,正好我们救援专家小组的四个人相继感染上了这种类似瘟疫的病毒,发病症状几乎与瘟疫一样,虽然之前打过疫苗也不顶用,于是我就用毒刺内的浆液略微提纯稀释注入他们体内,第二天竟然全都好了,我们随即展开了秘密研究,用猕猴和几个死囚做实验,目前已经有了初步结果,但是我们没有把这一实情告诉别人,对鲍有祥前辈也说是诡异的毒瘴,百障山毒瘴的消息流传出去后引起不小的恐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死亡,百障山地区就此被我和鲍有祥前辈列为军事禁区,里面丰富的矿产资源也暂时得不到开发。” 杨清泉听了大吃一惊:“这种病毒传染性高不高?” “很高,感染者开始三天没有太大的异常,只是全身无力伴发呕吐,第四天出现类似瘟疫的明显症状,但是决不能用治疗瘟疫的方法应付,否则死得更快,第七天感染者出现肌肤发黑溃烂状,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没救了,哪怕能得到我们提炼出的特效药也不行。”康宁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杨清泉立刻想到很多,他一把抓住康宁的胳膊,严肃地问道:“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打算加以利用吗?” 康宁摇了摇头:“这种病毒太可怕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想想刚刚过去的‘非典’我就感到胆战心惊,根据最新的实验证明,我们发现的这玩意儿要比非典的传播速度快十倍以上,而且几乎没治,唉……” “不行,你必须给我们提供病毒样本,这是命令!”杨清泉严厉地说道。 康宁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别忘了你刚才已经答应我的,两年内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消息,在此我也向你保证,这种可怕的病毒将会在我们的严格控制之内,退一万步说要是流传出去的话,我将在第一时间向国内无偿提供足量的特效注射液,而且还提供一整套预防和应对措施,相信我。” 杨清泉狠狠盯着康宁:“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向上级反应的。” “既然这样随你便,以后恐怕你再也不会从我这里得到太多情报了,你走之后我回头就下令砍伐百障山那片疫区密林,随后放火烧毁一空,来个死无对证,反正病毒的采样和培育工作我们已经完成,解毒特效植物在整个百障山腹地十二公里范围内都有分布,除了解毒特效之外,还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止血止痛特效药物,远比云南白药和我们开发出来的瑯基系列药品好百倍。赶制出的第一批药品和止血急救包已经秘密地配发了我部一线官兵,这些药物你们如果需要的话,就拿导弹和舰艇来换,否则你就是再怎么逼我也没用。”康宁冷静地回答。 杨清泉松开康宁的胳膊愣在那儿,康宁的强硬态度让他非常震惊,刚刚经历“非典”惊魂又让他意识到这种病毒是多么恐怕,要是康宁将这一生物武器运用到对手身上的话,造成的危害将难以估量。 此时的杨清泉看着满眼期待的康宁,感到无比担忧,也满怀歉意,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终于做出选择,如此的惊天大事他不能不向自己的组织如实报告,因为他不单止是个军人,还是一位具有强烈爱国心的党员…… 第741章 紧闭门前的犟女子 送走满脸不快心急如焚的杨清泉,康宁的心情也是格外的沉重。从来都是从容淡定的杨清泉,竟然没有向康济民辞行就匆匆离去,看样子受到的刺激不小。 这近似不欢而散的结局,让康宁深感担忧。他实在不知道,国内高层获知这个消息之后有何反映,更担心这个绝密消息被对手隐藏在国内的鼹鼠获知,给第四特区带来不必要的危害。 此时静下心来,康宁感到非常后悔,即使杨清泉是自己的长辈,自己也不应该轻易把消息透露给他,现在看来,这个秘密恐怕很难再继续保持下去了,只希望国内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不要在其他方面生事要挟自己。 心乱如麻的康宁,接连做了两次深呼吸都无法驱除心里的阴霾,只好继续在院中踱步,苦思有可能出现的外交变数,不知不觉间,康宁走到了比邻培育基地的西苑,抬头一看院门的木刻铭牌,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自己的师傅李白石请安过了。这次回到西北前线指挥作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虽然前些日子从后山幽洞中求来“红袍将军”的肉灵芝敬奉父母和恩师、两位师叔分别服用,老人们手脚灵便、精神矍铄的样子,让康宁看得出效果惊人,虽然说达不到返老还童的效果,但延年益寿是肯定的了。可是——无论多么好的灵丹妙药,也比不上精神上的满足和欣慰,晚辈该尽的孝道,没有任何物质能够代替。 康宁跨进西苑雅致的圆形院门,三十余米开外伫立在李白石房门口的白色倩影,让康宁瞪大眼睛惊愕片刻,心跳也在不知不觉间加速。 等心情稍微平复,康宁寻思了一下佳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得要领后刚想要举步走向桂树下那个面对紧闭房门垂头肃立的人儿亲自询问,负责此处警卫工作的小陶出现在了康宁眼前。 “康总好!” 一身便装的小陶是警卫团团长阿彪的弟子,在辈分上算得上是康宁的徒孙,因此一见康宁就恭敬地低声问好。 康宁收住步子点了点头,然后指着白色倩影:“小陶,你知道那个女孩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小陶连忙回答:“这个女孩叫做陈月琴,是来自越南国家科学院药用植物研究所的进修学者。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每隔三天就会来求李大师收她为徒,并允许她进入基地内的核心区域进行学习和研究。每次来她都苦苦哀求,还时不时地掉眼泪,仁厚的李大师屡劝不止,又由于她越南人的身份不好答应她,因此只能选择躲避了。由于没有接到禁止她进入西苑区域的命令,我只好远远地盯着,看样子她今天又要等到天黑才会走了——真是个执着的人啊!” 康宁略一思索,立即想起一些事情来。 自从去年下半年琅勃拉邦中医药研究所搬到温县之后,位于这里的药用植物培育基地这块风水宝地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得研究的进度大大加快。培育基地捷报频传,硕果累累,名声是越来越大,再加上琅勃拉邦药业集团和国内专业杂志的介绍和推崇,使得周边各国甚至远到欧美日韩的相关学者蜂拥而来,但几乎全都被拒之门外,引来抗议声不断。后来,为了平息各方的怨气,政府部门和军事委员会召开了特别会议予以讨论,决定开始有选择地吸收部分学者前来研究所调研进修,以便推广中药种植,同时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此事由潘少群副主席全权主管,外交委员会和教育委员会相关负责人员进行筛选,四个月前从数百份申请中挑出了二十六人名单呈送康济民和李白石进行最后的审核。结果厚德载物的两位大师没说什么就全接下了,其中包括有来自马来西亚、泰国、老挝、越南和缅甸的学者,但国内来的人占了其中一半左右。 此事康宁早已获知,但日理万机的他,根本就不可能面面俱到事事亲躬,因此不知道前来进修的具体人员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今天突然看到久别的娇美女友陈月琴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楚楚可怜如弱柳迎风的动人模样,怎么不让康宁心潮起伏,热血澎湃? 康宁强忍立即上前与佳人相见的冲动,对小陶低声问道:“我师傅躲到哪儿去了?” “三个小时前,他老人家正在花园里散步,远远地看到陈小姐的身影,就忙不迭地从后门溜到祖师爷的东苑去了。估计现在他还应该在东苑那边。”小陶想起七老八十的李白石偷偷摸摸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康宁听了惊讶不已:“这么说起来,月琴站在这儿三个小时了?”不知不觉间,他用上了甚为亲昵的称呼。 小陶看了康宁一眼,脸上的神色若有所思,笑了笑道:“是啊,我从未见过这么倔强的女人,已经好多次了,三天一轮休她就早早过来哀求,不到天黑她绝不走,听说她为了拜师,这几个月来没日没夜地练习普通话……康总,是不是越南女人都这么有耐性啊?” 康宁给了他的脑袋一巴掌,瞪着他道:“呿!在这里给我好好守着,要是这女孩耐不住要离开,你就出面给我拦住她,告诉她李大师让她等一会儿。” “啊……真的吗?我们都估计李大师不愿将一身本事传授给越南人,怎么会……”小陶诧异地看着康宁,显得很意外。 “住嘴!老实给我照办,不然我让你师傅好好收拾你!” “是!”小陶连忙立正行礼。 康宁急匆匆地转身离开,很快便穿过东苑花园,来到了康济民的书房,进去后就发现李白石和康济民在一边喝茶,一边用放大镜对着药用植物图片小声讨论。 两人听到脚步声,再看到康宁走进房间,显得颇为意外,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眯眯地和康宁打招呼。 “快快,给我们两个老家伙沏茶,好久没见识你小子的手艺了,想想还真嘴馋。”李白石捻着花白胡子笑道。 康宁给二老请安过后,便搬来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一面施展茶艺,一面笑问李白石:“师傅,我刚从你那边过来……你老人家房门前怎么站着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李白石听了一愣,知道康宁看到了陈月琴,想了想此事的前因后果,向康宁说道:“当初这个女孩的申请并没有获得批准,但是她的简历上清楚地说明曾经在越南中部与你共事过三个月,还得到过你无私的指点,结果我一时心软就收下她了。前几次见你的时候想问一问是否属实,谁知年纪大了老是记不住,这一两个月来你这小子事务繁忙更是难得露一面……对了,她叫陈月琴,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康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我听说她三番五次地恳求你收她为徒,非常想进入我们的核心区域搞培育研究,你老人家愣是撑着没答应,有这事儿吧?” 李白石幽幽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惋惜之色:“哎,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收一个越南人做徒弟呢?更别奢望进入我的核心区了!里面工作的科研人员都是咱们信得过的自己人,就连从事种植的工人也全都是在战场上因伤致残的军人们,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外人进去?就连从国内来的那拨人也都是经过反复考核和调查,上周才允许其中的三个毕业于中医药科学院的小伙子进入,外人就想都不要想了,能在外围搞些次要药物的栽培研究和学习些普通提炼工艺就算是不错了。” “是啊,这件事也经过我的同意,这么重要的研究基地,不能不慎重一些。如今的科技间谍商业间谍多得海了去了,谁敢保证其中个个是一门心思从事中医药培育与提取研究的专门人才?万一有个偏差,咱们的巨额投入和近百人为之倾注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 康济民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康宁一眼,立刻鼓起眼睛呵斥道:“我就奇怪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莫非是你见到人家一个细皮嫩肉的漂亮小姑娘,就又起色心了?老子可要好好警告你一下,现在你的老婆情人一大堆了,要是再从外面招回个女人来,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康宁没好气地白了父亲一眼,皱眉道:“爸,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家好几代都是单传,好不容易到了我这儿开枝散叶,你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喊打喊杀的吗?对了,我妈呢?” “她带小达香到景洪去看望小静了……怎么?老子骂你几句不行吗?女人多还是你有理了,想拿你妈做挡箭牌?”康济民想起儿子的一大堆女人和一群姓名各异的孙子孙女,心里就别有滋味。 康宁懒得跟父亲搭话,闭上嘴老老实实专心沏茶,不一会儿便满室飘香:“师傅,你老人家请……爸,趁热喝吧。” 看着两个老者惬意地放下瓷杯,满足地咂嘴,康宁笑呵呵地问李白石:“师傅,这个陈月琴的确和我共事过,当年参加完越南的药物普查之后,她就把研究方向转到了药用植物上面,在我所知道的越南年轻一辈植物学家中,陈月琴算得上是基础知识最为扎实的一个,而且治学严谨,孜孜以求,相信你也会有所发现吧?” “可不是吗?这孩子要是咱们中国人就好了!唉!可惜啊……”李白石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她来到咱们这儿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一直在核心区外围搞些基础研究,在这一批二十多个进修人员里面,数她最用功也最聪明,第二个月就能成功地掌握‘紫谷兰’的栽培和提纯技术,当时把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我们的核心资料外传了,仔细询问过后才发现,这孩子有着超人的天赋,不但手巧而且脑瓜子好使,同样一起授课只有她踏踏实实去芜存精,从而获得真传。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上周她捧着一颗茁壮的‘孽龙骨’胚芽送到我房门口,想以此来打动我收她为徒。我看完后大吃一惊,这‘孽龙骨’的培育技术可是我们核心区最最严格保密的技术啊!我惊讶之余问她从哪儿弄来的?她告诉我是从基地焚化池边上捡到一丁点儿废弃的‘孽龙骨’残片,偷偷拿回实验室用了十二天时间分离出来再培育而得的……唉!这件事让我触动很大,如此专注执着的治学精神,如今已经不多见了,我都为核心区里的那帮家伙脸红啊!无论种源、仪器设备还是知识传授途径都那么优越,怎么就比不上人家一个条件艰难、根本就没有获得一点儿传授和点拨的异国女娃子呢?可悲可叹啊!” 康济民也是一脸惋惜地感叹道:“这孩子真是难得啊!天资聪敏悟性奇强,不声不响塌实肯干,每次授课之后她提出的问题都让我惊讶,她要是咱们自己人就好了,我认为这女孩的天赋和执拗与小宁有得一比,平生仅见啊!可惜了……老李,实在不行就赶快赶她走吧,咱们既然不愿传授,就不能耽误人家啊!” “不行!决不能赶走!”康宁着急地站了起来大声叫道。 康济民与李白石面面相觑,最后同时转向康宁,沉下脸异口同声地呵斥:“老实坦白!” 第742章 备受煎熬的痴心 康宁选择了坦白从宽,将自己与陈月琴从认识到分别的经过简要地说了出来,连同与陈月琴此前在越老边境农墨地区进行药用植物研究的事情也全盘托出。看到康济民和李白石听完后面面相觑,表情复杂沉默不语,康宁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选择了转身离去,把取舍的难题留给了两位长者。 李白石唏嘘一番后对康济民说道:“这女娃子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勤恳敬业责任心很强,如果给她一个较为宽松的研究环境,说不定真能硕果累累,给我们带来许多惊喜的。原本我非常担心会泄密,可听完小宁的话我放心了不少,而且我们核心区里面的珍稀植物培育有着严格的保密措施,从胚芽培育、幼苗种植到原料提炼各道工序都由不同的研究小组负责,最关键的配伍合成更是知者寥寥,就连国内的南方药业集团付出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数年研究,也没能真正掌握咱们十几种新特药的配方工艺,到现在也只能从我们手里引进配伍后的半成品原料,因此根本就不用过于担心月琴会窃取机密,就算她真的是越南政府派来的间谍,学会了培育与种植也没大用,因为其中大部分药用植物哪怕她做到量产提纯也不知该如何使用,除非将提取的原料卖给咱们或者国内去,唉……念她一片苦心,和小宁又有那层关系,索性成全她吧。” 康济民摇了摇头:“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我总归是不放心啊!这孩子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为人庄重本分,任劳任怨,你看看咱们基地里多少小伙流着口水巴结她的?可她从未对谁正眼相看过!这几个月来,她每天都泡在工作之中,从未传出来什么不好听的事情,反而让咱们基地的不少人放下了对越南人的偏见,予以了足够的尊重。更为可贵的是——她能够举一反三,独辟蹊径,技术掌握之快往往令人坐立不安。照理说,这孩子求你这么长时间都无法如愿,应该早就把她和小宁的关系告诉我们才是,可是为什么她却从不提起?为何她从不提起在越南获得的研究成果得到过小宁的指点?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李白石笑了起来:“哈哈,女娃子的心事岂是咱们这些老家伙能够明白的?照我看呐,正因为她没把这层关系用上,反而是用自己的研究成果来企图打动我,证明了她不是那种阿谀奉承投机取巧的人,不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百般钻营不择手段的人。数月来她的所作所为你我都有目共睹,这犟女娃子为人实在啊!如果她是个中国人或者缅甸人,哪怕只是中国人的媳妇,说不定我就收下她了。” “怎么?你一个劲儿地为这孩子说好话,莫非真的打算收下她了?”康济民不悦地白了李白石一眼。 李白石拍了老兄弟肩膀一下,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走向门口。到了门槛上他停下转过身,指着康济民道:“老伙计,你也不看看刚才你儿子眼里那副急切的表情,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你又要添一个儿媳妇喽,哈哈!走了啊,我过去看看,小子艳福不浅,身边每一个女人都那么出色,哈哈……” 陈月琴仍然静静地站在李白石紧闭的门前,她坚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一定能够打动这位享誉亚洲的中医药大师。 在这短短的三个多月时间里,陈月琴见过太多的奇迹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了,她第一次知道,温县基地的培育技术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丰富和先进,第一次接触到了世界一流的精密设备,第一次看到分门别类的专用豪华实验室,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都要比越南最好的国家级研究所强上百倍,而所有这一切却仅仅只是在核心区外围直观的感受,基地中心戒备森严的高墙内方圆三平方公里的神秘核心区到底如何,更是无法想象。 令陈月琴无法相信的是,种植实验区里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几种植物,相间拌种,竟然会促使植物快速健康的生长,速度远远地超出了正常的范畴。听完一个土壤专家的私下介绍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源于李白石大师的五行生克理论。李白石大师不仅仅是一位中医内科诊疗方面的泰斗,而且还是位中医药培育种植方面的大师,只不过李白石在医术上的崇高声誉盖过了他在中医药材培育方面的才学。如今,仅仅只是李白石的两个弟子就能很好地挑起整个温县基地的科研重担,与近百名来自老挝琅勃拉邦和中国的各种专业人才同心协力,取得了一项又一项令人羡慕的成果。正因为如此,对药用植物越来越着迷的陈月琴拿定了主意,就算再苦再累也要获得李白石的亲睐,力争尽早获得进入核心区从事研究的宝贵机会,因为每次望着核心区的那片青砖高墙,陈月琴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似乎里面有一个个熟悉的精灵在呼唤着她,隐约感觉到高墙里的一切与自己一生的事业和成就息息相关。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阳光从白色云层间隙洒下,垂头肃立的陈月琴突然发现地上多了一个影子。她心中一紧,收起脑海中的思绪并未回头,而是呆呆地望着地上逐渐重合的两个影子,一股久违的奇异浑厚充满着诱惑的熟悉气息进入她的鼻腔,沁入她的肺腑,她窈窕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晶莹的泪花忍不住夺眶而出。 康宁走到陈月琴身边,温柔地摘去她顺滑秀发上的一小片枯叶,近似呢喃地窃窃低语:“你啊,还是那副冷傲倔强的臭脾气,来了我的地盘这么长时间了都不打声招呼……我知道你也许恨我,当初离开河内的时候由于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和你道别,后来也没有办法联系上你,一直以来我心里都很内疚,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 陈月琴的身体终于失去平衡,软绵绵地倒在了康宁怀里,一时间珠泪横流,语不成声:“我恨你!我天天都恨你……” 康宁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任由她捶打哭诉,默默无语。 直到娇弱的陈月琴再也没有一点儿力气,康宁才轻轻松开了她,缓缓擦去朱颜上的泪痕,拨开她被泪水浸湿的长发:“是我的错……好在我还有弥补的机会,此时的我,感觉到了你的灵魂发出的声声幽怨,更感受到你奔腾血液里的炽热之爱,一切都没有变……跟我走吧,你都站了半天了。” “不……我要在这里等李大师,我发现了墨竹取代湘妃竹与主植物进行间种产生的变异,很微小……但是很有探索意义。”陈月琴听了缓缓离开康宁环抱,伸出芊芊玉手,抚平康宁前襟的皱纹,看到上面的斑斑泪迹,秀媚的大眼再次湿润。 康宁爱怜地扶着她的手臂,听到老师李白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低头对梨花带雨的陈月琴笑道:“你想我给你说过,李大师是我的师傅,我六岁开始就接受他的教育,一直到我念完大学参加工作都没有间断过,你别看基地里面的两个所长比我年纪还要大,但是他们见到我还得规规矩矩叫一声师兄。你就放心吧,以后只要你愿意,整个基地哪儿都能去,包括我家里。” 陈月琴惊喜地抬起头来,看到笑呵呵的李白石走来,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康宁话中之意,立刻整理乱发,紧张地肃立在原地,修长润洁的十指绞在一起,显得忐忑不安。 李白石来到两人面前,慈祥地看着两人,哈哈一笑:“闺女,你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我给你换个地方,哈哈……小子,你别在我这里黏糊了,快带着你的小女友滚吧!哈哈!” 康宁乐呵呵地向师傅道了声谢,拉着陈月琴快步离开。陈月琴奔出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挣脱康宁热烈的大手,回到李白石面前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李白石虚托一下,慈爱地叮嘱了几句,便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看着这个平日冰冷高傲的美丽女孩走出院门,像蝴蝶一般娇滴滴地倚在康宁臂弯里逐渐远去,李白石欣慰地频频点头,不住叹息。 两人穿过山脚基地的外墙后门,青翠繁茂的起伏密林顿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被突如其来的双重喜悦熏染得晕晕乎乎的陈月琴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擦去蛾眉上的汗珠,柔声问道:“走慢点儿吧,我有些累了……咦,这里不是严禁任何人靠近的军事禁区吗?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 康宁冲着她笑了笑,拉着她踏上山路旁的青石板略作休息,环视了一圈东西相隔两公里的几座漂亮佛塔上的警戒哨,对目前的安保措施非常放心。 如今,温泉山南麓和西麓都在严密的保卫之中,从山腰到基地院墙的范围之内,分布着很多摄像头、感应装置和红外探测仪,山腰间秘密设置的陷阱更是比比皆是,只有康宁和梁山能够特许上山,其他人只要一接近方圆五公里的范围之内,就会被劝阻。潜入者就算是能成功避开所有监视设施,恐怕也会血溅山野。 “从这里过去,山腰上有一汪温泉,在三颗千年菩提树下形成了一个月牙形的清潭,那里花草繁茂,深幽安谧,登上潭边的蜗牛型巨石,就可以俯瞰大半个温县,远远比我们经历过的黑龙山的那道瀑布秀美百倍。”康宁低声解释。 陈月琴想起自己与康宁度过的那个销魂月夜,顿时俏脸绯红,依在康宁肩膀上低声问道:“可是——这山明明是禁区啊!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学习了这儿的管理制度,在严苛的规定下,谁也不敢接近山脚半步。” “哈哈,放心吧,今天算是特例,不过以后你可不要上来,非常危险。”康宁揽过她的纤弱腰肢,走下石板:“走吧,我现在就领你上去,十多分钟就到。明天我就要紧急赶往曼德勒,恐怕近期内无法回来和你见面了,我们边走边说吧……真是难为你了,也不知道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陈月琴想起几年来的彻骨相思,双眼又再发涩。她咬咬下唇,低头行走不愿意让康宁看到自己的伤心模样,不过略带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你走之后,我什么也干不成了,在家待了三个多月才重新回研究所工作,完成科学院的项目之后,我接着到与老挝交界的奠边府继续我的药用植物研究,我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完成了治疗肿瘤的特效植物‘紫谷兰’的培育论文,这篇论文获得了国家一等奖,被新加坡、英国和中国的医药刊物转载,可惜的是我们国家没有资金大规模人工种植,我来温县进修之前国家卫生部正在与日本人洽谈,结果如何我不知道。” 康宁微微吃惊:“你怎么会选择奠边府的?” “那里与老挝上寮西北地区接壤,经纬度与土质、气候都很接近,琅勃拉邦那个著名药厂需要的大部分制药原料那里都有,可惜的是我们的人民太不会珍爱大自然的恩赐了,不像老挝从一开始就实行保护性的持续开采措施,奠边府从地方官员到普通农民为了自身利益都发疯似的砍伐挖掘卖给老挝,等我的呼吁报告引起国家重视的时候,已经不可挽回了,就算我能够为将来的人工种植提供解决办法,但已经造成的损失和耽误的时间根本就无法弥补。后来,国家了解到你们温县成功地解决了大规模多品种药用植物的培育繁殖之后,武基石副总理说动我父母之后亲自找我征求意见,让我和六位精心挑选出来的学者一起到你们温县交流进修,谁知你们这里歧视我们越南人,一个都没有接受,要不是武基石副总理在电话中叮嘱我写上与你曾经共事的经历,恐怕我也灰溜溜回去了。” 陈月琴说到这里,幽怨地看了康宁一眼。 康宁满怀歉意地说道:“这事不是我负责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越南会有这么多人过来,前些日子我还因为泰柬事务和武基石联系过,他也没有对我说起这事儿,如果今天我没碰见你,真不知道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月琴,告诉我,你是越南国家派来的还是自己愿意来的?” 陈月琴害羞地低下头来,随即恼怒地给了康宁一拳:“要是我知道你现在有这么多女人,我……我……阿宁,我好难过,我今后怎么办啊……” 康宁连忙把伤心痛哭的佳人横抱起来,飞也似地冲上了崎岖山道,不一会儿就来到山腰清潭边的巨石上,盘腿而坐,把吓得忘了哭泣的陈月琴搂在怀里温存安抚:“后悔了吗?” 陈月琴紧闭的双眼溢出痛苦地泪珠:“自从知道你亡命离开河内,我的心就碎了,一到夜里就吓得睡不着觉,就是担心你万一有个好歹……直到后来,我父亲偷偷告诉我说你已经安全了,在老挝琅勃拉邦和泰国北部一带搞制药,我这才放下心来,后来就不断地听到你的消息了,尽管我们越南的媒体都刻意不提你,但是越南上层知道你消息的人还是不少,每一次听到我父亲他们谈论你,我就紧张得要命。父亲知道我的心思,尽管他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受苦,但他还是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每次得到你的消息都让我吃惊盼望,没想到你一步一个台阶,竟然走到今天,成为了缅甸国家领导人和特区主席,还被国际社会时常报道反复褒扬,我来到这以后本来是想去找你的,可是……可是听说你有那么多女人,还有好多孩子,你的那些女人个个都那么漂亮有才华,让我怎么好面对她们……阿宁,你说,我们今生还能在一起吗?” 康宁拂去她的泪水,紧紧地盯着她红肿的双眼,按下心中的愧疚和伤痛,低声正色问道:“告诉我,你愿意留下来吗?” 陈月琴睁开朦胧的眼睛,深情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康宁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的心告诉我,这辈子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陈月琴嚎啕大哭,紧搂康宁的脖子哭诉:“我也是……我也是……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就像我父亲说的,命中注定的冤孽啊……” 激动的康宁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把头埋进陈月琴灼热的颈窝里,洒下了滴滴热泪…… 第743章 祸从口出 当两人离开温县老街着名的小吃肆山珍馆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漫步在街灯下的陈月琴,紧紧地搂着康宁的手臂,贴在她的胸前,光洁动人的脸上露出安逸满足的微笑,美丽的眼睛春意盎然,顾盼生辉。整个下午在山腰清潭中的一次又一次激情和倾诉,似乎没有给她带来一丝疲惫。 久别重逢之后,打开心结带来的轻松愉悦,让抛却烦恼的陈月琴眼角的那一抹忧郁烟消云散,康宁炙热的爱恋和温存的抚慰如潮水般将她淹没,那一波波温柔持久进而近似疯狂的占有与奉献,都让内心孤寂、旷久压抑的陈月琴抛却冷傲的面具,随心所欲地完全释放,她的心灵、她的激情、连同往日一幕幕刻骨铭心的销魂记忆瞬间被唤醒…… 一次次的升腾之后,她终于明白自己心中的挚爱有多么强烈,终于明白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男人就是自己此生的幸福与归属,那种心与心之间水乳交融般的欢愉慰藉,是那么的奇异美妙而激动人心,又是那么的明晰和挚诚——她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他了,否则自己的芳心甚至生命将会渐渐死去。 那排两层宿舍楼的灯光进入视野,在斑驳树影下的陈月琴停下了脚步,紧拥康宁,送上一个醉人的长吻。 之后,她没有任何小女儿状的挽留,而是细声叮嘱康宁不要为自己分心,自己一定能做出令人满意的成绩。 获得康宁的怜爱和李白石的接纳之后,陈月琴非常满足也非常平静,多年来的社会和家庭教育,让她知道女人——尤其是越南女人,生来就是为自己男人做奉献的,相比于她的众多女同事嫁人之后只能放弃事业,陈月琴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多么的幸福,康宁的鼓励让她对自己的事业充满了梦想和期待,只要能进入那个梦寐以求的地方,她相信以自己的知识和能力,一定能取得一次又一次突破与提升。收获爱情的同时,成就最心爱的事业,对一个深受传统观念影响的越南知识女性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 康宁站在原处,目送陈月琴走进二楼东边的宿舍里,直到那扇门关上,他才颇为失落地转身慢行。穿过林下小径路过一旁的休闲区时,六角亭里传来的声音引起了康宁的注意,他在大青树纠结的板根后停下,望了一眼二十米开外的小亭,倚在树干上静静倾听。 此刻三个年轻人正在亭中喝茶闲聊,根本就没发现隐身于大青树后的康宁,在幽静的空间里,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康宁听得一清二楚。 “……去去去,别总是在我们面前吹嘘你的实力了!小杰我问你,从我们到这里来的第三天你就说要俘虏陈月琴这个大美人儿,还夸下海口说什么只需要略施手段,这个冷艳佳人就会地羞答答地自动上你的床,从此陷入你的情网不可自拔,可如今三个月都过去了,人家正眼看过你没有?你送出的什么日本笔记本电脑、法国香水之类的东西都让人家一件不落地交到管理处了,你那些用英文写的情书犹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啊!哈哈,你就省省吧,少在咱们面前逞能,注意这里是缅甸的第四特区,不是你们广州!” “是啊,的确有些不太一样,按理说虽然地域不一样但这人性总该趋同吧?可偏偏这个越南美人儿冷得像块拒绝融化的冰,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她不是在培育园就在实验室泡着,我看不到这样的工作狂已经好些年头了,而且这个冰美人的能力还那么牛逼,比我们这些受过五年专业教育又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人都要强,平时很少见她出去,我只听说她只要出去,大多是去找李老头请教,整个基地至少上百个被她迷得颠三倒四的人或明或暗地献殷勤,都没见她领过谁的情……怪了!这妞是不是天生的性冷淡啊?要真那样就暴殄天物了,啧啧!那身材绝对魔鬼,容颜完美无暇,肌肤洁白润泽吹弹得破,真是我见犹怜啊!想想看,时下有哪个明星有她那气质和美貌的?特别是那对高耸坚挺的丰乳,每次我见了都心跳加速,欲火燃烧啊……” “得了吧你,你这个基巴就会耍贫嘴,什么时候看见你敢和她打个招呼?每次碰面你都露出一副猪哥样子来,人家走得大老远了你只会傻乎乎站在原地流口水,难怪小杰和我都鄙视你!”一个北京口音讥讽道。 “嘿嘿”的笑声之后,那个叫小杰的发话了:“哥们儿,我可不是吹的,再有一个月时间,老子肯定能干掉她,你们就等着看一出好戏吧!哈哈,我就不信这个越南妹能扛多久,现在我们进入了核心区,而那个小妞虽然刻苦认真,也只能在外围打转,我想她的内心肯定想知道核心区里的一些资料,这就是我出奇制胜的法宝!哼哼,只要是女人就会有弱点,就像我们来之前集训的时候,教官对我们说的那样,不动声色的人往往会存在很大的弱点,只要找准了……” “去你妈的小杰,快给我住嘴……你小子是不是吃撑了,竟然如此得意忘形,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后我再听到你泄露机密,不管是有意无意我都会向上级禀报,你给我小心点儿!” “咦,我又不是有意的,这不是……” “行了,行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吧,十点半之后巡逻队就出动了,我可不想因小失大。” “行,谁让你是我们三个的头呢?一切听你的……” 三个来自国内的年轻学者也不收拾亭中石桌上的残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看到三人走到宿舍楼下还贪婪地眺望陈月琴房里溢出的灯光,恼火的康宁已经在琢磨该怎么驱逐他们了。 这时候,小段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走到康宁身边低声说道:“师傅,你在这里等我一分钟,我现在就去收拾他们立刻回来,让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龟儿子好好长长记性。” “算了,你别去!为这种无品无德的人不值得!走吧,这几个人身份有问题,好像是派到我们这里窃取机密的鼹鼠。你回头看看,他们是怎么混进我们核心区的,有没有我们内部的人协作?”康宁迈开大步,走向连通康家大院的小门。 小段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追了上来:“对啊!我刚才太过气愤,差点儿忘了多思考一下他们话中透露的信息了……刚才他们不是提到什么‘教官’什么‘泄密’吗?这几个人的身份应该很特殊,师傅,你交代的任务我一个人可干不了,要不要和杜老板或者张敏局长他们联系一下?只要他们出手,没有不招的。” 康宁点头笑道:“联系当然是要联系的,不过明天一大早必须先把他们遣送出境,后续的调查可以交给派驻国内的部门秘密进行,我们这边再看看有没有动静就行了。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国境线那边情报部门招聘的科技密探,要是公开拘捕调查就撕破脸了,遣送回去就行。另外,最好在海关和警备司令部边防局备个案,永远禁止这三人入境……你先去准备一下,我去见见我师傅咱们就赶回万岗去。” “是。” 次日上午九时,三辆悬挂着军队牌照的越野车在温县中缅边境通关口岸营区停了下来,车上分别押解的三位年轻交流学者被押到了审讯室里,心惊胆战之余,还被摆弄出各种姿势供军队技术人员反复拍照存档,随后被押送到双方交接区,对面六名身穿武警制服的校官尉官已经守候在了黄线一侧。 第四特区军队情报部门少校联络官敬了个礼后,便拿出一份卷宗递了过去,对接过卷宗的武警中校笑了笑向身后挥挥手,三个脸色发白的年轻学者在数名边防军人的夹持中,颤悠悠地跨过了黄线。联络官再次敬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半小时后,云南一侧距离边境口岸三公里的边防军营里,三个脸色苍白惶惶不安的年轻人从武警的车子里走了下来,立刻被转进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一辆白色面包车里。 三个人上车后看到黑着脸闭目养神的老处长,立刻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妙了。三人相互瞥了一眼,耷拉下了脑袋。 老处长打开武警中校呈交的卷宗,抽出里面仅有的一页薄纸,读完上面的一百多个字,气得大声咆哮起来: “没有用的东西,连最起码的道德观念都没有了……你们知道因为你们的轻浮会带来多大的危害吗?你们三个……不说了,老汪开车!” “回昆明?” “不!直接到景洪局,让这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把详细的报告写出来。捅出这么大的漏子来,叫我怎么向上面交差啊?昨天我才受到上面的表扬,说我的人工作卓有成效,一步步稳扎稳打,终于进入了温县那个秘密区域的核心,以后可以随时掌握最新的研究动态!言犹在耳,今天就出了问题,我这张老脸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老处长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在说明遣返原因之下,又作了明确的通报:即日起第四特区将会在所有的工商业企业、民间团体和教育科研部门展开专项秘密调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甚至带来人员伤亡,希望贵方能够招回自己所有的工作人员。 中午十二点,乘直升机到达曼德勒大营的康宁开完会,拨通了有线电话,陈月琴甜美的声音很快传来:“我刚搬来你电话就到了。” “哈哈,怎么样,对新住所满意吧?”康宁笑着问道。 “这地方环境实在太美了!设施很齐全,书房里有两台高性能电脑,其中一台还能上网,卧室里有大屏幕液晶彩电,还有……今早我获得了核心区的出入证了,真想不到,我实在太高兴了……阿宁,虽然我住在西边这座小楼里,可我担心影响大师的生活。”陈月琴不无担忧地说道。 康宁和声解释道:“月琴,你就放心吧,要你搬过来还是我师傅出的主意呢,那么大的西苑就他一个人和几个女工作人员,其中一个是他老人家新收的老挝籍华裔女弟子,另几个则是我们军队的保卫人员,他们分别住在主楼和东楼里互不打扰,我师傅的意思是说让你住进来,便于交流和传授。他老人家一般都在我父母的中院用餐,一到冬天就回国内去住上一两个月。你楼下的厨房设施齐全,喜欢什么就自己做吧,我记得你做的饭菜很好吃,要是有时间就自己出去采购,没时间你列张表交给那里的工作人员就行了,反正缅甸的食物和越南差别不是太大,等我回去之后就领你去见我的父母,相信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刚才……刚才你妈妈已经来过了,送来好多东西,还有一盘饺子,还让我到你家里去吃饭,可我的中国话还不怎么熟练,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什么也不用说,就叫妈妈得了!我想她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是想叫啊,可我……可初次见面,我怎么也叫不出来。”陈月琴非常实在。 康宁一愣,随即柔声问道:“你会用中国话说‘我爱你’吗?” “你好坏啊!” “说吧,我想听。” “宁,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第744章 寂静的战线 坐落在缅北敏金山脉南麓的文多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子。它位于曼德勒至密支那铁路大动脉的中段腹心部位,伊洛瓦底江上游之流穆河、乌金河等三条水流湍急的河流将其环绕,距离自北向南奔腾不息的钦敦江不足二百四十公里。这块地方是多山地形的实皆省少有的低海拔冲积小平原,其间溪流遍布,竹木葱郁,没有白日动辄四十余度的高温以及夜里十一二度的湿冷和大风,在整个伊洛瓦底江上游流域地区,可谓是四季如春的难得福地。 缅甸政府军、特区联军组成的联军前线总指挥部,就设立在文多镇北绿波荡漾的小山上,各种伪装巧妙的天线从山顶一直架设到了山脚,郁郁葱葱的山脚下,一个废弃多时的两进寺庙经过修整,成为了战区的指挥中心。紧贴着寺庙后院的两个二十余米深溶洞,被工兵火速扩容连成了一体,容纳近百人的指挥部人员和相应设备是绰绰有余。 一架编号为401的米17直升机在寺庙右前方的平坦空地上缓缓降落,马达尚未完全熄火,康宁一行人便跳下机舱,在强大震荡的气流中弯腰速行。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孙昌杰、路小军和三个特区的军事主官们亲热地涌上前来,与康宁使劲握手。随后,大家一同穿过寺庙大门,经过一条浓荫蔽日的林荫道进入了大殿,彼此坐下喝茶交流片刻,孙昌杰和各特区军事主官们立刻引领康宁进入了寺庙后面的溶洞,围在三米宽六米长的沙盘四周听孙昌杰讲解汇报战场态势的最新进展。 半个小时后,敌我双方布局已经了然于心的康宁对孙昌杰等人如此快速高效的行动大加称赞,一边的军法处长脸无表情地记录下每一个部队、每一个将校的功绩,看到大家无比自豪的笑容,康宁最后提出了一个惹人深思的问题:大家不妨设身处地的好好想想,针对如今形成的局面,我们的对手会这么想,并且会采取什么样的军事行动来打破僵局呢? 康宁一番话让所有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大家再次集中注意力,围拢到了沙盘四周,凝视着整条战线的敌我态势,或是沉思,或是提出自己的疑问。 由于此前孙昌杰圆满地完结了南线战役,位于钦邦与孟加拉国之间的罗星珈部武装大幅度收缩了战线,仓促之下一口气放弃了钦邦北部和钦敦江东岸的十七个占领地,全线龟缩于钦敦江西岸筑起坚固的防线,钦敦江上游三百五十公里的蜿蜒河道,随即便成为了缅军与反政府军之间的分界线。 致使号称十万兵力的罗星珈部武装如此大踏步退后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由缅甸第三特区总参谋长龙岩率领的两个师在康宁部一个主力团的配合下,于孙昌杰打响南线战役的第二天突然兵分五路挺进了缅北克钦邦地区,只用了十天时间就将罗星珈部的一个师和追随他的十一个部落武装打残。要不是罗星珈部的这个师见状不对撤得快,在第三特区两万军队的穿插分割之下恐怕早已全军覆没。正是因为南北两线相继发起的猛烈进攻让损失惨重的罗星珈吓破了胆,深恐缅军南北五万余兵力乘机渡过钦敦江实现南北夹击、与正面的缅军北方军区养精蓄锐的三个师同时发起进攻,其主力恐怕就要被围歼在钦敦江两岸了,于是罗星珈在英美军事专家的建议下果断选择了后撤,将主力布置在钦敦江西岸一线,利用地形优势稳住阵线,寻求反击的战机。 在罗星珈部武装慌忙构筑阵地的第二天,一路追击汹涌而来的缅甸联军也先后抵达了钦敦江漫长的西岸,双方均在极度紧张与防备之中,拼命地挖掘战壕,构筑前线掩体阵地。到第四天,已经调整部署完毕的罗星珈部利用西岸的有利地形率先发难,居高临下将数以百吨计的炮弹倾注到了东岸联军的各阵地,给正在构筑阵地的联军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但是在炮击进行的第二天,罗星珈部前线各指挥所惊讶地发现,缅甸联军的阵地上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原本一受炮击便会撤离前沿阵地狼狈逃窜的联军官兵胆子突然变大了,猛烈炮击的硝烟刚刚散尽,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的阵地上就会出现连营级规模的联军官兵的身影。这些官兵一部分巧妙地沿用炮弹炸出的弹坑,通过各种器材甚至小型爆破将战壕连成一线,一部分用利斧、油锯甚至手锯砍伐山脚下的木头,快速搭建前沿掩体。罗星珈部的前线各部炮兵见有机可趁,不用上级吩咐便又再次发起猛烈的炮击。可是这个时候,狡猾的对手又扔下手里的一切快速撤退或者隐蔽,等炮声稍微一停息,便又再悍不畏死地溜出来继续中断的修筑工程。 如此三番两次之后,罗星珈前线各部因炮弹消耗完毕一时间接济不上来,双方隔江拉开的五公里距离又不是轻武器所能企及的,因此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对手先是试探性地开出一辆履带式挖掘机加快了工程进度,最后看看没有炮击各种大型机械倾巢出动,络绎不绝的卡车运来大块钢板水泥等加固材料,巧妙有序的战壕掩体就在罗星珈部的眼皮子底下一米米成型。 整条东岸的重要战线的情况大同小异,动作飞快高度统一的联军各部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在三百多公里长的西岸战线各战略要地建起了一道道坚固牢靠的战壕。同时,各种各样的明堡暗碉也在紧急修建中,立体化交叉火力将每一个防守死角都照看到了,整个钦敦江成为了封锁最为严密的战线,就算是飞鸟在这种情形下也难渡,更不要说目标巨大生命脆弱的人类了。 联军的防线构筑接近尾声,原本不知道躲避在何处的各主力部队也逐渐出现在了罗星珈部观察哨的视野里。联军各部官兵不同的军装、标记在望远镜下清晰可见,前期隐藏的联军炮兵阵地随即向西岸对手阵地发起了炮火反击,获得弹药供应的罗星珈部也相继实施对射,各种榴弹炮、加农炮响个不停,但是在复杂多样的地形和巨大的弹药消耗下面彼此都没有什么建树,连续三天高强度的热闹对射之后,彼此先后冷静下来,密切警戒,双方由此而进入了令人压抑的对峙状态,整条战线进入了难以想象的寂静之中。 美英军事顾问团接到前线发来的战报,都表现得非常疑惑:为什么缅军不趁着士气高昂之际发起渡江战役,然后寻机展开战略决战呢?难道说对方想在钦敦江一线与自己对峙打长期的消耗战?不过战火始终在缅甸国土上燃烧,这不符合缅甸人的利益啊!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顾问团成员立刻与罗星珈部的将帅秘密前往前线各地视察,通过架设在高海拔山腰上的哨所的高倍望远镜察看探讨联军阵地的情况,进而预测战局的发展。 一圈走下来,美英军事顾问们和罗星珈部将帅都显得心情复杂神色沉重,经过反复的研讨之后,他们得出了一致的结果:缅甸联军果然是要在钦敦江一线与自己长期对峙了!原本寄予厚望的在缅军发起渡江之际给予重大打击,消灭其有生力量后再次南下开辟新战线的企图完全落空! 随后,一份紧急情报的副本被迅速转到了美国驻泰国大使馆,聚集一堂的美国陆军战略专家和驻东南亚各国的情报头子面对缅西北出乎意料的战局变化,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连续两天的会议中,他们不断获得前线和军事侦查卫星发送回来的情报,看到缅甸联军在长达三百多公里的每一段战线要冲之上都修筑了稳固的防御工事,情报专家们几乎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前期势如破竹的缅军联军没有乘胜打击反而停下了脚步,毅然放弃了对惊慌失措士气低迷而且防线漏洞百出的罗星珈部发起持续进攻,这让原本已经做好多种应急预案的美国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其次,对手能在东岸满布风化岩和砾石的山腰山脚迅速成功构筑阵地更是让美国人惊叹不已,缅甸联军在整条三百公里战线上如此统一有序的行动,完全迥异于以前的政府军风格,表现出的高度统一性和高效率让美国人深感不安;更让人担忧的是,只要是略具军事素养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事实证明,新任缅西北战区司令长官康宁已经成功地接过了部队的指挥权,他的命令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执行,与原来军纪散漫的缅甸政府军各部甚至罗星珈部之间形成了强烈对比。反复印证对比之后,这群美国智囊们得出了一个几乎相同的判断:缅军决定打持久战了! 持久的对峙是美国人最不能容忍出现的局面,在全局战略利益的驱动下,他们不能让这个东南亚热点地区平静下来,在缅南战场失败之后,缅西北这一战略要地,无疑成为了整个庞大战略计划的唯一博弈点,无论是从战略、战术任意一个层面来说,其重要性都在迅速提升之中。如果不能把大规模的战事挑起来,牵动神经的不单只是一个患得患失的印度,整个中东战场和阿富汗战场也将会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万一缅西北从此进入旷日持久的军事对峙状态,缅甸政府在那些大国的支持下,肯定会到处高喊“领土完整受到威胁”甚至“受到恐怖势力袭击”,相信对峙不到半年便会要求联合国派驻维和部队,中、俄等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国家,等的就是这个名正言顺的介入机会,同时那些与美国结怨的众多国家和见利忘义的中立者,也将会根据常例予以同情并为之发出呼吁,在中东利益受损的欧洲的法、德等国也会跳出来指桑骂槐暗中拆台,以换取美国的巨大让步和妥协,美国的这个庞大计划很有可能在日益沉重的政治压力之下,很可能劳民伤财毫无收获甚至不得不尴尬地中止,这是美国人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面对日益紧急危险、渐趋脱离掌控的局势,美国智囊们不得不将谋划已久的“屠龙计划”提速。原本制定的常规暗杀手段由于耗时过多,机会难觅,特别是缅东地区上下一心、一致对外的封闭式环境,贸然让特别行动小组潜入执行任务的计划显得危机重重,搞不好刚刚潜入数公里就会被对手发现,接下来缅东军队和土著倾巢而动的疯狂的搜索与围堵、甚至不顾一切的报复将会接踵而来。那些用赤色思想武装起来的亡命之徒,想想都会令人不寒而栗,因此,原先制定的数个行动计划实在是令人难以满意,到目前为止,依旧只能停留在边论证边准备的状态。 不过这一次情况不同了,尴尬的局势与深重的危机感带来的压力无与伦比,只有尽快成功地实施“屠龙计划”,清除掉危害到美国利益的关键人物,才能让正在放弃分歧、磨合成型的缅甸联军内部出现分裂。只要砍掉恶龙的脑袋,群龙无首之下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甚至还有可能会再次挑起缅北大规模的内战和分裂,到时候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能轻松将战火烧遍整个缅甸。 这个巨大的诱惑实在太动人了,所以采取非常规暗杀手段迫在眉睫!康宁危险! 第745章 多重打击 曼德勒大营里的气氛异常凝重,从缅东赶来的陈扑、梁山、甘少铭和杜建武等七八位军政头子无奈地看着康宁眉头紧锁缓缓地踱着步。 在以往的记忆中,大家很少看到康宁有过这样疑惑踌躇的举动,谁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扰康宁的思索。 沉思良久,康宁重新坐回原位,低声询问一旁的陈扑:“这么说来,第三批装备交付之后,国内再也不愿意执行后续的供应计划了?” “是的,对方没有作出任何说明,只是口头上告知我们接下来将停止一切装备贸易,从他们的特派员路远方的神情上看,他也露出丝丝不安和内疚。我们商量后都认为这里面肯定有重要的变故,究竟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我们至今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问题绝对不会出在西南军区这边。”陈扑无奈地摇了摇头。 甘少铭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唉,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告别的时候我私下问了问小路,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明,不过上车后他坐在后排背对着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手势——他用食指捅了捅车内的顶棚,然后摊开手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回来之后我立刻把这事儿和建武商量,建武和陈大哥的意见一样,认为路远方是在暗示我们问题出在上头。” “上头……高层吗?我隐约有些明白了,不会是因为没有从咱们这拿到生物病毒标本而采取的抑制措施吧?” 康宁皱起眉头,仿佛自言自语:“不对啊!百障山那片肮脏区域在七天前得到鲍叔的支持我们已经砍伐烧毁了,七天来他们没有过问一句。要是他们真的迫切需要得到病毒标本,以我三叔的脾气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会再三要求见我并提出严肃的要求,绝不会以此为要挟,这决不是他的作风。” 此前一直沉默思考没有开口的杜建武突然发话道:“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中间有无政治方面的原因?我预感到情况非常不妙啊!首先,输入我们第四特区的车辆装备零部件突然逐渐减少了供应,特种钢材也大幅度涨价,而国内供应商的借口都一样,国际市场价格大幅度上扬加上政府采购负担加重;两个原本与我们愉快合作一年多的大型化工集团突然发函给我们的宝石进出口集团,声称在国内突然追加采购计划的前提下,五十天后他们将无法保证十六种军工企业化工原料的供应,让我们提前做好应急准备。还有一个更值得注意的反常现象,就是勐拉、翡翠城和温县三个国家级口岸对面的边防武警部队正在悄悄的换防……这些异常的现象综合在一起考虑,我认为绝对不是一个地区军区能做得到的,而应该是从上到下的逐步施压!国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对我们进行封锁?是因为我们的某些行为触怒了他们还是国内正在进行方向性的调整呢?这一切又是谁在幕后操纵的?” 这时涂文胜无奈地插上一句:“我们派到台湾学习直升机驾驶及修理技术的几十名进修学员被人家赶回来了,这本来就在咱们意料之中不足为奇,可奇怪的是我刚刚接到财经委员会外资处的报告,台湾的十七家投资企业有十四家已经正式停止了资金的持续投入,虽然其中八家已经进入了设备安装调试阶段,有六家也正在进行厂房的建设,但他们还是停止了自己的进度。他们这么一停顿产生的恶劣影响很大,目前这个消息尚未流传出去,我担心一旦其他外来投资商获知以后可能会变现得很紧张,进而引起恐慌性的撤资行为,对目前正在大力建设中的景栋十分不利。” 弟兄们见康宁一直没有表态,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大多数人主张应该立即采取针锋相对的报复措施,内容涉及军事与情报合作、经济贸易甚至边境往来等等,张敏甚至咬牙建议同意其他三个特区停止毒品交易稽查的行动,让毒品自由流入边境地区,看看对面有什么感想…… 面对突如其来的多重打击,康宁沉思良久,缓缓抬起头来,神色严峻地说道:“各位,尽管我们目前还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但是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采取针锋相对的报复措施。在这一非常时期,我们更需要保持冷静,更需要表现出我们克制宽容的真诚态度。 我先从大的环境给大家说一说:首先,我们与美国佬已经撕破了脸皮走向了完全的对立,虽然彼此都没有公开发表任何意见,但是都心照不宣,暗中采取的敌对行动更是你来我往。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再与国内交恶,将会立即陷入孤助无援的困境,正中美国佬的下怀,更何况泰国方面经过阿刚这件事之后,对我们的戒心很重,没有个良好的发展过程,人家绝不会给咱们什么好脸色;其次,我们缅东的经济发展离不开国内这个庞大的市场,在我们的对外贸易中,有五分之三的赢利来自于周边各国的转口贸易,通过国内大宗民用物资和原材料的转口贸易赚取利润。一旦我们与国内交恶,这个庞大的市场将会迅速对我们关闭,泰国、缅甸甚至孟加拉国的原材料进不了国内去,国内物美价廉的商品也不会再经过咱们的地盘。经过以上分析不难发现,咱们失去国内支撑不下去,但国内失去咱们却无关痛痒,顶多就是云南地方经济发展会暂时停滞,不过有个一年半载的调整,他们又将会像前些年那样转向东南沿海。要是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整个缅东四百五十多万人民的生活水平将会严重倒退,几年来移民的一百余万人将会离开大半,许多优秀的人才将不会继续留在无所事事的缅东地区……仅仅只是以上这两点,就让我们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命门所在。弟兄们,如今可不是咱们几年前的那个光景了,几百万民众的福祉操在咱们手里,间接影响到整个掸邦甚至整个缅北两千多万人民的生存与发展,因此不能不慎重对待,此时不同于彼时了。” 弟兄们听完康宁的话,全都沉默下来,不少人脸上满是恼怒和无奈,脸色赤红的梁山大声地发着牢骚:“如果这样的话,缅西北这仗还打个基巴啊?咱们流血流汗像条狗一样的帮着他们看门,他老哥子说收拾你就收拾你,从不手软不说还提前打个招呼都没有,是不是眼瞅着在东南亚和马六甲要道缓过劲来了,他们就要过过河拆桥?那个叫什么兔子死了走狗烹的名言我可还清楚记得。” 梁山的怨气得到了不少弟兄的附和,穆臻立即黑下脸来,严厉地呵斥道:“山子,你白活这么些年了?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可是你想退就能退的?也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要是不把西北这仗打好,仰光那帮老家伙会怎么想?整个缅甸民众会怎么想?难道你还想在两个大国的压力之下,再失去整个缅甸的信任和支持吗?什么叫骑虎难下你懂不懂?睁着那么大一对眼睛有啥用啊你?” 此言一出,会场一片沉默,穆臻的威信和话中挑明的严峻局势,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康宁见状微微一笑:“穆大哥的话虽然冲了些,但是说得很在理!咱们辛辛苦苦这么些年才取得了缅甸各阶层的信任与接纳,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啊!这些都是用真金白银和流血流汗才换来的,因此我们不但要保持这份日益融洽的关系,而且还要继续发扬才对,再苦再委屈也只能咬牙承受了,否则这么多年的巨大付出将会付之东流。不过,既然发生这样的突变,正好也给了咱们采取积极防御的态势、尽可能延长战事提供了机会,小仗可以不断,大打就免谈了吧,否则巨大的军费支出不是特区联盟这四家能够扛得下来的,而且还能利用这个大好的机会,让全缅甸甚至全世界民众都知道咱们在如何艰苦的处境下坚持下来的。政治部要在这方面多做做文章,搞好了咱们将会赢得无数的民心,只要民心所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嘛,咱们如今可比当年的红军强多了!” 众人听得有趣,哈哈一笑,气氛随之轻松了不少。弟兄们望向康宁的眼睛里,流露出了自热而然的亲切与尊重。 杜建武想了想建议道:“肖先河总裁和咱们驻仰光办事处呈上过几份报告,都是关于北边的老毛子想和咱们加深合作共谋发展的试探性意见,他们的商务处和驻缅通讯社再三向中央政府对口部门提出访问咱们缅东特区的申请,只是因为战事的需要,被咱们婉拒了。在目前得不到国内装备供应的情况下,咱们不妨与他们适当地加强联系,也可以让咱们兵工厂工作的俄罗斯工程师出面进行沟通,反正这仗打下去总得要花钱的,虽然说国内的装备价格要便宜几乎一半,但是在面临禁售的情况下,老毛子这方面也许就是唯一的解决之道了,早点儿考虑,时间会充裕一点。” “对啊!建武这个提议非常不错。其实咱们的装备有不少来自于老毛子,咱们的仿AK自动步枪和无托突击步枪让他们很惊讶,据说他们察看试用样枪之后,给予的评价很高,说咱们的武器性能几乎与国内的81枪持平,制造工艺和人机效应还要略胜一筹,还对咱们是否大批量生产外销感到担忧,在得到咱们的五年保证承诺之后他们非常赞赏,这个时候想必他们也对咱们的窘境有所察觉,如果积极接洽的话,估计会较为顺利。”陈扑也同意了杜建武的意见。 康宁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越是在这个时候,咱们越不能主动去找他们,除非是他们来找咱们,否则一定会被奸诈的老毛子漫天要价,砍得是满头是血,这一点甘大哥和唐嘉平在数年的交易中深有体会。老毛子最善于发国难财了,你们就沉住气吧,反正缅甸这个消耗巨大的军火市场早就在老毛子的垂涎之中,上次咱们购进那批米17让他们喜出望外,此后装备部在俄罗斯采购的两亿多美元装备也即将运抵实兑港,这个时候他们比咱们更急,就看谁最先沉不住气了!反正咱们只要保持目前的对峙状态,什么时候出现转机都有可能!所以不急,千万不能急啊!” “有道理!老毛子就那个德性,你越是不理会他们,他们越是心热难耐!”陈扑说完嘿嘿一笑,频频点头。 这个时候机要参谋进来送给康宁一份急电,康宁看完签个字还给他,转向弟兄们大声说道:“丹睿主席发来急电,要我前往仰光参加重要军事会议,同时举行隆重的授勋仪式。陈大哥你也要一同去,你还得给海澜去个电话,让他立刻乘直升机赶来曼德勒与我们汇合,我也要与昌杰和路小军通个电话,他们俩也在丹睿主席的钦点名单之列,咱们明天一早一起出发。” “奶奶的!想起我就有气,当初干嘛去了,这个时候授勋有什么用?”陈扑仍然对中途被迫离开南部战场耿耿于怀。 康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算了,还是一块儿去吧,不去就不好说话了,估计他会亲自给你带上中将军衔呢!哈哈……” 陈扑叹了口气:“我服你了,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好的心态,唉……” 康宁轻松地笑了笑,不过他的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更苦闷和沉重。 第746章 荣耀 两架喷涂迷彩色的米17军用运输直升机先后降落在仰光北郊军用机场上,康宁与其麾下十余员将校从两架飞机中鱼贯而出,早已在此列队迎接的三军总参谋长瑞普、副总参谋长耶丁普、新晋副总参谋长吴丁莱等三十余名将领脸带微笑,大步迎了上来,在军乐队奏响的军歌旋律中,与远道而来的第四特区将帅们亲切握手问候。十余名身穿军礼服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军人给康宁一行献上了花环,警戒线外的大批记者手里的摄影机立即一阵狂拍,闪光灯亮成一片。 康宁在瑞普和吴丁莱的盛情邀请下同乘一车,穆臻和孙昌杰被爱才的耶丁普副总参谋长引进了第二辆车里,已经被任命为中部军区司令的关奈拉着老朋友陈扑和刘海澜,登上了第三辆车子。庞大的迎宾车队在军队警备车和十六辆摩托警车的引导下,浩浩荡荡地驶出机场,进入了仰光市区。 车上的陈扑看到街道两旁手舞鲜花的无数民众和一幅幅满怀敬意的标语大为惊讶:“关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关奈非常自豪地说道:“这是中央军委和总理府根据各部队和首都各界代表的请求共同制定出来的盛大欢迎方案,报请丹睿主席之后立刻得到了批准。首都各界十多万民众看到报上的消息后都很激动,这一次可是没有任何动员,全都是诚心诚意地走上街头欢迎自己的英雄们的。另外,孙昌杰将军平定的钦邦也自发地涌来了三千多代表,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荣耀啊!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浓烈的气氛,怎么样?想不到吧?哈哈……你们看,那些林立的横幅中还有中文书写的大幅标语,如今仰光的华人华侨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因为你们的战功赢得了缅族和其他各族民众的尊敬,两年来在你们驻首都各机构的扶持下,华人华侨的生活环境有了大幅改善,如今他们走在街上脑袋都抬得高高的,再也不怕被人扔石块了。” 看到陈扑与刘海澜面面相觑,一脸震惊的样子,关奈满怀歉意地说道:“如今你们第四特区军队已经成为全缅甸人民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英雄了,特别是钦邦战役结束之后,没有任何人再敢怀疑你们的军事实力和指挥水平,就连军事委员会里那帮眼高于顶的老家伙们也不得不佩服啊!两位老弟,你们看,老哥我头上的军功和肩上这颗将星,全赖你们给我添上去的,如今著名的双子山战役已经被列入了各大军校的教材,422团的英雄事迹甚至写进了中学课本,可是本该是你们的功劳如今却写上我的名字,实在惭愧啊!” 陈扑摇手一笑,不知该说些什么客气话才好。刘海澜拍了拍关奈放在膝上微微颤抖的手背,一脸诚恳地说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是大家同心协力共同努力的结果,没有你的全力支持,单凭我们什么也做不到,而且你临阵接管了两个毫无斗志的溃败师,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激发了官兵们的斗志和潜力,让这两个师打得有声有色,战功赫赫,这份脱胎换骨的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我们的参谋部和政治部在整个南方战役的总结报告中,都把这个令人钦佩的战例纳入了专题研究之列,不少将领都认为,整个政府军里面像你这样有魄力、有韬略的主官不多,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多年的弟兄,两军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军功记在谁的头上不一样啊?” 深受感动的关奈拍了拍刘海澜,又拍拍陈扑,好一会儿才感慨地说道:“你们的孙昌杰将军不得了啊!军中流传,刚开始阿宁派他到西北南线指挥部指挥作战时,前线的将校们听说阿宁没有亲自去一个个都懈怠了,听说只来了一个肩挂你们缅东边防军准将军衔的年轻小白脸还大吃一惊,你们说那些老资格的师长、团长们看到一个胡子都没长全的小子指挥自己,谁会服气啊?” 陈扑和刘海澜大感兴趣。 关奈继续说道:“第一次军事会议就有三分之二的主官迟到,并且进入指挥部的将官没有一个给他好脸色看的,可孙昌杰这小子一点儿也不在乎,让手下参谋挂上一副大型地图,就开始详细解说起来,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就把北方军区六十六师和钦邦军分区两个地方师的布防位置、战斗力、优缺点和存在的问题详细作了说明,其中还牵涉到了各部秘而不宣的众多军事布置,当场把那帮主官吓得脸都白了,紧接着这小子发出命令,让手下把师以下主官全部赶出指挥部,留下九个师长参谋长足足在指挥部里待了三个多小时。这九个年纪都在四十五岁以上的家伙出来之后满脸沉重,一言不发带上外边那群等得不耐烦的团长们立刻返回自己的部队,着手进行准备,我在撤回中部军区的路上突然接到中央军委的紧急命令,让我率部驰援钦邦战场,我这才知道整个作战计划是那么的巧妙精彩……我们军中很多人都清楚地知道,从南到北的两个战场数你们的功勋最大,不但计谋百出,而且战力强横,无论装备还是官兵素质远远高出我们不止一筹。老实说,如今我们军中高级将领中间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要是我们和缅北各特区间再来上一次内战的话由大家抽签,最倒霉的家伙就让他去面对缅东边防军。” 陈扑和刘海澜闻言哈哈大笑,看似漫不经心不以为意,其实心里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精明的刘海澜适时问道:“你实在是过奖了,哈哈……对了,昨天傍晚我赶往曼德勒时,在直升机上看到,好像你正在扩建你的中部军区司令部啊?” “对啊!打了胜仗我们得到了一笔巨额资金奖励,我全都用来改造营区了,如今我辖下指挥了五个师又一个旅,分别分布在东枝、曼德勒和周边三个省邦,每一个师旅级营区都长年失修,破烂不堪,都需要投入资金改造扩建,否则太影响士气了。可惜啊,获奖的五百万美元还不够工程预算的一半呢,更不要说装备的更新换代了,真让人头疼啊……唉,两位老弟,你们也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样?” 看到陈扑微微点头,刘海澜会意地一笑,然后低声说道:“我们这边也遇到了困难,这次为了西北战局,我们投入十分巨大,康总也不少操心,本来我们是想把丹睿主席拨给我们的曼德勒城北军营扩建一下,以满足前线战争物资的中转和调配,但是他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提出来。昨天晚上我在那里走了一圈,发现军营周围两座荒山和三十多亩的沼泽地没有人利用,如果能够征用的话就能解决大问题了,只是这中间牵涉到了曼德勒省政府和你们中部军区,所以康总一直在犹豫就没有说什么。” 关奈哪里还不知道刘海澜的意思,他摆了摆手大声说道:“放心吧,别说是荒山沼泽了,哪怕就是农田民居,只要你们用得上就立刻征用,根本就不需要和曼德勒地方政府打什么招呼,根据中央政府的相关规定,军事重地我们有特殊决定权,在我的地盘上干这点儿小事还犹豫什么?何况我们两军是患难与共、同沐战火的亲兄弟,现在我就可以拍板,回去后立刻把相关批文送给你们,你们只管放手去干,先把地盘圈起来,完了把丈量数字填在批文的空白拦里就行了,我将按照最高的授权年限给予你们四十九年的使用期,也算是我对弟兄们鼎力支持的一点回报吧!” 陈扑和刘海澜听完大喜,陈扑一脸感激地说道:“关奈大哥,要不这样吧,你的422团不是因战功获准升级为快反独立旅了吗?他们的新营地就建在曼德勒城西的金佛寺旁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顺便一起帮你们把营区建起来,也算是表示我们的感激吧。” “实在太好了!”高兴的关奈击掌庆贺,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这个旅是由军委全额拨款的,不占用我们中部军区的经费,如今国家困难,各大军区都在裁军,只有我的中部军区和海军得到了实惠,哈哈……你们为我省下这么一大笔钱,我也不能没有表示对吧?全旅的军械装备都由军委统一装备,但是在机动车辆的采购上军委却拿不定注意,很多人看上了你们的系列改装车,我打算将这三百辆的采购量全都给你们,还有七百五十支军官佩枪也向你们购进,你们自产的九毫米手枪非常精致漂亮,不但性能出众威力强大,而且精雕细琢像件工艺品,上次送我的十几支全被我手下的参谋长师长要走了,都快成为身份的象征了,哈哈!” 陈扑和刘海澜惊喜之下,都感受到了关奈浓浓的诚意,也知道彼此间的良好合作关系自此以后将会再上一个台阶,共同的利益才是信任的长久基础,将会让两军之间的合作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 车队在沿途成千上万民众的欢呼声中,在密密麻麻的鲜花和标语的海洋中,开到了中央政府大夏门前。 身穿笔挺大将军服的丹睿主席已经众星捧月般地站在了台阶上,含笑等候,看到一身中将戎装的康宁率部在台阶下迅速列队敬礼,丹睿主席满意地点了点头,缓步走下台阶,向康宁所部将帅回礼,并逐一握手亲切问候。 在万众瞩目之下,丹睿当着两旁缅甸中央各媒体和特许前来采访的数十家国外媒体记者的面,和蔼地拉着康宁的手,一起迈上了大厦的大理石台阶,立刻引来阵阵闪烁不停的弧光。 “阿宁,这场面够荣耀了吧?南方战场你们军功卓著却默默无闻,上次给你们的那个小将军授衔,又因西北战事需要而匆匆走了个过场,我心里一直满怀歉意啊!”丹睿一边走一边亲切地对康宁说道。 康宁低声回答:“谢谢主席的关爱!保家卫国是我们军人的天职,这么大的欢迎庆祝场面让我既感动也惭愧,缅西北目前还处于战火之中,很多地方我们还做得不够,实在受之有愧啊。” 丹睿摇头微微一笑:“看看,你还是这么谦恭,哈哈!好在如今南部各省邦已经安抚完毕,老成持重的吴丁莱上将兼任了南方军区司令,你原本建议增设的一个海军陆战旅的计划也在德林达依省进行之中,可以说全国除了西北战区之外完全稳定下来了,而且还把屡屡困扰和牵制中央多年精力的南方隐患完全清除,创造了一个缅甸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安定局面,别人不知道这一切的来之不易,我们几个老家伙却是无法忘记的,你们实在是居功至伟啊……好了,别再那么客套了,听我说,这是你应该获得的荣耀,也是你麾下将士该得的荣耀,我暂时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心中的想法了,很多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你也是个上位者,管理着数百万的民众,手里拥有几万军队,许多不能与外人道的孤苦无奈,相信你也能够理解的。” 康宁心中一阵触动,向丹睿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远处置身记者群中的吴恒一直在通过长焦镜头凝视丹睿和康宁的表情,见此情景,他心念一动,下意识地按下了快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稍显即逝的珍贵镜头。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第747章 断你后路 中央政府给予的荣誉的确很高,在接下来的授勋仪式上,康宁、陈扑、刘海澜、孙昌杰和路小军五人与吴丁莱、关奈等六名政府军将校获得了丹睿主席亲授一级英雄勋章,穆臻、梁山和坚守大本营的关仲明与政府军十一名将校一起荣获了二级英雄勋章。此外,在大本营养伤的拔都、曹春来等七名一线主官荣获了一级勇士勋章,数十人获得了二级勇士勋章。 陈扑的军衔,正式从陆军少将升为了中将,刘海澜也获得了与孙昌杰一样的陆军少将军衔,第四特区军队的一千六百余名参战官兵,集体晋升一级军衔,其中,拔都和曹春来晋升为上校,就连里兰岛守备部队中的孙伏波、陈涛也获得了海军中校军衔。 如此大规模的赏赐,虽然与付出不尽相等,但由此也可以可出缅甸中央政府对第四特区官兵的重视和欣赏,政府军各部对此非常的羡慕,一个小小的特区竟然有三人先后荣获陆军中将军衔的例子,这在缅甸历史上还是首次,同时这也是中央政府和军委对第四特区将士巨大贡献的一种承认和弥补。 出席完中午盛大的庆功宴,回到第四特区政府驻首都办事处下榻的康宁一行,聚集在了新落成的小宾馆酒吧里,大家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出自己今日的感受。大部分人对中央政府和军委的慷慨表示了感谢,对军方的难处也表示理解,能获得今天的待遇大家都比较知足,毕竟军功章对军人来说比什么都更显荣耀。 康宁坐在从西海岸里兰岛基地特意赶来的小六和孙伏波两人中间,仔细询问他们关于海岛守备部队的建设与海岸警卫队的训练情况,特别是对潜龙大队的近况倍加重视,因为在海军力量极为薄弱的发展初期,一支海上特种部队的作用非常重要。 正说着话,缅甸情报局局长卢小楠从外面悄悄走了进来,在顶头上司杜建武身后轻声耳语几句。杜建武连忙接过报纸,看了看上面的缅文难以阅读,就径直走到康宁身边:“各位,先停一下……阿宁,卢小楠说这张刚刚上市的《缅甸新光报》刊登了庆祝抵抗战争胜利和祝贺盛大授勋仪式的社论,上面对陈总和海澜对南方战区的最后胜利予以了很高评价,并披露双子山英雄团也就是中部军区422团的显赫战绩内幕,我不认识缅文,你先看看。” “内幕?什么内幕?”康宁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小六和孙伏波知趣地站了起来离开,杜建武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康宁身边,神色颇为紧张。要是报纸上阐述的内容基本属实的话,那就等于是缅甸中央军委违背了战前对第四特区作出的郑重承诺,带来的负面影响将难以估计。 康宁连续读了两遍,缓缓地放下报纸,脸色显得非常难看。社论的通篇内容,是对丹睿主席为首的缅甸中央政府和军委大力歌颂,但是在文章中后部分,则明确地表达了对前线指挥官吴丁莱、关奈等将领的歌颂,其中虽然对陈扑、刘海澜的功绩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但是在描述两人功绩时“由始至终亲临一线智勇双全”这句话,会让有心人立刻明白文中指的是什么,特别是把战功赫赫的422团归功于领袖和中央之后,还若无其事地加了一句“得益于第四特区军事教官的严苛训练与实战指导”,等于是向世人高调公布了这样一个信息:一直宣称与南方战区毫无关系的第四特区军队不但没有远离战场,而且还在战略战术各层面深入参与其中! 沉默片刻,康宁微微叹息一声,便击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小段见状,立刻机敏地出去布置戒备岗哨,众兄弟纷纷放下手中的杯子围拢在了一起,好奇地看着坐在中间的康宁和杜建武。当看到两人脸上的神情时立刻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妙,纷纷揣测出了什么大事情。康宁苦笑了一下,把报纸上的社论内容通报给了大家,弟兄们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穆臻使劲地拍了自己的一下大腿,颇为恼怒地说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做?这不是明摆着把咱们放到火上烤吗?以后我们做出的外交承诺,还有相关的方针政策,还有谁能够相信?哼哼,咱们被中央军委摆了一道啊,这样一来,美国佬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被骗了,这种被人糊弄羞辱的滋味,肯定不是趾高气扬以世界老大自居的美国佬愿意忍受的。还有就是今后咱们该如何与心存芥蒂、怨气未消的泰国方面处理好双边关系?阿刚前天晚上才获释,双方的关系正在积极的修补之中,许多经贸活动正要展开,丹睿政府背后突然来这么一手,咱们特区政府各部门的所有努力恐怕将要功亏一篑了!特别是满腹怨气无法找人发泄的泰国军方,闻讯后将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如今难以想象,在目前与内地贸易出现重大问题的情况下,要是再失去了泰国的市场,我们的经济恐怕会雪上加霜,难以维持!可恼可恨啊!” 康宁摇了摇头,慨然说道:“不是恐怕会雪上加霜,而是很快就要雪上加霜了!看来咱们得尽快离开仰光回自己地盘上去,如今的转口贸易只剩下老挝这一条路了,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要是今年还再延续财政赤字的话,咱们接下来在西北的这一场仗就难打了。” 陈扑会意地大声说道:“各位弟兄,大家先回各自房间,收拾好随身物品,我们随时可能会出发。” 弟兄们陆续离去,留下的陈扑、穆臻、梁山、杜建武、刘海澜和涂文胜几人坐近康宁身边,紧张地商议了半个小时之后,简单地拿出了一些应对措施,康宁决定立刻去见见丹睿本人,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康宁才刚刚走出小宾馆的大堂,一辆黑色的奔驰600迎面开来。车停稳后,副总理诺拉敏和丹睿的贴身秘书钻出车厢,走向康宁,亲热地对他说主席有请。 康宁在弟兄们的目送下乘车离去,不久就来到丹睿的小楼前。诺拉敏歉意地向康宁示意了一下,丹睿主席的秘书恭敬地引领康宁进入熟悉的小楼,也独自退了出来,康宁只好带着满腹怨气,一步步登上二楼。 丹睿戴着一副老式黑框老花镜,坐在窗台前默默看书,听到康宁稳健的脚步声,也没抬头,只是伸伸手指向金丝木茶几对面的沙发。 康宁微微颔首,缓行几步默默地坐了下去,好一会儿丹睿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书,摘下老花眼镜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茶杯,示意她退下之后,小品了一口香茶,意味深长地看着康宁良久,这才赞赏地点了点头:“好好好,你比我预想的更沉得住气,换作一般人肯定已经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年纪轻轻的就有这份涵养,非常难得啊!” 康宁苦笑了一下,提起茶杯滋润干涩的口腔,清咳一声和气地说道:“主席,你可把我给害苦了,这下不仅和美国人彻底翻了脸,估计泰国的商贸合作也很难展开了,此外周边国家肯定也会对我保持足够的警惕,现在我可谓是四面楚歌啊!老实说,刚开始看到报纸内容时我很生气,但现在细想过后,我竟然气不起来了,唉……” “哦?有意思,说说看吧,你怎么又不生气了?”丹睿兴趣大增,眼里满是关切。 康宁苦笑了一下,耸耸肩道:“我能够理解中央的做法,换了我也不希望看到一个地方大员在政治上、经济上独立于中央政府之外。经此以后,我们特区不得不紧跟中央的步伐,共同进退了!” 丹睿欣慰地点了点头:“很好,我没看错你,你远比我希望的还要坦诚和优秀!在决定这个事情之前,瑞普、钦奈、耶丁普等将军都非常犹豫,担心会让你们生气之后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最起码也担心你们第四特区从此后与中央政府失和,甚至会带领整个特区联盟撤出西北战场,与中央断绝往来……还有很多比这更重要的担心我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是,我深信不会出现他们几个所担心的情况,因为我信得过自己的这双眼睛,也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优秀,你比谁都更懂得如何顾全大局,懂得忍让,否则你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追随者。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整个缅甸知识界都把你看成是继我之后最优秀的政治领导人,你的几家报纸从来没有吹捧过你个人,但是你却能在缅甸五千万人民心目中树立起越来越高的威望,如果你只是个狭隘的人,是个目光短浅只为自己利益着想的人,你根本就无法取得今天的成就,哪怕你是神仙也不行!” 丹睿冷静睿智的话语,瞬间冲淡了康宁心中的怨气,一股忐忑不安的情愫涌上他的心头,丹睿如此直白的一席话,让康宁感到惊慌甚至有些恐惧——难道他打算未雨绸缪,提前清除自己这个潜在的威胁吗? 丹睿看到康宁惊讶的表情,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别担心嘛,哈哈……我这辈子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类似的话,而且还是这么直来直去,唉……” “谢谢主席的教诲!”康宁恭敬地低下了头。 “抬起头来吧,我喜欢看到你微笑阳光的样子,要是我那漂亮的小女儿身边还没有男人的话,我一定要让她嫁给你,虽然你已经有了那么多美丽动人的女人,但我相信你不会亏待她的,哈哈!”丹睿开了个玩笑,随即缓缓收起笑容,显得颇为沧桑:“你的所有表现,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对得起我们缅甸这片古老的土地——这句话你知道是谁说给我听的吗?” 康宁惊讶地摇了摇头。 丹睿再次长长叹息一声:“是我的老朋友老总理钦奈说的——上周他再次病倒入院时我去看望他,他拉着我的手一字一句说出这番话的,当时我就被他打动了,回来后将你的档案调来细细品读,一面读一面回想和你有限的几次见面,想起你麾下计谋百出又无比忠诚悍勇的将士们,想起吴丁莱将军流着泪向我描述的残酷的双子山战役,想起关奈哭着告诉我的你那些衣不遮体随时可能倒下的精英们焚化自己同伴遗体时的场面……那几个晚上,我都失眠了,被你部下打动的同时,也被你这个人感动了。这次我决定出手断绝你的后路,只有诺拉敏和吴丁莱两位将军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我这一边,我惊讶之余私下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几个和你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好,按理说应该帮你说好话才对。结果两人告诉我说,他们坚信你一定能够理解我的苦衷,一定会在这样一种局势下面抛却个人和团体的得失,把全缅甸人民的安宁幸福放在第一位。如今看来,他们两个非常了解你,也是独具慧眼的政治人才啊,你没有辜负大家的希望,你对得起大家的信任,虽然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将来的道路更崎岖,遇到的困难也更大,但是我对你始终有信心!我老了,缅甸的未来将会由你来承担,几十年来我没什么本事,到头来只会把成堆的问题和孤独和贫苦留给你,唉……阿宁,我这么无情无信地断绝你的后路,让你去面对无数意想不到的危机,你不会怪我自私吧?” 什么?丹睿居然打定主意要把领袖的重担放到自己肩上?康宁一时间百感交集,腹中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喉头,复杂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瞬间夺眶而出…… 第748章 重大的调整 康宁从丹睿的小楼中出来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在这长达八个小时的单独会面中,两人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尽管诺拉敏等缅甸中央高层领导人对此十分在意,但是看到出来的康宁一脸平静神色不显一丝端倪,几个一直在院外小亭守候的总理级高官们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第四特区将帅没有像原先计划的那样立刻离开仰光,而是聚集在康宁的房间里通宵达旦地举行会议。 次日上午十点,缅甸中央军事委员会突然公开发布命令:任命缅东边防军总参谋长陈扑中将为西北战区副司令长官,刘海澜少将、孙昌杰少将为正、副总参谋长。 与这一命令同时颁布的另一个命令是:西北战区副总司令、北方军区司令员豋胜中将调任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秘书长,北方军区副司令员及参谋长等四人调任到国家部委下属机构,分别担任正副部长职务,北方军区司令员一职由三军副总参谋长耶丁普兼任、副司令及参谋长各职均由总参谋部的四个年轻将领担任,其中两人是参加过南方战役的中央警备部队的主力师长。 这一命令的高调发布,让外界立刻捕捉到了这样一个重要信息:在与罗星珈武装对峙的关键时刻,数年来无所作为的北方军区领导层被缅甸中央给一锅端了,这种临阵换帅的反常举动令人异常惊讶,里面的权力斗争与寓意,实在耐人寻味;其次,缅甸中央报纸的社论发布之后,让外界一直在关注和猜测的陈扑和刘海澜,突然成为了西北战区仅次于康宁的最高指挥官,很明显地证明了陈扑、刘海澜具备指挥大型战役的能力,如果没有在南方战役中展示令人信服的杰出表现,陈扑等人根本就不可能在派系众多的缅甸政府军中立足,如今缅甸中央军委不惜把战场主力部队北方军区的领导层全部换掉,无疑是为了配合陈扑等人的权利实施,与康宁关系良好的老将耶丁普兼任北方军区司令员一职,更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中午,接到任命状的陈扑和刘海澜与穆臻、梁山等人乘坐402号军用运输机飞回景栋,战功赫赫、名声鹊起的年轻小将孙昌杰率领两个助手乘坐康宁的专用直升机401号飞赴曼德勒大营,一下飞机立刻乘车赶往前线总指挥部文多镇。康宁与杜建武、涂文胜等将领继续留在仰光。 傍晚六点五十分,401号军用运输直升机再次降落在仰光北郊军用机场,一群身穿便服的汉子一下飞机,就登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内务部中巴车,其中一位不苟言笑的绝世美女跟随在第四特区财经委员会主席郭鹏身后,与身边的特区副主席潘少群低声交谈,她就是在宏观经济领域为第四特区制定方向性政策的功臣——年轻貌美才华横溢的司徒晏。 仰光的一系列重大变化,引发了外界强烈的关注,得益于南方战事的平定和缅甸绝大部分省邦的社会秩序恢复,仰光出现了历年来少有的稳定安逸,大胜之后的喜悦以及政府作出的系列善意妥协,埋葬了许多不满,掩盖了许多问题,笑脸和信心再次出现在了首都人民脸上,世界各国的记者再次蜂拥而至,各国情报人员也纷纷以各种各样的面目出现在了仰光街头。 第三天,全球发行的加拿大人权组织的《东方》杂志,在其封面上刊登了一张没有署名作者的大幅彩色照片,照片上的缅甸元首丹睿与政坛明星康宁四手相握真诚相对,在英式大厦精美的门廊背景下,年过七旬的丹睿似乎在谆谆叮嘱,双眼深邃而又慈祥,英俊沉稳的康宁则在全神倾听,脸上带着几许难以掩饰的激动,清晰的照片足以让人看清楚康宁眼中炽热的光芒。 杂志一经推出,这张寓意深远的照片立刻被全世界主要媒体竞相引用,欧美各国的政治观察家纷纷发表评论,不少人根据仰光政府连日来的重大权利调整,作出大胆的预测:一部分预言康宁将会在未来几年内登上缅甸国家总理宝座,成为缅甸中央高层的二号人物;另一部分则把这看成是缅甸国家现存的两大政治军事集团之间的相互利用和妥协……种种猜测尘嚣四起,无法一一列举,但有一点谁也不可否认:康宁的权势和政治地位已经上升到足以影响缅甸政坛走势的高度。 七月的春城时晴时雨,高原的雨后时常出现一道道稍显即逝的绚丽彩虹。 城西大营的宽大会议室里,气氛非常的紧张,从成都、北京和广州飞来的军中将领和安全部门、经济战略部门的专家少有地汇聚于此,众人看到即将卸任、平日难得一见的老总长带着一个军中著名上将一同出席这个重要的会议,立即感受到了一种肃杀凝重的气氛,会议的重要性也因为老总长的到来而成倍提升。 三个半小时的会议,全是对缅甸局势的骤变及其可能的影响做出初步介绍,眼看着夜幕降落,众目所向的老总长微笑着摆了摆手,吩咐道:“大家今天从四面八方赶来也不容易,就暂且休会用餐吧,各部门各小组今晚务必消化刚才会仪中的所有情况介绍,心中先有个底,明天上午八点三十分继续会议的议程。时间紧迫啊,我们必须在明晚十二点以前拿出初步结论来,军委那边急着要呢!现在就散会吧。” 众要人络绎散去,老总长叫过正要与杨清泉一同离开的西南军区副司令员老王:“小王,很久没吃你家媳妇做的地道川菜了,我们几个就去你家蹭顿饭吧。” 老王高兴地咧嘴一笑:“寒舍可没有山珍海味茅台五粮液,就怕怠慢老首长了……还有老梁、老周两个哥们儿,哈哈!” 老总长哈哈一笑:“你们豪华餐厅里的那些大餐我还不稀罕呢,到哪儿没得吃?我就喜欢你家小菜的味道,喝点儿什么无所谓……走吧,愣着干嘛?能吃穷你小子?前面带路去……清泉,你和小梁、小叶咬什么耳朵呢?还不快走,很快你就要调回总部去了,到时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哥儿俩聊的。” 几个人哈哈一笑,陪着老总长步行到了老王的小楼里,一进门就闻到川菜那股独特的诱人香味。 老总长乐呵呵地和老王媳妇打招呼,看到老王的小儿子和儿媳妇也绑着围裙转悠便开了句玩笑,坐下后向老王笑道:“你小子可真机灵,这是算准了我要来混饭吃的吧?” 老王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这不是有备无患吗?要是老首长不来,我就和清泉、盛文哥几个自己享用,吃不完就塞冰箱里去,总好过吃大院食堂里的那些大餐,别看那里菜式摆得好看,可不中用啊!我宁愿吃自己婆娘做的夫妻肺片口水鸡,哈哈……老首长请用茶,老梁你是稀客,虽然咱们共事多年了,但自从你调到总部之后咱们哥儿俩就没能在一起好好喝一杯了,别客气,坐坐!” 大家轻松地随意坐下,头顶微秃目光深幽的梁上将难得地绽开笑容,坐在远道而来的广州军区参谋长叶盛文身边亲热地聊天,显然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杨清泉看着自己的二师兄与老总长的继任者、自己的顶头上司处得这么好,也颇为安慰,深知今晚这餐便饭非同一般,很可能决定了整个军队在缅甸问题上的态度取向,甚至对国家外交政策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可口诱人、货真价实的川菜一个个端上,老王珍藏已久的陈年茅台满室飘香,酒过三巡后大家都非常轻松,边吃边聊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老总长放下筷子,擦擦嘴赞了几句老王婆娘的手艺,在一阵轻笑中终于涉及了主题:“清泉下午在会上的详细介绍我们心里都有了个底,原本几个模糊的地方也弄清楚了,特别是大屏幕上展示的那张摄影图片,非常耐人寻味啊!你们都说说看吧,那张照片给你们留下什么印象?都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杨清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老周,摇摇头笑着说道:“老周,这张照片可是你的一个小喽啰的杰作,听说他的加拿大老板拿到照片后欣喜若狂,连夜冲洗,拿出一张放大挂在了自己的客厅里,第二天就印到了自己的杂志上全球发行,还公开宣布将要重奖你那个小喽啰,并扬言将这幅佳作送到国际时政摄影协会参加年度评选。我们今天拿到的照片是缅文版的,上面与英文版的一样配上个大标题,叫做《缅甸的未来走向何方》,看来这个外国人对时下缅甸这个热点地区非常的敏感啊。” 肩上挂着总监警衔的老周皱起了眉头:“丢人啊!自己人拍摄的照片竟然让你们老大哥告诉我才知道,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吕梁那小子!” 众人哈哈一笑,老总长感兴趣地问道:“你手下那个叫吕梁的大将我见过一面,小伙子挺不错的嘛,小周,近日你们那边发现有什么新情况没有?” “别提了,吕梁前天报告,第四特区突然停止了与我们的一切联系,同时中断了与云南方面官方的一切会谈,景洪到景栋的铁路修建计划谈判也随之搁置起来……还好,他们没有驱逐我们驻盘龙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民间贸易也还在正常运营中。”老周对突然出现的变化深感无奈。 老首长摇了摇头,转向老王问道:“其他边界地区有什么异动吗?” 老王收起笑脸低声回答:“眼下情况有些复杂了,康宁那个家伙四天前开始在三百多公里的边境线缅甸一侧修建铁丝网隔离带,咱们下边立刻询问,他们的回答堂而皇之,说是禁止毒品流向国内的需要,对此我们无可奈何,显然他们也是在用实际行动向我们表明一种态度。” 杨清泉插句话:“还有,刚刚由第三特区丁英部平定下来的北部克钦邦,逐渐出现了毒品走私入境的情况,甚至比平定之前更为频繁,为此我们已经通报给地方公安部门,初步分析的结果是,被丁英部打掉的克钦邦制毒贩毒团伙大势已去,现在在做最后的挣扎。” “有什么依据吗?”老总长问道。 杨清泉点了点头:“有,自从康宁发起重组特区联盟之后,缅北四个特区全都严格遵守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严厉打击向我们国内走私贩毒的团伙和个人,两年来四个特区为此不惜枪毙了七十余名毒贩。在这两年多时间里,也没有发现丁英部向国内输送过任何毒品,对我方缉毒缉私部门和人员都很配合,几次大的越境围捕毒枭行动也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因此公安部和地方上都庆幸不已,也对特区联盟深表感谢,只有特区联盟控制之外的密支那地区一直在向国内贩毒,也是云南方面打击的重点地区。如今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经分析认为纯属战乱刚平尚未来得及治理所致。” “这……你认为会不会是康宁集团由于双方突发的矛盾而采取的宣泄行动?”心思缜密的老周突然发话问道。 杨清泉迟疑了一下,还是果断回答:“有这个可能,这需要我们进一步观察核实。” 梁上将不动声色地问道:“清泉,根据盛文他们得到的情报,越南方面在泰柬边境失意之后,非常下作地在北部湾海面上挑衅我们的民船,并对广西各边境口岸的人员来往加强了检查力度,稍不如意就寻找借口对我方人员处以巨额罚款,同时,越南的两个经贸代表团在这七天内先后访问了老挝,其中无一例外地都参观了琅勃拉邦兄弟药业公司和上寮集团下属企业,原本与广西方向保持情报联系的康宁集团老挝分部也中止了与我们的不定期联系,你觉得这一系列事件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 众人一听,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杨清泉。 杨清泉摇摇头说道:“我也接到了这方面的报告,感觉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情非常棘手,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孤立的,在没有进一步的情报证实之前,我们只能把方方面面的可能都考虑进去。我个人认为,越南人的嗅觉也很灵敏,他们之所以连续派出两个经贸代表团前往老挝上寮地区,除了康宁集团的重要人物徐家伟在越南中部的巨额投资之外,肯定也意识到了康宁日渐增大的作用对缅甸政局的影响,但是康宁自从率领手下将领前往仰光出席授勋仪式之后,直到如今已有十一天一直待在仰光尚未返回,而新任缅西北战区副司令长官的陈扑等人已经前往了前线,初步判断他们的前线指挥部设在实皆省的文多小镇。有一点下午我在会上也提到了,康宁的整个经济班子几乎全都齐聚仰光,与缅甸国家经济改革与发展委员会、总理办公室、外交部、能源部、交通部、财政部等部门通宵达旦的开会,康宁本人利用其在缅甸知识界的影响力,聚集了大量缅甸学者分成若干个小组,开始对缅甸的各种法律以及民族事务政策等等进行研讨,据说参加者囊括了缅甸各大高校的资深学者和政府各方面专才。如果我的估计不错的话,基本消除内忧外患的缅甸政府正在进行一系列重大的政策调整准备,其中恐怕最重要的在经济与外交领域,这一点希望能引起中央的高度重视。” 老总长和在座各位小议一番后均表示赞同,在老总长的示意下,杨清泉接着说道:“关于越南方面的问题,里面有些重要原因大家也许不知道,康宁逃出越南之后,一口气娶了三个越南女人做老婆,这三个女人有一个是军方的,两个是越南情报部门的,原本是监视和控制所需,却都被这小子迷得神魂颠倒死心塌地,为了康宁,三个女人不惜变节逃亡老挝生死追随,其中两个女人已经为康宁生下了儿子。越南方面为此采取过报复措施,但在利益面前最后决定不予追究,反而派出当时的卫生部长如今的副总理武基石到琅勃拉邦与康宁取得联系,双方握手言和共同发展经济,这才有了徐家伟在越南中部四亿美元的巨额投资,据说如今做得不错,两个矿山和一个码头、一个加工园区被越南政府树为了合资典范。再说回来,据传闻,康宁这个花花太岁在逃亡越南时跟不少大家闺秀有染,其中河内市委第一副书记的唯一女儿,在四个月前进入康宁下属的温县药用植物培育基地学习和研究,这个被越南社交界评为知识界第一美女的陈月琴与康宁早已认识关系暧昧,因此无所不用的越南人如今蠢蠢欲动就不足为奇了。” 众人惊愕之余哈哈大笑,老总长低声骂了句脏话,随即笑呵呵地问道:“这么说来,越南人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杨清泉笑了笑严肃地说道:“估计目前是这样,但再继续下去我就不敢说了,要是那个性格刚烈的陈扑不惜代价迅速发起缅西北战役的话,往后的事情可就麻烦了……他们没了我们的帮助,估计很难支撑下去,如果他们认定被我们抛弃的话,唯有速战速决,才能保证脆弱的缅东经济持续发展。还有一点需要引起首长和诸位的注意,康宁在仰光其间,先后两次秘密接见了俄罗斯和乌克兰驻缅官员,目前我们仍然不能确认这两国官员的身份,很可能是进行军事装备的贸易谈判。” 众人一听,顿时沉默了下来,显然是不愿意评论高层在对待康宁集团关系上突然做出的种种匪夷所思的改变。 老总长轻叹一声,转向叶盛文:“小叶,这康宁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这个师叔对他如今的作为有何看法……别给我愁眉苦脸的,不是在酒桌上随意聊聊吗?又不会让你做出结论你担心什么?说吧!” 叶盛文迟疑片刻,低声说道:“我这侄子外柔内刚,嫉恶如仇,报复心也非常强,属于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自从他蒙冤逃亡之后,多年来的复杂经历已经促使他的性格和道德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现在也难以把握他的想法了。他在面对艰难选择之下,常常会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比如他与越南这种狗和猫的关系相信还会继续下去,更不能排除他和老毛子狼狈为奸。大家想必都清楚,老毛子对缅甸这个战略要地垂涎多年了,难保走投无路的康宁和他们相互利用,他也许还会做出一些让我们非常被动的事情来发泄他心中的不满,但是我相信他绝不会做对不起民族、对不起祖宗的事情,这从他几年来的表现大家就能看到,可话又说回来,要我用脑袋担保的话我可不愿意。” 众人哈哈大笑,看到叶盛文眼里丝丝凄苦怜惜的表情,细品他刚才一番戏谑般的话语透出的真意,全都收起笑脸凝神沉思,因为缅甸这个贫瘠的国度越来越重要,而这个康宁却是极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度未来走向的重要人物,历史上因一个人的因素、改变一个地区政治取向甚至颜色的先例数之不尽。 老总长独自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重重叹息:“我知道你们几个心里想着什么,也知道上头突然生出对康宁集团的质疑意味着什么,但在所有问题弄明白之前,我希望各位抛却个人感情,无条件地服从组织的命令!你们都是几十年军龄的老兵了,我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但有一点我今天表个态,不相信你们我就不会招你们过来,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肩上压着的是党和国家的利益,民族的利益,明白吗……来,都把杯子端上,我敬你们一杯……都不容易啊……” 第749章 将星陨落 半个多月的日夜辛苦忙碌,让康宁日渐消瘦下来,原本杂乱无章的缅甸经济政策在第四特区财经委员会和一大批忧国忧民的专家学者努力下,终于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很快就将对外进行颁布。这一在第四特区现行法律基础上修改和补充的系列法律,耗费了康宁巨大的心血,方方面面的沟通与协调占用了他大部分时间,每天还要在密切关注西北战场之余,审批第四特区官员呈上的各种报告及文件,使得他在连续十八天时间里每天的睡眠不到三个半小时。 这部涵盖国民经济各个领域的法律一经确定,缅甸被动模糊的外交政策也随之在明确的发展方针指引下顺利理清了重点,相应的各领域的立法也有了明确的架构,这一巨大的成绩令所有人都倍感欢欣鼓舞,以至于康宁离开仰光之时,抱病在身的钦奈总理倔强地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召集中央各部委负责人以及参与立法的专家学者到机场依依相送,直到目送康宁一行的两架专机消失在天际才黯然离去。 承载着康宁、郭鹏、潘少群等十九名官员的403号直升机在飞行半小时后,发出愉快的告别呼叫,在曼德勒南部区域上空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向东飞去。 依着美丽动人的司徒晏臂膀沉沉睡去的康宁,感觉到飞机遭遇气流的颠簸,微微睁开眼睛又再次合上,发出悠长的呼吸声。侍卫长小段和两个军务参谋小心翼翼地凝视康宁苍白疲惫的脸,叹了口气,随即也闭目养神。 司徒晏伸出凝脂般的素手,温存地轻抚康宁的头发,眼里满是无限的爱恋和崇敬。 在仰光的这紧张的十八天时间里,每一天司徒晏都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她的严谨态度以及满腹才华,令缅甸老一辈的财经学者和法律专家无比的惊讶,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她就以自己的突出表现,赢得了上上下下的尊重。在一帮老学者的心目中,司徒晏的博学多才与眼光,远远地超出了她的美貌,她对缅甸历史和经济发展现状的熟悉,令许多自诩权威的专家们深感汗颜,看似无法理清的死结在她巧妙的构思梳理之下,往往能够曲径通幽迎刃而解,让人感佩之至。 刚刚结束繁重的宏观规划工作,财政部和总理府提请授予司徒晏一级贡献勋章的报告已经送到了丹睿主席的书案上,可司徒晏对这一切荣誉毫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每一天忙碌之后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宾馆时,茶几上都会留下的康宁温馨叮嘱的字条;她留恋自己混身酸痛的时候,那双婉如精灵般的大手让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和神经都得到放松。有好几次她鼓起勇气,想要将热辣辣的丹唇送上,可总是在犹豫之中不知不觉进入甜美的梦乡,直到那天凌晨她悄悄迈入隔壁的房间,关上门轻拥床上那个刚刚回来和衣而睡的健壮身躯,压抑心底数年的期待终于如愿以偿……第二天中午她才醒过来,在康宁温柔的呵护中,第一次用电话慌张地撒谎,对律法委员会的老主任说自己身体不适睡过了。 此刻在轰鸣颤抖的直升机机舱里,司徒晏润泽的眼中满是幸福之色,感觉到直升机缓缓降落,她心中竟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遗憾,她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滞,就这么静静地搂着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康宁一直飞下去,永远永远都不要停下。 然而她却不知道,此时一只邪恶的苍鹰,几乎呈悬浮状态缓缓地移动在一万九千米的高空中,看到下面飞行的直升机缓缓地降落在了曼德勒北郊的军营空地上,苍鹰发射回去的信号瞬间便传到了印度南方偏西约一千五百公里的英属查戈斯群岛主岛——这座长二十五公里、宽五公里的岛屿,是美国海军第七舰队的又一个重要军事基地,岛上部署的B-52型轰炸机在一九九一年的海湾战争、九八年的“沙漠之狐”行动、二零零一年的阿富汗战争以及今年的伊拉克战争中都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美军的B-52轰炸机大多都是从这里起飞执行任务的,由于战功赫赫,美国把这个从小兄弟英国手里租借而来的迪戈加西亚岛视做美军在印度洋上的一艘“不沉的航空母舰”。 岛上的秘密指挥中心接到曼德勒上空“全球鹰”高空无人侦察机的信息反馈,不得不紧急召回了从印度方向赶往曼德勒上空的两架无人攻击机。这已经是美军基地指挥中心用无人机发起秘密攻击的第二次失败了,前一次眼看着目标进入了无人机导弹的射程,突然接到了缅甸方面发回的密报:康宁仍然滞留在仰光,并没有随机一同返回,机上人员只是一些虾兵蟹将。 军事卫星发来的图像,清晰地展现在了前方的大屏幕上,十余名美国海军主官骂骂咧咧都说康宁命好——原定在仰光北郊机场停留一个小时的康宁,不知道为何提前飞回了曼德勒,数名情报官员热烈的交谈猜测,根本就不知道康宁是面对年老体弱的钦奈总理那满是感激的朦胧泪眼时,心中不忍,只能选择急匆匆离开,好让这位心地仁厚、忠心爱国的老前辈尽快回到医院休息。 一群海军将校中杂着一个陆军校官非常显眼,他就是从泰国转道菲律宾,再从菲律宾飞到查戈斯群岛的驻缅武官克劳斯上校。 作为此次“屠龙计划”的制定人之一,克劳斯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一行动的负责人之一,此刻面对这样的结局,克劳斯只能遗憾地耸了耸肩,摆摆手道:“先生们,没有关系,这样的事情原本就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只要我们盯着目标,就会把握到成功的机会,相信这个时机很快就会来临。” “克劳斯,你说的很快到底有多快?我们都差不多守候两周了。”海军上校基尔挪揄地笑道。 克劳斯盯着他碧蓝的眼睛,一脸严肃地回答:“二十四小时之内,你觉得怎么样?够快了吧?这将是我们最后的一个预案了,为了消灭这条狡猾的毒龙,十八小时之内估计会有上百人甚至上千人为我们的成功行动而献出生命,所以……先生们,让我们看在那些为此无辜献身的异族战士的份上,继续努力吧!” 在场的海军军官听到克劳斯如此郑重严酷的话语,全都愣了一会儿,随即收起对行动的轻慢之心默默转身,专注地从事各自的工作。 克劳斯见状暗中出了口浊气,颇为不忍地微微摇头。 次日凌晨四时,一个团规模的罗星珈武装突然出现在中缅边境钦敦江上游的戈伦高地,居高临下对毫无准备的北线丁英部侧背发起了猛烈的攻击。骤然遇到猛烈攻击不明敌情的丁英部三师十九团在悍不畏死的敌军冲击下,一时间溃不成军,狼狈逃出前沿阵地十五公里才稳住自己的阵脚,与闻讯赶来驰援的三师十七团一起坚守阵地,随后发起反击。 长达三个小时的激烈交火,达到作战目的的敌人迅速沿西北方向大步撤退,但是在前方出现的数百特区联盟官兵的阻击弹雨下死伤惨重,寸步难行。敌军指挥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区联军竟然会如此快速地就做出应急措施,能够在短短三个半小时里越过十六公里重重高山,抵达战场,深目隆鼻脸如刀削的指挥官眼看后路已断,不由魂飞魄散,立刻呼叫西面十八公里外的炮火支援。谁知道一片片大口径炮弹飞越七公里宽的峡谷重重砸来,根本不理会敌我方位就把三公里方圆的区域尽数进行覆盖,剧烈的爆炸把山上裸露的岩石震得翻滚直下,浓烈的硝烟夹杂石块灌木和残枝断臂四处飞溅,整个山头的灼烫粉尘和浓烈的血腥,在凌厉的山风吹拂下飘出数十公里远。 坐镇文多镇指挥中心里的陈扑铁青着脸,在刘海澜的建议下,立刻向参战的丁英龙岩所部发出了撤出交战地域的命令。两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敌人竟然会从那个意想不到的方向骤然发起大规模的进攻,而且还在退路被断的情况下竟然呼唤炮火同归于尽,这样残酷的打法让陈扑等人惊愕之余,又无比的痛恨。 一小时后,丁英部传来确切的报告:在敌人的突然袭击以及随后自杀式的炮击中,我军四百七十余名官兵战死,五百六十余人受伤。初步统计敌人为一个团的兵力,一片狼藉的山头目前仅发现四百余具敌人尸体,大量残肢断臂无法辨认和统计,仅有存活下来的三名俘虏正在审讯之中,具体情况随后上报。 陈扑与刘海澜一头伏在地图上,不断地查看着,企图找出敌人突然发起进攻的行军路线,指挥部里几乎所有的电台和通讯设备就在此时忙碌起来,前线各部纷纷发来急报,沉寂了一个月的钦敦江战线再次响起隆隆的炮声。 刘海澜将头抬起,沉思片刻,转身大步走到电台前,与前线各部主官分别进行通话。作战参谋小组将一份份战报呈送到陈扑手里,沙盘四周的参谋们熟练地将各打击方向和打击方式用标志予以表明,整个指挥部立刻便进入了紧张的战时状态。 “情况不对劲啊!只有全线炮击却没有一个兵卒出现在西岸阵地,敌人明显是在骚扰式佯攻,联系北面戈伦高地突然发生的战斗来看,更像是一种报复性的发泄,到底在搞什么鬼?没见过这么打仗的。”刘海澜不知何时来到陈扑身后,眉头皱得紧紧的。 陈扑再次将整条防线看了一遍,确定没有纰漏后点了点头:“你的分析有道理,命令!” “到!”中校参谋上前一步。 “全线严密观察用心戒备,严禁出击,发现异常情况立刻上报!” “是!” 陈扑转向刘海澜:“昌杰现在在哪儿,可以联系上他吗?” “他在瑞宝大营协调北方军区兵力布置问题,估计很快就能返回。”刘海澜回答。 陈扑点点头:“你继续坐镇指挥部,我带上几个人立刻飞往龙岩前辈的北线去看看,这次遭袭很奇怪,竟然能瞒过我们的道道眼睛,越过前出二十五公里的第三特区特战大队设下的一个个隐蔽警戒哨,就算是我们也很难办到。我现在怀疑敌人这个团是绕道雅鲁藏布江峡谷摸过来的,否则根本就不可能顺利到达第三特区阵地的侧后……老子疏忽大意了!看来这年头谁也靠不住了。” 刘海澜心中有着同样的担忧,他把目光投到了中印控制区中国一方二十公里的雅鲁藏布江流域地区,想了想叫住陈扑:“还是你在家里指挥,我过去看看吧,这里离不开你。” “别和我争了,昌杰不在,只有你能全盘控制,再一个我得去好好安抚一下第三特区的弟兄们。作为副司令,他们见我亲自去心里会好受些,毕竟死了这么多兄弟士气很成问题。”陈扑戴上副官递来的头盔,又补充道:“你立刻把这一情况通报给昌杰,瑞宝大营距离曼德勒很近,让他赶往曼德勒大营向阿宁汇报,如果敌人的行军路线能够证实的话,这件事就牵扯到国内方面,这和战前的承诺根本就是背道而驰!我们为啥打的这场仗国内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需要他们有个明确的说法,交涉的事情只有阿宁才能解决,否则接下来我们会陷入更大的被动。” “明白!” 两小时后,两辆军用越野飞速开进曼德勒城北大营,在主楼前的台阶下噶然停下,孙昌杰钻出后座戴上帽子向等候在台阶上的康宁敬了个礼,立刻与康宁一起进入大厅,将前线所发生的一切详细报告: “……我刚刚在车上得到海澜大哥的消息,根据龙岩部特种大队反馈的情报以及俘虏的口供来看,敌军34步兵团的确是从雅鲁藏布江流域摸过来的,他们从前天晚上开始行动,两天共急行军六十多公里,然后伐木结排顺流而下,潜行到了龙岩部侧背,完全避过前出的三十余个警戒哨,这种情况事先谁都没有料到,因此第三特区那边损失很大。” 康宁大吃一惊,“呼”地站了起来说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行,我得跟你一块到文多前线指挥部去,海澜一个人在那里很吃力,坐我的飞机去,越快越好!” “等等康总,陈总的意思是让你留在大营,立刻与国内取得联系,这关系到北翼战线是否需要重新布置的问题,这个工作谁也代替不了你,我自己赶回去就行了。敌人在半小时前于中路展开向政府军战地的试探性进攻,看样子是要全线动起来了。北方军区的几个师我熟悉,他们那些老家伙也买我面子,我得立刻回去,有情况随时向你报告。”孙昌杰有条不紊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康宁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情况紧急,你还是坐我的直升机去,四十分钟就到文多了,能省下不少时间,其他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联系完国内后我立刻赶过去和你们汇合,还要去见一见丁老前辈,唉……” 孙昌杰笑道:“行!我就坐你的直升机去,这玩意儿方便,哪里都可以降落,等打完仗你干脆送我一架吧?” “滚吧你,你要喜欢我回头从穆大哥的警备司令部调一架给你,反正第二批就要到货了,他不会舍不得的。”康宁对自己的爱将非常大方。 孙昌杰高兴地叫了起来:“太好了!哈哈……我……我走了啊,大哥!” “走吧,小心些。” “明白!” 401号直升机从军营后方停机坪上缓缓升起,很快在四百余米高度向北方飞驰,二十五分钟后,来自国内军中主战部队的退役驾驶员惊恐地呼喊起来:“不好,我们被高空锁定了,有人要想袭击我们……将军坐稳了,我们得逃命了……” 直升机在经验丰富的驾驶员的操纵下,以令人惊讶的速度迅速俯冲下降,在两座山腰之间的树冠上方堪堪掠过,稳住高度迅速变向,隐入了山包之后。 两枚呼啸而来的导弹,将山腰轰得浓烟滚滚,石木飞溅,巨大的冲击波让飞出五十米外的直升机剧烈颤抖横移数米,满头冷汗的正副驾驶员以为躲过一劫,好不容易才稳住飞行态势,刚想寻找个平稳的降落地点逃命,迎面而来的一枚导弹带着炽烈的尾焰,准确地击中来不及变向的直升机,一个巨大的火球在三百米空中轰然炸开,四分五裂的残骸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飞射百米开外…… 第750章 噩耗传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一小时前还和他通过电话——”站立在裸露风化岩上的陈扑抓着通讯参谋递来的耳机,声嘶力竭地大声吼着,几乎扯破嗓子的凄凉悲号声,在海拔两千米的群山中回荡。 龙岩等十几位将校见状大惊失色,迅速地靠了过去。此时陈扑已经无力地松开连着微型麦克风的耳机,如石化一般伫立在原地,双眼望着南方欲哭无泪。 龙岩连忙抢过少校参谋手里的耳机,凑到嘴边高呼了几声,刘海澜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龙岩惊骇欲绝地放下耳机,呆呆地仰望苍天,老眼中热泪如泉水一般涌出:“天哪……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昌杰啊?我还琢磨着才过一段时间,就让他和我家小囡结婚的……谁干的,我要去杀了他全家……” 山顶上一片混乱,随从们迅速架起似乎毫无知觉的陈扑和跌坐在地的龙岩,飞也似地急忙赶下山去,一身戎装的丁延年神色严峻、紧咬牙关快速跟上,想要对痛失准女婿的龙岩进行安慰。 与此同时,曼德勒大营的林中小楼里,司徒晏为洗完澡刚刚更换了作训服的康宁扣上扣子,眼里满是温柔:“估计你这一去,又是三两天回不来了,我还是自己坐车回盘龙去吧。老在这妨碍你,我实在过意不去。再说了,那边的工作也离开不开我!” “傻瓜!就算你在我这里住一辈子,也没有人责怪你的……这段时间你也折腾坏了,还是在我这里多休息一下才回去。”说罢,康宁怜爱地刮了一下她玲珑挺拔的瑶鼻,刚想在她诱人的芳唇上亲一下,就看到小段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闯了进来,立刻松开怀里的司徒晏,呵斥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毛躁……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狼狈?” 小段满脸的悲愤,泣声道:“昌杰他……他坐的飞机被击毁了……全机七个人全都遇难,呜——” “什么!?——” 脑袋“嗡”的一片巨响,康宁只感到神识全无,脑海中一片空白,长期严重透支的身体晃动了两下,一股血箭冲口而出,“哇——”的一声半道而止,高大的身躯如朽木般轰然前扑,额角重重地撞在铁木矮几边沿,发出沉重的撞击声,毫无意识的脑袋弹起十多公分,再次侧撞在坚实的花岗岩水磨地板上。 小段和司徒晏见状惊恐异常,连忙扑上去凄声呼喊,只见康宁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痛苦变形的脸庞和僵硬的脖子,口中的血迹仍在潺潺溢出。 “卫生员——卫生——嘭——!” 摔倒在门槛上的小段手脚并用,机械地向前爬行数米,这才站起来冲出小楼,吓得魂飞魄散的司徒晏瘫坐在地,紧紧地抱着毫无知觉的康宁,拼命地用小手捂住他鲜血直冒的额头,竭斯底里地哭喊呼唤,可她怀中的康宁,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五个小时之后,飞速赶来救治的康济民在一群衣着各异的将校中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抓住儿子的手腕一时间老泪纵横,足足十分钟才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偷偷擦去脸颊上的泪水,重重地出了口气,转向屏息静气等待结果的穆臻和从特意从仰光赶来查看病情的耶丁普上将说道: “还好、还好,他这口气总算是顺过来了!主要是积劳成疾加上悲愤过度,不久就会醒过来,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太差了,得立即把他送回温县去慢慢调理,否则他只能躺在床上办不了什么事情。如果快的话,三天后他应该就能站起来,但是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内,不能让他再受刺激了,让他好好歇歇吧,这孩子几年来都没有好好歇歇了……” 众人听了鼻子一酸,纷纷低下头来。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恍然发现,自己这和蔼可亲、似乎永远都不会累的老大也只是血肉之躯,也和自己一样会生病会累倒,回想起长期以来看到老大像陀螺那么转总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如今他倒下了,才发现他付出的远远超出了任何一个人。如今他双目紧闭瘦脸苍白地横躺在床上,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疲惫,连一丝生气都没有!这幅从未见过连想都想不出的憔悴模样,让拥在病房里的一众将校深感内疚和担忧。 “爸……你怎么来了……呕——”朦胧醒来的康宁看到康济民忧愁的脸,刚想要抬起头来,一口积血再次涌出口腔,瞬间就把他面前的白色床单染成了鲜红。 众人一片紧张的惊呼,康济民连忙伸出双手,连按康宁身上的几个穴道,一边擦去他嘴边和脖子上的血迹,一边叹道:“别逞能了,儿子!你这次不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了……唉……有话你慢慢说吧,可是别说太多,否则会损伤元气的。” 康宁闭上眼睛,随后再次睁开,看到穆臻和耶丁普上前蹲在自己边上,康宁微微摇头,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来:“你们要对我的病情进行保密,决不能对外公布,否则我们的士气会大损……将军,我请求军委让陈扑、刘海澜全面接手我的工作,只有他们,才知道怎么打败美国人支持的叛军。如今的叛军与以往不一样了,他们的武器比我们先进,弹药也比我们丰富,资金更比我们充裕,背依帕特凯和纳迦山脉,居高临下占据了天险地形,一时半会儿是急不来的,否则就算是死伤几万人也无法打过钦敦江去,徒自让人笑话……慢慢来吧,他们比我们更急……咳咳……” “明白了,阿宁你就好好休养身体吧,有我们这帮老家伙在,将会给予陈扑和刘海澜将军全力的信任和支持,决不让你再操半点儿心。”满头白发的耶丁普抓着康宁的手,难过地频频点头。 “这样我就放心了……咳咳……” “你别说话了好吗?我求求你了……”司徒晏轻轻地抚摸着他如刀削般的瘦脸,低声哭泣哀求。 “小晏,你别哭,我的身体我清楚,不会那么容易垮掉的。”康宁调息片刻,艰难地看向了穆臻:“严密封锁消息,绝对不能让军中官兵们知道,就当是我怕死了,躲得远远的,在背后指挥作战……臻哥,这个关键的时候,你一定要镇住弟兄们,绝不能让弟兄们急着报复,那是去送死知道吗……”看到穆臻红着眼睛点头,康宁欣慰地道:“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睡一会儿,看来我真的累了……” 看着儿子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康济民在众人焦虑的目光中,连忙给儿子做了系统的检查,完了抬起头来低声说道:“暂时没事,不过我们得尽快送回温县去,那里才有急需的药物……对了,还是用直升机吧,这样少点儿颠簸。” “不行!不能再用直升机了,现在随时有人在高空看着我们,我已经命令所有的直升机全部停飞。”穆臻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 康济民惨然一笑:“怕什么?刚才我们不就是坐直升机来的吗?如果老天真要收去我儿子的性命,就让我和儿子一块去吧,除了没看到理想中的缅甸之外,这辈子我再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去吧,小臻,去安排吧,越是这样咱们就越不怕他。” 听了这番话,满堂将校对浓髯威严的康济民肃然起敬。 与康济民年纪相仿的耶丁普听完翻译的话,激动地上前握紧康济民的双手,感佩不已,两个老者不用交谈就能从彼此的眼睛中读懂一切。 入夜,昆明大营里一片紧张忙碌,缅西北战场的卫星图片被放大到了大型屏幕上,孙昌杰遇难的那片山谷被一个红色圆圈标示出来,陈大校将情况简要地向在座的六位将领汇报完毕,想了想咬着牙大胆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我们的九号大型雷达站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连续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不明国籍的无人机?为什么偏偏等到两架无人机攻击得手之后才发现状况,而且还是由一个小小的值班参谋上报的?为什么罗星珈部一个团上千人竟然能在咱们的鼻子底下轻松地溜过去,从而对缅军北翼发起突然的袭击?我真不知道该……” “住口!” 杨清泉大声呵斥,看到自己的爱将悲愤地低下头回到原位,杨清泉吸了口气,转向老司令和老王几人: “现在最糟糕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未弄清楚康宁本人是否已经遇难。按照目前手头掌握的情报来看,我们只了解缅甸军方重要人物和第四特区十余名将领云集曼德勒北郊大营,坠机的现场目前还在缅东边防军直属警卫营的严密封锁之中,那里是一片丛林密布荒无人烟的地方,卫星图片无法提供清晰的影像,谁也不知道现场到底如何了。如果身为缅甸西北战区的司令和特区联盟主要领导人的康宁真的遇害的话,我们今后将会面临一个失控的缅甸,至少缅北各部武装将会重新回到五年前的割据和征战状态,我们经营多年的努力从此就将付诸流水。” 老司令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清泉,通过刚才的情报显示,我判定印度人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更别提罗星珈武装那帮乌合之众了,凶手是谁一目了然。我在想,搬掉康宁后谁受益最大?这沉寂数十天突然烧起的战火,以及整个过程中出现的那么多不该出现的失误,会不会是对方整个计划中的不同部分?这一点我们的情报和参谋部门得好好琢磨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老王和参谋长同时惊呼起来。 杨清泉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飞北京去。” “嗯,去吧,越快越好,这边的事不用急,要是人家愿意告诉我们自己的领袖是否安全,就算是让你手下的小路去一趟效果也是一样。虽然他们负气之下可能会拒绝和咱们联系,但是让小路拿上边民证大大方方找上门也行啊,上门就是客嘛!”老司令微微一笑。 “明白!” 千里之外的迪戈加西亚岛美军基地里一片欢腾,卸下重担的海军将校们在军人俱乐部里通宵夜饮,以示庆贺。这场漂亮的斩首行动在美军历史上极为少见,足以让亲历这一行动的人荣耀一辈子了,同时也对美国的尖端武器发挥出的卓越效率而深感自豪。 “克劳斯,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现在还冷着脸,你总不会认为自己是凶手吧?哈哈……你们陆军的家伙就是喜欢装酷,一点儿也不可爱,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而且,我认为你肩上的军衔很快就会换新的了,不是吗?哈哈!”基尔拍拍一脸索然的克劳斯,提起酒瓶快乐地走向同伴。 与伙伴们寒暄过后的克劳斯独自坐在角落里,脸上没有一丝的得意和欢喜,他高耸眉骨下的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丝丝悲哀和焦虑。到目前为止,尚未有任何消息能够确定康宁已死,如此处心积虑、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漫长的时间,用一个耗费数百万美元的行动来谋杀一个落后国家的政治人物,在克劳斯的一生中尚未有过。虽然在美国的历史上此类事件屡见不鲜,不是第一例也不是最后一例,但在没有取得明确的证实之前,克劳斯毫无心情参与什么庆贺。 相反,此刻的克劳斯竟然深感不安,他预感到一团巨大的阴影正罩向自己心头,无论如何调整心态也挥之不去。他提起威士忌方瓶仰头一阵猛喝,企图让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慌乱在酒精的冲刷下荡涤殆尽。 第751章 困境中的笑脸 美军人煞费苦心实施的“屠龙计划”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是给西北战场缅甸联军的军心和自尊心带来的伤害极其惨重。 发疯似的四个特区联盟队伍,将数百吨的炮弹倾泄到了敌人西岸阵地上,缅甸北方军区四个师出于对年轻温和、才华横溢的指挥官孙昌杰的尊敬和喜爱,加上长年以来面对罗星珈叛军累积的怨恨,也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整体战场,配合南北联军利用一切手段打击对面的敌人,虽然弹药消耗巨大斩获无几,两次团级规模的出动也都以对方率先撤退而告终,但亲临中部战线指挥的刘海澜却非常的欣慰,他知道在同仇敌忾之下,这四个师已经能够融入整体战场,他的命令从此以后将会得到不折不扣地遵循。 第三天,缅甸全国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大号黑体字的消息:隆重悼念深受军中将士和缅甸人民喜爱的民族英雄孙昌杰。这位年轻将军的身穿少将军服脸带腼腆微笑的大幅照片出现了在由丹睿主席亲笔书写的悼文之下。尽管缅甸中央已经追授孙昌杰为陆军中将,追授一级英勇勋章、一级勇士勋章和一级贡献勋章,但这颗军中冉冉升起、光芒四射的将星突然陨落,让整个缅甸愕然之余,又无比的惋惜。 仰光街头,所有的花店自发地编织一个个花篮花圈摆放在了门前,将孙昌杰雄姿英发的照片镶嵌其中,六百余家娱乐场所自觉地关门三天,黄黑白三色丝带系满了大街小巷的树枝树干上,沉痛与萧瑟的气息席卷了整个都市。 因孙昌杰发动的南线战役而稳定下来的钦邦人民,也举行了盛大的吊唁活动。各族人民均以不同的礼仪方式表达出对孙昌杰的敬爱与追思,曼德勒、东枝、若开邦等十三个省邦也相继举行追悼大会,更别提第四特区所在的掸邦了。 所有的报纸中只有一张例外,那就是隶属于第四特区政府的《民生报》,该报在缅文版和华文版的头版头条上均印上了猩红色大标题——血债血还! 在配发的长篇社论中,《民生报》明确无误地指出这是美国人卑鄙的阴谋和令人发指的暗杀手段,文章从专业角度详细分析了孙昌杰遇袭的全过程,并一一列举美军历史上相似的一个个阴谋暴行,毫不客气地揭露了美军的险恶用心和所想要达到的政治目的,痛诉美国政府和军队长期以来给世界各国人民特别是缅甸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文章的最后用粗重的黑体字表明了第四特区军民坚定不移的态度: 现代战争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残酷战争,所有的道德都在龌龊的强权政治之下荡然无存,美国强盗树立的一座座道德之塔的基座下,堆满了世界各国人民的森森白骨,他们把从世界贫穷落后国家掠夺而来的一颗颗钻石上的血迹轻轻擦掉,狞笑着镶嵌在那顶叫做“民主、自由和人权”的皇冠上,随即转向世人露出一副悲天悯人、博爱同情的虚伪笑容。因此,既然美国政府和军队在政治上、军事上、经济贸易上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一切卑鄙的手段,侵犯和奴役比他们弱小的国家和民族,那么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效仿他们,也会在所有领域用尽一切能够利用的智谋与力量还击他们。尽管现在我们仍然非常的弱小,尽管我们渴望安宁祥和的生活,但是在国恨家仇面前,在生存与发展的基本权利时刻受到惨痛威胁和无耻掠夺面前,我们不会怜惜自己珍贵而又渺小的生命,哪怕就算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 这篇充满着刻骨仇恨与怒火的社论一经发表,立刻被缅甸所有媒体转载和报道,进而引发了全世界舆论的一片关注。欧洲各大媒体均部分转载了该社论内容,惊叹强大的世界老大美国与弱小的东南亚小弟缅甸之间恐怕从此将真正走向公开而又彻底的对立,在美国为拉美的古巴、委内瑞拉、中东的伊朗、东亚的朝鲜这几个不共戴天的宿仇深感头痛的时候,再来一个连接东南亚和南亚的缅甸,这个世界就更热闹了。 让世界政治观察家和军事家看不明白的是,除了缅甸出现了为期三天的席卷全国的反美游行示威之外,全国各地一片平静,秩序井然,缅西北的战火重燃五天之后缓缓熄灭,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虽然双方阵地上枪声不断,偶尔也会飞出稀稀拉拉几枚炮弹,但再也没有上规模的军事冲突发生了,对峙的双方似乎商量好一样满足现状互不侵犯。 当然,也有人清醒地看到,战场上出现的寂静很大原因是出于康宁集团日益萎缩的财政上的窘迫所致。 一个月前,手持边民证、孤身一人进入第四特区查探消息的路远方找到了万岗甘少铭的家里,匆匆赶回来的甘少铭没有对路远方隐瞒任何消息,把孙昌杰遇难、康宁吐血但身体状况还算平稳和前线正在进行秘密调整的诸多机密如实相告,内心极为内疚的路远方感激之余,终于私下把国内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告诉了甘少铭,并让甘少铭放宽心,发生在缅甸的诸多异象已经引起了总部高层的强烈重视,相信很快就能把隐藏在内部的“鼹鼠”揪出来,从而澄清误会恢复关系。 路远方离开后的第三天深夜,三百二十辆没有任何标识的半新旧军用卡车分批进入了勐拉和翡翠城口岸,车上满载各种型号弹药和两百挺轻重机枪,还有三千余发四零高爆火箭弹,驾车司机把车开过边境之后默默步行返回,将这一批重要的军用物资连同车辆一起留赠给了第四特区官兵。路远方交接完毕什么也没说,在甘少铭的不停追问下才悠悠地叹了口气:“这是我们西南军区将士们的一点儿心意,你们如今不容易啊!收下吧,别谈什么钱了,近期内我们只能悄悄做到这些了。” 病床上的康宁听了甘少铭的报告,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弟兄们说道:“陈大哥、海澜和仲明都在前线,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用请示我了,内政这一块就由石镇大哥、少群和郭鹏大哥负责吧,他们肩上的压力很大,我们就别再指手画脚了。少铭大哥和继先大哥,你们一定要保证前线八万将士的医疗食品、武器弹药供给,老毛子刚刚运来的那两批重武器得尽快配备前线各部,陈大哥他们还等着用呢。要是早知道这局势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我们就不用定那么多的武装直升机和快艇了,这些装备虽然现在到手了,但是没个一年半载时间根本就无法用到战场上。两位大哥,如今已经是九月份了,进入旱季后,缅西北高山地区的温差很大,不时还伴有风雪天气,别让咱们前线的弟兄挨饿受冻,还有北方军区的四万多弟兄也要一起算进来,一视同仁。” 后勤部长周继先立刻回答:“我们三个后勤军品厂已经从前线实地考察返回,设计出了符合战地实际的山地迷彩系列和山地战用鞋,泰国工厂和咱们的三个厂都在加班加点地生产,在北、中、南三线指挥部身后都建立起了大型物资仓库,足以保证未来三个半月的消耗。鲍有祥和丁英前辈很仗义,每一家都给了我们五千万人民币的现金以补军资,我们按照你的要求对兄弟部队优先供给,兄弟部队都非常感动,目前士气很高,包括政府军在内的很多将领都忍不住了,成天到陈大哥面前请战发牢骚,军心士气可用,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弟兄们离去之后,留下的杜建武和张敏坐近康宁身边,张敏掏出一张报纸递给半躺着的康宁:“你的社论文章一经发表就被国内外报刊相继转载,老挝、越南、柬埔寨、孟加拉国都反映良好,估计很快就会有正式的回应,只有泰国方面似乎没什么反应,还是执行消极的对缅政策,目前我们的大宗货物只能交给冷锋的上寮集团经营,从泰国进口的原材料、农产品也都只能经过老挝转过来,孟雷西市与老挝东市之间的国际大桥每日超负荷运营,情况堪虑啊!好在孟林到老挝博胶省的第二大桥即将竣工通车,倒是可以部分缓解交通运输压力。由于现在对泰关系紧张,大其力东边与泰北之间的大桥距离通车遥遥无期。” “国内那边有什么反应?”康宁问道。 杜建武摇了摇头:“那些资金雄厚的国内财团基本上断绝了与我们的贸易往来,不供给我们原材料不说,反而要求扩大紫铜和白银的采购量,真他妈的邪门了!只有广西、四川的几个合资企业一直在鼎力支持,他们反而因为其他竞争对手的退出生意越做越大,但是我听说广西高层内部似乎矛盾非常尖锐,老马那一帮人暂时占据上风,你的老对手蓝建国如今又跳出来了,这家伙不知道为何到北京学习三个月之后回来进了一位,目前主管工业和文教卫生,看来当初你心软放他一马可惜了,这种人必须彻底打倒,否则作恶起来更胜于前。” 康宁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很复杂,当时哪怕再怎么穷追猛打,我们也扳不倒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的情形,那些当官的只要臂膀够厚,哪怕风头上被拉下马来,可过一段时间没人盯着了,换个名目就又可以提拔上来,因此不要把我们自己的能力看得太高了,国内和咱们这里不一样,那潭水深啊。我有个建议,你们回去之后与少群和郭鹏大哥商量一下,把那些与我们断绝来往的所有企业通通列入黑名单,同时通报给冷锋,从此后断绝与这些企业的来往,严禁这些企业的法人和主要管理人员入境和过境,并立即停止一切包括紫铜、白银、镍板、锡锭在内的矿产品出口,停止除布匹、丝麻原料之外的所有纺织品进口,外资加工企业不在此列。这些是前天鲍叔和丁叔他们来看望我的时候已经商量好的,以前我们这么做肯定会受到指责,但现在是他们挑起这场争端的,怪不得我们撇开内地自行发展。在这个关键时候,几个老前辈都深明大义同仇敌忾,咱们得好好利用这个难得的发展机会。至于泰国方面,外交努力一定不能停,但是我们可以逐步把咱们库存的二十几吨缴获和延年新生产出的六吨货物从海路卖过去,咱们的盟友三合会从不欠账,他们也等这批货已经等很久了,现在泰国政府对我们爱理不理的,我们就拿着玩意儿冲击一下他们,让他们想通了主动来找我们谈。” 张敏乐了:“这实在太好了!能赚一笔是一笔,那批货怎么也得卖上三五亿美元吧?郭鹏大哥为了钱整天愁眉苦脸的,说战略储备仓库近二十亿美元的原材料压在那里,两个银行库存的七吨黄金你又不许动,今年的十亿美元毒资收入大半用在了里兰岛军备和实兑港数个企业上面,好不容易出现盈余的财政再次生出四亿美元的赤字,要是没有范总从开曼群岛悄悄转来三亿美元,郭鹏大哥就动不了啦。” 康宁叹了口气:“难为郭鹏大哥和少群了,过几天我就和司徒远联系一下,他一直鼓励我向他借钱,利息也设得很低,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就是一直不愿意借,如今看来不借是不行了,就借个三十亿美元吧,多借点儿我们的财政也宽裕些,这样至少能保证未来一年半的发展需要。” 杜建武和张敏面面相觑:“三十亿美元!?这也太多了吧?将来怎么还啊?” 康宁回答:“放心,司徒家族决不会担心我还不起,只会担心我借的少,不提咱们占大股的几个合资集团,就拿景栋地区地下的矿产资源来说,最低估算也值个五十亿美元。这方面他清楚得很,秘密勘测的那些专家是他的人,勘测报告在军委的保险柜里,暂时不能公布更不能采,得等咱们在整个缅甸说话算数了才行。” 看两人惊讶的样子,康宁笑了笑接着说道:“丹睿主席突然给咱们来一手断后,不过是逼着咱们爬上他的船也罢了,没想到国内亲人也在咱们最艰难的时候踹上了一脚,差点儿把咱们逼进深坑不能自拔,想想我就肝胆欲裂啊!如今咱们就像身子悬空只剩一只手扒拉在深坑边沿的人,爬上来是海阔天高,掉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西北战场之所以形成目前的局面,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打容易,咱们有把握惨胜,但是咱们不能不考虑到全局的利益,没有了敌人就没了紧迫感、危机感,好不容易建立信任携手共进的缅甸各派多半会好了伤疤忘了痛,咱们好不容易获得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利益立马就会受到挑战,所以不论是从国家民族的利益、祖宗的利益还是我们自己的利益等方方面面来讲,西北战事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趁现在中央政府财政捉襟见肘的有利时机,咱们要好好把握才对。” 杜建武重重点点头:“我明白了!小宁,有件事我和张敏都担心,值此危急时刻不能没有你掌舵,如今你把所有的权利都分派出去,自己倒是落得个清闲,可你想过没有?万一失控怎么办?我们都是家财万贯的人,金钱对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我相信所有弟兄们也都不会在这方面栽跟斗,但是人有了钱就会追求名誉和权势,这可是个很大的隐患啊!” “杜哥说的是,不得不防!小弟几次想向你提又怕你骂我。”张敏也着急地说道。 康宁微微一笑:“明天我就转到老挝琅勃拉邦休养,省得大家见我在温县都跑来请示,害得我连睡觉都不连贯,实在是累人啊!这么多年了,你们也该给我个公休假了吧?别总是认为什么关键时候危急时刻,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挖掘每一个弟兄的潜能,让弟兄们获得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度过这个难关之后,我相信大批人才将会脱颖而出,为集体也为自己今后更大的事业打下坚实基础。接下来你们俩的担子更重,但也别太过担心,一切顺其自然吧。” 杜建武和张敏告别离去,在驶往万岗的车上,亲自开车的张敏仍然很激动:“杜哥,咱们老大真他妈牛逼,我服了!” “你服他什么啊?”杜建武毫无表情地点燃支烟。 张敏回答:“面对艰险从容不迫,谈笑风生挥斥方遒,这份气度我八辈子也学不来!唉……士为知己者死,老子这辈子跟定老大了,哪怕跟他一起赴死也是幸福的!” 杜建武微微一笑:“小宁身上就是有那种令人折服的气度,我认为是天生的,咱们就是想学也学不来,倒是他刚才一席话,让我感到咱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在这个大浪淘沙的关键时刻,连睡觉都要睁着只眼睛才行啊!” “大浪淘沙?此话怎讲?”张敏惊讶地问道。 杜建武不悦地白他一眼:“你他奶奶的跟我装傻是吗?” “我真不明白……等等!这么一说我明白了……看来这也是考验任何一个人的时候了,怪不得老大敢在这个时候放权,牛啊!太绝了!不愧是我的老大,哈哈!放心吧,杜哥,我会替老大盯得紧紧的,让老大好好养养身子吧!”张敏兴奋得脸上放光。 杜建武没好气地骂道:“瞧你那眼神,真不知道这么些年你怎么混过来的。” “怎么了?我眼睛是小点儿,但可从未看错过什么啊!”张敏不解地望了一眼杜建武。 杜建武苦笑道:“你以为小宁真的起不来床了?诚然,吐血那会儿肯定伤势不轻,甚至还有极大的生命危险,但在老爷子的精心调理下,他的身体底子又那么好,现在差不多应该缓过来了。温县那里宝贝多得很,看看梁山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有补元气的东西少不了,阿宁自己也精通医术,没道理拖这么久也不见起色。所以我认为他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应该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借这个机会让所有弟兄们都解脱缰绳出去遛遛,是骡子是马不就一眼看明白了吗?还有就是政治上的需要,他必须以退为进,力求逐渐把握主动,所以才借着自己这次突然倒下顺势而为,你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杜建武叹息了一声,脸上满是感佩:“这么些年来,我早把他底细摸透了!他变态的身体就不说了,做事绝对的拿得起放得下,任何困难休想击倒他,这次要不是他亲如兄弟寄予厚望的昌杰突然遇难,让他在最艰难最劳累最失望的时刻雪上加霜,根本就不可能倒下,我敢说只要他愿意,爬起来轻轻松松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头牛。” “不会吧!?我总认为自己够聪明了,平时还他妈的沾沾自喜呢,谁知在老大面前就像个傻子……杜哥,你说的这些不会是自己推测的吧?”张敏点头之余,又不禁问道。 杜建武感慨地凝视前方:“多年前我就认识小宁了,我这身功夫没他点拨,根本就到不了如今的程度,你说我能看不出来吗?他对自己兄弟情深义重,对敌人从不含糊,而且心思细腻、面面俱到,往往在不经意中让人感激流涕,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的现在,也就没有我的明天,明白吗?” “明白了,我羡慕你啊……” “小心——” 高速行进的越野车在公路上如喝醉的汉子般歪歪扭扭走了几个蛇形,尖叫一声刹死在道旁巨石前面,车头与十余吨重的嶙峋巨石之间的距离不到一个拳头。 巨石旁的杜建武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一巴掌拍到张敏脑袋上,转进驾驶室再也不让张敏开车了。 谁知神经大条的张敏毫无愧色,坐在副驾驶位上,车还没开出五公里就睡着了,杜建武摇摇头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身边的好兄弟也实在太累了…… 第752章 暗藏的王牌 就在康宁隐入幕后暗中观察事态进展的时候,世界舆论少有地把焦点对准了缅甸。被美国政府及其盟友控制的舆论主流,几乎同时矢口否认外界对自己暗中作恶的一切指责和怀疑,开始向缅甸和康宁造谣诬陷,猛泼脏水,各种言论一时尘嚣直上纷纷扬扬,总体上对康宁极为不利。 曼德勒北郊大营西南的营区,建在一片百年大树的树荫之下,两排尖顶拱门的英式建筑已经有百年历史,目前此地是缅东边防军直属警卫团四营的营房,五百余名精锐官兵担负着整个曼德勒大营的安保、特勤和宪兵稽查重任。 营房到西面的弹药仓库之间的距离是一百五十多米,一间用大块石条建起的平顶小屋座落在中间三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之下,宽阔树冠下的坚实小屋,因为岁月的无情侵蚀显得陈旧斑驳,甚至还有点儿孤独阴森感,唯一能透过日光的地方只有门前院子右侧的数平方米区域。 此时,三个身穿没有标识军用便服的欧美男子慵懒地坐在沐浴阳光的石条凳上,悠闲地吸着烟,轻松地低声交谈。这三个人就是在钦邦战役中被孙昌杰指挥的路小军特战大队费尽心机秘密带回的俘虏,其中两人的身份是美国陆军中校,另外一人的身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通讯专家。 高大帅气,长着一双迷人蓝眼睛和古希腊式漂亮脸庞的人叫塞萨尔·斯蒂法诺,今年三十七岁;身材健硕,不苟言笑的金发汉子名叫邦迪·尼尔斯,今年三十六岁;一头栗色头发的拉美裔小个子男人名叫森蒂尼·冈萨雷斯,今年只有二十六岁,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年轻的天才通讯专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少校军衔。 这三个被美国中央情报局派到缅西北罗星珈武装担任军事顾问的现役军人,直到现在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更不知道这个四面高墙的地方位于地球的哪一个坐标点上。当初三人在面对横亘在溃逃道路前方的敌人时就知道危机来临,看到为躲避猛烈的弹雨匍匐在自己身边的罗星珈部那群高级将领接二连三被准确的子弹打爆脑袋脑浆四溢的狰狞场面,惊恐的三人顿时明白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了,原本尚存的困兽犹斗的心理准备荡然消失,脸上几乎全都是临死前的绝望和痛苦。 枪声慢慢停下来之后,匍匐在一片死状凄惨的尸体中的三人奇迹般的毫发无伤,看着一群脸涂油彩、装备精良的特种官兵缓缓围拢过来,三人立刻便知道自己即将变成俘虏了,就在三人放下武器、举起双手作出投降姿态的时候,几声轻响让三人感到身体剧痛,随即软绵绵倒在地上意识涣散。 当三人相继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身处这座光线阴暗,只有一个铁窗和一扇铁门与外界连接的小屋。刚开始的几天里,三人都非常的紧张和担忧,不过连续数天的审讯让没有获得多少有价值情报的胜利者随之放弃,除了每天两顿米饭和三天一次的放风之外,再也没人来为难他们了,三人都各领到两套适合自己身材的替换衣服和一双生胶拖鞋,还领到毛巾、香皂、刮胡刀、香烟和纸笔等日常生活用品,尽管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没有啤酒和收音机的生活十分的枯燥单调,但生性乐观坚韧的三人很快便适应了这种生活,每天都把缅甸南北的各大战例拿来研究,日子倒也过得充实快乐。 此刻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从铁门外看守官兵的军服、装备和日常的对话,他们就知道自己是被缅北特区武装俘虏了。三位经过严酷训练、心理素质非常优秀的美国军人自此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很快就拿出应对之法,在反反复复的审讯中只透露出自己的姓名、年龄和国籍,除了承认自己的身份是供职于“黑水公司”的雇佣军之外,就再也没有透露任何东西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面对的官兵看起来较为文明,尽管一双双目光中透出浓郁的鄙视与敌意,但并没有人虐待毒打他们,也没有一天挨饿,甚至每个周末还给他们送来三只炸鸡三瓶缅甸产的啤酒,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上帝啊,不知道我的那个金发女友此刻是否在跟别的蠢货上床胡混,我们在这个见不到阳光满是霉味的倒霉地方已经待了七十五天了,原本我说好八月份要和我的女友到夏威夷的金色海滩度假的,谁知现在却被关在这个阴暗的地狱,哪一天才他妈的能回到自己的家啊?”年纪最小的森蒂尼·冈萨雷斯看了看天际的太阳,然后低下脑袋低声埋怨着,任由已经盖过额头的栗色卷发蒙住自己的双眼,也不愿意伸手拨开。 邦迪·尼尔斯双肘向后支撑在身后的石板上,大声纠正森蒂尼的话:“小鬼,不是七十五天,是七十六天。” “你怎么知道的?”森蒂尼抬头抢白一句。 生性严谨的邦迪用他惯有的严肃语气回答:“刚才给我们送饭来的那个黄皮猴子兜里揣着一张报纸,露出的那一截上面标注的是九月五日,也就是今天的日期,倒算回去我们从被俘到现在累计七十六天。你别以为到这里后你每天在床头的墙壁上画一道计算天数我不清楚,三周前的那个周末你这家伙喝醉了还记得吗?那天你心情烦闷只知道骂人,所以忘记添上一道,这样正好少算了一天。” “我操你屁眼邦迪,你明知道我漏计了,为何不提醒我?把我当猴子玩吗?”森蒂尼恼火地站了起来。 坐在边上一直脸带微笑观看两人吵嘴的塞萨尔·斯蒂法诺开口了:“坐下,森蒂尼,你这个冒失鬼,上次要不是邦迪在临危时帮助和提醒你,你这个家伙的尸体恐怕已经在钦邦那片裸露的山岩上长蛆了。我们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最终明白,无论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做好,否则对你的将来没有任何好处。” 森蒂尼低下头,沉思片刻之后对邦迪真诚道歉:“对不起了,邦迪,我收回自己刚才的话,如果你还生气的话,干脆你就操我一回屁眼吧。” 邦迪听了一愣,随即与塞萨尔哈哈大笑起来,被古灵精怪的森蒂尼庄重地说出这句调皮的话逗得不行了。 就在三人哈哈大笑的时候,一位身穿中尉军服的年轻军官带着两个高大强壮的军士走了过来,在止住笑声的三人面前两米停下,用略显生疏的英语大声说道:“很遗憾地通知各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分开了。塞萨尔先生,你现在跟我们走吧,有人要见你。” 森蒂尼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分开我们……你们不能这样做……” “给我住嘴,森蒂尼!”塞萨尔打断森蒂尼慌张的连串抗议,转向中尉礼貌地问道:“中尉先生,能告诉我谁需要见我吗?” “不能!到了那里你自然就知道了!”中尉说完侧身示意塞萨尔该走了。 森蒂尼与邦迪并肩站立目送塞萨尔被带走,想了想放心不下,连忙对着逐渐远去的四个背影大声喊道: “喂——中尉先生,诚实的说你们的军装非常漂亮,都快赶上美国军队了,比缅甸政府军的好上万倍,你们比政府军更加文明善良,更加……” “行了行了!森蒂尼,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就放心吧,他们应该不会为难塞萨尔的,如果要是真的用刑的话,他们早就动手了,你再恭维他们也没有用。” 森蒂尼不无担忧地问道:“你确定吗?” 邦迪回到石凳前坐下,提起军用搪瓷口盅喝了口水,凝视军营的方向,以少有的低沉语气说道:“从军十八年来,我走遍了非洲、中东和南美各焦点地区,其中还包括两次与中国军队之间的军事交流,唯有这支军队与我所见到的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同,让我情不自禁地联想到我爷爷提起的上世纪中叶朝鲜战场上那支军纪森严、作风强悍的铁血部队,唯一不同的是这支部队的装备更加先进,官兵信念无比坚定,处事有条不紊严谨而又不失灵活,这样的军队非常可怕,说实在的,我对咱们耗费巨大人力物力扶持的罗星珈部武装已经没有任何信心可言了。” “咦,你怎么了邦迪?我从未见你这么灰心过?”森蒂尼有些惊讶地问道。 脸色凝重的邦迪没有回答森蒂尼的问题,而是慢悠悠站了起来,拍拍森蒂尼的肩膀进屋子睡觉去了。 塞萨尔被带进那间熟悉的审讯室里,看到坐在宽大办公桌对面的两个人眼前一亮,那个面无表情、脸部轮廓线条有如刀削般分明的中年男子竟然佩戴着缅东边防军的少将军衔,而他身边那个端坐的法国美女如此的成熟美丽气度不凡,让惊讶不已的塞萨尔生出一种不可置信之感。塞萨尔脑子里一闪即逝的幻觉就像闯进一个从未到过的梦境中一样,但是看到法国美女肩上的少校军衔,塞萨尔立刻冷静下来,优雅地坐在两人对面舒适的高靠椅子上,对凝视自己的两位军官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其实此刻的塞萨尔非常清楚,关键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美女少校指指士兵送到塞萨尔桌面上的一杯热咖啡,用流利的英语礼貌地说道:“请吧,估计塞萨尔先生很久没有喝到咖啡了。” “谢谢!” 塞萨尔提起杯子轻轻品味,点头赞叹道:“味道很不错,这应该是产自缅南的咖啡,原汁原味芬芳诱人,只可惜一般人不懂得欣赏。” 美女少校微微一笑:“你的品味不错,在这样的环境下塞萨尔先生还能保持这样的礼仪和风度的确不凡,令人钦佩。介绍一下,这位是缅东边防军的杜将军,我叫艾美,是缅东边防军情报参谋,很荣幸能够见到你。” 塞萨尔一听立刻知道自己遇上对手了,他平静地放下精致的咖啡杯,看了一眼一边听取身后中校军官低声翻译一边毫无表情凝视自己的杜建武,转向艾美礼貌地问道:“尊敬的女士,我们被监禁两个多月来也数次被审讯,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感谢你们长期以来给予的优厚待遇。作为雇佣军,我们希望能够获得公正的对待。” “雇佣军?塞萨尔先生,据我们所知,反政府武装罗星珈部从来就没有招聘过雇佣军,如果你一定要坚持认为自己是雇佣军的话,我们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令人困惑的是你们这批雇佣军一反常态,不但不收取巨额回报,还把大量武器装备慷慨地送给雇佣你们的人。” 艾美说完,从面前文件夹里抽出几张报纸:“塞萨尔先生,这是英美两国的两张著名报纸,最后一张是缅甸中央政府发行的英文报纸,上面都刊登了你们三人的消息,只是说法不一样。请你先看看,看完之后我们再谈吧!” 塞萨尔微笑着接过报纸,表情轻松地打开阅读,一张清晰的照片立刻揪住了他的眼球:照片上仰面倒下的塞萨尔和两个同伴浑身血迹清晰可辨,死一般横卧在一片恐怖的尸体和枪支武器中,三张报纸的大幅标题几乎在说同一个意思——这三个横尸钦邦战场的欧美人是谁? 读着读着,塞萨尔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一片细密的汗珠沁出他宽广的额头…… 第753章 心理较量 塞萨尔心里一片混乱,有些茫然地再次看了一眼报纸,越想越感觉事态的严重。他强压住被自己强大祖国抛弃的念头,抬起头来对杜建武和艾美露出个平静的笑容。 艾美对塞萨尔的表现十分佩服,她欣赏地点了点头,温柔地问道:“塞萨尔先生,‘斯蒂法诺’这个古老悠久的显赫姓氏,是来自于纯正血统的拉丁后裔吧?” 塞萨尔听了一愣,随即苦笑道:“美女的女士,你的博学多才让我倍感惊讶。是的,我祖先是罗马人,我为自己的家族感到非常荣耀。” “难怪塞萨尔先生如此英俊高贵,原来是秉承了古老的罗马贵族的优秀血统,临危不惧风度翩翩,难得、难得啊!由此可见美国是多么的富有吸引力,无论多么优秀的人才都会甘心为其所用,这一点着实令人叹服。” 艾美娇美的身子向后一靠,语气随即转为冷厉:“在我的印象中,意大利人的家族观念非常强,家族成员都分外珍惜亲情,但为何塞萨尔先生在这段时间里没有要求与家人取得联系?哪怕写封信报个平安,也能让家人焦虑的心灵有所慰藉啊?” 塞萨尔眼中一暗,随即勉强笑着道:“我当然时刻想念着我的家人,相信他们也会想我的,这么多年来我都是在世界各地到处漂泊,数个月不和他们联系,家人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知道我会平安返回的……是的,每一次都这样。” 艾美点了点头:“塞萨尔先生,你有孩子吗?” 塞萨尔迟疑片刻,坦率地回答:“我有两个女儿一个男孩,大女儿读中学了,儿子刚会说话不久,非常可爱!” “谢谢你的坦诚,塞萨尔先生,相信我能体会你此刻的感受。我的儿子如今还不到一岁,刚刚长出一点洁白的门牙,非常的调皮可爱。作为母亲,我为自己的儿子深感骄傲,我很爱他,就像爱自己的颜容和眼睛。”艾美像聊家常一样亲切而轻松。 心情复杂的塞萨尔面对如此的场面,渐渐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直接问道:“尊敬的将军,还有美丽善良的女士,我现在非常想知道你们将会怎么处理我们?作为雇佣兵,我希望我们得到公正的对待,早日回到家人身边。” 艾美示意门口的勤务兵给塞萨尔再添了一杯咖啡,转向一脸平静举止优雅但是深邃眼中略显焦虑的塞萨尔,用和蔼的声音郑重相告: “塞萨尔先生,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由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和机构都声明与你们三人没有任何关系,包括你所说的黑水公司,因此,你们三人将会被作为叛乱分裂武装的军事主官,交由缅甸中央政府和军事委员会组成的特别法庭公开审判,目前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展开,我们的军事检察机关会以叛乱罪、谋杀罪和反人类罪提起诉讼,与你们一同受审的还有罗星珈部武装的三名师旅级军事主管,目前他们已经对自己屠杀四个村子三百余名缅族平民的罪行供认不讳,而且也供出了你们的身份,以及你们和他们在一年另两个月的合作时间里参与的不少次军事行动,其中还包括两次因为害怕情报泄露而对上百无辜贫民的残忍杀戮。” “不!不可能!这是赤裸裸的撒谎,是无耻的捏造……你们不能对我们这样,我们真的只是雇佣军,是美国公民,恳请你们替我联系美国驻缅机构行吗?或者是人权组织联合国的某些机构都行,我们真的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我敢对上帝起誓,从未参与过所谓的大屠杀,从不……”塞萨尔神色大变,终于抛掉了虚伪的假面具,再也没有一丝的从容气度。 艾美摇了摇头,礼貌地劝道:“请先坐下吧,塞萨尔先生,请不要太过激动。关于你们的罪行,我所陈述的一切还只是其他人的口供,我们并没有就此认定你们也参与了对无辜贫民的屠杀,我们派出的三个调查取证小组还在钦邦与孟加拉边境紧张的工作,三天后才能回来,在此之前希望你们能主动配合我们的审讯工作,把你们在叛军中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们的检察官,我们将会如实呈送给特别法庭。在法庭上,你完全拥有自辩的权利,至于如何判定你们的行为,那将是法庭的权利,我们只会根据手里掌握的证据如实提起诉讼。请你放心,整个审判过程将会向全世界公开,届时将会有各主要国家的记者和驻缅官员出庭旁听,我们力求做到你所希望的公平公正——不诬陷一个好人,但也不会让坏人逃脱!” 塞萨尔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大圈套,他借喝咖啡的机会平静下来,自信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他成熟英俊的脸上:“非常感谢!我会努力配合你们的工作,包括说服我的那两个同伴,相信他们也会予以理解的。” 艾美露出欣赏的笑容:“谢谢!不过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为了整个审讯工作的需要,从现在开始你暂时无法见到你的同伴了,他们将会被分别关押审讯,当然新的地点会比你们现在所住的那间英国人一百年前留下的小牢房舒服很多,有浴室和独立的卫生间,这是我们特区政府能够给予的最大方便。希望在这宝贵的几天时间之内,你们配合审讯之余,能抽空给自己家人或者亲友留下点什么,你们的信件包括暂时封存的一些私人物品,我们都会转交给你们的亲友,或者依照你们留下的地址寄出去。请原谅塞萨尔先生,我目前只能为你们做到这一点了,完成今天的见面与对话之后,我的工作也宣告完成,你们的案件将会很快转交给政府军专门成立的检查机构,三天之后你们将会分别离开这座待了两个多月的军营,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去……哦……请原谅我忘了告诉你,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缅甸曼德勒北郊军营,属于西北战区的一个指挥机构,针对你们而成立的特别法庭,也将在曼德勒进行整个审讯过程。刚才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不相信你们认为专制残暴的缅甸政府会公平地审判你们,在此我想对你说,塞萨尔先生,你错了,我告诉你的一切都是真的,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我祝愿天主赐福与你!再见,塞萨尔先生。” 艾美说完,与杜建武一起站了起来,收拾完桌上的文件,怜悯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塞萨尔,摇摇头信步走向门口,两名头戴白色头盔全副武装的宪兵迅速来到塞萨尔左右,示意他站起来就要押解出去。 被突如其来的孤独和恐惧百般煎熬的塞萨尔,并没有精神崩溃进而追上对他友善的艾美痛哭流涕告之一切,而是在坚韧精神的支配下,默默地站了起来,很配合地在两名宪兵夹持下走出大门。他来到门口,顺着艾美和杜建武行走的方向望去,发现森蒂尼单薄的身影在前方五十米远的房间门口一现即逝,很显然杜建武和艾美将会用同样的方法,告诉年轻的森蒂尼相同的话语。 心情复杂的塞萨尔脸色变的异常难看,他非常担心年轻率直、敏感多虑的森蒂尼很难承受得住巨大的心理波动,在对自己生命的珍惜之下,本来就堪堪躲过前期审讯的森蒂尼肯定会将一切从实招来,因为在来到缅西北这片荒芜的崇山峻岭执行秘密任务之前,他们三人都被上司告知:你们身后是强大的美国,上帝将会与你们在一起,百万官兵与你们在一切,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们都将得到伟大美国和强大军队的支持与帮助! 而事实却正好相反,他们被无情地抛弃了!是的,如今一切的证据都显示,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们三个人,连续七十多天来的隐蔽关押,让他们原本坚韧的心理承受力早已面临一个临界点,再也不堪重负了,在他们强装的笑脸之下的极度恐惧和绝望会轻易被那个美丽温和的女人所激发,在面临死刑的边沿、在全世界的注视之下、包括远在万里之外的家人的目睹下,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人生的尽头,没有几个人能够再保持一如既往的理智,还愚蠢地痴信那些虚伪的承诺带来的渺茫希望,塞萨尔自信就连自己也不行!他之所以没有在艾美的一番心理战面前溃败,并非是他如何的顽强坚毅,而是他对这一切尚未能做出清晰的判断,此时的他需要冷静地思考一番,从而选择今后的道路和方向。 在宪兵严格的守护下,塞萨尔被领进一间宾馆式的客房里。他发现属于自己的那份日常用品已经静静地放置在了浴室门口的大理石桌面上,干净整洁的大床、设施齐全的空间反而让住惯了阴暗牢房的他极不习惯,他苦笑了一下,礼貌地请出宪兵关上房门,立刻倒在舒适的大床上苦苦思索对策,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一幅幅死亡的画面,耳畔反复响起艾美那礼貌但是严酷之极的话语,年迈的父母、美丽的妻子、以及儿女们一张张纯真的笑脸似乎就在他的眼前…… 入夜,塞萨尔终于打定了主意。他礼貌地拒绝了宪兵送来的丰盛食物,只留下一块黄面包,脱掉身上已经发馊发臭的衣服,赤裸裸地走进浴室,打开久违的热水器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企图让蒸腾的热气驱除心中沉重的恐惧和担忧。 擦干水渍围上柔软的新浴巾走出浴室,心事重重的塞萨尔这才记起自己并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现在让他再去穿那身陪伴了他七十多天的作训服,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没有丝毫迟疑,走到门后打开一道间隙,向门口警戒的宪兵提出要更换衣服的请求,早有准备的宪兵随手递给了他一个黑色的塑料带。 塞萨尔礼貌地道谢,关上门打开塑料袋,却发现这套衣服竟然是如此的熟悉。他急忙拿出摊开,立刻确认这是自己两个月前被俘时穿在身上的那套美军制式作战服,虽然洗得很干净,熨烫得整整齐齐,还散发着桉树油特有的芬芳,但塞萨尔却被这套熟悉的制服瞬间击倒了——他非常清楚让自己换回这套衣服意味着什么,那就是让他出庭时证明他的美军身份用的,甚至是最后被缅军枪毙或者绞死的时候,也必须穿着这套证明他的身份的服装,让这套衣服和他的灵魂一样染上肮脏与罪恶! “我要立刻见到艾美少校和将军,快快!快带我去见艾美少校和将军,我不愿被交到政府军手里,哪怕让我去死我也不愿意……快啊!我求求你快啊……” 打开房门企图冲出去的塞萨尔立刻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宪兵瞬间制服,他不停地挣扎着高声哀求,以至引来了更多的宪兵严阵以待。 绝望的塞萨尔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被交到政府军手里,所有的毒刑与骇人听闻的虐待就会加诸自己身上,与其在那群嗜血的野蛮军队拷问下生不如死,不如死在善良文明的缅东边防军手里,至少会死得干脆、死得有尊严一些。 随着塞萨尔一声声竭斯底里的哀求和叫喊,这个称职的拉丁裔美男子对生命的强烈渴求由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坚强优雅、时刻保持的高贵风度以及超强的心理承受力,就在一套熟悉而又普普通通的作战服面前彻底崩溃…… 第754章 一石激起千重浪 九月十三日,一段长达二十四分钟的录像带率先在缅东电视台的卫星频道播出,三位美国军人在镜头前的供词,以及他们对家人的深情安慰与思念之泪,让全世界舆论一片哗然,数次以播出缅甸爆炸式新闻而被东南亚各国所熟悉的缅东电视台因此名声大噪,收视率再次飙升。 紧接着,根据这段录像制作的高清视频节目,很快便被所有世界知名网站转载播放,全球除了美国之外的著名电视媒体,均全部或部分转播,美国人原本言之凿凿断然矢口否认的颠覆缅甸政府的阴谋行径在这段铁证如山的视频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几乎全世界观众都在看完这个特别节目之后,对撒下弥天大谎的美国政府和军队幸灾乐祸、嗤之以鼻,美国的国家形象在短短数日一落千丈。 由于录像带播出的时间安排非常巧妙,传到美国时正好是在双休日的星期六晚间,美国政府与国会尚未来得及召集紧急会议商量对策,全美反战组织就已经找到了三个被俘美军军官的家人,至十五日星期一上午,强大的国际国内社会舆论压力,顿时把美国政府逼到了无比尴尬的处境,白宫门前数千名反战示威者高举标语,向政府和总统问责,这一捂不住的事件随即传遍了整个美国和欧洲地区,全世界的目光在东方的缅甸和西方的美国身上来回转悠,无数国家和人民都在睁大着眼睛,都在关注沉默以对的美国政府将如何处置此事。 十五日下午,缅甸中央政府向全世界高调宣布:由国家司法部、军事委员会和最高法院联合组成的特别法庭,将于九月十八日上午九时在缅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开庭审理上次战役俘虏的犯有叛国罪、叛乱罪、谋杀罪和反人类罪的罗星珈反政府集团主要成员。在公布的十四人罪犯名单中,美国军队现役战略军事顾问塞萨尔、美军特种部队特战顾问邦迪、美国中央情报局特派的无线电通讯与侦测专家森蒂尼三人名列其中。 一时间,世界各地飞往东南亚的机票成为了抢手货,缅甸驻各国使领馆大门前挤满了等待签证的各大新闻社记者、各国人权基金会负责人,就连联合国相关机构也在征得缅甸政府的同意之后迅速组团飞赴仰光,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缅甸这块贫瘠的土地上。 让人觉得非常有意思的是,最先获得缅甸政府采访许可的,竟然是中国香港和澳门地区的五大新闻媒体,其次是老挝、泰国、孟加拉、越南、马来西亚和乌克兰国家通讯社,五个常任理事国远远地排在了东盟各国的后面,这种微妙的安排又让世界政治观察家惊愕之余大加猜测其中是否有什么内幕。 一身戎装的艾美,再次来到曼德勒军营中的七号豪华小楼里,塞萨尔三人如实供认之后被友善地安排在一起居住,所享受的待遇有如贵宾一般,同时三人获得了第四特区军事委员会给予的秘密承诺:从庭审前到判决后的人身安全,均由缅东边防军全权负责,第四特区政府将会运用自己的影响力避免判处三人死刑和无期徒刑,之后不管服刑时间长短,服刑地点都将会在第四特区的万岗军事监狱执行。服刑期间,将允许三人的直系亲属随时探望,并承诺将给予三人完整的人格尊严以及较为宽松便利的服刑环境。 此时放下心中沉重包袱的三人,看到温柔可人、浑身散发着迷人气息的艾美在一个冷峻的年轻人少尉陪同下进入客厅,三人连忙礼貌地站起来问好让座。艾美坐下后详细询问三人对此地是否满意有没有其他方面的要求?看到三人相继摇头之后,艾美微微一笑: “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你们的家人一共三十七人,在全美艺术界慈善总会负责人福特先生和驻缅大使戈尔的陪同下,将会于今天晚上从新加坡转飞仰光,明天上午乘坐缅甸外交部的专车前来看望你们,估计中午的时候就能赶到这里与你们共进午餐。如果你们需要的话,这栋小楼左右的六号楼和八号楼将提供给你们分别使用,以便于让你们分别与自己的家人团聚,一直到庭审结束为止。由于全美艺术界慈善总会与缅甸兄弟慈善基金会之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你们的家人在曼德勒期间的所有费用将由缅甸兄弟慈善基金会支付,不会给你们和家人增加太多负担。当然,一切安保措施一如现在,还会额外增加一倍的外围警戒人员,这一点还请见谅!” 三人感激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塞萨尔站了起来,向艾美鞠了个躬:“谢谢你了,艾美少校!如果没有你的慷慨与善良,我们真不敢想象能否还有勇气活下去……两天来,从缅甸首都赶来的特别检察官表现的确非常糟糕,他们满脑子的敌视和偏见,名义上的审讯核实完全变了样,他们这是恨不得把所有十恶不赦的罪行、还有反政府武装在别的地区犯下的罪行全都一股脑地强加在我们头上,每次提审都让我们感到非常的痛苦……我真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深切感激,谢谢你了,艾美!” “请坐下说话吧,塞萨尔先生……邦迪先生你也请坐下。”艾美礼貌地示意。 难得说话的邦迪感激地看着美丽动人的艾美,眼里满是尊敬和仰慕。突然,他背心一阵发寒,本能地感觉到一束刀锋般冰冷的目光射向了自己脸部,立刻意识到危机会随时到来。久经沙场的邦迪知道那是一双杀人不眨眼的没有任何情感的危险眼睛,他惊讶地看了一眼站在艾美身后数米的冷峻年轻人,年轻人的目光却已经从自己身上移开似乎望向窗外的虚空,邦迪只觉得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噤,再也不敢把炽热的目光投到艾美身上。 这个年轻人就是刚刚因战功从列兵特升为少尉的萧邦,在临时担任艾美侍卫长的一周时间里,这个内心孤独的男孩得到了艾美姐姐般无微不至的关心和鼓励,体会到母爱般深厚情感的萧邦早已把艾美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特别是在艾美的帮助下,他完成这次警卫任务之后将如愿以偿进入傅玉鸣的“山魈”大队,将会重返他梦寐以求的前线,得以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这对经历过情感和事业双重打击的萧邦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珍惜和期待的了。 艾美对这瞬间发生的不快视而不见,她对邦迪友善一笑,扬眉和声问道:“邦迪先生,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们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她的名字叫做雪梨,新泽西人,对吧?” 一直酷酷的硬汉邦迪身躯巨震,用结结巴巴的声音颤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上帝啊……雪梨……已经过去八年了……她这次也来探望我了吗……” “是的,在我们接到的名单中,雪梨是以你女友的身份陪伴你的父母和七岁大的儿子一起来的,你的妻子……并没有出现在亲友的名单之中,很遗憾!我虽然很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我更尊重你的个人隐私,不会要求你回答的。”艾美温柔地解释道。 邦迪神色一暗没有再开口,森蒂尼却迫不及待地高声问道:“艾美少校,我的女友珊娜在名单之中吗?” 艾美点了点头,对这位只有一个女友过来探望的小伙子非常同情:“谢天谢地,她这次也来了,看得出来她很爱你。请原谅森蒂尼,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你是个孤儿,如果你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跟我说吧,我会尽可能帮助你的……别这样,森蒂尼,虽然你是个军人是个男子汉,但是此刻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一个心底里充满阳光的大男孩,我理解你此刻的感受,因为……因为我也是个孤儿,从不知自己父母是谁的孤儿,所以还请你不要太过在意了。” 塞萨尔和邦迪惊愕地看着神色颇为伤感的艾美,只觉得眼前这位善良博爱、充满了同情心的美丽女子比自己更为不幸,这一刻,他们都想弄清欧洲人长相能够熟练使用英语法语的漂亮艾美,为什么会身穿缅甸边防军的少校军服?她又有着怎样坎坷的经历? 森蒂尼擦去眼里溢出的泪水频频点头,这是他被俘到现在第一次流泪,因为他的唯一亲人珊娜没有抛弃他,因为同病相怜的艾美给了他温情和关怀。 艾美临走前,答应了塞萨尔提出的要求。一个小时后,宪兵给三人送来九套精致的舒适便服和皮鞋,还有一箱在缅甸本土极为少有的美国威士忌。三人看着宽大茶几上的这些物品,一时间都感激不已,久久说不出话来。在这样一种处境下,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慰和感动的? 次日上午,一辆悬挂有缅甸内务部车牌的豪华大巴在数辆军车的护卫下,开出仰光城区驶向曼德勒,大巴前面飘扬着美国国旗的林肯牌豪华轿车里,刚刚从美国返回的驻缅大使戈尔与基金会负责人福特低声交谈着。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华盛顿后,在五角大楼的特别会议上我提议通过与康宁有着共同利益的文扎诺和司徒家族帮助政府营救或者展开外交斡旋,可话刚出口便立刻被我们的鲍威尔先生和中央情报局的那个混蛋官僚一口给拒绝了。这下倒好,他们全都把担子压在了我身上,可我又如何能担当如此重任?康宁已经隐居很长一段时间了,别说联系到他,就是企图与第四特区驻仰光的机构联系,人家也不再搭理我们,困难重重啊!”戈尔抱怨道。 优雅的福特微微一笑:“戈尔,你还不了解其中的内幕,要知道我们的政府甚至连我们的总统都没有办法向文扎诺家族和古老的司徒家族施加任何的压力,他们在我们国家体系中的地位仅在洛克菲勒和摩根家族之下,你明白了吗?” 戈尔睁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说道:“怪不得啊……怪不得文扎诺家族的亚洲船队一直穿梭于乌克兰、俄罗斯和缅甸之间,据说是装载大量军火以及制造弹药的设备和原材料运抵缅甸实兑港,又从缅甸装载一船船的橡胶、原木、稻米和纺织品运到东欧各大港口,在浩瀚的印度洋和地中海没有任何人去阻拦他,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看来以后我做事得慎重一些才行了……非常感谢你,福特先生!” “现在明白也不晚。” 福特笑了笑继续说道:“鲍威尔和总统倒是求我了,让我充分利用与康宁之间良好的关系,为被俘的三个孩子尽心尽力,我只能答应下来了,但施瓦辛格州长等老朋友都奉劝我别趟这滩浑水,让白宫和五角大楼那些目光短浅、性格执拗的先生们自己去应对,哈哈!” 戈尔闻言大喜:“有你过来帮忙我就轻松多了。我知道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你和康宁之间有过非常亲密的接触,而且你领导的基金会是为数不多一直和第四特区保持联系的慈善机构,相信他们会卖你这个面子。非常感谢你,福特先生!” “不用谢,看到孩子们那些忧心忡忡的家人,我只能答应下来,唉……戈尔,你不该把美联社的记者塞进亲友团里面,很可能因此而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福特皱眉不无担忧地说道。 戈尔立刻回答:“到了曼德勒我立刻让那几个记者下车!” “只能这样了,我们不能有一点疏忽,而且——让惊魂未定、久别重逢的泪水在虚荣而功利的摄影机下流淌,你认为这人道吗?”福特低声问道。 “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755章 冷眼旁观 北京一座大楼的会议室里,光线异常的幽暗,正前方的大型液晶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经过精心剪辑的录像,内容包括了缅甸政府外交部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三个被俘美军的共同声明、缅东电视台关于美国被俘人员亲友团到达曼德勒的报道和缅西北战地的独家采访,接着是缅甸新任中部军区司令官关奈中将在新闻发布会上措辞强硬的警告:奉劝恼羞成怒的美国军方不要企图派遣特战部队进入缅甸营救被俘人员,否则英勇顽强、刚刚经受过战火洗礼的缅甸军队不介意多收几个美国俘虏。 录像最后的一段是康宁接受台湾媒体访问时的新闻剪辑,结束时画面上出现洒脱沉稳、气度从容的康宁巨幅特写,随着画面的逐渐消失,宽阔的会议室一片明亮,众多军中高官三三两两谈论起来。 “厉害!这个表面上文质彬彬的家伙太厉害了,出其不意地来上这么一手,让美国佬在全世界面前出了这么个大洋相,真是绝了!这个年轻人敢做敢当,而且非常善于把握出手的时机,有着很强的忍耐力和预见性,非常了不起啊!”老总长靠在座椅上,对身边的两个上将感叹。 陈上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是啊,事前谁都没想到他会在钦邦战役中做出三个美军派遣顾问毙命战场的假象,等美国人矢口否认自己曾派遣军事人员、蛮横干涉缅甸内政颠覆缅甸国家政权之后,全世界都以为三个美国军事顾问早已经死去变成了死无对证了,谁知道他们却悄悄地把这三个人质秘密关押,直到公开撕破脸后才将这张王牌打出来,这份心机可谓蓄谋已久啊!表现出的战略素养和政治预见性尤其值得我们借鉴,值得学习。” “可见战争确实能够让人迅速的成熟起来,一帮普普通通的退役官兵在一头狮子的带领之下,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很不简单,谁能相信咱们部队出去的这群人中如今涌现出了这么多的将才?相比之下咱们快二十年没打仗了,中间有差距啊!”曹上将说完,脱下眼镜用手帕缓缓擦拭。 老总长问道:“老曹,晚上将要飞抵北京进行友好访问的美国军事代表团恐怕动机不纯啊?” “我估计就是为了这事而来的,主席发话了:热情接待,冷眼旁观!哈哈……”曹上将笑道。 老总长笑了笑,点头道:“这下咱们心里就有底了,不错,确实是好对策,哈哈!” 半小时后,老总长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杨清泉中将站起来敬礼,老总长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缓缓坐在他对面:“清泉,你说说吧,和你那侄子联系上没有?” “没有,不知这小子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的联络官说为了保证领袖足够的休息时间,所以不能向我们透露他的行踪。我估计这会儿他在大瑶山的将军府里面娱妻弄子坐山观虎。”杨清泉低声回答。 老总长听了哈哈一笑:“这家伙真有意思,难得的是他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份城府,是个劲敌啊……你说,缅甸中部军区司令关奈发出的那份严正警告是不是有的放矢?” 杨清泉微笑着回答:“是的,确实有所指。十分钟前我接到西南发来的急报,美国一个特种兵部队刚刚乘军舰离开泰国开往印度洋西部海域,看样子他们的行动已经被康宁集团所识破,不愿意再轻易涉险错上加错了。” “啊……康宁那家伙的情报网真的有那么厉害,连美国佬的行踪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老总长惊讶地问道。 杨清泉如实回答:“在东南亚地区他们的情报网络可谓无孔不入,很多帮会社团贩夫走卒都是他们的线人,据说泰国高层内部也有他们的人,缅甸就更不用说了,在泰国、老挝、新加坡甚至越南,他们的情报获取能力相当的惊人,我们得到的这方面情报不少就是他们提供的,可惜,连续一个月来他们断绝了与我们的联系和情报交换,包括断绝与云南地方军政、司法部门的所有合作,再次将我们国内中美、中日、中韩合资企业销往缅甸的所有商品的进口税率调高了百分之百,只有对我们国有和私营企业的外贸商品实行的低税率保持不变,但是却禁止一切矿产品、木材向国内出口,对纺织品销往缅甸征收百分之三百的高额进口税,只保留民间社团和边境政府之间的日常工作联系。昨天经贸委的老钱担忧地告诉我,说出口东欧的纺织品份额被老挝和缅甸的几家新崛起的大型纺织企业的产品所挤占,原本通过缅甸转口至东欧各国的商品因新的关税政策而被迫停止,老钱还悄悄问我中缅关系是否面临剧变?他们原本对缅甸逐渐培育起来的市场期望值很高,但随着双边关系迅速降温,原有的一系列投资与合作计划被迫搁置,如今正在观望等候之中。” 老总长点了点头:“康宁这家伙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表面上看起来像个负气的孩子,其实他的每一步都谋定后动,具有深意。他非常明白咱们对经济工作的重视,也知道利用自己有限的能力去达到他的最大目的,来个不大不小的摩擦与对抗让你无法发作,貌似无关痛痒的几个小花招,带来的连锁反应汇集在一起,却形成了一份不得不重视的压力,如果我们再不及时调整对缅方针政策的话,这家伙难保不在政治上左右丹睿政府的选择,并且他也有这个潜力。如今他们和老毛子打得火热估计就是故意做给咱们看的,令人担忧的是老毛子偏偏就能很好地把握和利用了这个机会,先不说他们在军事装备方面价值数亿美元的贸易,如今老毛子还一反常态、少有地以最优惠价格最快的速度,公然卖给他们三艘快速近岸炮艇和二十六架武装直升机,还派出人数可观的技术专家飞赴缅甸展开所谓的售后服务和技术培训,除了以此与美国人讨价还价之外恐怕另有居心,这样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在客观上加深俄缅之间的军事合作,进而影响到政治层面上。要是真的出现个假戏真做的局面,咱们可就亏大了!” 杨清泉点了点头:“实际上这正好也是我所担心的,就拿这一次公开审判来说,在缅甸历史上还是首次,而且运用得有理有利有节,十分的灵活高调,估计也是这小子出的主意,仰光那帮高官恐怕被他买通一半以上了。丹睿曾数次为难于他,他都默默承受下来,搞得丹睿愧疚之下如今对他是青睐有加,说他能左右丹睿的思路并非没有道理,而且根据我们最新汇总的情报分析,钦奈总理因健康原因又将退居二线,第一副总理诺拉敏有望顶上去,康宁这家伙被提名副总理的呼声很高。如今缅甸政界和知识界都普遍认为,只有他能振兴缅甸经济,鼓舞国民信心。” 老总长双眉一振,想了想急声道:“你别急着回昆明去,现在立刻把这个情况用报告的形式呈交上来,晚上我见完美国人后主席会召见我,我顺便把这个重要情况上呈,一刻也不能拖延下去了。” 杨清泉拿过公文包抽出一份报告:“我已经写好了,打算亲自交给你我就赶回去。” “好、好!非常好!” 老总长接过报告连声称赞:“我们的内部密查正在加紧进行,范围已经成倍缩小,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等会儿你到小佟那里取一份资料,回去之后立刻通报西南军区四个主官,争取尽快锁定军中内鬼,力争在最快时间内把人给我揪出来,否则将来的贻害更大。” “明白!我这就去。” 琅勃拉邦城堡康宁的别墅里,秘密赶来的杜建武和穆臻同样在和康宁低头密商。由于杜建武的两个隐蔽基地都运用俄罗斯提供的最新无线信号侦测设备,成功截获康宁的卫星电话通讯内容,并且在对内部人员的秘密通讯监听中发现了问题,不敢怠慢的两人立刻赶来向康宁报告请示。 康宁放下文件,难过地闭上眼,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低声问道:“钟梅的弟弟钟林是否了解他姐姐背叛的事情?” “目前尚未得到证实。自从今年年初钟梅从法国留学归来之后,一直在军队总部医院担任主治医生,她医术精湛待人和蔼,人又长得不错,很受官兵欢迎和喜爱,咱们不少弟兄都向她献过殷勤。根据我们对琅勃拉邦医院与她一同留学法国的同伴进行秘密询问后发现,钟梅有个美国男友现在仍然在巴黎,据说是经营一家文化传播公司,钟梅用景洪的电信手机每周一次打往巴黎的电话就是打给此人的,听得出来她非常依恋那个美国男人,两人甚至还前卫到通过电话进行虚拟性爱,语言不堪入耳。我真没想到如此一个端庄清纯的女孩子竟然会说出那么肮脏的话,每次想起都不寒而栗,难道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那么大?这才出去多久啊,就蜕变成这个样子。”杜建武说完眉头紧皱,显然是亲自监听过某次通话内容。 穆臻严厉地说道:“负伤和因病住院的中级军事主官不少,最近从西北前线下来的一批营级主官也相继到医院进行过例行的体检或修养,其中不少家伙都是属于口无遮拦那一类,以为在自己的医院里透露些军情细节没什么,尤其是看到长得丰满大方、温柔漂亮的才女魂都没了,那里还记得什么纪律?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半年来她已经出卖了我们不少情报,而不仅仅只是最近一次向美国男友透露咱们西北战场上各军分布位置那么简单。” “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康宁身后的小段不解地问道。 康宁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个原因说不清楚啊,也许是为了那个美国男人的地位金钱,也许是沉溺于男人高超的性爱技巧,也许是对方给了她足以让她心动的爱情和事业承诺,也许是一次行差踏错之后被威逼利诱所致……只是我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勤奋善良的优秀女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看来我们以前的工作确实疏忽了,思想工作有待加强啊!” 杜建武说道:“我现在甚至怀疑跟随他们一起留学巴黎的秘密监控人员、如今的反间谍局稽查处处长魏风有问题。张敏报告,魏风常与钟梅出去吃饭,两人多次深夜方回,他们的关系极其暧昧。” 康宁点了点头:“既然有问题就加强监管力度,不过一定不能让他们发觉。放长线钓大鱼,我们也可以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向敌人传送某些情报,只要设计得巧妙即可,很可能带来意想之外的好处。” “明白了!”杜建武点了点头。 穆臻放下一宗心事,随即斜眼看着康宁:“差不多也该休息好了吧?该回去干点儿事情了,总在一边冷眼旁观不是个事啊!” “我能冷眼旁观吗?我的眼睛时时都是热辣辣的,许多事情我看在眼里也着急,但是必须让弟兄们有个独当一面临机决断的机会,否则永远都没有进步。臻哥,我近期内不能回去,还必须待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留下一天,明天上午一起出席我和老挝三军参谋长的密会。”康宁笑道。 穆臻一愣,随即展开笑容:“明白了,你这家伙没一刻安分,看来又有大的动作了,很好!走吧,小杜,咱们先回去。” 第756章 破涕为笑 康宁与老挝人民军总参谋长聃哉举行的秘密会谈于第二天下午结束,双方就老缅边境安全协作、口岸军事区管理和出入境管理等问题充分协商交换意见。得益于康宁集团庞大的经济体对老挝经济发展做出的突出贡献,以及徐家伟等企业集团负责人与老挝各方面良好的协作关系,整个会谈进行得十分轻松顺利。 送走聃哉一行,康宁独自回到城堡宾馆的会议室里,仔细思考聃哉临别前征询式的通报:受正在来访的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部军事友好代表团的一个老朋友“私人”委托,希望能在未来两天内安排时间与康宁见上一面,请求秘密会见的人正是康宁的老朋友武芝山少将。 越南军事代表团的到来一点儿也不稀奇,为了保持对老挝的影响和控制,每年越南高层对老挝数次例行的访问从不曾间断过,尤其是随着这些年老挝的经济飞速发展,更种名目的考察更是层出不穷。引起康宁充分注意的是老朋友武芝山出现在了代表团成员之中。 根据康宁获得的情报显示,一年前已经跃升为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部二处副处长的武芝山一直主管泰柬方面的军事情报工作,照理说越老军事关系并不属于他的责任范围,如今他却与代表团一同前来并令人意外地通过聃哉牵线搭桥,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连老大哥的情报部门都不知道自己疗养的确切地点,这些越南人又是从什么渠道得知自己躲在琅勃拉邦修心养性?或者这仅仅是一种简单的委托、通过与缅东边防军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老挝军中将领传话,希望康宁能赶过来见上一面?仅是一次单纯的见面还是另有所图? 带着种种疑问,康宁回到了别墅。 此刻,乖巧可人的黄梅灵正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乎,康宁想起了什么,慢慢地走进厨房,轻轻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声问道:“阿灵,最近你有没有给越南家里打过电话?” “没有啊!上周一我和我妈妈通过话,不需要天天打的。家里知道我在琅勃拉邦的工作很忙,平时也不打扰我,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来电话问问,怎么了?”黄梅灵反手搂着康宁,扬起了美丽绝伦的如花娇颜。 康宁轻轻吻了一下她的丹唇:“没什么,刚才老挝军队中的朋友对我说,越南军队代表团恰好到老挝访问,明天上午他们将从万象转来琅勃拉邦,问我有没有时间与随团的武芝山将军见上一面?” “武芝山将军?我记起来了,非常年轻有为的一个将军,我从军队艺术界朋友那里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传奇故事……唉?他是武元杰将军的侄子,你又和武将军关系那么好,之前就应该认识他了,对吧?”聪明的黄梅灵突然想起了这层关系。 康宁点了点头:“没错,几年前我到西贡度假的时候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当时他确实给了我不少帮助,只是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我也不知道这层关系是深是浅,所以一直在考虑是否见他。” 黄梅灵关上电磁炉开关,转过曼妙动人的身子依偎在康宁怀里:“难得你每个月都会与武元杰将军通电话,春节的时候我把你的那两箱礼物和亲笔信交给老将军时,他显得非常激动,一面看信一面掉眼泪,伯母在一旁捧着你送的那些珍贵药物泣不成声,后来非留我吃晚饭才让离开。在饭桌上他们不停地询问你的境况,伯母还对我说等老将军心情好一点就到缅甸看望你,看得出来他们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宁哥,你心地真好,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友善念旧,能和你在一起是我天大的福气。” 康宁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轻抚几下黄梅灵的秀发,便端起灶台上做好的越式小菜上桌。 黄梅灵在一旁看着康宁熟练的动作,笑得很开心。在她的记忆里,习惯饭来张口的越南男人没有一个愿意下厨,更不愿意做这些琐碎的事情,更别说稍微当点官有点社会地位的男人动辄装出威严的样子仿佛女人做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一般。可她的康宁是那么的勤快体贴,那么的自然而然,只要有时间就会帮着她一块儿做家务,从没有一点架子也从不需要聘请什么佣人,而且在家务中总是能保持愉快的心情,这种感觉很棒! 用完晚餐略作休息,黄梅灵麻利地走进浴室,放上了一池热水,换上薄如蝉翼的白色浴袍,拉着康宁的手走进浴室,为他宽衣完毕等他入水躺下,坐在池边上轻轻揉搓他健壮的肩膀和脖子。斜躺在热水中的康宁惬意地闭上眼睛,细细体会那双拨撩心扉的纤纤素手在自己肌肤上的每一寸滑动。 “累不累?”康宁压抑心中欲火低声问道。 “不累,现在的工作很轻松,各部门都有专业人员负责,我只需要看看报告四处走走就行了。不过下个月我得兼顾在翡翠城影视基地拍摄的一部连续剧,还得负责琅勃拉邦总公司两部影片的送检审评工作,到时候两边跑就忙了。”黄梅灵一脸温柔地回答。 水雾中的康宁睁开眼睛,仰望着她:“阿灵,我总觉得你放下心爱的表演从事繁琐的管理工作实在太委屈了,要是有合适的剧本,我还是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林叔他们都为你感到遗憾啊。” 黄梅灵弯下腰,捧住康宁的头开心地说道:“别这么说,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这两年来老挝、缅东和越南等地涌现出不少新秀,她们迫切地需要一个表现自我的机会,我不能总在前面挡住她们前进的道路,那样很自私的,而且……我是你的人,虽然你从未干涉过我的选择,但我实在不愿再像从前那样任性。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青春也会很快逝去,我年纪不小了,换个工作是早晚的事情,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足以感到安慰和骄傲,现在的管理工作对我来说更富有挑战性,看着一件件作品经过我的手拍板开机,一个个后起之秀在我的关心帮助下逐渐成长,我非常喜欢也很有成就感,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更开阔的天地。” 康宁静静地看着年轻美丽的黄梅灵,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惆怅:“我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我的女人一个个都为我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阿灵,其实你还很年轻,你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根本就不需要为了我牺牲那么多,否则我会深感内疚的。去做自己喜欢的所有事情吧,还是那句话,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黄梅灵脸色渐变,不一会儿泪珠在眼眶中直打转,她不顾浴袍湿透,猛然扑进康宁怀里:“宁哥,你这是……是赶我走吗?是吗?” 康宁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搂住怀中佳人,低声劝慰:“傻瓜,怎么会这么想呢?千万别这样,来……听我说宝贝,你如今还未满二十五岁,正是事业的黄金时期,如果只是为了照顾我的面子与感受,刻意压抑心中的所思所盼将会很痛苦,不但你痛苦我也痛苦,明白吗?虽然你现在选择了制片和监制的工作,也做的非常好,但是我相信不只是你的内心,很多人都会为你的这个选择感到遗憾。我只是想告诉你,完全不需要这样压抑自己去换取什么,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接下合适的剧本,我一万个支持你,你过得充实快乐我也为你高兴,爱一个人不能太自私,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不!宁哥,你听我说,你并不欠我什么,我也不在乎你有多少个女人,我就是喜欢现在这样,喜欢和你在一起,哪怕你赶我也不走,我要为你生孩子,生很多孩子,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你……”黄梅灵紧搂着看康宁不停哭诉。 “可是——没有事业,你会感到很孤单的,我不希望我爱的人痛苦,你明白吗?”康宁轻轻拨弄她湿漉漉的头发。 “我有事业,我如今的工作非常好,我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喜欢!宁哥,这辈子你休想让我离开你,我不在乎金钱不在乎那些名利,该有的我都有了,就是感觉没有真正得到你的心……我不在乎一两个月才见你一次,哪怕一两年见你一次我都不在乎,我在乎你爱不爱我……所以我整天在想,只要有了孩子,你就再也不能赶我走了,就像艾美姐她们一样,你永远也赶不走……”黄梅灵终于说出心底的深切担忧。 康宁心疼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赶你走呢?别胡思乱想好吗?只要你愿意,现在立刻搬到大瑶山上都行,或者你喜欢在哪儿生活我都如你所愿,就是不要再说刚才那样的丧气话。你是我的女人,只要你的心贴着我,我永远都会把你搂在怀里,怜惜还来不及怎么会赶你走呢?” “真的吗?我哪儿也不喜欢就喜欢城堡喜欢这里,一辈子也不想离开这里,可是,这里真的属于我的吗……” “真的!我向你发誓!”康宁郑重说道。 “那你就给我个孩子吧……” 康宁大骇,随即疼爱地为她沐浴完,为她擦干身子裹上一条干爽的浴巾,轻轻地抱着她回到客厅沙发上。尚未来得及说上两句甜言蜜语,一直开着的液晶电视上面出现了柳逸青那美丽端庄的颜容和悦耳的解说声,画面上的各国记者蜂拥而至,把曼德勒大法院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纷纷要求几名刚刚退庭的一审法官对刚才的判决做出解释。 康宁盯着屏幕,晓有兴趣地观看,粗通汉语的黄梅灵也忘记了刚才的话题全神投入,当柳逸青说出三个美国人分别被判处七到九年有期徒刑时康宁笑了,对自己的意愿能够获得忠实执行非常满意。他知道从这个案子开始,缅甸的立法工作以及法律地位将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他将从此拥有一批志向相同的司法界朋友,为自己将来的仕途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青姐的声音可真好听,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她的一半水平。”黄梅灵羡慕地叹息。 康宁哈哈一笑,轻轻抚摸她滑嫩的脸蛋:“你的声音也非常动听啊,只不过是你的母语是越语,刚学了半年汉语尚未流利罢了。说起来在这点上艾美堪称天才,她不但英语、法语说得地道,越语、缅语、老挝语和汉语都说的很棒,我现在都赶不上她了,我的法语至今还停留在只能简单问好的水平上,想想真是汗颜啊。” “不会啊,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语言天才。要不然,你的越语为什么学得那么快、说得这么好?你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被你的表现吓了一大跳。我想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进入了我的心扉。”破涕为笑的黄梅灵俏皮地问道。 康宁听了一愣,随即感慨地摇摇头:“因为当初我的老师选得好,再一个就是当初逃亡到芒街,学不好越语不知道明天有没有饭吃,所以内外因综合作用下,想学得慢也挺难的。” 黄梅灵歉意地紧拥康宁:“都是我不好,不该再提以前那些事。” “没什么的,哪怕你不提我也偶尔会记起,我拥有和曾经拥有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深藏在这里。”康宁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明白……” 黄梅灵用遥控器关掉电视,缓缓伏在康宁身上动情地久久亲吻着他:“宁哥,给我个孩子吧……” “你拿定主意了?” “嗯……我天天在盼,等不及了……”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757章 口无遮拦的老朋友 武芝山瘦了,原本矮壮健硕的身材如今变得有些单薄,又瘦又黑的四方脸膛略显疲惫和沧桑,只是原本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没有变。 奔驰轿车刚刚停在琅勃拉邦兄弟城堡的大院里,身穿深色西装的武芝山率先下车,来到康宁面前一步停下,对康宁伸出的一双大手不理不睬,而是静静地凝视康宁的脸庞和眼睛,显得非常激动而感慨。 武芝山身后突然窜出个高大汉子,两步上前给了康宁一个热情的熊抱:“阿宁,我想死你了!我的兄弟,你还是原来那副迷死女人不偿命的样子,到底吃了什么药也分点儿给我吧,你手下那些企业生产的药品在我们越南快成神药了,哈哈……” 康宁惊喜地拥抱老朋友江栋平,好一会儿才松开他:“平哥,你升官了吗?” 越南首都卫戍司令江栋平哈哈大笑:“升了,去年大调整时转的正职……不过我可没你这个家伙风光,几年不见,你竟然成了缅甸陆军副总参谋长、西北战区司令长官,足足比我高了三级,手底下还有五万多如狼似虎的部队,都快赶上老挝全国军队的总数量了,啧啧!用你们中国话说,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大哥,我就不用给你这个中将敬礼了吧?哈哈……” 康宁摇头莞尔一笑,看到站在武芝山身边的黑壮汉子一直笑眯眯望着自己,高兴地快步上前见礼:“傅大哥,你怎么也来了……我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几位老哥,好、好……来了就好,今天我们得好好喝上一杯。” 武芝山一直含笑注视康宁与江栋平、傅明胜两人热情见礼,看到差不多了,便指指康宁身后的两人礼貌地问道: “阿宁,这两位是……” 康宁拍了拍脑袋,道了个谦:“你看我一激动就忘记了……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缅东警备司令穆臻将军,这位是我们特区军事委员会副总参谋长傅玉鸣准将,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武芝山三人连忙上前打招呼,江栋平和老傅看到穆臻能用熟练的越语交流,既高兴又惊讶,武芝山则表现得很从容,他清楚地知道这位统管第四特区两万多武装警察部队的穆臻权力有多大,也知道穆臻的老婆就是康宁小老婆阿珠的姐姐,还知道穆臻在离开越南前往老挝创业之前曾在越南待过几年,负责海防港向中国走私货物的中转等工作,因此他对穆臻和康宁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有数。 “阿宁,开车去接我们的两个年轻人是谁?不会是一般的人吧?”武芝山指了指不远处关上车门的冷锋和赖全友问道。 康宁笑了笑:“你眼睛可真贼,要不是数月前我看到你出访柬埔寨的报道,根本就不知你一直是个大特务,哈哈……那个帅气的家伙叫冷锋,是上寮集团的董事兼总经理,他边上那个高个子叫赖全友,是主管后勤和仓储运输的副总经理。走,我们先进去喝杯茶,等会儿喝酒再叫他们一起来。” 武芝山三人在康宁亲切的引领下,穿过办公楼的法式回廊,一进入幽静雅致、载满奇花异草的后花园顿感新鲜,许多奇异曼妙、生机盎然的植物三人都没见过,但是花园里的雅致布局和昂贵的各种装饰物,三人倒还是知道的,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小亭一块奇石,恐怕都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起的。 穿过繁花似锦的小径,来到一栋法式联体别墅门前,武芝山等人看到美丽腼腆的黄梅灵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迎接自己,显得非常惊讶。打完招呼进入宽阔的大厅,一阵熟悉的越式菜肴香味隐隐传来,三人立刻知道这是黄梅灵的杰作。 分别坐下后,康宁边泡茶边笑道:“你们都别穿那正式的西装了,随手放在哪儿都行。我看你们几个穿军装穿惯了,突然看你们穿西装反而感觉很难受。再者说了,你们身上的西装都是些不透气的抵挡化纤织物,式样也非常的老套古板,真不知道这样的季节你们怎么还受得了。” 三人听了,大大咧咧地脱去上衣,一旁的黄梅灵礼貌地接过各人的衣服,用衣架整齐地挂在一旁的衣帽钩上。 江栋平羡慕地咂咂嘴,转向康宁开起了玩笑:“你这家伙,不声不响地就把我们国家的头号大美女都给拐走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怎么相信阿灵会和你在一起,上个月我们军委开会,我正好坐阿灵父亲身边,私下聊到他这个当电影明星的女儿他得意得很,还骄傲地说自己女儿已经担任制片人了,看样子黄老将军早就知道他这宝贝女儿跟你在一起了吧?” 武芝山怕康宁难堪,抢先笑着说道:“平哥,你住嘴吧!你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刚升任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主任的陈德广每次在私下聚会中提起阿宁就长吁短叹,其实他那称为越南知识界第一美人儿的宝贝女儿陈月琴,早在年初就前往阿宁第四特区的温县药物培育基地进修了,里面的关系你还不懂吗?所以说,为什么在几次的重要会议上这些权利日重的大哥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否决了内务部提出的种种针对阿宁和缅东特区的意见,从这些你就该知道一些大家心里秘而不宣的东西了。” 江栋平明白地点了点头,身为海军系统的老傅却不明白其中的奥秘,有些奇怪地问道:“不会吧?既然阿山你现在提起来了,我也说说我的看法。自从阿宁离开之后,内务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报复阿宁,甚至于对与阿宁有联系的工商企业也没有放过,这一点相信在座的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从去年开始,内务部才在武基石大哥的强烈反对下收手的,我还真以为这只是武大哥和杰叔运作的功劳,没想到里面还有相当于副总理级别的陈德广书记、中部军区政治部主任黄将军这些重要人物……这么长时间你们为何都没告诉过我?是不是我不属于你们圈子里面的人,就该被你们糊弄啊?” “老傅,你这不是废话吗?要不是把你看作了自己弟兄,我们这次会叫你一起到老挝来见阿宁?别以为你如今是海军总政治部副主任,比起我们的官衔都高,要不是自家兄弟,你就是海军司令我们也照样不尿你!”生性坦率耿直的江栋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武芝山连忙向老傅低声解释其中的缘故,称高层的种种内幕就连他也是雾里看花,况且许多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旦捅破了反倒让大家都觉得尴尬,老傅听了这才作罢。 康宁和穆臻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眼前发生的这有违常理的一幕感到异常的惊讶。康宁知道刚才武芝山的话中,有不少确实是事实,但越南人之所以放下敌意展开合作,最大的原因还是个利益问题。随着兄弟集团的迅猛发展,还有康宁部在第四特区强势崛起,进而影响了整个缅甸的政治经济,原先那些敌对活动除了让双边关系紧张外不会带来任何好处,所以这才有了越共高层政治决策方面的根本性变化。穆臻和傅玉鸣的想法可就不一样了,两人都是第一次得知康宁随随便便拐回来的两个女人竟然有这么显赫的家庭背景,一个的父亲是越南发改委主任,仕途炙手可热,另一个的父亲是军区级高官,在军中广有人脉。两人细想片刻后,均对康宁露出暧昧的笑容。 康宁带着不置可否的微笑,给大家斟满茶。武芝山等人喝下清冽香醇的茶水后齐声赞叹,问康宁是什么茶味道竟然如此独特? 康宁笑着解释道:“这茶名叫佛香,三年前从缅老边境芒海的一座山上移栽到了琅勃拉邦植物园,是那些农业专家搞研究用的,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两亩多地茶树存活下来,每年产出的茶叶还不到十公斤,前年专家们刚刚成功解决嫁接等问题,去年开始已经在上寮三个省大面积推广种植,今年刚刚见效,估计明年开始进入高收益期。这种稀有的传统优质茶如今已经成为老挝国家招待用茶,每公斤市值不低于三百美元,二等茶在各国商人眼里都是抢手货,在原产地芒海能卖到一千五百元人民币一公斤,别的地方还没有呢,现在我们喝的是那片移栽的老茶树林出产的极品,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我这身份也是死皮赖脸才每年获得一公斤。” 武芝山喝下第二杯,这才意犹未尽地说道:“我算是服你了,你不但医术高明身手了得,就连赚钱也那么厉害。这次我在万象访问时就听到老挝人自豪地介绍,说他们的经济发展速度每年均以百分之八以上的水平增长,从万象到琅勃拉邦的高速公路比起我们越南任何一条道路都好,说他们的教育、医疗后来居上比越南强很多,军队的待遇也逐年提高。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代表团里面不少人都说老挝人爱面子爱吹牛,但是经过两天来的参观考察,没有人不相信这是事实,特别是琅勃拉邦,街道干净整齐行人如织,军警身上的衣服还是原先那个式样颜色,但是却变得整齐笔挺了,就连随身武器都是新的,几年前的那几片贫民区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六层高的漂亮住宅楼,老实说我认为如今的琅勃拉邦比起海防和河内都漂亮也更富有。一年前我调到河内,才知道你和你那些兄弟为老挝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怪不得每次大家聚在一起喝酒武基石大哥都叹气,说要是当时黄永胜那帮家伙能好好和你商量的话,你和你的弟兄们将会给越南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和社会利益。可如今——仅仅只是我们越南军队里使用的常备药都是你们的产品,更别提老挝了,可惜啊!” 康宁谦虚地说道:“怎么能把这一切都归功到我们头上呢?这是老挝人上下齐心全体努力的结果,没有老挝各级政府的大力支持,没有老挝人民的辛勤工作,就不会有今天的快速发展。我们在其中只是起了个牵头的作用,最重要的还是老挝人自己的眼光和决心。” “得了吧你,还是以前那副假正经的嘴脸。”江栋平不满地说道:“没有你们十亿百亿的资金投入,老挝人就算是再有眼光也只能勒紧裤带过日子,哪里能够像今天这样趾高气扬的?干脆,阿宁你也到越南走一趟吧,看看什么合适你做就说上一声,保证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找你麻烦了。” 康宁一愣,明白过来随即乐呵呵地说道:“我可不敢再去了,否则能否活着回来还难说呢,哈哈……不过生意上的事情,我们随时可以商量,大家互通有无共同富裕,总比动刀动枪来得舒服,对吧?三位老哥,你们今天光临寒舍,不会是动员我回越南投资的吧?这好像是武基石大哥的工作范围啊,难道你们军队也开始学着做生意了?” 武芝山颇为恼火地瞪了康宁一眼,看到黄梅灵在一旁捂嘴直笑,他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祥子:“阿灵,你笑个什么劲啊?还不快把酒菜端出来?幸灾乐祸胳膊往外拐,小心我回去告诉你老爸。” 黄梅灵笑得更开心了:“我不怕,我阿爸早就知道我的情况了,嘻嘻……等等,我去准备马上就好,知道你们来我都做一下午了……” 第758章 一醉岂能泯恩仇 酒宴上满是对往事的回忆与感慨的笑声,武芝山三人就像在几年前在越南时那样口无遮拦,说话毫无顾忌,许多蔑视越南当权的那些老家伙的坦率之言,让傅玉鸣、冷锋和赖全友等人听了都非常惊讶。熟知越南人习性的康宁和穆臻却一点儿也不奇怪,两人都知道这席酒宴不会只是故友相聚举杯痛饮那么简单。 果然,酒至半酣的武芝山与笑颜盈盈的黄梅灵开完玩笑,转向康宁随口问道:“我还真不知道你几天来一直在琅勃拉邦度假,刚才见面的时候以为你是接到聃哉将军的通知才临时赶过来的,如今你们缅甸西北战事正紧,你这个战区司令竟然能够这么休闲?” 康宁苦笑了一下,如实回答:“我差点儿就见不了各位老哥了,野蛮的美国佬早有预谋,不声不响地就把我的专用直升机给打了下来,我的参谋长等七名无辜将校同机遇难,为此我大病了一场,只能暂时先退下来修养。战区的指挥权我已经交出去了,本来打算这一两天回去接着干的,接到你的口信后我就留下了。” 武芝山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美国佬确实做得很过分,不过奇怪的是对东南亚天空监控得滴水不漏的北方大国事前居然没有发出警告,任由你的座机出问题,这才值得深思。你这家伙报复起来也真够狠的,突然抓出三个美国俘虏摆到世人面前,还堂而皇之的审判入狱,把美国人弄得敢怒不敢言灰溜溜的,多少年美国人没吃过这种暗亏了?我们军中上下对你都非常佩服,来之前我去杰叔那里告诉他此行可能见到你,问他有什么话带给你,杰叔对我说他没什么话,说你做得很好他很放心,虽然杰叔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对你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唉……你这家伙人缘可真不错,整个越南高层没有一个人恨你,受你恩惠的军中前辈更是个个帮你讲话,甚至在国家主席主持的高层征询会上公开批评国会和总理府目光短浅、急功近利,害得现在的内务部部长黎明享左右不是人,话都不敢多说。” “黎明享?他还在内务部部长的职位上吗?”康宁沉默片刻,低声问道:“阿英姐的事情现在如何了?难道你们高层还没有一个说法?” 武芝山与江栋平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自从一年前接到你的那份调查报告后,杰叔愤怒之下接连复印了几十份转到中央领导人和几大军区司令手里,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军队总政治部、总参谋部迅速介入,当时负责秘密交换双方被俘人员的内务部那十几个人全部被总部逮捕,四个参与迫害阿英的内务部军官最后被秘密处死。经过连续的审讯,首恶被确定为内务部前第一副部长裴永毅,但是这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阴谋家由于家族背景深厚,最终逃过了一劫,如今降了一级被调到古巴做武官处第一负责人,他父母几次上门哭哭啼啼哀求杰叔原谅,一家人在杰叔面前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深害怕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杰叔的那群老部下给弄死。杰叔和叔婶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心一软也就不予追究了……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没有原谅姓裴的,总有一天他会死得很惨。” 康宁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又睁开眼目光炯炯地看着武芝山说道:“我不信这只是裴永毅一个人的错!他一个区区的副部级少将为了自己的阴暗目的,竟然胆敢把一个开国大将的女儿活活弄死,还堂而皇之地向对手栽赃,这种事情在全世界都不多见,说是一个人的责任谁信啊?虽然中国官场也是人走茶凉,但是人家还不屑于用那种下三滥的伤天害理勾当,想当然地把自己的罪恶加诸在人家头上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败之后杀掉几个替罪羊就想平复下这样没有天理的惨事,哼!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的对手并不傻,你们自己也不傻,只不过有时候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武芝山不悦地看着康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康宁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一脸轻蔑地说道:“先说说人家的国家安全部吧,如今要想从你嘴里撬出点情报,只需要给你打上一针就行了,问你什么你就会乖乖地说什么,哪里用得着那么原始的刑讯逼供手段?要是不信我等会儿就可以在你身上做个试验。相信你们也早就知道这种手段了,甚至一直在用,只不过是手段高低的问题而已,根本就不需要对一个女特工进行拷打强奸才能如愿,因此我一接到阿英姐死讯就产生怀疑,直到我安定下来才通过这样那样的关系一点点地调查,最后果然证实了我的怀疑。你想想,伤害了我的姐妹我的亲人,我岂能让那些畜生平安过下去?” 武芝山难过地摇头唏嘘,江栋平和老傅等人也哀叹不已,但事到如今三个人哪怕心存愤怒也无可奈何,倒是对康宁强烈的报复心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在江栋平的提议下,大家再次碰杯,老傅和穆臻两人一见如故谈得很来,当着大家的面连干三杯,不快的沉默气氛随之减轻不少。 “阿宁,传闻你和中国方面闹翻了,他们停止一切军事装备的供应,想迫使你们的西北战事越拖越长。”武芝山转移话题,像是无意地问道:“但是依照眼前的战局发展,我估计中国方面开始希望缅甸西北战事尽快结束,否则他们的藏南地区也不得安宁,相信很快他们就会再把武器装备卖给你们的,怎么说他们的武器都比俄罗斯便宜很多,而且也比较实用,由于地理上的优势供货时间也要短得多,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吧?” 康宁一听就知道正题来了,心中转念间已经想好了说辞,摇头笑了笑说出一番虚虚实实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诚挚坦率、豪不隐瞒: “哼,他们现在就算是白送,我们也未必要了,以前美国佬不是送给我不少钱和武器吗?现在他们还不是恨不得将我置于死地而后快?唉,相信山哥也了解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了,不单止在军备交易上我们与中国方面关系大步倒退,在双边经济贸易和政府间的交流各方面都出现了大步的倒退,尤其是我的座机出事,更印证了双边的关系已经降到了一个冰点。我们缅甸不像越南,由于地域、经济等渊源,你们和他们无论闹得多么不快,双方为了各自的利益一直没有停止过经济上的交往和互惠,相比之下我们就没有你们幸运,也没有你们重要了。最近我收到了不少消息,说是他们的很多大型财团呼吁政府要对我们进行全面的制裁,很多大型企业都不再与我们保持贸易往来,就连美国人高压下的台湾投资企业也撤走了近三分之一,刚刚在缅南打完一战的泰国和我们也自觉地拉开了很大的距离,只有老挝一如既往,在经济上与我们保持健康的发展合作关系。不过这一切困难都难不倒我们,有句话叫做东方不亮西方亮,俄罗斯、乌克兰、孟加拉等国现在不是和我们做得挺好吗?把东西卖给东欧各国我收的都是美元,上亿美元一次的大批量海洋贸易省事多了,税收方面还能得到全额的保证,比原来更方便稳定!因此缅西北打不打仗没关系,何况我们夺回了四分之三的被占领地区,恢复了原有的稳定与安全,我们普遍认为保持现状再好不过了,急什么啊?就当是锻炼队伍吧,很多大国都比我们着急啊!” “哦……哈哈……” 武芝山连连点头开怀大笑起来,大家也齐声畅笑,似乎都领会了康宁话中的意思。 或许江栋平、老傅并不清楚其中的隐情,但是身为情报官员的武芝山却心头明亮,自己这位桀骜不驯、恩怨分明的便宜兄弟早已是今非昔比,麾下不但掌握了数以十万计的特区联军,手下众多跨国商业实体个个身家亿万、富可敌国,他有着雄厚的经济基础和民心支持,仿佛天生就具有外交家的能力,对待朋友客客气气利义谦让,对待敌人手段阴狠迅猛层出不穷,说是平生劲敌也不为过。另外,一切情报都明确无误地显示康宁很有可能成为缅甸政府未来的领导人之一,他如今的地位远远不是在越南时那个医术神奇的花花太岁形象所能比拟的了,在很大程度上来说,正确处理好与康宁之间的关系,对今后的越缅两国之间的合作与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武芝山此次来访,很大原因就是冲着康宁而来的,探寻老挝军政各界对越南的最新态度则是另一个目的。 武芝山看到席间气氛很好,便笑着说道:“阿宁,什么时候有空,你还是亲自到越南去走走吧,看一看有什么赚钱的良机,再探寻一下以前的老朋友,大家都时常挂念着你。我保证你此行的安全,如今你的身份不一样了,没有人敢对你下黑手……”看到康宁的神色间有些犹豫,武芝山又补充道:“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在经济上还有很大的合作空间,特别是在医疗卫生方面你们这几年做得很好,琅勃拉邦友谊医院的中医部还有我们越南的十几个年轻人在进修,药品制造就更不用说了,就连中国的企业如今都不得不佩服你们的琅勃拉邦和缅东药业集团,我们之间的合作空间还是很大的。” 老傅突然想起件事,插话问道:“阿宁,我在海防港考察的时候,听说你们缅甸西海岸向中国大量出口海产品和鱼粉等原料,搞得我们越南的同类产品的出口价格降下来两成,有这么回事吗?” 康宁点了点头:“有,这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我们在西海岸建设起了三个大型捕捞船队,刚刚建起的海产品加工厂目前的产量还非常有限,等年底购自荷兰的几套设备投产后,你们估计就更竞争不过我们了。其实只要好好想一想就知道了,你们虽然海域宽阔,但渔场到底有限,中国、印尼、泰国、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周边国家都在一个劲儿地猛抢,他们的渔船要比你们的先进很多,特别是你们越南也学中国那套大搞自主承包之后,像样的船队就没剩下几个了,更别奢望能获得政府的帮助,不像我们是由政府出钱买船招收工人组成海洋渔业联合体,整个浩瀚的孟加拉湾又只有缅甸和孟加拉两国捕捞,我们的船队相比之下又比那些没有组织的孟加拉渔民先进很多,自然相应地产量大质量高了,加上我们一东一西的两个大型饲料生产企业明年初投产,到时候就不会再卖鱼粉等原料,深加工之后再增值出口,利润会高许多;就算不提出口那一块,有了充足的饲料供应,整个缅甸的饲养业和加工业将会因此而得到迅速发展,保守估计一年的产值不低于十二亿美元,说不定以后你们还会采购我们的牛肉罐头等军需食品呢,哈哈……” 众人听完后由衷地感叹,江栋平瞪大眼睛连声说不明白康宁为何那么会赚钱?康宁笑了笑把功劳全都推给自己手下,还一语双关地说,缅甸中央政府在内外压力之下不得不团结一心,优先考虑经济发展。 武芝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可不会管你的经济怎么样,他摆了摆手再次问道:“阿宁,你给我个话吧,愿不愿意回越南去一趟?是不是我们几个兄弟面子不够大,要杰叔、青叔、江叔和武基石副总理亲自来请你才行?” 康宁没想到一个政治上的邀请会用人情来做说辞,呆了一会儿哈哈一笑:“我也想回去看看啊!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可是山哥,目前这个敏感时候我不能去,怎么样说我还是缅西北战区最高司令长官对吧?再说,我突然去了越南你们怎么办?说我是康宁还是聂宁啊?” 大家全都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武芝山反应最快,哈哈一笑轻松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当初突然离去只有高层内部才知道其中的原因,怎么说还不是张张嘴皮的事?那些搞政治的随手就能拿出十几种大家都乐意接受的说法,哈哈……不过你说的也对,暂时还是不去的好,省得各国疑心重重,慢慢来吧!我们先进行民间的正常交流往来,从商贸到文化到艺术等相互走访,几个月之后你再去就名正言顺了。只不过我现在有点儿替你担心,以你在越南的明星效应来看,到时你带哪个女孩跟你一起去?是你从内务部偷走的艾美还是阿珠?还是从我们军队拐走的阿凤?或者是身边这位越南男人做梦都想见一面的阿灵?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康宁歉意地转向黄梅灵,谁知黄梅灵却毫不在乎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转过苗条的身子说道:“这有什么啊,只要我宁哥愿意,我们一群姐妹一起回去,哼!气死你……” 众人想不到黄梅灵竟然如此看得开,哈哈大笑之余看向康宁的一双双眼里满是羡慕和佩服。 “来来,这缅甸的酒很不错,今天尽情地喝,省得明天我们走了下次再聚不知要何年何月了。”江栋平边说边抓起酒瓶给大家斟酒,冷锋和赖全友麻利地打开酒瓶,给客人们倒上。 武芝山带着七分酒意换上大杯,敬了康宁一杯:“阿宁,别再对往日那些事情耿耿于怀了,我们知道不少人对不起你,你离开后越南高层议论纷纷,说得最多的还是惋惜,内务部那帮家伙的日子很不好过啊,黎明享差点儿因此被踢出政治局去。如今可好了,你的合作朋友徐家伟再次投资越南做得有声有色,你们的药品不需检测就能进入越南市场,大家都念着你的好,你就别太在意了,喝一杯,一醉泯恩仇嘛!” 康宁笑着与武芝山轻轻一碰,一杯酒瞬间倒进了喉咙,放下酒杯后重重地出了口气,惹来大家一阵叫好。其中他们哪里知道,康宁的长长出气其实是一种感叹——一醉岂能泯恩仇啊! 第759章 用间 深夜时分,繁华热闹的琅勃拉邦逐渐趋于宁静。白象宾馆顶层的小套间里茶香四溢,生性大方的武芝山将康宁送给自己的半斤茶叶分出一点,学着康宁的方法用心泡制,细细体味那种宁静致远的优雅意境。 江栋平喝了一杯,赞不绝口,似乎很喜欢这种独特的味道,仅仅只是温和清幽的香醇气息,就能让人感到安逸平和了:“真是好茶啊!怎么之前不知道阿宁那家伙有这么一手漂亮的茶艺?否则早就让他给我们服务了,再不济也可以学上一手……还别说,如果真的学会阿宁那一手精湛的茶艺,绝对能勾引一串大家闺秀贤妻良母,啧啧!” 武芝山和老傅哈哈大笑起来。武芝山笑完后感叹道:“主要还是茶好啊……你们发现没有?如今阿宁的气质是越来越深沉了,特别是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出一点儿情感。在他身上,我体会到了一种大人物才有的气度,让人不知不觉感到紧张,实在难得啊。” “气度?这个我倒是没有发现,通过今天这么长一段时间相处,我觉得这家伙并没有多大变化,还是那么够朋友重情义,否则今天他大可不用亲自派人接我们到他的城堡里去,随便在市区哪个高档饭店对付一餐,吃完饭简单寒暄几句拍拍屁股离开就行了,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老傅摇了摇头,大大咧咧地笑道。 江栋平也随声附和:“没变,真的没变!他还是那么关切热情那么够朋友,你看他喝酒的样子就知道了,虽然大病初愈但还和以前那样我们敬他多少都一股脑儿地倒进肚子里去了,唯一的变化我觉得是他为人更直率直接了,有什么说什么,不像原来在河内的时候谨小慎微的样子,不过这也不奇怪,官当大了底气也足了嘛,换做一般人手里有枪有地盘,屁股早就翘上天去了,哪里有他那么好说话啊,哈哈!” 武芝山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得不错,他底气足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手下的军队如狼似虎,绝对不比我们的军队差。根据我们的了解,他属下几个高级将领曾经参加过二十年前的中越战争,都是那种悍不畏死奋勇争先的亡命之徒,这种人一旦掌权迸发出来的能量和激情非常可怕,就像我们军中那些身经百战从小兵升上来的元老们,还有中国那些大将元帅也差不多都是这样,再让他们打个几年仗,估计这帮人都会成精了,相反我们这一代中高级将领就没多少他们那种实践的成长机会了。” 老傅是搞政治的,对这些深有体会:“阿山你说得不错,战争的确能够使人迅速成长,我们的陆军还好说,海军和空军这一块就不能提了,几艘破炮艇加上几架旧飞机,别对他们有太多指望,国家还不富裕,哪里有钱给军队增添装备?昨天听你说阿宁一口气从俄罗斯和乌克兰买进了六七艘巡逻舰艇,还有一个大队的武装直升机,想想我都眼红了,这家伙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仅仅凭他卖药和上寮的几个集团公司不太可能啊?” 武芝山笑着说道:“他的财产远不止这些,这家伙还在缅北开银矿开铜矿,拿出了至少十亿美元跟北美两大财团组建了缅甸联邦能源集团和海运公司,这些可都是日进斗金的好生意啊,再加上他几年来的转口贸易和向中国出口制药原料,下属的企业可谓多如牛毛,区区十几亿美元还是拿得出的,别的不说,他的合伙人徐家伟在我们中部的几项投资就高达三亿美元之巨,更何况他们还有遍布老挝和泰国的多个大型跨国企业?有人猜测阿宁通过贩毒敛财增加军备,我们也持怀疑态度,但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贩毒,前段时间泰国方面以贩毒的罪名把他的徒弟抓起来,最后惹得数万黑帮闹事进而形成了全国性的大骚乱,司法部门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放人了?惹得一身麻烦最后还得花大力气善后,搞得上上下下焦头烂额,泰国人这次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老傅苦笑道:“这家伙越来越可怕了,短短几年时间就给他搞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不简单啊!我听说他抓了几个我们的人最后都放了,由此可见这家伙还是不愿意与我们为敌的。” 武芝山苦笑了一下,并没有把话题接下去,而是征询了两人对今天见面的看法:“你们从今天的会面分析,阿宁会不会选择与我们合作?我说的是国家层面上的合作。” 江栋平与老傅相视一眼,随即转向武芝山:“我觉得还是很有希望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没有理由拒绝我们的善意,几年来他们和老挝就合作的很好,他的上寮集团还一次性赠送给老挝军队一百辆中国产军用卡车,边境地区的小规模缉毒合作演习也搞过两回,看样子他不会对我们的善意置之不理的,毕竟我们越南八千万人的市场也不小,他不可能没看到。” “你说得对,这家伙很会算账,经济上的合作他一直很积极,但也只限于经贸和投资方面,政治和文化方面的合作至今没有过,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 武芝山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又道:“从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军事能力很强,装备甚至比我们更为先进,军队正规化建设也远比我们好,有自己的特色,就算是威风八面的美国人和他们对上也很难占到便宜,缅南和缅西北发生的几次战役就是明证。另外,根据我们在老挝高层的情报员汇报,他们曾经几次将中国方面混入他们军队和政府的人驱逐出境,虽然只是秘密低调地进行,但是由此可知他们双方互不信任深怀戒心,这次双方的巨大矛盾的爆发就是一个证明。从中国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双方的矛盾已经积累到了难以挽回的边沿,中国原本想在缅甸设置输油管线和开建通往云南的铁路,但是经此一事不知道何日才能提上议事日程。阿宁这个反击不可谓不大,经过我们的反复分析,这次阿宁他们真的发火了,何况中国方面没有按照事前的约定提供移动式高空侦测雷达,那个叫孙昌杰的年轻将军的死绝对让阿宁一班将领难以释怀,矛盾由此也会越来越深,今天阿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老傅点了点头说道:“阿山,既然阿宁和他手里的地盘对我们越来越重要,你就不能派些人到缅东去吗?掌握第一手的情报,总比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要可靠得多。根据我了解的情况来看,如今有不少我们越南的商人在缅东各地经营店铺和跑业务,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排斥,西北各省与老挝上寮地区之间的贸易联系更是数不胜数,阿宁手下的企业中有很多我们的越侨在里面工作,琅勃拉邦友谊医院也很友好地接收了我们派遣的进修学者,这些都是好现象啊!” “这些情况我当然都知道,但是要混进阿宁的政府和军队去,谈何容易啊!他们的审查制度和保密纪律比起我们的还要全面详细,而且还会暗中实行举荐连带责任制度,你想想看啊,连中国方面那么高的反侦测水平都屡次失败,我们那么容易混进去吗?难啊!”武芝山频频摇头。 江栋平笑道:“我们干脆想办法策反阿灵吧,还有陈月琴,再不行再多派几个美女过来,这家伙好色,走到哪儿都惹下一身风流债,从这方面选择突破可能要容易一些,哈哈!” “得了吧你,这简直就是个奇臭无比的馊主意。你也不用心想想现实是怎么样的,内务部的大美女艾美如今成为了阿宁的情报助手,阿灵才二十四岁不到就为了阿宁甘愿放弃拍电影,转到幕后继续从事演艺事业,我们那个出身革命家庭的第一美女陈月琴就更别说了,她是那种眼高于顶博学多才、绝对不会轻易受任何人任何组织利用的人,如今却为了阿宁甘愿到缅东的温县种树搞研究,其他几个无不死心塌地为他生儿育女,由此可见你送来再多的美女他都笑纳,最后个个被他搞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典型的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啊!”武芝山没好气地说道。 老傅哈哈一笑:“妈的,说起来也真邪门儿,这些女孩子可都是从小就接受专业教育的,怎么会每一个都被勾走魂呢?而且每一个女孩还都知道其他女人的存在……阿宁的基巴是不是长勾啊?” 其他两人一听哈哈大笑,武芝山也开了个玩笑:“不长勾也差不多了,和他上过床的女人没有一个不被他迷住的,更何况他如今有钱有权有地位,我们越南如今的女人可不在乎和别人分享老公,我老婆至今还把阿宁的大幅海报照片挂在书房里,让我每次看到都觉得不是滋味呢。” 大家又是一笑,接着商讨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各怀心事回房安寝。 同样的时刻,康宁和穆臻、傅玉鸣端坐在城堡花园的亭子里品茶聊天,康宁看完穆臻递来的报告,还给了他:“这么说起来,越南人这次是真的想与咱们加深各方面的合作了,就连咱们一年前引进的那套子弹生产线他们也知道,显然是老毛子告诉他们的。” 穆臻点了点头:“估计是这样,越南人对咱们的经济投资和技术转让更感兴趣,还有就是看到我们拥有完整的汽车装配线非常眼红,特别是乌克兰转售给我们的一套船用柴油机组装设备,正是越南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我们目前已经向国内、台湾、泰国、马来西亚分别下了零件采购的订单,到货后经过组装线很快就能出成品,对渔船和三百八十吨级以下的近岸炮艇的生产改造用处很大,越南人迫切地需要这样的发动机组。” 康宁点了点头:“这好办,等生产出来卖给他们就行了,不过制药技术的转让就免谈了……对了,你得好好地感谢一下老傅,他与你一直保持单线联系,几次提供的情报都很有价值。对了,他弟弟阿勇调回河内去了?” “没有,他是到军事学院进修一年,回来有了文凭就该提团长了。这两兄弟出身贫苦,为人都不错,在屡受排挤之下知道用我们给的钱去跑官,老傅连升了两级,经历战火仕途坎坷的阿勇进修完估计也会前途光明。阿勇上次跟我说,他们两兄弟永远感激你,看得出他们对你感情很深也很信任。”穆臻笑着说道。 康宁微微一笑:“这两人必须重点保护,小事先不要麻烦他们,通过越南高层的关系解决就行了,我们精心培养的其他几个地方官员的运用也要小心,一定要千方百计保护他们,这些人对我们都是宝啊……唉!原先人家想招募我,我还非常反感,没想到自己如今也干起这个勾当了。” 傅玉鸣笑着说道:“这不是勾当,而是最高的一种谋略,有了他们的存在,我们能更好地获悉情报,并且对我们内部的情况也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至少有了老傅的佐证,你对身边的女人更放心了,对吧?” “是啊,说起来我不该怀疑黄梅灵的,但有些时候事情凑巧,不得不拿出来综合进行考虑。以后我会弥补她的。”康宁说到这里,对傅玉鸣笑了笑:“你刚刚升上来,得尽快熟悉新工作,陈大哥和海澜在战区难以分身,军中只有你拥有与海澜、昌杰相当的才华了,你的胆子很重啊!” “我会努力的。”傅玉鸣肃容点头,随后有些不舍地说道:“离开我的‘山魈大队’,我还真的舍不得啊!” 第760章 喧嚣中的净地 十月一日,缅东明珠翡翠城影视基地举行了隆重的落成典礼,缅甸、老挝和香港合拍的电影《缉毒先锋》也在今日正式开机,数百名各国各地区的著名影星和艺术家纷纷前来亮相捧场,中国、老挝、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台湾地区和欧美的数万游客蜂拥而至,将美丽宁静的翡翠城挤得水泄不通,其中又以占地数千亩的缅东影视基地最为热闹。翡翠城警方面临空前的压力,不得不请求地方警备部队予以增援维持秩序。尽管如此,仍然有数十个旅游团被迫停留在了边境线云南一侧,拥挤的翡翠城从未像今天这样不堪负荷。 影视基地东侧的仿古建筑太和殿三楼,康宁抚摸雕工精美的莲花汉白玉围栏,点头啧啧称赞。这栋占地两亩、高达三十九米的中国宫殿式仿古建筑耗资一千二百万元,选料和做工都极为考究,厚实的楼板全都是十五公分厚的大块楠木所铺成,宽阔的三层基座上,全都由汉白玉和花岗岩构成,主体建筑异常巧妙的砖木结构配上雕梁画栋的古朴装饰,在四周刻意保留的数十棵百年古树的围拱下,整栋宫殿显得格外宏伟肃穆,其效果远远地超出了基地内其他风格的建筑。 从香港特意赶来的强哥站在康宁身边,遥望西侧的欧式建筑区,心中浮现出一种置身梦境般的感受。 这座城中之城的成片东西方经典建筑,被高大婆娑的古树、亭台轩榭和绿地花坛分隔成了三个区域,各自独立而又和谐统一,特别是东面高大的古城墙和浓郁中国气息的朝阳门,与西面气势雄伟的埃菲尔铁塔和凯旋门遥相呼应,相得益彰,让见惯了世面的强哥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此刻自己身处何地。他实在佩服第四特区政府的眼光和创造力,在得知这座影视城只用了十八亿元人民币在一年半时间建成之后,强哥感慨之余低声问道: “我记得刚开始的投资规模不是两个亿左右吗?什么时候增加了这么大笔资金!不过相对于我看到的一切,这笔钱实在太值得了!” 康宁点了点头回答:“是啊,初期是只规划了两个亿的项目,但经过国内、澳门、缅甸和泰国的建筑专家反复讨论磋商之后,一致认为只投入两亿元人民币太可惜了,根本就无法达到我们所需要的效果。大家都说这是一片难得的风水宝地,全世界剩下的已经不多了,要不能实行妥善的保护性综合开发利用,这片优美古老的自然环境不但不能显示其价值,而且还会为今后的发展留下许多麻烦,比如发展起来之后可能会因土地需求而将周边地区的环境破坏,因此经过特区政府的再三讨论,在建设的同时邀请各国建筑和环境专家进行评估论证,通过发行公债和拍卖城中住房商铺的方式很快地解决了资金问题,最后变成了如今这个规模,终于如愿以偿成为缅东地区最大的人文景观,使得原有生态得到最大限度的维护,今后的收益非常令人鼓舞。在建设高峰期的时候,这座城中之城住满了五千多名来自世界各国的建筑人员,当时我来视察的时候吓了一跳,好在古树溪流都保护得非常好,翡翠城城府的配合工作也做得十分到位,没有让这个老天爷恩赐的风水宝地受到伤害。” “大手笔,绝对的大手笔!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到全世界绝大多数地区的美景,而且各个区域间的风俗民情各不相同,再加上翡翠城良好的治安和生活配套设施,就连我也想在这买一栋楼住下了。”强哥赞赏地笑了笑,指了指东南面茂盛山岗中间的一片灰色琉璃瓦,好奇地问道:“那片建筑显得很古老,两颗大菩提树中间的东西很像是旗幡,是不是寺庙啊?” 康宁抬头望去,点头微微一笑:“强哥,你说对了,那里就是翡翠城唯一的禅宗佛寺甘露寺。” “甘露寺?与国内四川的那个甘露寺有没有联系?”强哥惊讶地问道。 康宁点了点头:“实际上这座甘露寺就是四川内江甘露寺的分院,两年前我请四川甘露寺方丈觉明师叔来帮忙看看缅东地区的宗教发展现状,不愿意单一的宗教信仰影响到政府的决策和统治,我那师叔欣然而来,走了半个月让我放心,说这个地方和云南那边没什么两样,各种教派信仰和谐并存,没有哪一家独大的。那天我送他出关的时候,他老人家看了看山势地脉,突然不闻不顾地径直走进刚刚开工建设的这座影视城,一直走到南山下青龙泉边的大菩提树下,念了几句佛号随即跌坐在地闭目诵经,他的两个护法弟子也分坐在师傅旁边,念念有词。当时我们一帮人非常惊讶,等了他老人家半个多小时,他才站起来郑重请求我把这个地方送给他。这个地方我原本是打算自己投资建一座休闲宾馆的,因为那棵古树覆盖下的青龙泉弯弯曲曲,一直从山腰流到三百米下方的青龙谭,的确是条难得的灵水,但听了师叔的请求后我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下来,他老人家为此高兴不已,回国后不到半个月就派他的衣钵弟子悟法师兄带来六百多人的专业建筑队伍,仅仅用了八个月时间就建起了三大宝殿和占地四百平方米的青龙台,庙宇还是叫做甘露寺,现在虽然已经建好了,但要到明年的农历二月初一才会举行开寺典礼,届时恐怕周边各国有名的佛学大师都会云集于此。” 笃信佛教的强哥兴趣大增:“这么说来,觉明大师真的是你师叔了?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啊!” 康宁有些奇怪地问道:“是的,说起来一言难尽,怎么?你认识他老人家?” “我哪里有这个福气?我只是听广东韶关南华寺的方丈大师偶然提起过,他对四川甘露寺的主持觉明大师钦佩不已,说觉明大师绝对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得道高僧,法学和法力都达到了令佛学界难以企及的高度,远比那些名声显赫的名家大师强上百倍……” 强哥似是陷入追思之中:“说真的,我一直弄不清法力为何物,就特意问方丈大师法力是不是做法事的能力?南华寺方丈大师笑了笑递给我一串念珠,说这串念珠不知道被哪个粗心的弟子多串了一颗,说完两指轻轻一捏,那颗晶石念珠应声裂成了许多细小的颗粒,当时我大吃一惊,觉得如此轻松捏碎坚硬如铁的褐色晶石简直不可思议,谁知方丈大师摇头遗憾地对我说,要是觉明大师出手的话,这颗晶石就该变成粉末了……你看,这串念珠一直戴在我手腕上。” 康宁仔细端详强哥手腕上的晶石念珠,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念珠上的自然纹路,犹如祥云浮动非常宝贵,心灵瞬间感应到了晶石之内蕴藏着的勃勃生机。 康宁抬起头来,郑重地建议道:“强哥,这串念珠可是宝贝啊!中正平和吉祥流动,佛家认为能降妖除魔逢凶化吉,配上你正合适。南华寺方丈大师和你一定渊源深厚,否则绝对不会送你这极品的法器。要是放在平常的寺院里,恐怕早已经被供为镇寺之宝了!” 强哥听了大吃一惊,反复摩挲自己的念珠,转头有些不解地问道:“看起来很平常啊,真的有那么玄吗?” “这样……要不一千万港币你卖给我吧?”康宁笑了笑。 强哥默默摇了摇头,想了片刻低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好像明白了……我那死去的老爸当年曾是国军少将,与南华寺方丈大师情同兄弟,我从小到大打打杀杀的,一直得到方丈大师的照顾,每次到人生的低潮期不知不觉就会到佛寺里听他们念经,唉!这份深情厚谊……我真得感谢我的方丈世伯才是啊!” 康宁哈哈一笑:“这是强哥你的福气啊,哈哈!一切顺其自然吧,我相信方丈大师也不指望你报答他什么,出家人的很多处世方式与我们不一样,特别是那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得道高僧,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尘世的虚浮礼仪,就像我那觉明师叔,整天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袈裟自得其乐,谁能想到他竟然那么有影响力?几十年来,他从不开口向任何人索取,一开口就立即有上百上千的信徒凑齐两亿巨资建起了这座缅东的甘露寺,建好之后这些信徒没有一个人在石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那块高高树立的墨玉碑最后只刻下觉明师叔亲书的两个大字——佛心。” 强哥兴奋而又期待地说道:“走,快带我看看去,我都等不及了,你那悟法师兄绝对也是个法力高强的大师级人物,我得好好和他交往一番,这是福沿子孙的大功德啊!” 康宁欣然同意,与强哥等人走进林中小径,避过熙熙攘攘穿梭不止的游人,十分钟后来到了紧闭的山门前。 康宁挥了挥手,吩咐侍卫们留在华盖般树冠覆盖的大门外,只带着强哥与穆臻,走上九级宽大的青石台阶,抬起手轻轻叩门。 不一会儿,朱色镶钉大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三十出头的清秀僧人看到是康宁,连忙合十弯腰:“师叔请进,释能先行入内禀报师傅。” “你请!” 康宁微微颔首,便与强哥、穆臻漫步而入,穿过平坦的石板路来到菩提树下的青龙台,立刻就被高大浮雕石壁上的仰首苍穹栩栩如生的青龙石刻所吸引,一股粗大的清泉从青龙口中喷薄而出,画出条白亮亮的弧线恰好落入谭中的寿龟口中,憨态可掬宝相庄严的巨石寿龟四周涟漪阵阵,只发出微弱的水流声,三人无不为这巧夺天工的创意连声赞叹。 “师弟,难得你有这雅兴来我这里看看啊!哈哈……”一身黄色佛装的悟法方丈在两个徒弟的陪伴下,大步而来,对兴致勃勃的康宁三人恭敬施礼。穆臻和强哥连忙回礼问候,看到这位步伐矫健面目温雅的四十多岁方丈如此随缘,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康宁礼貌地打完招呼,随口说道:“俗物繁忙难得来向师兄请教,还清海涵!”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呀?请随我来,到偏殿喝杯茶解解乏,二位请!”一口川音的悟法方丈非常豪爽。 四人入内相继坐下,两个小沙弥早已经摆好了茶具,正小心斟茶。康宁看到其中一个小沙弥觉得十分眼熟,转向悟法大师低声问道:“这个小师傅我怎么觉得像是见过?照理不应该啊……” 悟法哈哈一笑:“还不是杜建武那小子,硬是把十六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塞进我的寺院里来,我没办法只能收下了,谁让我现在是在他的地头上啊?哈哈!还算不错,这十几个小子都很懂事,根底也很扎实,看得出来你们的武术学校办的不错,那些传授的师傅也有真才实料,否则教不出这样的弟子来。” 康宁一听就乐了,与笑呵呵的穆臻对视一眼,转向悟法大师哈哈一笑:“杜大哥常来你这里吗?” “他啊,常来寺里混茶喝,他最喜欢家乡的茶叶味道了。说起来我和建武算得上是老相识,自从当年你离开内江之后,建武没事的时候也常到我们寺里坐坐,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我那师傅看到建武也很喜欢,还不时指点他一二,和我们可以说有同门之谊。这次前来缅东设立分院弘扬佛法,得到了建武的不少帮助。他可不像你从未踏进我这山门一步,他因为工作需要常来边境这边,没事的时候就来我这里看看,三个月前看到我寺院基本落成,就送来这十六个小家伙拜师学艺。我请示过师傅同意就收下了,教他们几年就送回去给你们。也不知道建武是怎么挑选的,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是出家人的料,留下也没用,哈哈!”悟法乐呵呵地解释完,接着问道:“今天外面来的人不少吧?” 穆臻笑道:“幸好大师你没开山门,我也依照你的要求封住了通往寺院的道路,否则如此精妙绝伦匠心独具的寺院,非被游人挤破不可。” 悟法呵呵一笑:“实在对不起了,师傅吩咐下来非得到明年龙抬头之后才能开寺。这位向施主好生面相,小穆也很久看不到人影了,两位虎步龙行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英雄人物,让我这小庙增光不少啊!哈哈!请用茶。” 大家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没想到这位气度温雅的方丈如此率意随和,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 康宁笑着说道:“师兄,要不晚上咱们一起到城西的‘巴蜀楼’喝上两杯?” 悟法脸色一变,频频摇手:“你就饶了我吧,我哪里像你百无顾忌的命格,只能嘴上放肆心头却不敢有一丝放纵之念,还是免了吧,哈哈!师弟,今天是佳城落成贵客云集的好日子,你身上却气流涌动暗含杀意,这是为什么啊?” 强哥和穆臻听了大吃一惊,目光在康宁和悟法脸上游走,两人都没想到悟法有这般高超的感应能力。 原来昨晚在见面的酒桌上,强哥向康宁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强哥从一个加拿大籍香港姓杨的商人的口中获知,蓝建国的情妇杨羚在温哥华生下了一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如今将有半岁。之前蓝建国在政策上给了姓杨的不少好处,两人知交近十年,关系十分密切,于是这才秘密委托姓杨的代为照顾自己的情妇杨羚。谁知姓杨的家伙也不是个好东西,看上了杨羚的美貌,几次勾引无法得手之后心有怨气,在香港的一个酒会上借着酒意告诉了强哥这个秘密。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强哥近年来在生意上获得康宁和范淮东的不少帮助,出于对好兄弟康宁的感激,他暗中联系了温哥华的大圈帮弟兄代为查证,一查之下发现果然如此,考虑到自己兄弟康宁与蓝建国之间的多年怨恨,强哥这次一来就把详情告知了康宁。 随后,康宁立即叫来穆臻和傅玉鸣,与强哥一起密商对策,一个周详的报复计划在四个狠人的策划下很快便出台了。 没想到的是,三人今天信步漫游第一次走进这块尚未开放的禅宗净地,就被悟法方丈发现并出口询问,怎么不让三人大吃一惊? 第761章 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缅东明珠盘龙城也在金色的十月佳节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所有的宾馆酒店无一例外全都爆满,优美绮丽如梦如幻的自然风光,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游客纷至沓来,根本就没有受到眼下恶劣的政治环境的影响,这一点令康宁和他的弟兄们欣慰不已。无论是国内还是正在闹别扭的泰国,无一例外都一直保持着正常的民间往来。 不喜看热闹的康宁无奈之下,将远道而来的强哥拉回了自己的万岗家中,把其他流连忘返的香港和老挝朋友留在了翡翠城的影视基地,与缅东文化界的朋友举杯同庆,欢度佳节。有康宁的两个女人柳逸青和郑怡以及特区副主席潘少群作陪,相信不会让客人们感到不满。 由于陈扑、刘海澜、关仲明等将帅一直留在西北战区,其他兄弟不是忙于翡翠城的接待安保和商贸谈判就是在为战区后勤紧张服务,酒桌上作陪的便只有穆臻、傅玉鸣和杜建武寥寥几人。挣脱牢笼归来的华青社老大樊刚少有地坐在了酒桌旁,正与香港的头号老大强哥开心交谈。历经磨难的樊刚越来越成熟稳重气度不凡,身上隐隐流露出的雄霸之气让他师傅康宁和穆臻等人暗自喝彩。 强哥一进门见到樊刚恭敬以待并与康宁热情拥抱就欣喜不已,这位传说中的东南亚黑道老大闹出的动静,早已经传遍了整个黑道,谁都以见到这位迅速崛起的枭雄一面为荣,如果能够拉上关系展开合作,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更何况强哥手下堂口长年与华青社虎堂有着秘密的贸易往来,无论是毒品还是武器购买都得到了华青社的大力帮助,双方的合作愉快,彼此间也非常信任。今天强哥一见樊刚突然出现,就知道今晚绝非一般的见面,合作的前景非常令人期待。 酒过三巡,强哥看到无关人员全部退下,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康宁和他的几个心腹,强哥知道正事来了,笑了笑问身边的樊刚:“阿刚,我听说你原来姓秦,对吧?” 阿刚点了点头:“没错,我原本姓秦,我母亲姓樊,到了泰国为办理护照方便我就改随了母姓,没想到强哥连这一点也了解,小弟实在佩服!” 强哥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只不过我听手下一个兄弟偶尔提起过,他说有个从大陆到香港的新入伙小弟和你原本是街坊邻居,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那小子吹牛,没想到还真的是,哈哈!那个叫韩秋东的小弟能力不错,半年前我已经派他到北美锻炼去了,再干上几年估计有点儿出息。” 一听这熟悉的名字,阿刚立刻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的小胖子,咧嘴一笑,承认情况属实:“真想不到,这家伙可是西南民院毕业的高材生啊!小时候我们那条街就只有这家伙能读书,因为他父亲和我父亲关系不错,每次那小子受欺负了总是找我帮他打架,自己却躲得远远的,太狡猾了,哈哈……如今他竟然到香港投奔强哥了,我还真不知道,多年没有回故乡去了。” 大家哈哈一笑,觉得这件事非常有趣。强哥笑完随口说道:“今年北美那边的生意不好做了,在南美毒品倍受打击的情况下,那些鬼佬社团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庞大货源,一步步地蚕食北美市场,那边的弟兄们每次回香港都和我大倒苦水,可我也没办法啊。数月来,难得你们华青社支持,让手下弟兄拿到物美价廉的货成功地进入日本和韩国市场,如今已成功占据半壁江山,可是南美那边每年五六吨的量的确寒酸,我也没有办法,加上阿宁现在大力禁毒,第四特区的毒品种植已经绝迹,第二特区的罂粟也成倍减少,看样子再过几年这行生意就干不去啦,哈哈!” 阿刚淡淡地笑了笑,在康宁默许点头下,实实在在地向强哥问道:“强哥,小弟经过这一次风浪,也算是长了点见识,再加上有我师傅和这么多大哥给我鼓励,我也想把生意再做大一点。在强哥面前小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么说吧,你也许知道第三特区的少当家丁延年是我的结拜兄弟,他们第三特区和新接手的缅北两省邦一直都是依靠罂粟种植吃饭的,那里的种植面积几乎是整个缅甸的一半,在缅东大面积禁毒之后,只有他们那里才能保证足够的货源供应。如果强哥真的有兴趣的话不妨报个数出来,从明年开始我匀出一部分货给强哥手下弟兄,你觉得怎么样?” 强哥闻言大喜,看到康宁脸上若隐若现的笑意,突然明白过来:“哈哈!老子说呢,怎么叫我来你们这个军营喝酒,原来一帮人早就算计好了……不过这个坑我愿意跳!” 康宁连忙解释:“强哥,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早就远离毒品洁身自好了,我们这帮兄弟更不会沾上那玩意儿,对吧?要不是强哥在北美的手下弟兄和盟友日子不好混,我根本就不想和你提起这事儿,想想远在万里的弟兄们正在为我康宁的事情奔波操劳,我总想为弟兄们做点儿什么回报,想来想去也只有为弟兄们牵线搭桥了。按理说这件事不该麻烦强哥你,可我本人又与北美的弟兄们没有半点儿联系,因此只能麻烦强哥了,哈哈!”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强哥摇摇头感叹道:“我如今总算是明白那些政客们是怎样一边微笑一边杀人的了!”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强哥豪气大发不以为意,缓缓地向身边的阿刚伸出两个指头:“不多,从明年开始每年不得低于这个数,再多一倍就更好了。我今天先把话说在前头,受那些弟兄们的委托,资金的交割我来担保,一手钱一手货也行,让我先打一半货款也行,只是数量上你可得给我保证,价格可以比今年增加两成,行吗?” 樊刚平静地点了点头:“没问题!不过明年全缅甸的产量预计也就只有八十吨左右,原有的老关系还得保持,比如日本和韩国方面的十五吨货物不能少,还有泰国的朋友,几年来一直没有中断过合作的老毛子,这就分去了一大半以上,我只能向强哥保证明年三十吨的供应量,后年种植面积增加之后,也许能全部满足强哥那边弟兄们的要求,不知道强哥满不满意?” “好!君子一言?”强哥拿起了酒杯。 阿刚也端起酒杯:“驷马难追!” “干!” “干!” 康宁众人表面上哈哈笑心里却感叹不已,为了不在北美文扎诺家族这一棵树上吊死,以防文扎诺家族过河拆桥甚至出卖,康宁集团几经讨论,最终决定自开门路规避风险,于是就有了这个一拍即合的机会。此刻看到十几亿美元的杀头买卖,就在强哥和阿刚这两个枭雄的三言两语中拍板,所有影视作品的复杂描述与之相比显得那么多余。 樊刚放下手中的酒杯,任由高兴的强哥猛拍自己肩膀,用平静的口吻低声问道:“我这里有个问题先得跟强哥汇报一下,那边的弟兄们得亲自到缅甸海域来提货,否则我们没有远洋运输的能力,而且那边的关系也不熟悉,想做也做不了。” “没问题,北美的兄弟们早就有自己的合法船队了,每年都走港澳台和东南亚各国,几年来都是这么做的……对了,弟兄们还委托我向你致谢呢,说今年以来你每次都把货送到孟加拉湾的公海上,让弟兄们做起事情来非常稳妥方便,他们还说哪天阿刚你有空就到北美走上一趟,绝对和你在家里一样舒服。”强哥乐呵呵地说道。 樊刚摇了摇头,显得非常无奈:“唉,看来我这辈子是去不成了,我已经上了全球通缉的黑名单,美国佬如今恨不得把我弄过去五马分尸,还是让那边的弟兄们过来聚聚吧,我们这边你也看到了,绝对不比泰国任何一个地方逊色。” “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一层了,来来,一起来,今晚不醉无归!” 放下一大心事的强哥兴奋地举起酒杯,弟兄们也迅速回应,几瓶高度军供酒很快就见底了。 一小时后兴奋的众人在傅玉鸣的提议下,再次转到了万岗城中的四川酒楼继续喝酒,把跟随强哥而来的两个助手吓得再也不敢出声。看到手执麦克风鬼哭狼嚎吼歌的几位老大,数数年轻美貌的服务员撤下的几十个啤酒瓶,早已见过大世面的两个黑道大哥再也不敢说自己的酒量牛逼了。 次日清晨,穿着一身睡袍、躺在自家一楼沙发上沉沉睡去的康宁,迷迷糊糊中感觉鼻子很痒。他搓了搓挺拔的鼻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美丽绝伦的女孩惊喜地叫了起来:“小旻?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大学放假了吗?干吗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哎呀、你看看我这……等等,我得先上楼去洗漱换身衣服,家里不是没有人吗?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清纯娇美俏丽可人的司徒旻松开一缕秀发,撅着小嘴,不满地高声抱怨:“你还好意思说?昨晚我和姐姐从翡翠城赶回来,帮你收拾一桌子的残羹剩饭,深夜三点多钟你才回来,醉醺醺的上楼洗完澡又下来看电视,刚打开电视你就睡着了,害得我姐姐每隔半小时下来看你醉死了没有?一个晚上我迷迷糊糊的都睡不安宁,都怪你!还怕人看?你这身破睡袍早就打开了,里面穿得……哎呀……恶心死了!” 康宁猛然低头看了一眼腹下凸起的一大坨,迅速合上睡袍,对满脸绯红的小美人尴尬一笑,逃也似地奔上二楼,司徒旻清脆的笑声这时才朗朗传来。 狼狈不堪的康宁关上房门,便走向浴室边。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司徒旻既然来第四特区旅游,怎么不和姐姐一起留在翡翠城和大家热热闹闹的一起狂欢,反倒匆匆忙忙赶回冷冷清清的家里?而且司徒旻这缠人的小丫头竟然没有通报一声就偷偷前来,家里的大人是否知道? 想到这里不放心,走到浴室门口的康宁再次折回小客厅,拿起桌上的无绳电话拨打司徒逸的新加坡手机,不一会儿司徒逸浑厚的男中音在康宁耳畔响起: “早啊,哈哈!” “四哥,你在哪儿呢?”康宁笑问。 “我在翡翠城啊,还以为是你家谁给我打电话呢,怎么?你从大瑶山下来了?”司徒逸的声音亲切而又愉快,他也以为康宁一直住在大瑶山上修身养性。 康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四哥,小旻到翡翠城这件事老爷子和大哥大嫂知道吗?” “知道了,这小丫头又哭又闹的,只能答应她了,怎么?到你那里了?” “到了,昨晚我和弟兄们喝酒喝到凌晨三点多才回来,刚醒来就被小丫头一阵挖苦,哈哈……家里人知道就好,我还担心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呢。今天晚上吧,四哥,晚上我请你吃饭。”康宁也非常高兴。 “你就是不请我也不行了,我家老爷子也赶来了,我大姐和卢静她们已经把老爷子接到温县去见你家老爷子,哈哈!你赶快抓紧时间回去看看吧,这回可热闹了,哈哈!记得尽快过去,我和大哥还有很多要事和你商量的。” “大哥也赶过来了?好吧!下午我就到!” 康宁放下电话疑惑不已,心想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事先没个招呼? 第762章 高远的眼光 越野车在正午炽热的阳光下,非常平稳地在宽阔的马路上匀速行驶着。活泼可人的司徒旻坐在副驾驶位上,就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从万岗到温县的一路上她巧笑嫣然话语不停,无论是路边的野花还是珍稀的参天大树,都能引发这位二小姐的阵阵惊叹和热评,甚至对坐在后座上的姐姐司徒晏能够在这样美丽而又神秘的地方工作羡慕不已。 温县康家大院里,此刻则是热闹非凡,老司徒一家的到来让康济民夫妇欣喜不已。老伙计李白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司徒,两人惺惺相惜,一见如故。极为喜欢这个住处的老司徒似乎对院子里的树木花草总是看不够,用完午饭几个老哥们就再次漫步在清净幽雅的环境中,指指点点相互问答,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康济民看到康宁的车子在两辆警卫车的护送下缓缓地开进院子,停在了大门左侧的葡萄架下,便转身对老司徒轻声通报。老司徒高兴地站在原地,等候大步赶来的康宁和自己的两位宝贝孙女。 康宁恭敬地见礼完毕,立刻被李白石责令到小亭中奉上茶艺。 康宁二话没说,搀扶着老司徒走向了清静雅致的池边小亭,一边走一边认真回答老司徒的关切提问,还没走到荷塘边远远就看到司徒远夫妇、老四司徒逸、司徒遥和自己的妻子卢静、苏芳正悠闲地坐在小亭里聊天,两个儿子在大树根部聚精会神地玩起了游戏。 康宁走进小亭一看,桌面上早就摆好了精美的茶具和两种产自老挝的极品茶叶,小炭炉上的陶壶里正冒出袅袅的蒸汽,显然大家已经准备多时了。 一阵愉快的问候结束,康宁高兴地坐了下去,拿出压箱底的功夫为大家用心沏茶,从容不迫的优雅茶艺展示,让众人眼界大开,连声赞叹。等每人都细细品尝三杯香茶之后,康宁才转身向身边的司徒远笑着说道:“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见到大哥大嫂,怎么你们事先不通知我一声啊?” 气宇轩昂的司徒远摆了摆手,状极愉快地回答:“这你就不能怪我了,老爷子最不喜欢出行的时候前呼后拥的,更不喜欢到那里屁股后面都跟着一串记者,所以就没惊动你这个大军阀,哈哈……还是你小子厉害啊!这才几年时间,就让你声名远播步步高升,不但兵强马壮地盘急增,而且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丹睿内阁成员,接着荣升缅甸陆军副总参谋长,估计到明年初你就该官至宰相了吧?” 众人听了一阵大笑,康宁摇摇头连声诉苦:“这些都是吃力不讨好的职务,丹睿主席给我封官并许下诸多承诺,那明显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外人看起来我们第四特区眼下似乎勃勃生机稳步发展,其实露在外面的很多东西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无奈之举。要不是大哥你慷慨地借给我三十亿美元度过难关,小弟早就破产讨饭去了。这不,缅西北的战事天天都在烧钱,特区急剧增加的人口和地盘又迫使我们得投入更多的资金修路盖房,还要保证五百万军民的吃喝拉撒问题。这些事情纠结在一起,稍有不慎就会盗贼四起内忧外患,因此我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这半年来,在中美两巨头的巨大压力之下,我们的生存环境恶劣了许多,可是我又不能让刚刚有点儿起色的各行各业自生自灭,每走一步都得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撒出去,我现在头都大了,当家了才知道柴米贵啊!” 众人听康宁把特区发展遇到的危机一一道来,心中都不禁为他担忧,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倒是老司徒非常乐观地说道:“越是这种困难的时候,越蕴藏着巨大的机会,关键就看掌舵人的决心和魄力了!说真的,阿宁,我觉得你真是了不起,原先在香港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对经济和政治竟然这么有悟性,老实说缅甸能成功度过几次大危机转而走向稳定和发展,你在其中居功至伟,足以让世上的很多人惊叹感慨不得不服,更别说你这兵强马壮、自尊自信远比周边地区富裕安逸的第四特区了,由此可知的确是步步艰辛来之不易啊!哈哈,我敢说只要你坚定地走出面前这几步,就再也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得住你了,你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骄傲自豪啊!” “谢谢世伯的鼓励!” 康宁恭敬致谢,随即指了指斜对面与卢静、苏芳坐在一起的司徒晏说道:“这里面也有司徒家的功劳。如果没有小晏的无私帮助,我们的经济很可能还是一团乱麻,哪里能够有今天这样循序渐进的全方位发展?可以说我们的每一个宏观计划、包括这次缅甸历史上重大的经济改革计划,其中都凝聚着小晏的心血,为此丹睿主席还特地亲笔签署了嘉奖令,授予小晏一级贡献勋章。如今全缅甸的经济学者都对小晏心悦诚服,在仰光的时候,无论她走到哪儿身后都跟了一大串请教的人,风光无限啊!所以我几次死皮赖脸地拒绝了大哥和四哥把小晏调走的请求,实在是舍不得,哈哈!” 大家全都把赞赏的目光转向了司徒晏,弄得司徒晏俏脸绯红,在众人的笑声中随意找了个借口拉着妹妹落荒而逃,几个女眷也借此机会起身离去涌向了后院的花园,留下一群大老爷们儿无拘无束地说说笑笑。 半小时后,倍感欣慰的老司徒和康济民、李白石也告辞回去稍作歇息,小亭里只留下久别重逢的司徒远兄弟和康宁埋头密商。 “小宁,你老实告诉我,钱够不够用?”司徒远惬意地闻了闻喝干的小瓷杯,大方地问道。 康宁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借给我的三十个亿资金尚未捂热,就给军队和财经委员会瓜分得干干净净,缅西北战场的八万官兵全都得养活,在国内再也不卖给我们一枪一弹的情况下,为了将战争持续下去,我们只能向老毛子购进巨额武器弹药,这一块一下子就花掉了我十六个亿。在经济发展方面,特区各大中型公有经济实体被国内三大供应商落井下石卡脖子,没办法之下我只得转到新马泰和台湾采购,军工厂的原材料也几乎全都是从俄罗斯、乌克兰购进的,价格又贵路途又远,实在是困难重重啊!这些情况,相信大哥和四哥都看在眼里,还有就是移民安置和新辖区的基础建设,加上负担越来越沉重的文教卫生开支,转眼间剩下的十四个亿就没了。好在咱们合资的能源和矿业几大集团的前期投入已经完成,现在只等着收获了,否则我哭的心都有了。” 司徒兄弟听了微微点头,显然他们对第四特区面临的困境事前也有充分的了解。司徒远想了想,放下杯子低声问道:“难道缅甸中央政府不负担西北战事的军费?你不会总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吧?” “不是不愿负担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的中央政府刚刚打完仗,百废俱兴,穷得连根毛都拔不下来哪里还有一分钱拨给我们?其他三个特区分分合合近年来才扭成了一股绳,又得面临从未遇到过的经济危机,他们的基础比我更加脆弱,好不容易刚刚走上发展轨道的经济困难重重,要不出手帮助他们,谁还愿意帮我出兵打仗?虽然中央政府和丹睿主席私下答应,把横穿缅甸东西的铁路建设权、经营权和所有权全都给我,但如今暂时只能起到画饼充饥的作用,真要动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更别谈动辄十几二十亿美元的巨大投入。”康宁叹了口气,接着介绍:“剩下的就是整个缅甸一万二千多公里的高等级公路的建设计划,虽然中央政府非常大方地让给我,并保证我十五年的经营权,可打死他们也拿不出一分钱来,最多免费送我些建设的地皮,所有的开支都要我来出,初步估算这笔投入要比铁路多五倍以上,就算把我剁了也没这本事啊,所以说,丹睿主席给出的那些所谓的补偿和优惠政策只能看着解解馋,算是一种安慰得了。” 司徒兄弟连连点头,司徒逸感兴趣地说道:“缅甸东西铁路的建设牵涉面太广,还涉及到中美两国的政治博弈问题,世界各国无不虎视眈眈压力很大,除了你之外谁也不敢轻易出这个头。但是我觉得公路这一块的前景非常可观,你为何不引进外来投资像国内那样借鸡生蛋,反而大包大揽独自承担?到目前为止,你所修建的两千多公里道路,只有三个边境口岸才收费,这杯水车薪的何时才能拿回本钱?你目前正在修建的景栋至东枝的二级公路花了不少钱吧?还有就是正在轰轰烈烈进行的景栋旧城改造和城市扩建,一笔笔巨大投入没有回报,你的财政吃得消吗?” “这件事我反复斟酌过了,就算是吃不消也得强忍下去,想让我学国内的做法,那是绝对不行的。”康宁颇为无奈地说道:“两位大哥不会不知道,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道路都是由国家财政负责建造的,只有国内引进投资后才变成了如今的关卡林立处处收费现象,贪得无厌的投资商和短视的地方政府对中央下达的政策阳奉阴违,层层盘剥年年加码,弄得老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导致交通运营成本居高不下,商品成本也畸形上涨,最后受苦的还是为国家纳税的平民百姓。这种可恶的手段到了如今竟然成为了某些官员炫耀和晋升的政绩,由此而产生的消极影响甚至隐患被刻意隐瞒或者视而不见,这样的短视政策绝对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只要在第四特区主席位置上一天,就永远也不会这么瞎干!之所以我会在三个边境口岸设置收费站,完全是因为国与国之间的对等关系使然,我们这边的车子过去云南,哪一辆不被收费的?少则几十多则上百,所以我也收费,而且比他们还绝,小车五十大车一百,只收一次费用随你开到天涯海角。如今我这边燃油供应充足,价格虽然比起国内被几大垄断企业控制的油价还低三成,但我依旧能从中抽到百分之三十的燃油税,搞得云南那边大批车辆过来加油买油,每天边境地区的各大加油站车水马龙排起长队,大部分都是内地的车子。这下倒好了,谁也不抱怨我的通行费收得贵了。” 司徒远笑骂道:“你这个家伙的臭脾气得好好改改才行,如今你官不小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实在是没有必要事事针锋相对太过认真,否则你会活得很累的。” “真的累啊!两位大哥还是像以往那样出手帮帮我吧,行吗?”康宁立马大声叫苦。 司徒兄弟哈哈大笑起来,对如此无赖的康宁毫无办法。司徒远想了想,正色说道:“这样吧,在这个困难的时候,我确实想用实际行动支持你一下八零电子书下载,同时也让世界各国的投资商增加点儿信心。我也知道你的能源交通、文教卫生、粮油食品、电力电信和金融机构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行业一直严禁外资进入,本想拿出几十亿美元投资缅北两条主要高等级公路建设的,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弃了,打算在缅东和西海岸投入政策相对宽松的制造业,其中在景栋投资建立一个柴油发动机制造公司,为你们的重型卡车甚至军用卡车提供高性能的发动机,在若开邦投资建造一个大型造船厂,制造万吨以下的民用运输船、远洋捕捞船和各种专业船舶。美国康明斯的技术转让和生产线很容易就拿过来,船舶制造整个购买乌克兰行将破产的黑海造船分厂的成套制造设备,总投入大约在十一亿美元左右,不算小了,你帮我掂量一下吧。” 康宁没想到司徒远这么够朋友,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调整投资方向押注刚刚稳定下来的缅甸,给面临重重困难的自己带来巨大的发展助力。同时,康宁也不得不佩服司徒远高远独到的经营眼光,他所投资的两个大型制造企业正是康宁想干而没有能力干的,至少在三年之内根本无法企及,但是干起来之后前途无量,因此康宁感激之余也给予了巨大回报:“这鼓舞人心的好消息,绝对会引起缅甸中央政府的高度重视,我认为只要干起来,肯定能获得目前所有的优惠政策。大哥如果需要的话,我将充分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你这两个企业申请最低价格的土地租用金,给予最长的四十九年使用期限,你觉得怎么样?” “太谢谢你了,小宁,大哥就等你这句话了,哈哈!”司徒远高兴地将身子往前一探,拍了拍康宁的肩膀:“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哥我也要好好地报答你一下,如果你愿意立刻着手建设缅北公路的话,我这里还有五十亿美元的闲置资金拆借给你,这是我出售了北美两个矿山回笼的资金,按照世界银行扶持性贷款利率借给你五年怎么样?就看你有没有魄力敢不敢向我借了,如果你以我们合资的几大企业和缅东三个贵金属矿山作抵押,我就敢放心地借给你,而且明年上半年还能为你筹措三到五十亿美元的资金,怎么样?要是你担心还不起,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哈哈!” 一句话将决定总值高达近百亿美元的资金的去向!康宁震惊之余心念飞转,好一会儿才笑眯眯地说道: “怪不得大哥你要亲自跑来一趟,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哈哈!你可真奸诈啊,趁着缅甸四面楚歌的时候高调进入,不但可以顺利谋取各项优惠政策,使得投资成本剧减还抢在众人前头赢得政府和民众的好感,占了便宜不说你还谋算我的那点可怜股份,立于不败之地又还使出激将法来,对我百般威逼利诱,牛逼啊你!哈哈……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大不了我把自己一起卖给你!好,就这么说定了,大哥尽快把你那五十亿美元老本弄过来,我立马就叫小晏和郭鹏草拟协议,有了这笔钱,老子要大干特干了,要让周边各国和亡我之心不死的美国佬睁大眼睛看看,老子也活得很滋润!” 司徒兄弟一愣,随即相视哈哈大笑,数十亿美元的借款和投资就在这轻松的笑声中敲定下来。 第763章 各得其所 连续两天的迎来送往,让康宁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数次往返于盘龙城与翡翠城之间,第四特区这颗缅东明珠在国内外媒体的大力渲染下,散发出更为璀璨夺目的光芒。 缅甸中央政府很给康宁的面子,以副总理兼代总理诺拉敏率领的中央代表团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第四特区,祝贺缅甸第一个大型影视文化基地落成的同时,兼而进行为期三天的经济考察。 第一天,康宁陪伴诺拉敏、温松和三军副总参谋长吴丁莱等老朋友参观了影视基地、汽车制造公司、军用车辆改装厂和西市数个粮油加工企业,晚上在盘龙酒店举行了盛大的招待酒宴。酒足饭饱之后,送给十几个老朋友每人一座十八公分高的翡翠麒麟,这份珍贵的礼物选料上乘,雕工精美,让老朋友们一个个爱不释手。 让诺拉敏等人无比欣喜和感动的是,这群饱受财政困扰的高官们在第二天的午宴上,经康宁牵线搭桥意外地见到了世界级财阀、享誉欧亚的司徒家族当代掌门人司徒远。风度翩翩气度雍容的司徒远在双方友好会谈之后,无比慷慨地向缅甸中央政府捐赠高达一千万美元的教育发展基金,同时把自己在缅甸东西两地十多亿美元的投资计划征求了主人们的意见。 心中异常激动的诺拉敏私下对康宁说出了“雪中送炭”的感慨之语,当即决定把司徒远的两个意向投资项目列入到国家级重点支持计划中去,一千万美元的援助让缅甸中央大员们惊喜之余连声感谢。要知道名义上说是教育发展基金,但钱拿到手里之后怎么用就又另当别论了。全国电视报纸立即展开大力宣传,近水楼台的缅东卫视还对名闻遐迩的司徒远进行了专访直播,并高调透露了第四特区属下的缅东建工集团获得了巨额的国际贷款,将很快启动缅甸中央政府计划了五年却一直无法动工的国家级公路干线建设计划,由此产生的无数的就业机会以及对众多行业的带动与刺激作用,让处在艰难经济条件下的缅甸人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原本一路缓慢下滑的缅甸货币在三天之内奇迹般地站稳了脚步,与美元、人民币、新加坡元的兑换率均上升了三至四个百分点之多。 就在各路显贵满怀希望满载而归之后,连续两天的第四特区经济工作决策会议悄悄举行,康宁只留下即将到位的十亿美元借款用于军队应急准备金,其余的四十亿统统交由财经委员会全权支配,一时间将本就忙碌不堪的郭鹏、石镇和潘少群等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从繁琐的事务中抽身而出,康宁刚刚回到温县,准备礼送司徒老爷子一家启程返回昆明,一进门就被司徒旻揪住了耳朵:“好啊,你说话不算数,说一定抽出时间陪我四处游玩的,你却连续三天人影都没见,我恨死你了!” 康宁哭丧着脸,狼狈地弯着腰,连声道歉。这一副逆来顺受的可怜样,把满堂亲友逗得开怀大笑。 司徒远对宝贝女儿的横眉怒目,以及他夫人的柔声劝解,起不到任何作用,梨花带雨杏眼含泪的司徒旻就是做出一副不罢不休的样子。司徒晏、司徒遥、苏芳和卢静等人看到眼里,笑得一个个花枝招展,似乎在司徒旻身上又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 好不容易等到恣意娇憨的司徒二小姐松手,康宁变戏法般从兜里拿出个小巧的木刻盒子,扬了扬道:“给,这是我亲自挑选,让珠宝楼的大师傅连夜雕刻出来的,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儿补偿吧。你看看满意不满意。” 司徒旻接过盒子,嘟着嘴打开,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只指甲大玲珑剔透的翡翠蝴蝶,让她惊愕之余无比激动。精美的雕刻技艺,让这块天然宝玉婉如天成,栩栩如生,焕发出盎然的勃勃生机。 围观上来的众人对这件巧夺天工的作品惊叹不已。司徒老爷子接过盒子,仔细端详片刻,与身边博学多才的李白石大师略作交流,转而对自己的宝贝孙女慈爱地感叹道:“小旻,你可真有福气啊!这块翡翠实属玉心中的极品,求之不得的,真实价格估计不在千万之下,更难得的是这份拳拳心意。你想想看啊,你小宁师叔在日理万机中还惦记着你的事情,为你煞费苦心办来这么一件珍贵的礼物,相比之下你就没有他宽宏豁达了。收下吧,将来完全可以作为你的传家之宝珍藏。” 司徒旻清澈明眸中浓情流动,她呆了一下,飞快地扑向康宁,在他面颊上飞快一吻,抢过老司徒手中的小木盒转身就逃走了。 康宁傻乎乎地擦去脸上的桃红,一时间不知所措,众人看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便一起恭送老司徒一家坐上三辆挂着云南牌照的奔驰车,各自乘坐其他车辆送达通关口岸。待看到三辆奔驰车驶离贵宾通道,在内地数辆警车的护送下逐渐远去,康家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调转车头,返回康家大院。 “这一别,不知要到哪一天才能与司徒老哥见上一面了。”康济民坐在茶几前对李白石摇头叹道。 李白石听了哈哈一笑,指着康济民道:“想见面还不简单吗?如今交通运输发达得很,哪天你有好心情就飞到香港去转一圈吧,几千里路程一天之内就能打一个来回,再方便不过了!” 康济民笑着道:“是啊!平时忙于俗务,总觉得挤不出时间来,回头一想数十年过去了,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往后就是过一天少一天了,等忙完这段时间完成手头上的几件事,说不定真的要出去走走才行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吧,在香港咱们可不是人生地不熟,先不说司徒老哥,只说前几天来拜访我们的那个小向,小伙子也是个豪气干云的实在人,他在香港的社会地位也不见得就比特首差多少,哈哈……” 李白石随即便记起小向那个黑道大哥的身份,点头哈哈一笑,便告辞而去。康济民也放下茶杯前往几天没有涉足的温县康复医院巡视,苏芳见状连忙通知司机,与康宁一阵私语,便转身陪同老爷子一起离开,只留下卢静和康宁坐在堂中。 卢静一脸幸福地指了指外面的大院:“你看,两个儿子一天比一天长大了,转眼就到了读书的年龄。妈妈说明天上午就得送他们上大瑶山读小学去了,一时间挺舍不得的,这几天她老人家没事就和两个孙子腻在一起,生害怕浪费一分一秒。” 康宁笑着道:“孩子从小独立生活,对他们的成长有好处。让他们和弟兄们的那群孩子在一起学习生活这很好,这两年大瑶山上的全寄宿学校办的着实不错,三千多各族孩子中有不少都会用汉语、瑶语和缅甸语交流了,高年级的学生还可以选修英、法、德、拉丁等外语,联合国派来的那些义务老师都很尽职尽责,学校的教学质量和生活环境比起国内的那些贵族学校强上十倍,我们就不用太过操心了。” “说是这么说,但孩子是母亲心头的肉,想想以后忙完回来见不到孩子,我这心里就一阵难受。”卢静幽幽地说道。 康宁微微一笑,站起来扶起卢静走向后院:“咱们一起走走吧,快一个月没机会单独和你在一起了,我这心里也挺难受的。” 卢静听了“扑哧”一笑,倚在康宁的胳膊上,边走边说:“你忙我也忙,国内那边的摊子越铺越大,总资产都快接近三百亿人民币了,这还不算我亲自负责管理的缅北四特区三十多亿美元的各项投资,要不是遥姐全力支持我一起分担的话,我都快被这重担给压垮了。这段时间有个很大的疑问我一直深藏在心底,几次想跟你说说,但看到你太忙也就作罢了。” 康宁想起每次与卢静见面都和新婚那样充满了柔情蜜意与浪漫的激情,回忆起来似乎在一起时宝贵的每一分钟都在床上疯狂度过,会心一笑随即低声问道:“要不是你太累了,我还真想要个女儿呢!妈妈想要个孙女都想疯了,每次小达香放假回来妈妈都宝贝得不得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哈哈!” 卢静温柔一笑:“小达香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非常美丽可爱。她听说明年受特区指派要到北京的中央民族学院留学后非常兴奋,对我说一定要好好学习知识,回来帮你这个爸爸分担繁重的工作,唉……还是女孩子家懂事体贴,不像咱们的儿子,才小小的年纪就整天想着当兵上前线,根本就不管我这当妈的感受如何。要不是工作太过繁重了,我还真的想再生一个闺女……小宁,我这心态是不是老了?” “你哪一点儿老了?现在要是你肯拍电视,保管人家说你不超过二十岁。要说老的话,那是你的阅历深厚了,能力提高了,看问题成熟了,处理事情手段老辣了!我的女人没有一个会老,哪怕再老也是我的女人!”康宁非常霸道地笑了起来。 卢静狠狠地捏了康宁一把:“不跟你扯这事了,说点儿正经的吧,国内几个房地产巨头一直想要收购我们旗下的四川、云南两个房地产企业,愿意出资一百五十亿人民币全盘接下,如果我们愿意的话,转眼就能净赚六十亿,为此前几天我特意和遥姐商量过一次。遥姐似乎对国内几个虎视眈眈的地产巨鳄十分不齿,但她却更倾向于卖掉我们旗下的两个房地产公司,把公司整个连同所有压在手上的待开发的地皮一起卖掉,全副精力转到缅北、缅东和云南的制药、林业矿产这些领域去。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总觉得如今急剧上扬的房地产价格很不正常,也了解到其中的不少内幕,再这么干下去看到那些住不起房子的老百姓,心里也不好受。” 康宁想了想拉着卢静到长椅边坐下:“如果这样的话,你就全权做主吧,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和师姐好好商量一下。虽然我们在华盈和华益两个合资集团中都占有六成股份以上,但仍然需要尊重师姐她们家族的意见。” 卢静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师姐其实早就暗示由我做主了,但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得考虑周详,再一个,转让之后一百多亿的资金不能闲置,得找个新的经济增长点才行啊。原本我以为小芳的温县制药集团能够消化这笔资金的,可是国内的南方集团同意咱爸退股的请求之后,一次性付给的专利收益和几年的分红就有六十多亿,阿芳那边暂时也不缺钱,除了新开发成功的系列美容产品之外,完成康复医院二期的项目绰绰有余,咱爸说还可以捐赠给药物培育基地五个亿作为研究基金。昨天晚上我为此事想找遥姐好好商量合计一下,却意外听到遥姐和司徒远师兄吵架,我觉得不好意思,走进小院几步就悄悄地退出来了。” “吵架……这怎么可能?”康宁有些惊讶地问道。 卢静点了点头:“嗯,是很奇怪!我只听遥姐生气地说司徒远师兄野心太大什么的,还说他将来要后悔。我不好意思听下去,就悄悄出来了。” 康宁哈哈一笑:“男人嘛,谁没有野心?更何况大师兄那样富可敌国的当家人!这次他前后拆借给我八十亿美元,眉头都不皱一下,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的节骨眼上就他独具慧眼,抢先一步大举进军缅甸市场,虽然目前的十几亿美元投资都在制造业上,但以大师兄多年的风格来看,只要是他涉足的领域,很少不形成垄断优势的,这一次他在雄厚实力的支持下率先走出这关键的一大步,等别人都醒悟过来也只能徒自叹息了,就算拥有同等的条件也休想再挤进去。为此我还得特意留个心眼儿呢,担心大师兄豪气一来,接连控制其他工业行业,这对缅甸自身的发展非常不利。” “你借这么多钱到时能还得起吗?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吧!”卢静担忧地问道。 “没关系,我们的两个正在开采的银矿、一个锡矿完全具备这个价值。再者说了,我把缅甸联邦能源集团和新加坡海运集团的股份都抵押给了大师兄,他才不会担心我还不起呢!只说这个开始炼油的联邦能源集团吧,最新的估算已经增值了三倍以上,前景非常的诱人,要不是我坚决反对,大师兄和文扎诺早就把它拿到美国去上市了。还有就是目前我们高度保密的当阳河谷下游金矿、景栋西南的叨力铜矿,都是蕴藏丰富的大型矿藏,初步估算潜在价值不下两百亿美元,这些大师兄都一清二楚,所以你就放心吧。”康宁异常轻松地说道。 卢静身子一颤,惊讶地离开康宁怀抱,看着康宁仿佛自言自语道:“遥姐和司徒远师兄吵架好像提到金矿什么的,会不会是司徒远师兄有别的想法……” 康宁哈哈一笑:“有什么想法也没用,所有的矿藏我不会再让任何外人插手了,等我们的开采队伍再经过一两年的锻炼,自己培养的人才能用得上了,就在警备司令部下面再成立一个工程兵部队,专攻贵金属开采和冶炼,否则拿什么来发展缅甸经济,提升缅甸的矿业科技含量?别担心了,我自有分寸,哈哈……倒是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干脆卖掉四川云南那两个房地产公司吧,和大师姐瓜分完利润之后,你赚到的那部分我替你找个新的投资方向如何?” “你的意思是投入缅甸市场吗?”卢静若有所思地问道。 康宁点了点头:“对,如果你愿意就进入缅甸吧,与中央政府的下属部委合作,成立缅北移动通信网络集团。缅北缅中的七个省邦目前的通讯非常落后,现有的模拟式移动通讯技术远远满足不了发展的要求,中央政府一时半会儿又拿不出这么多钱投资,你趁此机会进入最合适!对了,你不是获得香港居民身份证了吗?你让阿东帮你在香港成立一家投资公司,以你个人的名义注册,随后再进入缅甸市场,我估计最多五年就能收回你的全部投资,剩下的就是躺着数钱了。” 卢静温柔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全听你的,离你近点儿我更愿意。” 康宁感动地搂着心爱的爱人:“我抱着你上楼吧,否则晚上我又要回万岗开会了,未来至少半个月咱们都见不着啊……” “放下吧,别让人看见……好好,我跟你走就是了……你这家伙有时就像个贪心的孩子……” 第764章 小心翼翼的选择 大瑶山将军府后扩建一新的山腹已是康宁的军事指挥中枢所在,在这个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轮替的深邃之所,康宁的军事班子汇集一堂,仔细倾听从西北前线秘密返回的副总参谋长刘海澜汇报前线军情。 说到最后,刘海澜不无伤感地说道:“……从昌杰遇难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前线将士的复仇之心是越来越浓,如果我们再不想办法及时进行疏导的话,很有可能会出大乱子。第三特区丁老前辈派遣参战的一万五千官兵也是如此,因为那只军队里的中低级军官大多曾得到过昌杰的长期指导,他们都一直把昌杰当做自己最好的兄弟和老师,更何况昌杰还是龙老前辈的准女婿,兼之缅北第三军在当初的遇袭中伤亡很大,官兵们的复仇之心无比的强烈……在此我告诉大家一个确切的消息:去年下半年和今年初,昌杰在缅北第三军担任军事教官其间,已经与龙老前辈的小女儿龙婷定下了终身大事,由于战事紧急,他不得不推迟了婚礼赶赴前线。昌杰遇难的时候,龙婷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尽管大家都有意无意地瞒着她,但广播、电视和报纸杂志上为配合政治攻势大量发布的消息,还是让她看到了。目前龙婷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立志要生下昌杰的孩子,但不愿意到条件较好的我们这边来。” 众兄弟伤感之余,想到昌杰有后又颇为安慰。康宁略作思考,立即做出决定:“指示军队总医院,明天上午十点前,必须派出一个由各科专家组成的医疗小组赶赴第三特区,尽一切努力为龙婷进行身体检查和保健指导。英雄在这个世界上有了血脉的传承,足以令昌杰含笑九天。等孩子出生之后,大家一起到昌杰墓前告慰于他吧。” “明白!散会后我亲自布置,决不让我们的好兄弟流血又流泪!”后勤部长周继先大声回答。 弟兄们纷纷赞同康宁的决定,梁山还提出如果有可能,由他来认养昌杰的孩子,话一出口立刻招来弟兄们的一片反对,理由是谁都想获得这个机会,由此可见孙昌杰在弟兄们心目中的份量和好人缘。 康宁摇了摇手,让弟兄们停止争论言归正传,示意刘海澜坐下,然后一脸严肃地问道:“通过数月来二十几次小规模袭扰式进攻,基本上探测出了对手的反应速度和反击能力,罗星珈部虽然也展开了七次针锋相对的行动,但到目前为止,对方尚未有大规模动手的迹象。陈大哥是否正是依据数月来的这些情况,判断出罗星珈部并没有进攻的实力?因此他们才据险死守满足现状,或者是在等候什么契机?比如美国人或者印度人跳到明面上来给予他们支持?” “是的,不过美国人和印度人跳到前台的可能性不大。根据诸多情报显示,美国高层显然对数次爆发内部矛盾的罗星珈部的表现感到异常的失望,再加上此前在三位美国战俘受审问题上所表现出来的推诿与迟钝受到美国国内和国际社会的广泛指责,因此他们对罗星珈部大规模的军备支持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出于全球战略的考虑,依旧保留了情报支持和派驻军事顾问。至于印度方面,俄罗斯与美国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在该地区频繁角力,国内也迅速加强了对雅鲁藏布江流域河谷地区的军事控制力度,使得印度方面对罗星珈部的态度也越来越谨慎。上月底,罗星珈部位于印控区丁苏吉亚东郊的训练基地被取消就是一个证明。目前罗星珈部这个最大的军事训练基地已经秘密搬迁到了帕特凯山脉东麓的缅甸一侧邦纽镇,我们曾数次计划对其进行特种袭击,但因地形限制以及对方周密的保卫措施,最终只能选择放弃。”刘海澜回答。 康宁点了点头:“看来你们对情报的掌握确实做到了心中有数。既然美国人和印度人都投鼠忌器,那么接下来陈大哥有什么打算?” 刘海澜正色回答:“陈大哥想在中路和北路发动一次师级规模的进攻,由我们的暂编第一师担任中路主攻任务,北方军区的两个师作为战略预备队;缅北边防第三军担任北路主攻重任,鲍有祥前辈的边防第二军留作预备队。我们就从敌人认为最艰险最不可能发起进攻的两个三十公里防线强行切进去,只要两路人马中有一路成功突破敌人防线,占据敌人的阵地,那么方圆三十公里内的敌人只能选择后撤一途,整条看似固若金汤的战线立刻就会发生松动。” “你个人的意见呢?”康宁对将帅们的议论纷纷置之不理,径直走到刘海澜身边追问。 弟兄们随即停了下来,刘海澜想了想抬头说道:“我个人认为胜算还是很大的,在长达数月的相互试探中,我们基本弄清楚了敌人的布置和战斗力,只要组织得好,打得坚决果断,再运用声东击西的策略调动敌人主力,完全可以达到预期目的。当然,发起如此规模的战役,伤亡不会小,初步估计会损失两到三个团的兵力。” 这下轮到康宁犹豫了。 付出三千多人的代价打破僵局把握战局主动权虽然看起来非常值得,打好了说不一定可以一举搅乱罗星珈部的整条防线,到时候倚仗兵力优势全线突击,定能将罗星珈部赶出缅甸,甚至围而歼之。但是战事一起,就不是一个师级规模的战役了,整个战区八万官兵全面参与的大战役随即展开,再也没有一点儿退路。因此,历来谨慎的康宁不得不反复权衡利弊,这不但是军事上的问题,背后错综复杂的政治问题也不得不考虑在内,至少康宁担心国内的友军并不愿意那么快地结束缅西北战事,如果是能恰到好处地打痛罗星珈部又不将他打残,就能很好地牵扯住印度方面的神经,使得印度不敢在克什米尔方向全力以赴。 再一个,留下罗星珈部时时存在的威胁,对康宁及第四特区的发展壮大非常有好处。眼看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新一届的总理选举迫在眉睫。根据诺拉敏透露的消息,康宁很有可能在二月份的选举中获得绝大多数支持,顺利荣登主管金融与经济改革的副总理职务。如果在此之前完全平定缅西北的乱局,尽管战功显赫、居功至伟,但是康宁的重要性无疑将会大打折扣。纵观缅甸整个历史,历来都一个规律,没有了内忧外患的压力,政府高层很快就会进入窝里斗的长期过程,而这是康宁并不愿意看到的。 众弟兄看到康宁一脸沉重的样子,纷纷闭上了嘴巴。康宁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对大家说道:“打是一定要打的,无论是振奋军心民心,宣泄官兵心中的怨气,都需要打这一仗,但是至于具体怎么打、打多大的规模、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等问题都必须反复予以考虑。应该说我个人是非常赞同陈大哥的整个作战计划的,而且也觉得胜算很大,打好了一劳永逸收兵凯旋,打得不好也没多大关系,最多还是维持目前的对峙状态。只是有一点我必须要向大家说明,国内的老大哥恐怕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快就结束战斗,否则他们也不会在揪出隐藏军界政界的鼹鼠后,立即恢复了与我们的正常往来,并秘密支持了我们一批又一批武器装备,并轮番派出连级规模的精锐部队秘密参战锻炼。还有一点就是明年二月份的总理选举,我有望出任主管经济与金融改革的副总理一职,这是个大局问题,所以我迟迟下不了决心,至少我们动手前需要和老大哥好好沟通一下。弟兄们,我们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否则付出的代价相当大,这一点还恳请大家详细斟酌。” 恍然大悟的刘海澜立刻表态:“康总,我相信只要把你的话带到,陈大哥绝对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既然需要适当维持眼前僵持的战局,我认为可以把攻击规模缩小到团一级水平,只要筹划得当,照样可以起到振奋军心弘扬士气的效果,至少在北路战线能够取得较大突破,从而起到牵动整条战线的目的。” 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到了大型电子显示屏上,刘海澜在康宁的示意下拿起了袖珍电筒,将红色光点投在了北路战线的关键点上: “大家请看这里,如果我们占领钦敦江上游的南云地区,就会促使罗星珈部的北路防线龟缩八十公里以上,直接与隐身在叛军背后提供支持的印度东北的一个边防师和一个特种山地旅面对面,随后我们再把缅北三个边防军中的两个调集到边界一线,摆出一副攻击队形,这样一来印度人反而会吓得不敢动弹。防线被压缩到中路的罗星珈部估计日子会非常的难过,那里地形险峻,根本就摆不下超过三万人的军队,如果我们的南路再同时佯动予以配合的话,效果会更佳。只要完成此阶段的战略目的,什么时候收拾罗星珈部,完全可以看我们的心情了。” 众人听了一片哗然,梁山与同样疑惑的傅玉鸣对视一眼,不解地问道:“海澜,北路这五十公里防线,隔着大峡谷这道天堑,海拔几乎都在一千六百米以上,千山万壑难以展开迅速有效的攻击,恐怕就算是出动三个团的兵力都难以达到你所要的那种效果吧?” 刘海澜笑了笑,望着同样疑惑的康宁说道:“这就有赖我们的康总了。现在中缅关系悄悄解冻,只要康总能为我们向北面的老大哥借条路使用十二个小时,我就能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收拾对方那个乌合之众组成的第四师!” 如梦初醒的众人高声喝彩,纷纷望向了惊讶的康宁。 康宁实在没有想到刘海澜竟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钦佩之下连连点头:“难得海澜想出如此绝妙的计策,由北向南出其不意居高临下,对手还有苦说不出来,好计策啊!等我的好消息吧,三天之内我会给你个圆满的答复。要是友军不给这个面子,休怪老子带人硬闯过去,只要敢拦下我的一兵一卒,老子从此与我那师叔撕破脸不再相见!” 众兄弟第一次听到康宁说出这种恶狠狠不留余地的话,一时间群情激动,信心百倍。梁山趁机大声喊冤,说傻大个关仲明已经在前线待了差不多三个多月了,就算是轮换也该轮到自己上了,谁知康宁根本不为所动,指指穆臻让梁山自己过去诉苦,梁山一看穆臻眼里不怀好意的神色,撇撇嘴沮丧地叹了口气,就不再说话了。 就在弟兄们热议正酣的时候,情报头子张敏胸佩特种通行证,匆匆进入了屋子。他悄悄走到一直没开口的杜建武身后,一阵窃窃耳语。 杜建武听了长眉一振,沉声问道:“消息确切吗?” “已经证实了!战略局山魈大队四名特种官兵带回了详细的情报,其中包括远近距离的摄影资料。局本部的专家小组经过初步判定,这个隐蔽在印、孟、缅交界地区的秘密工厂规模很大,设备先进技术高明,造出的纸币以假乱真,一般人根本就无从发觉。”张敏说完,递给杜建武一个卷宗。 杜建武悄悄打开取出摊开一看,各种面额的伪造缅币历历在目。 第765章 得理不饶人 晨曦中,缅东警备司令部的全新米171专用直升机以巡航速度向仰光方向飞去。由于与中方恢复了合作与信任,整个缅甸的领空都在大功率雷达的监控下,可以确保飞行的绝对安全,所以现在紧急出行的时候再次选择了直升机出行。机上的杜建武和张敏俯瞰苍莽起伏的山峦,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他们感激康宁予以巨大信任的同时,也深知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 这是杜建武加盟以来第一次获得重大事件的全权处置机会,而且还牵涉到了罗星珈叛乱武装背后某个大国恶意支持的复杂因素,因此这一牵涉到国际事务的假钞案不管最终如何处置,都必须得到缅甸中央军委和内务部的全力支持。 杜建武和张敏这两个康宁集团的情报头子此次一同飞赴首都非常罕见,足以引起内务部长温松将军和中央军委三巨头的强烈重视,首都方面已经为两人的到来提前做好了精心的准备。 杜建武等人在仰光军用机场下机后,便在温松将军的陪伴下,乘专车前往中央军事委员会的驻地。与此同时,云南景洪驻军营区内的停机坪上,一架运八军用运输机也在缓缓降落中。 杨清泉一走下飞机,就钻进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轿车里,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上,任由陈大校向司机发号施令。 昨晚刚从广州飞回昆明的杨清泉非常感慨,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康宁竟然会在这个临近年终的节骨眼上突然奋起发难,向昔日的老冤家、如今东山再起春风得意的蓝建国发起了致命一击: 香港中立和右翼控制下的报刊杂志电视媒体,几乎不约而同连续三天对副省级官员蓝建国的情妇和私生子进行了通篇报道,台湾、澳门地区和新加坡、泰国、老挝、马来西亚等国的著名华文媒体纷纷转载,大加评论,一份份重要证据和详尽资料陆续曝光,就连蓝建国八年来所有的恶行全都被一一列了出来,各大媒体记者更是将明察暗访的视频资料搬上了电视银屏,镜头中,兰宁街头老百姓对蓝建国的质疑与抨击再一次证实了丑闻的真实性,一时间舆论大哗,质疑不断,严重地影响了政府形象和干部声誉。 杨清泉到目前为止都还弄不清楚,康宁是如何得知蓝建国的昔日秘书兼情妇躲在加拿大温哥华悄悄地生下一子的?又是如何拿到由加拿大温哥华国立医院出具的、关于蓝建国私生子的DNA检测报告?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蓝建国本人的DNA检测报告居然也被所有媒体并列展出,并配以数名香港资深医学专家的对比分析,99.99%的基因传承概率足以让所有人都坚信这个丑闻的真实性,连带着蓝建国那些触目惊心的贪污渎职的犯罪证据被世人习惯性确认,这一切的一切,康宁又是怎么做到的? 不管脑子里有多少的疑问,这一巨大政治事件引发的严重后果,都让身居要位的杨清泉惊愕之余感慨万千,康宁阴狠强硬的手段和巨大的情报获取能力,足以引发杨清泉的高度重视,再联系到这半年来缅甸发生的各种变化以及东南亚各国立场的微妙转变,足以推翻杨清泉一直以来对康宁集团固有的认识。尽管杨清泉认为自己从未低估过康宁集团的能力,但经此一事让杨清泉不得不哀叹自己还是出现了很多纰漏,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再也无法影响师侄康宁这个翱翔于云端之上的雄鹰了。 浓重的失落情绪不知不觉在杨清泉心中滋生,他强烈地预感到康宁的这次紧急约见绝非为了已经稳操胜券的复仇,而是有更为重要的决定要向自己通报,否则以康宁历来的行事风格,他只会是驱使手下某个助手前来接洽。 车辆在林荫大道上疾驰,一个小时后便抵达了目的地。 一身夹克便装的杨清泉又一次来到翡翠城紧邻国境线的这个秘密会面基地,望着眼前这座古朴典雅的仿古式建筑,杨清泉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是那么的熟悉,又感觉那么地陌生,早在一年前此地异常活跃的电波信号已经让杨清泉知道了其真实性质,各种秘密侦测以及情报反馈都充分地表明了这是一个设备先进、高度技术化的情报侦测基地,杨清泉与他的同仁们甚至能从信号特征判断出此地三分之一的设备来历,为此他还特意抽调了精兵强将组成侦测小组夜以继日地艰苦努力,以图攻克难关,但是到目前为止,仍旧无法破译其中三种无线电密码,因此康宁集团关键的机密情报一直无法掌握,这让浸淫情报领域数十年的杨清泉难以释怀。 “师叔,这个时候打搅你,实在是辛苦你老人家了!”大步迎上前来的康宁脸带真挚而歉意的微笑。 杨清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怎么我看起来很老吗?” 康宁听了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谁敢说你老啊?我这是尊称,否则你心里又会说我没大没小得意忘形了。” 旁边的陈大校、穆臻和傅玉鸣等人看到杨清泉阴沉的脸色与康宁乐呵呵的表情相映成趣,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恭敬地陪伴杨清泉走进了大厅,刚一进门那股独特的茶香立即扑鼻而来,让人心情愉悦轻松了不少。 杨清泉缓缓坐下,默默地看着紫砂壶中青碧的茶水在自己面前的瓷杯里缓缓旋转,暗自叹了口气,端起小瓷杯一口喝下去,一股暖流由喉至腹延绵一线,阵阵特有的甘洌醇和的味道伴随呼吸袅袅生成,使人心境平和格外舒服。 “你小子这回可真大方啊,上万元一斤的佛香也舍得拿出来给我喝了,哈哈……不会是有事求我吧?”老辣的杨清泉一句话就让自己占据了主动。 康宁摇了摇头,咧嘴一笑:“师叔,求你老人家的次数实在太多,这次我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只向你汇报两件事情,请师叔指点一下。” 杨清泉斜了康宁一眼,冷哼了一下:“是吗?好,我听着。” 康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请师叔稍等……玉鸣,专业的东西你说得比我清楚,就麻烦你代劳吧。” “是!” 傅玉鸣站起来向前方的助手点了点头,中校副官立刻缓缓关闭室内灯光,开启正前方的大型液晶显示屏,一幅依据卫星图像制作的精确缅西北战区地图清晰地出现在了大家眼前。傅玉鸣用袖珍电筒射出的红点指示己军与罗星珈部叛军的中北部战线,开始有条不紊地把陈扑精心设计的那套大规模作战方案原封不动和盘托出,最后还加上一句看似无意其实精心准备的总结:“……由于目前缅甸国内政治局势的需要,特别是经济发展的迫切性,以及我军不堪重负的长期物资消耗,这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役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了。我的汇报完毕,请将军和各位指正。” 杨清泉惊讶地和自己的助手陈大校对视了一眼,转向傅玉鸣问道:“要是按照你刚才的设想全线展开的话,你们打算死多少人?” “五千!我们遇到的困难越来越大,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死个五千人换来十年八年的安宁,我们还能咬牙承受。”傅玉鸣坚定地回答。 杨清泉一听就知道这次康宁集团要玩真的了。缅西北战事一旦提前结束,那么巴基斯坦和克什米尔地区马上就要面临沉重的压力,以前制定的诸多方案便会变成一纸空文,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尽管心中着急,但杨清泉脸上却从容不迫: “好嘛,一战而定,了却无数的烦恼,有胆气!我不得不承认,你们这个作战计划非常周密,也是到目前为止最为可行的方案,虽然代价是大了点儿,但是能够让你们睡上几年安稳觉,行啊!我这里没意见,你们看着办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就尽管开口,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也不少麻烦你们,不用客气。” 康宁听了杨清泉的话,暗暗钦佩,用谦逊的态度说道:“有师叔和老大哥的支持,我们绝对有信心拿下这场战争!师叔,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向你汇报,在孟加拉、印度和缅甸钦邦交界处的印度一侧,一个名叫恰克的偏远小镇里有一家非常隐秘的假钞制作工厂,根据我们的判断,一年来从这个窝点流入缅甸的假钞不下四百亿缅币,折合美元将近三千五百万左右,对缅甸的金融市场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害。我们的情报机关也是在对一个缅南毒贩的审讯中偶尔获得的情报,秘密派出情报人员经过长达四个多月的侦查之后,我们终于锁定了这个作恶多端的假钞制造窝点。经过反复分析,我们可以确认罗星珈叛乱武装根本就不具备这种制造能力,也很难从这样的战略高度用如此隐蔽恶劣的手段,去搅乱一个国家的金融安全秩序、颠覆一个国家政府的统治,因此这里面不但有美国人的身影,而且印度政府也难辞其咎。我们即将展开的行动可能会造成印度与缅甸之间关系的急剧恶化,因此我们不能不通报一声才动手。” 杨清泉和陈大校听了全都大吃一惊,陈大校惊呼道:“你们难道打算越境动手?” “没错!在一个半小时之前,我们已经得到了缅甸中央军委的行动授权,丹睿主席亲自签署了这一行动命令,据我们前往仰光连略的弟兄汇报,丹睿主席和三军总参谋长瑞普上将勃然大怒,声称如果印度方面胆敢因此而发动战争的话,缅甸上下将不惜一战!”康宁明确地回答。 陈大校沉默了,杨清泉凝视康宁的双眼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你的战略局具体负责行动的实施?” “是,目前只有战略局所属的山魈大队才具备这样的能力,我们最低的目的是炸毁整个制假工厂并俘虏五名以上的罪犯,在印军反应过来之前全身而退。因为那个地方距离缅甸边境线只有七十五公里,距离孟加拉国的边境线只有二十三公里,因此只要筹划周密,应该能获得成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许还能缴获大量的证据回来,随后中央政府将立即向国际社会公布,谴责印度方面的行为。”康宁的回答非常详细。 杨清泉不动声色地再问:“你考虑过这样做对西北战场的影响没有?” “考虑了,正因为考虑到可能会给西北战场带来的系列影响,我才不得不紧急请求和你见面的。”康宁巧妙地将皮球踢过去。 杨清泉沉默了下来。他从康宁眼里看到了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康宁以此来换取什么,而是在顾全大局的原则上真心实意地征求自己的意见,其实也就是征求国内军方的意见。 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必然会引发一系列剧烈的地区反应,牵扯到整个东南亚和中亚各国的神经。在以前杨清泉根本就不用担心谨慎懦弱的缅甸军方敢于这么做,可如今情况不同了,强悍的康宁集团绝对敢干,何况他们历来都是得理不饶人的,而且他们以自己强大的军事和经济实力逐步影响了缅甸军方的态度,在缅南大胜的喜悦和自豪感支配下,头脑发热的缅甸军方和阴狠狡诈的康宁集团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但是如此重大的决策,杨清泉无法在这个时候做出,而且,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权利,事情的性质远远地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第766章 谆谆叮嘱 在可预见的严峻势态面前,杨清泉将军终于放下面子,请求康宁集团把所有的军事行动推迟五天,并郑重承诺五天内一定会给出个明确的意见。 康宁与自己的班子略作商议后,便愉快地答应了杨清泉的要求,并当着杨清泉的面与身在仰光与高层衔接的杜建武通了个电话,吩咐杜建武请求中央军委给予五天的准备期限。仰光的杜建武立刻答应下来,并回答自己此刻正在军委大楼之内,半小时内就会将这个要求反馈回去。 心情沉重抑郁的杨清泉缓缓站了起来:“时间不宽裕了,我等会儿就得赶回去,谢谢各位给我们的支持与信任,临行前我想和小宁单独谈谈……”看见穆臻、傅玉鸣和陈大校等人站起来就想往门外走,他连忙摆了摆手,“你们都不用这样,各位请安坐吧,我和小宁出去走走就行了,花不了多长时间。” 康宁随即跟随杨清泉走出室内。漫步在满目苍翠的林荫下,心知杨清泉有事叮嘱的康宁亦步亦趋,恭恭敬敬,看到杨清泉走出二十多米仍然一言不发,康宁只好主动打开话匣子,笑着说道:“师叔,是不是我让你为难了?小子如果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就尽管骂吧。” 杨清泉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并没做错什么,每一步你都谋定后动,算计得细密周全,我没有什么好指责你的。要你出来只是有个私人问题想问问你,蓝建国的事发了,等待他的将是非常凄惨的下场,你是如何策划港澳台那一系列对他穷追猛打的?我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想弄明白你在加拿大到底有何可以依仗的盟友,竟然连隐藏如此之深的信息也能了如指掌?港澳台这边肯定是小向他们这帮与你臭味相投的道上人物帮你抬轿的,可北美呢?总不会是司徒家族或者美国那个与你有密切利益关系的黑手党家族帮你忙的吧?” 康宁摇了摇头,低声回答:“这事儿全都依仗香港强哥、成哥这帮老朋友帮忙。想必你也知道,他们自己就控制着数家有影响的香港媒体,消息一出,那些历来敌视国内的右翼媒体和亲美势力巴不得国内出点儿丑闻,因此没费什么劲就办成了。至于加拿大那边,我一直没有主动派人接触,不过我也不敢瞒你老人家,盘踞北美多年把越南帮打得走投无路的大圈帮想必你不会陌生,其中温哥华和蒙特利尔两大华人社团的主要当家人,都是当年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退役军人,他们近来与陈扑、穆臻和海澜联系上了,由于大家都曾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一起流过汗流过血,他们打电话聊天的时候据说激动得都哭出声来了。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更谈不上建立什么联系,他们原本都是看在强哥的面子上帮我忙的,但有了战友的关系后,突然对我们热络起来。听说他们打算在春节期间组团过来旅游,到时候也许能见上一面。” “大圈帮?原来是这样……唉,你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 杨清泉长长地叹了口气,停顿一下接着说道:“说真的,我没料到你的报复心竟然如此之强,而且你很能忍耐、很会把握时机,明知道明年三月内地很多省市的负责人将会进行大的调整,现在春风得意的蓝建国很有可能再进一步,你就利用这个机会突然发难。知道吗?昨晚我才从广州飞回昆明,是你二叔紧急把我叫过去的,他对我说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了,蓝建国一天不倒你就一天不会停止报复,而且你不择手段的报复方式影响之深、波及之广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计,一次比一次升级一次比一次狠毒,弄得朝野震惊非常尴尬,最终将会损害到总体的利益、损害到国家形象,很可能到处树敌让好不容易接纳你康家的人避而远之。因为港澳台方向是你二叔的责任区,出现这样的大事他哪里敢视而不见?因此,你二叔在征求我的意见之后,立刻以内部电报的方式将详情呈报了总部,老总长明确答复将亲自呈报主席,这个蓝建国这辈子算是完了,很快你就能泄愤……只是,我想劝你今后对此类事情慎之又慎,你如今地位和影响不同了,北京方面也已经知道你很可能在明年二月当选缅甸副总理,对你的期望也不低,你得……明白我的意思吗?” 康宁点了点头,郑重回答:“明白!实际上经过此事后,我也不会再如此煞费苦心地整某一个人了。我只是见不惯一个罪恶滔天,却因为某种利益巍然不倒的败类竟然还有升迁的空间,这对我还有其他受害者是一个巨大的侮辱!只要蓝建国一倒,此事就算完结了,以后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二叔三叔失望的。” 杨清泉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就好,但是有件事我得对你说一下,还记得你刘毅大哥吗?” “怎么能忘呢,刘大哥他还好吧?”康宁问道。 杨清泉摇摇头:“不好,一点儿都不好。自从你刘世叔知道儿子和蓝建国的女儿好上之后,非常生气,去年春节你刘大哥带着蓝馨回河北老家探家,尚未进门就被你刘世叔给赶出来了。你刘世叔那个脾气你不懂,火爆着呢,他绝对不能容忍陷害自己子侄的人走进自己家门,哪怕是他的女儿也不行,不管是河北还是北京的高官谁出面帮着讲情也没用,当时闹得非常不快。你刘世叔骂完刘毅后,二话没说就飞回南京战区视察工作去了,整个春节他都在基层度过,你刘毅大哥为此非常痛苦,连续两年都没有回家了,只能待在广西那边默默承受,这次我在你二叔家里意外见到他人了,他是为蓝建国求情去的,唉……这么一条硬汉,竟然当着我的面痛苦流泪,我当时心都快软了,要不是你二叔狠下心呵斥了他一通,估计他还赖在广州不走呢,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复杂,也很伤感沮丧,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啊!” 康宁难过地低下头,想起刘毅对自己的满腔情谊,就深感内疚:“对不起……我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但是我依然不能容忍蓝建国这样的蛀虫不但受不到处罚而且还继续身居高位,这不但有我个人的恩怨情仇在里面,也有悖于我一声所信奉和追求的公平公正理念,因此扳不倒他我决不会放弃,为此我不在乎得罪天下人。三叔,你最清楚我的为人了,只要你看看我地盘上的吏治与官场风气就会明白,这两年我不少枪毙贪污腐化的变节者,其中翡翠城的副市长只是因为酒后失态强奸了一个有求于他的云南女商人,要是放在内地闭上眼就算是过去了,也许换个地方再当官屁事没有,可是在我们这边不行,只能一死才能洗刷他给我们的政府形象所带来的耻辱。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不能辜负自己的民众,更不能辜负自己的理想,否则以我现在的身家,早就躲到世界的某个角落隐居去了,天天过着帝皇般的奢侈生活,哪里还用得着流血流汗、劳心劳力啊!” 杨清泉点点头:“我理解,也为你做出的成绩深感骄傲和安慰,你的身上有我们老一辈留下的奋斗和拼搏精神……还得告诉你一件事,隐藏在我们军政内部十多年的鼹鼠被揪出来了,连同隐藏在西南的五个变节者,可惜让身处北京的那两只大鼹鼠给逃了,其他五人已经被秘密审判,三人前天被秘密执行了死刑,另两人获刑八到十五年,其中被处死的一个就是负责河谷地区高空监测的中校站长,正是因为他在鼹鼠的授意下刻意隐瞒了美国无人机的频繁升空,从而导致我们错失预警时间没有及时通知你防备的,还算你命大侥幸躲过了一劫,只是可惜小孙那样的年轻军事天才了。” 康宁脸色铁青,咬着牙问道:“能把这两个逃亡者的资料给我吗?” 杨清泉停下脚步,看着康宁很久,这才点了点头:“行,由你来办也省却了我们不少麻烦,下次我过来就把详细档案转交给你。两人中其中一位下落不明,另一个叛逃者官居大校,目前已经逃亡到了美国,近期内恐怕也难以获得他的踪迹。他们在美国人的严密保护下,估计收拾起来难度很大。” 康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办吧,我知道由于中美两国之间长年形成的某种习惯,你们对此很头痛,我却没有什么顾虑和包袱。美国人也非常清楚我的脾气,所以这几个月来他们再也不敢轻易触怒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们不敢再来什么斩首行动,要知道我的报复足以让他们寝食不安,把我惹恼了,当上总理后就和他们降低外交关系,再不行就断交,反正缅甸这个国家无论在联合国还是其他国际机构从来都被人歧视,干脆做绝一点反而让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慌张侧目,这不是没有先例,而且成功的例子还不少,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干脆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狰狞面孔来,说不一定获得的好处、得到的利益还要多一些,韬光养晦逆来顺受并不适合于积弱已久只剩一腔热血的缅甸。” 杨清泉笑了起来,拍着康宁的肩膀道:“很多人巴不得你这样,哈哈!要是真的发展到了那个地步,受益最大的将会是我们,顶多还加上一心拉拢你的老毛子,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和缅甸有着共同的利益,存在广泛合作的基础。本来丹睿政府就与老毛子的关系不错,你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进一步加深在某些领域的合作关系,老毛子哪里还不知道投李报桃达到最大目的?他们更乐于见到一个对他们友善的缅甸,特别是在粮油食品、纺织产品和船舶兵器甚至轻重工业领域,你们之间存在着互通有无的利益基础,好好把握的话,说不一定是你前进的一个巨大助力。在这方面我们也不是那么自私的,只要在保证自身的利益前提下,也希望看到一个逐渐走向繁荣富强的新缅甸。” 康宁笑了笑:“明白,不过这件事暂时只是说说,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我也不会手软。” 杨清泉转身往回走:“好了,事情既然谈完了,我得尽快赶回到北京去。你们制定的两个计划实在是太重要了,临走前我还是想对你说,什么事情最好都得悠着点儿,锋芒太露不好,有时候不妨来点儿中庸之道,无为在某种情况下也是一种有为。你从小聪明伶俐,这几年也算是磨练出来了,政治预见性也不错,但千万不要骄傲自满,还是那句老话——时时都要保持冷静,顾全大局!” “谢谢三叔,我会随时牢记心底的!”康宁低声回答。〖八零电子书〗 杨清泉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低声问道:“越南媒体近日高调宣布,他们的海军歌舞团和国家民族乐团将于本周出访缅甸,要在仰光、曼德勒和你们翡翠城巡回演出和交流,这是怎么回事?” 康宁咧嘴一笑:“其实没有什么复杂的背景,只不过我有个女人在越南海军歌舞团里面,她叫浦玲。很长时间见不着了,我怪想她的,于是就邀请她们来演出了。” 杨清泉听完大跌眼镜,看着嬉皮笑脸的康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767章 报应 兰宁的冬季在凄厉的北风与延绵的冬雨中显得异常的湿冷,连续数日的延绵细雨,使得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泥浆,给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带来无尽的困扰。 黄昏时分,天晕晕沉沉的,仿佛漫天奔腾的乌云要把大地彻底覆盖一般。位于兰宁市区滨湖路中段的空军招待所四号小楼里,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妇女待便衣守卫打开房门,径直走进冷冰冰的房中,把手中的一个牛皮纸袋放到了桌面上,对呆坐在床沿、背对自己的那个窈窕倩影冷冰冰地说道: “蓝馨,桌上是你进来时携带的随身小包,包里的钱包、手机和汽车钥匙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你的车就停在楼下的门口,在此我奉劝你不要企图离开这座城市,在你父亲的专案尚未完全结束之前,除了正常的上下班外,你哪儿都不能去,以便我们随叫随到,现在你可以走了。” 脸色苍白的蓝馨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中年女人一眼,又看了看桌上那个小包,冷笑了一下,这才缓缓下床穿上鞋走到了桌子前,一件一件地检查自己被查扣返回的物品。 将已经没有电量的超薄索尼手机放进随身的坤包中拉上拉链,蓝馨环视了一下房间,又冷冷地盯了中年女人一眼,这才紧紧地捏住手中的宝马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一步步下楼,在警卫人员鄙薄的注视下走向自己的白色宝马535,用遥控功能打开车门很快钻进车里。 一阵引擎低鸣声响了起来,宝马车宽大的车轮碾压着湿漉漉的水泥路面,缓缓地驶向了招待所大门。 汽车钻进滨湖大道的车流中,缓缓驶向南湖桥方向,漫天灰蒙蒙的细雨将万物笼罩,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朦胧和虚幻,蓝馨通红的眼角不知不觉流下泪水,滚烫炽热的泪珠划过冰冷的面颊,瞬间冷却,无声地滴落在她整齐的衣领上。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就像这灰蒙蒙的天气一样,阴冷而又沉重,迷糊的意识无法抓住任何一缕漂浮不定的混乱思绪。 在专案组连续三天的询问中,自知父亲大势已去的蓝馨没有再作任何的隐瞒,她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基本上做到了有问必答还算配合,只是,一直以来她从来都是刻意回避自己父亲的各种决策,不愿意走进自己父亲的圈子里,也没有了解自己父亲所作所为的愿望,因此蓝馨对他父亲蓝建国的一切知之不多,无论由北京和西北各省司法、纪检部门组成的经验丰富的办案人员如何询问,均难以从蓝馨嘴里了解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专案组在蓝馨身上的唯一收获,恐怕就是意外地获悉了蓝建国以情妇杨羚名义购买的位于珠海临海黄金住宅区拥有的一栋高级洋楼,这还是专案组向蓝馨陈述带着私生子的杨羚受到了加拿大当地黑帮的威胁骚扰,无奈之下只得寻求当地警方保护、很快就会被遣送回来之后,蓝馨才想起这件无意中得知的事情。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是:蓝馨对自己父亲蓝建国有一种近似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她根本就不需要了解自己父亲的一切,而且她非常固执地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永远都不可能倒下的杰出男人,就算一时仕途不顺,也很快就会东山再起,甚至还会爬得更高,走得更远。 可如今,一切都面目全非,蓝馨觉得自己的父亲就像自己少年时失手摔碎的那个描金瓷娃娃一样脆弱,她亲眼看到自己惊慌失措、满脸消沉绝望的父亲被操着西北口音的专案组工作人员带走,在父亲回眸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父亲万念俱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当她以为冷冷清清的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两位中年女性也把她带上了车,而且还是直接带着她登上停放在自己家小楼门前的心爱宝马车,连人带车解送到了冷冷清清的空军招待所,这一审就是三天。 蓝馨怎么也忘不了,自己的母亲提着皮箱伤心欲绝地离开家门的那一幕。善良贤惠的母亲服侍了父亲一辈子,到头来却换来这个结局,本来就对父亲近年不断闹出的官场丑闻和桃色绯闻吓得心惊肉跳极度担忧的母亲,在看到同事从香港带回的报纸之后,便彻底绝望了,晚饭过后母亲冲进书房中严词质问父亲,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父亲不再像以往那样义正词严地矢口否认,而是坦然地承认了这一切,结果情绪激动愤怒的母亲彻底崩溃了,连怒骂泄愤的力气似乎也突然消失,像个失去支撑的人偶倚在墙上足足十多分钟,这才踉踉跄跄回到自己卧室,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就洒泪离去。 当时的蓝馨没有上前劝慰自己的母亲一句,她近似麻木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直到母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蓝馨都没有移动半步,当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也许就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母亲最好的解脱。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风韵不再、年老色衰的母亲保留下那点儿可怜的尊严。 细雨初停,夜幕慢慢降临,兰宁的大街小巷,街灯逐次亮起。心中凄婉痛苦满脸是泪的蓝馨几乎是在潜意识的支配下,将宝马车开到了市政府的大院门口。此时,路过的数百行人将一个癫狂的疯子围堵在大院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就在差不多撞上前面骤停的车尾前的一刹那,蓝馨心里悚然一惊急忙刹车,这才醒悟过来。 看看高大威风的政府大院门柱,蓝馨刚想倒车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身后几辆想要开进大院的车辆已经将她的退路悉数堵死。蓝馨无奈之下,只好拉上手刹静静等待,希望大院的警卫能尽快疏通围观的人群,好让自己快点儿入内,避免让熟悉的人看见。 等了几分钟,不但不见道路疏通人群反倒是却越聚越多,人群中爆发出的阵阵嘲笑声透过严严实实的玻璃窗,传进了蓝馨的耳朵里。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抬头望去,可人影憧憧怎么也看不到被众多路人围在中间的疯子长得什么样。 就在蓝馨以为是哪一个倒霉的疯子依据发疯前的一点儿可怜的记忆,固执地上访伸冤的时候,疯子那熟悉的叫喊声让蓝馨震惊之下秀目圆睁,情不自禁地将车窗缓缓放了下来。 “站住……你他妈的给我站住,不许你靠近我身边半步,你再敢上来老子就用这把菜刀砍死你!宰掉你这个小小的看门狗小菜一碟,你这野仔命可真好,恰巧碰到老子忘记带枪了……哈哈!知道老子是谁吗?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是谁,老子姜尚武是堂堂的兰宁市公安局局长,只需要打一个电话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哼哼……不信你就动老子一下试试?告诉你,要是你再拦着老子去向蓝建国市长请示工作,老子立马一刀劈死你……见过这个姿势没有?连牛逼哄哄的八桂第一神探张剑寒都没有老子这身功夫,见到我他得乖乖敬礼……” 人群中再次发出阵阵肆意嘲弄的哄笑,背对着蓝馨距离车子最近的一个中年男子兴奋地对身边一同看热闹的同伴说道:“真过瘾啊!哈哈……这狗日的老东西真的是姜尚武啊!他居然还戴着一顶没有警徽的警帽,哈哈!他妈的真是绝了!当年一手遮天吃遍黑白两道的实权人物,腐败堕落的蓝市长的头号爪牙,如今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嘿嘿,老天有眼啊,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其实我倒觉得这家伙怪可怜的,半年前他刚从监狱里假释出来就被仇家打成了植物人,救醒之后留下一条贱命人却疯了,我听说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没疯到这个程度,估计是不少被仇家轮番修理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看他脸上和脖子上的刀痕,我的妈啊!这样恐怖的伤疤竟然还能支撑着活下来,这家伙果然是蟑螂命……” “去去去,你不要做东郭先生了!这种生不如死的家伙活着算是报应,想想他手里害死过多少无辜的人了?你听他还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要向老上司蓝建国请示呢,要是他知道贪婪荒淫的兰建国都自身难保了,不知他有何反应……哟哟……这家伙真的疯了,真敢砍保安啊……” “快躲躲,110来了,误伤到我们可不值得……” 一阵警笛凄厉响起由远而近,围堵的人群顿时纷纷散开,三名巡警不等警车停稳飞快冲下车,分成三个方向朝衣衫褴褛挥舞着生锈菜刀却戴着顶肮脏警帽的姜尚武靠近。 气喘吁吁满脸污秽的姜尚武一面破口大骂,一面不停地左右虚砍,被绕到身后的一个机灵警察瞬间放倒,摔了个狗抢屎,其余两个警察迅速上前,快速按住不停哀嚎呻吟的姜尚武,直接用他的破衣裤三下五除二捆了个严严实实。 “我操你妈的……你们造反了?竟然敢捆老子……我是姜尚武,你们的顶头上司,回去之后老子立刻让你脱下这身狗皮……老子堂堂……公安局长……” “住嘴!你他娘的还敢说自己是公安局长?我们警察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小王小伟,拖他上车,直接送去精神病医院,妈的?那些精神病医生也太不负责了,怎么又让这个人渣跑出来,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吧……” 随着姜尚武被三个警察拖上警车,很快便在阵阵嘲笑声中离去,拥挤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这才络绎离开,被堵塞了近十分钟的十几辆车子也在大院保安的指挥下,缓缓地开进了院子。浑身泥水的保安显然是认出了蓝馨的宝马车,不屑地扫了蓝馨一眼便转过脸去,心如寒冰的蓝馨就在大院道路两旁一双双熟悉的冷眼注视下,机械地将宝马车开往深处的自家小楼。 在门前停下车,蓝馨擦去脸颊上的泪水,迅速打开车门,钥匙都忘记拔下就跌跌撞撞地走向了大门,用哆哆嗦嗦的纤秀小手拉开小包拉链,企图拿出钥匙来,大门却在这个时候缓缓打开,一脸忧伤痛苦的刘毅关切地注视着被隔离审讯了三天三夜的未婚妻,扶住她的香肩怜惜地说道:“外面太冷了,快进来吧,我给你倒杯热水。” 蓝馨的下唇咬得发白,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她倔强的推开了刘毅,昂起头大步走进房内,有条不紊地放下随身小包,缓缓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上,毫无表情地看着刘毅递来的热水低声说道:“先放下吧,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从广州回来就一直待在家里等你……我给你妈妈打了两次电话,她让我对你好一点儿,我请她老人家放心,有我在这个家就不会垮。”刘毅在蓝馨对面的沙发上缓缓坐下:“喝口水吧,暖和暖和。” 蓝馨凄然一笑,拨开额前的刘海,娇弱的身体向后一靠:“到广州碰硬钉子了吧?” 刘毅难过地点了点头,叹息道:“唉,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帮你父亲出面,听说主席大怒亲自批示要严办……我又不敢回去找我父亲,你知道……” “哈哈!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其实与大街上那些臭男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比起别的男人长得高大些帅气些,实际上也就是徒有其表罢了,早知道你这么窝囊,当初我根本就不该接近你,我算是瞎了眼了,唉……就像我父亲评价的那样,所托非人一生之痛啊!” 蓝馨说完,用蔑视的眼光斜斜看了刘毅一眼,对刘毅惊讶恼怒的反应显得非常满意,嘴角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冷笑。 刘毅想到蓝馨遭此突如其来的打击,心里一软,难过地低下头温和地开解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但是小馨,你必须正视这一现实,你父亲确实犯了错误,必须得到他该有的惩罚,这绝不是简单[WWW。Zei8。COM八零电子书]地说情就能起作用的。不过我向你保证,不管多苦多累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一起去面对,共同度过难关……我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咱们一起慢慢……” “废话!迂腐!都说我父亲犯了错,那为什么以前没有人说,现在到了这个时候,却突然对他以往的功绩一概不认,揪着生活私德问题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放,这算什么?你现在也别在我眼前演戏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来这一套,你能改变现实吗?你能实现对我母亲的承诺吗?你认为你这副窝囊样能给我带来幸福与快乐吗?哈哈,怎么不敢看我了?你内疚了?觉得自己很无能吧?这时候还好意思说陪我一起度过?你是想说陪我的肉体一起度过吧?趁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让我倒在你怀里,任你施展软弱男人那种毫无意义的虚伪关怀?你想让我对你感激流涕,像以往那样每次都主动爬到你身上给你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满足?让你这除了在床上像点样子却在别的方面无能平庸的男人心里充满救世主的自豪感?笑话!老实说我算是瞎了眼了……” “你——” “我什么?想骂我是不是,还想揍我是不是?你也就这点儿能耐了,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清醒得很,刚才我还是懵懵懂懂的,可是一看到你这衰样我立刻冷静下来,相比之下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出身将门吗?可是如今你连自家大门都不敢进去,活成你这样实在令人失望,我真后悔当初为了我父亲去巴结你去自投罗网,更后悔在被你父亲粗暴地赶出家门之后,没有听从我父亲的劝告,还是一如既往地奢望你的显赫家庭最终能接纳我们蓝家,在必要的时候给予真诚的帮助!于是我继续像个傻子一样迎合你,为你做任何事情,甚至在床上用妓女般的殷勤去服侍你……你生气了?绝望了?看你那双牛眼瞪得这么大,想一口吃下我啊?哈哈,来吧,尽管上来,像你每次喝醉后一样不停地蹂躏我,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甚至喜欢你的粗暴给我带来的阵阵高潮,要是你觉得自己亏了就上来吧,我自己脱衣服不用麻烦你,来吧,干完这次之后希望你不要再来伤害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这个百无一用的小男人……” 脸上露出无情嘲笑的蓝馨在极度震惊的刘毅面前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很快露出洁白的饱满乳房,她的牛仔裤也随即解开,缓缓褪下…… 呆站着的刘毅再也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和羞辱,痛苦地转过身,踉踉跄跄凄然离去…… 第768章 探监 孟雷军事监狱坐落在城市西北七公里的一个环山峡谷里,这里空气清新,绿树环绕,溪流潺潺,清潭明澈,再加上山间虫鸟和鸣,置身其间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要不是中央建筑群的四周耸立着高达四米、上置高压电网的厚实高墙,从高处俯瞰还以为是座高档度假休闲中心。 然而,这一大片被大树覆盖的区域的真实情况,与想象的又大不相同,四角高高的古朴塔楼上架设了机枪,西面正前方面向大门最高的建筑则是监狱管理处的所在。占地十二亩的军事监狱,被严格地划分成了三个区域,关押的都是经过特区军事法庭判决的军中犯罪者,分别执行的是十年以下、十年以上和终身监禁的刑罚,因此管理的措施也不尽相同。只有西南角一个四合院式的小院像是新落成不久,如果不是门前和外围十米瞭望塔上荷枪实弹的军警日夜守卫监视,这座小院与附近村寨里的民居几乎毫无区别。 这个小院正是三个美军俘虏服刑的地方,这一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三人留在缅甸的亲人都被允许前来探望。 二十六岁的拉美裔小个子森蒂尼·冈萨雷斯和自己性感漂亮的女友珊娜正在兴奋地摆弄一大纸箱的电子元器件,这是珊娜根据男友的要求,特意从盘龙城电子市场购回的;三十七岁的塞萨尔·斯蒂法诺坐在柚子树下的石凳上,一手搂着妻子苗条的腰肢,一手抱着自己的两岁半儿子开心交谈;身材魁梧、神色坚毅的邦迪此时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柔,深情地注视着对自己情深意切一辈子不离不弃的金发女友雪梨,倾听雪梨向自己介绍刚刚认识不久的一个英国朋友。 “邦迪,珍妮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剑桥学者,研究的是古老东方民族史和民俗艺术,她刚到缅甸两个月,很遗憾没有获得前往大瑶山实地考察的批准,为此她一直在仰光进行不懈的努力。我就是在仰光的第四特区驻首都机构办理一年期居留证时遇到珍妮的,可惜她获批的只是为期一周的D级旅游通行证,根本到不了她想到的那个神秘地方。”一副典型美国人长相的雪梨热情地介绍。 邦迪点了点头,礼貌地向珍妮伸出手:“谢谢你来看望我,珍妮,谢谢你送的圣诞礼物,你……非常漂亮!” “谢谢!” 珍妮礼貌致谢,指指四周微微一笑:“这里很不错,看不出来是监狱,更像是东方的一座普通民居,设施齐全环境幽雅,就是缺少自由。” 邦迪哈哈一笑:“相对于其他罪犯,我们已经很自由了,除了不能走出大门外,干什么都行。我们很庆幸得到了缅东军给予的优待,住所和食物都非常令人满意,卫生条件和生活环境更是无可挑剔,只是我需要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待上漫长的八年,想起来就颇为沮丧……哎?负责管理我们的看守进来了,对不起,我得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邦迪迎上三十出头的宪兵中尉,大声打招呼:“李,几乎一周我都没看到你了,现在突然登门拜访,有什么事情吗?” 中等个子脸色黝黑的中尉微微一笑,用不甚流利的英语严肃地问道:“是这样的,有两个特殊的客人想来探望你们,得知你们正在和自己的亲友见面,就让我来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问你们是否有时间。如果没空的话他们就回去了。” 这时塞萨尔和森蒂尼也围了上来。经验老到的塞萨尔知道能让宪兵中尉亲自来通报的人身份绝不简单,而且提出的请求礼貌委婉,让大家心里很舒服——作为一个服刑的罪犯,能得到别人如此的尊重,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感动的呢?塞萨尔与两位同伴交流了个眼神,转向中尉礼貌地问道:“李,能告诉我们这两位特殊的客人是谁吗?” “当然,是我们特区最受人尊敬的领袖康宁将军,还有他的……他的女友艾美少校,他们给你们带来了不少节日礼物,现在正和我们的监狱长周游明上校谈话,耐心等待你们的回复。”李中尉回答。 塞萨尔三人大吃一惊,相互对视片刻塞萨尔笑道:“我们非常乐意见到传奇般的康宁将军,更愿意见到美丽善良一直无私帮助我们的艾美少校,李,麻烦你告知艾美少校和将军,我们随时恭候大驾光临!” “谢谢,我这就去汇报。” 塞萨尔三人略作商议,分别走向自己的妻子和女友,告诉她们这个重要消息。邦迪对女友雪梨说完,看到一旁的珍妮俏脸飞红,呼吸急促,饱满的胸脯不停起伏,似乎非常激动和不安。 邦迪有些惊讶地问道:“珍妮,你身体不舒服吗?” 珍妮抚着狂跳的心口回过神来,摆摆手道:“我没事,邦迪,只是……只是听你说那位举世闻名的大人物要来,有点儿意外和激动。我了解他的不少传奇经历,非常想亲眼见到这位一直被外界称之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的年轻政治家……我……只是有点儿紧张,谢谢你的关心,邦迪,你的心灵比你的坚毅外表更为温柔细腻。” 邦迪放心地一笑,转头和两个兄弟小声交谈。 生性开朗活泼的雪梨一把搂过珍妮的胳膊,哈哈大笑:“珍妮,你的话太有意思了,难以想象一个人能同时拥有天使和魔鬼的两重性,哈哈……不过珍妮,也许这次见到那位英俊的康宁将军,对你的研究是个难得的机会。数月前,美国德高望重、备受人们尊敬的福特先生曾经对我说过,他有幸和这个叫康宁的将军相处过,他对康宁将军的评价很高,除了博学多才风度翩翩之外,还说这位将军是位人世间少有的真心英雄,拥有令人无法拒绝的奇特魅力。我认为,如果你请求他支持你的研究工作的话,估计他是不会忍心拒绝你的,我们的一年期居留证就是在他的指示下特批的,他比缅甸的任何人都充满人性。哈哈,我们先进屋去化化妆整理一下吧,我可不想第一次见到康宁将军就给他留下个不修边幅的槽糕印象。” 珍妮微笑着点了点头,随雪梨一起走进了东厢房。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线条明快的银灰色立领便服、身材健美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塞萨尔等人的视野里。英俊高挑的年轻人边走边与身边的上校监狱长愉快交谈,两人的关系似乎非常亲密。 一条手臂半残废的上校监狱长神色自然,嘴角含笑,根本就不像是在陪伴自己的上司,反而像是在与自己的兄弟聊天一样轻松自在。 塞萨尔等人哪里知道,这位上校监狱长正是两次奇袭双子山要道、为缅甸军队取得南方战役最后胜利立下显赫战功的曹春来特种大队副大队长特战英雄周游明,伤愈之后的他自认无法再承担基地教官一职,最后被调来军事监狱担任监狱长。 英俊年轻人身边的另一侧,就是令人尊敬的年轻美丽的艾美少校了。今天的艾美不再是一身戎装,而是身穿一套得体的普通素色西市制服,就像是在商业公司上班的白领一样,端庄大方。她亲切地对等候的众人轻轻挥手问候,美丽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康宁一行在塞萨尔等人前面停下脚步,陪同而来的宪兵中尉刚要介绍,便看到塞萨尔等人热情地向艾美打起了招呼,中尉愣了一下,随即退到一旁。 艾美和塞萨尔、邦迪握手完毕,与顽皮地张开双臂上前的森蒂尼轻轻一拥,亲热地相互问候,然后侧过身子将三人介绍给康宁。由于彼此间都曾在各种情报和媒体上见过对方的形象,加上康宁流利的英语,不存在交流的障碍,因此三言两语就熟悉起来。 彼此引见其间,八名宪兵已经飞快地搬来长桌椅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院子中央,铺上洁白的桌布,端上果品饮料和一些点心,随后悄然无声地退下。 宾主相继坐下之后,塞萨尔指了指桌上的两箱苏格兰威士忌和一箱本地出品的葡萄酒等礼品,感激地说道:“感谢将军带来如此丰盛的圣诞礼物!我们的近况非常好,对贵方给予的优厚待遇深感满意,我想,在整个缅甸、东南亚甚至全世界,再也没有如此人道充满人性的战俘待遇了。” 康宁微微一笑:“这是你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换来的,理应受到特殊照顾,不过到目前为止,美国政府和军队都没有公开承认你们的身份,却在暗中通过中国、新加坡甚至台湾的民间组织游说我们,希望尽快将你们释放出去。从这一点来看,美国政府尽管手段卑鄙恶劣,但还是非常关心你们的情况。我们现在给予各位较好的生活条件,允许各位的家人每月前来探望两次,除了是对各位自身努力的回报外,还有就是想清楚无误地告诉美国政府和军队,告诉美国人民,我们并不是他们所恶意宣扬的野蛮人,也不是他们嘴里毫无人道的专制强暴政府,我们也有人性,有自己的处世哲学和文明标准,尽管这一切在很多人看来像是刻意而为,是在装腔作势做戏给别人看,可不管怎么样都是无法撼动的事实,对吗?” “我理解你的意思,将军。” 塞萨尔看着身边成熟而年轻的康宁,感叹道:“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们已经成为了政治上的牺牲品。我的妻子告诉我,在美国有不少人对我们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份和使命表示理解,但更多的人却把我们称为软骨头、叛徒和变节者,并扬言在我们刑满归国后要给我们好看……这个消息实在令人沮丧,不过我们的内心都非常平静,对贵国特别法院做出的判决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我们都是货真价实的战俘,而且是不被自己国家政府所承认只能属于缅甸反政府武装的战犯,能够获得今天这样的待遇,已经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康宁听得出塞萨尔话中的无奈,微微一笑,话题一转:“我听说你应英国媒体的邀请在写回忆录?” 塞萨尔笑着回答:“是的,尽管我的家庭富裕,并不缺这几个稿费,但是我需要做些事情来打发这苦闷的时间,而且有很多事情一直压在心底,时间长了令人窒息,总想一吐为快,尽情地宣泄出来。” “很好!我这里有个请求,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购买你的回忆录的缅文和中文版权,我将一字不改地在缅甸公开发行,你觉得怎么样?”康宁友好地建议。 塞萨尔一愣,显得非常意外,看着康宁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如你所愿,将军,我非常乐意,你真是个了不起的政治家!” “谢谢你!你过奖了。” 康宁说完,转向对面的邦迪低声问道:“邦迪,我听说你一有时间就整理和分析缅甸南方战役和西北战役的各种战例,并想出总总有针对性的作战计划及应变措施,是这样的吗?” 诚实的邦迪点了点头:“是的,将军,不过非常遗憾,除了我所亲身经历的钦邦战役之外,其他战役因为缺少实际资料而无从研究,不过我还是非常佩服你们的军队。我个人认为几次战役都堪称经典之作,如果能加以全面研究和总结的话,将非常宝贵而令人满足。” 康宁点点头:“邦迪,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我向你提供从北到南各个战役所需的详细资料,细化到每一支作战部队的实际情况,你愿意参与战役的总结和研究吗?” 邦迪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康宁:“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康宁笑了起来,脸上满是赞赏:“我非常欣赏你们的能力和战略眼光,从钦邦战役缴获的机密文件中我看到,你和塞萨尔在钦邦战役之前所制定出的一整套作战计划非常优秀,经过我们参谋部的分析研讨后一致认为,要是骄傲自大的罗星珈真正信任你们的话,我们根本就无法取得钦邦战役的胜利,至少无法取得这么大的战果,很可能至今仍和北线战场一样陷入长期艰苦的对峙状态,我们将会非常被动甚至被你们随意牵制摆布。你们制定的作战计划严谨科学,几乎囊括了缅甸军队和罗星珈部的各种实际因素,塞萨尔的大局观非常优秀,邦迪的局部作战计划又能很好地配合整个大计划的展开,要是邦迪手上有一个团级规模的特战部队帮忙的话,将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麻烦,说不定半个钦邦都在罗星珈部的控制之内。从这里我可以看到美国军方为何如此器重你们的原因了,甚至于在你们被俘的消息得到证实之后,你们精锐的三角洲部队一个营悄悄开到泰国南部基地,企图潜入缅甸实施救援,只不过在被识破之后悄悄离去罢了。” 塞萨尔三人听了康宁的话,面面相觑,都显得非常震惊。这么重要的机密,康宁能够侃侃而谈毫无顾忌,更主要的是,在长达半个月的法庭审判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这份机密的作战计划,如今看来显然是康宁的部下获得文件之后秘密隐藏起来没有公开,因此忐忑不安的三人也没有被可恶的缅甸特别军事法庭加重判决。 只听康宁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愿意,我的参谋人员将会每周来监狱两天,在监狱管理处的某个办公室专门设立一个战役研讨地点,和你们一起通过详尽的资料对缅甸各大战役进行总结,如果你们有别的战略思想的话,双方甚至可以相互模拟攻防,不过不能让你们带走任何的资料,只允许你们用自己的脑子去记忆,诸位,我这个提议你们觉得怎么样?” 邦迪兴奋地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眼中满是惊讶的塞萨尔,显然他已经同意,现在就看塞萨尔的态度了。塞萨尔沉默片刻,看着充满期待的邦迪和森蒂尼,又看向一脸平静的康宁,最后重重点了点头:“非常感谢将军的慷慨!我愿意接受你的建议。” “谢谢你,塞萨尔,你会为自己的明智决定感到欣慰的。”康宁高兴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娇呼突然响了起来:“珍妮?上帝啊……是你吗?我最最亲爱的朋友?” 艾美激动地站了起来,看到站在不远处微笑点头的珍妮,立刻大步迎上前去,两个美丽女人紧紧拥抱,情绪非常激动。 第769章 挡不住的魅力 在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中,美丽的珍妮与笑容可掬的康宁轻轻拥抱,好一会两人才分开。 康宁看着珍妮湛蓝眼睛里的潮雾,轻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缅甸来的?为何不和我们联系?” 珍妮吸了一下秀气的鼻子,嫣然一笑:“来到缅甸两个多月了,之前在老挝上寮地区做课题,完成之后回了趟英国,然后就到缅甸来了。我曾经试图联系过你,但是谁都不相信我认识你,结果我就像那些被拒绝前往缅东采访的各国记者一样,无法拿到通行证,无奈之下我只能参加仰光的一个旅游团过来,但是D级的旅游通行证只有七天期限,根本无法前往我梦寐以求的大瑶山考察,明天我就得返回仰光了,我的行李物品留在那边的旅馆里。” “坐下吧,珍妮,我们坐下说。” 康宁礼貌地搀扶珍妮坐在艾美身边,歉意地向众人介绍自己和珍妮早在数年前认识的简单经历,引起众人的一片惊叹的善意笑声,康宁接着对珍妮笑道: “放心吧,珍妮,你是个严谨而勤奋的学者,我想如果你向我们的盘龙理工大学历史系提出合作申请的话,一定能获得教授们的支持和帮助。前几天我听说,历史系的一个研究小组刚刚前往大瑶山展开学术研究,课题好像是考证当地瑶族、苗族的历史传承,也许学者们非常乐意有你这样博学的历史学家加入。” 珍妮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吗,宁?我太荣幸了……可我怎么与理工大学联系?” 艾美轻轻拉着珍妮的手,让她坐下:“放心吧,我来办。” “我太幸福了!艾美,我不知该如何感激你们?”珍妮紧握艾美的手,美丽的眼睛烁烁生辉。 艾美笑道:“没关系,等会儿回去我就代你向特区教委和大学外事部提出申请,两天内就会有答复。” “太棒了!谢谢你我的朋友!”珍妮放心地笑了,端起一杯果汁与艾美轻轻一碰,旁边的雪梨和珊娜也高兴地向珍妮表示祝贺。 塞萨尔受到愉快的气氛感染,想了想向康宁问道:“将军,今天是平安夜,明天就是我们的圣诞节了,我知道将军的时间宝贵,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来看望我们,我和我的家人都非常感激!如果将军愿意的话,我想一起喝一杯怎么样?我很久没喝到苏格兰威士忌了,看到它非常亲切,尽管你们提供的缅甸醇酒也不错。” 康宁欣然答应,邦迪和森蒂尼见状非常高兴,两人很快打开箱子,拿出久违了的威士忌启开,给所有需要的人统统斟上。珍妮也高兴地示意给自己来点儿,转眼间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里都盛满琥珀色的醇酒,大家举起杯相互祝贺频频碰杯,让远处的警卫看得感慨万千。 大家就在愉快的交流中频频举杯,脸色泛红的森蒂尼借着酒兴对康宁问道:“将军,塞萨尔和邦迪都有事情干了,我呢?总不能撇下我一个人吧?” 众人哈哈一笑,康宁问道:“你不是整天在摆弄自己的元器件吗?我们的情报部门对我说,你让美丽的珊娜代你购买的元器件,几乎可以组装两部电台了,你不会寂寞的吧?” “不不,可恶的商人根本就没有把我需要的关键零部件卖给我的珊娜,我弄出的玩意儿就是因为缺少关键部件而无法工作的,这里一无所有,也不能自己造出替代品来。我知道肯定是你们的特工搞的鬼,否则我早就能和身在美国的朋友们聊天了。”年轻的天才森蒂尼显得恼火而又无奈。 此话一出,邦迪和塞萨尔暗叫不好,森蒂尼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非常后悔,三人的女友看到男人脸上紧张的神色,纷纷停止交谈,紧张地注视着康宁,等待他的态度。 康宁脸上仍旧是俊朗的微笑:“别紧张,森蒂尼!用不着紧张,其实你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知道,我来之前我们的专家对我说,你用普普通通的电子元器件做出的一切简直不可思议,要是能给你提供几个简单的专用电子管,也许你就能联系到美国总统,哈哈!说实话,森蒂尼,你独辟蹊径的天才令人震惊,也令人担忧,我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着多少令人目瞪口呆的先进知识才能弄出那些玩意儿,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少有的通讯天才,说句夸张点儿的话,只要给你个平台、给你时间,你也许能跻身大师级的行列,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看法,而是我的参谋部专家组对你的评论。” 众人听了康宁的话,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森蒂尼自嘲地说道:“我可不想成为什么大师,只要不受你们的处罚就是上帝保佑了……” 康宁哈哈一笑,众人也都轻松地笑起来。只听康宁和气地问道:“森蒂尼,我有个提议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展示自己高超技艺和诡异才华的话,我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就在你们这间院子东面的空地上盖个车间,让你领衔办一个军用通讯器材厂,只要你的产品出来验收合格,我保证你的专利权利并为此支付足以令你满意的酬金和单项巨奖,而且,我还会向缅甸最高军事法院为你提出减刑的申请,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众人全都望向惊呆了的森蒂尼,森蒂尼愣了好久,看看自己的漂亮女友,又看看塞萨尔和邦迪,感觉大家谁也没有表明态度给予建设性意见的迹象之后,又转向了康宁:“如果……这样……这么说吧,如果你能允许我的女友每天都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话,我会考虑的,还有,我和我的珊娜都很穷,我们不像塞萨尔家那么有钱,我们需要购买很多的生活用品,我们都很喜欢缅甸的水果……而且我们还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就像塞萨尔的孩子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我的珊娜是个小学教师,非常优秀的教师,她非常想要自己的孩子,要是再等上几年我们也许都老了……我们还想……就暂时这么多吧。” 听了森蒂尼语无伦次、没有重点的话,康宁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家也都开心地笑了起来。邦迪恨铁不成钢地抓起一把开心果砸到了森蒂尼的脑袋上,其中一颗无巧不巧在森蒂尼脑袋上弹了一下,准确无误地飞到了珊娜丰满诱人的乳沟上,珊娜毫不犹豫拿起胸前的那颗开心果砸向刚想道歉的邦迪,邦迪轻轻一闪,脸上全是尴尬之色,众人更是哄然大笑乐个不行。 风度翩翩的塞萨尔笑完,郑重地对森蒂尼建议道: “桑迪,这样的大事我们没法给你任何意见,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拿主意,不过作为你真挚的朋友,我还是想说说我的看法。不管康宁将军承不承认,他们都不会在我们美国政府公开承认我们的身份之前释放我们,根据历来的惯例和我个人的判断,美国政府绝对不会承认我们的身份,特别是得知我们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通常情况是我们服刑期满或者有幸获得减刑出狱之后,军队会低调地补偿一笔钱给我们,然后让我们离开军队。我回去之后打算接过父亲的农场,邦迪打算进入他哥哥的保安公司,只有你没任何打算,所以,一切困难只能靠你自己面对,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理解你。” 邦迪也严肃地对森蒂尼点点头:“这也是我的看法。” 森蒂尼想了想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们,我的朋友!我不能没有事情做,我不想每一天用笔在床头画上一道,表示自己又告别了无聊的一天,而且我喜欢无线电、喜欢电子科技,喜欢享受创造带来的喜悦和满足,这种美妙的感觉就像做爱时的高潮一样诱人……对不起,我说的是实话。” 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也该走了,谢谢大家给我一个愉快的下午!走之前我有个消息向大家宣布,基于刚才我们之间开诚布公的交流,以及因此而带来的相互理解与真诚合作,我们特允许诸位的亲友和诸位生活在一起,而不必再到孟雷城旅馆里等待每周两次的见面,女眷们可以拿着特别通行证自由出入上街购物,生活上有任何的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尽可能予以解决。” 众人闻言大喜,珊娜犹豫了一下,大胆问道:“将军,我能到监狱西面两公里的那所学校教书吗?我知道那是汽车制造厂的子弟学校,上周我看到他们在漂亮的校门外贴着一张公告,要招聘英语辅导员……我喜欢孩子,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我不愿意不劳而获,更不愿意无聊地度过宝贵的时光,还有就是……就是桑迪一工作起来很疯狂,常常几天不和我说话,我会很寂寞的。” 康宁愉快地回答:“当然可以了,相信学校师生也求之不得呢。” “太好了!谢谢你将军!”珊娜高兴地致谢。 三个俘虏与自己的亲友礼貌地将康宁和艾美送到校园门口,大家愉快道别,挥手相送,看着康宁一行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这才回到院子里重新坐下,沉默片刻相继说出自己对康宁的印象和感受。 塞萨尔聪慧温雅的妻子感叹道:“亲爱的,这个年轻的将军非常有魅力,也非常有教养,难以想象蛮荒的缅甸竟然拥有如此杰出的人。” 塞萨尔点了点头:“不,我不认为缅甸蛮荒,其他的你说得不错,他非常聪明,也非常豁达,今天发生的一切令人难以想象,怪不得这么多人为他折服。我看过他的很多详细资料,包括他在美国访问期间的一系列传奇般的表现,美国各界对他的评价很高,这也是为何美国媒体敢于咒骂缅甸政府却不愿意提起他的原因。他似乎具有天生的亲和力,轻易就能左右人的思想取向,就像刚才那样,提出的两个建议极其诱人我实在无法拒绝,唉……与其说他是个对手,不如说他更像个可以推心置腹交流的朋友,尽管他那么狡猾、那么令人捉摸不透,而且还是个能力强大出手不留情的东方武者。” 珊娜听到了塞萨尔夫妻的谈话,凑上来低声问道:“这个英俊的东方男子很迷人,不是吗?特别是他深邃的眼睛,初看没什么,只要细细一看就会让你心跳加速,非常神奇,与他相处令人非常愉快。” 塞萨尔哈哈一笑,看到大家都围拢过来,就含蓄地说道:“他的确非常具有诱惑力,据说这位神秘的将军落难于越南其间,先后与不少出身显贵的美貌女子关系暧昧,他被贪得无厌的越南政府迫害之后逃出越南,本来越南军方派出监视他的两个女特工竟然毫不犹豫背叛自己的组织,毅然放弃了多年的信仰,甘于承担可能遭致的非人刑法,追随他离开越南,其中一个,就是美丽善良令人尊敬的艾美小姐。” “真的吗?”众人大吃一惊。 塞萨尔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我从机密文件中了解到的,由此可见他确实具有挡不住的魅力啊!” 雪梨托着香腮,羡慕地说道:“他非常迷人,这么优秀的男人无法不让女人心动,记得我们美丽的英国小姐珍妮吗?刚才和将军一起离开了,看得出来可爱的珍妮已经被巨大的幸福感弄得昏头转向了……” 众人一阵嬉笑,接着阵阵唏嘘,此时大家谁都没有想到,年轻躁动仍保留着几分少年人率意和纯真的森蒂尼,在一年半之后为康宁集团开发出先进可靠而又价格低廉的通讯系统,此后与妻子珊娜一直幸福而满足地生活在缅甸,最终成为军事通讯领域的大师级人物,为康宁集团的军事科技做出巨大的贡献,由他领衔研制出的单兵系列通讯系统远销世界六十多个国家和地区,他本人也成为缅甸著名的科技富豪,每年大量的慈善捐赠使得森蒂尼夫妇仁慈博爱的善名传遍世界。 第770章 圣诞攻势 正在欢度平安夜的塞萨尔三人以及他们的妻子女友聚在一起,彻夜长谈。 面对丰盛的节日礼物,还有精心烹饪的圣诞大餐,他们谈笑风生,显得非常开心满足。经历了被俘到审讯再到判决的漫长噩梦之后,这个温馨宁静的圣诞节显得是那么的珍贵和幸福。这个时候,他们都在心底里感谢慷慨宽宏的康宁给了自己这个新生的机会,尤其是在节日到来之际,一连串好消息给他们带来了福音般的希望和憧憬。 他们绝对想不到,数小时前还在孟雷监狱与他们一起度过一个安谧愉快下午的康宁,此时已经置身在曼德勒城北大营的作战指挥部里,与缅甸三军总参谋长瑞普上将、副参谋长耶丁普上将、吴丁莱上将、中部军区司令官关奈中将、西部军区司令敦貌中将等缅甸政府军将帅汇聚一堂,听取西北战区参谋长陈扑、副总参谋长刘海澜关于发起“圣诞攻势”的战前汇报,凝重萧瑟、杀气弥漫的室内哪儿有一点喜庆祥和的节日气氛。 康宁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骤然发起攻击,很明显是对美国佬杀害自己视为左膀右臂的好兄弟孙昌杰怀有强烈的憎恨和报复心理,他要用这种方式向恣意妄为的美国佬显示自己有仇必报的强硬态度以及对强权的藐视。在康宁的性格中,不做则已,一出手就不会中途停止留下什么余地,他也总是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去实现自己的目的,尽管这一切与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外表多么的不相衬。 陈扑是个刻苦勤恳极为聪明的人,从他越来越纯正流利的缅语表达就能充分体会得到他不懈的努力。几个月的前线生活,让他的缅语有了巨大进步:“刚才刘海澜副参谋长已经详细地介绍了我军的战略意图,以及前沿突击部队已经到达的隐蔽位置,下面我来解释一下各位提出的疑问。可以说我们的整个作战计划,是一个庞大而具体的整体,之所以需要中部军区、西部军区将士的协同配合,并非是多此一举或者可有可无,而是整个作战计划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各位请看……” 陈扑走到大屏幕前,将手中小电筒的红色光点投向了西部地区: “敦貌将军的西部军区佯动的三个师,分别从勃固省、马圭省乘坐军列,自南向北快速扑向西北的钦邦中西部边境,关奈将军的两个师,则从东枝、曼德勒乘坐汽车由东向西赶赴钦邦西北部边境,再加上若开邦的一个地方师北上作势声援,以及原驻钦邦的北方军区一个师和两个地方师,加起来就是十个师七万余人的强大兵力。这股强悍力量所造成的巨大声势,足以让罗星珈部叛军在短时间里手足无措,而且印度人也会非常担心我们会借着消灭叛军的大好机会一举占领印缅边境此前一直存在巨大争议的地区。兵力对比此消彼长,加之我多部佯动所带来的迷惑,不管是印度人还是罗星珈部,根本就无法顾及到我特种兵大队越境摧毁恰克小镇假币工厂一事,甚至还会错误地联想到我们可能会趁机发难……总而言之,至少在一天之内,我们能让对手惊慌失措,疲于奔命,把主要的精力全都集中在这个缅、印、孟三国交界区域。再一个,数月前我们成功发起的钦邦战役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进行的,种种表象足以让对手仓促之间做出错误判断,从中部北部战线调集兵力严防死守边境各战略要地,哪怕对手认为我们是在虚张声势,也足以让他们无法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样一来,就能很好地保证我们西北战场北线突击的隐蔽性和突然性。等我们的对手反应过来做出有针对性的应对,恐怕已经为时已晚,只有仓惶撤退才能保证他们分散在北线八十二公里防线的一个师又两个旅兵力不被我军前后夹击分割歼灭。” 瑞普上将等人听完陈扑的解释,对比地图沉思片刻,随即纷纷拍案叫绝。反应最为敏捷的吴丁莱上将大声问道:“这就是刚才刘海澜将军所说的多点佯动、声东击西战术吗?” “对,准确地说是声南击北,这一系列跨军区多兵力大规模的调动,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一切努力,保证我军在北部战线发起的突然袭击,并顺带声援明天凌晨时分对印度控制区的恰克小镇进行的特种打击,能充分起到搅乱敌人思维、便于我特种兵大队实施打击之后,顺利撤出敌占区的目的。”陈扑详细地补充说明。 矮壮敦实的敦貌中将想了想皱起了眉头,似乎遇到了难解之处。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大声问道:“陈将军,缅北的崇山峻岭奇峰险阻,许多地方是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也难以逾越的人类禁地。你部署在前沿的加强团真的能够越过北线天险而不被对手发现,从而成功地从罗星珈北线第四师身后实施突然打击吗?如果任何一个地方出现纰漏,提前被对手发现我们的意图,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似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要是单纯地为了掩护你们的特种大队顺利撤出印控区,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陈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由于此战牵涉到了数个国家之间的关系问题,不得不采取最高程度的保密措施,自己的一个加强团从北面迂回经过中方雅鲁藏布江河谷边沿的高度机密,根本就无法向所有与会者公开,整个政府军中也只有瑞普、耶丁普和吴丁莱三人知道此事。因此,面对敦貌中将的质疑,陈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 瑞普上将发话了:“敦貌将军提出的这个问题看起来很实际,但是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过于担心,陈扑将军他们既然制定出了这样庞大周密的计划,自然会有他们自己的解决办法,或许是由于作战方式的不同,或许是他们现有的严格保密制度,让陈扑将军无法做出解释,但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习惯。陈朴将军和他的参谋团体在南线战场的表现,还有此前西北战场种种天才的战略构想,让我对此战充满了信心,因此,我希望各位在明天临晨六点展开的大规模行动中,严格执行今天作战联席会议做出的决定,全力以赴配合西北战区的行动。不管哪个部分、涉及到哪一级别的将领出了问题,都一律严惩不贷!” “是!”将帅们齐声回答。 瑞普上将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耶丁普略微示意。耶丁普站了起来,亲切地吩咐陈扑回原位就坐,扫视了众人一圈,大声命令:“三小时前,参加这一行动的各军区主力部队已经接到了一级战备命令,因此各位尽管放心地留在这里发布命令,并且一起全程实时跟踪前线战况,若遇到意外问题,还需要各位一起群策群力,共同商讨,为战事的指挥做出准确的决策。好了,会议已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下面暂时休会,康宁将军已经在外厅准备了丰盛的食物饮料供大家选择。” 大家一看表已将近午夜时分,距离正式行动时间只有六个多小时,众将帅纷纷站了起来,上厕所的上厕所,烟瘾发作的大步跑到外面的空地上散步吸烟,肚子饿得呱呱叫的则前往大厅处吃东西补偿能量,显然大家都知道今晚恐怕谁也不能睡觉了。 瑞普和耶丁普、吴丁莱一起走向陈扑。瑞普赞赏地拍了拍陈扑的肩膀,转向一旁的刘海澜低声笑道:“这个计划可真是个大手笔啊,仔细品味,越发地觉得精妙和高明,也只有你们才想得如此周密。我估计印度人和罗星珈部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调动三大军区出动七八万的主力部队,只是为了西北战场最北线的一个小战役,而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战役如果能够大获成功,将就此一举扭转西北战局,以后所有的主动权完全就掌握在我们手里,并且还对印度人起到实质性的压制作用。了不起,非常了不起!你们一定为此伤了不少脑筋吧?哈哈!” 刘海澜摇了摇头,谦虚地回答:“这并不是我们几个的功劳,而是集体努力的结果,是在数个反复制定的作战计划中完善总结出来的,得到了我军高层主官特别是康总的大力支持与协助,否则绝对不会这样完善。” “好!非常好!既然你们康总也参与了意见,那这场战役我就更有把握获胜了,他可是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瑞普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接着问道:“目前已经成功潜入印控恰克小镇外围的那个特种大队有多少官兵?他们与双子山战役的那个特种大队相比战力是否要高一点?” 刘海澜有些为难地望向了陈扑和康宁,康宁看到陈扑也不愿回答,笑了笑向三个老将解释道:“这么说吧,担任双子山战役突袭重任的那个特种大队虽然是团级待遇的单位,共有一百余名官兵,最高军衔是中校最低军衔是军士长,由于战功如今他们都集体升了一级军衔。而担任恰克小镇突袭重任的这个特种大队,也是个团级待遇的单位,但全部人员加起来只有十五人,最高军衔是上校,最低军衔是少尉,而且这个大队只有一个少尉,其余都是上尉以上军衔的中高级军官。” 瑞普三人听了大吃一惊,吴丁莱惊讶地问道:“他们是不是你们从全军精心挑选出来的特级精锐?就像前年我在北京访问时见到的那支享誉世界的特战部队一样?” 康宁郑重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从全军挑选出来的,水平具体如何究竟在世界上排什么位置我们心里也没有底,因此不敢和大国的精锐特种部队比较,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如实地告诉大家:这个特种大队的每一个人所消耗的军费,就相当于我们主力部队的一个连,甚至还要更多。” 耶丁普羡慕地发起了牢骚:“他奶奶的,你们一个连的装备、训练和军饷,就相当于我们政府军的一个营,可能还远远不止,而这十五人的特种大队一个人就是这个数,由此可知他们的实际战力了!这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啊……瑞普将军,等打完这一仗,你看我们是不是要从全军挑选出百八十个尖子来,一块儿送到阿宁的部队里委托培养啊?要不然这个差距可是越来越大了。” “好主意!我完全同意这个建议,回去后你就发个文件下去,立即着手选拔工作,越快越好,哈哈!阿宁,趁这个机会你就老实地告诉我,愿不愿意帮我们几个老头子这个忙?”瑞普这个老狐狸非常默契地予以了配合。 康宁瞪大眼睛苦笑起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陈扑和刘海澜则面面相觑,显然是很难相信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头竟然如此无赖。 刘海澜眼中精光一闪,轻松地建议道:“我认为这个建议很好,不但可以大力促进兄弟部队之间的交流与了解,还能密切彼此的关系,加深感情,估计我们主管特种兵部队的副总参谋长梁山将军也会赞成的。” 陈扑和康宁立刻明白刘海澜的所指,笑了笑一口答应下来,让瑞普几个老家伙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771章 机密中的机密 凌晨两点,缅甸西部钦邦首府哈卡城南的军营里,万籁俱寂。 简陋的军用机场上几点微弱的灯光,与军营周边昏黄的照明灯相比很不起眼,只有几个朦胧的身影在灯光下时隐时现。 缅东边防军陆航团团长应志刚检查完二号机飞行仪表,走下机舱对政委程子庸低声问道:“五号机的起重减速阀如何?” 中等个子、四方脸膛的程子庸点了点头,用浓重的湖南口音回答:“故障已经排除了,老毛子这飞机虽然精度差点儿,但简单皮实,修好后反复调试了十几遍,只是没能起飞来一次承重检验。不过这是由我亲自操刀的,估计问题不大了。” 应志刚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是咱们陆航团的第一次亮相,万一出个纰漏咱们俩都得上吊去。” 程子庸听完没好气地白了应志刚一眼,转过身监督手下撕掉机身上的不干胶红十字标志,看到机枪手艰难地撕掉缅甸空军的军徽标志和白色机身编号,程子庸低声责备一句自己就上前动手,完了走向另一架飞机。 高大的陕西人应志刚对新搭档的态度毫不在意,性格直率的应志刚说话从来都没有什么修饰,这位由甘少铭亲自推荐送到西南军区秘密进修了一年的退役士官,之前在国内军中兢兢业业地干了十一年陆航地勤,几乎天天为各种直升机进行保养维修,却从来没有开过一次直升机,哪怕有机会坐在机舱里看着战友翱翔蓝天而流口水,也没人愿意搭理他。由于性格太过耿直口无遮拦,应志刚一身杰出的维修技术很容易被忽略,反而因为常常提出一些尖锐的改进意见而得罪了不少上司,最终不得不带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四级士官头衔含恨退役。 应志刚退役后,被安排到了市政府的车队修理厂,过着松松散散毫无目标和激情的日子,当他意外地接到当时已经是缅甸边防第四师二旅旅长的老战友范渝的电话后,立刻请假从绥德老家赶到了缅东盘龙,待上几天就被康宁部队团结友善、朝气蓬勃的风貌所吸引,回去后立即打了辞职报告转而到收入高、有奔头的缅东地区,重新穿上了军装。进入军械所一年,应志刚就因为扎实的技术和过硬的作风,升任中尉副所长,他口无遮拦的毛病不但没有引来长官们的白眼,相反还备受器重处处投缘,在这个到处响起粗言秽语却个个实干的地方,应志刚倍感活得舒心惬意。第二年春,应志刚因成功克服机载六联机枪在军用改装车上的一系列运用难题荣立了二等功,获得五万元科技创新奖,军衔也特升至上尉,他感慨之下,索性把老婆孩子一起接到了缅东,从此扎根这块民风淳朴、欣欣向荣的土地。第三年初他就被选入赴西南军区的直升机飞行员进修大队,经过一年的艰苦努力,以独占鳌头的优异成绩获得了双方主管首长的赏识,要不是甘少铭以断绝双边联系相威逼的话,应志刚恐怕已经被西南军区那个爱才如命的基地司令生生留下,二次从军了。 凌晨三点五十分,这是应志刚率领的“夜枭”分队与“山魈”大队约定的联系时间,先进的机载无线电通讯系统准时而清晰地传来了“山魈”的呼叫:“一切顺利,密切注意隐蔽行踪。” “明白!一切顺利。” 简短的通信联络就此结束,应志刚看到距离起飞时间尚有一个半小时,低声命令作战参谋通知所有兄弟做好战前的最后一次飞行例行检测,自己转过头去和坐在机舱里的政委程子庸聊天: “老程啊,‘山魈’这帮山鬼真他妈的怪了,一年四季也难得见他们一回,听说个个都是牛逼哄哄的吊样,他大爷的才十几条基巴竟然敢制定出越境去消灭人家一个营守卫兵力的作战计划,真他妈的胆大包天!” 属于军中元老派的程子庸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可是有着传统的,当年在缅北内战的时候,‘山魈’十六个人就放水淹没了政府军的两个师,炸毁一座大型军火库和二十几座大小桥梁,迫使政府军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动弹不得,否则如今的缅北三大特区早就不存在了,相比之下今天这个行动算得了什么?我估计他们得手后就会命令我们全力攻击地面的一切目标,干得顺利的话那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这种好事让咱们这个刚刚才建立起来的陆航团遇上了,那是咱们的福气啊!我突然想起以前在那边服役的时候,有句军中不是常常喊得震天响,只是从来没干过,唉……” 应志刚看到程子庸不说了,想了想随口问道:“到底是哪一句啊?军中口号起码有好几百句,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说吧!”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程子庸说完,闭上嘴悠闲地养神。 应志刚会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不得不佩服今天这个作战计划的制定者,此人竟然精细到以秒为单位计算行动时间,不但让陆航团两架运输直升机和三架武装直升机通过各种隐蔽办法,以这样那样的伪装和诡异的飞行线路,在晨曦和夜幕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悄悄从四个不同方向成功集结到哈卡军营,使得整个军营除了值班的几个主官和一个排卫兵之外,谁也不懂朦胧中到来的五架直升机没有飞走,均认为飞走的是缅甸空军那三架破破烂烂的米8运输机。 应志刚甚至还清楚地记得自己驾机超低空飞越的那一座座山腰一条条峡谷,情报上那一系列精确的坐标和主要标志物的海拔高度,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仅仅只是自己经历的这一切精心准备,就不知道耗费了“山魈”大队多少的心血和汗水,如此严谨的作风、精密的计算和超人的毅力,在应志刚记忆里还从未遇到过,让他不得不深为叹服肃然起敬,深知“山魈”们看似简单的战果,每一个都那么来之不易。 到目前为止,官居上校团长的应志刚仍然只知道“山魈”的第一号人物正是如今刚刚荣任全军副总参谋长的傅玉鸣少将,第二号人物是仅仅见过两次面的四川小个子程智准将,第三号人物却是连程子庸也不知道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袁正罡——这个代号叫做“鬼魂”的家伙,虽然一直是上校军衔,但却是军中连高级主官也无比佩服的神秘悍将,传说此人长相令人不敢恭维,性格也相当的古怪,一身强悍的功夫据说直追康总,深不可测,全军这么多老大他只臣服于康总和傅玉鸣,别人他一概不鸟,就连电话中都懒得多说一句。 程子庸听到应志刚的叹息声,微微睁开眼睛,转过头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应志刚回过头来:“我在想一个问题,为何‘山魈’突然传话来,让我们在得手之后向南直飞,越过孟加拉的戈布多伊湖地区到达里兰岛,而不是直接折而向东从老路撤回?难道是担心印度空军的拦截吗?” 程子庸立刻打起了精神:“傍晚刚接到这个更改过的计划,我也感到很纳闷儿,估计向南飞更为安全一些。按照情报上的说法,南线沿途根本就没有什么雷达站,就算只有几架破直升机的孟加拉吉大港机场反应过来,我们早已飞到海上去了,影子他都见不着。只是不知道‘山魈’这帮家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把某件缴获品运抵里兰岛,秘密交给我们的海岛守备团或者海岸警卫队。” 应志刚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对了!估计就是这个目的,那些印钞机、照排机什么的估计能弄上一两件,怪不得一再严令咱们做好这样那样的准备,看来是准备弄回几件大家伙回来搞展览了……可是,直接从原路撤回来不是更为方便快捷吗?难道是担心我们飞过去之后,印度人反应过来利用布置在边境地区的防空火力截击咱们?” “嗯,有这个可能,‘山魈’的行动从来都是军中的最高机密,每次都是慎之又慎百密而无一疏,据说康总当初给他们定下的行动原则就是: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宁愿主动放弃!所以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正是为了安全着想,毕竟咱们这个陆航团才刚刚组建不久,除了正常的演习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这一次不但要越境运送他们平安返回,而且很可能还要参加实战,用我们强大的空中火力配合他们的摧毁行动。”程子庸的琢磨也非常合理。 两人的猜测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他们永远都无法了解到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秘密,此刻的西海岸里兰岛一个普普通通的渔村式低矮建筑群里,紧靠着背后三百米山丘的那栋两层木质小楼的阳台上,三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凉风习习的夜空下,悠闲地品着茶,中间和右边的两个身穿圆领军用T恤的汉子,分别是“潜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陈涛和政委孙伏波,左边的那个黑衣汉子却是难得一见的华青社老大樊刚。由于陈涛与樊刚是多年的兄弟交情,久别重逢自然就欣喜莫名,三人都尽情畅谈了数个小时了,至今仍然意犹未尽。 对往日的回忆和今日现状的陈述之后,陈涛终于触及到樊刚此行的目的:“阿刚,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老大破天荒地直接向我和波哥发布命令,而且还是属于最高保密级别的命令,限于军纪我也不敢问你,只是想知道你和你的人会不会驾驶时速五十多节的大型快艇?用不用我们派人帮忙?” 樊刚微微一笑:“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嘿嘿……小六,这里有一封老大的亲笔信,你和波哥看看吧,看完后马上还给我!” 陈涛好奇地接过信封,打开后一看,康宁那熟悉的字体中透露出一种亲切与威严。陈涛看完后,把信传给了身边眼巴巴望着的孙伏波,孙伏波细细读了两遍,把信交到樊刚手里,站起来低声说道:“我明白了。现在我立刻去给你们准备船只,半小时内就得出发,否则来不及了,我们值班的两艘快速渔船会提前到达预定位置,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谢谢你,波哥!”樊刚站了起来,向孙伏波道谢。孙伏波笑了笑,做了个手势让他随意,就匆匆地离去。 陈涛这时才坐近点燃信件的樊刚,低声问道:“看在老兄弟的面子上,稍微透露一点儿内幕吧,总不能让我帮你驾船,却不知此行干什么,这也太憋屈了一点儿。” 阿刚搓掉手上的最后一点灰烬,看了看左右,凑近陈涛耳边:“傅大哥的‘山魈’大队传来最新通报,罗星珈的那个假币制造工厂不单止制造缅币,而且还偷偷地印制二十元到一百元面额的印度卢比,两种面额的孟加拉塔卡。老大他们拿到样品后对比分析,如此精密尖端足可以假乱真的系列模具雕版,肯定是出自于美国佬之手,所以我就急忙赶过来了,除了缅币的那部分之外,其他的全归我了,哈哈!接下来就看‘山魈’的了,一切顺利的话拿到东西你就送我靠岸离开,以后想用钱就给我打电话吧,哈哈……” 小六听了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幽幽长叹一声:“老大他们想绝了……” 第772章 狂暴的山魈 沉沉的夜幕下,印控区恰克小镇北侧山腰上的一块裸露的岩石,微微动了一下,便再次与周边环境完美地融为了一体。这块已经静止了十六个小时的“岩石”,正是“山魈”的灵魂人物之一——军中传说中的“鬼魂”袁正罡。 包裹在褐黄两色伪装布里的热成像仪微微转动,下方三百米处的一片低矮民居露出了模糊的影像。 随着仪器的缓慢移动,这片方圆一百多米的民居四周隐蔽之地的异象一一展现。看着三个不同方向的狙击点,袁正罡满意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将仪器对准了民居西北方向二十余米的臭水沟。 奇怪!? 十秒钟前还匍匐在沟边的那个影子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了,袁正罡颇感意外地停顿了一下,再次一动不动地凝神观察,发现那个模糊的影子再次出现,像条毒蛇一般蜿蜒向前游弋,已经成功抵达昏昏欲睡的哨兵五米之内。 袁正罡笑了笑,无声地骂了一句不知什么话。 一身沾满刺鼻泥浆的萧邦没有戴上头盔,此刻他的全身沾满了臭水沟里残留的油墨和污水,各种化学废剂与陈年淤泥混杂在一起的臭味,似乎对他一点儿影响也没有。已经辨不清楚的面目与黑暗中的肮脏地表浑然一体,他身上散发的臭味与周边长年熏蒸飘散的恶臭很好地混杂在一起,根本就不会引起眼前一个斜靠在柱子上吸烟、一个坐在墙角打盹儿的警卫注意。但是匍匐在肮脏不平满是纸屑和残破塑料袋地面的肖邦并没有行动,他此刻虽然距离哨兵只有四米之远,却足足趴在那里十几分钟时间。 直到百无聊赖的吸烟哨兵扔掉烟头,转身伸了一个懒腰的一刹那,黑乎乎的萧邦才奋然弹起,犹如一条蛰伏已久突然扑向猎物的响尾蛇一样划过三米多的距离,毫无征兆地紧贴在警卫背上,一声轻微的沉闷碰撞声响起,接着寒光一闪,警卫突然僵硬的身躯被萧邦轻轻地放倒在地上,从警卫颈动脉激射而出的血,溅打得地面上的纸屑“嗤嗤”作响。 两米开外打盹儿的另一个卷发警卫仍然毫无感觉,埋头沉睡着,对伸到自己嘴边的黝黑手掌和闪电般袭向太阳穴的刀锋没有一点感应。 “扑哧——”一声轻响,就像一把寻常刀子刺穿一个西瓜的声音一样,突然暴睁双眼的卷发警卫来不及发出一点儿声音,锋利的齿状单刃尖刀业已洞穿了他的脑袋,在另一侧露出三公分长的湛蓝刀锋,直到死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坐姿。 一击得手的萧邦轻轻地出了口气,抬起左手轻叩喉部的微型话筒,两声清脆的回应传入了他的耳中。 萧邦收起匕首,在尸体上抹掉手套上的泥浆,捡起警卫遗留在地上的宽沿软边丛林帽,戴在了自己脑袋上,提起斜靠在墙角下的AK47折叠式冲锋枪挂在肩上,大大方方地走向虚掩的木门。六个鬼魅般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散布在萧邦的身边,其中一个端着俄制74式微声冲锋枪的家伙对萧邦竖起个大拇指,黑乎乎的脸上只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牙。 左手暗握无声手枪的萧邦斜跨着长枪,推开了木门,像是一副懒懒洋洋的样子走向院中的第二道岗哨。昏暗的白炽灯下,坐在藤椅上的大胡子哨兵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望了一眼,发现是熟悉的装束后便继续低下头沉溺于手中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根本就看不到萧邦垂下的左手已经举起。 “噗——”的一声轻响,枪口烈焰一闪即灭,萧邦的右手已经飞抵哨兵肩部的衣服,脑门上出现一个小弹孔、后脑与脊椎连接处却现出一个大洞的哨兵又被拖拽回原来的姿势,他拿着掌中游戏机的手一紧一松,白色的游戏机随即滑落,就在游戏机刚要撞击到藤椅下方石板的时候,萧邦的右脚脚尖已经等在了那里,游戏机在萧邦的宽大脚面停留片刻,随即被轻轻带到了一边松软的地面上,发亮的屏幕上那些棍子砖头由于失去控制很快便堆积起来,游戏机发出一身低鸣,画面嘎然而止——游戏失败可以重来,可主人失败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六个黑影悄无声息分散在左右营房的每一扇门前,一扇扇或是敞开或是半开半闭的木制房门形同虚设,随着六个黑影没入房中,一阵密集低沉的“噗噗”声络绎响起,偶尔传来一两声弹壳落地的脆响,但这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 萧邦独自一人大步走进中间的大房子,墙上的照明灯清晰地照亮了空无一人的正厅。萧邦想也不想便推开左侧的房门,对准床上两条半裸露的沉睡身躯近距离扣动扳机,胖如肥猪的多毛躯体微微一震,随即变软,另一个棕色的苗条身体却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两颗被子弹击碎的脑袋显得极为狰狞恐怖。 只用了九分钟时间,这个坐落在造币厂前院的一个连守卫就这样消失了,后院的一个警卫排也在五名“山魈”精锐的相似炮制下魂归九泉,露出白牙的小组长简短汇报之后,袁正罡那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按原计划行动!” 半个小时之后,浓浓的血腥气充斥在混杂的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味甚至盖过了油墨刺鼻的味道。 造币厂中院里,三十多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赤裸男人被面目全非、形如恶鬼的十名“山魈”队员围在中间,当他们看到自己的两个伙伴瞬间被割下头颅之后,终于齐齐望向隐藏在人群中的矮胖子,而全身发抖的矮胖子赤裸的脚板还紧紧地踩住保险柜的钥匙上。 萧邦疾步上前,用肩膀撞飞了两个来不及躲闪的汉子,一把揪住矮胖主管的头发拖出人群。 双脚拖地拼命挣扎的矮胖主管刚刚张嘴想要哀嚎,萧邦坚韧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地击打在他的脸上。主管一声闷哼,口中血流如注,数颗白森森的大牙随着血迹滚落地上。一阵简短的英语交流之后,矮胖主官终于颤颤悠悠带着袁正罡和另一名队员走向室内,避开一具具尸体,开启重重铁门,打开了厚重的保险柜大门。 三十余名假币制造者在血腥的威逼下,抡起铁铲木棍拆毁了车间大门。二十分钟后,两台日本三菱重工出品的重达近一吨的尖端纸币印刷设备在龇牙咧嘴的工人努力下,被抬到了空旷的院子中央。 ——就在这时,工人中的一个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支手枪,突然指向正在与支援直升机分队联系的袁正罡,在他叩响扳机的同时,反应奇快的肖邦飞身一跃,挡在了袁正罡身前,落地后翻滚两下随即了昏迷过去。 愤怒的“山魈”们手中各式武器冒出了烈焰硝烟,转眼间将所有站立者悉数击毙,向袁正罡开枪的男子只剩下一个满是血洞血肉模糊的身躯,肩上的脑袋早已不知飞到了什么方向。 M16突击步枪清脆的枪声,终于打破了小镇的宁静,晨曦中,缕缕硝烟在院子的上方袅袅升腾。 “快!做好一切战斗准备,西面三公里外的叛军一个加强连很快就会赶过来,一组立刻前往西面高地,同时联系三号四号狙击点予以配合,尽一切努力阻拦敌军,二组安置炸弹,十分钟之内‘夜枭’分队就会到来。”袁正罡大声发布命令。 “是!” 袁正罡蹲下摸向萧邦的颈动脉,脸色凝重地对抱着萧邦的大汉叮嘱:“‘鬼手’,你什么也不用干了,全力照看‘鬼影’吧,另外一定保护好你背上的东西,要是人和东西少了一样,你就自裁吧。” “明白!”鬼手坚定地回答。 袁正罡站起来,立即呼叫“夜枭”,“夜枭”的回复让他欣慰不已——六分钟后就可以成功撤离了。他松开捂住左耳通讯器的手,看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向三十米外的车库旁,敲了几下整齐堆放的大油桶,伸出右手轻松拧开两个油桶顶部的盖子,“咣咣”两脚踢倒沉重的油桶,油桶滚动几下缓缓停下,偏红色的汽油潺潺而出,很快便流满了周围的地面,而且越流越远…… “……是!夜枭明白!” 兴奋的应志刚与袁正罡联系完毕,大声命令道:“各机组注意:二号三号机组全速前进,支援‘山魈’击退镇西驰援之敌,随后迅速前往预定地点接应‘山魈’登机!” “三号明白!” “二号明白!” “四号五号听令:五号飞抵目标区,迅速完成吊装作业,四号担任目标区警戒任务,可对目标区域之外的一切可以目标实施攻击!” “四号明白!” “五号明白!” 应志刚下达命令完毕,立刻调整航向全速前进,绕行一圈观察完战场,立刻返回目标区附近,当他看到五号机稳稳地悬浮在四堆大火指示的正中央放下钢缆时,满意地点头一笑后迅速调转方向,绕过县镇杂乱无章的民居,扑向了西面方向。 交战区地面一片狼藉,三辆显然被“攻击”式机载导弹和30毫米大威力机炮摧毁的运兵车浓烟滚滚,四分五裂,数十具支离破碎的叛军尸体星罗棋布,二号三号攻击机还在不停向疯狂逃窜的叛军实施攻击。 这一幕远比演习令人兴奋百倍的情景,使得应志刚血脉贲张,他大声命令二号三号立刻返回接应预定地点的“山魈”狙击手,自己却驾机追上狼狈逃窜的一辆叛军越野车,咬着牙一阵猛烈的机炮弹雨覆盖,打得地面的越野车轰然爆炸飞出十余米的路边,这才心满意足回航。 五号机载着顺利登机的七名“山魈”队员缓缓攀升,吊挂着一台蓝色设备逐渐加速向东,四号机已经接应完数名“山魈”,吊着另一台设备缓缓而起,二号三号两机也成功地接应了两名“山魈”狙击手返回,小心翼翼地盘旋左右进行警戒保护。 应志刚等待四号机离开目标区域上空后立刻切入,一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转弯稳稳下降,三名最后撤退的“山魈”飞快进入机舱,应志刚看到其中一名队员显然已经受伤,毫不迟疑立刻起飞,在滞留的三号机掩护下全速向东,身后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相继传来,整个小镇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夜枭”分队飞出十公里,折而向南很快进入了孟加拉空域。这时,东方的天际方才洒下一轮金色的曙光。 进行简短的飞行联络完毕,应志刚向飞行助手低声交代了两句,转向舱内的袁正罡问道:“哥们儿,这位弟兄没事吧?” 袁正罡半闭着眼看着他:“死不了……你是‘夜枭’吧?” “正是鄙人!哈哈,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袁正罡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一块银牌,在应志刚前面停留片刻即收回:“看清楚了吧?” “清楚了,有命令请下达。”应志刚收起了笑脸,认真回答。 袁正罡点了点头:“很好,进入缅甸海域之后,请你独自驾机飞至里兰岛正北方二十公里的海面上,具体坐标就在行动前发给你的地图上,蓝色的三角标点就是明确地点。” “明白!” 五十三分钟后,独立脱离编队的一号机来到预定位置,袁正罡将牢牢包裹着两色橘色救生衣的行军包扔出舱门外,二百米下方的灰色快艇迅速驶到包袱悬浮点,捞起橘色包袱向空中做了个“V”型手势,随即掉头向东,高速驶向海岸。 “夜枭”分队在里兰岛基地刚一降落,十四名“山魈”队员带着他们身负重伤的伙伴全部下机,登上了早已等候在此的中巴车。应志刚看到袁正罡就要离去,连忙跳下机舱,大声问道:“哥们儿,下次见到你该怎么称呼?” 袁正罡笑了笑:“你很难见着我,还是我有空去找你吧,你非常不错,很对我胃口。” “唉唉……别走啊!总得留个称呼吧,绰号也行啊!” “好吧,听完你记住就行了,我姓袁,绰号‘鬼魂’,再见!” 应志刚惊愕地站在原地,看着身材高瘦的袁正罡登上中巴很快离去,他嘴里还在叨念不停:“真的是那个牛人?不凶啊,有点像俺家乡的二癞子……” “报告,总部发来急令:十分钟内立刻起航飞抵仰光北郊军用机场,所有缴获物品一同送抵仰光。” 应志刚看看正在紧张加油的伙计们,转向来到身边的政委程子庸问道:“原来我们一件也不留下来啊?” 程子庸摇了摇头:“不知道,遵命就是了……对了,刚才在北方海域你离队干什么?” “谁知道那个山鬼发什么神经,叫我飞到那边转了一圈后又回来了,屁事都没有,唉……谁让人家权利比咱们大?” 应志刚没好气地回答,心里却在歉意地嘀咕:对不起了,伙计,最高机密我实在没法告诉你,再说那姓袁的孙子到底扔下的是什么东西,我的确不知道啊…… 第773章 攻城拔寨谈笑间 戒备森严的曼德勒城北大营指挥部里,气氛异常的热烈,中等个子、一表人材的傅玉鸣接替昨日午夜赶赴西北前线指挥部的陈扑和刘海澜,在数十名全军将帅面前,详细地汇报了当前战事的进展情况。 傅玉鸣简明扼要的语言和举止从容、不卑不亢的风度,深得诸位将帅的赞赏。瑞普上将等人惊讶于康宁军中藏龙卧虎,人才辈出,随便抓出一人,都有如此深度,特别是当看到傅玉鸣接过一旁几个作战参谋有序递上的战报,在数名技术参谋高效默契的配合下,有条不紊地指着大型屏幕不慌不忙解说时,感觉就像是在观看一场精彩无比的电影。 “……对印控区恰卡小镇目标的摧毁行动至此已告一段落,可以说此役取得了超过预期的作战目的,成功地缴获了罗星珈部假币制造厂的所有制假模具和两套主要设备……不过很遗憾,我军特种攻击队员也付出了重伤一人的惨重代价,好在全军已经顺利地撤至了西海岸里兰岛的守备团基地,暂作休整。截止六分钟前的最后一次报告,我军陆航团的五架直升机在里兰岛短暂降落卸下作战人员并且加油之后,已经飞往了仰光北郊的军用机场,特种作战人员连日来秘密拍摄的录像资料、以及安装在武装直升机上的自动摄像系统拍下的行动资料,将会在仰光交由西北战区政治处和我们缅东军政治部官员一同审核编辑,最晚能在今天下午两点上呈中央军委政治部,完全赶得上外交部和中央军委紧急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恰卡小镇越境摧毁行动的进程汇报至此完毕,让我们对身居西北战区前线指挥部、对特战部队和直升机分队实施远程作战指挥的陈扑将军、刘海澜将军表示祝贺吧。” 说完,傅玉鸣敬了个庄重的军礼,随即走下讲台,在一大群将帅热烈激动的掌声中回到了康宁身后就坐。 缅甸中央军委的和各军区统帅们还是第一次经历如此高科技的实时作战会议,眼前的一切与缅甸政府军还停留在地图和手工操作的战时指挥方式大相径庭,对比之下此地不知道要先进多少倍,要是康宁集团再拥有军事侦察卫星配合的话,这一过程恐怕会更加精彩。 但即便如此,傅玉鸣依旧能通过前方作战部队和分布在行动线路上的十几个秘密观察小组的及时汇报,几乎完全紧跟战事的发展加以解说。 这一次由康宁和中央军委特意安排的战况观摩会,远远地超出了预期的效果,攻击发起前后令人窒息的等待和扩音器里传来的前方作战队员的各种声音,配合精确的电脑操作出现在了大屏幕模拟出的战场上,一个个或是固定或是不断移动的简明标志,足以令仍停留在上个世纪中后期指挥水平和习惯的缅军将帅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瑞普上将兴奋地站了起来,扬着手大声宣布:“我要给今天圆满完成作战任务的特战突击分队的全体官兵记功,并提请丹睿主席和军事委员会向所有参战人员颁发一级英勇勋章!另外,我建议缅东军事委员会晋升所有参战人员、参谋人员一级军衔!” 瑞普上将话音未落,将帅们都纷纷表态赞成,一时间会议室里全部都是褒扬声。 康宁笑了笑,摆摆手解释道:“记功可以,但颁奖得秘密进行。依照各国特战武装的惯例和我们遵行的保密制度,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对外亮相,尽管他们的确名至实归。还有一点我需要向大家做出说明,瑞普将军提出的给予所有参战人员晋升一级军衔的建议估计难以实施,因为这次行动的参与者中没有一个士兵,最低军衔的那个受伤特种队员也是位少尉,其他的人都是上尉以上军衔;而参加直升机攻击分队的驾驶员中,就分别有我们陆航团的团长、副团长、政委和参谋长等五个上校,这是我们为了将来把空军扩充为两个陆航团而先走一步的尝试。此外,率领特种突击队承担主要作战任务的队长和两个副队长目前的军衔分别是上校和中校,他们的军衔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战火中用生命搏回来的,没有一点儿的水分,但要是都给他们晋升一级军衔的话,我的手下就突然多出五个准将来,这实在不符合我们军中的规范,因此我只能遗憾地请求将军把晋升一级军衔的建议收回,我代表所有参战人员和缅东军将士对将军的体恤和器重深表感谢!” 众人听完后一片哗然,全都用惊讶的目光看向康宁和他身后的傅玉鸣将军。谁都没有想到,康宁为了这次行动,竟然如此舍得下血本,同时他们也对康宁居功不傲的谦逊胸怀深感钦佩。 深受感动的中部军区司令官关奈将军第一个拍响了巴掌,热烈的掌声随即长时间在会议室里响起,康宁和傅玉鸣只好迅速站起来,连连向大家表示感谢。 这时,扩音器里传来了前线指挥部总参谋长陈扑洪亮有力的声音:“中央警备司令部发来通报:我直升机分队已经顺利地进入了中央警备部队的空域,在六架空军武装直升机和两架高空战机的护航下飞赴仰光,在此我特向战区大本营汇报。完毕!” 将帅们听到这个消息,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脸上泛出兴奋的红光。他们心里都清楚,接下来真正的大戏很快就要开幕了,在大量的事实面前,恐怕度量狭窄的印度人都不好意思提出抗议。 直到现在,一夜未眠关注战局进展的所有与会人员都毫无倦意,一场漂亮的堪称经典的越境特种作战,让一向羸弱自卑的缅军将帅扬眉吐气,无比自豪,长年以来在国际军事领域毫无建树饱受藐视和嘲笑的缅甸武装力量,终于用一个个漂亮的战果,为自己赢得了尊严,其重要的象征意义和由此产生的激励作用难以估量,往大了说这是对窥视缅甸身边跃跃欲试的美军武装力量的一个有利威慑,就算起不到预期的效果,这样神出鬼没的越境打击行动足以让周边各国再也不敢轻视缅甸的军事力量了,在未来的对外关系中,缅甸官员说话都可以气壮很多。 “各位将军,午餐已经准备完毕,请大家用过午餐后稍微休息片刻,再次回到会议室来,下午四点我们将继续关注即将发起的北线攻势。这场战斗我军投入的主力作战部队是缅东军暂编第一师独立团,该团由原来的缅东军每个团各抽调出一个营组成,实际官兵人数为三千五百余人,他们将是此次战役的主要攻坚力量。同时,北方军区三个师和缅北三个特区边防军的各一个团将协同配合,这个重要的战役将决定我们西北战场的未来发展走势,所以衷心地希望能在整个作战过程中得到将军们的倾力指点。”傅玉鸣非常客气地向大家进行了通报,意思就是请将军们先填饱肚子然后好好睡一觉,否则到晚上就该没有精神了。 这个时候才发现饿坏了的将军们欣然同意了傅玉鸣的建议,三三两两地来到前面大厅,按照秩序依次坐下。 吴丁莱看到傅玉鸣走向长桌的末席,连忙出声叫住了他,等傅玉鸣快步来到身边,吴丁莱向勤务兵要来张椅子,安排傅玉鸣坐在了自己的下手,笑着说道:“咱们就别讲那么多规矩了,今天你是主角之一,所以你有资格坐在这里……来来,坐下吧。” 康宁笑了笑,对傅玉鸣点了点头,傅玉鸣对吴丁莱表示感谢这才谨慎坐下。 吴丁莱掩饰不住自己对傅玉鸣的欣赏,含笑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看似书生模样的年轻将领,就是原来直属康宁的军事委员会管辖的战略局首任局长,而且吴丁莱通过傅玉鸣的简历再结合自己的细心观察,判断出傅玉鸣在康宁军中不凡的份量,隐约感觉到这位谨慎多智、锋芒内敛的年轻将领,很有可能就是缅东军中最强大的特种部队的灵魂人物,否则万不可能对特种作战如此熟悉。在上午精彩万端的战术解说中,傅玉鸣把大量相关的特种作战战例和自己突击队可能出现意外情况时的不同对应之策尽心阐述,娓娓道来,让人拍案叫绝。吴丁莱直观地认为,只要自己手下拥有这样一位大将,对自己管辖下的南方军区军队进行培训指导,自己部队的战斗力绝对会很快提高,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像是很随意的样子转向康宁低声问道:“这样行不行,等这场仗打完,你把傅将军借给我一段时间,由他来具体培训我军中的官兵?” “啊!?这可不行!昨天瑞普将军和耶丁普将军刚刚指派给了我上百特种兵的代培重任,关奈将军心动之下又要派出一个三十多人的参谋队伍到我军总部来进行交流实践,我粗略算了一下,这两项让我不答应也得答应下来的苦差事,至少需要耗费我数千万缅元的军资,你如今再把我的左膀右臂要走,说不一定很快我就成个孤家寡人了,是不是想让我亲自上战场和敌人贴身肉搏啊?”康宁满脸苦相立刻拒绝。 众将帅听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吴丁莱看到康宁态度如此坚决,知道事不可为,也只得摇头莞尔一笑,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将来再另想办法。 豪气大发的瑞普上将,建议最好来点儿酒庆贺庆贺,康宁没有任何意见便向站立在一旁的大营后勤处处长点点头,两箱缅东军常备的四十五度“军功酒”很快就送到了桌边一一打开。 将帅们面前原本用来盛矿泉水的杯子,此刻几乎全都注满了香气四溢的美酒,只有少数几个身体不好的将军婉言拒绝。 几口酒下肚后,席间的气氛随之活跃起来,大家纷纷发表自己对刚刚结束的成功行动的感想,以及对接下来大规模战役的热切期待。 在大量的美誉致辞中,有一点非常突出,同时这也几乎是所有政府军将帅的共识:那就是终于清楚无误地认识到了缅东军的强悍战斗力和高效的情报收集工作。关奈中将甚至大声发出感叹:自己的中部军区战力太过羸弱,在强大的缅东军面前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午餐即将结束,将帅们仍然处于热烈的讨论之中。瑞普上将拍拍手大声笑道:“看到各位振奋的精神面貌,我由衷地感到高兴,估计我们在这里小喝一杯庆贺的时候,丹睿主席也在仰光举起了酒杯。听完大家刚才的话,我突然想起了丹睿主席谈起的一件事情,他说中国在古代三国混战的时候,有个南方的将军以几万部队打败了北方的几十万军队,一场大战下来就像咱们在这里谈笑喝酒那么轻松。今天,我看到各位的表现,再看看笑得非常轻松自在的阿宁,我突然觉得这个场面很相像,哈哈!今天上午结束的行动也是在谈笑之间就攻城拔寨,相信接下来发起的战役更加精彩。在此,我敬康宁将军、傅玉鸣将军和缅东军所有官兵一杯,预祝他们连战皆捷,为最终取得缅西北战役的胜利打下坚实的基础!干杯!” 康宁听了连忙起立道谢,随着大家一起举起了酒杯,在喝下酒的那一刻,他心里却在想:中国还有句话老哥你不知道,那就是一将成名万骨枯啊! 第774章 疑窦丛生 印度时间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四点三十分,一架从德里飞来的伊尔军用运输机,缓缓地降落在了东北阿萨姆邦迪布鲁格尔机场。内政国务部部长斯里·普拉卡什·贾伊斯瓦尔与印军参谋长贾斯万特□辛格带着大批随员,同机抵达这个印度东部军区司令部仅次于加尔各答大本营的行营所在地。此时,东部军区司令官阿温德·夏玛中将和第四军军长R·K·察博拉中将等将校早已焦虑不安地等候在了停机坪上。 庞大的车队驰过因种族暴乱而戒严的萧条市区,很快便来到了东部军区司令部。东部军区的主要将领已经聚集在了宽大的会议室里,看到内政部长和总参谋长连同五名助手入内,全都挺胸仰首,整齐敬礼。 贾伊斯瓦尔和辛格回礼之后略作谦让,两人一左一右相继坐在长桌上首位置,严肃地扫视每一个将校,直到这群面目黝黑的军人无法承受两人威严的目光纷纷移开视线躲避之后,贾伊斯瓦尔才转向下手位置的夏玛中将耳语了几句。中将立即站了起来,将所有师级以下的将校赶出会议室去,一分钟不到,原本拥挤的数十人的会议室,只剩下了十二位高级主官。 贾伊斯瓦尔露出自嘲般的笑容,昂着头朗声说道:“诸位,这真是一个美妙的圣诞节,不是吗?尽管我们并不是虔诚的基督徒,但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有过圣诞的习惯,遗憾的是这个圣诞把我们从德里的圣诞老人身边拽到了这个混乱不堪的、每天都传出各种族和异教徒发生暴乱相互残杀的鬼地方,我知道周边三个邦的警察部队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我也非常遗憾地看到第三军和第四军没有对地方秩序的恢复起到应有的促进作用,相反,还对缅甸军队越境实施打击之后从容撤退毫无所知,到目前为止,我们仍然拿不出对手从哪个方向潜入哪个方向撤退的明确报告,要不是落后的孟加拉国边防军的一个哨所凭肉眼发现缅军撤退的直升机飞过他们的头顶,我们到现在仍然有如瞎子一般,这一耻辱的事件足以让我们伟大的军队颜面扫地!” 东部军区六名主官相互看了一眼,都羞愧地低下了脑袋,只有军区司令官夏玛中将硬着头皮大声申辩: “部长先生,并不是我们不作为,可是我们的第四军几乎全军的眼睛都日夜紧盯着阿鲁纳查尔邦边境的各个方向,对于中国军队近期在藏南北部频繁的调动丝毫不敢怠慢,第三军的三个主力师也全部集结于第四军的右翼,因此印缅边境的军力布置相对非常的空虚,为此我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向总参谋部联席会议递交过详细的报告,请求再次派遣部队填补这部分的空白,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部长先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 第四军军长察博拉中将也随声附和:“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必须予以阐明,原计划从加尔各答增援至那加兰邦评判和监视缅西北战事的三十三军两个山地师,因为数月前的缅甸钦邦战役而被滞留在了因帕尔至艾藻尔一百多公里的漫长边境线上,直到三天前才到达那加兰邦和阿萨姆邦协助当地警察部队平息暴乱,却又因为今天凌晨缅军钦邦方向六个主力师大规模向钦邦地区快速进发,三十三军的两个师根据总参谋部的急令,又立即奔赴印缅边境原驻防线,就连镇守于钦敦江战线中部和北部的罗星珈部两个师又一个旅也匆忙地向南部移动,迅速赶赴缅甸钦邦与实皆省南部边境地区以防万一,因此,对于缅甸特种部队毫无征兆的越境突袭我们实在难以提放,我认为,情报部门对此负有严重的责任,而不是我们的东部军区来承担主要责任。” 听了两位军中宿将的话,贾伊斯瓦尔愣在了当场,一向清楚夏玛和察博拉两位中将耿直性格的总参谋长贾斯万特·辛格生怕会议由此闹僵,立刻出来打圆场:“两位将军,如今并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部长先生也知道你们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北面,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因为这一事件已经引起了全军上下以及内阁方面的极大反响。就在我们从德里登机之前,缅甸外交部门已经率先向我驻缅大使提出了严重抗议,在今天下午两点召开有世界六十多个国家记者和外交使节参加的新闻发布会上,缅甸方面公布了一盘长达二十四分钟的录像,并将从恰卡小镇秘密印刷厂缴获的各种缅币制造刻板模具和印刷机械公之于众,三个被缅军特种部队俘虏的罗星珈部印刷厂负责人分别被押解到新闻发布会场公开亮相,相信二十四小时之内,这一丑闻将会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因此,我们如今非常的被动,加上仍在不断向钦邦集结的数万缅甸军队带来的威胁,让我们对缅甸军政府的意图深感困惑。我们此次到来这里,就是为了彻底弄清楚缅军的战略意图,以及对中国军队是否会与缅军南北呼应冒险挑起战争做出准确的判断。” 听了辛格的话,夏玛中将等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夏玛放下分歧,郑重地说道:“连日来,我们对中国军队的异动密切监视,反复分析,初步断定出中国军队只是一种小规模的佯动,似乎故意牵动我们的视线。但是根据我们最新接到的罗星珈部的通报,与他们对峙于中部战线的缅军北方军区的两个师严阵以待,另外两个师正在诡异地向南移动,与钦邦地区的三个缅甸步兵师形成了对艾藻尔地区的夹击之势;北部战线的缅北特区联军于上午八时至九时,对钦敦江西岸的罗星珈部阵地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猛烈炮击之后,一切都归于沉寂。种种迹象似乎表明,愚蠢的缅甸军队似乎要不顾一切侵犯我艾藻尔边境地区,联系到印缅两国长期悬而未决的边界争端问题,我们似乎可以作出这样的断定:缅甸军队很可能已经得到了中国方面的某种许诺,进而敢于不自量力地挑起边界战争,这放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可如今不同了,横空飞出了一个担任缅西北战区司令长官的华裔军阀康宁,这个疯狂的年轻人连美国人的屁股都敢于捅一下,似乎没有什么他不敢干的事情。” 内务部长听完这话,联想到美国人两天前通报的情报,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皱着眉头忧虑地说道: “你们说的没错,自从这个神秘的缅东年轻人与美国人反目成仇之后,所做的一切产生的连带影响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此前我们只知道他的缅东边防军非常悍勇,但是一直以为实际人数只在八千左右,根本就没想到他麾下竟然拥有高达三万多精锐官兵,这个数字尚未包含两万人以上几乎都是由老兵组成的缅东武装警察部队,如果美国人推测的泰缅边境战争的转折点双子山战斗真的是缅东军队策划和实施的话,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足以让人震撼,而且他们还从我们的俄国朋友手里买到数以十亿美元的先进装备和军工生产设备,发展下去很有可能给我们带来巨大隐患,这一次严峻的边境局势就是很好的证明。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个年轻人不但疯狂,而且非常善于政治阴谋的筹划实施,手下更是拥有一大批历经战火、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有着很高的军事素养,美国人这几个月来被他们玩弄得有苦难言疲于应付,因此我非常怀疑这一次恰卡小镇的特种突袭事件就是他们炮制的杰作,从军事、外交和公众舆论各方面的相互配合以及达到的效果分析,正是他们的惯有风格,但是他们与中国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又让人看不懂,非常令人疑惑啊!” 众人不住点头,纷纷揣测其中有可能蕴含的内幕,只有察博拉凝眉思考后低声说道:“问题是现在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他要干什么?” “没错,根据我们自己的军事卫星每四个小时提供的一次情报显示,缅军的战略重心一直在向南移,美国人提供的情报也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可遗憾的是我们的情报部门只是获知缅甸军方大部分高级将领从昨天起突然集体失踪,没有了解到更为详细的情报。据情况部门分析,这些人很可能隐匿在某个未知的指挥部里,对今日缅军突然发起的大规模西进行动进行统一指挥,如果这一判断成立的话,缅军蓄意挑起印缅边境战火的企图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根据美国人提供的情报,从今年四月份起,中国已经陆续向缅甸军政府提供了不低于二十亿美元的援助和低息贷款。因此,内阁和总理都要求我们提前做好防范之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出结论。”内政部长进一步通报了自己所掌握的内情。 一直没有发言的军区参谋长杰姆沃尔中将提出自己的看法:“我隐隐觉得看到的这一切似乎是个假象,根据常规判断,缅甸中央政府数年来一直与我们的政府保持着较为友好的关系,虽然在印缅边境线上的数个地段存在着争议,但陆陆续续的边界谈判仍然在进行中,而且以缅甸军队现有的实力分析不敢如此狂妄,如果我的感觉正确的话,这一切表象掩盖着一个我们未知的大阴谋。” 夏玛皱起了浓眉:“那么,这个大阴谋又是什么呢?目的是罗星珈部吗?如果是的话又会是什么样的大阴谋?难道说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是想令我们做出错误的判断,从而突然越过实皆省南部的钦敦江由南向北进攻罗星珈部南线?还是为了配合中国军队在克什米尔以东或者以北地区的某个军事行动?或者干脆就是一种政治上的需要……非常令人费解啊!” “夏玛将军,你们第四军东北部与中国控制区之间的雅鲁藏布江流域察隅河谷一带,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吗?”辛格机敏地问道。 夏玛摇了摇头:“没有,目前双方都在展开自己的不确定例行巡逻,我们的前出观察哨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同于以往的情况,要是你担心罗星珈部北线防御安全的话,大可不必,那片地势险恶的高山峡谷地区,根本就无法行军,我们第十九山地师的驮马从西向东为罗星珈第四师运送给养都非常的困难,更不用说隔着大峡谷绝壁峭岩的江东地区了,而且在防线最北端的缅甸小镇瓦里高里,那里驻扎着三个连隶属于达赖的藏军精锐部队,缅军就算是能飞越天险,也无法通过那个居高临下的咽喉小道,加上种种迹象的分析,我更倾向于认为缅军很可能从罗星珈部的南部防线打开突破口,或者是在中路做文章,其他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我赞成夏玛将军的意见。”察博拉也适时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半小时后,这个肩负着印度全军重任的智囊团,终于得出了一致的意见:缅军徒张声势只是为了掩盖强攻罗星珈部南部防线的真实意图,如果缅军胆敢进入印度国土一步的话,严阵以待的强大的印度空军和陆军东部军区导弹营,将会予以沉重的毫不留情的打击! 此外,解决完这一突发危机之后,军方将会上呈给内阁一份详细报告,建议政府重新审视印缅关系,在各领域做出必要的调整和部署。 第775章 智者终归是智者 “戴维,你认为印度军方刚刚送到的这一判断报告究竟是否正确?难道缅甸人真的只是虚张声势?” 罗伯特·布莱克威尔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位因使馆警卫身穿一批“别致”的文化衫而遭到成千上万印度教徒强烈攻击和谴责的美国大使,两年来由于在处理印巴关系时的一次又一次工作失误以及在公众场合的信口开河,对美国的形象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消极影响,目前正面临着被撤换的危机,而现在瞬息突变的印缅边境复杂局势,对此刻焦头烂额负有监察和斡旋印缅关系使命的布莱克威尔无异于火上浇油。 直接听命于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具有情报与外交双重身份的驻印武官助理戴维上校摇了摇头,撇着嘴道:“鬼才知道那些自以为是的印度智囊的判断是否正确……克劳斯,对缅甸政府军和那个叫康宁的狂徒你最有发言权,说说你的看法吧。” 中午刚刚接到紧急命令从泰国首都曼谷飞到新德里的驻缅武官克劳斯放下了手中的报告,看了看满桌的各部官员,转向一脸期待的戴维: “说真的,我一直理不出个清晰的头绪来,总感觉印军通报的这份报告过于武断和轻率了。根据我多年来对缅甸各军事势力的了解,再综合两年以来缅甸南北战场所发生的各种军事行动进行分析,狡猾的康宁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地向外界暴露自己的阴谋。此人智力过人,满腹韬略,不但具有东方人的阴险狡诈还兼具西方人的坚定果敢,往往是等到我们看清楚他的意图之后,已经没有机会改变已经形成或者正在形成的现实,因此我对印军的这份情况通报持不确定的怀疑态度。” “克劳斯上校,能不能说具体一点儿?我现在听得云里雾里的……”大使先生有些不耐烦了。 克劳斯平静的脸色,显示出他丝毫没有受到大使的影响:“对不起,布莱克威尔先生,没有确切的情报,我根本无法达到你的要求,尽管我们一直密切注视着缅甸发生的一切,但由于驻缅使领馆在伊斯兰极端分子的威胁之下已于今年三月关闭至今,使领馆工作人员不得不迁到相邻的泰国继续办公,我们对缅甸的状况可以说一抹黑。这一窘迫的情况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因此也就给我们的各项工作开展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在今年五月至六月之间,缅甸军政府利用泰缅边界战争的混乱机会,残酷地处死和秘密关押了成百上千的政治犯和变节者,致使我们多年辛苦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随之陷于瘫痪,因此,我们对走向团结的缅甸各部军事势力的了解非常的有限,相反,我认为驻印各部反倒要比我们更熟悉印缅边境的局势。” 布莱克威尔碰到克劳斯的这个软钉子,颇为恼怒,却又无从发作,驻孟买领事馆的海军中校罗伯特及时开口,避免了布莱克威尔的尴尬:“我个人更倾向于印度军方的观点,今日凌晨印度边境恰克小镇的假币印刷厂遇袭之后,我们的三颗先进侦察卫星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了对缅西北战区的全息监控,明确侦测到缅军人数多达八万人的军队的行进线路,分析出从三个方向赶赴钦邦边境一线的缅军各部大致的目的地,因此,印军统帅部得出的缅军全力进攻罗星珈部南部阵线的结论不是没有道理,而且我们的参谋处在缅军是否敢于实施对印度不宣而战的突然袭击表示严重怀疑,尽管缅军非常的无知和愚蠢,但还不至于达到自取灭亡的疯狂程度。” 眼看着晚餐时间已到而会议仍然得不出明确结论,布莱克威尔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宣布暂时休会,告诉大家晚餐过后会议继续进行。 官员们三三两两结伴陆续散去,刚走出几步的克劳斯却被戴维给叫住了。戴维站起来上前把会议室的门关上,走到饮水机前冲上两杯速溶咖啡,回到了座位上,将其中一杯递给知机坐下的克劳斯,眼里掩饰不住对这位耿直严谨的陆军情报官员由衷的欣赏。 戴维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了克劳斯:“这是我们昨天晚上收到的来自缅西北交战地最北端隶属于达赖的藏军情况通报,或许对你做出准确的判断有所帮助。克劳斯,你最熟悉如今的缅西北战区司令官康宁,也曾和他打过不少交道,上一次由你担纲的‘屠龙行动’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是那绝对是一个漂亮的堪称教科书式的斩首行动,我和我的同事们甚至高层官员都非常欣赏你的才华,因此我坚定认为,只有你才能够超越所有的针对缅甸局势和康宁此人的资料介绍,跳出我们的习惯性思维,做出一个我们无法做出的准确判断。” “谢谢你的赞扬,戴维!其实我很惭愧,在这一年与康宁的交手中,我是个屡战屡败的失败者,面对一个个令人沮丧的结局总让我生出一种无力感来……放心吧,不要安慰我,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克劳斯冲着戴维笑了笑,然后举起手里的文件:“对不起,请稍等一下好吗?我先看看这份文件才说说我的打算。” 说完,克劳斯径自打开文件认真阅读起来。 数分钟后,克劳斯放下文件低头苦思,好一会儿才对一旁含笑站立等待的戴维低声问道:“这个隐藏在缅北第三特区中的藏族特工是否已经掌握了中国军队秘密参战的确凿证据?” “没有,估计我们的这个特工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其中还加上了许多自己的揣测。此人原本是缅北克钦邦北部奈加地区的一个藏族部落首领,以种植罂粟和向中国境内走私贩卖毒品为生,三年前我们秘密招募了他,把他送到印军二十二基地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正规军事培训,之后再以秘密方式资助他发展壮大。今年年初,我们授意他向缅北第三特区的进剿部队投诚,最后获得了第三特区高级军官的信任,继续担任改编师的一个营长。但遗憾的是,他率领的部队很快就被调到了接近中部战线的西朗防线驻守,没有能够继续留在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缅、中、印三国控制地区边沿,但是他每次发回来的情报都非常有价值,所以我觉得这个消息你有必要看看。”说完,戴维摇头遗憾地笑了笑。 克劳斯重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么说起来,康宁集团与中国方面的尖锐矛盾已经不复存在,而且相互间还建立了比原先任何时期都更为紧密的合作关系。” “是这样的。根据成功叛逃到我国的那个解放军总部情报官员的情报说明,在他和另一位隐身在政界的自由战士协作配合下,康宁集团确实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与中国方面的关系急剧下滑,无论在军事合作还是经济领域都趋向于冷淡,甚至不相往来,只简单地保留了旅游业、传统的边境贸易等联系。华盛顿方面判断,我们深藏于中国高层内部的鼹鼠暴露之后,中国方面迅速与康宁集团达成了某种谅解,很有可能是极大地满足了唯利是图的康宁集团的某个或一系列要求,才出现了如今这种加深合作的情况。尽管目前中国军队只是秘密派遣排级规模的官兵到缅北战场进行锻炼,但是接下来中缅军队大规模交流的可能性我们也不得不防。在这样严峻的局势下,缅西北目前正在发生的战争对我们美国是越来越重要了,重要到足以影响到全局利益的程度,所以我的责任很重啊。”戴维重重叹了口气。 克劳斯向戴维感激一笑:“谢谢你对我这样一个失败者的信任,戴维!你是否让我对康宁可能的企图做出自己的判断?” 戴维欣赏地点了点头:“你的感觉非常棒,克劳斯,的确是这样,因为我和刚才那些人一样,对眼前错综复杂的战局非常困惑。” 克劳斯想了想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守在整条战线最北端的那几个藏族山地连队的简要情况?” “完全可以。” 戴维随即侃侃而谈:“几乎全世界都知道达赖喇嘛当年的军事武装‘四水六岗卫教军’覆灭之后,他手里掌握的另一支武装‘印藏特种边境部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印度在中印边界战争中丢脸后,联合我们美国与达赖喇嘛秘密磋商,帮助达赖在印度边境达拉顿的加果日当正式组建了这支‘特种边境部队’,由我们负责提供经费、装备并派出教官负责训练,后来我们与中国建交之后,才逐渐将该部移交给了印度当局。” 克劳斯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我听到过一些皮毛,只是很模糊。” 戴维笑着说道:“其实不少人都隐约知道一些,达赖喇嘛的这支常备军有个无害的名称:印度-西藏边境警察部队。实际上这支部队既不是印度部队,也不是一支单纯的警察部队,而是达赖喇嘛自己掌控的颠覆力量。这支部队全员约为一万二千余人,隶属于印度内政部保安局,总部设在新德里,共下辖八十一个连队,除了十二个廓尔喀(尼泊尔人)连队之外,其他全部都由流亡藏人组成,部队的编制、装备、训练、调动和军官的任用等等均由设在印度北方邦恰克拉塔的第22训练指挥中心负责,大多数都部署在印度边境特别是印中一线,少数部署在克什米尔锡亚琴冰川地区,不久前还在喜马拉雅山地区安置高灵感度的侦察设备,监视中国军队的动向,并经常实施有限的越境侦察行动和暗杀、策反等任务。” “那么这支军队的装备和训练如何?他们能够抵挡得住中国军队的进攻吗?我是指双方发生遭遇战的时候!”细致的克劳斯问道。 戴维耐心回答:“武器装备主要以步兵轻武器为主,并编有伴随火炮,如无座力炮、迫击炮、火箭筒等等,武器类型主要为美式和苏式装备,明年年初计划装备一个中队的武装直升机。另外该部还拥有登山、漂浮和伪装等作战器材,配合印度军警担负边境守备执勤、巡逻侦察、特务派遣、边境骚扰和破坏等任务,必要时还将执行工程建设和印度国内反恐等特殊任务。如果将来中印之间爆发战争,这支部队将充当印军的先头部队,进行化装侦察、空降或潜入敌境内军队后方进行武装偷袭,破坏重要目标,在西藏境内开展游击战和进行策反、颠覆等破坏活动。可以说,这是支素质相当不错的武装力量,虽然他们各级指挥员的大脑由于常年缺氧智商普遍略低,但这并不会影响到其战斗力,特别是发生你所说的那种遭遇战,结果可能是五五开。” 克劳斯笑了笑:“我明白了,你告诉我这么多看似杂乱无章其实紧密联系的绝密情报,是不是你也敏锐地预感到这支镇守在罗星珈部最北端唯一通道的藏人部队,就是此次缅军最终的攻击目标?” 戴维欣慰地点了点头,大声笑了起来。两个美军中勤勉务实、目光锐利的智者略作商议,很有信心在晚上继续的会议中完成自己的判断并形成最后的书面报告。然而他们没有料到这一点:就在他们离开会议室一同前去进餐的时候,战线最北端的战事已经开始了,而且是在激烈的战事进行了两个半小时之后,他们才接到印军发来的急报,可一切都无法挽回…… 第776章 信念 呼啸的西南风掀起的潮湿气流,掠过了2013高地,黄褐色的嶙峋山顶在印度洋变化无常的大风和昼夜巨大的温差侵蚀下寸草不生,峥嵘突兀的裸露山岩,犬牙交错,千姿百态,布满道道不规则裂缝的风化岩层处处蕴藏着未知的致命危险,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踏过的岩石会不会随时崩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坠入咫尺山道右侧几乎垂直的百丈悬崖。 这就是缅甸实皆省最北部的瓦里高里峰,因海拔高度而被缅军命名为2013高地。 此时西边的彤红太阳逐渐西坠,经水汽折射而略呈血色的夕阳洒在了这片群山之上,紧接山峰顶部的两尺多宽不能称之为路的蜿蜒小径上,一百五十多名衣衫褴褛的突击队员贴着右侧石壁蹲坐喘息。此时,天边斜阳的血色光照没有带给他们丝毫的温暖,尽管紧靠着的石壁仍旧散发出蕴藏了一天的灼烫热量,但是在强劲西南风的肆虐中,迅速下降的环境温度让人冷得微微发抖,山南那一边入夜后降至摄氏七度左右的气温都要比此时好过许多,至少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感。 历经艰险、用了五十七个小时才到达此处的一百三十九名突击队员中,十五名装备精良的师属特种兵无一掉队,至今仍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其他一百二十四名身材普遍瘦弱矮小的官兵则背负着各式各样的包裹、工具和简单的仿AK74无托突击步枪,很多官兵的山地迷彩服早已破成了条状,特制的军用登山鞋已裂开豁口,肢体上和脸上的道道血痕清晰可见,但是这一切仿佛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强烈的前进欲望。 这群上衣臂章上绣着黑色山鹰图案的官兵,就是缅东军第一个获准拥有自己的战旗和标志的英雄团队、几乎所有官兵均由瑶苗两族汉子组成的民族团,这一百二十四名官兵都是从全团抽调出来的开路先锋,每一个人的最短军龄不下三年。 一路上因在陡峭山壁间行进而失足牺牲的三名兄弟尸骨全无,但没有拖住他们前进的步伐,相反,在死亡的威胁随时降临的艰苦跋涉中,悲愤转化成的斗志让他们的信心更加坚定。如今他们到达的地方,就是整条战线最北端的第一个险关背后,八十多米厚一千七百多米长的山梁东边,就是镇守在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北线第一关’的藏军三个特战连,只要征服前方这最后一道悬崖,此后的道路几乎都是较为平缓的地形。 突击队此刻恰好处在敌人依山而建的三公里扇防线的扇柄位置,只需十分钟路程,就能居高临下对守候在呈阶梯状向下延伸蜿蜒分布的藏军三个精锐连进行毁灭性打击。 一旦扫清横亘于北线千山万壑中唯一通道上的障碍后,三日来昼伏夜行神不知鬼不觉埋伏在险关北面三公里山腰上的主力团就能快速越过险关,这三千余名来自缅东军第一师的精锐将兵分两路,顺着罗星珈部修出的马帮道高速插到敌人第四师的侧背,占据有利地形将位于五十公里弧形突出防线上的第四师唯一的退路截断,等待兄弟部队发起强攻之后对敌实行分隔歼灭。否则占据绝对有利地形的敌人只需一个班的火力,就能将数千人死死挡在险关之外,险关北面那条狭窄笔直的两百米下行山道只有两米宽,山道一面是刀削般的百米石壁,另一面是深不见底的大峡谷,强行突击只能成为敌人的活靶子,上来多少都不够弹雨和张开巨口的百丈峡谷吞噬。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前方那个几乎垂直的六米山崖,脱得一丝不挂只是在腰间绑着一根绿色绳索的汉子颤颤悠悠登上人梯第二个人的肩膀,他的左手紧握一把形如螳螂腿的半米长钢钩,右手紧紧抓住上方一条锋利如刀的岩石裂缝,奇怪的是赤裸汉子嘴里紧咬着一根鸡蛋粗的短木棍,木棍露在嘴角之外的两端,被布条紧紧地固定在了他的脑袋上。 赤裸汉子稍做休息,右手发力,不顾刀片般锋利的岩石割裂了手掌,利用一攀之力半悬在空中飞快挥出左手的钢钩,“啪——”的一声响起,冒出几粒火星,赤裸汉子成功将钢钩插入石壁顶端的裂缝,身体一寸寸缓缓上身。 就在众人满怀希望之际,夹住钢钩的顶部重达数百公斤的风化岩石突然应声而裂直砸下来,赤裸汉子头部遭受巨石重击,飞出悬崖,他脚下来不及躲闪的两人人梯被他腰间的绳索传来的巨大力量横拉出去,继续下坠的巨石“嘭”的一声撞断连接石壁上的固定钢环,在地上弹了一下,连同三个悲壮的汉子一起飞入了右侧的万丈深渊。 巨石撞击山体的隆隆声越来越小,最后被呼啸的劲风所淹没,一百多或是圆睁或是紧闭的眼睛里溢出了晶莹的泪花。 “连长,让我上吧。”惊魂初定的懒猴擦去咬破的嘴唇溢出的血迹,低声请求。 黝黑的艾东连长痛苦地摇了摇头:“谁都可以上,就你不行!你哥哥刚牺牲了……” 懒猴指了指连长身后狭窄小径上的战友,平静地笑道:“连长,你看,悬崖边上的这一窜弟兄们转个身都难,不可能让中间的同宁和翟波两个上来吧?不然恐怕走不过来还枉死在上前的路上。现在队伍前面只有我的爬山技术最高,路小军将军的特种大队还曾经请我去做过登山教官呢,你忘了?虽然我没有我哥哥的技术好,但是他刚摔死了,如今全连就剩我技术最好了。让我上去吧,你信得过我的话,做我的人梯好吗?” 山风将懒猴的话传到了大多数人的耳朵里,弟兄们感动莫名,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艾东连长看了看表,咬紧牙关重重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指导员恭庆说道:“快,把绳子给我。” 指导员恭庆递上一卷绳索,无畏地望着连长艾东:“你比我壮实,我站在你肩膀上做第二级。” 艾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迅速将绳索的一头紧紧地绑在自己腰间,在唯一的保险钢环消失之后,他所站的前后五米之内,全都是光秃秃的岩石表层,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保命的固定点,因此他毅然把绳索的一头绑在了自己腰间,意思非常明白,要是这次也失败的话,他会陪着懒猴一起去追逐那三个刚走不久的兄弟。 懒猴看到艾东连长递来短木棍,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用这个,这是我们瑶家违犯族规被行刑时咬的玩意而,可我不需要,要是我真的掉下去了,绝对不会哼一声,更不会让大山把我的哀嚎送到敌人的耳朵里。刚才跟我哥一起走向天国的三哥和黎叔,不用这个不是也一声不吭吗?连长,你就放心吧。” 艾东默默地看着懒猴好一阵,转向身后第三位的副连长,仔细叮嘱了一番,然后慢慢地走到石壁前,在这个只有一平米大小的石壁底缓缓蹲下。指导员恭庆扛着坐在自己肩上一丝不挂的懒猴,扶着石壁小心翼翼地踩上了艾东的肩膀上。一百多双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三人的每一点细微移动,弟兄们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跳出胸腔,对耳边凌厉的山风声响充耳不闻。 清瘦的懒猴几乎是贴着石壁缓缓踩着指导员的双肩上升的,粗糙的岩石表面,将懒猴赤裸的胸膛和腹部划出一道道血痕,懒猴恍如不觉地贴身摩擦而上,缓缓举起的右手在锋利的岩缝前略作停留,便毅然插入,懒猴的手掌顿时被这唯一的借力处割裂,涌出的鲜血与他哥哥刚刚留下的血迹融为了一体。 “哼——”一声闷哼响起。 懒猴不知道从哪而来的力量,瞬间攀援上升,左手紧握的弧形钢钩“铮”的一声准确插入顶部狭小的石缝,直没十余厘米的尖部卡簧“噌”的弹起,钢钩稳稳地固定在了顶部,只见懒猴顺势发力,揉身直上,上身扑在顶部平坦的岩石上,单薄的腰部猛然一挺,整个人顺利地登上了顶部。 在百余双喜极而泣的目光中,懒猴坐在顶部用力拉扯沉重的绳索,重达六十多公斤的绳梯和固定钢锥缓缓上升。 半小时之后,一百余人终于成功地登上地势向南倾斜的山顶。 一阵忙碌过后,指导员恭庆走到脸色苍白、嘴唇青乌的懒猴身边蹲下时才赫然发现,懒猴的右腕被卫生员紧紧地绑扎住,尚未来得及包扎的手掌肌肉外翻,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恭庆鼻子一酸,喉头剧烈蠕动,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低声说道:“特种分队和连长带领的突击排已经出发了,连长和特种分队队长汤虎城少校让我转达全体弟兄对你的崇高敬意。你立下了大功,此次攻坚战的第一功!” 懒猴勉强地咧嘴一笑:“没什么的,庆哥,我们的功勋在全军中都有名,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想想我们山鹰团那么多死去的弟兄,我现在才发现和他们相比自己没什么。就像我阿爸常说的那样,自从盘王把大将军派来之后,我们大瑶山的汉子再也没有一个懦夫,我们大瑶山的女人再也不用委屈流泪,所有为幸福生活死去的人都死得其所,同时也是归还百年来让数以千计兄弟姐妹被外人随意杀戮而欠下的血债……以前我总不能理解我阿爸这么说的心情,就在刚才我跃上山崖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兄弟毫不犹豫愿意为了我们追求的事业而死,那是因为大将军带给了我们尊严和信念。” 恭庆的泪水夺眶而出:“你……你现在终于知道信念是什么了……” “知道了,以前你教我写这两个字时候曾问过我,我说不知道,也真的不知道,可刚才我从死神身边走过一回,突然就明白了……” 第777章 蒙尘的心灵 距离中部战线只有二十六公里的迈凯镇,原来是北方军区651团的驻地所在,位于小镇西谷边沿的一座破败小佛寺,原本是651团的团部,如今这个毫不显眼的小佛寺,已经成为了西北战区司令部的前沿指挥部之一,从成倍增加的岗哨和快速进出的车辆中,就能充分体会到大战前那种凝重肃杀的气氛。 “黑鹰报告:顺利抵达预定位置,静候佳音!”中校参谋兴奋地小跑到陈朴面前大声报告,因太过激动,声音显得微微颤抖。 正在不停来回踱步的陈朴缓缓放下抬起的左脚,在数十名将校的注视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命令,按原定计划全线展开六十分钟的炮击!别给我省,谁最先打完预定的炮弹基数,我给他记功!” “是!” 原本还是气氛压抑、沉静得落针可闻的整个指挥部,瞬间便忙碌起来,十几套无线电通讯设备,将一道道最新的命令发往前线各部。 如释重负的刘海澜微微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再次睁开,紧捏着拳头使劲地挥动一下,脸上压抑不住兴奋之色。长达三个小时的无线电静默,把所有人的心都紧紧地牵住了,决定着整个战役胜败的黑鹰突击队在规定时间的最后十五秒才发回成功到达预定地点的消息,让压在所有人心上的巨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强大的激励作用取代了忐忑不安的焦虑担忧,必胜的信心刹那间充斥着每一个热血澎湃的胸膛。 刘海澜来到陈朴身边,脸上满是感动:“山鹰团真是了不起啊!我估计他们遇到了重大的困难,要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发来电报。我的心还在狂跳,要是他们那边失败了,这个作战计划就要闹大笑话了!” “是啊!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伤亡情况,那条只有瑞典登山队四年前走过的路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何况我们收集到的地理资料还残缺不全,又没有欧美专业登山家的先进设备,特别是后面三十多公里的路况,通过国内卫星帮助获得的图片比照欧洲登山协会的资料,我几乎看不到那里有什么路,感觉走在上面就像走在刀锋上一样恐怖。这份艰辛我想象不到,现在想起来的确为当初的决定捏了把汗,现在我都心有余悸,实在是老天眷顾啊……”陈朴望着窗外感慨万千。 刘海澜开解道:“好歹总算是成功了,接下来就该看三旅的了,相信这帮早已经憋得嗷嗷叫的官兵不会令人失望。只要他们成功拿下815高地,这场大战就算是基本结束了。” 陈朴点了点头,转过身吩咐道:“只要突击团成功通过北端的2013高地,你就立刻命令缅北边防军各部的两个师又一个旅立刻西进,争取在八小时之内占据印缅边境北段七十多公里长的各战略要地,对于一切敢于抵抗的部落武装全部以罗星珈部叛军论处,他们知道怎么做的。” 刘海澜微微颔首,突然意识到什么:“明白了……咦,你要亲自上去?不行!作为全军最高指挥官的你不能去,前面有仲明大哥和秦东亮他们,用不着你上去啊!” “放心吧,我只是到北面的九号阵地去一趟,看望一下即将上战场的友军,这群明显是校尉军官的实习人员中,有不少得和三旅一起冲上去,估计伤亡在所难免了。我去看看,也算是表示表示,你留在这里统筹全局,到如今这个份儿上了,咱们只能看着,该怎么打就是基层指挥员的事情了。”陈扑向门边的侍卫长老韩点头示意,老韩默默地转身出去做准备。 刘海澜见陈朴态度坚决,便没有继续阻拦,点点头交代几句,就转身走向各军各师派来的十余名将校之中。 陈扑接过副官递来的头盔,大步走向停车坪。轰隆隆的炮击声就在此刻铺天盖地的传来,周围这片远离战场二十多公里的静止树林,竟然开始不安份地摇摆起来。 浓重如乌云的硝烟,在钦敦江两岸翻滚升腾,瞬间将天际的最后一道光芒掩盖。惊天动地、延绵不绝的炮声,将阴暗的大地震得瑟瑟发抖。距离钦敦江堤岸只有一点三公里的缅军战壕里,数以千计的官兵坐在宽大战壕中一个个坚固的防炮洞里,只等一声令下就跃出战壕,以最快速度渡过工兵营正在冒死搭建的江上浮桥,向对岸的敌人发起猛烈冲击。 在一个仅能容纳三人的防炮洞里,三个身穿没有任何标识的缅东军作战服的汉子也在紧张地等待着。 这三人与相邻五个防炮洞里的十二名同伴是一个整体,这些在原单位最低军衔为中尉的军人们,此刻与缅东军普通的官兵没有什么两样,装备了同样的类似于国内03式突击步枪,一样的战术背心上带有四个弹夹、四颗仿俄制RGD5手雷,唯一不同的是,这十五个军人多了一支缅东军军士以上人员才能佩戴的银星牌9MM大威力手枪。这种做工精致据说是出自缅东军工厂老毛子技师之手的手枪性能优异,外形硬朗,深受缅甸各军种的喜爱,其礼品型特制手枪已经成为缅甸各军将帅热衷的时髦货。 三人中的两人,不停地望向洞外的狭窄天空,不时的大声交谈中神情紧张也充满期待,只有一个脸部线条硬朗、五官分明的汉子若无其事地靠在洞壁上闭眼打盹。两个同伴对这个新调来的同仁毫不知情,只知道此人名叫刘坚,似乎和西南军中令人尊敬的杨清泉将军有点儿关系。聪明的两人在长达四天的朝夕相处中,从未打听过刘坚的任何事情,他们心里都清楚能够在二十多万官兵中获选来到缅甸这块战火纷飞的土地上锻炼,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荣耀。只要不死在战场上,回去之后就会像上一批锻炼了三个月满载而归的同袍们一样,获得令人梦寐以求无比羡慕的晋升和深造的机会。 闭目养神似乎非常轻松的“刘坚”,远没有两个同伴所认为的那么轻松,隆隆的炮声和劲风吹来的刺鼻硝烟虽然震醒了他麻木已久的神经,但仍然无法拂去他心灵上的蒙尘。此刻的他,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似乎再次清晰地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床前的父亲向自己抡起的蒲扇大的巴掌,看到愤怒而伤心绝望的父亲在世叔叶盛文的阻拦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第二天一纸调令把自己从南方的军区调到了西南军区,看到脸无表情的世叔杨清泉在自己的请战报告上毫不犹豫地签字同意…… 失去爱情的打击对他来说并不是致命的,最刺激他的是满腔的爱恋与关怀竟然换来痛入骨髓的背弃。他知道爱情蒙住了自己的双眼,肉欲挤走了自己的理智,但他却不知道也不愿意接受由此带来的令人无法接受的结局,以至于三十余年保持的自尊与优越感,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毫无支撑。父亲的沉重巴掌和自己鼻子中流出的涔涔热血,让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濒临崩溃边缘,要不是心底深处仅存的那点儿军人尊严的强烈挣扎,也许他就会此倒下、难以再次振作。因此,他在潜意识的驱动下主动选择了上战场,选择了命运对自己的判决——再有十分钟时间,他将和那些头脑简单却嗜战如命的缅东军官兵一起冲进硝烟、冲进枪林弹雨,向对岸那个所谓的815高地进行听天由命式的疯狂冲击。 此刻,他的心非常平静,没有一点儿对于死亡的恐惧,甚至反倒感觉那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方式,哪怕幸运地活下来,经历了生与死的战火洗礼后也许对自己伤痛破碎的心灵有所麻醉。 两个同伴惊讶的议论声打断了刘坚的思绪,他微微地睁开眼睛,仔细倾听了一下外面的躁动声,便又再次合上了。这时,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康宁那张诚挚的笑脸,想起当年康宁一面往自己嘴里塞饺子一面和自己谈笑的情景…… “别睡了,刘坚,快出去,战区首长来看望咱们了!”壮实的同伴踢了他一下,站起整理装备后钻出了洞外。刘坚想了想,慢悠悠地扣上头盔钻出洞口,沉默地站在同伴身旁,等待首长的检阅慰问。 陈扑在关仲明、秦东亮、缅甸军暂编第一师三旅旅长廖荣等将校的陪同下,走到了十五位神情激动、斗志昂扬的军人前面。来到战壕中间,他停下脚步,严肃地扫视面前每一张脸,随后在轰鸣的炮声伴奏下高声说道:“感谢同志们的关心和帮助,也对你们杀敌的决心和勇气感到钦佩!但是我希望大家都保护好自己活着回来,像你们的第一、第二批同仁那样胜利凯旋,谢谢!” 陈扑向十五人敬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冷漠的眼神里似乎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他清楚地知道,此战比原先的任何一次小规模试探性突击和摸哨抓俘虏都要艰险百倍,也许,很难知道面前这十五名一往无前气势如虹的友军精锐有几个能活下来。 在十五人整齐划一的回礼中,陈扑带着自己的将校转身离去,在五百多米外的隧道口,陈扑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到三旅旅长廖荣跟前,默默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肩上的任务很重,一旅为你压制南面的增援之敌,二旅和四旅三团做你的后备队,有信心在晚上九点以前拿下815高地吗?” 在众多兄弟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廖荣神色坚定地回答:“请参谋长放心,我三旅将士上下齐心,保证完成任务!” 陈扑欣慰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廖荣的手臂,低声叮嘱:“你别亲自冲到第一线去,还要尽可能地保住那十五个友军,相信这场恶仗打完之后,什么阻碍也没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廖荣鼻子一酸,倔强地扬起头:“保证完成任务!” 陈扑叹息了一声,转身走进隧道。穿过这四百米的山腹,就是相对安全的一师前敌指挥部的所在,行进中一个中校参谋壮着胆子走到陈扑面前,表情严肃地道:“参谋长,我有个重要事情向你汇报!” 陈扑停下脚步,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位军情局特派处长:“有事情你就说吧,难道你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是这样的,参谋长,刚才我在三旅九号阵地上的那十五名友军当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我偷偷询问了四团长,弄清他的名字叫刘坚,于是我更加怀疑此人的真实身份实际上就是原在广西军区司令部服役的刘毅,我曾因协助冷锋局长的某个国内行动,见到过刘毅本人的照片,他们非常相似!”军情处长大声说道。 “啊!?”陈扑大吃一惊,转向关仲明说道:“马上去给我把他押下来!” “这……万一要是弄错了怎么办?”关仲明问道。 陈扑生气地吼了起来:“就算是错了也无所谓,要真是刘毅,你让我怎么向国内交代?你知道刘毅是谁吗?他是现任南京军区刘参谋长的儿子……” 秦东亮一把拉住匆匆转身的关仲明,苦笑着说道:“来不及了,冲锋已经发起,没听到震天的呐喊声么?这事儿交给我办把,我派一个分队上去。” 陈扑着急的点了点头:“动作要快!兼顾好廖荣,老子从廖荣刚才的眼神里看到这小子他妈的想要寻死……我立刻与阿宁取得联系,这两个人万一有个好歹,咱们都不好交代啊……妈的!净给老子出难题……” 第778章 惨烈的战役 凌厉强劲的大风,不停地刮过瓦里高里山峰,南面数十公里外炮击带来的浓烈硝烟,在劲风的吹送下滚滚而来,令人无法忍受的风中沙粒,撞击脸部皮肤,生出阵阵刺痛。山峰上一线散开的突击队员,纷纷撕下身上破烂的军服包裹起面部,解下沉重的背囊开始紧张的战前准备。 倾斜的裸露岩石地形的南边,特种分队长汤虎城匍匐在狙击手的身边,用望远镜看着七百米外的木质架线杆,低声问道:“蛇眼,风速实在太大了,很难一击而中,咱们得在这阵风稍停、下一阵风到来之前的数秒之内打断电线,否则残敌很可能把这里的情况报回去,对突击团相当不利。” 瘦小的蛇眼没有回答,而是将左手食指再次缓缓地扣在了12.7MM的狙击枪机上,他非常清楚只要自己的枪声一响,就会打破此地一直保持的寂静,山鹰团的两个排和自己的十余名战友将会在最短时间内,向东面四十余米悬崖下的守军发动最猛烈的打击。要是自己失手的话,很可能敌人会把受袭的消息传递到十七公里外的第四师指挥部,敌人就会在最短时间之内反应过来强占科拉山口,稳稳控制这条唯一的通往丁苏吉亚印控区的咽喉要道,整个北线战役就会因为敌人的大规模撤退而达不到预期目的。 “嘣——” 大口径狙击枪口冒出一阵轻烟,犹如发射小炮的枪声在群山之中久久回荡,汤虎城从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架线杆子顶部半米处紧缠着两根通讯线路的那部分被打得木屑激溅四分五裂,通讯线路瞬间被摧毁了。 汤虎城兴奋地蹲起来,拍了拍不负使命的蛇眼,立刻用提前准备好的碎布塞紧双耳立刻卧倒,蛇眼也迅速扔下枪,飞快地掏出碎布塞住耳朵,匍匐在汤虎城身边张开嘴,紧紧地闭上眼睛。 枪声响过之后,分布在近两公里山梁上的突击队各小组点燃了根根导火索,五十个每个重达十五公斤的特制炸药包几乎在三秒钟之内被扔下了山梁。 突击队员们刚刚奋力扑向后方卧倒隐蔽,一系列剧烈的爆炸声接踵响起,耳塞棉布的队员们只感到耳膜欲裂,山摇地动,觉得自己身下坚实的山峰在冲天而起的浓烟和数百米方圆的激射石雨中不停地摇晃,有十几名队员甚至在声波的冲击之下胸闷头晕,呼吸困难,接着剧烈地呕吐起来。 数十个特制炸药包产生的威力如此巨大,可以想象下方那些正在进行晚餐、毫无防备的三个连藏军精锐部队的遭遇会如何了。 北面山腰上的突击团长范渝从砾石堆中狼狈地爬了起来,顾不上被强烈的爆炸声震落摔倒的狼狈,拔出手枪连开三枪:“冲啊,杀上去——” 匍匐隐蔽了数个小时的三千余名官兵,奋不顾身地冲向狭窄的山道,犹如一条快速游动的长蛇,沿着山腰蜿蜒而上,时不时失足摔下山崖的官兵根本就无人理会,官兵们在坠崖弟兄一声声悠长而绝望的惨叫声中发疯似地一往无前,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在两个半小时之内越过这条十八点五公里长的马帮道,一举占据科多山口,死死地挡住敌人的退路,否则,以旅长之职请缨担任突击团长的长官范渝和自己的十多个兄长般的营团长,绝对会严格遵守他们出发前立下的军令状:集体跳崖自杀! 身先士卒的范渝气喘吁吁地登上山口,转入罗星珈部开辟出来的宽阔道路,出现在他和先头部队眼前的地狱般惨状令他目瞪口呆:在剧烈的爆炸声和冲击波的肆虐下,一个个以不同姿态毙命的敌人面目狰狞、七窍流血,被炸药包中数不清的钢珠击中的成片尸体惨不忍睹,根本就没有半个敌人进行抵抗。 随着队伍的不断前进,两边的尸体奇形怪状满地排列,某个尸体集中的区域血流成沟,散发出大小便失禁的恶臭,预先组织的一个连敢死队冲在最前面,坚决地用刺刀结束一个个尚在挣扎中的生命。 “别他妈的看了,快给老子冲,快、快快!不想死在终点前的人就给老子跑起来——” 平时稳重从容的范渝竟然也有直逼关仲明的大嗓门,宛如虎吼的声音在群山中回荡,三千多官兵再次咬紧牙关以最快速度通过这一片人间地狱。 上方数十米,灰头土脸的汤虎城缓缓地坐了起来,吐出满口的沙砾尘土,却看到蛇眼正爱惜地擦拭自己的狙击枪。汤虎城戴上震落的头盔,咧嘴一笑:“奶奶的!你刚才丢枪的动作真他妈的快,像被火烧似的,这时候怎么又像疼爱自己媳妇似的抚弄起来了……说你呢,你笑个基巴啊笑?” “我在笑范旅长的破嗓门儿,我从未听到这家伙叫过这么大声。”蛇眼还在擦拭自己的爱枪。 汤虎城得意地笑了起来:“奶奶的范渝,他跟老子打赌,老子现在完成任务了,为他成功地开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出来,这份情看他以后怎么还我,哈哈!我倒要看看,这基巴是不是像军中认为的那么牛逼,等会儿用不用跳崖,哈哈……” 蛇眼笑着问道:“头儿,你说刚才山崩地裂的动静,会不会传到敌人第四师那里?” “这么大的西南风,他们又处于上风口,应该很难听到的,而且我军全线炮击,到处都是剧烈的爆炸声,他们就算是听得到,范渝率领的相当于一个旅的加强团穿过他们身后最多也就两小时,布置在东边五十公里战线上的敌人距离科多山口最近的也有九公里,山路崎岖难行,反应慢上半拍就来不及了。哈哈,守卫在科多山口那个由老弱病残组成的警备营哪里是范渝的对手啊,一个冲锋就灭了他娘的,真是痛快啊!咱们等会儿就拐下去看看吧,顺便为从对面开始爬上来的二师一旅清理通道,用这么多炸药包震死敌人的事情我只是听说过没经历过,估计场面挺惨的。”满脸污垢的汤虎城乐呵呵地站了起来。 蛇眼背上枪,看了看四周,不由莞尔一笑:“头儿,你看前面的弟兄们走路都走不稳了。” 汤虎城扭头一看,发现艾东的队伍和自己的几个队员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着慢慢走了过来,汤虎城轻轻地叹了口气,想起刚才的大爆炸,不由打了个寒颤。 中部战线的德曼迪河口上游,廖荣指挥的三旅数千官兵顶着炮声扑下江岸,踏上工兵冒死架设的两座六十米浮桥,蜂拥向前突击,令人惊讶地是渡江的时候没有遭到罗星珈部的任何打击。 由于长达近一年的相互对峙,加上一个月来缅军在炮击之后都没有采取任何的后续行动,军纪涣散、缺乏正规训练的守军官兵普遍存在着麻痹心理,又因为缅军在钦邦一线大规模集结对南部防线产生的巨大压力,做出误判的印军参谋部和罗星珈部同时决定将镇守中部防线的主力第二师调往南线驰援,随后就将侧翼的第五师补上。自以为占据中部战线有利地形的第一师绝对能顶住缅军任何形势的进攻,哪怕到时缅军真敢冒死从中部发起攻击,再调遣正在休整的第七师和刚刚组建的第八师支援都来得及。 可战场的瞬息万变,远远地超出了罗星珈部和印度人的预料,他们绝对没有想得缅军会在他们的第二师调走、第五师尚在西面八十公里整装出发之际,突然发起意想不到的疯狂进攻,等到缅军异常强大的密集炮火覆盖式轰击刚停,走出815高地观察哨的守军这时才惊恐地发现,夜幕落下前的闪亮江面上黑压压全是快速移动的缅军,另有至少有三个团的缅军前锋已经冲到了自己阵地前八百余米的区域,大规模的缅军正在东岸集结等候渡江。 随着观察哨竭斯底里的报警声响起,混乱不堪的守军阵地上发出了零落的枪声,等到部队组织起来,悍不畏死的缅军前锋已经冲上第一道环形阵地,与匆忙应战的守军瞬间缠斗在一起,数不清的缅军后续部队如蝗虫一般陆续扑来。 震天的呐喊声响成一片,近距离搏杀的残酷程度远远地超过了守军的想象,士气如虹的缅军官兵利用一切手段,毫不留情地消灭自己的敌人,枪声、刺刀捅入人体的呲呲声、枪托沉闷的打击声、怒吼声哀叫声响成一片,成片的尸体倒毙在三公里交战线上,两个团的前沿守军刚钻出掩体奋起抵抗,不到二十分钟就几乎被绞杀殆尽,后续进入战场的缅军飞快越过气喘吁吁的同伴身边扑向守军第二道阵地,在敌军密集的子弹和后方炮火覆盖下不计伤亡地向前猛冲,历经二十分钟的战斗付出上万上千人的巨大代价之后,再次占领了守军阵地,对只剩下最后一道环形阵地的815高地形成了半包围之势,要不是守军丧心病狂地进行猛烈的自杀性炮击,恐怕最后一道防线也要在缅军全线猛烈攻击下丧失。 随着双方炮火的激烈对抗,双方交战部队只能停止前进,就地隐蔽,各自紧急调遣的攻防部队络绎开向前沿战场,一场决定中北部战线命运的大决战随之进入了白热化。 由于缅军的两座浮桥在守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下四分五裂,刚刚渡过四个半团的缅军难以在短时间内组织攻势;罗星珈部守军又因缅军在发起地面进攻前的准确炮击,纵深十公里内的多段道路无法通过运兵车,快速向前沿运送兵力,双方只能利用短时间内不间断的炮火对攻来赢得时间。但是此前的激烈战斗,已经促使双方出现了巨大伤亡,方圆数公里的战线上满是硝烟和尸体,在炮火光亮的映照下无比惨烈。 第779章 无法挽回的败局 新德里美国大使馆的大使会议厅里灯光明亮,正在热烈讨论克劳斯和戴维上校发言的官员们,大部分已被克劳斯严谨独到的论证所折服,只有大使罗伯特·布莱克威尔和首席武官克雷尔持质疑态度。两人都很难相信,缅军会从最北线那片野羚羊都难以穿越的崇山峻岭发起攻击。 戴维对来到身后的女助手微微一笑,接过她递来的文件低声致谢。 风韵犹存的女助手嫣然一笑悄悄离去,戴维在同事们热烈的辩论声中打开文件夹,数秒钟后震惊地站起,大声打断所有人的发言:“先生们,今晚所有的争论已经没有意义了,睿智的克劳斯上校所预言的一切已经发生,而且是在两个半小时以前就发生了……” 与会者大吃一惊,全都闭上了嘴巴,戴维在众人的注视中沮丧地坐下:“刚接到印度人的通报,缅甸军队在长达一个小时的炮火欺骗之后,于傍晚六点三十分在中、北战线的主要区域发起猛烈攻击,到目前为止,中部战线重要的德曼迪河口上游十五公里阵地正在发生激烈战斗,双方投入兵力已达三万多人;北部战线已经失守,罗星珈部第四师和一个装备精良的山地旅,毫无发觉就被突然出现的缅东军一个旅截断科拉山口这条唯一退路,位于科拉山口的第四师司令部以及一个警备团被歼灭,失去指挥的一万五千多官兵在缅军两个师又一个旅的前后夹击下,已经出现成建制的投降;同时,缅北边防军两个师正在向印缅边境大举进逼,印度第四军两个师目前正在赶赴他们的东北边境线……一切都与克劳斯上校的推断相吻合,后果却更为严重。印度人告诉我们,如果中部的德曼迪河口上游高地被缅军占领的话,中部和北部战线将会从此崩溃。” 克劳斯仰天长叹:“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居然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 “愚蠢的印度人!他们的导弹部队用来干什么吃的?只是用来阅兵用来摆谱的吗?为什么不对来犯之敌进行无情的打击?为什么?他们的空军呢?号称亚洲最强的空军在干什么?”大使先生恼怒地咆哮起来。 刚从孟买赶来不久的海军准将亨特立即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冷静的手势:“请息怒,罗伯特,印度人无法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打击缅甸的国土,否则将会引发国际社会的强烈反感,中国人也会借此机会打破长期形成的惯例,后果难以想象。由于印巴一线空前紧张,印度空军都把精力全都集中在印巴边境地区,中部和东北部的印度空军没有他们宣传的那么强大,落后的战机根本无法在夜间进行战斗甚至无法进行夜间起降,何况连日来中国西南军区的几个机场战机云集,中国的三颗军事间谍卫星和一颗低轨道气象卫星一直对三国实际控制地区进行不间断的探测和监视。” “亨特,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不告诉我?”戴维不满地问道。 亨特耸耸肩:“很抱歉,戴维,我也是在晚餐结束后才获悉这一消息的,原本想在会议前告诉你,遗憾的是没有机会……克劳斯,你的远见卓识令我非常钦佩,你是我见过的最睿智最有主见的军事专家,虽然我们得出的结论已经晚了,但丝毫无损于你的优秀,我为自己刚才的愚蠢疑问向你道歉!” 克劳斯牵强一笑:“没关系的,将军,真的没关系!我在想刚刚换装我们慷慨援助大批先进装备的罗星珈部那个山地旅,里面还有我们陆军派遣的八名军事顾问,非常的糟糕!六月份的事件已经够华盛顿头疼的了,如果罗星珈部北线武装真的投降,再支持傲慢无知的罗星珈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会把你的建议上呈决策层的,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必须履行既定的计划。”亨特向难过的克劳斯微微一笑,转向戴维问道:“戴维上校,印度人没说他们的应急措施吗?” 戴维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估计他们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印度东部军区被对手成功欺骗,三个师的主力部队已经开赴南线,剩下的部队除了严防中印边境线之外,正忙着协助警察部队对东北三省邦的‘阿霍姆人联合解放阵线’、‘波多民族民主阵线’和‘卡塔普尔解放组织’这三大反政府武装组织实施镇压。以我对印度军队工作效率的了解,如果他们能在天亮以前拿出明确的行动计划,就算是非常高效了……将军,还有各位,请相信克劳斯上校对康宁此人以及缅东军的一系列评价,他们的智谋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他们的军队绝不是大家印象中穿着塑料拖鞋的缅甸军队,我现在甚至感觉到他们的军队绝不比世界任何一支军队逊色,一系列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因此,在接下来的讨论中大家不要忽视这个重要因素,以免再次做出错误的判断。” 戴维毫不保留的大实话,使得与会者全都生出无可奈何的沮丧感,大家似乎都有这样一种令人难过的想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大力扶持的罗星珈反政府武装一点点被缅军蚕食,自己却对此无能为力…… 就在美国人紧盯着缅西北战局发展的时候,云南昆明城西的大营会议室里将星云集,脑袋上头发越来越少的西南军区参谋长正站在巨型显示屏前,根据秘密派往缅西北战区的参谋观摩团不断发回的战报,进行详细的通报和评述。 “……根据最新的战报,担任815高地主攻任务的缅东军三旅成功迫近罗星珈部第一师最后一道防线,担任后备队的缅东军二旅和四旅一部已经全部投入战斗,可见此战的激烈程度,前方初步估计,缅东军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两千五百人。二十分钟前,担任南翼牵制任务的缅东军第一旅和政府军六十四师在炮火的掩护下,突然发起大规模渡江行动,政府军的六十师接过他们掩护主攻部队的任务,据此分析,缅军司令部之所以临时扩大战役规模,很可能是不愿意战事拖长,而是利用超出对手两倍以上的优势兵力发起更大规模的强攻,如果顺利的话,整个战役有可能在明天临晨五点前结束。” 坐在前排中央位置的老总长大声感叹:“这些年轻人不得了啊!如此的气势如此的决心,令人叹为观止!” 老总长身边的军区司令点头附和:“的确令人佩服,缅西北战区司令部能审时度势果断决策,这份胆量和意志非常难得,看来罗星珈部就要完了,此战一败,那些斗志全无的叛军只能龟缩到狭窄的南线垂死挣扎,我觉得要不是顾全大局的话,缅东这群凶悍的年轻人恐怕借此机会展开全线进攻,一举将罗星珈部赶到印度去。” 老总长呵呵一笑:“打得不错,虽然代价大些但非常值得,各种战略战术都能灵活运用,整个作战计划正奇相辅环环相扣,又能临机决断雷厉风行,了不起啊!值得咱们学习。” 隔着军区司令的老王低声说道:“那帮小子的确是人才,据说他们的缅东军官兵在强大的政治思想工作下全都成了嗜战如命的勇士,把战功和荣誉看得高于生命,特别是他们那几支神秘的特种部队,一再表现出来的惊人战力令人震惊,说句有点儿丧气的话,不但不比我们军区的‘神龙’战队差,甚至超出了一大截,今年以来,我一直在想办法展开两军的特种训练与作战交流,可惜至今未能如愿,可惜啊!” “小王你急什么?一口吃不出个胖子,一步步来就能水到渠成,如今的交流不是挺好吗?而且我们的参谋观摩团已经能够进入他们的决策核心实习观摩了,这就是进步。我看了前两批归国人员的报告,感触很深啊,几份报告很有见地质量很高,许多宝贵的经验和改进意见是搞一百次演习都得不到的,你们军区拥有紧邻缅北的优势,机会利用得也不错,今年以来成绩非常突出,继续努力吧,其他军区可是眼红得不得了啊,哈哈!”老总长乐观地笑道。 这时,台上刚刚接到最新战报的参谋长略作整理再次望向屏幕:“诸位请看,图上的815高地新一轮的攻势正在激烈进行,五分钟前,缅东军的四千官兵再次发起猛烈冲击,成功渡江的缅东军一旅和政府军六十四师已经击溃正面之敌,正在高速插向815高地侧翼,其中两个团在向815高地背后迂回,如果成功的话,将一举截断罗星珈部的后援要道,815高地随即陷入四面包围之中,看来战事进展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快。” 众将帅看清战局兴奋地热议起来,只有坐在老王身边的杨清泉中将不动声色,眼里流露出几许担忧之色。 眼尖的老王凑近杨清泉低声问道:“怎么了,你有不同意见?” 杨清泉摇摇头,附在老王耳边低语几句,老王大吃一惊连连搓手:“这……这可怎么……要是有个好歹,咱们俩怎么向老刘交代啊?” 杨清泉苦笑道:“怎么交代?事到如今只能看刘毅那小子的造化了……” 第780章 以死相谢难成仁 炮声隆隆,硝烟弥漫。 飞过头顶上空的如雨幕一般的弹雨,发出刺破空气的光亮与啸声,刘毅神色冷峻,屈身半蹲在无数缅东军官兵用鲜血和生命占据的敌军第二道阵地的钢筋水泥墙体下,旅长廖荣的警卫员死死地贴在刘毅身边,用眼角的余光严密地监视在弹雨中迎敌而上、悍不畏死歼灭六个守敌的刘毅,生怕自己一晃眼又让这个大个子溜出去冲向最前线了。 “……二团长牺牲了,副团长老田被弹片击穿腹部,也已经送下去了,一营二营四营几乎战损三分之二,只有负责攻击两侧的一团三团的伤亡人数略少。两个迫击炮连已经遵照你的命令向此地迅速靠拢,师部特务营的六具‘熊蜂’火焰喷射器已经到位。”参谋长迟定国快速通报,脸色异常的凝重。 数十米外,一颗高爆炮弹激起的冲天火光,照亮了满脸硝烟的廖荣。他看了一眼前方激战正酣的前沿阵地,伸手抖掉头盔上的尘土,这才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很好!等会儿迫击炮连一到位,你就立刻命令发射照明弹,让炮连辨明方位之后进行不间断地发射,尽一切努力压制上方那两个直射武器打不到的火力点。我现在带突击队冲上去,老子就不信第九次冲锋还拿不下这个近在咫尺的高地。” “不行!你是一线最高长官,不能自己带队上去。我清楚得很,秦东亮将军派来的小分队正在四处找你,不过都让你派人给糊弄过去了。现在他们正躲在右下方三十多米的战壕里,要是你敢私自上去,老子立刻去通知他们。”迟定国恶狠狠地发出威胁。 廖荣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道:“好吧,我暂且不上,就让小风带人上去。看情况,不拿下前面个高地,咱们没办法再前进一步……立刻把那几个特务营的火焰喷射手叫到我这儿来,两个炮连由你亲自指挥,快去安排吧。” 迟定国犹豫了片刻,看了看廖荣,转向廖荣的副官小风,仔细交代了几句。当他猫出拐角的时候,还特意回头望了一眼,这才毅然离开。一旁的刘毅知道,这一次冲锋将会比前面八次都要来得坚决,否则身为准将旅长的廖荣不会打算亲自带队。 由于山顶那两个相互距离五十余米的火力点隐藏得非常巧妙,位置又正好处在山顶巨大岩石底部的夹缝之中,数轮炮火的精确打击过后仍然无法撼动分毫,无后坐力炮和便携式火箭筒都无法企及那两个天然暗堡,暗堡中射出的密集的火力给三旅的前八次冲锋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导致通向山顶的这片一百二十余米斜坡成为了难以逾越的死亡线,因此攻势被堵的廖荣非常着急,无奈之下只能绞尽脑汁使出了这个孤注一掷的办法。只要成功摧毁这两个威力巨大的暗堡,通向山顶的道路将会瞬间畅通,分散成扇面的数千缅东军就能充分利用各种单兵大威力武器的优势,发起全线打击,随后只需一个冲锋就能拿下只剩下一千余叛军负隅顽抗的这个高地,对侧后方的罗星珈部第一师老巢所在地748高地形成致命的威胁,叛军第一师也就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了。 凶猛激烈的枪炮声中,六名身背火焰发射器的特务营军士快速到达,但是四名装备精良肩负重任的特战队员也尾随而来,领头的方脸汉子看到无可奈何的廖荣和蹲在一旁的刘毅,竟然笑了起来: “省事了,一下逮着俩,哈哈!荣哥,兄弟职责所在,还请你体谅啊!从现在起,兄弟四个就是你的贴身警卫了,哈哈……钉锤、钢珠,你们两个给我看好蹲在那里的大个子,他要是敢冲上第一线去你们就直接揍趴他!” 两个特种战士咧嘴一笑,堵在了刘毅左右,将他牢牢地看护起来。廖荣知道自己被老搭档迟定国卖了,苦笑一下对方脸汉子说道:“小白,你这家伙不跟在秦东亮身边,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不会是临时手痒了,想到前沿来过过瘾吧?” “荣哥,你还别说,兄弟看你打得这么热闹,这会儿还真的手痒了,只不过军纪森严,小弟我可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哈哈……等兄弟再混几年跑不动了,到你手下当个连长怎么样?”小白笑呵呵地打趣道。 就在说话的时候,三发照明弹腾空而起,将整片区域照得惨白一片,就连二十米外焦土上那片战死官兵尸体脸上的表情也看得一清二楚。发出尖啸声的照明弹在天空处处下落,一阵W1987式81MM迫击炮特有的轰鸣声顿时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上方百米处敌人的阵地腾起阵阵火光和浓烟。 “杀啊——” 一千四百多名三旅官兵飞快地跃出战壕,不顾一切地向上发起决死冲锋,丝毫不畏惧偶尔落在前方数十米的迫击炮弹炸起的碎石尘土四方激射,冲在最前面的官兵几乎是踏着迫击炮弹的落点一往无前,毫不理会身边的战友在敌人猛烈的反击火力之下不断倒下。 “哒哒哒……哒哒哒……” 接近敌方阵地边沿三十多米的时候,暗堡中射出的密集机枪子弹,将亡命向前突进的缅东军战士成片打倒,在付出两百余人的惨重代价之后,冲锋宣告失败。 廖荣目赤欲裂,抓起话筒大声吼道:“迟定国,你这个狗娘养的,谁让你停止炮击的?老子命令你给我往死里打,就算炸死自己兄弟也不许停,一定要压制住敌人的火力!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轰——” 敌人从山顶射来的一发炮弹,在临时指挥所上方五米的地上爆炸开来,强烈的冲击力将众人震得扑倒在地。 这时廖荣突然爬了起来,抓过桌子上的突击步枪,一溜烟地飞快地冲出了指挥所。反应过来的小白大叫不好,立刻跟随而去,刘毅也趁着身边两个特种战士略微犹豫的一刹那飞身而出,很快便掠过坑道拐角,死盯着廖荣快速上移的背影奋起直追,其余的特种战士和廖荣的两个警卫员也紧随其后,拔腿狂追。 轰隆隆的密集炮声,将刘毅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暂时失去了听觉,浓烈的硝烟沁入他的肺叶,生出阵阵刺痛感。炮弹爆炸后的火光,将他视死如归的脸阵阵照亮,激射而来的细小粉尘,将他的脸和脖子撞击出颗颗血点。但是,刘毅仍然紧紧握着手里的钢枪,一往无前地快速冲锋。跑出五十余米之后,他与廖荣和小白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六米左右。 “咻——” “快趴下——” 小白飞身一跃,扑倒了疯狂前冲的廖荣,刘毅也被身后追赶而来的特战队员一个前扑绊倒。 “轰”的一声巨响,炮弹在身边五米炸响,刘毅只感到身下的大地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被巨力震起半尺,然后再次落下,然后瞬间被激射而来的尘土掩埋。 “小白——” “咳咳……咳咳、咳咳……老子命大,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荣哥,你他娘的真的不要命了?有你这样临阵指挥的将军吗……咳咳……要是你再向前冲的话,老子也不拦你了,干脆就和你死在一起得了……啊……” 炮弹爆炸造成的明灭光亮照映下,两行眼泪肆意冲刷着廖荣满脸的尘土。他伏在被震得瘫倒在地的小白身上,不停地询问和检查,看到满身都是伤痕的小白并没有生命危险后,才动情地说道: “我的兄弟,是我廖荣对不起你,对不起所有把我当成自己亲人的弟兄们,要是你能够活着回去的话,替我告诉康总和陈总,我廖荣对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一切并不后悔,但是我廖荣会一辈子感激他们……” “咳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咱们都得好好活着……你自己去跟他们说去,老子没工夫帮你转告……你给我站住——” 小白抹去脸上的尘土,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廖荣已经像只受伤的猛虎一般冲向了敌人的阵地,他刚想大声制止,又发现原本跌倒掩埋在尘土下的刘毅也爬了起来,如一阵风掠过自己身边。廖荣的两个警卫也紧随而上,身体负伤无法移动的小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个疯狂的背阴消失在浓浓的硝烟里。 凸起的尖锐岩石下方,被稠密的弹雨压得无法抬头的廖荣侧过脸,立即发现刘毅不知何时也到了自己身边,此时正在费力地拖拽一具尸体,麻利地解下了尸体上的火焰喷射器,然后以极其难看的姿势翻了个身,在擦着头皮飞过的弹雨中,艰难地将火焰喷射器挂到了自己身上。 刘毅认真检查完发射枪,知道完好无损后重重地喘了口气,转过脸发现廖荣正欣赏地看着自己,点了点头咧嘴一笑,一点点爬行到廖荣身边大声喊道:“廖将军,刚才我抬头看了一下,我们现在距离右侧的暗堡只有六十米左右,只不过一爬上前面这块石头,就全都是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平地,要是再能有一阵准确的炮击,我们就能趁机冲上前去。只要冲出二十米,我就有绝对的把握摧毁那个暗堡!” 廖荣高兴地点了点头:“真是条汉子!咱们好好准备一下,下一轮的齐射应该很快就会到了,接下来就看咱们的造化了,只要端掉右侧这个暗堡,这一片被火力压制得无法动弹的数百弟兄们就能很快地干掉另一个——只是,你年轻轻的,实在太可惜了,陈总还亲自叮嘱我要保护你的,可现在咱们哥儿俩似乎都不想活了……哈哈……” “我和你不同的,生与死对我而言没有多大意义,我只是个校官而你却是个准将,一个将军不好好待在指挥所里,竟然和小兵一样冲锋陷阵,真不知道你是在发什么疯……不说了,炮弹来了……” 剧烈的爆炸声在前方数十米接踵响起,呛人的浓烟瞬间将整个山头笼罩,电光火石间,廖荣怒吼一声飞身跃起,端起钢枪奋勇前冲,刘毅也几乎同时爬起,越过高大的岩石,高速行进中射出两条四十余米长的剧烈火焰,很快便辨清了暗堡的所在位置,随即呐喊着朝目标发足狂奔。 两人身后的数百缅军官兵深受鼓舞,一同发出震天吼声,舍命向前冲锋,手中的自动武器吐出一条条火舌。 “哒哒哒……” 廖荣的身子突然一歪,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一双腿膝盖以下全被密集的机枪子弹打断,他身后的十余名官兵像被一把巨大镰刀挥过的麦子一般,扑倒了一大片,阵阵血雾和纷飞的肢体随风荡起。 快速卧倒的刘毅来不及关注身边的一切,在一具缅东军士兵的尸体上飞快地架起火焰发射枪,有力的手指在扳机上重重一扣,顿时一条赤色的火龙呼啸着掠过四十米距离,准确无误地撞进了暗堡最大的方形射击孔。 两千度以上的高温,使得暗堡中的一切瞬间停止下来。一击得手的刘毅毫无畏惧地快速爬起,直接冲到了暗堡前面,像只发疯的野兽一样嚎叫着将炽烈的火焰一股脑儿地全都射进了近在咫尺的暗堡射击孔,这一切让匍匐在地的数百官兵看得目瞪口呆,忘记了向目标开枪射击。 “轰——”的一阵巨响,刘毅的高大身躯像张薄纸一样,被暗堡内弹药的爆炸冲击力吹起三米多高,后飞数米后“啪——”的一声重重地摔落在乱石上,翻了几个滚才终于停了下来,一股血箭从他嘴里喷射而出,在火光的照映下,如红霞般灿烂绚丽…… 第781章 功勋 西北大捷就像一针强心剂,给缅甸六千万人民给来了巨大的激励和希望,全国上下怀着战胜者的自豪和骄傲,欢欣鼓舞,举杯同庆,全国十四个省邦几乎同时在新年到来之际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 首都仰光街头,十万学生、市民和政府职员举行的庆祝游行,让全世界都深感惊讶,高呼这是缅甸历史上少有的自发的对政府和军队进行赞颂的大游行。 新年前这一天,代总理诺拉敏成功出访印度归来,立刻向全国人民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电视讲话,并将新的一年里将要开始的轰轰烈烈的国家建设计划,逐一向全国人民进行陈述。特别是印度人对缅甸政府的西北平叛表示“理解”的态度,双方发表的联合公报“关于加快印缅边境线勘定工作进度”的好消息等,让不少事前曾担忧战争会就此扩大的人们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饱受经济困扰、长年挣扎生活在温饱线边沿的缅甸人民从中看到了巨大的希望。 元旦上午九点,数千万的缅甸人民守候在电视机和广播前,观看和聆听国家主席、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丹睿大将亲自主持的授勋仪式:为西北战区司令康宁等三十一名将校晋衔授勋。 年轻英俊的第四特区主席康宁中将深受缅甸人民的尊敬和喜爱,当他俊朗英武的形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时候,缅甸东西南北无数个地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声声赞叹:精神矍铄的丹睿主席欣慰地注视着身穿一身松绿色将军制服的康宁,与他紧紧握手,低声交谈了很久,才将上将军衔给康宁换上,并逐一将三枚代表缅甸最高功勋的勋章别在了康宁的胸前。 在这个热烈而隆重的仪式中,陈朴、刘海澜、丁英、龙岩、鲍有祥、彭家生等缅北边防军将帅以及政府军北方军区的十四名将校一起,均获得了晋升一级军衔和授予两枚一级勋章的荣誉;陈朴上将、丁英上将、鲍有祥上将和彭家生上将四人同时荣任缅甸陆军副总参谋长的职务,其中,陈扑还兼授缅甸北方军区副司令,克钦族首领丁英被任命为缅北克钦邦军分区司令,全权负责克钦邦军事力量与领土保卫工作,属于中央军委和北方军区双重领导。这些表面上的荣誉虽然存在着一定的安慰性成份,但是却明白清晰地向世人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缅甸所有的军事力量是空前团结的,缅甸军政府是大度而又公正的,功勋卓著战力惊人的缅东、缅北边防军已经和政府军精诚合作亲如一家,此前每过一段时间便会笼罩在缅北上空的战争阴云,将不复存在。 仪式的最后,康宁作为三十一名将军的代表,发表了元旦感言: 受丹睿主席、中央军委和西北战场前线八万将士的委托,我借此机会向缅甸全国人民致以新年的祝贺!西北平叛战场取得的任何一个胜利,都离不开缅甸六千万人民的支持与信任,离不开全缅甸上下一心的团结努力,每一枚军功章上面,都凝聚着全国军民的心血和坚定信念,饱含着先烈和前辈们艰苦卓绝的努力和殷殷希望。正是有了这样的支持与期望,才有了那么多奋不顾身、保家卫国的可歌可泣的英雄涌现,相信我们每一个在敌人枪林弹雨中倒下的官兵,都会带着无比强大的信念和自豪感升上天国,每一个英雄的灵魂,都会在金色的祥云中深情地俯瞰缅甸大地,凝视着自己的人民和战友,佑卫缅甸的每一分每一寸国土。珍惜吧!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安定与发展,珍惜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坚定信念,珍惜每一个荣誉甚至每一个伤感的回忆,珍惜为国捐躯的烈士们对缅甸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康宁简短而又真挚的感言,一夜之间被缅甸所有的媒体转载发表,并由此掀起了全国性的空前大讨论,一个个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迅速被缅甸人民熟悉,缅东卫视和国家电视台反复播放授勋仪式和康宁发表的讲话,并将战地记者从西北前线战场拍摄下的激战实况录像逐一播出,英雄主义和民族主义顿时在缅甸大地上飞速传遍。 元月三日,缅甸中央军委突然发布命令,授予康宁海陆空三军副总参谋长的职务,并授予他指导和监察缅东、缅北、缅西北边防军和北方军区的实权;元月四日,缅甸最高权力机关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发布公告,授予康宁该委员会副秘书长的职务。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发了国内外强烈的反响,几乎所有人都敏感地意识到,康宁从此之后真正进入了丹睿的决策核心,这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将会在不久的将来走进缅甸政坛的决策层。英国著名媒体《泰晤士报》甚至大胆地做出推测:在军事和经济领域拥有无可比拟天赋的康宁,很有可能成为年迈老去的丹睿指定的继承人…… …… 刘毅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舒适的淡蓝色,昏迷了四天四夜才醒来,让他感到心身俱疲。刚开始恢复意识的两天里,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不是特别观察室里的另一张熟悉面孔对他绽开笑颜,刘毅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在地狱还是置身天堂。 被重机枪子弹打掉双脚的廖荣准将,是陆航团派出的飞机紧急接回万岗全军总医院的,和他一起同机返回医院的,还有同样一心求死却难以如愿的来自国内军中的将门虎子刘毅。登机的时候,失血过多的廖荣一直处于意识朦胧状态,但他还是在昏迷前的那一刻记住了陈扑、刘海澜等弟兄们关注的目光和一声声悠长的感叹,也记住了身边另一张担架上浑身如血人一般的难兄难弟刘毅。 斜躺在床上的廖荣,看着刘毅满脸的伤痕,微微摇了摇头:“你小子醒了,就别给老子装睡了,从你前天活过来到现在,都没听见你说过一句话,昨晚我却听到你在梦里深情地呼唤一个叫‘小馨’的名字。她是你媳妇儿吧?要是让她知道你伤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早早地赶来陪伴你了,哈哈……” 刘毅苦笑了一下,艰难地侧过脸,对着廖荣说道:“将军,你夫人很漂亮很贤惠,每天一大早都来看望你,陪你说话聊天。哎,昨天我看到你夫人搂着你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就羡慕得不得了……将军,你夫人是特区政府工作人员吧?你们看起来很般配啊!” 此时已经放下沉重心理包袱的廖荣一脸轻松地回答:“别给我那么客气,如果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老哥吧,哈哈……我那婆娘不是公务员,但她挺能干的,经营的公司是整个缅东屈指可数的私营企业,不瞒你说,我那婆娘早就是亿万富翁了,哈哈……哦,你的漂亮主治医师来了,我听病房的小护士说,钟梅医生可是主动请求来担任你的责任医生的,她还是我们军区总医院最年轻最漂亮的女医生,从法国留学回来的,才貌双全,而且现在尚未婚嫁啊,哈哈!” 身穿整洁的白色医生制服的钟梅,含笑与廖荣打了个招呼,来到刘毅的病床前,温柔地说道:“你身体很棒,恢复得很快,今天就可以转到后院的专用病房了,廖将军也一样,这个观察室要腾给正在做手术的两个前线校官。” 刘毅对眼前这个深目高鼻略有些异国情调的女医生微微一笑:“谢谢你了,钟医生!这段时间实在是麻烦你了。” “没什么啊,自从前天你排尿正常了我们就轻松多了,不过在短时间内你还不能下床,你的内脏损伤比较严重,要不是德高望重的康济民大师和李白石大师亲自出手,我们还以为你活不了呢。”钟梅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嫣然一笑,尖挺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看到刘毅眼中的窘迫神情,不由笑得更欢了,她知道刘毅一定是想起了自己为他实施的插管排尿,所以感到不好意思了。 “首长好!” 这时门外传来了小护士甜美而又清脆的声音。 身穿便服的康宁对小护士露出微笑点点头走进病房,身后的穆臻中将却因为身穿一身黑色的将军服而不得不还礼,政治部部长涂文胜少将和对外联络局局长林志芳上校也跟在后面回礼。 康宁大步上前,按住挣扎着想要敬礼的廖荣,真诚地劝慰道:“请随意吧,廖大哥,由于中央军委的急招,我们很多弟兄都飞赴仰光,授勋仪式完成之后,陈大哥和海澜他们立刻返回西北前线继续指挥区了,我因为出席年度经济发展会议,又在仰光停留了两天,今天才来看你,还请原谅。” “不不,我知道你忙,圣诞攻势从策划到结束你都在曼德勒大营全程监控,估计不比我们轻松多少。我听海澜说,整个作战计划很多出自于你的设想,这次政府军方面能够做到紧密配合很不容易,你的调配起到关键作用。”廖荣虚心地说道。 康宁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这时政治部部长涂文胜上前一步,打开了手中的文件夹,大声念道:“缅甸中央军事委员会0128号命令:兹授予缅甸边防军暂编第一师三旅旅长廖荣准将一级英勇勋章、一级贡献勋章、一级勇士勋章;同时,自命令发布之日起,廖荣准将晋升一级为陆军少将军衔……哈哈!接着吧,这是荣誉证书,这是配套的少将军衔,这些盒子里面是勋章,你穿这套病号服,我就不给你挂上了,哈哈……”说完,涂文胜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到了廖荣手里。 廖荣没有想到康宁竟然会为自己争取到这么高的荣誉,惊愕之余,感激地说道:“康总……这、这也太重了吧?” “重什么啊?一点儿也不重,与你的战功非常相符!没有你身先士卒的激励,就没有全军将士同仇敌忾的迅猛冲击,你和你的部队拿下815高地之后,敌第一师士气全无,不战自乱,一旅和北方军区六十四师紧密配合,成功地截断了第一师的退路,并顽强阻击了敌第五师的疯狂反扑,于次日凌晨三点四十分提前结束了战斗。此战虽然我军付出了伤亡六千余人的代价,但恢复控制了北线一百八十公里战线,歼灭了罗星珈叛军两个师又一个旅,成建制地俘虏了全军装备先进美式武器的罗星珈部王牌独立旅,取得了消灭叛军师长以下官兵七千余人、俘虏敌军一万六千余人的辉煌战绩,其中还包括了八名美军军事顾问和两名英军军事顾问被我们成功俘虏,四十七名印军秘密派驻罗星珈部的军事教官也在俘虏的名单上。要不是考虑到印缅关系的未来发展,这四十七名印军顾问早就被我们曝光了。所以说,你在此战中的贡献卓越,中央军委授予你的荣誉根本就是名至实归,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可惜你没能亲自从丹睿主席手里接过这些荣誉,要不然更有价值。”康宁随和地详细做出说明。 廖荣听完后,心情格外的复杂和激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与重情重义、宽宏博大的康宁继续交流。 就在廖荣艾艾无语之际,穆臻浑厚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老廖,经过我们特区军事委员会的讨论,康总提请你担任缅东军第三师参谋长的提议获得了通过,我这次来除了看望你之外,还代表军委征求你的意见。怎么样,扛下这个担子吧?” 廖荣张大了嘴巴,两行热泪缓缓涌出他深凹的眼眶…… 第782章 海阔天空 站在病房门边的美女医生钟梅,看着康宁等声名显赫的将军与廖荣相处的一幕幕动人的场景,感动之下双眼微微湿润。尽管此时的钟梅根本就不知道廖荣的另外一个身份,却能从廖荣的朦胧泪眼中看到若亲兄弟般的那种赤诚和感动。这份浓浓的炽热情谊,触动了钟梅心底隐匿至深的阴暗伤疤,以至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令她无比的羡慕,甚至还有点儿渴望。 就在钟梅默默哀叹自身际遇的时候,康宁接下来的举止,让钟梅瞪大了眼睛,觉得惊讶不已:身为缅东军民灵魂人物的康宁,一屁股坐到了刘毅的床沿,无比轻松地开起了玩笑。钟梅立刻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叫“刘坚”的陌生军官身份绝对不一般,再联想到刘毅曾经获得了康济民和李白石两位大师的合力救治,钟梅的好奇心和被灌输的使命感,立刻取代了其他一切情感。 “你这家伙,不声不响地就跑到前线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纯粹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想想我二叔、三叔的愤怒,还有你家老爷子悲痛欲绝的样子,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好在你没事了……三旅参谋长对我说,当时你就像是一只疯狂的野兽冲向敌人的暗堡,嚎叫声差点儿盖过了枪炮的声响,就连数百米坡下的官兵也听到你鬼哭狼嚎的破嗓门儿,官兵们战后议论纷纷,说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刺耳可怕的声音,搞得当时不少官兵都惊恐地看着你,忘记开枪了。”康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毅,眼里却悄然闪过一丝痛惜之色。 刘毅耸了耸肩,嘿嘿一笑:“当时战况激烈,我一时半会儿的记不起来了……不过——有你小子说得那么夸张吗?还鬼哭狼嚎呐!” 众弟兄听了哈哈一笑,康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妈的!还真难以想象你发起狂来的狰狞模样。告诉你件事,你受伤的消息我们刻意隐瞒下来了,可是逸青率领的战地记者团却详细地记录了你的英勇事迹。逸青闻讯后急得要命,一连给我打了七八个电话问你的伤情,估计下午她出席完仰光的会议就会立刻飞回来看你,她威胁我说要是你有个好歹,她决不饶我,哈哈……” 刘毅眼中一黯,随即明亮如初,爽朗地说道:“逸青她如今可是亚洲著名的时事记者了,真希望能亲眼看到她如今的样子。过来前,我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她一两次,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嘿嘿,阿宁的女人哪一个不年轻漂亮?你不知道咱们兄弟多羡慕他,不服不行啊!” 坐在一旁的穆臻说完,大家又是会心一笑,就连钟梅的媚眼里也满是笑容和羡慕。 很多次钟梅都在旖梦里梦到自己得到了康宁的青睐,在双方缠绵的肢体纠缠中进入爆发的最高潮,梦醒时总是发现自己娇躯瘫软,浑身舒畅,芳心深处却孤寂一片。还有就是她深夜自慰的时候,也总是将康宁的俊朗形象与那个远在巴黎的英俊美国男友相继转换。钟梅清楚地知道,自己有着远超于一般女人的旺盛性欲,也无比享受性生活带来的那种欲死欲仙的刺激,可是尽管她和无数的女人一样,把眼前的康宁视为生平最大偶像,尽管她知道要是康宁没有高超的性爱技巧和非凡的本钱,就不会有那么多绝色女人死心塌地追随在他的身边、甘于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却无怨无悔,这一切都给钟梅带来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但这么多年来,她也只有机会和康宁说过一句话,而且康宁的那句话还只有两个字——谢谢! 此时此刻,钟梅看到康宁与刘毅像亲兄弟一样肆无忌惮地开起了玩笑,还提起了著名的美女记者柳逸青的名字,不由得对刘毅的身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她立刻露出轻松的笑脸,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你家老爷子和你那师傅的确牛逼,我听小护士说两个老爷子在医院里连续工作五天五夜,中间很少睡觉,经过他们救活的校尉军官就有十几个,诊断和指导救治的就不计其数了,真是了不起啊!等我伤好了,得亲自去给两个老爷子磕头。”刘毅感慨万千地说道。 康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地道:“你小子还说,你这家伙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就擅自冲上去,还数次参加短兵相接的激战,害得老子差点儿没被我家老爷子骂死,当时如果我在他身边,他的大耳刮子早就落在我脸上了,要是你这家伙在战场上挂掉,老子这辈子都别想得到那帮老家伙的原谅!好在谢天谢地,等你伤好了老子立马押解你离开我的部队,否则你再这么横冲直撞,我一天到晚吃不好睡不香。” 众人哄堂大笑,刘毅“嘿嘿”一声,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康宁转身接过林志芳递来的东西,逐一在刘毅眼前打开:“这是缅甸中央军事委员会授予你的一级勇士勋章和二级英勇勋章,这是我们缅东特区军委制作的纯金一级麒麟勋章,这枚是用纯银和翡翠制作的战役纪念勋章,这两本证书上有丹睿主席和老子的亲笔签名,你们那帮人仅你一份儿,其他最高荣誉才是三级勇士勋章,而且只有一个。你小子算是瞎猫撞着死耗子捡到了,这些功劳对你今后的仕途升迁估计助力很大,你就知足吧!” 刘毅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堆勋章,脱口道:“不会吧?这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啊!看来老子这次算是做对了,哈哈……怎么只是些勋章没有奖金啊?” 弟兄们听得有趣,又是一笑,就连边上的钟梅和刘毅的专职护士也笑了起来。康宁正色问道:“你小子真的缺钱花?” “那当然,你以为我很有钱吗?你看看,老子被碎石和弹片蹦了一身伤,落下一脸的大麻子,这下算是彻底破相了,你得给我赔个百八十万的回去整容,先说明啊,是人民币不是缅币,要是美元的话我也能接受,否则老子这光辉形象,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啊?”刘毅毫不客气地说道。 众弟兄看着大麻脸上毫无愧色的刘毅,一个个笑得东歪西倒,对面床上的廖荣也哈哈大笑,同时也为这个难兄难弟有着如此开阔的心胸和乐观情绪而深感高兴。 康宁笑得最为开心,他明确地感受到从死亡边沿爬回来的刘毅终于彻底解开了心结,此后估计刘毅的精神境界将会上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今后的人生之路一片海阔天空,再也没有什么艰难困苦能击倒这个重获新生的坚强汉子了。 笑声稍停,康宁轻松地说道:“不就是一脸的麻子吗?据说朱元璋就是一脸的麻子,不是照样当上了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你这麻子脸算什么啊?再说了,军人要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干什么?能杀敌啊?留着对你也是一种纪念嘛,我看就挺好的,配上你这种马似的身材,非常威风!” 弟兄们哄堂大笑,差点儿直不起腰来,欢乐的笑声立刻招来了医院的副院长和四名面容严肃的宪兵。斯斯文文的副院长看到康宁这帮顶头上司,立刻赔上了笑脸,四个宪兵可不管你那么多,要不是涂文胜连忙道歉,估计大家都非常难堪,但是宪兵小队长还是忠实地记录下了包括康宁在内的所有将校的名字,临走前还严肃地按制度提出了口头警告,随后敬个标准的军礼,这才转身离去。 刘毅算是开了眼界,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赞叹:“牛!……你们的军纪可真不是吹的啊!怪不得我前往战场的一路上,发现官兵们看到宪兵就自觉闭嘴,老老实实生怕被那些不可一世的宪兵看上一眼,原来真是这么严格的,我算是服你们了!” 康宁突然想起门边的钟梅,立刻纠正了刘毅的话:“什么你们我们的?你又是哪个部分的?是不是刚刚加入老子的队伍,还没学过老子的军法?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立马关你禁闭?” 刘毅一愣之下,立刻明白了康宁的意思,知趣地嘿嘿一笑:“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不是刚参军几天还不习惯吗?我注意就是了,哈哈……对了,等会儿换病房的时候,能不能安排我和廖大哥继续住在一起?” 康宁摇了摇头:“不行,廖大哥的少将级别在这里明摆着,按照相关规定,他必须住进独立的病房,再一个,人家老婆孩子时常来看望,万一哪天咱们廖家嫂子想单独和廖大哥待上一会儿,你这家伙在一旁瞪着牛眼偷窥,人家好意思吗?” 众人捂住嘴,不敢笑出声来,害羞的小护士似乎联想到什么,连忙转身离去,康宁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钟梅也不好意思地出门了,回过头对刘毅低声说道:“注意你的身份,决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背景,哪怕就是廖大哥也不行,记住了吗?” 刘毅点了点头:“明白了!你这就要离开了?” “是啊,我等会儿得给苏芳打个电话,她们缅东集团造出了一种新药,具有去疤生肌、促进肌肤自我修复的优良效果,数月来的临床实验证明,这种得自于缅甸珍稀天然植物的提炼精华具有超越任何美容药物的疗效,特别是对疤痕和手术后留下的创口,有显著的修复疗效,就连最次一级的衍生物也远比世界上任何一种化妆品好上十倍。哈哈,你完全可以放心,只要用了这种药,让你变成蔡国庆那样的小白脸非常简单,如今广告都还没有打出去,就有上千富豪闻风而动了,连自负世界整容第一的韩国人都眼巴巴地跑到我们缅东来要求合作,这下你不用担心没整容费了吧?要是你有兴趣的话,我劝你尽快向医院方面提出请求,请个摄影师拍下你这张大麻脸,否则一从温县康复医院出来,你就算是想再看一眼脸上的麻子都无法如愿了,哈哈!”康宁打趣地说道。 刘毅惊喜莫名:“真的假的?你小子不会是安慰我吧?” 康宁尚未来得及回答,对面病床的廖荣开口了:“是真的,兄弟,康总从来不说假话,昨天我那婆娘来看我时偷偷对我说,她小时候摔破下巴留下的那道疤痕没了,我仔细看了一下,真的是这样。我婆娘下巴的那道疤痕,足足有四公分长还凹进一条痕,如今平整如初,看不出一点儿疤痕。她就是上个月在温县的康复医院治好的,我那婆娘说只用两周时间,不开刀不手术,只是服用点药物和药膏涂沫,还说比她严重的一个姐妹半边脖子上留下的烫伤疤痕都治好了。原本我也想建议你到温县看看,但又担心你的自尊心受不了,所以也就没开口,早知道你心这么宽,我早就对你说了,哈哈!” 刘毅听完两眼发光,想了想低声问道:“小宁,这种神奇的药物公开上市了吗?” “还没呢,送到香港和新加坡药检机构的检验报告刚刚才出来,送到德国和法国的估计得等上半个月,不过从目前外界的反应来看,前途一片光明!主要是我们这种神奇的药物全都取自于天然植物,没有任何的人工合成的化学成分,至今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例副作用,半个月前,我们的老挝、泰北和缅东各医院已经开始使用,反响强烈,否则哪儿有那么多国际医学机构和各国富豪纷纷来函来电甚至亲自赶过来?”康宁骄傲地回答。 “太好了!小宁,这么说起来,这药的国内代理权还没给别人吧?”刘毅低声问道。 康宁听完大汗,站起来招呼弟兄们快点儿离开,省得这变态的大麻脸又要敲竹杠。 第783章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新年开始的缅东,非常热闹,熙熙攘攘的逐利者从世界各地蜂拥汇集而来,这其中,有期待获得缅东制药集团那种尚未命名的神奇药物代理权的各国著名机构和代理商,有提前到来小心翼翼探试缅东政权政治倾向的打着加强民间友好往来的各国使节,有国内那些看到风向突变、中缅关系越来越好的财团和政治投机者,有这样那样的各国文化艺术交流团体,更不缺那些无处不在的军事与科技间谍,更多的还是勤勤恳恳一直保持与缅甸友好往来的周边各国商人。 由于缅东第四特区与缅北的三个特区根据特区联盟的《战时特别法案》一直严格限制外籍人士的进入,大批的各国人员被迫停留在了云南各地和缅甸的仰光、曼德勒等城市,正在为获准进入缅东地区极力奔走,缅甸特区联盟的年度会议却在这个时候隆重召开,四个特区领袖和主要军政人员刚刚在缅东卫视的节目中亮相,立刻抓住了周边各国和欧美列强的眼球,全世界都在深切关注暂时停止下来的缅西北战事,关注八个在缅北内战中被俘的美国军事顾问的命运。 只有处境尴尬的印度暗中松了一大口气。缅甸这个区域性小国无论如何折腾,始终都没有可能对印度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去年年底,紧急到访的缅甸代总理诺拉敏还慷慨地将俘虏到的四十多名印度军事教官秘密交付印度军方,对这个令人尴尬足以让印度军方成为世界笑柄的秘密隐而不谈,只是真诚而又详细地解释了西北战区圣诞攻势的目的、过程和结局,陈述了缅甸边防军大批主力驻守在中缅边境北线,完全是出于“清剿残匪”的需要,并极力要求印度停止支持缅甸罗星珈反政府武装,建议双方展开更为频繁和紧密的外交联系,甚至是军事交流。 正因为如此,饱受克什米尔一线沉重军事压力的印度只能无条件地选择妥协与默认。 尽管被缅军特种部队潜入恰克小镇摧毁了半个镇子很糗面子,但由于自己默许罗星珈叛军在自己境内伪造缅甸法定货币,事实上严重地扰乱了缅甸金融秩序危及政权稳定。这种有意无意的纵容,足可以让缅甸不顾一切向自己宣战,尤为可悲的是,自己的所图所谋还被对方识破了,无论如何抵赖,可证据始终牢牢地抓在缅甸手上,因此印度政府只能痛苦地忽视远比自己军队弱小得多的缅甸军队成功潜入国土,并实施成功打击之后扬长而去的现实,忽略垂死挣扎的罗星珈部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陆续歼灭、一步步走向毁灭之路,还要故意高姿态地信誓旦旦地对缅甸总理的建议予以积极回应,盛赞两国长久以来的传统友谊和对未来发展合作的美好愿望。 虽然这种隐忍非常痛苦,但总比东西受敌三面战火在自己身边燃烧要好过得多,更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盯着大片争议领土的强悍大国一直在等待发难机会。 在仰光的众多外国记者中,只有博学美丽的英国女记者简拿到了第四特区政府驻首都办事处签发的特别通行证,在众多各国同仁羡慕的眼光中,搭乘汽车赶赴机场飞赴缅东。这还是简通过不懈的努力几经辗转、终于成功联系到康宁之后获准特批的。激动的简同时还怀有一个重要的使命前往缅东的盘龙,就是尽一切可能让被俘的两个英国军事专家尽快获得释放,由于这一次俘虏到英美两国的军事顾问之后康宁集团没有大肆声张,而是悄悄隔离审讯之后又被转移到不知何处进行秘密关押,这就让英美两国政府大为紧张,深恐什么地方惹得康宁不高兴,他一怒之下再拿这些人出来亮相要挟。 简通过自己的反复分析后认为,自己此行很有可能会获得成功,不仅仅因为简和康宁曾是亲密的床上伙伴,两人如胶似漆地缠绵了好几个难忘的夜晚,还在于她了解康宁的性格,熟知他的为人处世态度,知道只要英国方面做出足够诚意的让步和补偿,康宁自然而然地也会大度地显示自己的诚意。反之,如果向康宁显示英国强硬的态度或者在国际政治与经济等领域进行威胁的话,两位倒霉的英国军事顾问十有八九会被公开判处十年以上甚至是终身监禁,对英国的形象将会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因此,在飞往盘龙的客机上,简显得胸有成竹,心情舒畅之余笑容自然可掬,与早已相识却意外相遇的缅甸著名电视主持人和时事记者柳逸青愉快交谈。虽然简早已听说身边这位敏锐敬业的漂亮东方女人是康宁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但是简的心里没有任何的嫉妒与排斥,相反,她还觉得彬彬有礼谈吐不凡的柳逸青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自然而然地想多加亲近。 “亲爱的柳,我向你打听一件事情,我有个从事东方民族史研究的亲密朋友目前正在缅东的大瑶山上,你能替我联系到她吗?她叫珍妮,拥有一双迷人的蓝眼睛和美丽的面孔,非常漂亮。”简揽着柳逸青的肩膀,礼貌地低声询问。 柳逸青微微一笑,迎着简的俏脸,点头道:“当然可以了,只需要给盘龙理工大学的校长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应该就能联系到了。我和珍妮小姐见过一面,她是个非常博学又有涵养的学者,对东方瑶族、苗族、黎族等少数民族的深入了解令人惊讶,对东方民族艺术的研究造诣很深。前段时间我听说,盘龙理工大学的副校长和历史系主任盛情邀请珍妮参与教学和研究,各方面都对严谨治学的珍妮非常赞赏和敬佩。” “真的吗?那实在太好了!真是不可思议,这个世界很小,真的很小,对吗,亲爱的柳?”简高兴地说道。 柳逸青露出甜美的笑容:“是的,很大也很小,不经意间总能给人带来惊喜和快乐。简,你这次到缅东,是去采访哪个部门或者哪个人吗?” 简的浅绿色双眼顽皮地一转:“柳,如果我说去采访年轻博学的康宁将军,你有何感想?” 柳逸青颇为惊讶地看着快乐的简,想了想道:“我有点儿吃惊,但是相信你能很容易见到康宁将军本人的,我曾经听康宁将军说过,你是第一个正面报道老挝经济改革的西方记者,他说与你之间的关系很不错,和你在一起时非常愉快。” “我的上帝……这是真的吗?他真的这么说吗?”这次轮到简惊讶了。 柳逸青点了点头:“是的,康宁将军还谈到你们的不少趣事,包括你们在越南顺化相识的全部过程。他曾经对我说,很怀念往日的那些朋友,还说国家间的关系并不能影响两国人民彼此间的友谊,就像极为仇视缅甸政府的美国政界,也有很多知名人士包括加州州长施瓦辛格先生都时常与康宁将军互寄明信片,全美艺术家慈善基金总会的福特先生每个月几乎都会与康宁将军通个电话,美国著名实业家文扎诺家族也与康宁将军辖下的能源公司在缅甸西海岸展开大规模能源合作,超过第一期工程投资两倍的二期工程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建设之中,我听说美国爱乐乐团正在积极准备访问缅甸的演出,丝毫没有因为两国政府间的交恶而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友谊。” 简感动地握住了柳逸青的手:“柳,你的话让我非常激动和快乐,我也非常希望能成为你的好朋友,就像我和珍妮一样。” “我非常荣幸!”柳逸青也愉快地回应。 简开心地笑了起来,指指柳逸青微凸的小腹,一脸神秘地问道:“里面有个小天使了,对吗?” 柳逸青俏脸微红,默默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幸福和憧憬:“刚四个月,还不知是男是女呢!本来我应该休息的了,由于这场战争,我只能继续自己的工作,这次回去之后我会大幅度减少工作量,不再出面主持新闻栏目,而是慢慢将工作重心转到管理上面去。” “啊!?你这么美丽、这么年轻就退出,实在太可惜了!全世界上亿观众都喜欢你的新闻专访栏目和每周一次的时评栏目,我认为要是你真的决意退出的话,整个缅甸将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得上来,你的表现在缅甸甚至整个亚洲都是最棒的,我说的是真的!柳,我知道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你需要足够的休息时间,但是完全可以生下孩子之后再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去,否则将会有数以亿万计的观众会感到惋惜的。”简细心地建议。 柳逸青呵呵一笑:“谢谢你了,简,可能你还不知道我的另一个职务,从缅东电视台筹备到现在,我一直就担任着这个越来越壮大的电视台的台长职务,所以我觉得自己该退下来,近年来我们电视台涌现出的很多新人都很不错,英文频道和综合频道的收视率都在稳步提高中,因此是我退居幕后的时机了。我现在还身兼盘龙理工大学新闻系讲师一职,但一直没有多少时间去学校与学生们见面,我对此深感惭愧,也很难过。退下来有了时间,我该好好地履行我的职责。” “真是难以想象……你竟然是这个著名电视机构的主管官员,柳,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我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心中的钦慕。”简真诚地说道。 柳逸青微微摇了摇头:“不需要这样的,简,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两位东西方美女相视一笑,简看着柳逸青润泽如婴儿般的娇美肌肤,羡慕地问道:“柳,我从不少著名的医学媒体上了解到,你们的缅东制药集团成功研制出一种神奇的天然药物,有些媒体甚至称之为全世界女人的福音,你能向我介绍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了,而且我还荣幸地告诉你,带领上百名科研人员用了一年半时间研制出这种神奇药物的人是个美丽的女士,她名叫苏芳,是我亲密的朋友和无话不谈的深闺密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柳逸青自豪地说道。 简兴奋地叫了起来:“太好了!非常感谢你,我亲爱的柳……请原谅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用过这种神奇的药物吗?” “不,我根本不需要那种药物,美丽的苏芳也不需要,我们拥有自己的美容秘诀——那就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哈哈……” 第784章 夜色下的交易 “哦……好舒服啊……很久都没能享受你的按摩了。”柳逸青翻了个身,仰面而卧,闭目享受着。 康宁修长润洁的十指,微微张开,温柔地移动到她洁白细嫩的小腹上,轻轻揉摸着:“先说好啊,你不能再四处奔波了,一切都留待孩子生下再说吧!眼下你的那些同事不错,干得有声有色的,你大可放手让他们干,只需坐镇后方牢牢把关即可。如今的缅东卫视的收视率,已经远远地超过了缅甸国家电视台,就算是东南亚也是数一数二的,影响力在东南亚更是首屈一指。你带出的那群年轻人非常了不起,特别是这次深入一线的战地报道,每个人的表现都很优秀,制作出来的节目刚一上星就被全世界转播引用,你也更出名了,哈哈!” 柳逸青满足地笑了一下:“嗯,我都听你的……哎,刚才在医院,你给刘大哥喝的那瓶东西是什么啊?我怎么觉得那股清幽甘醇的气息非常的熟悉,很像去年你给我服下的那种自制饮品。” “对,就是那种饮品!小芳率领的攻关小组,在老爷子和我那个已经成为博士后导师的师兄指导下,足足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彻底弄清楚了这种饮品的一部分特质,其最主要的成分来自于一种远古菌类生物体,我们称之为‘红袍肉灵芝’,其感观类似于红茶菌,但更为细腻柔韧,与大瑶山上著名的珍稀药物瑯基果实的果核稀释液混合之后,就具有了非常神奇的疗效,驻颜美白滋润肌肤的优异疗效尚在其次,对内外损伤和机能修复的效果更为惊人。这种液体能充分激发人体的自我修复和细胞再造功能,大大地改善了人体代谢循环、延迟生物机体的衰老。可是听我那大师兄说,通过上千次的药理试验之后,目前从‘红袍肉灵芝’发现的功用估计还不到其所蕴藏的效用的百分之一,所以他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可惜啊,国内那个上海研究所不愿意放人,搞得大师兄在中国和缅甸之间飞来飞去的浪费了不少时间,否则我们的研究进度将会大大加快,成果也会越来越多。”康宁轻柔地回答。 柳逸青惊讶地睁开眼睛:“怪不得,我说自己的皮肤怎么越来越好了,原本被毒辣太阳晒出的几颗雀斑也全都消失了,同事们羡慕得不得了,都以为我使用了什么高级化妆品才让皮肤如此光洁细嫩,原因竟然是这个……可是——这么珍贵的宝贝,用完了还有吗?” 康宁微微一笑,抚摸着她滑嫩的俏脸道:“刚才我和你说的以及下面将要对你说的一切,均属于我们最高级别的机密范畴,你听完之后,装在心里面就行了,明白吗?” “嗯,放心吧,保密条例我还是记得的。”柳逸青搂住了康宁的脖子坐起来,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康宁亲了她一下:“你还记得上次见到的陈月琴吗?” “咦,你的说是在李大师手下搞药用植物研究的月琴?你的那个越南知己……这事儿与她有关?”柳逸青问完,还故作生气地捏了康宁腰间一把。 “对,就是她,大约半年前,她接下了我们的两个高度保密的研究项目,一个是瑯基植物的分离繁殖技术,一个就是‘红袍肉灵芝’的衍生培育繁殖技术。令人惊讶的是,她居然只用了四个月时间,就攻克了这两个难关,特别是利用温县特有的地热效应,成功地完成了‘红袍肉灵芝’分离体繁殖培育技术,苏芳的研究小组因此一举解决了制药原料稀缺的大难题,使得如今震惊全世界的神奇美容药物进入了量产的可喜阶段。在温县药物培育基地后山脚下延绵三百多米深的天然花岗岩溶洞里,人工繁殖的‘红袍肉灵芝’的速度竟然达到了三个月成形即可药用的生长周期,瑯基植物在大瑶山西寨的大面积人工种植,也获得了空前成功。苏芳粗略预计,从明年下半年开始,大瑶山乡亲仅此一项的年收入,就将达到五亿元人民币,人均年收益增加两万元人民币,更别说给温县制药集团和康复医院带来的巨大利益了。因此,月琴的贡献实在卓越,尤为难得的是她完全理解我们的保密要求,不求任何名利,只满足于攻克技术难关后的幸福感。目前,她已转向了另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课题研究,非常勤奋敬业,了不起啊!”康宁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尊敬和感慨。 柳逸青点点头:“怪不得你在越南的时候会爱上她……这样卓越的人才的确难得,我也非常佩服她,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才行。” 康宁笑着刮了刮柳逸青漂亮挺直的鼻子,刚把大手缓缓移到她高耸挺立的胸脯上,书桌上的手机传来了频频振动声。 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松开怀中的佳人,起身走过去拿起接听。 不一会儿,康宁关上手机,走到柳逸青面前,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咱们那位英国小姐紧急求见。她不愿意和涂文胜、张敏继续谈判,涂文胜请示我该如何处理。没办法,我只能亲自去见她一下了。” 柳逸青晚上在去医院探望刘毅回来的路上,已经从康宁嘴里获知了简的特殊身份,听康宁如此一说,便不再纠缠,非常理解地说道:“那你快去吧,这种事情是耽误不得的……唉!我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简竟然是一个间谍,看来我以后得时刻注意了……” 康宁深情地拥吻柳逸青片刻,便毅然下楼出了大门,一头钻进了时刻等候的车子,对小段说了声“盘龙大酒店”,就闭目沉思。 直到车子进入花园式的酒店,来到了一座傣族风格的独立小楼前停下,康宁才略作整理,开门下车,一眼就看到张敏乐呵呵地站在车旁。 “怎么了?谈不拢?”康宁微微皱了皱眉。 张敏笑着说道:“其实没有多大的问题,三百套载重型越野车底盘系统和配套发动机这两项她都答应下来了,中途她只是往英国打了个一分钟的电话就当场拍板,可是其他的条件她坚决不答应,非要与你本人密谈才行,而且还说明天一早她就要启程离开,我和涂大哥没办法,只好打扰你了。刚才我还担心你现在正与丁英、鲍有祥前辈他们开会呢。” 康宁笑着说道:“我在家里呢。晚上一群老前辈高兴之下都喝多了,原定的会议只能推迟到明天进行了。不过这次适逢节假日,难得大家又聚在一起,也不在乎多一天少一天。走吧,咱们进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张敏身体没有动,而是一脸暧昧地笑着说道:“我和你进去倒是可以,但打完招呼就得按照洋美人的要求和涂大哥一起离开。你自己和她密谈吧,保卫工作由我来安排。” 康宁摇了摇头,进入楼中与矜持的简相互问候。涂文胜和张敏对视一眼,礼貌地告辞而去,并周到地关上大门。 简默默看着含笑站在身前的康宁,脸上的表情慢慢被兴奋的红晕所遮盖,呼吸逐渐急促,饱满的诱人胸脯急剧起伏,突然扑进康宁怀里激动地热吻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紧紧相拥,缓缓挪进卧室,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无法按捺的冲动瞬间爆发…… “……上帝,我还活着吗……” 筋疲力尽的简匍匐在康宁宽阔的胸膛上,柔声呢喃着。 康宁轻轻抚摸她光洁的背,微微一笑:“简,没想到你体力还这么好。” “哦不……我快被你摧毁了,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熔化,这种美妙的感觉真是令人陶醉!宁,你是最完美的情人,我爱你!” 简说完后,轻轻地亲吻康宁的脖子,曼妙的躯体微微蠕动起来,似乎在短暂的十分钟休息之后,激情之火再次燃起。 康宁感觉简的温热再次将自己紧紧包容,她缓缓蠕动的腰肢,再次带来那熟悉的刺激,康宁心中微微一叹,低声问道:“简,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谈吗?我真担心你体力耗尽,明天无法远行。” 满脸潮红的简娇媚地低哼了一声,抬起头娇声说道:“我喜欢这样,喜欢拥有你醉人肉体的同时接触到你的灵魂……宁,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非要拿到那个冰冷的大功率发动机设计图纸不可?难道数百万英镑的物资,还换不回两名倒霉的英国男人吗?” “不,请别这么说,简,请听完我的话,你再决定好吗?”康宁温柔地说道。 简开心一笑:“你总是能够打动我,我想拒绝都没有勇气,说吧,亲爱的。” 康宁笑着说道:“简,也许你还不了解我们所需要的那种发动机的详细情况,那是英国RR公司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为英国陆军研制生产的一种大功率涡轮增压柴油发动机,这种结构相对简单、造价又很低廉的发动机,只生产出两百多台套就停产了,随即就被更先进的融合电控技术的新型发动机所取代,为此开发出这种发动机的RR公司设计师怀特先生深感遗憾,我们也是在怀特先生的博客中了解到这件事情的,不过这似乎根本就没有引起英国军方的重视;其次,由于新型发动机尖端的科技含量带来的丰厚利润,RR公司自身也不愿意再生产和推广怀特先生的研究成果,欧美各国也普遍认为怀特先生的发动机技术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并不比各大发动机研发机构的产品具有优势,所以怀特先生的优秀发动机就这样被无限期的搁置起来,但又因对中国的武器禁运而无法卖给急需的中国。实不相瞒,怀特先生的发动机正是我们发展中的缅甸最需要的,这种性能可靠、结构相对简单的发动机尽管油耗超出了同类发动机的百分之二十五左右,但是它卓越的可靠性和低廉的制造成本以及广泛的适用性,完全可以在载重卡车、装甲运兵车和其他轻型军用车辆上使用,因此我们才不得不利用这个机会提出请求,这一点还请你谅解,亲爱的简!” “我明白了!不过我认为你们恐怕很难如愿,这不仅仅是政府和军方的问题,还必须充分考虑和尊重怀特先生本人的意见,他才是关键的因素,因此我恐怕无能为力。”简有些遗憾地说道。 康宁哈哈一笑,拍着简的大腿说道:“简,我认为你能够办到的。这么说吧,如果怀特先生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拿着他的这个技术资料来缅甸找我,我和他一起合资生产这个产品,完全保证他的利益,同时也可以让心中一直对缅甸无比怀念的英国政府看到我们开明真诚的合作愿望。这种双赢甚至是三赢、四赢的结局,不是挺好的吗?我想所有人都会为这样的合作感到满意!” 简停止了腰腹间的运动,惊讶地看着康宁,好一会儿才感叹地说道:“宁,我被你说服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借这个不幸的事件,推动英缅两国其他层面的未来发展,你非常的了不起,我亲爱的……好,我答应你了,后天回到英国之后尽量为此事努一把力,但我不能保证达到你希望的结果。” “非常感谢你,简!你是个聪敏而美丽的女人,是个令人陶醉的情人,认识你是我的荣幸!”康宁感激地搂紧她,微微发力。 “喔……我受不了啦,你让我无法自制,一点点地沉溺下去……快要我吧,来吧,我的恶棍……” 一时间,娇呼声声,满室春色! 两个各怀心事的贪婪情人,就以这种奇特的方式,继续进行彼此之间的谈判。 第785章 分赃会议 特区联盟的会议在元月八日正式结束。会议发表的联合公报和《特区联盟五年发展纲要》的出台,令国内外一片瞩目,在四个特区包含更为紧密的各领域发展计划中,经济合作与区域划分最为引人遐想,一句“在中央政府指导下,进一步确立特区经济合作的范围与深度,共同致力于经贸政策的修订与完善……自二零零四年元月八日起,各特区将不再保留此前各自奉行的经济政策,所有的经贸政策全都统一在《特区联盟经济法》之下”,这段话让所有人终于看到了特区联盟的紧密程度——从现在起,地盘倍增的四大特区,真正做到了荣辱与共,步调一致。 外界已经逐渐习惯于把会议取得的诸多成果,看作是在共同利益驱使下的高度合作,并认为康宁集团成功的经济发展模式,已经获得了其他三家的一致认同与追捧,其中第四特区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各行业日新月异快速发展的现实,对最终形成这样的共识起到了重要的推进作用。英国《泰晤士报》详细地分析了特区联盟会议达成的各项成果,并比照老挝和中国改革开放的某些成功之处,展望缅甸经济未来的走向,在评论的结尾戏谑般地将缅北特区联盟会议喻为“分赃会议”,意思是通过内战的一系列洗牌,缅北地区原本鱼龙混杂的数十个地方割据武装在缅甸政府和缅北四大特区的联手打击下分崩离析,终于结束了长达数十年的混乱局面,缅甸中央政府和缅北四大特区各有收获——四大特区获得了更大的地盘和经济自主权,缅甸政府获得了更多的控制权以及更为统一安定的政治局势。 同时,外界都看清了康宁集团在其中所起的巨大作用,这个最大的赢家,不但获得了极具战略意义的缅东地区,也获得了极高的政治地位,更获得了缅甸举国上下的军心和民心,很多欧美著名媒体先后大胆做出预言:康宁集团的政治取向、经济政策和外交原则,很有可能会左右缅甸国家未来的发展趋势。 与外界喧嚣纷繁的舆论相比,特区联盟的四个当家人却显得非常轻松和满意。此时酒桌上,老当益壮雄风犹存的彭家生笑声朗朗,他的第一特区终于有了一条东连云南西接腊戌的康庄大道,这条极为重要的商路两旁村镇,大部分都纳入了第一特区的管理范围,使得第一特区的辖区面积几乎凭空增加了三倍有余,一举摆脱了没有边境口岸需要看人脸色吃饭的窘局;志得意满的鲍有祥,则从政府军和丁英部手里接过了一县四镇的管理权,将两个大型矿区和数千平方公里的传统罂粟种植区纳入了囊中,增加一倍的地盘使得第二特区的发展潜力成倍提升,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最满意的却是丁英部,他们不但获得了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缅北克钦邦的自治权,而且几乎完整地保留了原有的辖地,继续成为仅次于康宁第四特区的富裕特区。 有收获自然就会有付出,满桌的老江湖谁都明白这一点,酒过三巡之后,彭家生率先把话头引入了正题: “各位,在这次的西北战役中,阿宁部的缅东军战绩最大,伤亡也最为惨重,丁老弟和鲍老弟所部稍微好一些,但是也付出了伤亡近两千人的代价,唯有老哥我的第一军一直作为战略后备队使用,几乎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因此我建议将我的两个师在瓦里高里和安包一线戌边期满后继续再驻扎三个月,让军中的弟兄们都拉出去历练历练,否则长此以往,真要被友军远远地甩在后面了。” “哦?彭老哥何时有这个想法的?”满面红光的鲍有祥笑问。换做以往,彭家生保存实力还来不及,自动请战对其而言无异于天书奇谭,但现在——鲍有祥只能在心里感叹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 彭家生哈哈一笑,脸上满是感叹之色。他身边的彭家富豪爽地回答:“这次打下中线和北线后没等我的两个师上去,阿宁就下令停战了,让我军上下几乎一枪没放就不费吹灰之力突进到了印缅一线,搞得下面的弟兄们都不好意思了,因此我们替下丁老哥的两个师守上半年是应该的,否则坐享其成受之有愧啊,哈哈!” 彭家生点了点头,深有感触地接着说道:“原本我也对放弃乘胜追击大为不解,但仔细一想才明白阿宁的苦衷,这都是在为我们特区联盟着想啊。想必在座各位都看得出其中的原因,我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有两点:一是我们特区联盟还需要看到中央政府是否能够兑现其诺言,二是需要看清楚周边各国的反应。如今中央政府慷慨地兑现了战前许下的诺言,不但免去了四大特区的五年税赋,还在经贸方面给予了更多的自主权,周边各国没有因此而卷入我们的平叛战争,可以说如今的结果和战前阿宁所预测的没什么两样,非常令人满意,我这老家伙算是彻底服气了!眼看着西北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能把主要精力转到国计民生上来,这一切来之不易啊!我们两个师多出些力,实在算不了什么。” 丁英高兴地笑着说道:“那我这里就谢谢老哥了!哎,我正为如今满目苍凉的克伦邦发愁呢,诺大一个地盘刚刚平定下来,清剿匪帮残余和维护治安就够我的第三军忙碌一年半载的了,有老哥帮忙顶上去,我这边就轻松多了,哈哈!在此我也对老哥你表个态,你的两个师和我驻守在印缅最北线的两个师防线相接,在这半年内,老哥部队的后勤供给我全包下了!” 众人看到如此和睦的场景,都非常高兴,鲍有祥频频点头高声叫好:“好!两位都是高风亮节啊!要是我再没有点儿表示,恐怕就不好意思跟大家混了,哈哈……阿宁,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的第三师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损,就让第三师跟着你的第二师继续留在前线吧,指挥权交给你,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顾虑我怎么想。” 三位老前辈的话,让康宁颇为意外。刚刚结束的圣诞攻势,已经达到了原定的战略目的,在方方面面的齐心努力下,元气大伤的罗星珈部失去了印度方面的支援,至少失去了印度人明目张胆的纵容和补给,所剩的三万残兵被严密压缩在了南线一百一十公里的战线上,那里远没有北线险要高峻的地势凭借,也没有宽阔的峡谷和激流阻挡,缅甸联军只需要按照原定计划以北方军区四个主力师加上中部军区两个主力师保持压力,加在一起已经是敌人兵力的两倍,即可让走投无路的罗星珈部不战自乱。自己之所以会留下一个师,完全是出于锻炼队伍的考虑,根本就不会再发起伤亡惨重的攻坚战就能平息战事。此刻,三位老前辈不但不按照原定计划撤下队伍休养生息,反而共同进退,鼎力相助,的确让康宁心生感激。 康宁对大家感激一笑,摆了摆手道:“谢谢各位前辈了!在此我向各位通报一下中央军委的决定,根据新的军事区划分方案,原驻扎钦邦的北方军区一个师将回防至实皆省西南部的葛利瓦县,原防区将由关奈将军的中部军区五十九师接防,加上克伦邦划到丁前辈的军区辖下,北方军区的边境防线足足减少了三分之一,六个师的兵力完全有能力控制实皆省、曼德勒中北部和密支那南部地区,基于此,此战结束后,北方军区将裁减两个师,只需要保持四个师的兵力即可,但是在战事结束前,北方军区的六个师还将在我的统辖之下,再加上钦邦两个地方师和中部军区两个主力师,兵力完全够用了,就连我留下的一个师也仅仅作为战略预备队使用。再过一周时间待换防结束,我们缅东军的其他两个师就会撤回缅东,因此,鲍前辈的第三师就不用再劳累了,如果鲍前辈愿意的话,大可以留下一个团继续参战,同样能够达到锻炼队伍的目的。剩下的部队如果有闲余,我建议适当协助一下丁前辈的第三军维持腊戌地区的防务与治安,毕竟缅北唯一通铁路的腊戌地区是缅北三个特区共有的军政重地,将来无论是军事调动还是经贸发展,对我们都非常的重要,早一天安定下来,就能早一天发展。” 众人听了康宁的意见,略一思索便纷纷点头,知道剩下的战事不会再有自己什么事了,失望之余也隐隐有些庆幸,毕竟打仗是烧钱的活计,而且是要死人的,虽然此战基本上都是由康宁出钱,但细细算来其他的间接开支也不是个小数目,能够安安稳稳地发展经济,步步提升自身的实力才是上策。 “既然这样,那我都听你的,就给你一个团吧,随便你使唤,哈哈!”鲍有祥很配合地回答。 坐在丁英身边的龙岩看到了某些端倪,出于对康宁的感激和信任,龙岩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宁,由于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我们目前担负的几十公里印缅边境防务任务并不重,接下来都是一些构筑阵地、建设边境哨卡的琐碎事物,内政方面也有警察部队进驻维持,因此我们也想从全军中抽调出一个团来跟随你继续参战,一来是想让你帮我带一带中低级军官,二来也是对中央政府表明一种积极支持的态度,三来嘛部队也可以从实战中得到足够的进步,你认为如何?” 康宁对龙岩的细致暗暗钦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龙老的吩咐,晚辈敢不从命?哈哈……这样吧,明天一早各位前辈就会率领与会的代表团回去忙碌了,晚辈由于身兼数职,估计短期内都难以登门拜访,因此晚辈建议各特区要尽快设立驻首都的办事处,其次,最好还在我部的盘龙、景栋地区以及曼德勒、实兑港各设立一个军政一体的办事处,如果能再建一个大型的物资中转站就更好了。我们的盘龙办事处就不说了,主要是加强我们之间的沟通,其他三个地方则由于中央政府五年规划的需要以及我们地盘的成倍增加,缅甸的建设重心会自然而然地逐渐向中部的曼德勒、东部的景栋和西海岸的实兑港转移,这三个城市很快就会成为重要的金融和工商业中心,现在出手正是时候,晚了恐怕没什么好地皮不说,价格还要贵上一倍不止。”众人听了眼睛一亮,立刻从康宁的话语里听出深意来。 老谋深算的鲍有祥深深知道康宁这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不同于军事占领的一个重要机会,那就是全面介入缅甸的经济领域,利用经济起飞的有利时机,发展壮大自己,为自己的政治目的提供坚实的基础!因此,深为感激的鲍有祥率先举起了杯子,乐呵呵地敬了康宁一杯,随后还不忘顺便敲诈两块廉价的地皮。 此次会盟,慷慨的康宁从中获得的利益最大,不但成功将四大特区的政治利益与自己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还通过经济利益的紧密联系,对三大特区实行了更为有力的约束,使之成为自己驰骋缅甸政坛最强大的助力。从此以后,随着四大特区各种盘根错节的利益纠缠在一起,任何一个想反水脱身就会被其他三家所孤立,康宁集团拥有远远超越三家的经济实力和发展潜力,最终将使得整个缅北地区成为康宁的后花园。 第786章 似是故人来 晚上八点,酒足饭饱的缅北枭雄们在康宁等人的陪伴下,乘车离开了第四特区的军事中枢万岗,浩浩荡荡地开往第四特区政府所在地盘龙市。两地相距四十公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轻松走完,沿途只见万家灯火延绵不绝,一座座现代化的工厂和住宅小区栉比鳞次,让十几个老家伙感慨不已,十分羡慕。这一刻,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辖区的发展已经严重滞后了。 雄伟庄严的盘龙人民大会堂,被鲜花彩旗装点得祥和喜庆,车队在警备部队官兵们的军礼中,缓缓地停在了侧门处。四大特区的首脑们络绎走下车来,在主人们的热情引领下,步入会堂,欣赏大型文艺表演。 穿过高大的拱门,走在康宁身边的龙岩不解地笑着问道:“阿宁,为何不选择在正门停车?你这样领我们从这侧门进来,似乎有违礼数啊?” 康宁停下脚步,对同样疑惑的彭家生、鲍有祥、丁英等人歉意地回答:“实在对不起了,各位前辈,今晚这个汇演不但是迎接各位前辈的,也是犒劳我们第四特区两千八百多名劳动模范的盛会。为了不让那些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劳动模范因我们的到来而生出不便,晚辈只好委屈各位前辈走侧门了,把大门让给那些在各行各业默默奉献的普通民众,以表达我们特区政府和军队的敬意。再一个,我总觉得咱们是一家人,完全没必要太过虚伪,讲究那些无谓的排场,随便些反倒更好,因此也就自作主张了,还请前辈们海涵!” 这一席话,让枭雄们神色复杂相继动容,鲍有祥上前两步,重重地拍了拍康宁的肩膀,由衷地感慨道: “此前一直都有人说你们第四特区上上下下勤政爱民谦恭清廉,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很多人都不以为然,认为这不过是你们创业之初的一种策略,一种姿态和需要,但是两年来陆续看到你们公审贪污腐化官员、严整吏治的报道,我慢慢就觉得你们是玩真的了,今天听你一席话,我的感触更深,这上行下效的作用可非同一般啊!想起每次出门视察时都前呼后拥的我,这心理面就觉得惭愧,老弟,今天你给老哥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啊!哈哈……走吧!等你再说几句客气话,就更耽误那些劳动模范了。” 康宁哈哈一笑,恭请大家入内。十数个身穿高级将官礼服的特区首脑,就这样低调地进入了宽阔的穹宇会堂,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有序地走到前排就坐。 众人尚未坐下,人群中的不少人已经认出了康宁等人,欢呼声和掌声络绎响起,很快便聚成了一片澎湃的热潮,康宁低声与几位老前辈商议片刻,大家欣然同意,随即排列整齐,向近三千民众敬上了一个庄重的军礼,一时间掌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经久不息,最后在康宁的再三示意下,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舞台的大幕也在此时缓缓拉开,一对年轻靓丽的主持人出现在了舞台的正前方,在再次响起的热烈掌声中,向全场观众缓缓鞠躬致礼。 “柳逸青?天哪……柳逸青竟然会亲自给我们主持晚会,太出乎意料了……” “那个年轻人不就是电视台的新锐主持人边峰吗?这个彝族小伙子可真帅啊……” 台上的柳逸青、边峰两人再三鞠躬致意,热烈的掌声才慢慢停止下来,之前并不知道康宁领着各特区首领到来的柳逸青,很自然地向大家介绍起了尊贵的来宾。 由于此前柳逸青曾经对各特区领袖都进行过专访,对今天到场的每一个特区首脑和将领都非常熟悉,因此柳逸青用精炼的语言把每一个贵宾清楚地介绍给所有观众,每提到一个贵宾的名字和功绩,就引来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彭家生、鲍有祥、丁英等人不得不站起来,转身向欢呼的民众致礼,以表示自己心中的自豪与感激。 一轮介绍下来,足足用去了十几分钟时间,坐在康宁身边的彭家生等人频频叹息,感慨万千,说今晚的荣耀才是民众发自内心的拥戴敬重,这几十年的奋斗值得了。 深受感动的鲍有祥转向康宁低声问道:“你那漂亮媳妇儿怎么不向民众介绍你这个大人物啊?” 康宁笑着回答:“在我的地盘上,还用得着介绍吗?哈哈……不瞒老哥,我这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我所参加的社会活动,除了工作考察之外都不用特意报道我,特别是剪彩和喜庆这一类更不需要张扬,谁做出的成绩就让谁去享受那份荣耀,我可不能贪天下之功啊,哈哈……” 鲍有祥钦佩地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赞赏:“老哥我服你啊!怪不得你的那些部下对你如此死心塌地,这驾驭之道如此高妙……真是英明啊!” 康宁谦逊地一笑,忽然看到后排戴着花环的郑怡坐在劳模中对自己微笑,她怀中的儿子使劲地向自己挥着手。 康宁左右看了看,悄悄地向儿子做了个手势,兴奋的郑小康立刻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一阵小跑拐了个弯来到康宁身边,心满意足地坐在父亲的腿上,望着台上缓缓拉开的序幕。 丁英、鲍有祥和彭家生等人都知道这是康宁的儿子,看着脸带羞涩的孩子乖巧地坐在康宁腿上老老实实的样子,全都笑了起来。溺爱孩子的龙岩数次到康宁家做客,与孩子颇为熟悉,看得高兴干脆把孩子叫到自己身前,抱着孩子坐在自己腿上乐呵呵地欣赏节目,晃眼一看,还真像爷孙俩。 这台精彩纷呈的文艺晚会非常特别,参演的三个团体分别来自两个国家三个地区,分别为缅甸中央歌舞团、盘龙理工大学艺术学院和越南海军文工团,演员们精湛的演技和极富民族特色的歌舞节目,赢得了现场三千多观众阵阵热烈的掌声,特别是越南著名舞蹈艺术家浦玲表演的舞蹈《海的女儿》,那优美的舞姿和行云流水般的高超技艺,让所有人都看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人们还深陷那悠然深远的意境之中,直到结束表演的浦玲殷殷鞠躬致礼,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才轰然响起。 “老弟,你看到没有,台上那美女似乎总是盯着你啊,就连刚才谢幕之后还投来深情的一瞥,啧啧!听说你在越南的时候有很多相好的,不会是她原先就认识你吧?咦,看你这神情……套用一句文绉绉的话,叫做似是故人来啊,哈哈!”鲍有祥含笑望着一脸柔情的康宁,眼里满是深意。 康宁尴尬地低咳一声,悄悄回答:“老哥你真是目光如炬啊!嘿嘿……不瞒老哥你说,刚才那位叫浦玲的舞蹈演员,正是小弟的老相识,数年前我在越南海防的一次晚会上认识的,此后一直是好朋友。去年下半年,她和越南国家艺术团一起来过缅甸进行文化交流,当时在仰光、曼德勒和这地方进行过巡回演出,小弟因为军务繁忙,只是和她匆匆见过一面,没能说上几句话就分开了。说起来,这还是我们数年来的第二次碰面。” 鲍有祥羡慕地开起了玩笑:“老弟,你可真行啊!我们几个老哥每次聚在一起闲聊,提起你这本事就佩服得不得了,年轻一辈就更不用提了。你的七八个女人全是极品美女不说,本身还有本事,你看看柳逸青、郑怡、苏芳她们,啧啧……更难得的是她们对你还忠心耿耿,无怨无悔地在家里给你生儿育女,彼此相安无事其乐融融,我们这帮老家伙就算是再修炼个八辈子,也没你这福分啊!哈哈……告诉我,你有没有把刚才台上那个美女收入囊中的打算?” 康宁摇了摇头,笑着回答:“想是想,但是还需尊重人家的意见,老哥,等会儿上去慰问的时候,你可别吓坏人家,她可是会说咱们中国话的。” “哦?哈哈……” 鲍有祥爽朗的笑声,引来了周围一片关注的目光。 演出结束后,康宁和一帮特区首脑上台献花,亲切地慰问演职人员,并与大家合影留念,今晚最美丽的女孩浦玲就站在康宁身边,在繁花中一脸幸福地偷偷说道:“今晚我再也不放你走了!” 康宁不动声色地看着镜头:“你想走也走不了啦!” “我说的是真的,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浦玲丹唇微动,笑脸如故,妩媚的双眼望着摄影镜头,挽着康宁手臂的一双巧手,渐渐加力。 “行,我送完客人就来接你,等会儿我让侍卫长给你个手机。” “嗯……” 午夜,盘龙理工大学南面的临江小区一栋小别墅的阳台上,一身雪白旗袍的浦玲紧紧地依偎在康宁的怀里,静静地看着奔腾的南垒河水低声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穿军装,非常帅气,非常精神!说真的,你们第四特区的军装要比我们越南的军装漂亮多了,无论是颜色、款式还是徽章都很得体,比俄国人的都要好看……对了,演出结束照相的时候,我发现穆臻大哥的一身黑色将军服和你们的都不一样,这中间有什么区别吗?” “是这样的,穆大哥是警备部队的最高长官,我们的警备部队相当于各国的武装警察部队,他今天穿的是警察部队的黑色军装,不同于我们武装部队的松绿色军装,也不同于缅甸政府军和你们越南军队的豆绿色军装,而且,我们四个特区的武装力量尽管服装式样相同,但徽章和军衔标志却不一样,慢慢看你就明白了。”康宁搂着佳人,嗅着淡淡的女人体香,温柔地回答。 浦玲仰起天鹅般的光洁脖子,晶莹的双眼紧紧盯着康宁的眼睛:“你能给我一个慢慢看的机会吗?” 康宁微微一笑,亲昵地抚摸着她润洁如玉的脸颊,和声道:“我知道你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说,说吧,我听着。” 蒲琳轻轻一叹,在他唇边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然后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吐气如兰道:“阿宁,我到你身边来好吗?” “决定了?”康宁颇为惊讶地问道。 蒲琳点了点头:“上午我接到盘龙理工大学艺术学院的第二次邀请,聘请我担任学院舞蹈系的硕士生导师,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你们国家舍得放你离开吗?”康宁问道。 浦玲顽皮地皱起了眉头:“你这个狡猾的家伙,难道还看不出我们越南一心想要和你们缅甸加深相互间的合作关系吗?否则怎么会在这半年时间里不间断地派出这样那样的交流团体?我要是选择退出,绝对没有人拦我,要是知道我来缅甸任教,相信国家会更加支持。再说了,虽然我获得过许多国际声誉,但是这两年我们越南涌现出了很多很有天赋的女孩子,若不是我霸着海军文工团第一主角的位置,说不定其他几个小姐妹早就出名了。你不知道,我们海军文工团的两个姐妹还被法国两个著名艺术团体看中了呢,只是军队方面不放人罢了。宁,如今我年纪慢慢大了,该获得的荣誉也获得了,现在退下来正是时候,否则等走下坡路再退就不好了。” “那么,你父母的意见呢?”康宁细心地询问。 浦玲笑着说道:“我父亲本来应该是明年退休的,但前段时间我听上层传闻要任命我父亲担任驻缅甸使馆武官,真难以想象。我母亲也很快就会退下来了,要是你们愿意的话,我希望母亲也能和我一起到盘龙理工大学任教,我母亲可是越南国家艺术团的老导演了,又是河内大学艺术学院的资深教授,教学经验非常丰富,正是你们需要的那种特殊人才。宁,我发现盘龙理工大学的环境太好了,场馆豪华宽敞,设备先进齐全,学生思想单纯上进刻苦,比起河内大学强太多了。我个人非常喜欢盘龙大学,喜欢缅东的各大城市优美安逸的生活环境,能在这里教书那是非常惬意的事情……对了,我今天参观学院看到林叔了,没想到我们越南的功勋电影导演也成为了你们艺术学院影视系的资深教授,你的手可伸得真长啊!” 康宁哈哈一笑,想了想慎重地问道:“阿玲,这究竟是你个人的愿望,还是你与父母商量过的?” “没什么区别,别以为越南还像原来那么封闭,如今的政府开明多了,除了高级官员以外,管理很松的,不少省部级官员都到外资企业任职,年轻人更不用说了,老一辈的担心这样下去会丧失建国精神,可这是大势所趋啊,满大街的都是美国大片日韩产品,中国家电泰国饮料,再也没有人强调什么艰苦朴素独立自主了,再说了,连科学院的许多著名学者都移民欧美国家去了,我一个舞蹈演员的离开又算得了什么?越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浦玲颇为哀伤地说道。 康宁听了也难过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种情况与现在的国内没有什么两样,经济的迅猛发展,是以牺牲资源和环境为代价的,对财富的过度追求造成价值观和传统道德体系的崩溃,这一切正是敌人最乐意看到的,而且敌人数十年来一直这么做,并已经在前东欧和苏联身上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浦玲搂紧康宁的脖子,将粉嫩的俏脸紧贴在他的心口上。 康宁叹了口气问道:“阿玲,你跟着我,没有婚纱,没有仪式,甚至一辈子都没有个名份,你想过吗?” “想过了,不是想过一两次,而是想了好几年。我心里非常明白,只有你才能给我带来幸福,跟着你我一辈子才不会寂寞,不会遗憾……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和你在一起我就知道这辈子离不开你了,当时我真没想到你会有如今的显赫和成就,总幻想着你永远待在越南,好让我一两年后嫁给你,谁知你却离开了,也带走了我的所有希望。我原本以为我们的缘分算是就此尽了,可这几年我反反复复地思考,知道要是放弃你就等于放弃了我的未来,唉……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阿灵的感受,知道她为什么放弃如日中天的演艺事业,默默地待在你身旁,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名份。阿宁,只要你爱我,这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还知道你的每一个女人都能拥有自己的事业,都能得到发展的机会和空间,这就足够了,有什么比得上你的给予呢?” 浦玲抬起头,难以自抑地张开小嘴亲吻康宁的脸。 康宁不再说什么,抱起轻盈修美的佳人,缓缓走进室内…… 一时间,巫山云雨,满室皆春! 第787章 无时不在的斗争 整理完特区联盟的内部事务,康宁随即便在石镇、潘少群、郭鹏等政府首脑的陪同下,开始了为期一周的经济调研,借此机会总结两年来的经验教训,将蓬勃发展的缅东经济引入正确的快车道。 傍晚,奔忙了一周的康宁刚刚回到家里,就接到了杜建武打来的电话,正要脱衣洗澡的康宁向郑怡和萌萌打个招呼,随即离开家门前往隔壁万岗大营的地下会议中心,一进门看到弟兄们怪异的表情顿感情况不对,缓缓坐下接过甘少铭递来的一杯茶低声问道:“少铭大哥,搞什么名堂?” 从不撒谎的甘少铭哈哈一笑,指了指对面的杜建武低声回答:“这事……哈哈……你得问建武和张敏,我也是刚刚接到会议通知赶来不久的,哈哈!” 康宁奇怪地看了退后的甘少铭一眼,转向杜建武,杜建武却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身边的张敏手里捏着个遥控器,望着天花板似乎在追忆什么,在座的穆臻、周继先、涂文胜、傅玉鸣、贾宇飞等人不是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就是低头说笑,康宁见状似乎猜到点什么,对张敏大声吩咐道:“张敏,刚才是不是在看什么录像资料?” 张敏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中捏着遥控器,咧嘴一笑,如实回答:“今天下午,我们的工作人员取回了安装在刘毅病房里的微型摄像头拍下的监控录像,经过分析我们觉得事态严重,就提请穆臻大哥审核,穆大哥看了认为有必要召开临时会议商讨解决办法,所以我和杜大哥就来了,刚才各位老大非要提前看看,没办法只好……嘿嘿!刚才警卫报告你正过来,大家一商量就先停下,说等你来一起欣赏,嘿嘿!” “那就打开大屏幕啊,什么东西神神叨叨的?不就是牵涉到刘毅大哥吗?我一看你们这副德行就知道那个女医生可能有什么反常举动,快放吧!我倒像看看有什么值得大家大惊小怪的。” 康宁毫不在意地说完,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上一口,张敏依言按下遥控器从头播放,大屏幕上的影像资料得益于尖端科技的微型摄影器材显得格外清晰,以一个五十度左右的视角将刘毅病房内的一切反映得清清楚楚,就连刘毅与专职小护士的对话也十分清晰。 画面上,小护士看到医生钟梅款款而入,连忙停止和刘毅的对话,站起来略作收拾转身离去,钟梅关上病房门,不紧不慢走到刘毅床前,弯下腰仔细检查刘毅的脸部伤痕,随后很自然地坐在床沿上,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康宁吓了一跳: “把裤子脱了吧……怎么?对我你还扭扭捏捏的干吗啊?” 刘毅挺难为情地问道:“不用了吧?身上腿上的伤疤和脸上的一样全都消失了,用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原来的肤色。” “哎呀,你这人……我是你的医生,你必须听我的。” 佯装生气的钟梅自有一种艳丽动人的风情,特别是洁白医生制服领子下的高耸胸脯历历在目,那诱人的深深乳沟让刘毅不知如何面对才是,钟梅意识到刘毅在偷窥自己的胸口,含羞打了刘毅肩膀一下:“你这个大色狼,每次都不安分,嘻嘻……我只是觉得缅东制药集团的药物真是太神奇了,仅仅两周时间就去掉了你满脸的疤痕,你的肤色比原来更白更细腻了……我没想到你长得这么俊,太有男人味了,呵呵……把裤子脱掉……你一个大男人害臊什么啊?你全身上上下下哪个地方我没见过,刚来几天你排尿困难,哪天不是我拿着导尿管从你那小弟弟脑门上插进去的?你真是的,快点,否则我收拾你……” 刘毅只能坐起来乖乖地掀起薄被缓缓褪下宽松的病号裤,脱完裤子弯下腰不动了,原因是刘毅那不听话的小弟弟早已将宽松的军用内裤顶得像顶小帐篷一样,虽然刘毅不好意思地弯下腰,但康宁和弟兄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康宁预感到接下去可能发生点什么,转过头扫视一圈,却发现弟兄们全都色迷迷盯着正面墙上的大屏幕,没有一个人注意自己的目光。 康宁觉得好笑,随口问道:“刚才你们看到哪儿呢?不会只是看到这里吧?” 众弟兄这才意识到康宁的问题,全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梁山肆无忌惮地大声说道:“差不多吧,比这多点,喂!你别打岔仔细看下去嘛,比看盗版黄片过硬啊!说话咱们都听得懂,难得的是还有情节呢!快看,刘毅那小子这个大个块头竟然像个娘们儿,其实他心里早就想了,啧啧……那基巴快把内裤撑破了,还一抖一抖的,看来这家伙几个月憋坏了!” 众弟兄哄堂大笑,画面上的刘毅在钟梅的推攘下干脆仰面而卧闭上眼睛,身材魔鬼的钟梅扭转柔软的腰肢,伸出长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腿上的一个个淡色伤痕,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刘毅腹下高耸的“帐篷”,一边检查他腿上已经平复略带粉色的伤痕,嘴里一边发出娇柔的赞叹声: “恢复得太好了!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神奇的疗效,原本还不相信这么好,怪不得我那远在法国的导师也来电话询问这种药物的情况……刘大哥,你真有福气,我们康总对你就像对自己亲哥似的,不但柳逸青小姐、郑怡社长和曲萌萌局长常来看你,就连身家百亿的苏芳董事长和卢静董事长都时不时来医院陪你聊天,把咱们医院上上下下都羡慕死了,真不知道你和她们关系那么好。” 刘毅的大腿在钟梅的抚摸下有一下没一下的颤抖,宽阔的脑门上早已布满汗珠,紧闭的宽阔嘴唇无序抽动,情迷意乱之下哪还记得钟梅说些什么,想回答又不知如何回答的窘迫神色让康宁一班人看得哈哈大笑。 “你看你看,钟美人的小手不老实了,我的妈啊……她真敢慢慢向上摸啊……”涂文胜圆睁小眼大声感叹。 众弟兄这次没有一个人搭腔,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大屏幕中的那只柔荑素手上,那只灵巧的手如蠕动前行的白蛇一般在刘毅强壮的大腿上来回游走,数次潜行到“帐篷”底下却又缓缓退出,不一会儿,只听刘毅的呼吸声渐渐变粗,厚实的身子开始无序躁动,脸如桃花般嫣红的钟梅近乎呢喃的声音缓缓响起的同时,蛇形的素手终于从宽大的裤脚边沿缓缓钻进去:“刘大哥,喜欢的话就静静地享受吧,我知道你需要安慰,别想得太多好吗?就当我是你的医生在给你治疗吧,我知道你失恋不久就来我们这打仗了,还好,你没死,否则我也会伤心的……” “我……小梅,你……我……哦——” 刘毅没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而是断断续续传来一声声迷离的呻吟和畅快的低哼,妖媚的钟美人已经退下刘毅的内裤,一口含住刘老二殷勤而又激动地给刘毅带来巨大的心身刺激…… “我操!刘毅这小子活儿也蔚为大观啊!赶得上非洲黑人了……” “……这家伙有艳福啊,嘴里含含糊糊似是不情不愿的样子,其实这基巴早就上火了,哈哈……” “张敏,回头给我刻录一盘,老子没事拿出来看看,就当经典收藏了!” “山哥你真别说,要是把这张碟交给音像公司制作发行,肯定能大赚一笔,要是担心刘毅面子的话,在他脸上打点马赛克就好了,奶奶的过瘾啊……” …… “哟哟,看!钟美人脱光上去了,奶奶的大胆啊!比所有三级片都过瘾……看看,刘毅这小子翻身了……厉害啊!瞧这节奏跟发动机活塞似的,啧啧……” 康宁看得大为感叹,弟兄们阴阳怪气的评论声音和画面上传来的靡靡之音交集在一起,此情此景和不时发出的阵阵惊呼和感叹,突然勾起康宁小时候和一帮伙伴偷偷跑到隐蔽录像厅看黄色录像的记忆,但是儿时那乌烟瘴气的简陋录像厅和眼前这个森严肃穆的军事指挥中心的差别,让康宁生出一种造化弄人之感。 良久,康宁摇摇头端起茶杯,一直等到弟兄们看过瘾停下之后才缓缓说道:“四十一分二十六秒,刘大哥表现不错,体质和本钱都一级棒!张敏,明天你去征求一下刘毅大哥的意见,如果他愿意就把他派到新加坡去吧,那里正缺少这样的种马级情报人员。” 众人一愣,张敏却听出康宁的意思:“老大,你就饶了我吧,要是真去跟刘毅说,他不给我几个大嘴巴才怪!” 众弟兄哈哈大笑,各种阴阳怪调连篇鬼话接踵响起,直说得众人哈哈大笑,几乎直不起腰来。 杜建武笑完清咳一下大声问道:“各位,你们谁记得钟梅和刘毅在长达五十分钟的过程中都问了些什么?” 众弟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起笑声严肃面对,杜建武郑重地说道:“归纳起来有三点,第一,钟梅一直企图证实刘毅的身份,第二,钟梅希望弄清楚刘毅和康总的交往过程,第三,钟梅想得到更多的东西,包括她请求刘毅接纳她,哪怕只做个情人她也愿意。各位,请别忘了钟梅的身份,她的表现完全可以当成一份经典的特工教材,由此可见,斗争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啊!” 第788章 特殊的小年 春节临近,做完最后一次身体检查的刘毅走进隔壁病房,坐在廖荣床前的凳子上笑眯眯看着廖荣的夫人削紫山桃。 这种景栋西南部山区特有的鸽蛋大野桃果实细嫩,香味独特,略带酸涩入口清爽,早几年根本就没人采摘,任其自生自灭。大量的内地移民到来之后,这个无人问津的紫山桃突然身价百倍,制成的果汁远销新马泰和港澳地区,如今的鲜果三十五元人民币一公斤还供不应求,听说有个砍掉自家数十颗野桃树改种香芒的老农闻讯后懊悔不已,差点为此捶断自己的胸骨,要不是农科人员帮他实行嫁接培育,老爷子恐怕不愿活了。 伤势基本痊愈的廖荣看到刘毅身穿一身自己军队的少校制服,哈哈一笑:“兄弟精神啊!只是这副军衔委屈你了,哈哈。” 刘毅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指指一边的精致假肢:“这副德国货不错,你得尝试用用,慢慢就习惯的。” “是啊,等回去之后我就坚持用它,这套假肢是康总特意为我从德国定购回来的,三万多欧元啊,全是康总的私房钱,让人感动啊!”廖荣说完记起了默默坐在一旁的吴恒,笑着向刘毅介绍:“这是吴恒,我的朋友,加拿大一家人权杂志驻缅甸特约摄影记者,与康总和我们的杜建武副总参谋长都认识,上次来你出去散步了没见着,小吴听说过你的战绩后,非常佩服啊!” 刘毅站起来,与吴恒握手问候,两人交流了几句,分别坐下。 刘毅惊讶地对吴恒问道:“听说所有外国驻缅机构都不能在第四特区落脚,吴先生该不会是特批的吧?” 吴恒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去年底我接到特区政府的通知,必须如实申报驻特区机构的详细情况,我们的办事处在泰缅边境的大其力,警备司令部通知我们必须在这个月底前撤走。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只能来找廖大哥帮忙,可廖大哥说他就要解甲归田了,帮不了我。” “什么?廖大哥你舍得离开军队啊?康总可是再三挽留你的,别认为双腿碍事,习惯假肢了照样行,何况你少将参谋长的职务不需要亲临前线的,以你的经验和能力离开军队太可惜了!再干十年八年官至中将很轻松的事,再考虑考虑吧。”刘毅惋惜地道。 廖荣哈哈一笑:“谢谢了,兄弟,老哥我从十七岁就扛枪到现在,转眼都快三十年了,够了!下半辈子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就行。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康总知道我不愿再待在军中,给我在勐拉城修了座将军楼,昨天刚刚封顶,就在原先半山上林明贤的公馆旁边,原来的林明贤公馆如今已改为军委直属的办事处了,哈哈!全军这么风光只有我一个,那地方很好找,等以后老弟有空了,就去找老哥喝一杯吧,那里风景不错,整个勐拉城都能尽收眼底啊!” 刘毅点点头,刚要说上两句,钟梅就姗姗而入,向廖荣夫妇礼貌地打完招呼对刘毅低声说道:“那个叫路远方的云南商人又来看望你了,听说你今天出院,他非常高兴。” “兄弟今天出院?”廖荣夫人颇感意外。 “是的,嫂子,原本定在下周的,只是医生们说我恢复得很好,可以出去了。没能提前告诉廖大哥和嫂子一声,还请见谅。”刘毅乐呵呵回答。 廖荣高兴地点点头:“出院是好事,虽然这里条件优越,但总比不上自己家里嘛!兄弟,记得有空常来看望老哥和你嫂子,咱们可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世上这样的缘分可不多了。” “是啊,大兄弟,一定记得常来家里坐坐,你几个侄子侄女都喜欢你,要是你愿意,嫂子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儿,咱们缅甸可不比内地,只要你有真本事,娶个三妻四妾的都没问题啊!” 廖荣夫人热情地说道,根本就不在乎钟梅牵强的笑容。 刘毅哈哈一笑:“那我廖大哥为何只娶你一个?” 廖荣夫人扬起略微发福的圆润下巴,自豪地说道:“他敢?要是领哪个姑娘进门,看我不收拾他,噗……我是说笑了,老廖人好,这么多年来,无论是苦是甜他都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当年林明贤曾给他送来两个小美人,当天晚上就被他退回去,这一点我非常放心,倒是你老大不小了,你这官衔每个月也有五、六千元的收入,随随便便养上三五个女人都用不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兄弟你得早点儿考虑了。” “哟……嫂子给我大哥做媒呢,好事啊!”康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身后跟着身穿将军制服的穆臻和便装的杜建武。 众人一看,连忙相互致礼。 康宁看到含笑的吴恒,微微点头,刚坐下廖荣夫人就小心翼翼地为吴恒说情:“康总,小吴说他上班的那家加拿大杂志驻大其力办事处被勒令迁出,担心丢掉这份薪水优厚的好工作,正愁着呢。” “是吗?” 康宁微微一笑,转向吴恒:“我们是老朋友了,对此我有义务说明一下,情况是这样的,大其力已经划归我们第四特区管辖,目前正在进行城市改造和划区整顿,很快就和已经初具规模的孟林新区连成一片,组成新的大其力市,不少外界驻大其力机构都要迁走,包括缅甸中央政府的很多机构。数月来,国外的不少新闻机构也希望能进驻缅东,甚至有不少国家都强烈要求在景栋城设立领事馆,对此我们正在研究,估计年内就能予以答复,但是在此之前只能先行撤走了。吴先生持有的是曼德勒的身份证,可以随时进入缅北四大特区的,应该没什么不方便,如果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兼任我们《东方画报》社的特约摄影记者,这样的话就可以在盘龙城拥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廖荣夫人高兴地说道:“太好了!这不就解决了吗?身兼数职两不误,不正和小吴你的性格吗?” 吴恒笑道:“嫂子,《东方画报》社可是康总旗下的杂志社,如今发行三种期刊一份画报,在缅甸和东南亚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但是他们与缅东商界主办的《缅东时报》社不同,《东方画报》的从业人员都是公务员,我一个自由职业者懒散惯了,进去不合适。” 廖荣夫人一时不知怎么解决,廖荣和康宁等人却知道吴恒话里的意思,出于身份保密的考虑,他决不能与康宁集团靠得太近,否则就会有暴露的危险,何况如今的吴恒已经升至安全部门驻缅机构的第二负责人,所做的一切不得不加倍小心。 康宁想了想建议道:“估计下半年特区联盟的限制政策会逐渐松动,但是除正常的采访之外,仍然不允许外国公民和机构在四大特区建立新闻机构,更不允许非缅甸国民涉足文化、医疗、教育、农林业和住房等行业,这是年初缅甸中央会议一再重申的原则。吴先生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在缅甸的任何一个地方成立一家自己的新闻工作室,完全可以解决眼前的难题,只是有一点得注意,不该到的地方最好不要涉足,新修订的缅甸宪法对此非常在意,特区联盟的法律细则更为苛刻,万一有个误会就不好办了。” “谢谢康总提醒,我记住了!” 吴恒知趣地回答,转过头时,看到路远方突然出现,吴恒眼睛一亮,随即含笑点头,就像对待善意的陌生人一样,心里却在琢磨高大英俊、气度不凡的刘毅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值得军方情报人员频繁惠顾。 路远方显然也认出了吴恒,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刘毅身边,亲热地低声询问。 康宁看到差不多了,就与廖荣夫妇谈笑片刻,并鼓励廖荣的夫人尽快跟上特区发展的步伐,将投资方向逐渐转到景栋城,支持她发展百货连锁企业,与公有商业一起相互竞争相互依存,把事业做得越大越好。廖荣夫妇非常感激康宁的关照,当即表示投入四千万人民币兴建景栋花园宾馆。 告别廖荣夫妇,一行人来到楼下,刘毅看到傅玉鸣几个围在大树下吸烟,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了?来了也不上去坐坐?是不是有人请客了?” 穆臻笑道:“看来你是住院住上瘾了吧?今天是小年你知不知道?走吧,康老爷子请你到家里吃饭,我们这帮弟兄还都托你的福才混上这一顿呢。” “真的?我太高兴了!小宁,等会儿把车开到盘龙商厦,我要买点礼物才行,否则会被骂死的。”刘毅兴冲冲地笑道。 康宁一口就拒绝了他,转向不远处的钟梅大声问道:“钟医生,如果有空的话陪刘大哥一起到我家坐坐怎么样?我家老爷子一个劲儿地夸你呢,卢静苏芳她们也都回来了,都是熟人,你别担心。” 钟梅俏脸一红,惊喜地捂住面颊,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回答:“我很想去,可是我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不耽误你们了。” “没事,等会儿我叫萌萌开车来接你,她和郑怡也要上班,哈哈!就这么说定了,你准备准备吧。” 康宁说完,也不管钟梅如何的激动,拉着刘毅就钻进车里,弟兄们也先后钻进自己的车,一行人高高兴兴赶赴百里外风景如画的温县。 第789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温县康家大院里,无比的热闹,女人们在康妈妈的指挥下,忙前忙后准备晚餐,包括陈扑、关仲明、傅玉鸣、杜建武兄弟和梁山媳妇在内的女眷们下午就赶过来帮忙了,一把浓密长髯的康济民、李白石,一身便装的杨清泉坐在中院山葡萄架子下包着饺子。 苏芳、卢静和郑怡的三个儿子就没有那么休闲了,自从放寒假之后,他们就全都回到了爷爷身边,开始接受基础训练。此时,兄弟三个双脚微屈,抱着院子中的三颗树干在练康家桩功,豆大的汗珠在三人稚嫩的脸上滚落,幼小的四肢微微发抖,可康济民等人看都不看一眼,依旧谈笑自若,唯有越来越漂亮的小达香在暗暗替自己的几个弟弟着急。 “爷爷,弟弟们都站了快十五分钟了,我担心他们幼小的身子受不了,还是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吧!”小达香来到康济民身边不忍地哀求。 康济民微微一笑,摸着小达香的小脑袋瓜说道:“达香,你知道你爸爸像弟弟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每天站多长时间吗?” “多少?”小达香好奇地问道。 康济民严肃回答:“每天至少两个小时,从来不曾偷懒过,所以你爸爸的身体才这么好,记得爷爷以前对你说的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没有付出哪来的收获啊?所以我们得让弟弟们都练好身体,将来比你爸爸更强才是。” 小达香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哀求,而是跑到院子中间,为弟弟们加油助威。几个老家伙看得有趣,全都笑了起来。杨清泉瞥了一眼坐在远处回廊下独自喝茶的年轻人,转向康济民低声问道:“大哥,回廊下那个小子似乎功底不错嘛,就是脸色苍白一些,刚刚受过伤吗?” 康济民看了一眼,低声笑道:“这小子叫萧邦,是小宁新收的弟子,在一次越境执行任务中被子弹击穿了右肺,立了个一等功,获得了丹睿主席亲笔签名的一级勇士勋章和证书,刚刚治愈没有多久,小宁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把他打发到我这儿休养,顺便让我点拨一下他的武功。这小子是个孤儿,从小长在老挝的琅勃拉邦,据说祖辈是云南腾冲人,还是国民党将军李弥的老部下,六年前被小宁的大弟子樊纲收留,跟着樊纲和几个军中教头练了四年,再到梁山的特种大队服役两年,如今转到哪个部门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小子的话语不多,但悟性奇佳吃苦耐劳,天生就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是个难得的习武胚子,我挺喜欢他的。” “萧邦!?名字好熟悉啊……我记起来了,在三十六名即将进入内地院校进修的名单中,就有此人。”杨清泉再次仔细端详了一下远处的萧邦,恰好萧邦也同时望了过来并点头致意,杨清泉微微一笑,低声感叹:“非常不错,这个年轻人神识清明,意念过人,果然是难得的人才!大哥,你刚才说这小子是越境执行任务时负伤的,对吧?” “对啊,小宁是这么对我说的,至于具体在哪儿越境越到哪里去我也没功夫问,怎么了?难道你知道?”康济民好奇地问道。 杨清泉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小子就是成功袭击印度境内恰卡小镇假钞工厂的特种大队精锐之一,我听说那次成功的行动只有一个人负伤,却打死打伤敌人四百余名,瞬间摧毁了半个恰卡小镇,缴获两台先进的大型印钞机和假币印刷模具,缅甸中央政府为此大加宣传,一举占据了道义上的制高点,弄得印度人恼羞成怒,但是却又有苦说不出,干得非常的漂亮利落,堪称是特种作战的经典。” 一旁包着饺子侧耳聆听的李白石有些惊讶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相关的电视报道我看过了,但我不知道是谁干的,没想到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实在太意外了。” “你说得有道理,八成就是这样的。呀!……相处了二十几天,我怎么就没问问他呢?难不成老糊涂了?”康济民也非常吃惊,自言自语地道。 杨清泉乐了:“你再问也是白搭,这样机密的事情,没有你儿子的命令,打死他都不会透露半个字,哈哈……看,估计是小宁他们回来了,今天可真热闹啊……白石老哥,咱们也别包饺子了,和小辈们好好聊聊天吧,很久都没有喝到小宁泡制的香茗了,走遍国内各大城市,硬是没一个人赶得上这小子的手艺,今天得让他好好给咱们弄上几壶解解馋。” 李白石和康济民抬头一看,就见五辆军用越野车整齐地停放在了前院的大樟树下,康宁和他的一帮弟兄们先后钻出车子,有说有笑地走向中院,身材高大的刘毅一身戎装混杂在人群之中,显得非常和谐。 不一会儿,康宁等人来到三位长辈面前,恭敬致礼问候。杨清泉回礼完毕,走到刘毅身前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欣慰地说道:“精神状态不错嘛,从你眼睛里,我看到一种浴血重生的光芒,好,非常好,我终于可以向你父母交差了,哈哈!走吧,都到园子里的凉亭坐坐,距离开饭大约还有一个半小时。小宁,你得快点儿给咱们几个老家伙泡茶,否则你今晚别想吃饭。” 众人哈哈一笑,簇拥着三位长辈愉快地穿过中院,走到后花园池边的凉亭里就坐。落在人群后面的康宁与萧邦并肩而行,低声交谈,不像师徒反倒像哥儿俩一样轻松自然。进入凉亭后,康宁吩咐萧邦坐在自己身边,看到天然树根雕琢成的茶几上早已摆上了一溜茶具,一旁的石凳上的炭炉已经烧开了一大陶壶泉水,哈哈一笑,信手泡制起香茗来,一边干一边询问老爷子哪儿来这么珍贵的上寮新茶?康济民得意地捋捋长髯,告诉大家这都是圣诞节前夕徐家伟临回香港休假时特意送过来的,还问康宁知不知道范怀东的老婆就快要生孩子了?康宁乐呵呵地点了点头,说自己每周都会与范怀东通个电话,等孩子一出生就送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众人一边轻松地享受极品香茗,一边惬意聊天,不时发出的笑声,使得整个院子充满了欢乐,不知不觉间康济民把话题带到了刚刚结束的西北战事,杨清泉不失时机地对康宁笑着说道: “这一仗打得着实不错,无论是战前计划的制定还是大战期间的临机处置都可圈可点,这个战役连同去年的缅南战役、缅西钦邦战役一起,被纳入了我们的战例教材,其中的几个特种作战战例还单独成册,在军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我们听说美军也一样这么做了,而且还特意组建一个研究小组进行专门的研究,其他国家恐怕也不会落后多少,看来你们就算是不想出名都不行了。” 将帅们听了哈哈一笑,显得非常自豪,康宁却严肃地说道:“越是这样,我们就得越小心了,美军的战力和计谋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很多,特别是他们长期形成的科学严谨态度和良好的战术素养,就非常值得我们学习。不瞒三叔,在钦邦战役中被我们俘虏的三个美军顾问,判刑后一直待在我们的军事监狱里,与我们的参谋人员一起检讨缅甸三大战役的得失,他们的许多观点和别具一格的思路非常令人震惊,如果这三大战役都是由美国人来独立指挥的话,我们根本就没可能这么轻松取胜,最大的可能是至今还处在双方都无可奈何的对峙状态。” “哦?能不能说得具体一些?”杨清泉凝重地问道。 康宁想了想说道:“美军的原定作战计划、各种应变措施和一整套预案等等,连同相互间的反复推演、模拟战局展开形成的各种战场态势,都让我们的参谋部整理成册了。这些宝贵的资料汇编在一起厚达七百多页,我们分成上下两册印刷了五十套供内部研讨,改天我送三叔一套吧,里面还有一本小册子,是对美军作战指挥系统的论述与总结,这些资料非常详细,从三大战役已经发生的到可能发生的再到各种模拟实战推演都记录在册,比我说的详细具体百倍。” 杨清泉高兴地点了点头:“实在太好了!这份厚礼太珍贵了,三叔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等会儿我敬你一杯吧。” “那可不行,这么宝贵的机密资料我们都拿出来共享了,三叔你也得拿出点儿好东西和我们共享才对,就比如我们位于景栋西北十五公里的红山军用机场刚刚修好,陆航团已经于月初整体进驻,你们就算是派两架K8教练机过来培训咱们的战斗机飞行员也行啊……我说得对吧,弟兄们?”康宁可不是一杯酒就能轻易打发的。 众弟兄哈哈大笑,杨清泉摇了摇头,转向康济民和李白石:“大哥、白石兄,你们好好看看,两位一辈子坦坦荡荡忠厚耿直,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小子出来啊?” 众人又是一笑,康济民看着儿子骄傲不已,李白石频频欢笑满脸得色,倒是杨清泉这个没有帮衬的人只能无奈地低头喝茶,好在康妈妈及时过来招呼大家回大厅用餐,众人才高高兴兴地相伴而行。 走到大厅,柳逸青、郑怡和萌萌也都一起到来了,康妈妈疾步上前和媳妇们打招呼,最后亲昵地挽住柳逸青的手问寒问暖,深害怕这个挺着大肚子的漂亮儿媳妇累坏了。 相继坐下之后,杨清泉对右手边的刘毅沉下脸低声问道:“老实向我交代,那个钟梅是什么人?怎么就成了你的女朋友了?” “嗨!叔你别听那帮小子瞎胡闹,钟梅是我住院期间的责任医生,弟兄们为了表示对她的感谢,接我出院的时候顺便邀请她一起过来聚一聚,我也刚刚听说她单身一人在缅东军队总医院工作,老家是国内广西的,还有个弟弟在老挝的琅勃拉邦友谊医院中医分院做大夫,你老人家想到哪儿去了?”刘毅来了个死不认账。 杨清泉微微松了口气:“这就好,老子就怕你这小子失意之后也失去原则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弄出个人命来老子懒得向你父母交代。” 刘毅气得不知如何回答,干脆转过头和穆臻聊天去了,坐在李白石左手边的康宁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想起刘毅与钟梅的那盘激情录像,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搞得李白石有些莫名其妙,连连问康宁怎么回事这么高兴?康宁只好忍住笑顾左右而言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算完了。 十几个大老爷们觥筹交错,喝得兴高采烈,面红耳赤,另一桌的女眷和孩子们也笑声连连不亦乐乎。 两个小时之后,豪气大发的康济民突然转向自己儿子问道:“儿子,记得以往每年春节的时候我都要考校考校你的武功进展,自从你离开家之后,好多年咱们爷儿俩没能好好地切磋了,哈哈!说说吧,你如今的功力到什么阶段了?” 弟兄们一听,全都停止了交谈,放下手里的酒杯兴奋地注视着康家父子,坐在最下首的萧邦眼中精光闪闪无比期待,康宁笑了笑回答: “爸,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如今我具体到了何种境地……这么说吧,梁山大哥一年来功力突飞猛进,与杜大哥齐头并进不遑多让,已经走到了弟兄们的前面,全军能与杜大哥和梁山大哥有得一搏的估计只有阿彪了,可惜的是这一周轮到阿彪值班无法前来,阿刚自从蒙难之后心境大好,功力进展不错,可惜他也在大其力为旗下几个企业的开张忙碌,否则让他们两人演示一下,或许你老人家能看出来……至于我嘛,还是不献丑了,哈哈!” “那可不行,这两年来难得见你施展一次,今天好不容易老爷子开口了,说什么你也得露上两手,否则弟兄们不会放过你的。”梁山站起来大声煽动。 弟兄们听了齐声叫好,纷纷站起来等候康宁施展真功夫。 康济民哈哈一笑,与杨清泉和李白石大步走向后院,众弟兄欢欢喜喜地簇拥着康宁跟随而去,女眷们见状,也都放下一切涌向后院,等待着难得一见的热闹。 宽阔的院子里,三位老家伙坐在晚辈们搬来的椅子上,端起媳妇们送上的香茶,从容等待。弟兄们络绎坐下后,就将炯炯的目光齐聚到康宁脸上。 盛情难却之下,康宁抛开了所有的顾虑,对身边的萧邦耳语了几句。 萧邦很快便拿来一根百年山藤做成的齐眉棍,康宁接过鹅蛋粗的棍子,拿在手里微微掂量了一下,便信步走到空旷的中央,依旧礼先行向三位长辈施礼,再向弟兄们抱拳致意,单手握住齐眉棍的一端缓缓斜举,左脚微微外展,摆出一个简单的蓄势一动不动。 刹那间,所有人都停止交流,注视着场中的康宁。康济民和杨清泉只觉得一股浓郁的肃杀之气缓缓袭来,两人神色大动,巍然正座,紧紧地盯着康宁的眼睛,心中生出一种如临大敌的压抑感。其他各人也都肃容凝视,屏住了呼吸,似乎所有的意念都在瞬间被康宁牵动。 只见康宁缓缓地放下长棍,滑步而进,一套难得一见的形意六合棍在他从容潇洒的移动中缓缓施展开来,明明看似慢吞吞的长棍,却发出了“呼呼”的破风声。 随着身形的展开,康宁的速度越来越快,康宁朗朗的声音却在此时悠悠响起,一首豪迈苍凉深具韵味的古诗,随着长棍划破空气的呜咽声抑扬顿挫地传出: 男儿何不带吴钩, 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 若个书生万户侯—— 就在众人眼花缭乱、心潮澎湃的时候,“轰”的一声,长棍已经深深地插入土中半米之深。 康宁巍然屹立,气定神闲地向大家抱拳致礼,众人这时才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康济民和杨清泉看得触目惊心,冷汗直冒,知道这一辈子再也无法达到康宁的境界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哀伤,看着缓缓走来的康宁,两位前辈眼里满是慈爱和骄傲。 热烈的议论声中,极度震惊的萧邦默默地走到深插于地下的木棍前面,凝视片刻,猛然拔起,谁知道用力过猛,差点儿摔了个跟斗。 众人听到萧邦的惊呼声,纷纷转头望了过去,只见萧邦呆呆地站在空地上,看着空空的双手目瞪口呆。 众人细细一看,这才发现露在地上的半截木棍已经消失,变成了一地的碎木屑…… 第790章 顺其自然 璀璨星空下的院子里,灯火明亮,笑声朗朗,清爽的夜风中透着丝丝的寒意,兴致大发的康济民让女眷们在院子中间摆上了一长溜桌子,各种果品小吃络绎端了上来,当然少不了甘醇的美酒。 钟梅含笑坐在一群丰姿卓然的女人之中,和大家一起晓有兴趣地观看康济民、杨清泉指点一帮将校们的武功,详细解释内家行气心法。长桌另一端的康妈妈在和李白石大师低声交谈,神态雍容而又和蔼,几个孩子围着坐在十余米外石桌旁喝茶的康宁和刘毅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知道康宁说了些什么,孩子们乖乖地走到场中,老老实实地注视爷爷和叔叔伯伯练武。 从进入康家大院那一刻起,钟梅的心情就非常的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个宽阔幽静、古朴自然的深宅大院里透出一股浓郁得有点儿发寒的凛然正气,直到自己受到女眷们的热情招呼,这种莫名出现的心绪才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柔柔亲情和无处不在的人情味儿。一顿丰盛的晚餐、一壶飘香的茶水、几句贴心的问候、一双双满是笑意的眼睛……这一切让钟梅激动之余,又暗自感到难过,她从未想到显赫的康济民一家、享誉国内外的李白石大师、位高权重却又毫无架子的康宁、以及他的每一个美丽的女人会如此自然而然地接纳她,就像面对一个早已熟悉的晚辈、朋友、同事甚至邻居女孩一样善待于她,这让独自在外心负巨大压力的钟梅感动得几次想掉泪。 看着面前袅袅蒸腾的茶香,看着自己水晶杯里的红酒,看着华灯下的疏影,看着幽蓝夜空上的满天星斗,钟梅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软弱无力感,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卑鄙与无奈,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从一个卑微的个体药店售货员成为今日受人尊重的博学医生的,没有忘记是谁给予了自己如此重要的机会,没有忘记军中那些质朴官兵对自己的尊重和喜爱,也没有忘记领导和同事们的殷切鼓励与支持,这一切时时让她感到万分珍贵的温馨与真诚,时时觉得自己生活在一片爱的怀抱中……可是,如今说这些已经晚了,钟梅觉得自己走得太远太远,觉得这温馨渴慕的一切,似乎正在慢慢远离自己悄然淡去。 钟梅徐徐地叹了口气,暗自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刘毅。那个强壮豪爽的北方大汉此刻正与温文尔雅的康宁亲密无间,低声闲聊,显得那么的成熟忠厚,魅力无穷。随着一步步走近刘毅,再走进康家大门,钟梅终于弄明白了眼前这位肩挂小小少校军衔的刘毅有着非同一般的深厚背景,尽管她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知道刘毅的父亲就是国内东南军区的新任参谋长、不知道戴着副眼镜就像是一个大学教授的杨清泉就是国内那个令美军寝食不安的著名鹰派将军,但是钟梅从康济民和康妈妈对待刘毅就像对自己儿子一样的神态举止中、从受到缅东将帅敬重的杨清泉关爱的话语中、从柳逸青卢静和苏芳等人对刘毅的尊敬中已经品读出很多值得琢磨的东西。 因此,钟梅绝对不会相信刘毅是一个遭受失恋的打击之后,负气离开中国军队跑来缅甸参战借以撒野泄愤的寻常莽汉,她的直觉早已经告诉她,眼前这个看似粗犷实则粗中有细的威武汉子,绝对不会是出身于寻常的市井之家,刘毅那看似毫不在意的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的良好教养,绝非是一般的男人所能拥有的,一个个简单的表情与微笑举动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仿佛与生俱来一般,东施效颦者就算是苦练上百万次也学不到位,甚至在两人缠绵做爱时刘毅那近似疯狂的索取之间也不乏丝丝令人心旷神怡的温存和体贴,钟梅自认阅人无数,但她坚信到目前为止,刘毅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气质都仅次于万人敬慕的康宁,绝对不在自己身在法国的美国男友之下,甚至在性能力方面更为奔放,也更为含蓄,这两种似乎相互矛盾的东西如此巧妙地存在于刘毅身上,让心满意足的钟梅深深着迷,如痴如醉。 “小梅,怎么净是眼巴巴地看着你刘大哥啊?呵呵,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就离不开了?别急嘛,等会儿咱们让刘大哥单独开车送你回去。” 萌萌看着身边呆乎乎的钟梅,哈哈大笑起来,钟梅闻言俏脸飞红,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惹来女眷们一片善意的笑声。此刻心中甜美而又慌乱的钟梅哪里知道,不远处的康宁和刘毅正在谈论的正是自己。 刘毅缓缓侧过身,背对女眷们,一脸严肃地沉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就在昨天晚上,她还向巴黎方面发送了一份电子邮件,我们的情报部门截获之后随即便放行了,也许她想不到我们的情报能力早已超出了外界的认识,不知道整个缅东的互联网接入与输出必须经过秘密设置在孟雷警备司令部大营里的精密控制系统,所以到现在为止,她依旧很放心地在使用电子邮件通报信息。昨天的邮件内容就是涉及你的,钟梅敏感地猜测到我们两军很有可能在缅西北战场进行实战交流与合作,但是目前她还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其实这一个怀疑英国的报纸早已经提出来了,并不算是什么新颖的观点,最后都在我们长期接纳国内退役军人这个既成事实之前不了了之,全世界都知道雇佣军无处不在,只要不涉及政府行为就行了,允许他欧美列强拥有雇佣军,就不许我拥有?别忘了美军的两批军事顾问还关押在我的监狱里,美军至今仍然坚持说他们是雇佣军,与美国政府和军队毫不相干,哈哈!”康宁低声笑道。 刘毅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苦笑道:“真没想到……” 康宁指了指站在院子中间跟随着杨清泉的路远方笑道:“小路你肯定早就认识了,但是你知道今天在廖荣病房里的吴恒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吗?怎么了,难道他不是廖大哥的老朋友?”刘毅再次惊讶地问道。 康宁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吴恒那小子就是国内安全部门派驻缅甸的二号人物,长期担任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联络员。这家伙几年前得罪了大毒枭缅东的杨家兄弟,差点儿被弄死,是我碰巧救了他一命,后来这小子也不少给我惹麻烦,但看在同根同源的份上,我都没有追究,不信的话他有空可以问问小路,他和吴恒挺熟悉的。” 刘毅瞪大眼睛,大吃一惊道:“这么说,廖大哥不就难辞其咎了吗?” 康宁苦笑着道:“廖大哥……唉!他是条汉子,忍辱负重了十几年,一直是安全部门隐藏在缅北特区的王牌人物,要不是廖家嫂子经营上违法引入情报部门秘密调查,我们还不知道呢,虽然发现后我们不动声色,还是像原来那样相处,但是早已经成精的廖大哥知道自己暴露了,为了心中的信仰和坚持,也为了我们这么多同甘共苦的弟兄们,左右为难的廖大哥才选择在战场上来一个彻底的解脱……还好,最后还是活下来了,否则我们心里都会很难过,在这点上廖大哥和你一样,虽然经历不同却一心寻死,你慢慢回想一下就会明白了。” 刘毅恍然大悟:“难怪啊!我说呢,一个堂堂的将军居然亲临一线和士兵们一起冲锋陷阵,这事儿我原先怎么也想不通……不过我能理解他的感受,左右为难啊!唉……廖大哥也是个有心有肺至情至性的汉子,他很感激你也放下心中的包袱了,今天他还邀请我有空到他在勐拉城的将军楼喝上一杯呢!你干得不错,有情有义谁都服你。” “我不需要谁服我,只需要大家敬服公理和正义就行了。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空泛,但我越来越体会到公理和正义的来之不易。”康宁笑了笑,带过话题:“哎?说说吧,你打算如何处理与钟梅之间的关系?不要告诉我你已经陷入她的温柔陷阱里去了!” “怎么处理?这话说的……咦,你……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监视我了?”刘毅突然意识到什么,着急起来。 康宁“扑哧”一笑,指着他道:“瞧你这吊样,急什么啊你?回答我的话,其他都不重要。” 刘毅沮丧地靠在石桌上,双手捂面:“完了、完了,老子一世清名就这么毁了……你们这帮下作的孙子……你不会趁机要挟我吧?” “你这厮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吗?奶奶的!早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不告诉你呢,好心没好报……”康宁对刘毅翻了个白眼。 刘毅一愣,随即嘿嘿一笑:“小宁,咱哥儿俩是好兄弟不?” “有屁就放!”康宁没好气地说道。 刘毅咧嘴一笑:“那我说了……你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你让我怎么干都听你的。” “哟?还跟老子谈条件了?行啊!说来听听。”康宁也笑了起来。 刘毅凑近康宁,压低声音道:“下午小路给了我一个通知,军区的几个老家伙让我征求你的意见,希望能让我率队参加你们与丁英部第三边防军特种大队的联合剿匪作战,以便借此机会锻炼队伍,怎么样?答应大哥吧?” 康宁惊讶地看着刘毅:“那里可是野人山啊!你知不知道,二战的时候中国远征军就是在那片地区几乎全军覆没的,先不说恶劣的自然环境,就说说那股反叛势力吧,你知道不,那股一千五百余人的悍匪已经盘踞野人山地区十二年了,政府军曾经以数倍兵力三次围剿都被他们打得损兵折将,焦头烂额,整个缅北克钦邦正是因为这股势力的横行,才让缅甸中央政府的统治名存实亡,否则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把诺大一个克钦邦拱手让给丁英部自治?我再告诉你个机密消息,迫于我们的无情打击,美国佬刚刚撤走了他们长期派驻于野人山叛军集团的军事教官小组,但是把所有先进的武器设备都留给了那些长期接受他们训练的叛匪。这股叛匪的战斗力,绝对不是罗星珈部的散兵游勇能够比拟的,而且他们还占据了天时地利,此仗不好打啊!我宁愿你跟随陈扑大哥和海澜到西北战场的南线去,那里仗好打也容易出成绩,野人山这个禁区你最好别再提了。” 刘毅颇为着急地解释:“正是因为这样,才勾起了军区那几个老家伙的兴致,更何况早已经有一个三十多人的实战小组和十六人的参谋小组跟随陈扑大哥和海澜在前线,再去人的话不就太麻烦你们了吗?再者说了,野人山目前已经被孤立在北方军区和丁英部的合围之中,这内线作战虽然凶险很多,但不会有外交上的隐患,军中那帮老家伙谁愿意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练兵机会?我可告诉你,这次打算派过来锻炼的可是‘神龙大队’的一个分队,希望能在你们的领导下经受一次实战的检验,否则就算是演习一万遍都没有一次实打实的生死较量有意义。何况,这次上面开恩指定由你大哥我带队,就算你不考虑那帮老家伙的面子,你总不能不为我的大好前途考虑一下吧?” 康宁一时间拿刘毅没办法了,他慎重地想了想,然后问道:“这事为何三叔不亲自跟我说,你来跟我说算什么啊?” 刘毅奸诈地嘿嘿一笑:“三叔早被你敲诈惨了,哪里还敢再跟你提这事儿,嘿嘿……” “奶奶的!我说呢,原来打的是这个馊主意。”康宁颇为恼火地说道:“我可不想管你的事情,要是真想让我答应下来也行,不管你们过来哪支精兵过来多少人都没问题,不过你们每个人都必须携带双份的武器装备过来,见面之后把其中一半送给我的部队,就算是两军之间的友好往来吧!” “我操!你狠啊你,我算明白为何三叔都怕你了,你这算盘打得精似鬼啊!你不会不知道,一套单兵装备便宜的三四万贵的十几万呐,怪不得你这么慷慨,许诺来多少人都行,人来得越多你就赚得越多啊你……不过这事儿我可没资格说,等会儿我让小路回去汇报再说吧,奶奶的,你可真够黑的!”刘毅无奈地摇摇头。 康宁哈哈一笑,展颜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来不来拉倒,哈哈!喂?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和钟梅之间的事情?”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老子是男人,不怕春光外泄,我是绝对不会被你利用的!”刘毅恼火地把脸转向了一边。 康宁嘿嘿一笑:“行啊!你终于看开了,可喜可贺啊!哈哈……放心,你想怎么处理全由得你了,我们顺其自然绝不参合,不过你千万不能告诉她我们已经发现她了,否则你别怪我跟你翻脸!” “我操!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真他妈的恶心人,交友不慎啊……小子直说吧,想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会配合你们的。”刘毅收起懒散的目光,认真地看着康宁。 康宁欣慰地点点头:“只要不告诉她我们已经注意她就行了,其他的随你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凭你这身板,绝对不会精尽人亡的……但是有一点你必须重视,野人山的行动再过十九天就正式开始了,这段时间没事你找傅玉鸣帮帮忙,最好每天都和他属下的‘山魈大队’一起训练,这缅北可不同于世界上的任何地区,特别是野人山一带,那里满是毒瘴蛇蝎,还有数不清的各式陷阱机关,我可不想你再有个好歹。” 刘毅两眼放光,流着口水道:“你这小子,终于肯让我见识你手里的王牌了!行,我听你的,你说东我绝对不会往西走!” “去去去,别跟我来这套,不往西走难保你小子不往南不往北走。”康宁开了句玩笑,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了刘毅:“073号车,停在前院最靠里的那辆4000型改装越野,暂时就归你了,车上的手枕箱里有盘龙城临江小区19号别墅的大门钥匙,暂时借给你用,你别和钟梅整出人命来就行了,回国前记得还我。” 刘毅捏着钥匙,哈哈一笑:“这才是我兄弟嘛,你还别说,越是临近大战,我就越是兴奋,奶奶的!还是你体谅哥哥,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没兴趣理你了,我找钟美人喝一杯去,嘿嘿……” 第791章 民心可用 春节前后的几天里,康宁几乎都在温县的康家大院里度过,这几天时间他除了陪伴父母娱妻弄子之外,就是领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小达香深入基层,慰问那些默默无闻的农民、工人、个体从业者以及登上大瑶山与民同乐。 特区政府副主席潘少群和特区财经委员会主席郭鹏的确是大才,两人在人民议会议长石镇的鼎力支持下,领着一群以年轻人为主体的班子,将整个缅东的内政和经济建设打理得整整有条。 经过这数年来的辛勤耕耘建设,使得每一个乡镇都通了三级公路,每一个乡镇都有了自己的医院、学校、银行、车站、影院、警察分局、邮电分局、农业技术推广所,百分之七十的村寨修建了简易公路和设施齐全的小学,每个村都能见到邮递员、巡回医疗队员和农业科技人员的身影。 正是因为如此,整个缅东的农业生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区政府数年来坚持的大批水库水利工程建设逐渐获得回报,连年扩大的改良耕地面积带来了连年的粮食作物增收,不再饿肚子的淳朴人民逐渐知道什么是人生追求,知道为何敬爱的康宁将军总是把“公理和正义”这一坚定信念挂在嘴边。 值得一提的是,在近百个乡镇中,政府官员人数最多的镇是八名,最少的镇是五名,这些官员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每月两次向乡镇人民议会汇报各自的工作,比官员人数多两倍的来自各村各寨的平民议员们没有一个人领取政府的工资或津贴,他们吃自己的用自己的,最大的荣耀和骄傲是他们被法律保护的崇高的人民议员地位,因此他们万分珍惜这份凝聚着父老乡亲、左邻右舍殷切希望的荣誉。 大年初一,坐落在茂林镇北六公里的南垒河第二大桥正式剪彩通车。此桥的建成,使得盘龙至景栋的四车道半封闭一级公路全线贯通,这条环绕大瑶山北麓直达景栋城的全缅甸最好的半封闭式公路全段为混泥土路面,设计的最高承载力足以通行六十吨以下的载重车辆,限速为一百二十公里时速,盘龙至景栋的路程比原来绕行位于达邦城的南垒河第一大桥缩短了三十七公里,只需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即可驾车跑完全程。 继盘景公路之后,景栋至东枝、景栋至邦康这两条主要公路相继剪彩开工,来自中、老、泰、缅四个国家的三十一支工程队伍悉数进场,一万余名建设者们将会在一年时间里建成这两条全长九百公里的缅北重要国道,届时将大大改善缅北的交通状况,为经济振兴起到重要的基础作用。 康家大院的客厅里春意融融,康宁坐在长形茶几后给大家泡茶,老怀大慰的康济民抱着郑怡的儿子和一家人边看大屏幕液晶电视边聊天,康妈妈在几个漂亮儿媳的簇拥下展示自己一针一线做出了婴儿衣服,嘴里不停询问柳逸青喜不喜欢这些颜色式样。 早已习惯了众多儿媳的康济民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风趣地开起了玩笑:“老伴,这几年你的针线活有长进啊,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缝衣服裁尿布乐此不疲,也算是老有所乐了,哈哈!” 儿媳们一听捂嘴嗤笑,康妈妈不忿地说道:“我喜欢你怎么着?碍你什么事了?” “没碍我什么事,你喜欢就行,哈哈!” 康济民打了个哈哈,斜眼望着给自己斟茶的儿子:“儿子,趁你妈眼神好,你这几年就使劲地生吧,给我和你妈生出十几二十个孙子来才热闹,哈哈!” 康宁没好气地回应:“老爸,你是嫉妒我了,是吧?谁让你只生了我一个,眼红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康济民无奈地摇摇头,把目光转向了电视屏幕,看到为大桥通车剪彩完毕的郭鹏被数百名欢乐的民众围着,康济民频频点头,哈哈一笑:“大家快看,郭鹏那小子蛮帅气的嘛,就是不知道民众献给他的那么多五彩花环,会不会把他那小身板压坏。” 大家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电视屏幕上,看着深受人民拥戴的郭鹏在人群中满头大汗的样子,全都乐了,美丽的傣族女主持人艾舒好不容易挤到郭鹏身边,知礼的百姓很快就自觉地让出一个空间让供艾舒采访。 艾舒先是向郭鹏合手施礼,随后递上话筒,含笑提问:“郭主席,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有什么话要对我们电视观众说的吗?” 历来严肃的郭鹏此时也绽开了笑容,对着摄像机镜头谆谆叮嘱: “父老乡亲们好!该说的话刚才在剪彩仪式上潘少群副主席和我都说了,在此我想要对大家说几句行车安全的话。随着我们的道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平坦,行车安全更要时时注意,平安是福啊!再告诉大家一个消息,这条新落成的盘景公路全程雷达测速,二十四小时警察巡逻,超速行驶和其他违章行驶都会遭到严厉的处罚,希望大家遵守交通法规,平平安安的工作,平平安安的生活。” “谢谢你,郭主席!刚才有个白石村的老人托我给你带了个话,老人家说去年过年你和康宁主席一起到她家里做客,她老人家记得你们两个非常喜欢吃乡下艾草做成的糍粑,今年她老人家和儿女们也准备了很多,说是生活好了,今年全是加上冰糖芝麻馅儿的,托我问问你和康主席是否有空到村里坐坐?乡亲们都想见你们向你们致谢,为你们祈福。老人家说要是你没时间的话就算了,但是老人家再三让我告诉你,她在电视上看见你越来越瘦了,她请你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艾舒的声音非常甜美。 郭鹏先是一愣,随即动情地说道:“……是苗姆老妈妈!我记得她老人家,记得所有真挚热情的乡亲们,非常感谢老妈妈惦记着我,抱歉了!今天实在太忙……呃……艾舒,我能否通过你们的电视台向苗姆老妈妈和白石村乡亲们拜个年?” “当然可以!” 艾舒高兴地回答:“郭主席,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缅东卫视的一个采访组正在苗姆妈妈家里做客,此刻正与乡亲们一起看电视直播呢,如果你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和苗姆妈妈通话。” 郭鹏点点头,接过艾舒递来的耳机和麦克风戴上,挺直腰板颇为紧张地等候,两边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这感人的情景:雄伟的大桥纪念碑下是簇拥着郭鹏的欢乐人群,另一边的小农庄里是一群脸带淳朴笑容的普通乡亲,一位满脸皱纹的干瘦老太太坐在乡亲们中间,根本不管记者手里的话筒,聚精会神望着电视屏幕。 “苗姆妈妈,郭鹏给您老人家拜年了!老妈妈,听到我的声音吗?”郭鹏的声音有些发抖。 “……听到了、听到了,郭鹏啊,我看你都瘦了,比去年瘦多了……”苗姆妈妈的云南官话仍然清晰。 特写镜头下,郭鹏的双眼微微发红:“老妈妈,听你的声音感觉你身体很好,这就好、这就好!这几天我恐怕没时间去看望您老人家了,请您老人家保重身体,替我给乡亲们带句话,我们也都惦记着乡亲们!” “记住了,我记住了,看到你好我就安心了……郭鹏啊,问你个事,怎么很久没在电视上见到阿宁了?都说他领着咱们的军队打了大胜仗,这仗打完了也该回来过年吧?” “这……苗姆妈妈,这仗还没打完呢,不过快了,阿宁他军务繁忙没时间去看望您老人家,等我见到他就把您老人家的话告诉他,争取抽个时间去看望您和乡亲们。”郭鹏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样啊……” 机敏的戴舒立刻提出建议:“郭主席,能否和康宁将军通个电话?有个声音对老人也是一种安慰啊!” 郭鹏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手机,戴舒连忙把一台已经连接到电视台节目直播室的手机递给郭鹏:“用这个吧,老人能听到,三方都能通话。” 康家大院的大厅里鸦雀无声,康宁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默默掏出自己的内部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郭鹏拨号完毕下意识地按下通话键,郭鹏的平静声音随即传来:“新年好,阿宁!” “新年好……鹏哥!”康宁感觉自己口腔有点儿干燥。 “是这样,电视台采访大桥通车仪式,提到了我们去年春节一起拜访的那位苗姆妈妈,还把苗姆妈妈的话带给我,说今年做了很多艾草糍粑等着我们去,还说如今生活好了,糍粑是冰糖芝麻馅的……” “我听到了……我一直在看缅东卫视的直播,听到了苗姆妈妈的话,听到了你的话,都看到你们脸上的温情……我很感动!鹏哥,我请求你把手头的事放一放吧,白石村距离桥头六公里,你去看望一下老人家和乡亲们,没有他们的慷慨和理解,就没有我们的白石村民族传统手工业园区,没有他们的支持就没有万岗到达邦城国防公路和白石水库的顺利建成,没有千千万万的乡亲们,就没有前线子弟兵的一个又一个胜利,他们付出了土地付出了汗水,付出了税赋付出希望,他们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欠乡亲们的太多了,包括他们的拥护,包括他们为了安宁幸福的生活献出的一个个杰出子弟的生命!去吧……去看看她老人家,替我带几块艾草糍粑回来,我要和自己儿子一起分着吃,告诉我的儿子们这糍粑是谁做的,这糍粑里面有什么……” “好……我记住了,这就去……”郭鹏的声音哽咽了。 看着儿子默默放下手机,看着老板和儿媳们眼里的泪花,康济民长叹一声站起来,一边走向门外一边仰天长叹:“感人至深啊!民心可用……” 第792章 犹豫中的坚定 “这一幕还真是令人感动,看来这人间真情无处不在啊……克劳斯,你说康宁是不是在电视机前做戏?政治家不是都热衷于搞这一套亲民的把戏吗?”拥有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特派员与美国外交部官员双重身份的驻印武官助理戴维问道。 一直没能回到驻缅甸使馆的克劳斯上校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对戴维和他的女助手微微一笑:“不然,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我熟悉康宁,也清楚他的为人,这个家伙涉足缅甸开始,就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信念,这么多年来,他总是在不同的场合重复着同样一句话——公理与正义!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这是他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而高呼的口号,但让我惊讶的是他居然一直在做,并坚持到了现在。他非常亲民,一有时间就深入军队基层、工厂、农村,与普通士兵和下层民众聊天吃饭,了解他们的最新工作生活状况,询问他们的要求和对政府的意见,遇到疑难问题时也往往都能当场表明自己的态度,从不说什么空话漂亮话搪塞过去。据我所知,他的政府中的几个中高级官员因为触犯了他们严苛的法律,相继被特区高等法院判处死刑和入狱服刑,并将这些蜕变官员的犯罪事实毫无隐瞒地向公众进行公开,因此他的特区吏治清明,堪比花园国度新加坡,从这一点上来讲,康宁比世界上绝大多数当权者都要做得更好。” “上校,你说的是不是夸张了一点儿啊?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个独裁者非常有好感,甚至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意味,真的很令我吃惊。”戴维漂亮的女助手笑容可掬地给克劳斯递上了一杯咖啡。 “严格来讲,这并不算是‘好感’,而是‘欣赏’,发自内心的‘欣赏’。”克劳斯摇摇头接过咖啡杯,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抿了一口香浓的咖啡,克劳斯放下杯子,继续解释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仍然不能把康宁称之为独裁者,首先,他尚未具备独裁所需的条件;其次,从他崭露头角发展到现在,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证明他独裁,无论是他们特区法律的制定,还是特区政治体制的确立,他的所作所为都经得起敲打。这一点请露丝小姐稍稍查阅一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粮棉组织、人权组织和禁毒委员会的几份年度报告,就可以知道我不是为他说好话了。记得不少官员私下曾开玩笑说,康宁完全有资格被提名为诺贝尔和平奖的候选人,因为他一手结束了缅北长达数十年的混乱局面,使得数百万连生存都不敢保证的缅东民众告别了毒品,填饱了肚子。虽然这只是私下开的一个玩笑,但从中我们可以看得出来,国际主流社会并不厌恶他;再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康宁开明非常好地团结了缅甸各派势力,无论是在他的第四特区还是缅甸中央政府里面,都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康宁把自己的思想和意愿强行加在任何人和组织身上,这一点非常可怕,也正是我们最感到担忧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内康宁就将出任缅甸政府副总理一职,因为他获得了缅甸绝大多数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的支持和拥护,缅北不少少数民族甚至盖起了供奉他的庙宇,同时他在中央政府中拥有大批政见相似的盟友,套用中国的一句成语叫做众望所归。请想象一下,康宁集团与我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敌对冲突,要是他一步步顺利执掌缅甸未来发展方向的话,将会对我们美国的利益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听了克劳斯的话,戴维和露丝一下子沉默下来。 戴维轻轻出了口气,走到电视机前面,看了一会儿缅东卫视英文台播放的春节民间联欢节目,摇了摇头关闭电视回到座位上,端起咖啡杯心事重重地慢慢品尝。 戴维此前一直没有去过缅东,电视画面上整齐的街道、优美的风景、满足的笑脸和不时出现的一个个着装整洁装备精良的巡逻警察,让他感到非常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印象中贫困落后的缅甸竟然会有如此安逸富裕的地区,会有如此生机勃勃的生活环境,连月来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都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特别是圣诞期间发起的短短几天就结束的缅西北战役,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对缅甸惯有的思维与判断。 “戴维,我们已经接到了缅甸外交部的通知,缅甸政府建议我们的驻缅大使馆于二月一日重新开馆。目前仰光地区的治安已经趋于好转,缅甸内务部队肃清民族极端分子的工作进入了尾声,是回去的时候了。”克劳斯低声说道。 戴维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扬了扬道:“我这里也接到了华盛顿下达的通知,通知要求我们尽量协助你们的工作。克劳斯,华盛顿的那帮先生们同时给我寄来了一份征询文件,你自己拿去好好看看吧。” 克劳斯颇感意外地看了戴维一眼,在戴维鼓励的目光中,缓缓地接过文件,翻开仔细阅读起来。 十分钟后,克劳斯合上文件交给了戴维:“你想让我说些什么呢?” “现在只有我们三个在,你想说什么都行。克劳斯,我非常需要你的意见,没有人比你更了解缅甸,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康宁,也没有人在缅甸问题上拥有你的客观严谨的务实态度,所以你必须得帮帮我才是。”戴维真诚地笑了。 克劳斯犹豫了片刻,喝下两口咖啡缓缓道来:“从这份文件中我可以看得出来,国家安全委员会、外交部与中央情报局之间的分歧很大,在此我不好评论各方所持有的态度,只能说说我个人的一点看法,行吗,戴维?” “这正是我所要的。”戴维重重地点了点头。 克劳斯放下杯子,挺直了腰板,侃侃而谈:“首先让我们分析一下康宁近期的一些关键做法,根据刚才你告诉我的消息,康宁集团肯定已经与我们的英国朋友达成了谅解,两名被秘密关押的英国军事专家估计很快就会秘密获释,条件只是区区三百套连带发动机的越野车底盘,再结合两个月来缅甸政府与印度政府之间秘密达成的谅解备忘录和对外发表的联合公报分析,缅甸政府显然是支持康宁集团的意见和做法的,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康宁的态度几乎就代表了缅甸政府的意见,你同意我的这个结论吗?” 戴维用心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至少在缅甸经济与外交领域,康宁的态度举足轻重,你的分析非常精辟到位。” “谢谢你的夸奖!” 克劳斯接着说道:“只要我的这个结论成立,那么目前康宁集团所做出的一切就不难理解了:首先,他非常聪明地避免了四面树敌的状况,总能在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给各方一个体面的台阶下,对我们的英国朋友如此,对肮脏懦弱的印度人同样如此,实际上在此之前,他对泰国人的态度也是如此。这么一来,使得这些国家难以在短期之内再跟随我们的脚步,团结在一起对缅甸实施全方位的压力。一年来,欧洲的德国、法国等国家因为我们占领伊拉克,使得他们在中东地区的利益严重受损、因而一直在国际事务上跟我们唱反调,同时对美国在缅甸遇到的困难和挫折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如今我们坚定的英国盟友的态度也开始摇摆不定,这不能不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缅甸和中国不同,长期以来,英国人对失落的缅甸殖民地有着异样的情节,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在利益的驱使下,单独与缅甸政府改善双边关系,至少在经贸合作上他们不会再受盟约的束缚,因此可以这么认为,康宁非常聪明,他看到了这一点,或者说他身后有个我们所未知的智囊团看清楚了这一点。” 戴维钦佩地点了点头:“非常精彩!克劳斯,这正是我苦思数十天后才得出的初步结论,我非常后悔现在才征求你的意见,做了那么多的无用功。请继续说下去,我的朋友。” 克劳斯谦逊一笑:“其次,康宁在圣诞期间的西北战役中成功俘虏了我们的八名军事顾问,但这次他没有选择高调的声张,而是让他控制的电视媒体以不确定的口吻提过一次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华盛顿据此做出康宁集团愿意与我们改善关系的判断是情有可原的,也非常有道理。从缅甸半个月来的舆论导向上可以看出,他们也不愿再打仗了,缅南政局安定之后,缅北各特区也高调表示将服从中央政府的领导,缅甸迎来了一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安定团结局面,所以他们改变了策略,希望自己的国民尽快吃得上面包、海鱼和肉类,上到丹睿下到各省帮政府官员都在向人民许下一个又一个希望,康宁集团也从未间断与国际间的经贸合作交流,与俄罗斯、乌克兰等东欧国家的关系日益密切,甚至毫不在意与我们美国的文扎诺家族一起把合资项目做大做强,因此我认为,华盛顿方面得出的‘康宁的目的是发展经济而不是通过战争获益’的结论是非常正确的。” 戴维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刚才你说到的康宁从未间断过国际合作的努力正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另外华盛顿方面非常不愿意看到北极熊的爪子悄悄地伸向东南亚地区,这对美国的利益非常不利,有个中国巨人站在缅甸身后已经够我们头疼的了,要是俄罗斯人能成功地涉足缅甸,他们将在国际事务中以嚣张的态度和传统的野蛮方式争夺更大的话语权,如果届时出现那样的复杂政局将会非常糟糕,哪怕把整个缅甸变成熊熊燃烧的战场也弥补不了美利坚的损失,我们一直保持绝对影响力的整个东南亚将会因失控而分裂成几个阵营,何况如今的阿富汗和伊拉克死死地拖住了我们的步伐,占据地缘优势的中国将会成为区域竞争的最大赢家,因此华盛顿的先生们犹豫了,唉……” 一直没有开口的露丝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听了你们的分析,我感觉其中的关键还是康宁这个人。以我对东方人的了解,我们与康宁之间的巨大矛盾,很难在短期之内化解掉,看看缅甸如今对美国的仇视态度,我就感到一阵沮丧。” “不!露丝,我不这样认为。” 戴维举起手摇了摇:“你想想看,中国不是也曾经极端仇视过我们?现在还不是乖乖地与我们展开了全方位的合作,每一天都在给美国带来巨额利润吗?每一个年轻的中国人不都是以到美国留学为荣吗?纽约的繁华街道上、拉斯维加斯的宫殿里、迈阿密的沙滩上、旧金山的大桥前……整个美利坚的土地上,哪一天没有兴致盎然的中国官员和游客?美国精神不是已经在古老的东方土地上生根发芽、硕果累累了吗?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发生,昨天的敌人也许今天就是朋友,没有什么仇恨能在金钱和权利的面前无法化解的,特别是以中庸精神贯穿始终的中国人——你别忘了,康宁自身也是个中国人,而且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聪明的露丝立刻领会了戴维的意思,她知道自己这位睿智通达风度翩翩的上司已经得出了自己的最后结论,因此露丝欣慰地笑了起来,一双妩媚的眼睛烁烁生辉。 克劳斯看到戴维征询的目光,摇头一笑:“我同意你的观点,戴维,但很多将要付出的努力远远地超越了我的职权范围,也不属于我负责的领域,虽然我一直对几次失败耿耿于怀,但我并不是好战者,也希望以愉快的方式解决问题。” 戴维哈哈一笑:“克劳斯,你的诚恳实干让我感动,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坚韧、执着和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我会将我的意见忠实地上呈华盛顿,对国家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和你一样不折不扣地去执行,在强大的美利坚面前,没有任何困难是不能被克服的,相反,我对缅甸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就像你上次让我转呈给华盛顿的那份报告里分析的一样,我同样认为康宁是个有着独特思维、不甘忍受任何势力摆布的人,我们美国人不行,中国人同样不行,从康宁数年来所做的一切就能轻松地看到,他的信仰和原则与北面那个大国不在一条道路上,甚至在许多领域背道而驰。也许康宁真是个高尚的人,是个为追随他的子民甘愿牺牲一切的民族主义者,但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利益,除了枪炮之外,还有许多的解决问题的途径,而且,我非常希望也相信缅甸将会变成另一个泰国。” “我同意你的观点,并尽力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克劳斯笑道。 戴维欣慰地点点头:“谢谢你,克劳斯,没有你的努力就没有我的清晰认识,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军人都更优秀……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也许你愿意听到。” “哦?现在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克劳斯随意地向后一靠。 戴维站起来慢慢踱步:“是这样的,我接到了一份意见征询文件,是关于你的,我也如实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意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很快你就是陆军准将了,华盛顿的一个老朋友私下向我透露,你有可能在下半年调任到北京,这难道还不是好消息吗?” 克劳斯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戴维挚诚的笑脸,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示。 戴维却含笑走近克劳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的朋友,在此之前,有个艰难的任务期待你去完成,也只有你才能胜任。” 克劳斯一愣,随即缓缓站了起来:“戴维,我知道是什么,就算是不晋衔不需要命令,我也会竭尽全力去做的,我是个军人,我不能抛弃自己的战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兄弟被关押在对手肮脏的监狱里,哪怕我们的政府、军队不承认他们的身份,我也不会抛弃他们……对不起,我有点儿激动,明天一早我就返回仰光,争取尽快和康宁见上一面。等我的消息吧,再见,戴维,再见亲爱的露丝!” 第793章 尴尬的老朋友 上午十点二十分,缅甸航空公司的A320客机缓缓降落在缅东景栋机场,克劳斯与年轻的助手马克、美国驻缅一等秘书休斯相继随着旅客走下舷梯,在缅甸外交部陪同官员的提示下,克劳斯一眼就看到了几名身穿缅甸边防军校尉制服的军官站立在三辆军用越野车旁,提前从曼德勒赶来的美国领事馆的福特越野车也静静停在那里。 景栋机场是个规模仅次于首都仰光机场的中小型民用机场,扩建后机场增加了一条跑道,能轻松起降波音747客机,周围满眼的绿色和四季盛开的繁花,使得机场环境安谧,空气清新。新建的候机大楼朴实大方极富民族特色,整洁有序毫不奢华,各种指示标志清晰规范恰到好处,身穿黑色制服的机场执勤警察神色自然态度和蔼,不像缅甸其他地方那样全都穿着绿色制服而且一脸戒备,让外国人分不清是军人还是警察,这一切让克劳斯颇为舒服,从平平常常的地方他就能体会到,康宁的特区政府的确有值得外界赞扬的地方。 由于盘景公路的建成通车,从景栋至盘龙的车程和时间大大缩短,克劳斯委婉地拒绝了缅东军对外联络局长林志芳稍作停留的建议,请求立即乘车前往盘龙城尽快开展工作。林志芳礼貌地答应了客人的要求,四辆车随即开出机场穿过正在大兴土木的市区,很快踏上盘景公路。 “真难以想象,这里的景色要比我印象中的好多了,到处是极富缅甸特色的高大树林,道路宽阔平坦设计合理,来回跑的车辆比仰光的好百倍。”脸型消瘦的休斯一直观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克劳斯低声说道:“这几年缅东的公路建设从未停止过,相信用不了多久更多的优质干线公路将陆续建成。比如来之前我从报纸上了解到,三百公里长的泰缅边境二级公路经过一年的建设很快通车,那是一条极具战略意义的东西向边境公路,将泰缅边境缅东段的重要七个县镇连在一起,估计相应的辅助公路也已经竣工,今后万一泰缅两国发现冲突,缅东边防军和缅甸政府军中部军区的主力部队就能在三个小时之内赶赴边境线,为此泰国政府还对缅甸军政府提出过外交质询。” 休斯将目光收回来:“这么说康宁集团从未停止过对泰国的备战?” “你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 克劳斯微微感叹:“缅东特区政府对外解释为一切都是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的需要,而且没有任何牵涉到敏感问题和其他针对性,他们不但在泰缅边境大力筑路,同时也在中缅边境筑路并修建边防哨卡、架设铁丝网,说是要对毒贩、盗猎盗伐及非法越境者严厉打击,中国政府也曾因此向他们提出质询,他们的解释冠冕堂皇无可挑剔,唯独在缅老边境一线他们毫不设防,双方的民众也可以自由往来。” 休斯点点头问道:“克劳斯,你的意思是康宁集团对泰国和中国同样具有戒心?” 克劳斯点点头:“是的,总的来说康宁集团对泰国方面还是友善的,对中国嘛……尽管康宁集团和中国方面的贸易往来覆盖军民两用产品,甚至还有少量常规轻重武器的交易,但是一切迹象表明他们之间只是利益关系,无法做到相互信任。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康宁的缅东军在两百多公里的边境线缅甸一侧陆续建起了十个边防哨所,还在其中的两个高海拔山头设置了坚固的远距离观察点,我们怀疑这两个安装了俄制无线电侦测系统的观察点也许存在更为尖端的监听、侦测和干扰设备。另外,北面的鲍有祥第二特区也在仿行之中,两个特区近期在缅东海拔最高的公明山共同建立了一个观测站,名义上是广播电视节目和移动通讯接转基站,却安装了较为先进的俄罗斯地空雷达系统和无线通信系统,中国方面对此极为关注但也毫无办法。” 前排的马克转过头来笑道:“由此可见,我们即将见到的康宁不但是个精明的军队统帅,也是个狡猾的政客,非常会利用各种机会捞取最大的好处。也许,我们此行将会困难重重。”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从他处理的各种事件来看,这是个非常令人头痛的对手,他总能在对手意想不到的地方和时刻发难。”休斯表示认同:“克劳斯,以你对康宁的了解,你认为我们的任务能否顺利完成?” 克劳斯苦笑一下:“我也没有把握,一切都需要见过康宁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判断,哪怕双方之间真的达成了谅解,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 克劳斯预测的没有错,而且困难远比三人想象的要大很多。 住进盘龙酒店用过迟来的午饭,下午三点双方就在风景如画的酒店小院“月桂苑”展开紧张谈判,由政治部长涂文胜、对外联络局长林志芳和特区政府司法委员会主任顾耀祖组成的谈判小组,面对态度强硬的美国人又好气又好笑,双方商谈近一个小时尚未涉及核心问题,恼火的涂文胜一句质问就把休斯满口的人道主义驳得哑口无言——你们认为参与缅甸反政府战争的被俘者是普通美国平民还是美国军人? 首轮谈判不欢而散,临别前涂文胜大度地邀请克劳斯三人出席自己做东的晚宴。克劳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他知道这是一个善意的信号,谈判造成的紧张气氛和巨大矛盾,很可能在一次轻轻松松的东方式晚宴中得到化解,更重要的是,克劳斯非常希望能与老朋友康宁见上一面仔细谈谈。涂文胜不能保证康宁有时间参加自己主持的晚宴,但承诺会把克劳斯的请求转告康宁。 入夜,美丽的盘龙新城清风习习霓虹闪烁,酒店的豪华餐厅里春意融融安谧温馨,面对精致的各式菜肴克劳斯等人胃口大开,在涂文胜的礼貌招呼下愉快地享用了一顿丰盛但绝不铺张的晚餐。 眼看晚宴结束在即,克劳斯对不能确保到来的康宁迟迟未露面深感遗憾,就在他将要放弃希望之际,涂文胜乐呵呵地对他说道:“上校先生,康将军早就到来,但是作为他的部下我不能占用他的私人时间,还请见谅。” 克劳斯抬起头:“真的吗?他来了?” “诺,就在你侧后十米左右靠窗的位置上,康宁将军正在与他的朋友共进晚餐,也许……也许他乐于和你喝一杯。”涂文胜指指克劳斯身后方向。 克劳斯转身一看,发现身穿整齐便装的康宁正与一位美丽的金发女郎愉快地低声交谈,两人相对而坐脸带微笑,像一对亲密的朋友一般温馨自然。克劳斯哪还愿意放过这难得机会,向在座的众人说声抱歉,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走向康宁。 康宁看到克劳斯后,微微一笑,站起来移开椅子向他伸出手:“请原谅,上校先生,没能参加为你们举行的晚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研究东方民族史的英国剑桥学者珍妮小姐……珍妮,这位是美国驻缅武官克劳斯上校,也是我的老朋友。” 克劳斯礼貌地与珍妮握手致意,珍妮颇感兴趣地打量着坚毅从容的克劳斯,在康宁的示意下相互谦让就坐。 “克劳斯,喝点儿什么?”康宁随和地问道。 克劳斯向矜持的珍妮歉意一笑,转向康宁低声致谢:“不介意的话,我来杯啤酒吧。” 康宁点点头对身边的侍者低声吩咐两句,抬起头迎向珍妮感兴趣的目光一语双关地解释:“数年前我就认识了克劳斯上校,他曾经给予我不少慷慨的支持和帮助,特别是近年来更能体会到克劳斯先生深厚的情谊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心里一直铭记着。” “想不到你们关系这么好……上校先生,你是来工作访问的吗?”珍妮友善地问道。 克劳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是的……可以这么说,大家都知道康宁将军的地方很难进来,所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能和将军见面了。” 珍妮显然从两人的语气和眼中一闪即逝的尴尬中领悟到什么,她礼貌地站起来向克劳斯致歉:“对不起,上校先生,你们聊吧,我的几个同事在那边,今天是我请客,不能怠慢所有的朋友,呵呵……待会儿见!” “没关系。” 克劳斯连忙站起来送走迷人的珍妮,看到她到不远处那桌满是学者类型的男男女女们身边坐下才转过头来,向递上啤酒的侍者点点头,坐在了康宁侧边:“康,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雅致,真不简单。” 康宁微微一笑:“珍妮非常善良博学,她为我们大学的历史课题研究做出不少的贡献,目前兼任大学讲师一职。今天是她领取第一次薪水的日子,很慷慨地邀请同事们过来,作为她的老朋友我也有幸出席,哈哈……克劳斯,也许你不知道,早在七年前我已经认识了珍妮。” 克劳斯颇为惊讶地点点头:“原来这样,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康,你在回避我吗?作为老朋友我们为何不能很好地谈谈?” “当然可以。” 康宁低声回答:“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从未接到过你的邀请,这次你因公而来我不好打搅,原本打算在你离开之前和你见上一面,没想到会在今晚碰到你。等你完成工作之后,我好好请你喝一杯怎么样?要不等过几天我到了仰光再请你?” 克劳斯微微一惊:“你要到仰光?” 第794章 寸步不让 克劳斯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知道三天后会有一个乌克兰政府代表团访问缅甸,这个总数为六十余人的代表团中不但有乌克兰政府各部官员,还有十余位由乌克兰三大军工企业派出的代表,三大军工企业中的“乌克兰海洋造船企业”刚刚售给缅甸海军两艘排水量三千吨的先进海洋调查船,并按去年五月份秘密达成的军贸协议,为缅甸海军新建四艘航速为三十五节的205P型“毒蜘蛛”级巡逻快艇,目前其中的两艘已经完成武器系统、雷达及导航系统的晒装,很快就会交付给缅甸海军使用。 自从前苏联解体之后,乌克兰继承了苏联兵器工业的不少份额,现有七百座军工厂和五十万名从业人员,其军工产值约占乌克兰国民生产总值的三分之一。自独立以来,乌克兰军工企业靠维修外国苏制装备、出售库存旧货维持生计,但随着许多东欧国家武器转向西方化等因素增多,乌克兰兵工厂“吃老本”的日子难以为继。近年来,改革呼声席卷乌克兰军工行业,乌克兰军工企业决心用新观念开发新型装备积极跻身国际市场,但由于美国的打压和俄罗斯的强势竞争,乌克兰逐渐失去传统的东欧和北非市场,不得不把注意力逐渐向中东和东南亚地区转移,而穷兵黩武的缅甸军政府正是乌克兰关注的重点,一年来乌克兰在小规模多批次的售缅陆军装备、直升机和少量翻新舰艇贸易中获得丰厚利润,由此建立起来的互利互信不断增强,使得乌克兰政府大规模的市场介入缅甸新兴市场已经水到渠成势在必行。这些情况克劳斯非常清楚,因此他的惊讶与疑惑就不难理解了。 康宁很清楚敏锐的克劳斯想到什么,毫无顾忌地对他笑道:“我正是要到仰光迎接来访的乌克兰政府代表团,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缅甸三军副总参谋长、缅甸最高权力机关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副秘书长,军衔也升至陆军上将,在丹睿主席的要求下不得不参加双方的友好会见,借这个机会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缅甸与乌克兰两国间的政治谅解备忘录,以及经济、贸易以及常规的友好军事交流等协议将会在未来几天陆续签订。” 克劳斯摇摇头笑问:“接下来恐怕轮到俄罗斯人来访了吧?” 康宁哈哈一笑:“你真有趣,说得不错,昨天晚上俄罗斯驻缅武官瓦西里诺夫大校和我通了个电话,抱怨他们的政府反应迟钝,我已经愉快地接受了他的建议,决定在当选缅甸副总理之后择机对俄罗斯进行友好访问。” 克劳斯眉毛一扬:“康,我明白你的意思,说实话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发展到如此糟糕的现状令人难过,你到过美国访问也许你也清楚,虽然因为意识形态等关系在美国有不少敌视缅甸政府的人,但也有很多你的朋友,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缅甸与美国交恶,更希望能展开全方位的互利合作,我的此次到来正是为此而努力的一部分。” “克劳斯,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美国政府确实重重地伤害了缅甸人的感情,而且是接二连三地伤害。” 康宁遗憾地放下酒杯继续说道:“比如我,差点儿就死在你们的险恶谋杀之下,对此我更难过更伤心,可尽管这样,我仍然非常礼貌地带着诚挚的善意和你坐在一起交谈,希望两国能改善彼此间的关系,走上健康发展友好共处的轨道,而你们的强势政府至今仍缺乏应有的诚意,要不是屈于国内巨大的舆论压力,也许你们根本就忘记了派到一个落后国家颠覆其政权统治的那些被俘军事顾问们……对不起,我的话有点尖刻,但是作为老朋友我不愿意用那些华丽的外交辞令敷衍你。” 克劳斯点点头:“谢谢你,康!我知道此次前来困难重重,但希望你能看到美国政府的诚意,看到化解矛盾的良好愿望,可如今……如今你们的所有舆论都在敌视美国误导缅甸国民,甚至翻出百年前的印第安人的旧账,来证明美国人的强暴侵略与卑鄙行径,似乎要把全世界的罪恶都加注到美国人身上,这很不友好。康,我知道在你们精心的策划和长期努力之下,你旗下的三大传媒机构已经成为缅甸舆论的主流,你那个利用战争机会正在逐步建立国际影响力的缅东卫视、一天二十四小时对全世界大声嚷嚷的缅甸之音广播公司、以及隶属于缅东政府的报纸杂志,正在深刻影响着东南亚亿万人的政治取向和价值观,对此我们非常遗憾。” “我理解你的遗憾,你所说的‘遗憾’在这个时候可以理解为‘愤怒’或者‘厌恶’,可你想过没有?全世界被你们强大的舆论所颠覆的国家和政府还少吗?你们的CNN、美国之音等世界著名媒体又是怎么做的?对中国、俄罗斯、伊朗、朝鲜、甚至阿根廷等主权国家的长年诬陷歧视就不说了,我们的好邻居泰国的每次政治动乱都有你们的影子也不说了,只说说你们的舆论是怎么对待缅甸的:到今天为止,你们仍在不厌其烦的颠倒黑白,用虚伪与欺骗误导世界人民,利用你们所谓的民主价值观肆意对缅甸政府百般污蔑无情打击,甚至嘲笑缅甸人的长相与软弱性格!可是为何别人一开口你们就受不了?甚至不允许我们这些脆弱的人有个自我申辩的机会?克劳斯,说实话我们现在所做的很多得益于你们美国的成功经验,特别是舆论导向方面我们学到很多受益匪浅,不瞒你,哪怕将来缅甸和美国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善,我们也不会停止对美国一切行为的讨论和质疑,在这一点上我们也会大大加强你们所谓的言论自由的民主建设。” 康宁的话音柔和委婉,但是话中之意非常尖锐,让克劳斯深刻体会到其中的真意。 克劳斯遗憾地耸耸肩:“这事留给政治家去解决吧!我说康,为何你对我们的被俘人员的释放要价如此之高?一亿美元!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你应该知道美国政府从未在这方面受过任何人任何势力的要挟,无论是对强大的前苏联还是如今的中国,美国人从未向任何人屈服过,你们的决定将会使得问题越来越糟糕。” “是吗?” 康宁微微一笑,拿起啤酒瓶给克劳斯缓缓斟上:“我钦佩伟大的美国人民,他们一代又一代在一无所有的美洲大陆建立起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国家,没有坚韧的性格和顽强的战斗精神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可以藐视其他民族,繁衍至今的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血性,也许很多民族更愿意用忍耐与妥协换取生存和发展的空间,比如某个大国在你们的不倦教诲下选择了民族解体自我毁灭,某个大国为了稳定和发展能够忍受大使馆被炸和在自己领空被撞机,但是我们不会这样,因为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已经到了一个要么沉沦、要么抬头挺胸的关键时刻!再一个,我们本来就极其贫困一无所有,根本就不再担心流血和死亡了,我们不愿战争但不惧怕战争,只要还活着就绝不会忍受一切外来的颠覆和掠夺,哪怕只有长矛也会为了生存和发展战斗到底,因为公理与正义已经深入人心,只要我们拥有公理怀着正义,就不会向任何势力屈服,包括让你极其自豪的强大美国。” “你的话令人难过,看样子我这次是白跑一趟了!”克劳斯喝下一大口啤酒大声感慨。 康宁放下酒杯,和缓地说道:“克劳斯,我不想因为过激的语言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特别是难得一见的这个美好夜晚。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把自己的态度明确地告诉你,你们千万不要以为像上次那样粗暴地闯进别人家里、撞掉别人一架飞机撞死别人的飞行员只需赔偿三点四万美元就能处理八名战俘之事,那是妄想!我们没有什么哀求你们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哪怕一分钱得不到甚至引来战争我们也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生活在你们的打压和欺辱之下,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如果你们不高兴完全可以再来一次对我的谋杀,不过请你记住我这句话:只要你们敢再来一次,我和我的同志们就敢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以牙还牙,在整个东南亚甚至能触及的任何地方进行报复,到时绝不会仅限于军人和政府官员之间的报复,哪怕掀起一场毁灭之战我们也在所不惜。” “你这是威胁我?”克劳斯冷冷地看着康宁。 康宁平静地笑道:“可以这么说,虽然这个所谓的‘威胁’很可笑,你们甚至可以把我列入你们的恐怖分子名单,就像对萨达姆一样……还告诉你一件事情,等我当上总理之后,绝不会允许你们在仰光和曼德勒以外的任何缅甸国土上设立新的领事馆,而且还会取消原本你们的使领馆享有的超越其他国家的特权,比如说你们的使馆车辆不需要打招呼就能在缅甸国土上任意通行的特权,因为你们同样没有给予缅甸驻美使馆这样的特权,当然,美国在缅甸投资经营的民间商业机构将会受到平等的对待。” 克劳斯紧紧盯着康宁的眼睛好一会,叹了口气重重靠在椅背上:“康,记得你第一次和我坐在一起喝酒吗?” “记得,那时你没有现在沉重。”康宁莞尔一笑,给克劳斯再添上一杯。 克劳斯无奈地摇摇头:“最近我时常想起初次见你的情景,忘不了啊……那时的盘龙城刚刚开始建设,到处是破旧的窝棚、漫天的尘土、脸上带着惊慌和向往等复杂情感的人群;那时的你充满挚诚,不但帮助我们运回美国勇士的遗体,还对我们的官员予以非常的照顾,至今我仍感激你。现在这一切全都变了,我见到的人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了桀骜不驯的笑容,看到外国人也不再围观,而你,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难以打交道了……宁,告诉我,这次你真的打算寸步不让吗?” “是的!寸步不让!” 康宁点点头笑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个建议,如果你认为人的生命是平等的话,可以去问问你们的英国朋友,问问他们是如何珍惜生命的。我的朋友,别以为英国人古板,他们的外交经验和处理问题的方式绝不比你们美国人差,而且非常明白如何做才能获得体面的结果,进而互利互惠把双方的关系推向更为和缓友善的合作前景。” 克劳斯眉头一展:“我明白了……谢谢你康!再来一杯怎么样?” “你喝不过我的,如果你不怕酒后失言的话,我陪你喝到你满意为止。”康宁满意地笑道。 “是吗?哈哈,今天我们就来比试一次,看看你是否真的和传说中的那么强,哈哈!”克劳斯哈哈一笑豪气大发,他心中的压力骤然放下,明白战俘之事已经有了结果,就是像英国人一样用经贸投资与合作的方式巧妙地掩盖巨额赔偿,而且克劳斯也明白康宁话里的意思,原本的一亿美元只不过是个开价,最终的底线是付出与那两个即将被释放的英国人同样的代价即可,只需通过隐蔽的民间行为而不必经过政府间的任何形式的讨论,更不会因此而损害美利坚的国家声誉。 三瓶啤酒下肚,克劳斯望着康宁平静的笑脸感慨万千,他意识到自己喝不过眼前的这位对手,更没有对手的睿智和灵活,同时克劳斯也感受到,任何的恐吓与威胁对这个外表温和内心强硬的对手都毫无用处,哪怕强大的美国军队也压不倒他,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就像一群雄霸在掸邦高原的野狼,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和信念龇牙咧嘴地迎接一切挑战。 第795章 震惊欧美的追杀令 “明天你就要走了吗?”妖娆的钟梅紧紧地依偎在刘毅宽阔的胸膛上,任由两度激情后布满身躯的汗珠汇聚滚落。 刘毅美美地长出了一口气,搂紧着她的圆滑酥肩,嗅了一口芬芳的气息,这才道:“没错,是得去了,军人嘛,生来就该到战场上去,要是总这样躺在你的温柔乡里,我身上的所有部件……哦,不,除了腰下的玩意儿,其他的恐怕全都得退化了。” 钟梅轻轻地捏了刘毅一下,粉腮上满是红晕:“你这个坏蛋,差点儿弄死我了……不过你的身体可真强壮,是个真正的军人,是个男子汉……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呢?” “呀——非得说吗?”刘毅一副夸张的表情。 “当然,非说不可!” 刘毅侧过身子,轻轻地抚摸她的俏脸:“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吗……哈哈,我想起那个与刘欢一起唱《亚洲雄风》的广西女歌手韦唯,你和她是老乡啊,哈哈!不过说真的,她没有你漂亮,鼻子也没有你高,嘴巴太大也没有你的性感,肤色也远没有你这么细嫩洁白。” 钟梅呵呵一笑:“其实我的同学同事也一直这么说,只是人家韦唯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大明星,听说嫁给了一个老外定居欧洲了,我算什么啊……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漂亮吗?网上很多人评论说韦唯很丑,可外国人却偏偏喜欢她那种类型的,这一点我倒是知道。” “你比她漂亮多了,特别是你这张嘴,嫣红性感野性十足,吐气如兰收放自如,永远让我难忘。”刘毅说完,暧昧地一笑。 钟梅随即便明白了过来,爬到刘毅身上不依不饶地捶打起来:“你这个坏家伙,人家让你这么快乐,你居然还笑话人家,我揍死你……哦,天哪!你还是人吗……这么快就又起来了……等等,等我问你句话咱们再来好吗?” “说吧。” 刘毅停止了粗野的动作,含笑看着骑在自己腰间,满脸绯红媚眼如丝的钟梅。 钟梅激动地喘着气,吐气如兰道:“哦……总有一天会被你这个臭家伙折腾死的,你这坏蛋……毅哥,你这次是去南边战场还是北边啊?人家很挂念你的……” “这次我们会去北边的野人山,与丁英部一起清剿盘踞在那里的残余山匪,否则南北商路就无法保证安全了……怎么?你也想去吗?那可不行,这次的战地医疗队将会由景栋警备师野战医院派出,你们直属军部的总医院里个个都是将军们眼中的宝贝疙瘩,哪里舍得让你们这批精英上战场啊?别问了,来吧……” “不!先等等好吗,你一动人家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钟梅紧紧地趴在刘毅身上,不让他动弹,这才小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在家里上网,看到了一条很吓人的消息,网上传说有人开出了一千万美元的天价,要刺杀两个逃往美国的中国变节者,听说欧洲和北美那边的黑道闻风而动,美国人一时间大为紧张,他们的联邦调查局矢口否认有这么两个人,可他们又严厉谴责这是一种恐怖行径,并呼吁欧美各国严查这个消息的来源,杜绝此类恐怖谣言在网上弥漫流传……令人难以想象,欧美很多网站猜测这是中国情报部门所为,可国内对这一消息却嗤之以鼻,根本就没有兴趣回答各国记者的疑问,美国的一家著名网站则猜测是我们缅东军统帅康总所为,把我吓了一大跳,要知道这笔悬赏的金额比起美军悬赏抓捕伊拉克前几号人物还要高啊!” 刘毅停住抚摸一对豪乳的手,惊讶地问道:“真的吗?简直不可思议……咦?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医生问这些干什么啊?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别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和咱们没半点儿关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哎呀,你这人真是的……我紧张什么啊?只是我觉得这件事牵涉到了我们康总,他可不是这样的人,康总深受人民的爱戴,绝对不会干出那种卑鄙无耻的事情。”钟梅说完,全身自然而然地放松,轻轻地含住刘毅的胸口微微吮吸,柔软的腰肢随即缓缓扭动起来。 刘毅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别信外面的那些谣言,康总整天东奔西跑,忙着照看自己的一大摊子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这么多闲功夫?哪怕有钱他也不会做这种荒唐事,你说的那两个中国叛徒关我们什么鸟事啊?什么地方值得康总出钱买他们的命?以后别再胡思乱想了,要着急让别人着急去吧……哦……就这么动,真舒服,我都不愿出征了,就想天天搂着你……” “你这个坏家伙……这样舒服吗……毅哥,听说这次去野人山的剿匪分队里有国内来的人,是吗?”钟梅一边殷勤套弄,一边嗲声问道。 “瞎鸡巴扯淡!这次全部都是路小军将军麾下的独立师二支队的人马,哪里来的新手?估计你是说三师招收的那几个来自国内的退伍兵吧?那些人全都是军械师,哪里能够上战场啊?简直是瞎胡闹!老子要不是康总的兄弟,估计连我们缅东军的边都沾不上,更别指望能进入闻名世界的掸邦高原‘山鹰特种部队’了。”刘毅撇撇嘴,毫不在意地说道。 钟梅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闻名世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英国的《简氏防卫》杂志最新一期把我们缅东军特种部队向全世界做出介绍,给我们的特战部队起了一个‘山鹰’的名字,真不知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情报,还把我们的特战部队列在了去年度全球著名特战部队的第九位,真基巴胡来……别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了,来吧,我先把你喂饱,否则这一走至少有两个月时间你见不到我了。”刘毅再次激情地抚弄起来。 “……嗯,听你的……不过你要记得常给人家来电话。” “好的,宝贝儿……” 夜幕降临,刘毅点燃支烟,独自坐在临江小区别墅的阳台上,用无绳程控子机拨通了杜建武的电话,将三小时前钟梅的问题详细地告诉了他。杜建武非常满意地赞了刘毅几句,并告诉他放心地带领自己的战友们上前线,向钟梅透露军机的军官已经在严密的控制之中,只等时机成熟立即进行抓捕。 刘毅放下电话,神色索然地摇了摇头,为刚才还在给自己带来巨大快乐的性感女人深感惋惜。其实钟梅所问的问题刘毅几乎都知道答案,而且还知道被盛怒的康宁透过北美华人黑帮悬赏追杀的其中一个军方变节者,已经被四个华人黑帮牢牢地盯住了,不日就将会传来佳音。想到温文尔雅的康宁做出如此令人震惊的举动刘毅就想发笑,可他笑了笑就收起了笑容,低头沉思起来。他非常理解康宁的愤怒很多来源于年轻的天才俊杰孙昌杰的死,但是康宁如此决绝的报复行动,还是大大地出乎刘毅的意料——一个国家都做不出的事情,康宁竟然利用如此原始而有效的方法做出来,让刘毅在钦佩的同时,也对康宁的冷酷感到丝丝寒冷。 缅甸首都仰光,美国大使馆门前的水泥路障已经消失不见,夜风夹杂着海洋的味道,轻抚着每一片树叶和房檐。 克劳斯关上宽大的西式窗门,并拉上厚重的帘子,回到座位上对匆匆进来的助手马克低声问道:“现在都已经十一点半了,还有紧急的事情吗?” “是的,头儿,国内情报部门刚刚给我们发来了协查通报,你来看,这是正文,这是卫星传输过来的相关照片,情况很令人震惊。”马克绷着脸频频摇头。 克劳斯惊讶地站了起来,放下只读了两行的文件,就快速拿起摊开的几张照片细细观看,一边看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的上帝……实在太残忍了、太残忍了!知道是谁干的吗?” 马克耸了耸肩,苦笑着回答:“尚未查出来,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和中央情报局的人一起飞往了魁北克,最后只能得到这些照片——情报部门初步断定是加拿大的越南黑帮下的黑手,那群毫无人性的亡命之徒,为了几个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何况震惊西方世界的追杀令上高达五百万美元一个人头的巨额奖金?如今恐怕整个欧美国家和地区都在热议此事。” “实在太大意了,我们怎么对如此重要的投诚人物缺乏应有的保护?那么以后谁还敢投靠我们?老天……大卸八块的残忍分尸……竟然还敢把人头公然挂到市政厅门前的旗杆上示众,实在太嚣张了……马克,人头下面的这几个中国方块字是什么意思?”克劳斯指着照片上血淋淋的白色布条问道。 马克脸色惨白,仔细看了看回答道:“这是一句古老的中国成语,读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概意思是张开的大网尽管有很多的空隙,但是却不会漏过任何一个罪犯,目前的世界媒体相继报道此事,很多欧洲国家情报部门都把这一事件解读为中美两国情报系统的暗斗趋于白热化,主流媒体大加渲染,肆意猜测,加拿大政府非常尴尬,已经再三与我们联系,希望彻底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因为很多移民加拿大的中国富豪人心惶惶,纷纷请求加拿大政府提供人身保护,而加拿大政府除了严厉谴责这一暴力的血腥事件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任何一方。” 克劳斯点了点头,放下文件沉思片刻,转头问道:“之所以会发来这份协查通报,中央情报局是怀疑这起事件是由康宁集团一手策划的?” “是的,他们的意思正是如此,原因是这两个从北京叛逃到美国的高官背景复杂,曾参与了上次中国方面与缅甸疏离以及隐瞒我高空侦察机长期滞留缅甸领空的事件,很有可能因此被康宁认为是上次暗杀他的间接凶手。华盛顿方面认为康宁此人是个有仇必报、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而且康宁具有在越南生活过的经历,传言康宁与越南军方的一些年轻将领和越北黑帮主要人物关系密切,完全可以秘密通过越南方面接触到北美黑帮进行报复,也可以通过香港黑帮在全世界范围内散布巨额悬赏。”马克的话很简洁。 克劳斯摇了摇头:“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对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另一个具有中国军方情报部门身份的变节者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听说死者早先已经让我们的情报部门漂白身份后安置在了魁北克,他是被人从情妇的床上弄走的,而他的中国情妇已被证实被毒杀。剩下的另一个可能也被安排赋予了新的身份,秘密转到美洲的任何一个地方生活了。发生这样的情况非常糟糕,此例一开相信影响很大,否则国内绝对不会让我们帮忙的。”马克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克劳斯缓缓坐下,右手抚摸着太阳穴说:“如果说此事是康宁一手策划的,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他绝对有这样的胆量和手段,但让人遗憾的是,我预感到这件事恐怕永远都找不到证据,美洲无处不在的黑帮你也多少有些了解,数十年来很多积案都躺在联邦调查局的档案室里,至今没有下文,唉……还是让国内自己从中想办法吧,我们实在爱莫能助。” “你的意思是……”马克似乎理解了克劳斯的想法。 克劳斯笑着说道:“我没有任何意思,不过我认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剩下的那个变节者将会成为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目标,希望国内有关部门能切实地做好保护措施。毕竟,原本只是被当成笑话的江湖追杀令终于见效了,剩下的五百万美元的巨额悬赏很诱人啊!” 马克微微一笑:“明白了,我这就去把你的建议呈报上去。” 第796章 水到渠成 二月份的大部分时间里,康宁都不停地在首都仰光以及作为缅西北战场指挥中枢的曼德勒城北大营之间穿梭。随着康宁跟随国家最高领导人丹睿、代总理诺拉敏以及军方首脑频频在各种传媒上亮相,不是亲切接见各国使节,就是召开涉及政治、经济、文教卫生和军事等多领域的各种重要会议,缅甸社会各界和世界各国终于看清楚了缅甸政局发生的微妙变化,均知道以军事功勋和经济建设成就深受人民拥戴的康宁也获得了丹睿、诺拉敏等高层人士认可提携,成为国家主要领导人是早晚的事情。 相反,谨小慎微的康宁,却远远没有外界认为的那么轻松乐观,表面上他话语不多,脸上也总是带着让人非常舒服的平静微笑,在行动上他与国家领导人和各部同僚亦步亦趋,显得非常谦逊而又随和,实际上他心里没有一刻的放松与懈怠。 首先是拖了长达九个月之久的缅西北战事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各路大军的布置调遣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尽管前线的指挥有陈朴和刘海澜这两个左膀右臂担负起了重任,北方军区和中部军区的各级主官也都同心同德全力配合,但在政治上需要做出的判断与姿态只能由康宁自己拿主意了,其他人没有谁能帮助他分担;其次,缅北克钦邦的系列军事清剿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这关系到缅北数省邦安危与统治的问题让他无比的牵挂,看似尘埃落定的缅北局势,实质上正面临着权力的调整与分配,特别是丹睿主席曾私下向康宁建议把缅东从掸邦中分离出来成立缅甸的第十五个省邦之后,康宁敏感地意识到了自己所面临的政治局势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好不容易说服了丹睿打消增设缅东邦的念头,新的考验再次到来。 这天下午,在仰光大学讲完课的康宁刚刚回到新落成的第四特区政府驻首都办事处,丹睿的机要秘书已经含笑等候在康宁专用别墅的客厅里,一见面即转达了丹睿主席要与康宁共进晚餐的邀请。 康宁二话没说,立即跟随机要秘书再次进宫觐见。走上那栋熟悉的小楼,一眼看到临时架设在书房里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 “来来来,先坐下吧。” 两鬓斑白的丹睿招了招手,随和地笑道:“我听说最近你时常抽出时间到大学去讲课,而且每一堂课都掌声雷动,听课的学生站满了整个走廊,哈哈……怎么样?那些孩子还听话吧?” 康宁坐了下来,接过女服务员手里的葡萄酒瓶,看清楚是法国货后便微微一笑,给丹睿缓缓斟上半杯,开起了玩笑:“说起来,我这个教授很不称职,教务部安排我给经济专业的硕士生分析缅甸当前的经济现状,可说着说着,学生们就要求我讲讲西北战场的战事,讲讲那里的官兵奋勇作战的情况,盛情之下,我只好说一些前线打仗的故事,以及一些战斗英雄的成长过程。年轻人崇拜英雄,喜欢战火纷飞激情澎湃的战场氛围,所以听到精彩的地方就忍不住大喊大叫,影响了校园的清净,为此老校长还把我臭骂了一顿,我只能在数百位学生面前老老实实地向老校长低头认错,偷偷请求他别扣我的薪水。” 丹睿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康宁频频摇头:“……笑死我了,哈哈……要是连你都缺钱的话,那全世界的人都算得上是乞丐了,哈哈!有意思……开始吧,随便吃一点儿,边吃我们边谈。” 康宁恭敬地敬了丹睿一杯,指指碟子中的清蒸海鱼说道:“没想到主席的用餐竟然这么简朴。这种七星鱼很多很普通,时常在涨潮时随着海浪涌向浅滩,退潮时却溜得很快,住在海边的人通常都看不上这种卖不了几个钱的鱼,但是这鱼有一种特别的鲜味,红烧或者香炸配上椒盐味道也不错,我挺喜欢吃的。” “哦?看得出来你挺了解大海的。”丹睿用刀叉给康宁分出一条鱼,放倒了他的碟子里,然后感叹地道:“上个月我专程去视察了一遍你的里兰岛,那里建设得可真好啊!我估计现在全缅甸设施最齐全、最有发展潜力的岛屿就属你的里兰岛了,军港、渔港、海产品加工贸易区、军营、民居、学校和海军医院全都是结实的钢筋混泥土建筑,就算是十二级台风来了都不怕,而且式样简洁美观,规划合理,海岛上的军民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余人,都快赶得上一个县了,了不起啊!另外,海军司令敦克明将军让我替他向你致谢,你送给他们的那艘三千吨海洋调查船实在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听说你们自己留下的那艘一模一样的调查船每天都在满勤工作,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了没有?” “还早着呢,隶属于我们海岸警卫司令部的海洋研究所正在孟加拉湾水域加紧进行水文地质的调查,为我们的海岸警卫队以及国家海军提供详尽的资料,其它工作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展开。从全国各所大专院校招收的一百多名研究人员很不错,来仰光休假的几个乌克兰海洋专家对我说,新来的研究人员都是些基础扎实吃苦耐劳的好苗子,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出成果的,还建议我们选派一批优秀学生到乌克兰的海洋研究所和相关院校进修一段时间,我正要向你汇报呢。”康宁说完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丹睿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和地给康宁递过一小碟柠檬椒盐,然后道:“这事由你来办理吧,反正这钱还得由你来出。国家的教育经费紧张啊,要不是有中国老朋友提供的二十亿美元低息贷款,我们现在恐怕就连这鱼都吃不上!这事你的功劳很大,上上下下都是有目共睹的,无论在知识界还是军界,你获得的支持一点儿也不比民众的支持少,这次我提拔你担任第一副总理,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 康宁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看着丹睿谦逊地笑着说道:“主席,有个念头一直深深地藏在我的心里,让我寝食难安,几次我想向你倾诉出来,却又没有勇气……” “哈哈,真难以置信,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你这家伙的……说吧,就当我是你的长辈,说出来看看我能否为你出点儿什么主意。”丹睿感兴趣地停止了用餐,目光炯炯地注视在了康宁身上。 康宁点点头,严肃地说道:“主席,我其实并没有做出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但是却获得了远远超过我能力的巨大荣誉,这让我时常感到诚惶诚恐深为不安。现在我身上的职务与荣誉实在太多了,不单单是三军的副总参谋长,而且还是第四特区政府主席兼缅东军司令员,同时还担任着盘龙军事学院校长的职务,接下来又将在你的提携下担任政府第一副总理,这么多担子我实在负担不起啊!因此我打算在西北战事正式结束之后,便向你提出辞去三军副总参谋长职务的请求。” 丹睿默默地看着康宁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欣慰地感叹道:“你真的很不错。我知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功高震主’,意思是立下功勋的武将或者文臣获得的威望太多大大,让君主感到不放心了,于是想着方儿地打压。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懂得进退和取舍,也明白上面的几个人在担心什么,这样很好,说明你为人坦诚,没有什么隐瞒我的地方,我心里很开心!不过,辞去军职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下来的,就算你主动辞去三军副总参谋长的职务,卸掉北方军区和中部军区的督察一职,也不能放弃你的陆军上将军衔,这是工作上的要求,同时也是我们缅甸政府的传统……” 丹睿摆了摆手,制止康宁说话:“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你的这个决定有些突然,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从原则上讲,你的军职和你的文职之间并没有发生冲突,这原本就是我们缅甸政坛的一大特色。另外,你手下的大将陈扑和刘海澜打得很好,人品方面也令人放心,处理事情不偏不倚严明公正,特别是毅然发动圣诞攻势后,军中高层原有的猜疑和担心都消失不见了,你们并没有让政府军的其他各部去做消耗拼搏,相反还把最艰巨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纵观整个战役,缅东军的伤亡最大,功劳也最大,却是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自高自傲,把军功公正合理地分给了其他协同友军,没有抹杀任何人的功绩,起到的激励和表率作用堪称楷模啊!如今,军中上下没有人不服你们缅东军的,陈扑和刘海澜更是获得了官兵们的一致推崇,他们两人不但在南方战场建立了卓越的功勋,在西北战场上的表现尤为优异,两人对国家民族的忠诚无可挑剔,他们的军事能力更是远远地超过了我们军中的任何一个将领,瑞普、耶丁普、吴丁莱等资深将领都希望他们两人能到军委来任职,以便加快我军的正规化和现代化建设,这是眼下刻不容缓之事,我也单方面答应几个老将军了,现在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康宁有些惊讶地看着丹睿,脑子却在飞速转动,他实在想不到,丹睿和军委的一帮大佬竟然能放开对华裔的偏见,如此信任自己的弟兄,也猜不透丹睿在此时提出这个建议的真实意图,因此愣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如何表态才好。 “看看你,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顾虑些什么啊?” 丹睿不满地放下了酒杯,伸出食指虚敲两下:“如果我对你还是抱着不信任的态度,根本就不会给你进入高层的机会。这几年来,你用实际行动说服了我,让我真正地看到了你的为国为民之心。虽然你有自己的私心,特别是对处于同一阵营的缅北几个特区政权大加照顾和扶持,以换取他们对你的支持,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我很清楚你的想法,你需要一个团结安定的缅北以实现你心中的目标,这样很好,事实充分证明了你的所作所为不但无损于国家利益,相反还一举铲除了多年的割据、分裂武装势力,给国家民族带来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安定祥和的发展机会,加上你心胸博大,任劳任怨,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地承担起战争重任,在经济、政治、军事和民生各领域毫无怨言地给予我巨大的支持,用自己的私房钱为三军将士添置先进装备而不去索求,用你自己的财力默默救助数以万计的缅族人民,这一切谁没看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切的,同时这也是我看好你的原因,今晚叫你过来吃这餐便饭,目的就是要把我的心里话向你说清楚,唉……你知道我老了,体力越来越差,脑子也不好使了,不能不早做决定啊……我不想等哪天死去之后,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分裂的缅甸啊……” 康宁呆坐在位置上,泪珠在他眼中幽幽打转,此刻的他,心潮澎湃感慨万千,有对眼前这位颇具争议的老人的敬重与感激,有对未来沉重担子的担忧,有水到渠成的喜悦,有面对迟暮英雄的伤感和无奈…… 第797章 新征程新考验 三月初,为期三天的缅甸最高权力机构——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全体会议顺利举行,随后将发布的公报引起了世界各国广泛的关注。有鉴于缅甸军政府曾在去年展开两次大规模的政治清洗运动,让世界一片哗然,再加上正在进行的缅西北平叛战争很快趋向于白热化,牵涉到自身利益得失的东盟成员国和欧美各国均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仰光。 康宁的意外崛起、去年大清洗时复职的温和派代表钦奈总理的再次去职两件重要事件,均引发了世人的普遍关注。原来由最高权力机关和平与发展委员会主席兼缅甸国防军总司令丹睿、委员会副主席兼国防军副总司令貌埃和钦奈组成的军政府“三驾马车”中,外界普遍认为钦奈是温和派,貌埃是强硬派,丹睿则居中协调,而且丹睿随着年纪的逐年增大,似乎有点儿大权旁落的架势。但是从近年来缅甸军政府的人事调整尤其是这次钦奈总理遭到“病退”解职来看,丹睿实际上仍然牢牢地控制着全局。目前,丹睿把手里控制的军权交给了现任三军总参谋长瑞普上将,把政权交给了新任总理诺拉敏和最高委员会秘书长梭温中将,却把属于少数民族武装势力的康宁提到了委员会副秘书长以及第一副总理的高位上来,其中的深意实在是耐人寻味。 作为舆论漩涡的中心人物,康宁自然非常清楚自己所面对的局势。自从一年来缅甸军政府借战争之机展开两次大的政治清洗行动之后,缅甸在国际社会所面临的压力突然变得空前紧张,如果在接下来的一年半之内缅甸中央政府不能制定出新的宪法,或者是新宪法草案得不到国际社会、国内各反对党和少数民族团体的认可,缅甸军政府就还要寻找“钦奈”式的替罪羊,但这只“替罪羊”绝对不会是自己,原因是自一九八八年以来,在缅甸社会的诸多政治矛盾中,军政府与以美国为首的欧美阵营支持的昂山派民盟之间的矛盾是主要矛盾,他们之间的斗争带有影响整个缅甸政局发展和变化的意义。但到目前为止,军人政府仍然强有力地继续主导着缅甸政局,民盟的影响力在多次遭到打压之下已在逐步下降,而少数民族团体的地位和作用,却随着康宁主导的缅北特区联盟的强势崛起而逐渐上升,因此,康宁才有了如今的政治地位与令人瞩目的影响力,任何人再想撼动他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三天的重要会议召开之后,缅甸军政府已形成由委员会主席丹睿大将、副主席貌埃副大将、三军总参谋长瑞普上将和新任总理诺拉敏中将、委员会秘书长梭温中将等人组成的新权力架构,战功彪炳政绩显赫的康宁上将尽管资历尚浅但功勋卓著,自然就被国民和外界归入新的权力核心之内。 由于新的权力核心构成均属于强硬派,外界普遍猜测新的领导核心很可能不准备切实推动政治和解进程,只是迫于国际社会的压力和原总理钦奈上将的坚持,继续推推行原先通过的“民主路线图计划”,以求得顺利完成二零零六年的东盟轮值主席国任务。美国政府甚至认为,一旦这个新的军政府能顺利度过二零零六年,又将会继续在缅甸实行高压统治,认为钦奈派系失势甚至数十将校被丹睿借机清洗后,缅甸的民主政治和解进程将会更加的艰难。 此时,昂山素姬领导的民盟在军政府长期打压下,早已元气大伤,尤其是国际社会也都普遍认为昂山素姬本人素质不高,与阿罗约、梅加瓦蒂等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而且性格古怪信口开河根本就不适合做政治家,一旦她当政,缅甸局势将会更加糟糕,即使她有可能成为未来缅甸的国家领导人,但她执政的时间绝不会长。这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一改原来强烈要求军人必须无条件交权的态度,转而改为推动军政府与民盟和解的一个重要原因。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欧美各国心中还有个心照不宣的看法,那就是强势崛起的康宁要比丹睿等人开明友善得多,以缅北四大特区结成全方位联盟的康宁集团已经发展壮大,其雄厚的经济实力与强横的军队已经成为足以左右缅甸政局的强大力量,他们在短短数年之内,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和铁血迅速铲除了缅北九个反政府少数民族武装势力,在外界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举稳定了整个北方政局和人民的生活秩序,形成了缅甸第二大政治和军事势力,并令人惊讶地与丹睿把持的中央政府顺利达成和解,并随之建立起相互间的合作,双方的关系以一种令人费解的方式步步升温。所以,损兵折将的昂山素姬民盟目前根本无力向军政府发动新的政治攻势,而且随着康宁集团的壮大,大量的昂山派支持者者投入到以改革发展振兴经济而闻名天下的康宁的阵营里,长期内耗不止无所作为的昂山派民盟已是斜阳余晖,在缅甸政坛上逐步被边缘化了。 此刻,跟随貌埃、瑞普、诺拉敏和梭温身后走进新闻发布会场的康宁对这一切都非常清楚,他知道自己今天所要面对的严峻局势,知道欧美各国记者将会向自己提出这样那样的难题,也知道早有准备的丹睿主席私下郑重告诫自己“绝不能让步”意味着什么,那就是让康宁给外界留下个深刻印象——康宁是继承丹睿的执政理念的铁杆支持者,不会在西方的压力面前做出丝毫让步,其中包括决不能表态释放被软禁的昂山等人。因此,康宁的心情非常的复杂与沉重,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里却是有底的。 康宁同时也非常明白,钦奈被解职后并未出现什么动荡,关键原因是钦奈没有军队根基,也没有群众基础,加上自己的强势崛起与数年来的经济建设取得的政绩、以及在民间建立起的良好声誉,让麻木的缅甸民众看到了希望。虽然缅甸民众普遍认为钦奈精明能干,但对他放纵国家军情局胡作非为颇为不满,尤其是部分缅族上层人士对钦奈坚持与西方势力和解颇有微词,认为一个国家只能依靠“独立自主、捍卫主权”才能强盛,这一点正是康宁获得绝大多数缅甸军队官兵支持的重要原因。其次是不久前,军队强硬派以在丹睿的授意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钦奈以及他领导的军情系统,钦奈的人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纷纷落马,温和而又脆弱的钦奈总理在四面楚歌之下,只能选择病退一途。而康宁自己却是这一政治运动的得益着,虽然他对钦奈深怀尊敬两人的私交非常亲密,但是康宁无力改变丹睿的决定,也无意去改变这个使得自己的政治联盟获益良多的决定,尽管康宁的良心深为不安,然而,在宏大的理想和信念面前,康宁实在无法因为对一个可敬老人的同情,而牺牲大多数追随者的前途和利益。 总理府的会议厅里座无虚席,台下三百余名记者黑压压挤在一起,看到缅甸军政府的五巨头到来,只有些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大的声音则是摄影机的工作声音和按动快门的成片声音。 新闻发布会由新任外交部长念温少将主持,这位新晋位的将军说了一大通场面话,再宣读完早已由军政府媒体公开报道的几个会议决定之后,将话语权交给了貌埃副大将。貌埃性格沉稳,语言精练,三言两语就把会议的重要性和取得的重要成果概括进去,数分钟不到即进入了三十分钟的答记者问时间。 记者席立刻骚动起来,第一个抢得提问权的却是缅甸政府最重要的媒体《缅甸新光报》的中年女记者,此人一串歌功颂德式的提问几乎浪费了众人十分钟的宝贵时间,貌埃与几个同僚像是事先约好似的一样,分别“愉快而详尽”地回答几个“总结成就的今天、展望美好的未来”的问题,每个人都显得从容淡定仪态超绝,只有坐在最右边的康宁没有开口,脸上始终是淡淡的微笑。 前面数人提问之后,会场气氛还是那么呆板凝重,台上没有笑容的几个巨头的严肃表情,令所有人感到沉闷压抑。 一个黑头发的中年欧洲记者终于获得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一开口就让整个喧哗的会场安静下来,因为他把目标对准了一直没有开口却是任何一个记者都想采访的年轻的缅甸军政府第六号人物康宁: “本人是法国《世界报》驻东南亚首席记者皮埃尔·迪尔诺,请允许我询问康宁将军一个问题:外界传言将军所指挥的平叛军队无情地虐待成千上万的罗星珈部被俘官兵,甚至有传言政府军残忍杀戮了数以千计的投降俘虏……请问将军,这是否是事实?另外,我还想问问将军,目前的政府军已经在西北战场上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什么时候你才结束你们与罗星珈部之间的战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康宁脸上,身穿缅北边防军上将军服的康宁脸上的笑容依旧,威武中透着儒雅,和蔼中流露严谨,显得那么从容不迫:“你好,皮埃尔·迪尔诺先生,很荣幸能回答你的提问,不过,你的问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你希望我回答哪一个?” 众人一愣,随即发出轻松的笑声,高大的皮埃尔笑了笑请求道:“对不起,将军,如果您同意的话,请您两个问题一起回答,行吗?” 众人又是一笑,康宁点点头笑道:“我很愿意回答你的这两个问题,关于第一个问题令我很惊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获得的这些信息?先不考虑这些危言耸听的谣言的出处,我只说说目前在缅西北战俘营中的被俘叛乱官兵的实际问题,由于叛军中很多官兵的身份相当复杂,其中不少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缅甸人,因此繁琐的甄别工作还在持续进行中,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战俘们受到良好的待遇,伤病者获得及时的医治,甄别出来的缅甸籍叛军官兵相继转到远离前线的后方进行教育改造,其中亲手屠杀过平民的官兵、抢掠者、强奸者和恶意破坏公共设施者,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其他大部分被俘人员将会在三个月的教育学习之后释放。那些非缅甸国籍的叛乱者,待甄别完毕另行处理。” “不不!康宁将军,这只是一面之词,你拿什么来让国际社会相信?”皮埃尔抢着发问,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收回话筒,不让皮埃尔再发言了。 康宁和气地说道:“请等等,把话筒还给这位先生……皮埃尔·迪尔诺先生,我很奇怪为什么你能相信谣言而不能相信我的话,从你的表现中我难过地感觉到,这里面有着你们西方世界长期对缅甸抱有的误解和偏见,也有违新闻从业者的道德原则,不过这不是太大的问题,任何的了解与信任总是需要一个过程,所以我对此虽然感到很遗憾,但也能够理解。” 康宁略作停顿,扫视了一圈众人,再将目光转到皮埃尔脸上:“作为西北战区最高军事长官,我有责任消除外界的误解,展示事情的真相,因此,我借此机会邀请皮埃尔·迪尔诺先生亲自去看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将会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方便,甚至批准你到一线去采访我们的官兵和不断增多的被俘叛军,有句名言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我也信奉这句话。” “太感谢你了,将军!我非常荣幸能够获得你的邀请,更愿意亲自到西北战场走一趟,我以一个新闻从业者的良知郑重宣布,我将如实地向法兰西和全世界人民报道我的所见所闻。” 皮埃尔没料到获得如此宝贵的机会,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其他记者见状,纷纷站起来请求获得同等机会,会场一时间变得熙熙攘攘,直到康宁站起来大声宣布请有意前往采访的各国记者,三日内向缅甸外交部或者总理府新闻办提出书面申请之后,会场这才安静下来,而诺拉敏很默契地及时宣布会议结束,害得众多早就准备好一大堆尖锐问题的各国记者失望不已,可又不能当场发泄,毕竟很多记者都沉浸在能够前从未向外国人开放的往战地采访的喜悦中。 回到幕后的康宁对貌埃等人的赞赏非常谦虚,他心里知道从这一天开始,自己身上肩负的压力将会越来越大,新的征程满是新的考验。 第798章 各怀心事的采访团 一辆隶属于缅东边防军的奔驰豪华大巴,在一个装备有装甲战车和越野车队的警卫营精锐官兵的护送下,从曼德勒城北大营新建成的庄严东大门中缓缓开出。 大巴车上的四十五名男男女女,正是应康宁邀请,前往缅北三个战俘营实地采访的世界各国记者。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前后护卫的美观轻型轮式装甲战车和朴实无华的缅东自产军用越野车——由于装备十二点七毫米机枪和榴弹发射装置的装甲战车上没有任何的厂商标志,见多识广的记者们纷纷猜测其具体的产地。 众记者七嘴八舌地把中国、俄罗斯、乌克兰甚至马来西亚等国都猜上一遍之后,台湾女记者胡敏这才以肯定的语气介绍: “这应该是康宁将军的第四特区军用车辆改装厂组装生产出来的新产品,底盘和整车的设计有我们台湾工程师的参与,发动机和变速箱则是从乌克兰引进的,武器装备是俄罗斯的产品,车载通讯系统产地不明。自从去年十一月下旬定型量产以来,据说至今已分别装备了缅东边防军和缅北三个边防军四百五十辆左右。这种全时四驱的轻型装甲车样子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工艺精湛一丝不苟,就连小小的螺钉和轻微的毛刺都经过多重的检查。该车全重约五点五吨,乘员七人,最高时速可达到九十公里,可抵御大口径阻击枪百米内的袭击,非常适合缅甸的路况和气候。根据我那位参与产品研制的工程师朋友上月离开缅甸前透露出的情况,这种装甲车的改进型和扩展型目前正在夜以继日的研发当中,很快就会取代我们所见的这种车型,二十余名来自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专家领着第四特区的三百余名技术人员一直干了近两年。” 在众人惊讶的感叹中,坐在前排的美国记者科维尔转过身子,向胡敏问道:“这么说来,你早已知道第四特区一直在秘密发展军事工业了?我怎么一点儿风声也没有收到?” “这个……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和大家一样,我也很难进入到第四特区范围内进行采访,但是如果充分联系到缅东卫视的长期报道,还是能从中看出点东西的。” 小巧玲珑的胡敏严肃地说道:“一年多以来,缅东特种钢铁厂、中缅合资的勐拉合金制造集团公司、缅台合资的电子科技制造企业、大其力的橡胶企业集团以及缅甸汽车制造集团常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研究成果被隐晦地披露,盘龙理工大学的一个个高科技研究所竞相成立,从中不难看到康宁将军一直在致力于建立自己的完善的工业体系,而且发展的速度非常令人惊讶,这都得益于第四特区政府数年来坚持的不拘一格引进人才的原则。据我所知,目前在缅东从业的俄罗斯、乌克兰等国各种专家已经超过了三百人,从中国进入缅东从事工作和研究的各类专家和技术人员更是不计其数,单单只是去年一年前往缅东应聘的中国内地大学生就多达三千二百余人,盘龙理工大学从周边各国特聘的学者教授多达五百余人。由此可见,第四特区政府的决心非常大,如果有一天真的爆出个领先世界的高科技成果来,希望大家不要奇怪,听说那里的某些技术高超的专业研究人员非常另类,他们具备了这样的潜力。” 新加坡联合早报记者张梦兰说道:“我当然相信,康宁将军本身就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就拿目前享誉世界的缅东制药集团来说吧,他们不是刚刚生产出让全世界都趋之若鹜的美容和伤痕修复的尖端产品了吗?世界烧伤康复医学会最新公布的临床检测结果表明,缅甸制药推出的此类系列产品中的‘碧玉药膏’,是目前为止世界上最好的疗伤恢复药物。上次我回新加坡休假,竟然有数十个富豪请求我代为购买那种价格高达一千二百美元一套的美容产品,几位上了年纪的女富豪也央求我为她们说情,因为要到缅东温县进行美容养护和温泉疗养需要提前进行预约,但是她们现在已经排到三年之后才能获得接待,早已经等不及了。她们告诉我,宁愿多出三倍以上的价格,只希望尽快获得入住机会,用以恢复她们失去的容颜,延迟皮肤的衰老。” 众人听到这里啧啧称奇,然后又是一阵热议。由于向北行驶的道路越来越颠簸,大家不得不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坐,继续进行小圈子小范围内的讨论,或者看着车窗外向后流逝的景致默默地思考。 年轻健壮的科维尔微微皱着眉头,显然也在思考刚才的所见所闻。一番权衡之后,他扶着扶手站了起来,离开座位上前恳求一位比利时的女记者换一个位置,获得友好的答允之后,科维尔感激地向这位女记者致谢,然后坐在闭目养神的英国美女记者简身边,优雅地和声问候:“简,能坐在你身边,是一件多么难得、多么荣幸的事情啊!哈哈,听说你们的两个被俘军官已经安全抵达国内了,由你主导进行的外交斡旋取得了圆满成功,我们的外交和情报部门自叹不如……祝贺你们!” 简睁开美丽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科维尔,你为什么不在条件优越的新加坡乖乖地待着,偏偏要申请来到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工作?” “有什么值得奇怪吗?我从小就不安份,而且一直想做个深入一线的战地记者,几次申请派驻伊拉克都被上司驳回了,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申请到缅甸来了,希望这次的采访不会令人感到失望,哈哈!” 科维尔非常有风度地笑了笑,然后凝重地问道:“简,我听同行们说,你和康宁将军的私交非常好,为什么你不和皮埃尔先生一起坐在康宁将军的那辆越野车上?出发前我曾经看到将军特意与你小叙了一会。” 简俏脸一红,看了科维尔一眼,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嘲弄的意味,这才礼貌地回答:“康宁将军的车上除了皮埃尔外,还有国际红十字会的两位官员,实在坐不下,我只好和大家在一起了。实际上,失去这个难得的单独采访机会,我也感到非常的遗憾……科维尔,你们CNN的阵容可是越来越强大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你们的影子,怎么样?你们的八个军人也获释了吗?” “哈哈!快了,你没有看到德高望重、享誉世界的福特先生专门从纽约赶过来了吗?康宁将军配给他的专车就跟在将军车子的后面,同时福特先生也要陪伴美国人权基金会的文森特先生一同参观战俘营,并为那些可怜的战争伤残者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人道援助。在此我得感谢康宁将军,要不是他帮忙说情,美国人权机构根本就无法获得进入缅北的机会,看来外界对康宁将军推动缅甸的民主建设寄予厚望不是没有道理的。”科维尔低声回答。 科维尔看到简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尘烟中的车队,淡淡一笑。他知道这位与康宁关系亲密的英国同行不但在世界新闻界拥有诸多的荣誉与光环,同时自身也拥有另一个隐秘的特殊身份,这是科维尔继《美国之音》著名记者约翰遇刺身亡半年之后,在接到派驻缅甸的命令时从上司那里获知的。尽管美英两国长期以来在很多领域都进行情报共享合作,但是在各自的行动目的和手段方面,不会相互透露,科维尔和他的上司也是从简多次赴缅甸进行积极的外交斡旋,促使两个被俘英国军事顾问获释这一事件上面分析到简的特殊身份的,同时,科维尔认为聪敏博学、经验丰富的简也同样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发觉,只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罢了。但这一切并不重要,同车的四十余名同行中,身份可疑之人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这一点在世界各地都一样,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科维尔停顿片刻后,凑到简耳边,低声问道:“简,你认为我们此行能看到战俘营真实的一面吗?他们会不会只拿一些表面的东西来敷衍我们?” 简想了想回道:“我也很难确定。缅北总共设立了六个战俘营,关押着一万五千多名俘虏,我们即将看到的这三个战俘营,完全是以皮埃尔先生为代表的采访团临时领导小组自己选定的,临机掩饰的可能性很小。事实上,康宁将军和缅甸中央政府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完全同意我们的选择,从这点上分析,似乎我们能够如愿,要是存有疑问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根据事先与康宁将军商定的办法,随即抽取一些战俘进行单独采访,以便能获知战俘营的真实情况。不瞒你说,我也有此打算。” 科维尔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康宁先生表现得还是非常有善意的,尽管我听说过不少他对待自己敌人阴狠无情的传说,但真正见过面之后,依旧没办法把真人和想象中的人物对上号。从我自己的亲身感受来说,康宁将军应该是一个诚恳的人,否则他不会允许我们组团前往西北前线进行实地采访,也不会接受我们和国际红十字会的这么多尖锐的意见,他比我所接触到的缅甸任何一个领导者都更开明友善,但也比谁都自信从容。实在很难想象,这么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将军,同时也是如此出色的政治家。简,你有相似的看法吗?” 简摇了摇头,笑颜如花:“我的感受可远不止这些,科维尔,慢慢地你就会看到,康宁将军在经济方面的才华同样出色,他有着超凡的感知力和强大的全局驾驭能力,相比于军事和政治方面的才能,我更为欣赏他发展经济上所取得的卓越成就。刚开始大家所议论的装甲车、特效药品、系列工业企业等话题,不正是对此最好的说明吗?” “是啊,你说得很不错,要是能深入缅东地区进行一次全面详细的采访就好了,可惜,将军直接以剿匪和平叛战争为借口拒绝了我们的申请,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如愿。”科维尔遗憾地叹了口气。 简看了科维尔一眼,对他的企图心知肚明,微微一笑道:“别担心,快了!昨天下午,将军亲口答复了皮埃尔先生,等平叛战争正式结束之后,他将卸去西北战区司令长官的职务,届时将逐渐放宽外界对缅东、缅北等地区的新闻采访限制,年底之前拿出一套明确的管理条例,以利于世界各国对缅甸的了解。其中,我曾听到康宁将军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他和所有人一样着急,缅甸民主政治的建设非常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改善人民的生存条件,切实地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吃不饱肚子的人,没有时间也没兴趣去弄明白什么是民主’,我认为这不是简单的托词,以我对缅甸人民生活现状的了解,将军的态度非常严谨务实。” “哈哈,这话听起来……也许他是对的!” 科维尔乐呵呵地看着珍妮漂亮的脸蛋儿,心中在想如何能尽快与简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从这位美丽睿智的英国同行身上弄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科维尔非常清楚简在新闻界的影响力,也知道她在东南亚各国的能量有多大,因为几乎所有同行都对简的才华赞叹不已,对她能随意出入老挝政府官邸和泰国皇室的宫殿羡慕不已。同样的,简也能随意进出戒备森严的康宁的地盘,能轻松地约见此刻如日中天的康宁甚至有可能随意出入他的卧室,只不过精明的简一切行事都非常的低调罢了。 第799章 战俘营 中午时分,匆匆赶到实皆省瑞宝城的新闻采访团、国际红十字会观察小组、福特先生陪同的特许进入的美国人权基金会援助小组的六十余名成员,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婉拒了军队的午餐安排,请求即时前往位于城市东北郊的三号战俘营采访视察,因为这个战俘营关押的是首批被俘的四千余名叛乱分子,担任看守任务的正是臭名昭著的缅甸北方军区政府军,传出杀戮战俘的消息来源正是这个距离北方军区司令部所在地八公里的三号战俘营。 进入用重重密集铁丝网圈成的空荡荡的战俘营,找不到一个可以采访的对象,记者们全都面面相觑,心中感到非常的气愤。略微看了一会儿十几排木板墙体茅草覆盖的整齐战俘营房之后,六十余人不顾四周数百荷枪实弹军人们紧张戒备的眼神,齐聚在康宁四周似乎要讨个说法。 这时,一辆车身披挂着伪装网的银星牌军用越野车快速地开进了战俘营,卷起一片灰蒙蒙的尘烟,来到康宁侧前方二十米开外的空地上停了下来,两位身穿政府军上校军装的中年军官大步跑到康宁面前,恭恭敬敬地敬礼,并报出自己的所属和职务。两人中叫做文高的黑瘦上校就是战俘营的负责人,另一个矮胖的敦实上校则与康宁早就认识了,此人叫吴迪迪,身份是北方军区的副参谋长。由于北方军区司令部指挥机关已经随同陈扑一起开赴了前线,留在瑞宝大营的军官中军衔最高的当属眼前的这两位了。 康宁回礼完毕,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营房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战俘都押到哪里去了?” 副参谋长吴迪迪上前半步,大声报告:“报告司令员:本营关押的战俘总人数为四千六百一十二名,其中的三千八百余名正在接受劳动改造,扩建瑞宝至曼德勒北部辛古镇的四十公里省际公路,目前所有参加劳动的战俘正在东面十一公里处的公路沿线休息午餐,剩下的七百八十余人中,尚有四十三名抗拒改造的战犯关押在了营区内的禁闭室,其他则全为伤病患者,统一安置在北面一公里的临时医院里接受救治。” 康宁点了点头,吩咐稍息,转向福特、皮埃尔、国际红十字会的麦肯齐先生等人,将吴迪迪的报告翻译过去之后,随即征求大家的意见:“各位,你们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先到哪个地方采访才合适?只要是你们的一致决定,我都会满足。” “谢谢将军!” 一脸灰白胡子的麦肯齐含笑致谢,转而与伙伴们一起商量从哪里开始视察才好。欧洲人的相互体谅和良好的纪律性此刻得到了完美的体现,不到三分钟时间就统一了意见并且向康宁详细上报:先视察被关禁闭的四十余名战俘,接着再前往北面一公里处的临时医院进行考察,最后赶赴东面看看被强迫劳动改造的数千俘虏的现状。 康宁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大家的要求,略作示意,手下的警卫营营长便悄悄地带领一个连前往禁闭室四周布置警戒线。 康宁非常礼貌地示意大家一起徒步走向营地深处的那片小树林,数分钟内就来到了一排简陋的木房子外面。 隔着紧密的铁丝网,所有人都自觉地停下了步伐,静静地观看一个排的看守官兵打开厚重的木门,把四十三名抗拒改造的俘虏一个个地押送了出来。让麦肯齐等人瞪大眼睛意想不到的是,所有的战俘手上都没有戴手铐,脚下也没有脚镣,全都穿着橘黄色的棉布短袖T恤和同色齐膝便裤,上衣胸前和背后印有四位数字的号码,俘虏们的脑袋上一律是刚刚长出不久的短头发,显然是被关押之后定期剃掉头发的。 四十三名俘虏惊愕地排成了一排,睁着或者慌张或者桀骜不驯的眼睛,打量着铁丝网外近百名各种肤色的客人。 吴迪迪得到康宁的授意,穿过栅栏门,走到俘虏面前,用缅语大声发出命令:“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这些国际组织的官员和各国记者今天来视察,将会向你们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你们有什么话也可以尽情和他们说,但是每个人都必须给我记住,决对不能对客人们无礼甚至幻想施展暴力,要是发生这样的情况,立刻就地正法,绝不饶恕!不要期望能够夹持人质威胁我们,这个营地周围起码布置有十个狙击手,可以在你们动手的一刹那把你们打成窟窿;其次,不管你们信仰什么,也不管你们服不服从我们的管教,都希望你们能够如实回答客人们提出的问题,不能以谎言和恶意谩骂诋毁我们的国家和军队,发现一个我们将严惩一个!明白了没有……大声点,明白了没有?” “明白!”心有抵触的俘虏们终于异口同声回答。 康宁对身边的皮埃尔笑道:“听得懂缅语吗?北方的口音更重一点。” “谢谢你,将军,我勉强能够听懂,麦肯齐先生等人身边也有精通缅甸语的翻译人员,将军不用为我们操心……将军,大家都分别去找自己的采访对象了,我想进入战俘们居住的这座木房子看看,可以吗?”皮埃尔问道。 康宁左手一挥,做了个请的姿势,爽快地回答:“当然可以了……文高上校,你陪同皮埃尔先生一起入内参观——对,任由他参观,不需要阻拦,一定要注意保护他的安全。” “是!”文高大声回答。 记者们迅速行动起来,精神抖擞地与自己的采访对象一组组分坐在院子里进行交流,清闲的康宁四处看看信步走动起来,刚走出几步,美丽动人的简就跑到了康宁身边,请求他给自己充当一次翻译,因为她所采访的一个满脸凶相的黑壮战俘不会说缅甸语,更听不懂英语。康宁听了觉得非常奇怪,于是跟随着急切的简一起来到了那个面目凶悍的战俘身旁。一头雾水的美国记者科维尔和一个精通缅甸语的泰国记者一起,也坐在了战俘对面的简陋条凳上,一筹莫展。 战俘原本显得桀骜不驯,但看到身穿缅东军作训服的康宁后,立刻慌张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康宁领章上的上将军衔和桶形软帽上的麒麟军徽,身躯逐渐发抖,而且越来越抖得厉害,最后满头虚汗地低下头颅,再也不敢与康宁对视。 康宁在简和科维尔等人的惊讶目光中,缓缓坐了下来,看了这个黑壮的战俘好一会儿,突然用纯正的缅语低声命令:“抬起头来。” 俘虏吓了一大跳,显然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惊恐地抬起头看了康宁一眼,随即再次怯弱地低下头去。 匆匆赶来的看守上尉立正向康宁大声报告:“司令员,这个俘虏名叫王宗,从进入营区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他的情况都是由他的同伴替他说的,都说此人是出身于北面胡岗谷地的藏族人,在藏南边界长大,跟随罗星珈武装作战已有十多年时间了,是罗星珈部特种山地旅的团长。” “王宗?王宗……旺宗……” 康宁看着明显藏人特征的俘虏,立刻联想到藏独势力中的武装分子,一边疑惑地叨念着这个名字,一边凝神细细观察俘虏的反应,看到俘虏听到旺宗的变音称谓时,脑门儿上的头皮和一对耳朵情不自禁地抖动了两下,康宁立即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只听康宁突然用云南话大声呵斥:“说,你是谁!” “我是旺宗平措……不!我是缅甸人……”壮汉吓得用云南话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吓得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康宁微微一笑,站起来转向身边的简:“他不会说缅甸语,估计能够听懂,但是刚才他脱口而出的话是属于中国云南地区的方言,与藏南雅鲁藏布江流域的一些藏族部落的口音完全一致,看来,你得找一个会说云南话的翻译来才行。好了,我就不影响你们的采访了,否则估计又会有人说我影响言论自由。” 简等三人惊愕地看看随和友善的康宁,又看看瘫坐地上浑身发抖的俘虏,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见到的这一切。 直到康宁离开很远了,三人这才醒悟过来,机敏的科维尔立刻离开,不一会儿竟然让他找到了矮锉的日本记者柳下辅彦,在这位精通多种中国方言的中年日本男子的帮助下,一起与失去意志力的战俘耐心进行交流,花了近二十分钟时间,终于陆陆续续地获得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原来,此人果然如同康宁所讲的那样,是个正宗的藏族人,只会听缅语但不会说,一口夹杂着藏语口音的云南话倒也让柳下辅彦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令简等数人惊讶万分的是,原本满脸怨气、神色暴厌的壮实战俘竟然对康宁生出强烈的恐惧心理,喃喃地解释说他老早就从画报上看到过康宁的长相,也曾经听说过很多关于康宁的传说,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他从康宁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只有杀神才有的彻骨杀气,这种杀气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的心神…… 一个小时之后,四处采访的记者络绎回到了车边,简来到康宁身旁低声请求道:“康,我替刚才那位旺宗平措求个情好吗?他实在不想被押解到重犯战俘营去接受军队法庭的审判,因为那样他很有可能会被判处死刑……他很诚实地告诉我,他根本就不是缅甸人,而是从印度过来加入罗星珈部的军事指挥人员,并没有参与多少实际的行动……他看起来很可怜,我想帮助他……” 康宁微微一笑:“那个俘虏隐藏了这么久时间都没有被甄别出来,是我们的情报和执法人员失职了。简,在这里我们的感情代替不了军法,你想想看,那个旺宗平措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参加罗星珈部反政府武装呢?他可不是缅甸人啊!他从印度眼巴巴地跑过来加入叛军,没有任何的理由与一个主权国家的军队作战啊,而且还官居团长的高职,由此你就能充分联想到他在印度到底接受了什么样的培训,又是什么人在培训他们的?不瞒你说,这样的情况我们实际上已经掌握了不少,之所以到目前为止没有公开,你应该能看到我们的忍耐和诚意,至少,我敢打赌你们不会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报道出去的,美国人也不愿意看到这些事实,我说得对吗?” 简低下头,有些内疚地说道:“是的,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康,请原谅我的幼稚好吗?只是——我希望你们不要虐待他……你看,他被宪兵单独押走了,噢,我的上帝啊……” 康宁抬头望去,只见身材魁梧的旺宗平措被两位缅东军宪兵押进了黑色的越野车中,旺宗平措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没有一点儿反抗和抵触的举动,似乎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简,你就放心吧,我们只是要弄清楚事实的真相,绝对不会虐待任何人的。像旺宗平措这样的人,至今为止我们已经发现了一百多名,全都关押在我们第四特区的军事监狱里,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第四特区军事监狱的情况。”康宁笑了笑,和蔼地开解道。 简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明白的,我相信你们缅东军会公正地对待他们……康,同行们都说看到了战俘营最为真实的一面,原本谣传被屠杀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而是二十多名俘虏杀害两名看守的政府军士兵逃跑而被乱枪打死,换作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从刚才与俘虏们交流的过程中,大家已经获知了真相,虽然这些人几乎都坚持自己的信仰,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叛乱,但是俘虏们几乎都感激你,感激你们缅东军,正是因为你的及时命令和缅东军官兵的表率作用,他们除了前期刚进战俘营的时候受到政府军官兵的殴打谩骂之外,再也没有受到其他虐待了,而且他们认为每天两顿的食物比他们自己军队中的还要好,感谢你们发给他们衣服香皂并且为他们检查身体,看来这些穆斯林和藏人俘虏还是比较诚实的。” 康宁笑了笑,看到麦肯齐和福特先生等人带着满意的笑容来到自己身边,康宁对大家点了点头,转向麦肯齐道:“先生,你有什么收获吗?” 麦肯齐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总的来说情况令人满意,虽然依旧存在随意处罚战俘的现象,但是并没有看到外面传言的虐待和屠杀状况。不得不说,这个战俘营还是比较规范,合乎国际人道主义标准的,尤其令我们感到惊讶的是,这里的卫生条件以及食物标准优厚得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虽然营房简陋一些,但是考虑到缅甸的实际情况,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就连遭到禁闭处罚的战俘都这么认为,可见其他的战俘营情况要比我们原先估计的乐观得多。将军,暂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到目前为止,你们做得很好,令人肃然起敬,希望其他的战俘营也像三号战俘营一样。” 康宁环视了一下周围记者的表情,发现他们大都赞成麦肯齐的观点,欣慰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会看到的……皮埃尔先生,你有什么话吗?” “是的,但我至少需要采访完三个战俘营之后才能回答你。不过参观完这个传说中问题最大的战俘营,大家都轻松不少了,我建议还是先吃午餐吧,真的饿了……”皮埃尔矜持地笑道。 大家听了哈哈一笑,随即络绎登上各自的车辆准备出发。 福特先生对美国人权基金会的两个同伴耳语了几句,独自上去与康宁同乘一车,两个老朋友之间自有一种和谐与默契。 记者群中的科维尔看到这一情景,愉快地笑了起来,他清楚地知道,只要福特出马,曾经得到过福特先生的基金会大力帮助和支持的康宁绝对不会拒绝福特的合理要求,那八个不知被秘密关押于哪个角落的美国军事顾问归家的日子不远了。 科维尔的判断没有错,十天之后,美国人权基金会慷慨地赠予了缅东军八百万美元的战争伤残救护援助,用以表彰缅东军在战争期间的人道主义精神;福特先生的基金会一次性给予康宁的盘龙理工大学医学院五百万美元的科研赞助基金,另有价值两千万美元的医疗器材在二十八天后秘密运抵缅甸西海岸的实兑港,八名被俘美军顾问以船员的身份秘密登上卸完货物的巴拿马海轮,很快被送抵印度洋上的那个美军基地“疗养”。 第800章 野人山 就在国际红十字会、国际记者采访团以及美国人权与慈善基金组织紧锣密鼓地在瑞宝城东北实地考察缅西北战俘营的时候,位于缅北克钦邦首府密支那西南数十公里外的莫冈战俘营突然发生了一起战俘越狱事件。 第三边防军总参谋长兼密支那军分区副司令的龙岩中将指派部队镇压完毕后,立刻展开了侦讯工作。从诸多逃跑战俘的口供和大肆搜罗回来的证据中,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毫不迟疑地将此事呈报给正在八莫等地考察的总司令丁英。感到事态严重的丁英与侄子丁延年略作商议,觉得事情远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又迅速将这一重要情况上报给西北战区指挥部。六小时之后,战区副参谋长刘海澜少将带着八名参谋人员与卫兵,乘坐直升机飞抵密支那。 军分区司令部会议室里,风尘仆仆的刘海澜认真地看完桌上的一系列证据后,端起丁延年斟上的茶水,几口喝干再要了一杯,这才沉声道: “龙前辈、延年,你们的反应非常迅速,没有让一个俘虏逃走,这很了不起!这其中有个情况不得不让人深思,野人山地区原有的四个叛乱武装在我们两家的联手打击下,如今只剩下长年得到美国人支持和培训的段锦德一部了,而段锦德此人自从六年前被罗星珈摆了一道,差点儿丧命于政府军之手,从那时起他就不买罗星珈的帐了,两部之间虽然偶有联系,但此前从未有过协同行动的记录,包括去年年底我们的秘密行动就曾经掠过野人山地区边沿,段锦德发觉异常后也没有通知罗星珈部予以防范,这次段锦德部居然一反常态,在我们剿匪大军的压力下仍然贸然潜出包围圈,企图接应莫冈战俘营的越狱俘虏,这个情况很不寻常啊!我估计其中有我们难以发现的秘密,正是这个秘密逼迫段锦德部出动部队,与我们周旋,现在我们就要找出这个秘密!” “是啊,确实如此!正因为我们也发现了诸多疑点,这才上报到你和阿朴那里的,从缴获的证据和俘虏的口供都可以证明,我们第三军内部隐藏着一个狡猾的奸细,我们甚至还怀疑这次追回来的二十余名俘虏中,藏有某个身份特殊的大人物,否则绝对不会让野人山地区的残匪如此看重。可惜啊,这股叛匪听到莫冈城区的密集枪声,全都自觉地溜得干干净净了,要是能抓到一两个俘虏,或许就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龙岩说完,点燃支烟认真地思考起来。 丁延年有些无奈地说道:“目前军中官兵只知道俘虏越狱一事已经平息,但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迅速展开了突击审讯,并在战俘营中搜出了这几封信。只是这些奇怪的文字符号,我们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面对宝山空手而还,这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 刘海澜点了点头:“我也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乍一看像是藏文,却又不是藏文,还有这些古怪的象形符号,似乎是一种很古老的文字,真是怪了……延年,你立刻把信件的内容复印下来,传真给杜建武大哥,也许他的军情局有办法解译开。再一个,经历过上次的越狱事件,证明了我们的守卫有漏洞,或者干脆说这中间有可能有对人的内应,因此我建议立刻更换战俘营的守卫部队,对撤下来的守卫部队官兵进行秘密的排查。” “我同意,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如此办理了。”丁延年说完,向龙岩投去了征询的目光。 龙岩点了点头:“好,这两件事就交由延年来负责办理吧,我随后和大哥打声招呼,不过延年你得悄悄地进行,如今阿宁正陪着国际社会的那帮人考察位于纳巴地区的五号战俘营,如果消息泄露出去,很可能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洋人又要给阿宁增添麻烦了。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们万事都要小心。” “明白了,我去安排一下。”丁延年拿起桌上的几封信,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此事暂时只能告一段落,只有等待进一步的结果出来才能拿出应对的办法。刘海澜随即与龙岩等人一起,前往剿匪前沿指挥部,了解目前的野人山地区清剿行动的进展,这也是刘海澜此行的又一个重要工作。 在一比五万的大型军用地图上,野人山地区的复杂地形地貌,清晰而又直观地展现在了大家面前。这片位于缅甸最北方的胡岗谷地,并非是什么风景秀丽的河谷地区,要知道这片由千沟万壑组成的大小河流与谷地,全都处于平均海拔二千六百多米的高地之上,是缅北密支那地区以北一片从未被开发过的原始森林,它北依喜马拉雅山脉,西连印度纳加丘陵,西南面与西北战区主战场实皆省接壤,山大林密,地形险峻,瘴疠肆虐,野兽横行,据说原先是野人出没的地方,因此这片方圆数百公里的神秘无人区域被称之为野人山。 龙岩指着地图上的标志,详细地介绍道:“这份地图估计是目前为止全世界最详细的野人山地图了,道路、河流、峡谷、莽林、瘴区、安全水源地等等都应有尽有,几股长期盘踞在其中的叛匪基地与驻兵区域、活动路线都标注得很清楚;这些用红色标注的区域,被‘山魈’们称为生命的禁区,而且数量多达十七个,可见其险恶到了何等程度。这份宝贵的地图还是你们的‘山魈大队’特意提供给我们的,上次我听阿宁说,你们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秘密派遣一个十六人的特种分队潜入,对野人山地区进行了长达八个月的侦察测量工作,那些强横的特种官兵执行完任务回去后都变形了,不少人经过长达三个多月的疗养和心理治疗,才慢慢恢复过来,真是不容易啊!” “是啊,我那里也有这样一份地图。当时,这个高度机密的行动由傅玉鸣和程智负责,具体的情况我也仅仅知道一些,其中有七名非常优秀的官兵完成治疗之后,就转到了地方警察局工作了,谁也不愿意再提起那次行动,可惜了他们的一身本事,同时也可以证明这片区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刘海澜感慨不已。 龙岩频频点头:“虽然我不知道‘山魈’的十六名俊杰两进野人山的具体经过,但是我深知其中的艰险。也许你也知道,二战时中国远征军进入缅甸抗日,四二年的曼德勒会战失败后,远征军除了北上密支那外,已经再无路可走,当时他们单纯地认为,如果能够占领密支那,仍然可从顺着通往中国腾冲的道路回国,尚可保存实力,为此,杜聿明将军下了死命令,必须在日军赶到之前占领密支那,而侵缅日军第十五军团的十万人马全速北进,抢在了杜聿明之前占领了密支那地区,远征军最后一条退路也被截断了。走投无路的远征军第五军一部和第六军的一部在日军围追堵截的打击下,被迫丢弃了全部重装备,败入到中、印、缅三国交界的野人山区域,当时我们克钦族的一些部落就生活在这片区域的边沿,至今幸存的老人还依稀记得当时的一些情景,实在是惨啊!” “哦?这些秘闻我倒是从未听说过,龙叔你就给我讲讲吧。”刘海澜一时间兴致大增。 龙岩点了点头:“当时十万远征军溃败之后,情况非常混乱,据说只有半数人马成功撤回到了云南,除了在战斗中阵亡的一万多官兵外,有近四万人被困在了缅甸,其中22师一部和38师大部,根据已经退入印度的史迪威将军的命令,穿过热带雨林历尽磨难西撤至印度,也就是我们上次发起的圣诞攻势的815高地区域,而杜聿明和两万官兵则走上了绝路野人山。当时山里的克钦族人与外界素无来往,没有一个人主动出面去帮助汹涌而至的陌生人,还有不少人惊慌之下,竟然用毒箭陷阱袭击他们眼中的入侵者,于是中国远征军的精锐之师成为了在野人山垂死挣扎的人群。杜聿明的部队仓惶退入野人山时所带粮食仅仅维持了七天,杀掉战马又维持了三天,最后部队彻底断粮,地面上纵然有一些野果、野兽,但又怎抵得住数万人的碌碌饥肠?军人们饿毙于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饥不择食死于植物中毒,但这些并不可怕,毒蛇野兽和那些随时可能向军人们发动抢劫袭击的野人也不算什么,可怕的是……” 刘海澜打断了龙岩的话,问道:“你想说的是毒瘴、巨蚊和山蛭吧?我看过‘山魈’大队的秘密报告,情形的确可怕啊!” 龙岩点了点头,感叹道:“正是这些鬼东西。毒瘴就不说了,这缅北的丛林哪里没有?可怕的是那种巨蚊,它的形体几乎和蜻蜓一般大小,总是成群结队黑压压地出动,飞动时发出‘嗡嗡’的叫声,数里之外都清晰可闻,巨蚊尖利的嘴能刺入野牛野猪的皮下,眨眼工夫就能将干瘪的肚皮吸成一个红色的圆球,一掌拍下去便是一滩黑红的血,没有毛皮护身的人类对于它的攻击防不胜防。很多远征军的军人被这种蚊子叮咬后先是全身肿胀,直至全身的血被吸干而在被蚊毒麻醉的昏迷中无声无息地死去;山蚂蝗更不得了,我看过一个当年走出野人山的刘姓女兵的回忆记录,她说同行的女兵很多都死于山蚂蝗的叮咬,等发现情况不对时把身上的军装脱个精光,才发现满身的山蚂蝗已经吸饱了血,而且这些虫子有洞就钻……,这个坚强的女兵,可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野人山的女人,实在凄惨呐!除了这些恶毒的物种外,还有一种吸血蝙蝠,它们在黑夜中扇动着肥大的肉翅,准确地绕开树木,突然降落在人身上,受到袭击的人往往惊慌失措,喊叫奔逃,它们就用利爪死死地抓住人身上的衣服,尖利的嘴直接刺入皮肤,毒液迅速在人体内扩散,使人昏昏沉沉,直至失去抵抗力,任其贪婪的吸食血液后飞去。被吸血蝙蝠咬上一次几天内都昏昏沉沉全身无力,无数体质虚弱的远征军士兵因此而丢掉了性命。杜聿明的两万军队,最后走出去的不到八千人马,还搭上了文武双全的戴安澜将军的一条命……” 刘海澜痛苦地摇了摇头:“这些毒物我在秘密报告中全都看到了,不少地方还提到了成片的朽骨和残破锈损的二战制式武器,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凄惨……我们最强悍的‘山魈’部队配备有全世界最好的驱毒避瘴药物,有专门制作的服装、武器和丰富的急救措施,临行前参加集训的六十名‘山魈’精英还被康总秘密带走了数天,进行特训和体质加强,并服下了康总父子俩亲自配制的秘密药物,千方百计做足了准备工作还如此艰难,两进野人山耗费了八个月时间才摸清楚里面的情况绘制出精确地图,所以,六十多年前的悲壮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是啊!说起来也只有你们的‘山魈’才能深入野人山腹地,正是有了前期艰苦卓越的准备,才有了我们今天的清剿战果。现在,我们的特种大队两个分队、你们的‘山魈’一个分队以及国内的那个三十二人特种分队已经牢牢地锁定了西北纵深地带的段锦德部,外围布置着我们四个团的重兵,由于那片地区磁场混乱,无法顺利接受无线信号,地形复杂毒物横行,只能等待一切准备就绪就发起攻击,估计这场清剿很快就要结束了。野人山啊……不知还要吞噬多少生命啊……” 第801章 投李报桃 当日傍晚时分,丁延年经过一番紧张的调查,心中大致有数便迅速赶到了司令部,将最新获得的情报向龙岩和刘海澜等人通报,大家略作商议赞同了刘海澜提出的建议,刘海澜随即向康宁请示。 六小时后,两辆摘去牌照的缅东军越野车护送着一辆外形普通的十轮奔驰牌箱式军用货车抵达了密支那大营,大家迎上去见面时才发现,绝美动人的艾美和技术侦察局局长刘长河等人均已赶到。 相互问候完毕,丁延年看到难得一见的刘长河居然亲自到来,就知道这辆方正结实看似普通的奔驰货车绝对不简单,再联想到上次康宁送给自己的那辆改装越野指挥车里的尖端通讯设备,丁延年含笑提出上车一观的要求:“刘大哥,能否让小弟见识一下你这辆货车上的宝贝疙瘩?” 刘长河哈哈一笑,与刘海澜交换了个眼神,得到允许之后带着丁延年和龙岩走到了车厢右侧的铝合金门前,轻轻地敲击了两下,坚实的侧门缓缓打开,一个精致的液压踏脚台阶徐徐地放了下来,待三人上车之后再次关闭。 车厢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仪器设备不停地闪烁,十多位军人正紧张忙碌着,不停地接收信息和处理数据。 “奶奶的……这一排排仪器仪表如此精致,仅看材质就知道不同凡响了,也只有你们才有这样的技术和实力啊……啧啧,得八个人才能操作,都是些通讯侦测设备吧?”龙岩对整齐安置在宽大车厢内的各种仪器非常惊讶,也羡慕不已。 刘长河笑着回答:“是的,这是我们千辛万苦,通过各种关系和渠道从欧美国家弄回来的宝贝,仅这一车就价值千万美元,无线信号侦测、定位只是其中的一个功能,需要时还能对有线电话、互联网和卫星通讯进行监控跟踪,其他功能就不一一细说了,哈哈!听说你们这里发现了异常通信信号,康总二话没说就让我们兼程赶来,军情局的艾美处长也过来协助你们进行审讯和布控。” 丁延年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脸上全都是羡慕之色。听了刘长河的回答,他从一个上尉的屏幕前回到刘长河身边,环指一圈低声问道:“刘大哥,能不能告诉我,这样的车你们有几辆?” “这有什么不能的?连康总有什么都对你说,我们有什么不能说明的?哈哈!”刘长河打了个哈哈,随即介绍:“这样的车我们缅东军装备有三辆,其中一辆配给了西海岸的里兰岛警备司令部;穆臻大哥的警备司令部也有一辆;曼德勒大营那里也有一辆,总共也就这五辆。” 龙岩听了瞪大眼睛,惊叹道:“五辆还嫌少啊?要是我们有这样一辆就心满意足了!看来得跟阿宁好好说说,让他帮我们也弄一辆回来,密支那的情况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从这次的案子可见一斑,各部势力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奸细在缅北这个链接三个国家的战略要地上,要是不揪出来,我可睡不着觉!我们的无线侦测设备非常的简陋,只知道这个地区存在杂乱频繁的通讯信号,却不知道是从哪儿发出的,要是装备一辆这样的车子,就没几个奸细能在我们的地盘上肆无忌惮地兴风作浪了。” 刘长河笑着说道:“龙叔你放心吧,很快你就会有这样一辆车子了。” “长河,你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不会是哄我老头子高兴吧?”龙岩惊讶地看着刘长河。 刘长河指指丁延年,向龙岩耐心解释道:“去年年初,延年不是送了十二个年轻的克钦族军官到我负责的大瑶山军内技术学院进修学习吗?如今他们还有两个月就能毕业了,我来之前,他们十二个人正在几位专家的指导下,装配一辆和我们这辆性能差不多的专用侦测车。本来康总是想等那十二个小子毕业后,让他们自己开一辆现成的回来送给前辈的,但我考虑到日后的养护问题,还是决定让那帮小子自己动手组装,这样能让他们更为熟悉和爱惜自己的设备。放心吧,他们都非常能干,选装的仪器和设备非常齐全,有些设备比我们这辆车上的还先进一代,选用的承载车辆也都是一样的奔驰货车……龙叔,你别看这种货车外形不怎么样,这可是十个轮子的军用全驱越野卡车,是司徒家的老大偷偷摸摸从德国给咱们弄回来的德军最新装备车辆,跑这缅北的大小山道非常的平稳,爬坡比起我们自己生产的越野车还要轻松,豪华奔驰轿车上的高科技玩意儿此车全都具备,连冰箱的容积都达到两百五十升,听说每一辆售价高达三十七万欧元,我们缅东连同西海岸的里兰岛基地总共才拿到十辆,货物送到之后,康总听完我们的申请后大手一挥,除了留给潘少群副主席的救灾赈济局三辆用于抢险救灾之外,剩下的七辆全都交给了我们技术局改装使用,尚未改装完工的其中一辆就指明是为你们预留的。” “啊!实在太感谢了!这个阿宁啊……如此深情厚谊,让我们如何回报啊?”龙岩频频摇头感叹。 丁延年却哈哈一笑,兴奋地抓住刘长河的手一通感谢,随后竟然毫无顾忌地说道:“龙叔,你尽管放心,小侄知道怎么做而且早就在做了,哈哈……从去年底开始,在八莫和实皆省文多地区扩种的几十万亩罂粟你老也知道,咱们就不去说它了,只说前几天和我叔叔视察密支那西南角的纳巴那件事——那里有一座品质极其优良的翡翠矿藏被我们占据了,可遗憾的是纳巴矿区虽然距离我们的边界才七公里,但是却属于实皆省管辖,虽然现在我们占据着,可开采之后终归会让政府军的弟兄眼红的,要是处理不好,那可是后患无穷。当时我和叔叔略作商议,立刻和宁哥取得了联系,邀请宁哥和我们一起经营那个矿区,只要有宁哥参与,政府军那边肯定不敢动。宁哥一听是这事儿就乐了,吩咐我尽管放心开采,其他事情由他来办理,结果,昨天上午实皆省主席就亲自给我叔叔打来电话,告诉我们有时间就到实皆城去走一趟,整理一下克钦邦和实皆省数十年来几百公里从未明确过的省邦划界问题,龙叔,你说这事儿有趣吧,哈哈!” 龙岩听了连连点头,佩服地说道:“阿宁这一手可真高啊……重新整理划界问题,里面的文章可大得很呐,阿宁一定是与实皆省的那帮新任政府官员打过招呼了,那帮人几乎全都是从关奈的中部军区和吴丁莱将军手下提拔上去的,此前曾经得到过阿宁的大力支持和援助,听说里面的几个重要文职官员还是阿宁的学生。延年,你要好好地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现在剿匪戡乱的有利时机,争取把野人山西南的那片数十公里原始森林也划归到我们的地盘上来,那里大片的千年珍惜木材可是全世界都没有的,阿宁他们兵工厂出品的漂亮狙击步枪,都是用的上好的花梨木做枪托的,几公斤就是几千块人民币啊!” “明白了,其实叔叔他老人家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叔叔从宁哥建议立刻扩建密支那到云南腾冲边境公路的话语中,就已经体会到了宁哥的深意,那就是尽可能地利用一切条件,以最快速度、尽最大努力将克钦邦建设成为缅北富裕的安定省邦。只要资源丰富的克钦邦社会安定,道路畅通,就会迎来一个全新的发展机遇,一旦克钦邦安定富裕了,缅北就不会贫困,云南那边可是比咱们还要着急的,腾冲至我们板瓦总部对面的边境道路从我们占领克钦邦开始就动工扩建了,而且还是国内的工程兵部队在干,没有国内军队的最高命令,不可能动作这么快的,哈哈!”丁延年自豪地说道。 刘长河笑了起来:“第二特区鲍前辈境内的道路建设进展也很快,一路行来的道路都非常平顺,原本我们计划要用十个小时的路程,结果只用了六个小时就完成了。我听康总说中缅边境邦桑到景栋北面万塔凯镇的二级公路即将竣工,只需要等那座横跨南卡江的大桥建好通车,两个特区之间的又一条交通主干道就能连接起来,加上大桥上游六公里处的南卡江第二水电站的落成,整个缅东地区就不会再受制于云南方面的电力部门了,加上你们第三特区即将发电的八莫水电站,还有计划中的密支那周边五个大大小小的水电站,数年之后整个缅北就能成功解决电力供应问题,而且还能向曼德勒等省邦提供用电,到时候缅甸工农业的发展将会进入一个新时期。” 龙岩感叹地点了点头:“是啊!老鲍这两年取得的成绩非常大,他们与卢静的华益集团展开了全方位的合作,陆续建成上千公里二级以上交通干线,开发了七个矿区,建起了一个年产一百二十万吨的钢铁厂,配套的硫酸厂等化学企业也开始盈利了,其他几个大型锡矿、镍矿区周边的冶炼厂也陆续投产,财力成倍地增加。原本我们是仅次于你们的富裕地区,自从我们两家合作之后,每年的财政收入也都成倍递增,可今年下来估计就赶不上坐火箭的老鲍了,因此我们得加把劲才行啊!年初从盘龙开会回来的路上,老鲍告诉我们说他打算裁军了,将原本近三万人的部队裁减个三分之一,只留下三个六千人的步兵师和一个精锐山地旅,可反观我们,随着地盘的增大,不但不能裁军,相反还要扩军才行,这可是一笔巨额巨大的开支啊!这个时候我们得尽快找阿宁商讨一下,让他们加大与我们合作开发克钦邦的力度,否则只是凭我们自己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办到。” 丁延年笑道:“龙叔,你和我想到一起了,我叔叔也是抱着同样的看法,至于军队问题,你老人家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们的两万五千军队足以维持克钦邦的安全了,更何况宁哥他们的第一独立旅五千精兵就长期驻扎在野人山东麓的重镇勒萨?退一步说,我们完全可以学习宁哥他们的成功经验,将一万军队转为地方武装警察部队,担负起克钦邦全境的治安重任。宁哥他们的警察部队可不像国内的武警,他们全都是属于警察编制,既维持地方安全又承担着警察部门的职能,还肩负着边防检查和管理的重任,由特区政府、议会和军队三重领导,政府管警察部队的编制、派遣和发布命令,议会有监督、调查、经费审核的权利,军队则负责提供军事培训和业务指导,相互协调相互制约非常合理,我们得好好学学他们的优秀经验才行。” 龙岩点了点头,刚要说说自己的意见,就看到一个情报参谋站了起来,将一张刚刚整理出来的分析文件交给了刘长河。 刘长河看完后,交到了龙岩手里,然后立刻发出命令:“去,到外面把刘副总和艾美处长一起叫进来。” “是!” 龙岩拿起文件一看,跟随刘长河后行两步,来到了一个液晶显示屏前,看清楚密支那杂乱无序的街道电子地图上那个不断闪烁的红色光点的确切位置后,龙岩两眼瞬间发出惊愤的光芒:“难怪了……这个奸细竟然躲在我的守备团驻地里面……延年?” “在。” “通知你的警卫团做好准备,等海澜他们过来商量之后,立刻采取缴械行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钻到我的部队里面做奸细!”龙岩恼羞成怒地说道。 “明白!我这就给老四打电话。奶奶的,我也想揪出这个叛徒,让他明白马王爷有几只眼睛。”说罢,丁延年掏出了手机。 第802章 将机就计 幽蓝的天际,浮现出一抹耀眼的霞光,战乱平息后的密支那城,杂乱无章了无生机,在朝阳初升后逐渐洒下来的金色光辉下,昔日西南丝绸之路古道上的繁华小城,犹如披上了一件淡黄色斑驳外套的垂暮老人。 密支那坐落于伊洛瓦底江江畔,大江上游的两条支流恩梅开江和迈力开江在城北地区交汇,这座总共只有六万五千余居民的城市,东面距离云南边境的畹町只有五十公里的距离,西北方向与印度边境的那加兰相通,向北沿迈立开江一路向北,可以通向中国西藏边境重镇察隅。祖祖辈辈生长在这里的克钦族、掸族和缅族,从事着不同的职业,而不少印度人、孟加拉人、尼泊尔人和华人则来此地行商淘金,但大多数居民以开采砂金、砍伐加工柚木和梨木采伐为主业,传统的桑蚕业使得密支那还拥有三个缫丝厂。密支那城是缅甸南北铁路的北方终点站,也是伊洛瓦底江航运的起点,唯一的简陋机场,则要追溯到二战时期的史迪威时代了,目前机场已经被缅东军一个直升机中队占据,丁延年的警卫团也驻扎在机场。 密支四面群山环绕,中间一马平川,年平均气温为23.7℃、年降水量2000毫米,得天独厚的地理与气候环境,使得密支出产的香米被认为是缅甸最好的香米,周边众多的山脉蕴藏着极其珍贵的翡翠、白玉、锡、金等矿藏,菠萝、西瓜、芭蕉、荔枝和牛奶果等水果四季飘香,苍莽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生息着亚洲象、孟加拉虎、野牛、犀牛、绿孔雀等珍禽异兽,诸多珍稀的中药材随处可见。但是历年各势力频繁争斗屡生战火,使得十二平方公里的城区残破衰败,市区中心最高的两栋四层钢混建筑物外墙斑驳,窗枢失色,百分之八十以上是锈渍斑斑的铁皮小楼和低矮平房,不少摇摇欲坠的茅房散布其间。只有随处可见菇谷宾、椰林、槟榔、棕榈、木棉、羊蹄甲、芒果、竹林、菠萝密树和古榕等热带植物仍然保持着坚韧的生命力。 跑马堤是早年沿江而筑的一段约莫两公里长的江堤,当年喜爱遛马的英国绅士将其当作跑马道因此而得名。这里是观赏伊江风光的绝好地方,既可窥林中江上的旭日东升,又可睹大江奔腾南去的壮观,还可以欣赏长堤下的街区美景。从跑马堤拾级而下是弯莫渡口,江边停泊着十多艘机动客轮和货轮,顺江而下可直达八莫、曼德勒和仰光等地,最后直入印度洋。 密支那的标志性建筑“目瑙埸”就建在江边,占地宽阔,肃穆庄严,门枋是一对象牙抬着一扇铓,两侧是四根交叉的雌雄目瑙柱,门卫是两位手持长刀和梭镖的克钦先民武士,十根交叉的雌雄柱中有一根横杆固定柱子,基座均为犀鸟造型,雌柱上绘的蕨叶藤和雄柱上的三角图案相似,中间两根雌雄柱顶端各绘着月亮和太阳,南侧建有祭鬼岗楼。目瑙柱北边矗立着一座庞大的目瑙房,这是一所典型的克钦族现代建筑,不仅气派豪华而且极富民族特色,阳台上的七根粗实巨大的中柱上绘满了丰富多彩的民族图案,它象征着克钦族由七个支系组成,在牛头文化精神的引领下将获得新生。 丁英大军的临时司令部就设在此处。由于刚刚获得了克钦邦的统治权不久,政府办公大楼和各军营均还在紧张的建设之中,因此丁英并没有头脑发热,将自己的总部从中缅边境的板瓦迁来,但他的第三边防军司令部、第一师四个团的官兵以及属于丁延年掌管的精锐警卫团已经率先进驻,其他部队则驻扎在印缅边境一线和克钦邦各主要县镇,其中一个团派驻缅北三大特区和政府军共管的腊戌。 宽阔的阳台上,仪态万千的艾美遥望东北郊山岗上的飞鹰楼宇,感慨不已,对于这座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基督教建筑非常的感兴趣。刘海澜知道艾美是个天主教徒,但他始终没有弄清楚,那个天主教、基督教、新教等教派的区别与联系,也没有兴趣对任何与宗教有关的事物发表自己的看法,因此他始终含笑,与丁延年和龙岩等将帅低声交谈,耐心等待一天一夜奔波数百公里立刻投入工作没有睡觉的艾美欣赏远景。 放松了心情的艾美很快便回到大方桌前坐下,精神饱满地向龙岩问道:“龙叔,驻扎在野人山腹地的几个特种分队的军官何时能到来?” “应该快了。你们陆航团派出的两架直升机已经飞往印缅边境的葡萄镇去接他们了,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就会到。”龙岩和蔼地回答道。 丁延年乐呵呵地问:“嫂子,你说被我们暗中监控的那个家伙会不会傻乎乎地上钩啊?” 艾美笑了起来:“这个你得问刘将军了,将机就计的计谋是他一手策划的,不过我个人认为成功的把握应该很大。你不妨好好想想,两架直升机把进攻野人山地区的三支特种部队的七八个大将都请来了,这本身就是动静很大的一件事,随后你又和龙叔立刻召开紧急作战会议,隐藏在你们军中的那个奸细肯定会把会议的决定尽可能快地通报给他的主子段锦德,等他发报之后,我们立刻秘密抓捕,进行突击审讯,相信很快就能挖出这个隐藏在你们军中多年的间谍网,还很有希望像刘将军所分析的那样,让段锦德收到错误的情报做出错误的行动,从而一举打掉这个最强大的叛匪集团。到那个时候,你们在克钦邦全境展开工作就顺手多了。” 丁延年高兴地笑了笑,随即收起笑容,一脸慎重地说道:“刚才我接到了宁哥身边的梁参谋发来的通知,那些记者和国际团体的代表临时改变了计划,要求前往我们管辖的八莫战俘营进行考察。那个战俘营里关押的两千多名战俘,大多都是伊斯兰族和藏族叛乱分子,不少人都是中缅边境北面的察隅地区的藏人,而不是我们缅甸籍的克钦族人或者缅族人,也是最暴厌、最难管束的一批战犯,其中有几个还犯下了率部屠杀整个克钦族和缅族部落平民的滔天大罪,我担心到时候会出什么乱子。” “这你就放心了,看守那些战俘的是我军直属二团,那一千三百名官兵都是跟随我们多年、历经战火考验的老兵油子,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更何况你宁哥还带着自己的警卫营,对付那些没有组织和纪律的俘虏根本就不是问题。” 龙岩微微摆了摆手:“说实话,我倒是希望那些洋鬼子去八莫战俘营好好看看,让他们见一见那些屠杀了数百手无寸铁的平民、强奸妇女烧毁十几个寨子的战争罪犯,让全世界都知道罗星珈部究竟是些什么货色,让他们好好想一想为什么美国人和印度人在背后支持这些毫无人性的叛乱分子,包括让国际社会看一看印控区内的藏南匪徒是如何屠杀缅甸贫民的。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师弟泽方已经去组织城南安置营里的那些受害者了,到时候将这些幸存者送往八莫那里去,让他们用活生生的事例告诉那些洋鬼子,他们曾经经历了多少浩劫和苦难。” 刘海澜赞许地笑道:“龙叔,你的这个安排非常好,我们康总也时常对我们说,军队就是政治的拳头,领兵者既要拥有铁血的手段,也要审时度势把握时局培养政治能力,几年下来大家每每想起这句话都感触深刻,特别是一年来的缅南边境战争和西北平叛战争,大家都看到了全国上下和国际社会的反应,看到了政治与军事之间的紧密关系,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获得更大的成果。” 龙岩哈哈一笑:“这方面的经验,我们十个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们老大啊!也不知道他那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每一件事情到了他的手里,都能让他准确把握其中的关键,每一次都能化被动为主动,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我们这帮老家伙早就服气了啊!有了阿宁给我们掌舵,现在省心多了,我们只管给他抬轿子就是了,没事的时候闷头赚钱改善民生就行,哈哈……” 艾美听到老人对自己男人的赞赏,神色非常愉快,眼里显露出无比的自豪和淡淡的牵挂。丁延年看到艾美的笑容,打趣道:“嫂子,你有一个月没见到我宁哥了吧?要不这样,等我们开完会,你和龙叔一起坐陆航团的直升机去八莫一趟?” “不了,这里很快就要见真章,抓捕行动一开始,我就要忙了,否则谁来审讯奸细?又有谁来指挥进行布控?别看这些事情不大,出动的人马不多,可这些秘密抓捕和战场上的搏杀不一样,稍微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奸细逃掉或者摧毁电台、烧毁密码,甚至还有可能会畏罪自杀,因此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艾美轻松地说道。 丁延年点了点头:“我怎么忘了这事儿?没有嫂子坐镇指挥还真不行,我们军中都是些粗鲁之人,让他们上战场杀敌绝对没有问题,但是让他们指挥反谍行动,估计他们压根儿就想不到那么多细小的地方,这方面你可是专家啊,哈哈……对了,嫂子,杜建武大哥怎么会把我送去的几十个人都送到警官学院去了,而且只允许其中三个人进入他主管的高级培训班,有什么问题吗?” 艾美耐心解释道:“被送进警官学院的那几十个人虽然都很优秀,但是他们并不是杜大哥看得上的人选,他们中的绝大多人在第六关测试中就败下阵来了,只有三个过了第八关。不过,有个叫木须的年轻人很了不起,连续过了第九关考核,是个搞情报的天才,杜大哥现在招他做副手整天带着,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成为你的得力助手。再有半年时间,他就该出师了,有他在相信很快就能为你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系统。” 丁延年乐呵呵地看向了龙岩,龙岩老怀大悦,自豪地说道:“那小子是我的外孙狗,我大女儿的大儿子,他父亲就是我们克钦军第一师的师长木易川,这小子从小就跟在延年身后,像个跟屁虫似的,没想到这么有出息,哈哈……” 大家哈哈一笑,这时龙岩的副官大步走进阳台,立正报告道:“接人的直升机已经降落在机场,我们特种大队的文达上校、友军的袁正罡上校和缅东军第一旅旅长范渝上校等八名主官正在乘车赶来的路上。” 大家立刻站了起来,龙岩手一挥,大声吩咐道:“立刻传达我的命令:司令部增加一倍岗哨,并通知各部团以上主官,一小时内赶到司令部作战会议室报道,声势弄得越大越好!” “属下明白!” 第803章 大鱼上钩 不久,七名身穿同一种式样特种部队作训便服的校官健步如飞,走进了司令部一楼的大厅。丁英部第三军特种大队长文多和一个副手、缅东军“山魈大队”二号人物袁正罡、因军功而被调整到缅东军第一山地旅任准将旅长的范渝以及两人的助手联袂而来,令人惊讶的是高大的刘毅走在六人的身后,一身缅东军特种部队少校装束显得威风凛凛,格外的有精神。 七人向龙岩和刘海澜等敬礼完毕,利索地坐在了圆桌四周。袁正罡看了看意外到来的艾美,冲着她微微一笑,仍然像平常一样紧闭着双唇掏出了香烟,似乎这里没有他什么事情一样,倒是范渝忍不住低声向身边的刘海澜询问:“刘副总,你什么时候赶到的?” “昨天。”刘海澜微微一笑:“你那儿的驻地营区建设得怎么样了?” 范渝如实回答:“工程兵两个营的弟兄没日没夜的干,进展很快,主要营房都已经封顶了,弹药库还在紧张的施工中,一面挖掘一面浇灌混泥土,估计得要个二十天时间才能投入使用,六个瞭望塔楼也即将完工,通信系统正在安装调试,再有个四十来天时间,我们全旅官兵就能完全进驻了。” “很不错,比原先计划的整整提前了一个半月,看来工程兵四团的确不负盛名,等验收完毕,我给他们记功。”刘海澜点点头,转向大大咧咧喝茶的刘毅:“刘哥,你的弟兄们还适应吧?” 刘毅笑着回答:“还可以,就是跑山路比不上你们的那群厉鬼,弟兄们这次终于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有人都放下架子,不敢再牛逼哄哄的了。”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龙岩打了两个呵呵,便将今日发生的情况简要地做了介绍,看到弟兄们全都收起懒散的神态,凝神倾听,龙岩满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这次突然召弟兄们过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海澜的计划若能顺利实施,野人山西北腹地的段锦德部肯定会有大动作,至少他会派出一部分兵力,企图潜出包围圈,悄悄向西南的实皆省德曼迪一号战俘营行进,企图营救那里的某个重要人物,然后很可能直接在崇山峻岭中绕过北方军区的防区,护送被营救者回到印度那加地区,因此今天召大家来,就是要商讨一下如何围歼这部悍匪的问题。” 满脸络腮胡子的文多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既然他们出来,就意味着被我们成功欺骗了。嘿嘿,到时候不管他出动多少人都没关系,越多越好,省得我们花这么多功夫想着怎么攻进他们的老巢。我的对策很简单,放他们出来,在远离他们老巢的野人山边沿一举歼灭,根本就没有必要让他们顺利潜行到西南方的德曼迪去。” 龙岩点了点头:“其他人有什么意见?都说来听听嘛……正罡,在座的数你最了解段锦德部,你谈谈吧。” 袁正罡灭掉烟头,说出了一句简短的话:“一切等抓捕完内奸再说吧。” 众人一想也觉得时间充裕,何况是否在抓捕行动中出现变数也未可知。 艾美看到大家都望了过来,便打开面前的文件夹,通报自己制定的详细计划,完了望着袁正罡平静地说道:“不管会不会出现意外,那个内奸都会把等会儿第三边防军召开的紧急作战会议的虚假情报发送出去,只要等他的信号发送完毕,我们立即展开三分钟的大功率信号干扰,有三分钟的时间就足够了,哪怕那个内奸反应过来,也无法再次向外发送情报了。所以,大家请不要太过担心。当然,等我们的行动完成之后再来商议也来得及,只是我希望大家在这三个半小时之内,多想想后续行动的对策,看看有没有纰漏的地方。” “明白了!”袁正罡点点头,颇为欣赏地看了艾美一眼。 刘海澜哈哈一笑:“既然这样,我们暂且回避吧,把这地方让给龙叔和延年,让他们把戏唱好。”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众人分别散去,大厅里只剩下龙岩和丁延年等第三军的将校,在随后的半小时里,二十余名团级以上将校陆续赶来,其中新任密支那守备团长科珠也夹杂在其中。 停在远离大厅偏僻处的越野车里,刘毅看着警备森严的大厅四周,低声笑着说道:“海澜,这丁英部的军服除了星月徽章之外,跟你们的一模一样,是不是你们那几个军服厂生产的?” “是啊,第三特区军队是三大特区武装中最早选择和我们合作的,彼此的紧密联系已经有四年之久,包括他们的中低级指挥员,也有一半左右到咱们那边轮训进修过,其中文多的特种大队就是我们帮他组建起来的,百分之八十的指挥员都进过我们大瑶山基地轮训,他们的装备也基本上是我们提供的。”刘海澜低声介绍。 刘毅频频点头:“我说呢,文多的特种大队官兵就连搜索队形和其他战术动作都跟你们一模一样,原来是你们教导出来的徒弟啊!” “你那些弟兄们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刘海澜问道。 刘毅摇摇头:“我的弟兄们没问题,刚来的时候还存在较劲儿的心态,几次行动下来,弟兄们对老袁的那帮山鬼都彻底服气了,‘山魈’的身手以及丰富的丛林经验的确不是盖的,每一个拉出来都能当我们的老师,特别是他们自己总结的一系列丛林战法和行军经验,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绝对想象不出来,老实说我自己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对了,为何山里的毒物见到老袁的弟兄们远远就逃开了?半月前我被树上掉下的毒蛇咬了一口左臂,除了轻微的眩晕反应外,竟然什么事情也没有,我的另一个兄弟也在无意中被毒蛇咬伤,却被老袁派人紧急送回野战医院躺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刘海澜笑了笑:“你就知足吧!我们老大把最好的药物都让你喝了,这辈子只有毒物怕你没有你怕毒物的。老袁所部六十余人全都享受到了这种最高规格的待遇,就连我都没能得到,老大说那种珍贵的药物实在太难得了,一年累积起来也就能满足十个八个弟兄的服用量,再多只能喝他的血了。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弟兄们才闭上嘴不敢再哀求了。” “你说什么?什么药物这么灵验啊?还有他什么时候给过我药?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啊?”刘毅惊讶地问道。 刘海澜微微皱了皱眉头:“我哪里知道他什么时候给你灌下去的?我只是听梁山大哥说你这小子有福气,我才知道这件事的。” 刘毅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临出发的前几天,我到温县向老爷子辞行,阿宁那小子正在和梁山大哥在后院比划,我一时沉不住气就上去要和阿宁比试,结果这家伙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进屋了,我一气之下挑战山哥,谁知山哥那么变态,一个照面把我拍得差点儿背过气,随后又嬉皮笑脸地搀着我进屋。阿宁那小子给我胡乱检查了一下,转过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株红色的小灵芝让我吞服,我从来都相信这小子的那套巫术,想都没想就张嘴吞了下去,入口滑腻腻的挺难受,一下喉咙就化了,只觉得肚子里像烧火似的,之后也就没在意这事儿,晚上回去和那女人上床之后,老二的变态表现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直到现在老子一想起女人,裤裆就涨得满满当当的,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红色小灵芝很可能就是你说的什么圣药的缘故了。” “是吧?我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不错吧?你知道山哥还有一个直逼老大的本事吗?”刘海澜问道。 刘毅斜了他一眼:“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刘海澜笑了笑:“山哥和我们老大一样,赌石特别准,常常能从翡翠矿的毛坯石里得到价值数万元以上的极品翡翠,为此我特意问过老大,老大说很简单,就是能从石头里感受到一种特有的灵性和触动,还说不单止石头,万物都有自己的灵性和微妙的反应,可我一直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毅惊讶地点点头:“这话对啊,最近在野人山腹地,我也时常有这样的感觉,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大树和花草的微妙变化,特别是夜里潜伏的时候,好几次还能感受到数十米外野兽和蛇蝎的动静,我曾把这种难以理解的情况告诉老袁,这牛逼哄哄的家伙说这就对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害得我私下困惑了很久,奶奶的!回去我一定得问问那个花花太岁怎么回事……” “唉!也只有你才敢这样折损我们老大……快看,他们散会了……一个个走得像去救火似的,看来龙叔和延年的这出戏唱得好……” 刘海澜坐直了身子,透过挡风玻璃凝目遥望前方。 二十分钟后,大厅里刚刚摆上的通讯仪传来抓捕小组低沉简短的对话声,围坐在四周的龙岩、丁延年以及刘海澜众将帅紧张地聆听着。 随着艾美一声“行动”的命令发出,龙岩兴奋地大声说道:“大鱼终于上钩了!延年……” “在!” “地方准备得怎么样?”龙岩不放心地问道。 丁延年满怀信心地回答:“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艾美嫂子的人成功抓捕完毕,立刻用警备团的那辆货车秘密押送到机场警卫团驻地,由艾美嫂子带来的两位审讯专家突击审讯,秘密搜查工作将由我们特种大队三分队负责,起获东西后也将立刻送往机场驻地。” 两分钟不到,艾美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切顺利,各小组自行撤退,我在目的地等你们。” “一组明白……二组明白……” 大厅里一阵欢呼,龙岩向刘海澜和袁正罡等人竖起大拇指:“你们的人不得了啊,一个女娃都这么厉害……” 第804章 迅如奔雷的抓捕 “呯——”的一声响起,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关上大门的幽暗狭小空间里,一缕夕阳透过盯封窗户上厚木板的间隙,直射到一位颧骨突兀、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脸上。他横躺在冰冷的三合土地面上,企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却不能如愿,只能轻轻转动强壮的身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耀眼而细长的光线似乎将他的头颅整齐地分开了两片。 此人正是被秘密抓捕的奸细科珠,这位出身于藏南下察隅地区瓦弄小镇的藏族汉子,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因扩军而从投诚部落的营长一跃而晋升为团长,但此刻他已是个秘密抓捕突击审讯后的阶下囚,头痛欲裂,全身脱力,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和发根源源冒出滚滚而下,赤裸的胸膛、大腿和背后汗流如雨,将干燥的地板浸湿一片。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气无力地低声呻吟,却在以超常的坚韧,努力回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沉重的脑袋让他感觉重若千钧,伴随着刺痛耳膜的“嗡嗡声”,使得他的记忆变得分外凌乱而残缺,到现在为止,科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击晕之后,立刻被注射了富含戊硫代巴比妥钠成份的改良针剂,什么都交代出来了。 胸膛剧烈起伏的科珠成大字型横躺着,灵台那点迷迷糊糊的亮光,使得他极力去寻找丢失的记忆,他只记得自己开完紧急会议,乘坐刚配发的敞篷越野车回到自己的团部,心腹副官赶走了其他人,关上了大门……发送完情报,将小巧的电台收进壁橱下层……外面一声闷哼响起……刚出中门感到颈部受到重击,接下来的事就不记得了…… 科珠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手脚也似乎恢复了知觉,但是他仍然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着,脑海里不停转换的梦幻,让他似乎看到了家乡察隅河畔那一座座林木覆盖红绿相映的山坡,看到了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地和成片的牛羊,看到自己从懂事的孩儿到第一次与心爱的姑娘在密林中野合,看到了母亲从不离手的描金转轮……等等!我怎么想起了这些?怎么想起了三年前在印度那个基地接受培训的机密事情?怎么会想起那两个美国教官的名字? 科珠的身体一阵颤栗,模糊的记忆时隐时现,隐隐约约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两个脸无表情的陌生汉子在与自己低声交谈,不远的背光处似乎还有个窈窕的女子身影背对着自己,她偶尔发出的声音也是那么的动听,似乎他们的每一句问话都富有魔力,令人不由自主如实回答……对了!对了!自己被抓捕审讯了!不但说出自己的出身地和这么多年来的经历,还把自己偶然获知的隐藏在丁英部十六年之久的克钦军副总参谋长莫铎也供出来了! 极度震惊的科珠猛然爬了起来,挣扎着跌跌撞撞冲到窗前,拼命推动被钉死的窗户,嘴里发出近乎野兽的哀嚎声,可结实的窗户没有推开,紧闭的大门却打开了,丁延年的警卫团团长老四冲了进来,挥舞铁拳一顿胖揍,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科珠轰然倒地,再次昏迷了过去——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密支那表面仍然平静,但各住军营地里已经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城南警备团宽阔的空地上,九百余名官兵在一声声紧急集合的哨声中,飞快涌来,数分钟内便面对中央的石砌高台,整齐地排列成了三个方块。 高台上的木易川准将在十余名校尉的簇拥下,严厉地扫视着现场每一张脸,在吵杂声平息、一切变得鸦雀无声之际,扯开他那著名的大嗓门发布命令:“立正——稍息——立正!枪放下……放到地上!听见没有?放到地上!!” “哗啦啦——” 一片金属声响起,绝大部分官兵尊令放下枪,少数心中有鬼的聪明人见状也络绎放下手中的钢枪,满脸惊恐地等候未知命运的到来。 “立正——向后转!齐步走……立正!” 木易川的大嗓门再次响起,近千官兵惊慌失措地依令而行,站在远离武器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背对着全军有名的铁血将军木易川,一个个诚惶诚恐。 木易川的一师教导大队瞬间涌进场地,七百余名装备精良的官兵中分出的一半很快就将地上的武器收罗一空,另一半展开了全方位警戒。 站在高台下方的二十余名营连长,面对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根本就不敢动弹,在教导大队长严厉的命令中乖乖解下配枪扔到了地上,随即被分别押上疾驰到一旁停下的军卡。此次缴械行动不费一枪一弹也没有伤及人命,全凭木易川在军中的威信和魅力,由此可见第三军一师在军中的战斗力。 司令部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温文尔雅的副总参谋长莫铎、性如烈火的一师副师长泽飏、龙岩、丁延年等数名将帅围桌在丰盛的宴席四周,泽飏再次望向门口,大声埋怨:“老木怎么回事?这家伙从来不迟到的,是不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 “你急什么?龙哥都不急,你倒坐不住了?实在忍不住,你先喝一杯打打底吧,谁不知道你这酒鬼等人喝酒像守寡一样难受?”戴着副斯文眼镜的副总参谋长莫铎中将一如既往地开起了玩笑。 众人哈哈一笑,七嘴八舌地相互打诨起来,不一会儿,一身戎装的木易川大步进来,向大家点点头算是告歉,一语不发坐在了莫铎下手的空位上。 龙岩从木易川进来时的步点中,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呵呵”一笑,端起酒杯颇为感慨地说道: “诸位兄弟,这段时间咱们弟兄难得聚在一起,好好地喝上一杯。今天借这个难得的机会聚一聚,明天开始各位又要忙了,所以……呵呵!废话就不多说了,来,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举起杯,齐齐一碰,一饮而尽。 龙岩止住拿着酒瓶上来的小校,接过酒瓶站起来,亲自给莫铎斟上酒,这反常的举动令在座众人惊愕不已,只有莫铎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保养得很好的儒雅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密集的汗珠无声无息地涌上了光亮的脑门儿。 龙岩缓缓走到莫铎身侧,将酒瓶口对准了空杯,但是极度伤感、心如刀割的龙岩,竟然双手发抖迟迟倒不出酒,两颗眼泪在他沧桑的面颊滚滚而下,让众弟兄看得惊慌失措,大气也不敢出。 就算是再迟钝,莫铎此时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凄然一笑,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接过龙岩手里的酒瓶自己斟上:“三哥……二哥没有来吗?是不愿意再见到小弟了吧?” 龙岩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莫铎的肩膀,伤心地回到座位上,悄悄擦去老泪:“七弟,咱们相知了几十年,大哥英年早逝,临走之际还叨念着你,说你是族人中屈指可数的俊杰,是众弟兄中最有才华、最有涵养的人,临终见不到你还对着你的照片念念有词,当时你远在英国留学……” 龙岩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众弟兄吓得谁也不敢说话,只有木易川平静地自斟自饮,连喝三杯筷子都不动一下。 莫铎摘下眼镜,缓缓地靠在椅背上,环视一圈频频摇头:“各位弟兄,我莫铎对不起大家啊!这么多年来,难得弟兄们对我如此信赖尊重,可我却把弟兄们出卖给英国人了,当时我相信他们会帮助扶持咱们克钦族,他们也承诺有那么一天会让我们克钦族收复祖先失去的地盘,在他们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各领域的援助下实现高度自治……我真是愚蠢啊!竟然就相信了,九六年我们一个团的子弟兵被政府军全歼的事一直在折磨着我,那一战却是英国人为了换取他们在缅南的利益而牺牲我们所致的,致使我们的地盘急剧缩小,生存条件极度恶化,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想不到会是英国人背后搞的鬼,直到年初我才明白过来,我对不住族人啊……” 在众人复杂的眼神注视下,一脸惨然的莫铎幽幽一叹,接着说道:“大家也许奇怪,为何在刚开始与康宁部合作的过程中我总是唱反调,不久又支持和康宁部合作了?其实没什么奇怪,刚开始我担心会让康宁部坐大,其次是英国人不看好康宁,认为出身复杂的康宁很可能会与北方大国走到一块,后来康宁得到美国人支持了,英国人也随之改变了态度,而且康宁是真心实意为我们几个特区的生存和发展着想,尽管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做事公平公正,知道感恩报恩,他慷慨的支援和一系列奇谋,让我们一天比一天壮大,所以,从那以后我就看好他,而不是受英国人指使,以致绝大多数军事行动和两军交流的绝密情报,我都没有向英国人透露半个字……直到西北战场的圣诞攻势结束,美国人意外地找上门来,我才知道英国人愤怒了,他们认为我没有尽职,还拿九六年的那笔帐来威胁我。我都这把年纪了又爱面子,担心被揭露出来晚节不保,于是只能昧着良心陆续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给他们,结果他们还不满意,这次严厉要求我把一个掌握着段锦德部某个绝密情报却意外被俘的华裔美国特工弄出去,我实在不知道那个华裔特工被关在哪里,刚动手暗查了没几天,就暴露了身份……这一切都是冥冥注定的报应啊……” 丁延年咬咬牙问道:“七叔,你说几年来陆续提供给英国人的情报无关紧要,可有件事我不得不问问你老人家,罗星珈部的一个加强团绕过藏南从侧背袭击我们的行动中,他们怎么会如此清楚我们布置的各暗哨和前出警戒点?那一战要不是陈扑大哥亲自给我下命令让我的警卫团不顾一切切断敌人退路,恐怕罗星珈部那个团打死打伤我们近千人之后,还能扬长而去吧?” 莫铎伤心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悠悠说道:“延年,你成熟了……你太像我的大哥你的爸爸了……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事发之后我差点儿想自杀……是,我军的布防图是我向英国人提供的,通过在我们板瓦开设木器工艺公司的那个香港商人周金鹏转交给英国人的,你可以立刻命令逮捕他吧,他还在等我给他提供那个美国特工的消息。” 丁延年双眉一抖,向一旁的侍卫长点了点头,侍卫长立刻大步跑出去,下达抓捕命令。 “咣——哗啦——” 副师长泽飏一脚踢裂座椅,圆睁铜铃般的冒火双眼,死死地盯着莫铎:“莫老七!你他妈的真不是人!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克钦子弟?你、你、你他妈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你这个畜生!老子恨不得一拳打死你这狗娘养的……” “住手!老十四,快按住他……你给我坐下!” 龙岩看到发飙的泽飏被木易川和军需部长卢明浩死死抱住,擦去额头的汗水,大大地出了口浊气,转过头却发现莫铎已经掏出漂亮的配枪指着自己的嘴,龙岩惊骇之下,大声叫道:“老七,你冷静点儿!千万别干傻事,一切等二哥回来了再说,不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别开枪!老七,你听三哥我一句……” 莫铎颤抖地举着枪,对准自己的嘴,脸上全是悲愤愧疚的笑容:“三哥,小弟没脸见到二哥了,临走前只有一件事托付二哥和你:也许我这辈子缺德事做多了,老天让我讨七个老婆却只有一个女儿,三哥,我求你放过她吧,她刚刚生第二个孩子……” “呯——” “老七——” “七叔……” 枪声过后,莫铎嘴里冒出几缕硝烟,穿出后脑的子弹余势未绝,将红门靠椅的顶端削去了一块,他的身子向上一挺,随即渐渐萎靡,“咚”的一声,整个人摔倒在了木地板上,脑后涌出的红白之物玷污了一地。 “咣当——” 老泪纵横的龙岩猛然摔碎酒杯,声嘶力竭地发布命令:“立刻出动,给我抓!一个不少给我抓回来,我要活刮了那帮数典忘祖的畜生——” “是!” “遵命!” …… 急促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只有无比伤感的众兄弟默默坐在满桌丰盛的菜肴四周,看着突然间苍老十岁的龙岩无声流泪…… 第805章 半信半疑 上午,八莫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东南方的天际,却在漫天灰蒙蒙的云层中露出一块镜子般的湛蓝天空,灿烂的阳光从中斜斜穿透,经过雨幕的折射,浮现出两轮虚幻的七彩霓虹。 戒备森严的战俘营里,各国记者和国际组织的代表们大多数还在继续数十名被罗星珈部叛匪屠杀的平民谈话,临时搭建的草棚下,零散地坐着一组组记者和随机抽选的战俘,十余名摄影记者在其中不停地来回穿梭,都希望把这些真实的画面尽可能多地收集起来。唯有一个个荷枪实弹的官兵不敢怠慢,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个可疑的对象,生害怕一个不小心,让哪一个竭斯底里的狂徒伤害到客人们。 突然,正在向丹麦记者哭诉的一个老太太偶然间认出了参加屠杀村民、烧毁自家房屋的一个战俘,激动之下,瘦骨嶙峋的老太太哀嚎着扑了上去,扯住战俘的衣服不停捶打,哭诉痛骂,吓得丹麦美女记者手里的袖珍录音机都掉到地上。 两位看守好不容易将老太太和拼命捂住面部的战俘分开来,挣扎之后浑身无力的老太太颓然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被两名看守押解的俘虏则躲躲闪闪地蹲下,不敢看向老太太一眼,七八台摄像机对准了俘虏和老太太,紧张地拍摄起来。 不远处大树下的康宁接过小段递来的雨伞,走近望着骚乱的人群摇头感慨的丁英身边,给他撑起了伞:“丁叔,这种场面的确让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儿,罗星珈部对西北克钦族、摆夷族和缅族民众犯下的滔天罪行,的确是怵目惊心,不过我们还是需要告诫一下弟兄们,不能因此而虐待、滥杀战俘,等甄别完毕再弄个万人公审大会,光明正大地枪毙一批十恶不赦者,以平息民众的愤怒吧。” 丁英收回目光,难过地说道:“你的意见很好,公开进行审判就没有人敢说太多的闲话了,我伤心的不只是眼前这位摆夷族的老太太,还为我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却背叛了民族、背叛了弟兄们的老七,当初我哥哥力排众议大力支持他和十几个族中青年留学欧洲,用变卖祖传宝玉的钱供他们留洋学习,心想这么一来我们克钦族人今后就拥有一批见多识广的当家人了,可是……哎,老七他吞枪自裁了也好,真让我下令杀了他,我还真的做不到,惭愧啊……刚才我的副官向我报告,从昨天中午到今天凌晨六点,在整个克钦邦包括我们的板瓦总部,一共抓捕了一百三十七个奸细,还有四百多名嫌疑者尚未甄别出来,我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其中团级以上军官和地方政府负责人就多达三十余名,可怕、非常可怕啊!要不是你们这回帮大忙,把这些隐患都彻底清理出来,将来造成的损失该有多大,我现在都不敢想,真是可悲可叹……” 康宁点了点头,没有答话,他能够理解丁英此时的感受,整个抓捕行动的大致情况刘海澜等人已在专用通讯频道中向康宁做了汇报:一是美国人安插在第三军中的守备团长在药物的作用下招出了莫铎和四名营团级同僚,由此而牵涉到的三百余名官兵被严密关押、突击审讯;其次就是莫铎自杀之后迅速抓捕到的香港商人周金鹏,这个养尊处优的香港商人看到克钦族锋利的开山刀就跪下了,在一个多小时的审讯中接连供出三名第三军后勤部师旅级将校、六名县长和一名丁英的行政助理,由此而牵涉出一串串嫌疑人;再就是严重地动摇了丁英部将校之间的相互信任,大规模的整军行动和清理政权的工作势在必行,对军心民心造成的影响难以预料,在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面前,怎么不让率领族人打拼了一辈子的丁英忧愤痛苦? “阿宁,我现在心乱如麻,你教教我该怎么办吧……”丁英抬头望着康宁,眼里满是痛苦之色。 康宁迟疑片刻,低声建议:“丁叔,小侄只能说说个人的想法,还记得三国里的曹操吗?一次平息叛乱之后,手下拿出一张受牵连的叛徒名单给他,他看都不看,随手就烧掉了,结果换来了手下的感激和将帅的归心,从此政权得到前所未有的巩固。” “你的意思是……”丁英若有所思地问道。 康宁缓缓道来:“严惩首恶,从者概不追究,以后加强监管的力度。” 丁英的脸色瞬间变幻,沉思了好一会儿,抓住康宁的手臂重重地点点头:“好主意!我立刻吩咐下去,让老三和延年照此办理,这样一来,不至于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留下一堆堆孤儿寡母凄惨度日了……,只有这样才能将影响减低到最低限度,才能激励全军全民树立团结共进的信心,才能不让军心摇动士气受损太大,谢谢你了,阿宁!” 康宁笑道:“丁叔,千万别客气……看,那几个难缠的记者又过来了,你先别离开,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法国记者皮埃尔、红十字会考察组长麦肯齐在简和科维尔的陪伴下,走到康宁所在的大树底下,皮埃尔向康宁和丁英礼貌地点头致礼:“将军们好!刚才的情景想必将军也看到了,的确让人难过和痛心,我们对意外出现的种族屠杀事件深感震惊,对受害的缅甸各族人民深表同情。但是,有些话我们不得不向将军通报,由于刚才受害平民认出了其中一个屠杀者,更多的平民在你们守卫官兵的引领下逐个辨认不同监舍的战俘,从中又找出了三个嫌疑人,但其中的两人坚决否认自己犯下被指控的罪行,因此我们商量之后,决定到密支那西南部的那几个山寨实地考证一次,以澄清事实,宣示正义和公道,不知两位将军是否批准我们的请求?” 康宁低声向丁英翻译完毕,看到丁英大度地点点头,康宁转向几个洋人客气地问道:“麦肯齐先生、还有简、科维尔先生,你们也是一样的意思吗?别误解,我这么问的意思是,如果各位的目的地不同的话请尽管说出来,以便我们妥善安排各位的行程。” “是的,将军,我们的意见非常统一。” “皮埃尔的目的地也是我们的目的地。” “我没异议。” 康宁点了点头:“那么好吧,如果各位同意的话,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出发北上,赶在中午时到达密支那。我发现,两天来面对缅北的简单食物很多朋友都无法下咽,这样下去体力消耗会很大,很可能会影响到下面的行程,只能到密支那才能有条件改善一下生活,请各位见谅!” 麦肯齐感激地说道:“谢谢将军的关照。这几天我们的收获很大,看到了真正的缅甸,看到了战俘的真实情况,非常感谢将军领导的军队能忠实地遵循国际人道主义精神,那些恶意散步的谣言在事实面前不攻自破,对此,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欣慰,在此,请允许我再一次向两位将军和军队中富有爱心的绝大部分官兵致以崇高的敬意!” “别客气,大家回去准备一下吧,很快我们就要出发了。”康宁和蔼地说道。 众人道别而去,丁英也离开去下达肃奸的命令去了,只有简留在康宁身边,和康宁一起在战俘营的树荫下低声交谈。 “我好敬慕你!你是那么的宽宏大量,你让所有人都对你肃然起敬。”简轻轻挽住康宁的手臂,在逐渐变小的绵绵细雨中信步而行。 康宁笑道:“过誉了,这是每一个军人的义务和责任,不过,我看得出记者们似乎不怎么相信突然获知的种族屠杀事件。严格的说,大多数人在半信半疑之间,我难过地看到,老人的悲痛泪水在大家面前,并不比屠杀者的谎言更有说服力……别激动,简,我知道你的意思,说实话,这不但是国际社会对缅甸政府充满了误解甚至敌意的问题,长年来的舆论宣传也是造成这一事实的重要原因,包括我在内,要是在数年前面对这些事情,我也难以相信,但是自从我踏入缅北这块苍凉苦难的土地上之后,一幕幕惨痛的景象,不由得我不相信,很多怵目惊心的屠杀,要比数年前被国际社会反复抨击群起而攻的政府军屠杀克钦族民众的罪行严重十倍百倍,那一片片散落在缅北大地上的森森白骨我都看到了,所以,我信!” 简轻轻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新闻总是要用事实来说话的,皮埃尔和麦肯齐先生的要求非常正常,请理解他们吧。” “正因为我理解,才会满足他们的一个又一个要求。” 康宁静静看着简疲惫的脸庞:“简,你累了,昨晚我想去看望你的,可是你那里人太多,我去不方便,走到你门口我又转身离开了,等到达密支那你要好好洗个澡,安稳地睡上一觉,我不愿看到你这么疲劳。你们将要实地取证的那几个地方就在著名的野人山边沿,虽然有我们军队的保护和帮助,但那里极度恶劣的环境非常耗费体力,等到了密支那,我让野战医院的军医送一批药物给你们,包括驱赶毒虫、蚊子和山蚂蝗的军用特效药,你们会需要的,我不愿看到一个人为此生病。” 简停住脚步,深情地望着康宁的眼睛:“宁,你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令人感动,你的周到就像你的爱意一样温馨细腻。” “别这样,你这双动人心魄的美丽眼睛要是再看一会,恐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康宁低声开了个玩笑。 简哈哈大笑,引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康宁低咳一声,抬起步子漫步前行,感觉简的漂亮下巴昂得高高的,她的双手把自己的手臂缠得更紧,充满弹性的丰满胸脯不时摩擦着自己逐渐僵硬的手臂。 第806章 诡异的寂静 用完午饭,康宁回到龙岩给自己提供的位于临时司令部后院的专用小楼里,认真倾听刘海澜、刘长河和艾美等人的报告。连续数天的旅途劳累以及不停的紧张工作,记者们与国际组织的代表都较为疲惫,大多数人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留在旅馆里清洗衣服积蓄体力,只有几个工作狂在征得驻军的同意,走上密支那大街继续自己的采访。 康宁看着艾美在给自己和弟兄们泡制香茗,感到非常惬意,艾美在帮助丁英部肃奸中的杰出表现,让康宁为她感到自豪骄傲。 “谢谢艾美!” 刘长河接过昔日在大瑶山共事一年多的艾美递来的茶杯礼貌致谢,轻轻放下对康宁说道:“康总,丁前辈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想是不是该回去了。” 康宁点点头:“海澜什么意见?” 刘海澜喝下口茶低声回答:“可以回去了,有范渝第一独立旅情报科的两辆小型侦测通讯车基本够用,调其中一辆过来协助延年善后就行。艾美带来的军情局五处的一队特勤也可以一起回去,毕竟杜大哥人手紧张,早点儿回去能让他宽裕些。长河也不能离开大瑶山指挥中心太久,他负责的技术局和进修学院事情也够多的。” “好吧,长河,你回去之后,让你指导的那十二个克钦小子加快大型侦测车辆的装配进度,再和杜大哥说一声,这段时间着重教给小木一些情报组织机构方面的要点,争取让他们在下个月中回到密支那组建自己的情报机构,延年和丁叔都等不及了,中午吃饭龙叔还催了一次,经历如此大的变故,他们也难啊!”康宁微微感叹。 艾美给各位续上茶,扬起俏脸低声问道:“那么我呢?” 康宁想了想说道:“你留下吧,一来延年这里还需要你帮忙,二来我也会在此停留几天,等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你跟随我一起到仰光去。如今我担任的职务太多,工作量成倍增加,外事活动非常频繁,需要一个精通外语的助理帮我分担些,你精通五门外语会说四种东南亚土著语言,又是搞情报出身的,最合适担任这个助理工作,先前穆大哥和杜大哥都向我提出过调你过来帮我的建议,当时考虑时机尚未成熟,也就一直没和你说,现在是时候了。” “真的?” 艾美惊喜地站起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后羞涩地转入里屋,把康宁和刘海澜等人的笑声关在门外。 康宁给两位忠心耿耿的弟兄续上茶水:“长河,你如今不但负责大瑶山指挥中心的领导工作,全军以及三个特区军队的通讯人才培养也需要你来担当,肩上的担子很重,这次之所以让你亲自带队来,是因为我有事要和你说说。” “说吧,老大,再加点担子我也能承受得住。”刘长河憨厚一笑。 康宁笑了笑:“那么就给你加上个负担吧,你回去之后到后勤部的继先大哥那里去一趟,他正在制定建立军事技术工程学院的计划,新的校址定在大瑶山东麓的茂林兵站旁边,根据军委成员的电话会议决定,由你来担任校长,你的军衔从五月一日起晋升为准将,大瑶山指挥中心你还得兼顾,至少在一两年之内没人顶得上,所以你会累很多的,有什么困难就对我说吧。” 刘长河惊讶地看着康宁,好一会才激动地回答:“没问题!老大,东寨那条下山便道扩建之后,从大瑶山指挥中心到茂林镇只需一个小时,很方便,而且如今的茂林镇已有三万多人口,除了我们军事部门之外几乎全都是各大军工企业人员,而且还是盘龙至勐拉、景栋、邦桑的交通枢纽,把学院定在那里非常好,傅玉鸣的战略局和我军一师师部就在旁边,后勤和安全都省心多了。” “如今的战略局由程智准将和袁正罡上校负责,老傅积功升至少将已到军委参谋部任职了,顶替我的位置。我们的整军计划基本完成,全军设立两个师和五个旅,初步决定一师师长由路小军担任,都是老兄弟,你们在一起方便多了。”刘海澜向刘长河透露点消息。 刘长河惊讶地问道:“那你干嘛?” 刘海澜笑而不答,康宁替他说出来:“陈朴大哥已被丹瑞主席的中央军委任命为三军总参谋部三局局长,也就是负责战役计划和指挥的部门,海澜被任命为陆军参谋部副总参谋长,他们两个与中部军区、北方军区的六名将帅一起同时获得晋升,这是丹瑞主席改组军委平衡各方关系而做出的决定,待平叛战争结束,陈大哥和海澜就要到仰光任职。” “海澜,你不管家里了?”刘长河问道。 刘海澜缓缓端起茶杯:“怎么不管了?老大如今是国家副总理,不一样继续担任特区主席吗?” 刘长河嘿嘿一笑:“明白了,敢情是老大到哪你们两个跟到哪啊……呵呵!行,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康宁和刘海澜把刘长河送到门口,看着他远去低声问道:“海澜,怎么到现在袁正罡那里还没有动静?按理说昨天那个内奸将虚假的情报发出,段锦德部应该有相应的反应了。” “是啊,我也觉得纳闷,反反复复考虑很久也不能确定为何如此,那个叫科珠的内奸已被秘密处死,他的警备团被缴械后立刻整体运送到板瓦大营接受调查整编,第一师的一个团随即进驻南大营,除了丁英部高层将领之外几乎没有人觉察到什么,都以为是正常的军事调动,至少在三天之内段锦德不会获知这个情报,最大的可能是段锦德正在犹豫。”刘海澜跟随康宁信步慢行在院子里边走边说。 康宁点点头:“有个问题值得注意,方圆数百公里的野人山四周情况复杂,山高林密各种山道溪流纵横交错,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对所有道路进行控制,因此,就很难获知叛匪从哪个地方潜出,叛匪成功潜出我军包围圈秘密接近密支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此你是否向龙叔和延年提出过建议?” “一个月前就说了,我告诉龙叔最好的办法还是毛主席那一套,全民皆兵军民联防,克钦族人有很强的向心力,延年两年来做的不错,各部落先后向他们表示效忠,延年也把换装淘汰下来的四千多支半自动武器分发给部落民兵,只是动员力度有待加强。目前丁英部已对野人山的东、南和东北形成军民结合的强大包围,正北面是丁英部的三师,西面是政府军的六十一师,基本对野人山形成合围之势,段锦德部如果要逃,也只能选择突破西部六十一师的防线,否则北面是中缅边境他们不敢越过,东面、南面重兵结集,他们只有两千余人的兵力没胆子硬闯,我担心的是西南方向,加上虚假情报的诱导,段锦德部很可能从西南采取行动,毕竟美国主子发下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只是不知道为何到现在仍听不到动静。”刘海澜详细分析。 康宁点点头:“听说美国人为段锦德部训练了一个连的特种精兵,仗着精锐武器和对地形气候的熟悉战力非常强悍,延年的特种大队一个连被人家打惨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海澜慎重地回答:“的确是这样,半个月前那一场遭遇战很激烈,段锦德部一个四十五人的特种分队与延年的一个特种连意外相遇,延年那个担任搜索任务的特种连被对方强大的火力和灵活敏捷的战术压得抬不起头来,老袁接到友军救援呼叫,果断调动驻扎在密支那机场的陆航团二分队的四架直升机,带着他的十五名弟兄和刘毅的七名弟兄乘机绕到敌人身后五公里索降,只用三十五分钟就投入战斗成功截断敌人退路,前后夹击之下还用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战斗。段锦德的这个特种分队非常强硬,陷入绝地仍然死战不降,最后四十五人战死四十一人,俘虏回来的四个还都是无法动弹的伤兵,老袁审讯之后没有让杀红眼的延年部杀人,而是让军医救活其中的三个以备咱们用得上,至今那三个俘虏仍关押在八莫战俘营里。延年的那个特种连就惨了,一百二十余名官兵死伤过半,上尉连长眉心中枪,副连长被榴弹炸成了筛子,只有我们的人和刘毅几个不但击毙大部分敌人而且毫发无伤,各部的战斗力一下就能看出来了。” 康宁摇摇头:“延年应该接受这个教训了,特种部队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他操之过急,以有限的特种作战骨干分散下去扩充特战部队,竟然整出一个团近千人的特战部队来,咱们缅东军除了战略局六十几人外,严格来说也就直属军部的特种大队三百来号人可以称为特种部队,这还是几年来不断增加的结果,回头我得说说他。” 刘海澜笑道:“延年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他非常有主见,拿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只服你一个,也只有你的话他才听。” “这叫什么有主见?你直说固执不就得了?”康宁斜了刘海澜一眼,看到他嘿嘿一笑自己也笑了,想了想康宁压低声音向刘海澜建议道:“咱们去老袁那看看怎么样?” 刘海澜犯难了:“这……这违反军法的。” “没事,就当是我们到一线慰问得了……你怎么回事?难道说我就不能玩玩心跳?脱光了咱们和老袁那些弟兄有什么两样?”康宁不满地盯着刘海澜。 刘海澜无可奈何地说道:“我算服你了,如今都是一个国家的副总理了,这话也说得出口……哎呀……行行!我这就去安排。” 第807章 惊现病毒 编号为419的米171军用运输直升机在两架米17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缓缓地降落下来,袁正罡和刘毅等人弯着腰跑向舱门,迎接康宁和刘海澜等人。 直升机放下十余人后,再次腾空升起,很快便加速返航,消失在了东南方向的天际。 “老大,你不要命了?这个时候你凑什么热闹啊?海澜,你也是的,堂堂的战区负责人,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瞎胡闹!”袁正罡不悦地嘀咕道。 刘海澜笑了笑,悄悄地对着康宁努努嘴,没有说话。康宁环视野人山腹地四周的山岗和巨树一眼,摆摆手哈哈一笑:“老袁,哪里用搞出这么大的场面?让你的三个狙击手撤回去吧,咱们这就赶往营地去……对了,这新改装出的小型山地越野车好用吗?我来开车试试……” “别!一路上至少要经过两个雷区,我可不想你飞上天去,还是好好地坐着吧。刘毅,你和我们老大坐同一辆车……海澜,你到我这里来,咱们好好聊聊。”袁正罡急忙出言制止,叫上刘海澜登上了第一辆车。 听了这话,康宁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和刘毅坐上第二辆敞篷山地越野车。 车子开动,刘毅呵呵一笑:“啧啧,你这身装束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没有军衔、没有标志,倒也和‘山魈’一般无二,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你的部下竟然敢这么没大没小地和你说话,这事儿放在我们那边可是不敢想象的。” “哈哈,也就老袁敢这么和我说话,其他人都是恭恭敬敬的样子,我看着心里还不舒服呢。”康宁一面打量着沿途的景物,一边说道:“怎么样?你的分队还吃得消吗?” 刘毅毫不在乎地回答:“最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对这里的气候和环境都不适应,胃口也差,每天十几个小时的行动很累人,有时候潜伏一趴下就是数十个小时,眼睁睁地看着叛匪的一支支巡逻队伍从眼皮子低下溜过去,老袁在大多数情况下却不允许我们攻击,真他娘的折磨死人了。前面半个月,几乎人人掉体重,到现在好了,我那些哥们儿吃炖蜥蜴喝蛇血都上瘾了,刚开始我们看到‘山魈’根本没后勤储备,每人只带了三日份的潜伏食品还很奇怪,时间长了才知道,这群厉鬼真是到哪儿都能找到吃的,随手挖出来的几种野山薯我们连见都没见过,味道却很好,水分也足,清凉解毒排便通畅,胜过那些面包和压缩食品百倍。我的战友们都说天天开眼界,这话一点儿也不夸张啊。” “呵呵,你们这批人算是赶对时候了,这一个多月来你们和老袁的分队先后敲掉了段锦德部四百余精锐,搞得段锦德部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再也没有派出连级以上的部队下山,特别是你,不但赶上了西北的大战役,还能接着率领特种分队进入人迹罕至的野人山地区作战,估计你们全军上下没几个有你这般好运气。我们分析,下去恐怕就要有硬仗打了,段锦德眼看着待不住了,要是他再被动地等下去,包围圈会越缩越小,最后被逼到出云顶的老巢上去,吃饭都会困难,所以我们判断他们很快就会选择突围,近几天他们和印度方向的无线电联系异常频繁就是一个征兆。”康宁平静地说道。 刘毅兴奋地问道:“这么说来,很快要见真章了?哈哈,等的就是这一天啊!不过,有件事求你,你可得答应我。” “说吧,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康宁望向乐呵呵的刘毅,点头鼓励。 “我是说,你们西北战场最后的总攻行动能不能稍微推迟一些?等我忙完了这里的清剿还想南下凑凑热闹,你知道我没有指挥团级以上规模的作战经验,这方面的缺陷希望能补上。”刘毅低声哀求道。 康宁侧目看了看他:“奶奶的,你这家伙可真基巴贪婪!也许是你小子运气好,估计真的能够让你如愿,罗星珈部残余的两个师和一个万人后备师失去印度人明目张胆的支持后,已经被我们三面包围,最后的总攻将会在肃清野人山残匪之后展开,也就是在五月初左右,陈朴大哥和海澜已经完成了作战计划的制定,就等这边消停下来就发起总攻,届时,我让你到关仲明大哥那里去,他指挥的二师和三旅、五旅就在正面战场上,你去了也许能够获得某些机会。不过,你得先跟国内的三叔和老王打个招呼,取得他们的支持……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 刘毅大喜过望:“成了!这事儿三叔和王司令他们还求之不得呢,你就放心吧,哈哈!” 车队慢悠悠地在乱石和遮天蔽日的密林间行进了五公里左右,拐过一个明镜般的小湖,在千仞峭壁下停止了前进。几顶伪装得极好的大小军用帐篷散布在十多颗参天巨树之间,古榕和柚树之间垂悬着密集的藤蔓和气根,一条从山脚弯弯曲曲流淌而出的清澈小溪连接着小湖。 康宁在众人的陪伴下,来到一块近七平米方圆的不规则石板旁坐下,袁正罡率先汇报了潜出侦查小组发回的报告,然后接过手下递来的军用电脑,详细介绍情况:“看……敌人唯一可能潜出的就是这个方向,在我们西北方向十四公里左右的那个斜谷。斜谷大体呈东北西南走向,两侧是海拔在两千八百米以上的山脉从山腰开始就是裸露的风化岩层,而山腰以下长着延绵不绝的林木野草,越往下越茂密,延绵二十余公里都是生长了千百年的巨树和各种植物,有条激流在密密麻麻不见天日的谷中流过,去年我率领侦察分队探测过,里面艰险无比,很多地段极其危险,毒蛇野兽不说,只说日落后的蒸腾瘴气就能要人小命,当时我们每个人都吐得一塌糊涂全身乏力,如果不是准备充分服用的药物有特效,真不敢相信我们是否能够活着出来。若是遇到大雨,那些道路根本就无法通行,可大雨过后山间的林木经过山洪的梳理,反而会好走很多,但是那片区域根本就无法使用卫星定位仪和指北针,无线电信号时有时无,我们的一个三人小组现在就在谷口潜伏。” 康宁抬头看了看树冠间隙上的天色,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原本还想亲自去看看的,只是天就要黑了,瘴气一起,漫山遍野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什么都看不见,还是明天上午再去吧。上次你带回来的一袋金沙样本价值很高,略带白色光泽属含银沙金,这里若是一个大中型矿藏,咱们和丁叔他们可要发大财了。” 袁正罡难得地笑了笑:“那就这样吧,明天我陪你去。听说你要来,‘鬼厨’用套子弄回来一只六十多斤重的黄羊,估计差不多该烤好了,还有野山菌和紫姜草做的一大锅汤,绝对让你大饱口福。” “怎么看不到炊烟?”康宁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地问道。 袁正罡指指自己身后:“离这里八百多米有个溶洞,是那个小子的警戒区,他就在那个洞里摆弄。咱们一起过去吧,那里干燥清爽得很,足可以容纳三百人。” 不一会儿,众弟兄来到宽大的溶洞里,年约二十五岁的精壮“鬼厨”,正在篝火旁割下一块块香气四溢的羊肉,用木签穿上插在岩壁的石缝上,康宁看到金黄细嫩油渍清亮的烤羊肉,一时间胃口大开,不用招呼,自己就拔出一串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一大块羊肉下肚,康宁大呼过瘾,对收起匕首的“鬼厨”赞道:“味道真不错!怪不得叫你鬼厨,原来还有这手绝活,了不起!” “鬼厨”给康宁盛来一碗野菌汤,乐呵呵地回答:“随手采摘山里的配料以及配料的熏烤碾磨方法,还是上次秘密进入百障山腹地那几天你教我的呢,我又喜欢瞎琢磨,活学活用之下,现在弟兄们都算是有口福了。” 康宁听了哈哈一笑,看到“鬼厨”用碧绿的竹筒盛起野菌汤,便好奇地问道:“这竹子看起来不错,是东面一公里多水潭边砍下来的吧?” “康总真是细心……刘毅大哥的分队有个家伙生病了,今天上午开始上吐下泻,服用我的特效药有所好转,可是到了下午四点来钟又犯了,开始发起了低烧,我怕那小子脱水,给他送点儿过去。”“鬼厨”随口回答。 康宁点点头也不在意,低头喝汤,突然他脸色一变,想起了什么立刻叫住走到洞口的“鬼厨”:“你先等等!生病的那个兄弟眼珠子是不是发红?时不时还不由自主地流泪?” “鬼厨”惊讶地看着康宁:“正是这样的症状,我们还为此笑话他呢……康总,不会有什么大毛病吧?” 康宁大惊失色,“呼”地站了起来,几步跑到“鬼厨”身边,急声道:“快!前面带路!我需要立刻见到病人。” 众人惊讶地站了起来,扔下手中的可口羊肉,纷纷跟随而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一顶军用帐篷面前。 康宁弯腰钻进帐篷,在躺着的伤病员身边蹲下,一边仔细检查他的眼睑、舌苔和手臂等部位,一边和气地询问他的自我感觉。 不一会儿,康宁收回双手,神色凝重地问道:“最近你接触过什么外人?” 嘴唇发暗的伤病员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没有啊……这一周来我都没有出任务,留在营地战备执勤,没有接触过任何外人啊……” “再仔细想想,或者接触过什么动物尸体,如果没有的话再想想一周前的日子。”康宁微笑着诱导。 “嗯,应该没接触过动物……七天前……哦,对了,是八天前,我们两人侦查小组潜伏在东北十六公里外的山道口,用微声冲锋枪干掉了两个叛匪的侦察兵,其中一个临死前死死地抓住我的手,似乎想说点儿什么,把我的手腕都抓破了。由于被我打碎了他的肺叶,他老是吐血,听不清楚说什么,埋掉他之后我们就撤退了,这件事我已经向中队长汇报过……” 康宁神色凝重,钻出帐篷对刘毅大声命令:“去,把八天前和这位兄弟一起行动的另一个叫来。” “明白!” 刘毅看到康宁脸上的严峻神色,不敢丝毫怠慢,转身离去,很快把另一个人带了过来,在康宁的询问下,详细地报告了那天的经过,与伤病员的报告并无二致。 康宁上前检查这位尉官的几个病兆反应部位,随即严肃地吩咐:“你也患病了,现在哪儿都不能去,立刻给我支起一顶独立的帐篷,安心休养,否则将会传染更多的弟兄……老袁?” “到!” 袁正罡上前一步。 康宁低声命令:“立即严密封锁消息,不要引起周边友军的恐慌,另外,立刻给我呼叫万岗大本营的杜大哥,这是特级命令!” “明白!”(文*冇*人-冇-书-屋-八零电子书) 刘海澜震惊地看着康宁,眼珠一转,上前轻声问道:“老大,莫非是百障山那种……” “正是!” 康宁的右拳重重地砸在左掌上:“真没想到,野人山地区也有这种恶毒的病魔,要是传播出去,将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我得马上与苏芳联系上,让缅甸制药集团的药剂车间开足马力生产特效药,不不!先得告诉我家老爷子,这是需要多个部门密切配合的事情,得统筹调度……” 刘海澜吓得脸都青了,他看着来回踱步的康宁好久,突然上前拉住康宁的手,低声说道:“我明白了!不是说段锦德部没有反应吗?要是这种胜过瘟疫十倍的病毒流传开来,段锦德部哪里还有力气下山救人啊?” 康宁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立刻通知陈大哥和丁前辈:命令附近的军队全力封锁野人山通向外界的所有道路,绝对不能让一个百姓进山,也不能让一个人出山,违令者可开枪击毙!” “明白!” 第808章 瘟疫肆虐出云顶 出云顶坐落在野人山腹地西北方一座海拔三千零五十米高峰的山腰部,这里地势险要林深叶茂,水量异常的丰富,时常在大雨初霁后白雾缭绕,袅袅升腾,数十里远外的地方也能遥望奇观,因此而被世人称之为出云顶。 山腰以下的一道道冲沟峡谷,历经了千百年山水的冲刷,将隐藏在厚厚矿层中的金砂给淘洗了出来。如今声名鹊起双手沾满鲜血的叛匪段锦德,正是靠着这个天赐的宝藏,从一个偷鸡摸狗走投无路的小瘪三,慢慢地成为了一个无恶不作、拥兵三千余人的实力派悍匪,在他长达十二年的苦心经营下,出云顶地区被陆续修建成了一座可以容纳五千余人起居的坚实古堡,段锦德部因此而雄霸一方,时常下山闯进野人山边沿地区的各族寨子,强奸抢劫肆意屠杀,因而引来了缅甸政府军的两次围剿,但是恶劣的自然环境和丛林间隐藏的毒瘴猛兽,使得政府军两次进剿都几乎闹得全军覆没的下场,成就了段锦德的赫赫凶名,此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进入他的地盘半步了。 近年来,由于缅北四大特区的迅速崛起,零落散布在缅北大地的大大小小叛乱武装,相继投诚或者被剿灭,本来就有着居安思危习惯的段锦德很容易地就与出手大方的美国人勾搭上,特别是两年来随着克钦族首领丁英部的军事力量日益强大,收服和抹去的部落武装越来越多,美国人似乎也不愿意看到属于特区联盟一份子的丁英部占据整个北方省邦,对段锦德部的支援和扶持力度大大加强,段锦德部也在美国人的帮助下战力徒增,迅速地吃掉了周边的几股武装势力,成为野人山地区最大的叛乱武装,雄心万丈谈不上但小日子倒也过得滋润自在。 谁知道幸福日子还没过多久,突然冒出个康宁和他的一帮智勇悍将,指挥缅甸联军转眼间将缅甸最大的反叛武装罗星珈部打得七零八落,魂飞魄丧,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残部龟缩在印度因帕尔地区对面的狭小区域里,搞得惊慌失措的美国教官们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政府军俘虏进而审判,于数月前尽数从出云顶撤走。很快,段锦德的担心就演变为了现实,原本极其有利的形势和固若金汤的地形优势,在丁英部大军压境和康宁部特种兵的无情打击下越缩越小,兵力伤亡了几近三分之一,终于使得段锦德彻底清醒过来,知道这个地下满是黄金的地方,很快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四十五岁的段锦德站在晨曦下的英式环形城堡高处,久久仰望东方的天际,不住摇头叹息,瘦高的身材在拂动的轻风中微微摇晃,高挺的鹰钩鼻子一张一缩,似是尽情地呼吸清新的空气,可一双深凹的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似乎是一夜未眠的结果。 “德爷,美军答复三日内就将派遣三架直升机过来,把德爷和家眷们接到印度去享福。您看能否请求美国人多派两架飞机过来,把我们多年来熔炼的那一吨多金条也运走?这样几辈子都不愁钱花了。”管家段庆德轻轻走到主子身边低声禀报。 段锦德将失神的目光从天际收回,慢条斯理地问道:“没有让美国人知道我们这里正在发瘟疫吧?” “这哪儿能呢?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是绝对不愿意来搭救咱们的,负责无线电联络的可全都是德爷的心腹,他们也想逃命,不会泄露半句的。”年轻的段庆德弯着腰回答。 段锦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好……庆德,昨晚又死多少人?” “哎,妇孺没剩几个了,一团的弟兄几乎倒下了一半,二团也好不到哪里去,等会儿还要埋掉两百多具尸体……德爷,我们还是催催美国人,能走就快点儿走吧,迟了可能命都没了。”段庆德颤声建议。 “这事儿做的……松儿可真是造孽啊!要不是他半月前在北面的夹竹沟掳回来几个土著婆娘日夜糟蹋,怎么可能会让瘟疫肆虐起来呢?他死了倒也罢了,一了百了,可连累了他弟弟和上千条命啊……这是老天在惩罚我吗?这辈子我杀人如麻,作孽太多了……”段锦德痛苦地低下头,闭上眼睛。 段庆德脸色一变,随即赶紧开解:“德爷,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少爷他只是一时兴起,这么多年来弟兄们哪个不是这样做的?只是谁也不知道夹竹沟那地方竟然如此龌龊,掳掠回来的三个深山土著女子说话我们也听不懂,因此才偶然爆发疫病的。老爷你正值壮年,等到了印度就好办了,再娶三五个女人,不用发愁咱们老段家断后的。” 段锦德重重一叹:“你这是安慰我,我知道……走吧,提前做好离开的准备,那些内库的金条先别动,到时候能带上就尽量带上,带不走也别勉强,命比钱重要……还有,绝对不能打开城堡内院大门,更不能让外面的弟兄们知道我们要走,否则哗变起来,谁也走不了啦!” “明白了……德爷,外围的弟兄们报告,今天早上发现政府军和边防军全都加强了岗哨,大批军车络绎不绝,增兵各条交通要道,似乎要向我们发起大规模进攻了。还有,咱们隐藏在密支那的情报人员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传来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段庆德担忧地说道。 段锦德沉思片刻,低声发问:“那个藏人有没有什么消息?” 段庆德恼火地回答:“自从前天中午发来电报,要求我们前往西南的政府军德曼迪战俘营救出那个美国华裔特工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了。德爷,我总觉得那个叫科珠的藏人靠不住,他的主子是美国人,以他那桀骜不驯的性子,绝对不会买咱们的帐,估计看到咱们没什么动静,他又另想办法了。美国人昨天倒是催了一次,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我按您的意思回复了。” “唉……瞒不了美国人的,他们也许知道咱们不愿干了,罗星珈都干不了的事,强求我们也没办法,倒是那个被意外俘虏的华裔特工让我感兴趣,你上次说他在咱们东北几十公里远的地方发现什么了?”段锦德突然想起这事。 段庆德靠上去,低声回答:“那是去年底发生的事情,那个华裔特工是个云南人,那天他喝醉了酒对我说的,他说有个很大的秘密藏在哪个地方,距离中国边境还不到十公里,距离印度边境也就三四十公里,至于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这个小白脸非常怪,不像是个军人,倒像是个儒雅的读书人,他离开我们这儿的当天傍晚,西北战事就打响了,估计这小子倒霉,没能逃到印度就被当成罗星珈部的武装人员给俘虏了,他的重要情报应该没有传出去,否则美国人对此人如此着急干什么?他身上有料可挖啊!” “说得有道理,唉!这档子破事管他呢,咱们如今自顾不及,哪里还能去救人……咦,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段锦德捂住鼻子,望向哭声响起一片的斜下方,两百米开外的深沟里,已经架起了小山似的的柴火堆,手下喽啰们正将一具具尸体一层层地摆放在柴堆上…… …… 缅东地区、万岗大营。 由穆臻召集的紧急军事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中,议长石镇、特区副主席潘少群和郭鹏,军方的杜建武、涂文胜、甘少铭、周继先等十余名将校、德高望重的康济民和刚从国内返回两天的李白石、军区总医院的三个正副院长、缅东制药集团总裁苏芳和总经理白澜等三十多人齐聚一堂,众人听完杜建武的通报后,立刻炸开了锅。 一番喧嚷之后,石镇击掌两下,大声说道:“诸位,请安静一下!事态紧急,我觉得是秘密启动一级应急方案的时候了。去年康主席就曾经召集我们几个常委,通报过这种可怕的病毒,几天后康主席再次召集我们,决定做一份应对流行病危机的预案。虽然当时我们大多数人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在康主席的坚持下,还是组织了相关的专业人员,参照中国应付SARS病毒的成功经验,制定出了一整套紧急应对计划。事实证明,康主席的决定是英明而正确的,他比我们谁都更高瞻远瞩,居安思危,因此,我建议即刻启动一级应急方案,可以先在严格的保密下,秘密地进行,根据疫情的进一步发展再决定是否公开。” “没错,这种事情多耽搁一天都是犯罪,我同意!”穆臻第一个表态。 “我也同意!” …… 郭鹏在会议的最后,郑重地建议道:“康大师和李大师有着丰富的疫情应对经验,我个人认为应该恳请两位大师担任特别委员会的副主任一职,主任一职按规定仍由石镇议长兼任,按特区相应的《战时法案》行使最高指挥权。你们认为怎么样?” “同意!”穆臻点点头,再次表态。 康济民和李白石面色凝重,低声商量了一下,便义不容辞地接过了这副沉甸甸的担子。 康济民站起来谦逊地说道:“谢谢大家的信任!不过我先说明一下,我和李老哥只负责疫情防治方面的工作,如果需要部队方面的配合,将会向石议长和穆司令提出合理的建议。现在我就有两个建议请大家表决通过,先说第一个,当务之急,我们要从军区总医院、各师的野战医院、盘龙大学医学院抽调出两百名左右的医务人员,带上预制的药品,尽快开赴密支那地区,军队的陆航团、后勤部运输局应该予以大力协助,一切以疫情为重;其次,我请求警备司令部进一步加强温县药物培育基地、缅东制药集团的安全保卫工作,特别是培育基地里面的医药研究所和制药集团的药剂生产车间,这两个中枢部门从现在起就将担负着药物提取与生产的重任,决对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穆臻在众人的赞同声中站起来解释道:“老爷子,培育基地的安全保卫工作,一直是由军方在负责,回头我就向阿彪说说,让他的警卫团再加派一个连过去,制药集团那里是我的警察部队在负责,你放心,散会后我就将一个特勤大队增派过去,绝对误不了大事。” 康济民满意地点点头,示意穆臻坐下后,继续道:“很好!把那个什么应急方案的文件给我们两个老家伙一份,也好让我们心里大致有个数。” “没问题,我马上给二老人手一份。”石镇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半小时后,会议正式结束,众人陆续散去了,整个缅东军政各方从此进入了繁忙之中。杜建武收起桌上的文件,刚刚站起来,就被正在和涂文胜低声商量的穆臻招手叫住了:“建武,请留步。” 杜建武走过去问道:“臻哥,你有什么事情吗?” 穆臻点了点头:“文胜刚刚给我提了一个建议,说三个院长回去组织人马开赴疫区,动静肯定小不了,虽然我们一再反复强调保密纪律,但依然免不了可能存在的疏漏,至少医院里的那个暗探肯定会上串下跳的,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和前方的刘毅打个招呼,让刘毅来告诉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这样可能更好一点儿。” 杜建武沉思片刻,抬起头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第809章 反应过度? “……我也想你,天天都想。”钟梅拿着手机,深情地低语。 “听话,能不过来尽量不要过来,这种变异的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可不愿你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在家乖乖地等着我,相信不久后我就会撤回去,到时你可得尽本事安慰安慰我这干涸的身心……乖,听话。”刘毅的声音粗鲁中透出一丝关切,正是钟梅非常喜欢的调调。 钟梅“咯咯”一笑,娇声道:“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倒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好了,不说了,我要给你个惊喜。” 钟梅收起手机,立刻赶往院长办公室,没费什么口舌就获得了院长大人的批准,如愿以偿成为了赶赴疫区的治疗队成员。钟梅兴奋地返回宿舍,打开电脑登陆MSN打下了一长串法文,数分钟后对方回复,热情地鼓励她前往疫区,并要求她到了那里尽可能详细地汇报所见所闻。 云南昆明。 杨清泉与五个飞速赶来的军区老大闭门密商,众人深感此事关系重大,每个人的神态都非常的郑重。 短暂的沉默过去,老王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此事不管是否上报,我认为都必须关闭我们与缅北克钦邦边境的所有口岸。这事儿影响不大,从缅北的平叛战争展开以来,我们一直在全力配合他们,至今仍然关闭除腾冲地区外的所有边境口岸,藏南那边更是加大了边界封锁和巡逻力度,因此不会造成什么消极的影响。” “我同意王副司令的意见,”老司令点了点头:“清泉,这个瘟疫的变种病毒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杨清泉一脸严肃地回答:“比我所说的还要可怕!康宁的两个研究所至今仍然在对这种从未见过的病毒进行研究,他们的研究成果也陆续通报给了我们,目前得到的文件明确证实了这种病毒的高传染性和高死亡率,只有缅东制药集团秘密生产出的一种针剂才能有效防治。这种病毒的疫苗虽然已经研制出来了,但是他们的报告说还很不理想,有效率只能达到百分之五十五左右,对不同人种、不同体质的使用研究一直在继续进行中,但这方面我们所知有限。” 参谋长抚摸铮亮的脑袋:“这事儿好办,干脆请小宁或者康老爷子把药物配方献出来,以我们国家强大的科研力量和众多的生产企业,完全可以大规模量产,这方面的事情军委可是从来不心疼钱的。” 两个政委也随声附和,杨清泉在大家的注视下,无奈地笑了笑:“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死皮赖脸地去求康家父子吗?上次我企图弄回病毒标本都没能如愿,这次人家给不给面子还另说呢,总不能让我用江湖人的方式在大师兄面前磕头吧?”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老司令打趣地说道:“没事没事,我坚决支持你,实在不行就拿点儿好东西跟他们换,新歼八战机已经放松了出口限制,直九武装直升机也可以商量,他们的两批飞行员不是一直在咱们的地头上接受培训吗?都快一年了,他们肯定比我们还要着急的。如今两国关系缓慢升温,各方面的合作步子比历年来都迈得大,相信上面早有军售甚至慷慨援助的意思了,否则不是白白地便宜了老毛子了吗?你尽管去,底气壮着呢!” 众人又是会心一笑,杨清泉摇摇头:“有件事我得先说明,文件表明缅东军研制出来的特效针剂其中最主要的成分,来自于属于鲍有祥地盘上的百障山腹地的一种珍稀植物,数量极其有限,见钱眼开的鲍有祥现在又正好花大力气开发百障山地区的贵金属矿产,毁掉的植被面积越来越大,能剩下的这种珍稀植物恐怕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缅东军这一年来的人工培育进展如何了。他们的研究报告称这种首次发现的植物提取元素名为‘月刺’,来自于他们给那种珍稀植物定下的名称,但到目前为止仍然无法人工合成。成药的生产成本很高,一瓶五毫升的针剂成本高达三百元人民币左右,而且需要注射三次才能保证治愈,所以,我担心就是拿到药物配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生产出来,就像我们总后直属南方制药集团生产的那几种蜚声世界的特效药一样,五年来的艰苦研究都没有结果,每年还得花费几十几亿人民币从老挝进口原料。” “啊!?……这下可不好办了,这么危险的疫情如果蔓延开来,那得死多少人啊?要不是他们的通报,我还不知道第一个染上这种病毒的居然是咱们派过去的‘神龙分队’的精英呢,得早作防备才行,否则万一出个什么事,咱们在座的都脱不了干系啊!”政委担忧地叹道。 “笃笃——” “报告!” “进来。” 路远方进来敬个礼,拿着张纸快步走到杨清泉面前递上,再敬了个礼便悄悄地退出房去。杨清泉扶了扶眼镜,细细阅读,完了递给坐在对面的老司令。 老司令看完后非常感慨,传给了身边的老王:“康家可真够意思啊!一辆载重八吨的冷藏车已经离开缅东翡翠城口岸,驶向了咱们的景洪军分区,二十五万支特效针剂装了满满一车啊!钱财倒是其次,难得的是这份预见、这份诚意……各位,咱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这就去向北京汇报,大家好好研究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吧,我的意见是严防死守,确保安全,否则弄不好这个责任谁也负担不起。” “明白!”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印度新德里。 戴维放下手中的情报,站起来慢走几步,转过身对一旁的女助手问道:“克劳斯上校是否反应过度了?” 女助手耸了耸肩:“克劳斯上校是个非常负责任的人,他的职业精神令人钦佩,不过我记得小范围的瘟疫在缅甸那片肮脏的土地上时有发生,每一次似乎都没造成什么大的影响,近年来就连国际社会也懒得去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了。” 戴维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克劳斯干得不错,回到仰光这么快时间就能把情报人员派到密支那一线,非常了不起!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让他把精力转到营救那个倒霉的中国科学家上面来,否则时间一长,很有可能出现变数,要是被缅甸人查出他的真实身份来,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我同意你的观点。在我这么多年的工作中,由华盛顿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亲自发文要求营救一个人的事情,此前还从来没有发生过,由此可见此人的重要性。可是——那个一直接受我们秘密援助和培训的段锦德至今仍然没有任何行动,这使我不得不怀疑这个目前克钦邦最大的反政府武装可能出事了。”细心的女助手心思周密。 戴维点点头:“如今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们已经被重重包围,一是他们那里很可能正在爆发瘟疫。段锦德连日来都要求我们把他和他的家人接到印度来,经研究和请示,我们同意了他的要求,但是中央情报局和海军司令部似乎在商量些什么事情,到今天还没有确定行动的明确时间。” “咦?是不是华盛顿和军方都已经了解缅北发生的瘟疫了?”女助手猜测。 戴维笑道:“肯定是了解的,甚至比我们知道得还要早一些,不过我认为这不是军方对救援行动产生迟疑的原因,估计另有玄机也说不一定。想必你也知道,小小的瘟疫在我们强大的美国科技面前,并不比流行性感冒复杂多少,更何况段锦德此人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特别是在这个敏感时期,如果我们断然抛弃段锦德的话,很可能会让罗星珈部产生深切的担忧,从而士气瓦解,不战自败。” “那么,我们该怎么答复克劳斯上校呢?” 戴维仰起头说道:“你明确地告诉他,关于缅北小范围内流行的瘟疫,我们也在密切地关注之中,不要太过担忧,请他放过此事,尽快想出营救那位倒霉的中国科学家的办法。这是目前我们所面临的最重要的任务。” “好的,我这就去办。” 缅甸仰光美国大使馆。 克劳斯放下手中的电文,静静地思考,密支那传来的爆发瘟疫的消息,让他颇为不安,缅军的激烈反应让警惕的克劳斯似乎看到了其中隐藏的巨大危险性,大批政府军和特区军队开赴野人山四周、严密封锁所有交通要道的反常举动,令人不得不加倍重视,可是以缅甸这个国家多发的流行性疾病来看,似乎这次小范围的瘟疫爆发真的不值得自己耗费太多的精力,正如戴维电文中表达的意思一样,表示关注的同时全力做好营救工作才是眼前最大的任务。 “密切关注?好一个密切关注,一句话就能免去可能的责难……” 克劳斯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完,从抽屉里拿出小巧的手机,按下了一串极少用到的号码,在其他办法都不能及时有效解决难题的情况下,克劳斯不得不动用手上这张隐藏了数年的王牌:“吴,你好吗,我的朋友?” “听到你的声音真令人高兴,说吧,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手机里传来一个愉快的声音。 克劳斯笑着说道:“有个朋友托我给你送了件礼物,我没时间亲自见你,只好把礼物放在老地方了,麻烦你自己去取吧。” “没问题,再见了,我的朋友。” “再见!” 一小时后,一位身穿缅甸内卫部队中校军服的中年汉子来到了红宝石连锁超市,在一排自动寄存箱其中的一个箱格旁输入一组数字,暗格的铁皮门自动地弹开,一封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的黄色信件端正地摆放在里面。 中校从容不迫地取出信件,还不忘关上小门,随手将信件折叠装进上衣口袋,顺着人流走出大门来到停车场的残旧日本轿车旁,打开门坐进驾驶室平静地掏出信件打开阅读,最后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信件,只留下一张四寸黑白照片。 第810章 人算不如天算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随意?这不是给我添乱吗?……真他妈的瞎胡闹!” 康宁皱着眉头,恼火地呵斥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向营地的通讯帐篷,把前来汇报工作的梁参谋扔在了参天的古榕树下,袁正罡也一言不发地跟随而去。 刘毅同情地拍了拍梁参谋的手臂,安慰道:“别在意,阿宁他是真的急了,美国佬的三架直升机刚刚越过边境飞向咱们的西北方,丁延年却在这个时候领着那几十个狗屁的国际人士,进入西南二十多公里开外的几个山寨搞什么调查取证?眼见这营地里倒下的二十个弟兄还眼巴巴地等着医疗队送药过来,万一美国佬的三架直升机改变航向,与我们运送医疗队的两架运输直升机相遇,那得死多少人啊?这么多事凑在一块,他能不着急吗?” 梁参谋豁达地笑了笑:“没事的,我跟随康总多年了,再清楚不过他的性子了,他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刚才他也不是骂我而是说延年,不该在这个时候领着那群记者和国际红十字会的人进入野人山地区,尽管距离几十公里又有我们把段锦德部挡在了北边,但在这么复杂的环境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戒严令》昨天一大早就已经发布了,各军都在严格遵守,延年这么做的确有些唐突,我估计他也是顶不住那些记者们的压力才不得已答应的。再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外界一直在传言延年在长达一年多的率部清剿缅北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地方武装过程中,曾经有过屠杀反抗土著部落的行为,我想他也是太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才顺着记者们意思的……对不起,我得跟过去看看。” 刘毅看着梁参谋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对这个精干聪明的年轻人非常的欣赏,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保持着如此清醒的头脑做出客观的分析,真的非常难得。 想了想,刘毅又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担心非常多余,能被精似鬼的康宁带在身边的人物,能不优秀吗?刘毅望向蓝蓝的天空,思考着是否自己也到通讯帐篷那边去看看,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踏着石板上的青苔,拨开悬吊在前方的几根榕树根,前行十余米,越过清澈的溪流,不一会儿就走进千仞绝壁下的大溶洞,对溶洞上方生长了千百年的千姿百态的苍劲树木看都不看一眼,尽管他非常想挖一株回去送给自己那酷爱盆景栽培的父亲。 “鬼厨”的这个地盘,如今已经成为隔离染病官兵的天然病房,“山魈”们两个小时内砍伐林木,快速做成的木板床上躺着十余名患病兄弟,另几个病症轻微者聚在一起,低声地交谈着。这二十名病倒的伤员全都是刘毅的手下,这一点令刘毅非常的尴尬,尽管他知道自己和“山魈”队员一样都预先服用过康宁的那个鬼东西,不用担心被病毒传染,但仍然为自己的兄弟是否能转危为安忧心忡忡。 艾美和另一个卫生兵是昨天下午搭乘来接刘海澜的直升机过来的,这两个女性一到营地,就主动担负起了照顾染病官兵的重任,让弟兄们受宠若惊,感动不已。特别是知道一副欧洲美女长相却拥有东方女性细腻温柔的动人佳人艾美是康宁的老婆之后,大家对艾美愈加地尊重,一个缅东军总司令、国家副总理的夫人能为官兵们喂水擦身生火煮药,问寒问暖毫无架子,怎么能不令人分外感动? 艾美看到刘毅走过来,微微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大竹筒,扯过一根毛巾擦手:“刘大哥,你怎么不去和他们处理军务?是不放心这里的弟兄们吧?” 刘毅点点头:“是啊,病倒的越来越多,实在是令人担心啊!弟兄们都是从成千上万士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拥有如此强健的体格还这样,可以充分想象这种瘟疫究竟有多么可怕。” “没事的,医疗小分队很快就会赶到,他们带来了大量的特效药,弟兄们只需要三天就能治愈。我曾经参与过一次这种病毒的治疗实验,是在一个死囚身上进行的……你别奇怪,这个死囚曾经是我们军中的一个优秀的军士长,他喝醉了酒,失手打死了一个内地来我们缅东做生意的商人,那个商人仗着有几个钱,调戏一家火锅店的女服务员,结果……哎,他在获知试验内容之后,主动要求拿自己做实验,他的体质很好,强忍着痛苦,硬是拖到了第七天皮肤开始腐烂,到最后他仍然被成功救活。后来,此人在温县的康复医院做完整容手术出来后换了个身份,至今仍在我们情报局的外勤地服役,表现得非常优秀。” 刘毅惊讶地看着艾美:“竟然有这么牛的人?可见他非常强悍,也非常的有气魄,这样的人杀掉实在太可惜了,在我们那边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的事你们却这么较真儿,怪不得你们缅东军的风纪那么好……对了,我昨天听你和阿宁似乎提到了一个什么华裔特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在密支那帮助丁前辈肃奸时意外获知的情报,估计我们的反谍局已经做出了反应,到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康总亲自跟你说吧。”艾美面色一整,低声回答。 刘毅点点头充分表示理解,看到自己的副队长在洞口向自己招手,连忙告辞离去,与副队长一起刚来到通讯帐篷外边,就听到康宁在大声发布命令:“老袁,通知弟兄们全力做好戒备,范围适当地再扩大一些……小梁,你带小段的几个人去昨天开出的那片场地接人,运送医疗队的直升机五分钟后就会在那里降落,通知飞行员卸下人立刻全速返航,不要过多在这片空域停留,让他们陆航分队全部投入到药品和救灾物资的运输任务中,他们现在的水平和飞机性能,还不能抵御侵入者,美国佬可不是吃素的。” “明白了!” 袁正罡从通信尖兵身上拿过话筒,言简意赅地下达指令,梁参谋转身走出营帐,刘毅对擦身而过的梁参谋微微一笑,快步来到康宁身边,笑着问道:“我能做点儿什么?” 康宁指着电脑显示屏上的绿点,忧心忡忡地说道:“你来看,这是我们的两个潜伏观察哨,他们报告发现顺流而下的烟头和食品包装,那条溪流的流量这段时间似乎越来越小了,非常的反常。我和老袁估计叛匪很有可能要从那个方向突围,美国佬突然出现的直升机估计是到出云顶接人的,段锦德恐怕要逃。如今他被咱们围得越来越紧不说,恐怕他那个古堡已经在瘟神的肆虐下死尸遍地了,魂飞魄散的叛匪除了逃跑外,别无他途。昨天紧急赶到密支那的梁山大哥率领的一百二十余人的军直特种大队正在乘车赶来的路上,没有三个小时到不了这里,因此为了以防万一,需要尽快赶赴西北方十四公里处的斜谷出口,要是遇上突围的叛匪,有了准备也能阻挡一段时间,千万不能让这股叛匪成功突围,把瘟疫传播出去。要真的到了一步,必将会遍地哀鸿,后果不堪设想啊!” “明白了,我这就去集中剩下的十个兄弟。”刘毅迅速转身离去。 袁正罡拿来一支狙击步枪和一件沉甸甸的防弹作战背心,递给了康宁:“我知道你枪法好,就用这个吧。不过我先说好,到了那里你得听我的命令。” 康宁咧嘴一笑:“你是担心我的安全吧?不记得几年前我们一起前去袭击潜入的美国轻骑兵了?虽然没赶上战斗,但在整个过程中你们没一个人赶得上我,无论是行军还是潜伏,我都比你们强,身手枪法更不用说了。” 袁正罡板着脸毫不动摇:“拿着!我可不管你是谁,在我的部队里,你只有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听令的命!” “行行!老子算是服你了,看来回去我得提议修改一下‘山魈’的有关规定才行……”康宁悻悻地接过背心穿上。 袁正罡像没听到一样,一边走向帐篷外面,一边大声发布命令:“给你三分钟检查武器弹药和随身装备,头盔在门前的树上挂着,自己拿来戴上。” “是……你奶奶的袁正罡……” 三分钟后,由十七人组成的小分队在袁正罡的带领下,撒开步子,全速越过道道石坎断木,向西北方向疾驰。 出云顶依山而建的城堡下方一公里处,宽阔的山潭水面正在逐渐升高,三十余米宽的落水口,被一道填充了泥石的沙包筑成的堤坝严严实实地围住了,三面高山上的四条大小溪流正源源不断地倾注而下,山潭面积在一个上午时间内就扩大了三倍以上。 “噗哗——” 又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黄牛尸体被推入了水谭中,涌动的水面漂浮着众多的病死动物的尸体,更多的腐烂尸体已经沉入了潭底,场面显得凄惨而又恶心。 “快,操你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十几具发臭的尸体一块儿扔下去?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站在高处的浓胡子大汉猛然抽出了手枪。 潭边众多的叛匪中响起一个衰老的声音:“团长,扔些死牛死羊死猪的没有什么,可这些个都是自己兄弟的遗体啊,还是埋了或者烧了吧,不能让他们的灵魂……” “灵魂个屁!我们不这么做行吗?可恶的丁英部打死了我们多少兄弟你也知道,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仁义?德爷说了,只有蓄水再放水,才能够给我们冲出一条活路来,我们剩下这八百多名弟兄才能紧跟着大水,成功突破敌人的围堵!只要冲出野人山地区,我们就能闯出一条活路来,翻过大山到了印度,每人发给一斤黄金!快,给老子扔下去——” “噗咚——噗咚——” 一具具散发着尸臭的叛匪尸体被残忍地扔下了山潭,激起阵阵浑浊的火花。这时候,一片厚重而巨大的乌云从西北方向涌来,很快便将出云顶和周围的数十个山峰笼罩其中,原本湛蓝的天空随即变得压抑阴沉,和缓的山风急速盘旋起来,发出凄厉的呜咽声,一场暴风雨正在快速酝酿中。 城堡核心的通信室里,段庆德对着麦克风惊慌失措地用英语大声呼喊:“别离开!千万别离开,我们已经准备三天了,只要你们的飞机一降落,我们很快就能登机……不!不不……不会那么快下雨的,至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在这里十几年了,气候状况非常清楚……什么?再说一遍……” “很抱歉,我们已经看到了云层中的电光,尽管距离你们只有七公里,但是按照规定,我们必须返航,抱歉了……”美国飞行员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 “啪——” 段庆德甩掉耳机,匆忙地跑出通信室,冲到惊吓得站起来的段锦德面前,大声哀嚎起来:“德爷,美国人转头飞走了,他们抛下我们了……” 段锦德沮丧地望向窗外:“天意啊!天意……庆德,这是天意,强求不得的,传我的命令:炸毁围堰!等大水一下,全体冲下山去!” “可是……德爷,那条死亡斜谷危机四伏,虽然大水能冲走蛇蝎、驱散野兽,可我们一家子老老少少二十余口人,这怎么走啊?”段庆德颤声哭诉。 段锦德看着他,狠狠说道:“我这就去通信室,亲自和美国人说话,让他们大雨过后立刻再派飞机过来。你,立刻传我命令——炸!” “是……” 段庆德歪歪斜斜冲出门,段锦德眼中射出阴霾的光线,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向通信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脚下的地板突然一阵急速抖动…… 第811章 浊浪惊魂 密集的雨点,敲打着茂密的树叶,响成一片,溪流边的深绿色阔叶在潮湿的气流中不停摇曳,小鸟的叫声和昆虫的鸣唱早已绝迹,只有雨声风声在统治者这个隐秘阴森的世界。 雨水顺着头盔上的迷彩布条潺潺流入康宁的脖子里,此刻的康宁沐浴在磅礴大雨中,和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别无二致,隐藏得就像林中的一小块存在多年的植被,前方针状叶片弹起的水珠在他脸上的油彩上快速滚落,但他一动不动警惕地盯着自己的方向。 袁正罡爬到康宁身边低声说道:“这场雨来得快,看样子却不会走得快,非常少见,这个季节下这样的暴雨不多,再下几个小时便水流汇集,很多地方就会形成山洪,不过雨停后很快就过去了。” 康宁轻轻转过头:“按照你的说法,这条溪流正常情况下应该水深过膝的,为何现在只有这么点深?其中又是什么原因呢?” “不知道,我顺流而上走得最深就是在五公里外看到过出云顶城堡的轮廓,后面那段再也不敢走了,深怕惊动叛匪,让他们发觉这条密道不安全了。”袁正罡低声解释:“不过这现象真的很反常,这条斜谷沿途虽然有不少支流,但水量都很小,主要源头应该是出云顶方向的高山和山顶上的积雪,干季时的水量也很充沛,不应该骤然变得这么小才对。” 康宁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地质不稳定,突然来个轻微地震或者滑坡,在上游某个地方堵住水道,形成了堰塞湖?” “有这个可能,再看看吧,也许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袁正罡抠了抠后脑勺,也不敢轻易做出判断。在这人迹罕至、步步艰险的野人山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康宁摇了摇头,在目前的情况下,也只能耐心地等下去。他舔了舔嘴边的雨水,刚要说点儿什么,突然听到一阵悠长的闷雷声响从西北方向传来,要不是他感知超凡,听觉过人,还真难以在“哗啦啦”的大雨声中辨别出来:“听,好像是闷雷发出的声音,西北方向……奇怪啊,这个闷雷的声音怎么这么长?好像距离咱们越来越近了一样……” 袁正罡疑惑地看了看康宁,扒开身边的厚厚枯叶,挖出个碗状的凹坑,侧过身子将耳朵贴在了上面,闭上眼睛凝神倾听了足足半分钟之久,只见他像被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一把拉起康宁,急切地说道: “不好了!山洪冲下来了,很可怕的阵势,快逃啊!往东面的隘口逃,我立刻通知全体弟兄,晚了就没命了……全体注意:可能是上方的湖泊崩塌了,由此而形成的特大山洪急速地冲了下来,距离我们大约还有三五公里左右,眨眼即到,快撤,全都撤到东面的山隘上去,快!快快!” 飞快跳起的康宁已经听出了山洪冲破一切发出的骇人轰隆声,那种沉如雷鸣一泻千里的澎湃气势,吓得他嘴唇发抖。康宁斜背起枪,紧随着大喊大叫的袁正罡,飞快地爬上了身后的山岗,只感觉狂风凌厉,山摇地动,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整个山岗上的树林在猛烈的气流冲击下,剧烈地摇摆倾覆,“噼噼啪啪”的树木断裂声不时响起。 站在高处的山隘上,气喘吁吁的康宁和袁正罡被上方一公里处急泻而下的黄褐色山洪吓得目瞪口呆: 在奔如巨蛇、快似闪电的巨大山洪冲击下,半山上草木四溅,浊浪排空,伴随着连续不断的轰隆隆巨响,二三十米高的大树在飞速下坠的巨流撞击下像脆弱的枯枝般纷纷断裂或者被连根拔起,山洪所过之处,一片片乔木植被像羽毛般荡起,那种一往无前的强大气势和巨大的毁灭力量,使得康宁和袁正罡深深地感受到人类在它面前是那么的脆弱渺小。 “快快快——快——” 十五名从方圆五百米各阻击点拔身而起逃向山隘的队员飞快地冲向山隘方向,康宁和袁正罡紧张地注视着毫无队形手足并用的弟兄们,嘴里禁不住大声地督促鼓劲,跑在半坡的刘毅不时发出虎狼般的吼声,激励着队员们向前。 “不好了——” 袁正罡看到跑在最后面的一名队员在湿漉漉的岩石突兀处突然滑到,大声惊呼,由于奔跑速度过快体力消耗巨大,那名队员还来不及做出保护的动作,就猛然摔倒在地上,戴着软边宽沿丛林帽的脑袋重重地撞上地面的岩石,再次猛然弹起,带着身体摔下高坎,而此时的洪水如暴怒的巨龙即将压顶,激荡的气流夹杂着碎石断木漫天而至。 康宁飞快解下枪支,如疯子一般飞越而下,在众弟兄的一片惊呼声中,几个起落掠过二十余米的乱石杂草,跳下高坎,抄起昏倒在地的队员,飞快地扛到肩上,大吼一声拔身而起,穿过铺天盖地的碎片和泥浆,呼啸着全速向上冲刺,犹如巨浪中被荡起的一叶扁舟般摇摆蹒跚,堪堪在没顶之灾到来的一刹那冲上隘口,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匍匐地上的刘毅和袁正罡不顾漫天落下的泥浆和残枝断木,迅速地扑到康宁和受伤的队员身上,在激射飞溅遮天蔽日的浊浪和杂物袭击下一动也不动,听天由命。 数分钟后,轰鸣声逐渐远去,势如奔雷的浊流以摧毁性的暴虐,一路冲向远方,流水的声音这才在呼啸的山风中隐隐传来,而此刻山隘上早已污泥横流,一片狼藉,原本苍莽翠绿的山下面目全非,只剩下一片片残缺的树根和裸露的岩石,斜谷两侧数十米地表上的所有的植被和泥土,早已被荡涤干净。 康宁推开身上的袁正罡,抱过受伤的弟兄探寻脉搏,发现他脉动微弱,双眼紧闭,立刻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和淤泥,仔细检查完毕后才放心地出了口粗气,一面擦去自己脸上的污垢,一面低声埋怨:“刘大哥,你实在太粗心了,这位兄弟已经染上了病毒,为什么还让他参加行动?怪不得脚步虚浮爬不上那个坎,差点儿就完蛋了。” 刘毅难过地摇了摇头:“这是朱明少校,神龙老A基地的出名教官,病倒的副队长曾对我说,朱明是从列兵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听他说过一声累,话语不多坚毅倔强,从来不愿意输给别人,是出了名的飞毛腿,要不是染病,根本就不可能跑在最后,唉……还是怪我大意了,出发前应该好好地检查一下每一个人……” “没事,死不了。” 袁正罡坐在泥浆里,小心地举起不知何时掏出的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远方,逐渐把视野往回拉,突然站了起来,如标枪般笔直,一动不动地将望远镜对准三百米外的溪流弯道:“老大,你看看十一点钟方向,倾角约三十五度距离三百五十米左右,快看!” 康宁一惊,将伤员推到了刘毅怀中,快速站起来立即掏出腰间的测距望远镜凝神观看,不远处那棵高达十余米的巨大断树,孤孤单单苍凉屹立,残存的粗大枝桠上竟然挂着一条乌黑的死猪,猪腹已经被残枝刺破,垂下杂乱的内脏;另一根断枝上,一条残缺的人腿在风中不停摇晃。 康宁眼睛瞪得大大的,极度震惊地叫了起来:“老天……他们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竟然把感染病毒的死猪死人扔到水里去……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是个恶毒的阴谋!十有八九是恶意堵上上游河流而制造的,他们一定是想要让整条流域飘满病毒,使得瘟疫流行祸害千百万人,如此丧心病狂断子绝孙的罪恶勾当竟然也做得出来……” 袁正罡突然大叫一声,面向康宁:“不好了,老大,溪流的出口就是流经密支那西面的塔奈河上游啊!溪流与塔奈河的交汇处,正是延年陪那帮洋鬼子考察取证的几个寨子,这下可怎么办……” 康宁和逐渐围拢上来的弟兄们大惊失色,康宁收起望远镜,两步走到通讯尖兵身边,命令道:“快!立刻呼叫营地的艾美处长!” “是!” 康宁接过尖兵递来的话筒,问清是艾美后大声命令:“你立刻与丁延年取得联系,告诉他不管有什么疑问,立即把他所在地方的所有人员紧急撤离到密支那去,这是我以西北战区最高长官身份发布的特急命令,如有怠慢,军法处置!” “明白!”艾美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袁正罡摇摇头,上前一步:“老大,说句灰心点儿的话,恐怕时间上来不及了,二十几公里的距离,山洪转眼就到,就算延年和那些洋鬼子及时撤走,那么多的贫民怎么办?哪里来那么些运输工具?走水路更危险,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染病的人畜尸体冲下去了。” 康宁痛苦地摇摇头:“撤吧,就算叛匪冒着九死一生通过这条斜谷逃出来,也走不远,我们留在此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严守外围各条通道和大小水道即可,这匪……估计不用剿也没几个活着的了。” “这样吧,能多拦下一些是一些,否则这群瘟神祸害无穷,河口那边丁英部不一定能及时布阵拦截,你先领着刘毅的人送这位受伤的弟兄撤回营地去,他们都需要详细检查检查。我们继续留在此地潜伏,如果能把你的卫队调过来帮忙就更好了,小段那些人可都是和我们‘山魈’有得一拼的狠人。眼看着这场大雨几个小时内停不了,我估计残匪会充分利用这个时机突围出去。回去你替我联系陆航团分队,明天天亮之前我要两架直升机,亲自带一队弟兄赶赴出云顶去看看,不去我不放心。”袁正罡低声说道。 康宁点点头:“行,这里你是军事主官,一切你拿主意就行了。记住,实在不行的话千万别勉强,要是残匪从这里过就打他狗娘养的,这群畜牲死不足惜,留一两个活着的作证就行了,其余的人任你处理,做得干净利落一些。” “明白了!” 这群军中万里挑一的俊杰,背负着受伤的弟兄沿来路返回,尽管仍保持着标准的特种兵行进队形,面面俱到有条不紊,但与来时的迅猛截然不同,个个脚步沉重,神色疲惫,显得格外的沮丧和担忧。 第812章 灾难面前 连续四个半小时的瓢泼大雨渐渐地停了下来,西边的天际洒下温暖和煦的阳光,深山密林间营地里一片忙碌,七名医务人员在副院长李文谦的亲自率领下,终于成功地为二十一名染病的特种队员控制住了病情。护送医疗小分队而来的一个班警卫官兵带来的大功率无线指挥系统已经安装调试完毕,康宁设定的临时指挥中心开始了紧张忙碌的工作。 “老李,密支那的临时救护中心建设进展如何了?”与陈扑等人联系完的康宁来到李文谦上校身边坐下,严肃地问道。 李文谦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笑着回答:“我来的时候,黄副院长率领的两百人医疗队正在紧张有序的开展工作,有丁延年手下的一个警卫营在一旁协助,丁老将军主动挂帅,负责担任整个密支那防治行动的总指挥,康总你就放心吧。先行出发的六辆救护车和运送药品、器材的后勤部车队已经提前抵达那里,机场上的两个空置机库被紧急利用起来,省却了搭建临时设施的麻烦,此时应该可以投入使用了……咦,你身上怎么湿漉漉的,出什么事情了?” 康宁低头看了看全身,摇摇头回答:“这里条件艰苦一些,暂时没衣服换,刚才洗了洗泥浆,将就着穿上了,等会儿就会自动干的。太阳快要下山了,这一路上又是高山又是雷区的,不好走啊,我们暂时也分不出几个护卫人员来,今晚你们得在这里凑合着住上一夜,明天上午就送你们回密支那去。根据今天发生的情况分析,恐怕接下来你们肩上的任务会非常重,把防治中心设在机场非常好,那里远离闹市区,隔离起来也很方便,就是各种排污和消毒措施要格外地注意,不要造成二次污染。” “明白了,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加强这方面的管理和督察力度。”李文谦想了想问道:“你家老爷子亲自赶到密支那了,你夫人苏芳亲自陪着老爷子他们过来的,一路随行的还有研究所的一个病毒课题攻关小组。丁英龙岩等人闻讯后感动不已,我听说老爷子带来了五万支刚刚生产出来的疫苗,已经开始秘密给第三边防军官兵注射,接下来估计就要轮到当地市民了,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康宁听了一愣:“不对啊,刚才我还跟丁叔他们通过电话,这事儿怎么没人和我说呢?” 李文谦有些惊讶,随即一想笑了起来:“我想应该是老爷子不愿意让你分心吧,毕竟你现在身处在病源区的中心位置,还担负着全局的指挥重任,一个不好,就很有可能让病毒蔓延开去。” “哎,病毒已经蔓延出去了,只是还不知影响的范围和程度如何。”康宁摇头苦笑了一下,随即便将中午发生的大洪水等情况简要地告诉了李文谦。 李文谦先是为山洪袭来的惊险状况悚然动容,当听到洪峰过后的发现时,激动地站了起来,斯文秀气的脸庞因为咬牙切齿而涨红扭曲,他高举双手猛然挥动,愤怒地吼了起来:“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真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啊!我日他母亲的段锦德!伤天害理啊……” 受此惊扰,营地里几乎所有人都转头望了过来,康宁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叫他坐下:“老李,你千万别激动,坐下来听我细细解说。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更加需要冷静对待,把愤怒压在心里,全力以赴做好防治和宣传工作才是上策。我特意来和你谈谈,就是想让你先有个思想准备,回去之后知道该从哪些方面着手,否则届时疫情一旦大面积爆发开来,你肯定要手忙脚乱了。” “我知道,可是我这心里难过啊!病毒这个可怕的恶魔要是控制不住,到时候该有多少人横尸倒毙,作孽啊……”李文谦摘下眼镜,擦去了伤心的泪水。 康宁等他重新戴上眼镜,这才低声叮嘱道:“老李,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你和老黄都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要是你们倒下了,我的损失可就大了。这次洪峰过后,我预感到河流经过的整个克钦邦将成为这种瘟疫的重灾区,正在让参谋们制定大规模的封锁隔离计划,另外,我还在这里等待中途率兵转道峡谷河口几个寨子的梁山政委发来的报告,要是情况糟糕的话,那组团采访的六十多名外国记者和国际组织的人员都得隔离到密支那的防治中心里面去,我在此先给你交个底。” 李文谦擦擦鼻子,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明天一回去我就做足准备工作,如果那些国际人士住进去,就给予些优先照顾。” “不!压根儿就不用给予他们什么优先照顾,还是一视同仁吧,按照正常的病患者对待。” 迎着李文谦诧异的目光,康宁断然说道:“别吃惊了,老李,咱们缅甸可不是内地,不需要给予任何人超国民待遇。改革开放以来,大量的事实都充分表明,越是放下尊严关照外人,人家反倒是越看不起你,反而认为你没有骨气、没有公平公正的品德,甚至还认为你没有自尊没有做人起码的良知,对自己人都看不起谁还看得起我们?所以啊,你要牢记我的这番话,就当是我秘密给你下达的命令吧。” 李文谦脸色通红,激动地点点头:“康总,你就放心吧,我李文谦知道怎么做了,有什么责任我来承担!跟着康总在一起我感觉无比的自豪,离开国内过来追随康总,是我李文谦这辈子最骄傲的决定!” “老李……谢谢你了!” 康宁站了起来,紧紧地握住李文谦的手,两人不用说什么,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那颗炽热滚烫的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营地里炊烟袅袅,焦虑地等待进一步消息的康宁终于看到梁参谋一路小跑过来,从这个精明而又忠实的年轻人焦虑的脸上,康宁已经知道灾难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报告康总:梁政委传来报告,河口地区发现了大量牲畜的腐烂尸体随山洪迅速冲往下游,善良的寨子百姓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冒险钩住了两具染病的尸体,在场的三名欧洲记者和国际红十字会的杜林先生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也参与到其中,等丁延年将军赶到现场通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目前记者团的人已经集中在一起,乘车返回密支那,他们人心惶惶乱成一团,强烈要求相关国际救援组织以最快速度赶往密支那。”梁参谋摇了摇头,苦笑着低声汇报。 康宁着急地问道:“先别管这些外国人,那几个寨子里的百姓呢?谁留在那里帮助他们了?” “报告上没说。”梁参谋如实回答。 “奶奶的梁山……” 康宁强忍住心中的不满,迅速下达命令:“立刻给密支那防治中心黄副院长传达我的命令:一、命令黄泽清上校亲自负责,率领一个不低于二十人规模的医疗队伍火速赶赴河口疫区,一定要带足药品及时出发;二、命令缅东军梁山政委,派出一个中队的特种兵做好黄泽清医疗队的安全保卫工作,确保救治工作安全有序进行;三,通报缅东边防第三军丁英上将,我康宁请求他派出一个连的官兵维护河口地区的治安,全力配合我们的医疗队的工作。” “是!” 梁参谋转身走出两步,想到了什么又折转回来:“康总,那些外国人怎么办?现在他们的车队还在返回密支那的路上。” “传我命令:缅西北战区最高司令长官、缅甸国家副总理康宁电呈缅甸第三边防军最高统帅丁英上将、龙岩中将,有鉴于六十余名外国记者专家已经接触到瘟疫病源,正携带着传染极强的病毒返回密支那的路上,要求丁英上将、龙岩中将立刻将此车队的所有人员、车辆拦截于密支那西郊之外,并火速送往机场防治中心进行隔离检查,三日内其中的任何人禁止离开隔离区。” “是!” 一旁的李文谦等梁参谋离去,这才有些担忧地低声问道:“康总,给丁老将军下达的命令措辞上是否严厉了一些?他们会不会有抵触的情绪?” 康宁微微一笑,摆摆手道:“放心吧,丁叔和龙叔都是人老成精的老江湖了,看了我的电报,自然就会理解我的意思,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老将军不会有一点儿的怪罪。” 李文谦释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担心延年那小子发飙吧?哈哈,这样好,让延年这小子也一起给关进去,这样那些外国人就不会有太大意见了,真是一举两得,高,实在是高啊!” “报告!” “说!” 紧急赶到的“山魈”作战参谋站得笔直:“袁头报告,段锦德部六百多残余冒死冲击阻击阵地,其中有十七人扔下四百余具尸体一百二十一名伤者,拼死突破了我们布下的封锁线,顺着斜谷逃遁,由于我方兵力有限,加上天色已暗地形复杂,袁头没有下令追击,请示进一步的指示。” 康宁眉头一皱:“告诉他,带几个有用的家伙回来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他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是!” 西北十四公里外的斜谷转弯处,一脸硝烟的袁正罡放下话筒,大声下令:“一组二组立刻把那两个昏迷的叛军营连长送往营地急救,其余的畜牲给我挨个补枪,谁他妈的漏掉一个别怪老子翻脸!” “是!” 随着整齐划一的声音之后,九毫米手枪特有的声音络绎不绝响起,半个小时后,六百一十三具尸体被集中到了峡谷西面的天然大坑里,将硕大的深坑填塞得满满当当的。 “头,尸堆高出地面这么多,这怎么埋啊?”面对这么多的尸体,“鬼厨”一脸苦色束手无策。 袁正罡黑下脸来:“你问我,我问谁去?” “鬼厨”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咱们用火烧吧,大火一起,绝对能凹下去一半,再填上泥土就行了。” 袁正罡听了眼睛一亮,满意地笑了:“很好!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建议……‘鬼厨’听令!” “到!” “此地就由你负责,人员可以在剩下的四个组和小段的卫队中任意挑选!” “是!” 袁正罡下达完命令,就带着两个护卫潇洒地离去,留下一群“山魈”和小段的十人卫队瞪着“鬼厨”怒目而视,一双双眼里神采各异,喜怒不一。 “鬼厨”知道自己错了,战战兢兢地向弟兄们作揖赔罪,哪里还有半个身经百战的突击手风范: “各位兄弟……不不!各位老大,我哪里知道袁头这么阴险啊?只是多了句话,就连累大家了,小弟在此给各位老大赔罪了,嘿嘿……大人不计小人过啊……嘿嘿……” 小段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不愧为‘鬼厨’啊!烤羊烤蛇烤野兔上瘾了,连人你也想烤了,也不好好睁眼看看,这湿漉漉的一片怎么生火?行了,哥几个在这里等你,你自己回去扛一桶汽油过来吧,反正咱们也不急着回营地去。” 众弟兄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鬼厨”委屈地撇了撇嘴,只好低下头背好枪独自赶回去,憨厚诚实的“鬼火”心一软就追上去了,走在“鬼厨”身后还不停地安慰他:“没事,没事,袁头也知道唯有烧掉才是最好的办法,哪怕你不多嘴,他也会下达这个命令的,弟兄们是和你开玩笑的,谁心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我何尝不懂?只是大家打了半天,总得找个乐子吧,谁知道我自己撞到枪口上去了,奶奶的!这笔帐老子记下了……” 第813章 狭路相逢 天色微亮,直升机的轰鸣声渐渐转来,不一会儿,三架缅东军陆航团的军用直升机相继降落在新平整出的简易场地,二十五名军装备精良的军直特战队员快速钻出机舱,带队的鲁宾上尉跑到袁正罡面前报道: “特种大队五分队队长鲁宾奉命向您报道,增援人员二十五人尽数到达,完毕,请首长指示!” “稍息!” 身上披挂一身特种装备的袁正罡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鲁宾上尉,营地的安全交给你了,我的一个通讯参谋会告诉你任务的。” “是!” 鲁宾不情愿地看了看十五名“山魈”从容不迫地登机,知道他们即将干的好事没自己的份儿了,刚想出口哀求袁正罡给个表现的机会,就看到袁正罡已经在五米外与康宁低声交谈了。 一分钟不到,袁正罡跑向最后一架直升机,在一阵疾风中缓缓升起,很快地飞往了西北方向。 鲁宾恨得牙痒痒的,大步跑到康宁面前,敬礼完毕,随即低声埋怨:“康总,老袁这基巴也太不够意思了,一个电话把我们二十几个弟兄从勐拉山里召来,满以为能出个任务露露脸,可这家伙竟然让咱们帮他看家,这是什么事啊?” 康宁笑了起来:“这事儿我可管不了,不过可以告诉你,老袁他们去的地方就是这场瘟疫的发源地出云顶,那个城堡原本居住的四千多人恐怕没剩下几个了,你和你的兄弟们也想去帮着收尸?” “这……嘿嘿……我服从命令,嘿嘿……”鲁宾吓得再也不闹了。 康宁看到李文谦走到身边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留下一个医生一个护士照顾伤病员就行,其他人全都返回防治中心。”李文谦指指远处整理行装的小段卫队问道:“你也回去?” 康宁点点头:“留在这已经没什么必要了,等会儿就和你们一起回去,你再检查一下有什么遗漏的,时间不多了,二十几公里的路程直升机很快就回来。” “是。” 三架米系列直升机成三角编队飞赴出云顶,不一会儿硕大的环山城堡出现在视野中,上尉机长立刻发出命令:“〇七、〇九注意,扩大警戒范围,掩护我下降。” “〇七明白!” “〇九明白!” 上尉机长警惕地注视下方大声地询问身后的袁正罡:“老袁,这么大一座城堡怎么一个人影也没有?” 老袁回答:“估计死光了……就在城堡正北那个平台放我们下来吧,我们一下去你们赶紧离开。” “明白!” 直升机的轰鸣声在空寂的城堡中回荡,惊醒了正北平坦天顶下一直守候在那里的段庆德,他冲到窗前擦了擦朦胧的眼睛,看到一架喷涂迷彩的直升机正向自己头顶压来,激起的劲风将他的长发吹得乱舞。 段庆德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兴奋地跳起来飞快地跑下楼梯,一面跑一面大声喊叫:“德爷、德爷……美国人派飞机来接我们了,德爷……” 华丽的客厅里,斜躺在沙发上的段锦德激动地站起来,对上气不接下气冲到面前的段庆德颤声问道:“我听见了、听见了!告诉我,你看到几架直升机?” “一架正往天顶平台下降,西南的天上似乎还有一架……刮起的风太大我没来得及细数,老爷,没想到美国人的动作这么快,说今天来,天没全亮就来了,福气啊德爷!”段庆德脸上满是喜悦。 “是了,咱们顶上的平台一下降不了三架,估计美国人是轮流下来……快!你立刻带着春田和四娃把那箱金条抬上天顶,我这就和你几个姨上去。”段锦德飞快吩咐。 段庆德拉住转向里屋的段锦德:“德爷,要不把通信室的几个兄弟也叫上,人多点能多带点金条离开。” “不!你这一叫,负责通信室的段老八绝不会漏过他弟弟老九,老九的卫队那几十个没死的人还不得拼命挤上飞机啊?到时恐怕咱们都走不了!快去,能带个两三百斤金条也就行了,你几个姨随身的行李中哪一件宝贝不是价值连城的?别愁没钱花啊!快去吧,晚了恐怕要生乱的!” “我这就去……” 段锦德焦急地跺跺脚,看到段庆德依言离开这才喘了口粗气,大步走进里屋催促一帮姨太太。 此刻,段锦德哪里知道,通信室里的段老八听到动静又不能通过无线电与直升机联系上,早已带着副手从西边的楼道登上天顶,与蹿出机舱的“鬼厨”对个正着,段老八和助手在疾风下尚未来得及直起腰,“鬼厨”的突击步枪已经喷出轻烟,两个准确点射将懵懵懂懂的段老八和他的助手转眼击毙。 “〇八,紧急呼叫,雷达显示,西面十五公里发现三架直升机正超低空飞来,〇八,紧急呼叫,西面十五公里发现三架直升机正超低空飞来!” 正在全身控制飞机的上尉机长大吃一惊:“撤!立刻返航!〇七、〇九立刻返航!” “〇七明白!” “〇九明白!” 上尉转向等候出舱的袁正罡大声喊道:“老袁,看样子美国佬的直升机编队来了,兄弟得遵命撤退了!” 袁正罡大吃一惊:“消息准确?” “准确!正西方向,不到十五公里了。” “你快跑路吧,咱们的飞机干不过他们,美国佬要是敢来留给老子对付他!”袁正罡说完跳下机舱。 “保重啊老袁!”上尉边喊边操控飞机升空,快速上升数十米立刻加速向东方逃遁,两分钟不到紧随着前两架直升机消失在东面的山巅。 袁正罡扫了一眼散开警戒的弟兄们大声命令:“一小队分成两组,从西面的台阶和北边的入口下去,除了妇孺之外,杀无赦!” “明白!” “二小队听令!各自寻找安全的隐蔽点进行战斗准备,‘鬼火’把你身上的火箭筒架起来,美国佬的直升机敢降落就轰掉它!” “明白!” 转眼间十余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诺大的天台在晨曦中只剩两滩血迹仍在缓缓流淌。平台下,一双双兴奋的眼睛在隐蔽的各个角落凝视天空。 然而,美国海军的直升机编队早已发现了快速飞向东方的三架米系列直升机,两架UH-80B型多用途直升机和一架AH-66B型攻击直升机简短的商量之后立刻摆出战斗姿态,机上的七名三角洲特战队员也握紧手中的各种武器。 在呼叫城堡内的电台得不到答复之后,心知有变的美机编队在出云顶空域大范围寻的飞行数圈,同时与千里之外的基地进行联系,在基地的指挥下,AH-66B型攻击直升机率先俯冲下来,带着凌厉的风啸和震耳欲聋的轰鸣飞速掠过城堡上空,划出一条弧线迅速攀升,机上的飞行员大声通报:“地面上正在发生枪战,我清晰地看到数具尸体中枪,隐约听到大口径狙击步枪的枪声,情况有变,请示下一步行动。” “你们的工作已经没有必要了,返航!”基地指挥员的声音及时传来。 “明白……‘鲨鱼’,我们是不是给他们送上两个‘礼花’?”AH-66B型攻击直升机飞行员风趣地请战。 “没必要浪费我们的导弹,回去吧!”UH-80B型多用途直升机上的行动负责人遗憾地说道。 三架火力强大性能出众的美机很快消失在西面的天际,袁正罡从段锦德客厅的石墙后遗憾地站起来,透过高大的英式落地窗低声骂了一句,按住微型受话器低声命令:“二小队分出一组上天台警戒,其他人加入搜索队伍。” “明白!” “明白!” 袁正罡走进豪华的内室,看了一眼被紧紧捆绑躺在地上的段锦德和他的四个老婆,转向看守的队员低声问道:“检查这狗日的口腔没有?” “检查了,没有藏毒,他身上的衣服、扣子都很安全。”队员回答。 袁正罡点点头:“没想到这狗日没逃掉,很好,意外之喜!这条大鱼可比昨天俘虏的那两条小鱼有用多了。” “头,还有个意外之喜呢!”面目凶悍的“鬼脸”嘿嘿一笑。 “说!”袁正罡不满地等他一眼。 “是……弟兄们在楼下过道上打死两个抬箱子的喽啰,剩下那个吓得跪在地上尿裤子了,扒开那箱沉甸甸的金条大喊大叫说要用黄金赎回一命,结果没费什么事那家伙就把一点六吨金条的事招出来,两个弟兄正押着那家伙去什么内库查证。”嬉皮笑脸的“鬼脸”说完补了一句:“头,按规定缴获的一半归咱们,这么大一笔上面不会反悔吧?” 袁正罡笑了:“奶奶的,这是你操心的事吗?给老子把人看好,地上这基巴玩意比黄金还要重要,他可是这场瘟疫的罪魁祸首啊!明白了吗?” “鬼脸”立刻意识到其中的轻重:“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 “这还差不多。”袁正罡转身离开内室迅速下楼,发现弟兄们陆续回到宽大的院子里,显然是该清除的目标都清除完毕,整个行动已接近尾声。 袁正罡听完汇报发出命令:“分组搜索整个城堡所有建筑物,遇到有文字的一律收集……还有,金条的事情谁也不许再提,我要到上面的通信室去一趟。” “明白!” 第814章 探寻罪恶之源 密支那机场四周,调集了重兵把守,层层封锁戒备森严,相距二十米左右的一个个岗哨之间,更是拉上了密密的铁丝网,整个机场已经被严密地封锁起来。 机库左侧的一排排绿色军用帐篷前,各国记者和国际组织的代表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面色忧虑而又紧张地交谈着,有人对所面临的灾难惊恐万分,也有人对防治中心的解释深表怀疑,还有人甚至恶意地猜测是否军方将会有大规模的秘密军事行动,从而将自己一行变相关押。 一辆防治中心内专用的敞篷越野车缓缓开来,眼尖的科维尔惊呼起来:“诸位快看,康宁将军来了……” 众人停止了一切交谈,麦肯齐、皮埃尔和简大步走到缓缓停止的越野车旁,向康宁颔首微笑。 身穿整洁简单作训服的康宁跳下车,与三人握手致意,随即向围拢过来的人群大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离开了大家一段时间,今天上午八点四十分我才从疫区病源地附近折返回来,与昨晚紧急赶来的缅甸中央政府各部委负责人、军队将领和地方官员一起立刻召开军政特别会议,布置疾病防治的各项工作,所以直到现在才能抽出时间来看望大家,还请诸位见谅!” 赞叹和惊呼声随即响起,许多对康宁本就心存好感的人敬佩不已,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身为国家第一副总理兼战区最高军政长官的康宁会以身试险,亲自到充满毒瘴蛇蝎、正在激烈交战的野人山腹地探查病源区,这份魄力和胆识,放眼世界又有几个领导人能够真正做到? 麦肯齐钦佩地说道:“真令人震惊……尊敬的将军,你让我非常敬佩!从昨天发现污浊洪水中的人畜尸体开始,我们就感到巨大的担忧,特别是我们回到西郊,被军队和防治专家强行送进此地之后,更加深了我们心中的忧虑。通过你们专家的介绍,我们对这种被称之为‘BYED-A’的恶性传染病毒感到非常不可思议,通过午饭前的检测结果表明,我们这个考察团中已有六人的检测结果呈阳性,但至今仍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将军能详细地把这些事情和我们说说吗?” “完全可以,事实上没有什么需要隐瞒大家的,相反,我们会在未来三天内整理出详细的资料,包括这种近似于瘟疫却截然不同的恶性传染性病毒的一切资料,通过所有的媒体公之于众,以便提醒世人的关注,并呼吁国际社会对缅甸伸出援助之手,因为……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比起去年几乎同一时间流行的‘SARS’还要可怕千百倍!”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许多人更是惊恐地叫出声来。 康宁双手向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和大家一起进入机库改成的临时防治研究室,李文谦副院长早已准备好大幅图示,挂成了一排,苦于英文不流利,只能让康宁亲自逐一进行讲解。 康宁上前拿起教鞭,从第一副图开始讲起,将病毒的特性、构成、高危传染性、临床症状及治疗措施等专业问题讲解得简明扼要,浅显易懂。 众人刚开始还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不想越听脸色越是沉重,再联想起昨日洪水中两具发黑的腐烂尸体,所有人都对如此可怕的奇特病毒产生了深切的担忧和恐惧,部分身体检测呈阳性的人脸上更是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百障山那片发现病毒的密林在我的坚持下,让军队放火烧毁了,本来我还以为此种病毒已经从人世间绝迹,再也不会危害人间,没想到这次竟然在野人山地区再次出现了,而且规模远远超过了预期,真令人难过。哎,由于初次发现病毒时正是缅北大大小小叛乱武装冲突不断的紧要时期,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兼顾到这些事情,加上医学基础薄弱,研究人员严重匮乏,根本就没考虑到要对这种病毒做更深入的研究。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我们从当地土著居民的生活习惯中受到了启发,尝试着从病源区的一种独特植物中提取药物进行治疗,结果发现非常有效,治愈了仅存的三名患者和四名直接感染者,但没有精力和能力继续探索下去,所以就把少得可怜的资料保存了下来。这几张图还是几日来我们的研究人员匆忙间绘制的,由于时间仓促,不一定准确,但是我们一直在不懈地探索之中,我之所以进入野人山地区,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还好,截止今日凌晨,我们的研究人员已经成功地从感染体中分离出了病毒的标本,位于缅东的制药厂也已经采集了一大批那种奇特的植物进行药物提纯,治疗的特效针剂正在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六位感染上病毒的朋友请别担心,我们新研制出来的特效药物能基本治愈,但是还存在再次感染的可能。”康宁最后避重就轻地侃侃而谈。 大家心中的巨石总算是落了地,发出一片感谢造物主的仁慈与慷慨的叹息,有对康宁当时没能顾及这种可怕的病毒感到惋惜的,有对发现那种神奇植物感到庆幸的,也有对这种病毒突然爆发感到疑惑的……但无论多少感慨,有一点非常令人满意:没有谁责怪康宁当时没有向国际社会通报这种病毒! 通过连日的采访和实地考察,大家都知道,任何对康宁的苛求与指责都是没有道理的,康宁能够在短短数年里平复泛滥了几十年的缅北战乱,带领千百万穷困潦倒、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缅甸人民一步步走向安宁和幸福,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凡的成就。战乱不断连温饱都不能保证的缅甸怎么可能有能力和实力,进行全世界从未见到过的病毒研究呢?康宁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简单了。 “诸位,我再向大家通报一个极其恶劣的事件,用人神共愤泯灭人性也不足以形容其罪恶,太令人发指了……” 康宁随即便愤怒地将段锦德部的残酷和罪恶详细地告诉了众人,末了道: “……这就是为什么诸位可以看到那场突发的洪水,以及随着浊浪急速漂流而下的大量遭受病毒感染的人畜尸体的根本原因,沿河下游的民众要遭难了,很可能病毒会就此大规模泛滥,所带来的影响非常可怕。此外,我离开临时指挥部前来这里的时候,逃出我方包围圈的十余名叛匪仍未抓获,整个西北土地上的军队都在全力缉拿他们,但由于地形复杂,江河纵横,叛匪们又熟悉周围的地形,暂时没有抓到。这些人目前就相当于一颗颗定时炸弹,无论他们到哪里,所影响的都将是大批的民众,其中存在的安全隐患非常令人担忧。” 康宁话音刚落,满堂哗然,所有人都无比愤怒地予以强烈谴责,称之为惊天罪恶死有余辜,“人渣”、“畜牲”、“恶魔”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有的人悲伤不已高呼灾难来临,有的人几乎情绪失控暴跳起来,要不是康宁和麦肯齐好一阵安抚,说不一定愤怒的人群都要去寻枪了。 皮埃尔却是人群中的另类,他上前两步,大声问道:“尊敬的将军,如果你说的一切属实的话,那简直就是一场世纪灾难,太可怕了!可是将军,你能用什么事实来证明刚才的话是真实可信的吗?”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全都望向了康宁,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发现一点儿什么。康宁愣了一下,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正是我来此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上午十一点,我还在主持紧急防治会议的时候,我们的前出特种部队已经成功地占领了地势险要的出云顶叛匪老巢,并没有遇到激烈抵抗。在那里,官兵们发现了无数感染病死的掩埋尸体和一个简陋的大型焚尸场地,而且还看到山潭围堰的证据和炸药爆炸的痕迹,最为重要的是,我们俘虏了匪首段锦德以及他的三个助手和四个妻子。诸位如果有兴趣的话,我非常乐意陪同大家一起乘坐直升飞机前往那个罪恶之源亲眼看看,并让诸位自由采访匪首和其他俘虏……” 这时人群突然嘈杂起来,众人纷纷举手要求前往。康宁摆了摆手,示意道:“大家请保持安静,有一点我要告诉大家,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都要说出来,今天上午,三架美国的武装直升机从印度方向侵入缅甸领空,飞赴出云顶叛匪所在的城堡,他们的目的尚未清楚,也许是看到地面的交战,也许是来自高层的命令,三架飞机很快就离开了,我们的边防战士在国境线上用照相机拍摄下了三架超低空飞行的美国武装直升机,包括机上的编号、军徽标志都非常清晰,照片正在送来密支那的路上,到时候我可以复制一些分发给大家。” 皮埃尔敏感地领悟到了康宁话里的意思,他大声呼吁兴奋的同事们安静,转向康宁笑着问道:“将军是担心此行的飞行安全吧?没有任何问题,我立刻就能用自己的卫星电话与我们法国大使馆取得联系,在场的各位都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都可以与自己所在的国家和总部取得联系,我相信我们的前往将会非常安全。” “对!我同意!” “我这就与我们丹麦大使馆联系!” “我也要去!” …… 康宁挥了挥手,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了,各位,我们的直升机只能派出三架来,乘员不能超过三十人,其他飞机不是在搜索逃跑的叛匪,就是紧张地运送各种防病救灾物资。大家自行商量吧,选出三十名代表前去,不过我这里有个建议,那六位已经查出被病毒感染的记者朋友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我同乘一架飞机前往。你们都是帮助河口地区那些善良的人民打捞尸体而受到感染的,你们的仁慈与博爱深深地感动了我和无数缅甸军民,三日内估计这六位朋友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应该能轻松地完成这次难得的采访任务。” 澳大利亚记者伍德激动地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康宁的手,很久都说不出话来:“……谢谢你,将军!谢谢!我代表患病的五个同行,向你表示深切的敬意……” “我感谢你,感谢你们!请问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康宁客气地问道。 “伍德,伍德·怀德,受雇于《澳大利亚人报》。” “怀德先生,请你去做一些采访前的必要准备吧,我们半个小时后就会出发。”康宁笑道。 众人随即紧张地商量起来,全都为争取到珍贵的采访机会而据理力争,一脸感慨的皮埃尔来到康宁身边,笑着问道:“将军,我也想和你同乘一机,可以吗?” “咦,你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商量?你难道获得朋友们的一致同意了吗?”康宁开了个玩笑。 皮埃尔哈哈一笑:“没有任何问题,我被选为了记者团的临时团长,所以不需要大家的表态就自然而然地获得机会。” “原来是这样?没问题,我同意。”康宁爽快地答应下来。 皮埃尔由衷地说道:“将军,从见到你到现在,尽管我事事怀疑、处处留心,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有着非凡的人格魅力,是个值得所有人尊敬的军人和政治家!” 康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拍了拍皮埃尔的肩膀,交代了两句就先行离去。 不久后,副院长李文谦将一男一女两个一同前往的医务人员送到康宁面前,康宁一看笑了,男的是一师野战医院的老熟人魏克强,女的却是年轻漂亮的女医生钟梅。 第815章 另一只眼 入夜,皮埃尔坐在密支那机场的隔离帐篷里,和往日一样,用笔记本电脑敲打着每一天的稿件,但是这个晚上,他的心情太过沉重,也太过激昂,闭目调整很久,才伸出微微僵硬的双手。 随着第一个字母敲出来,激情澎湃的皮埃尔再也没有一丝颤抖,副标题为《踏入罪恶之源》的缅甸系列纪实报道逐渐在屏幕上延伸。 “……我们三十人来自欧美和发达国家的记者在隔离区南面五十米出有序地登上三架俄制军用直升机,其中两架能乘坐二十六人的运输机因为要带上急需的药品和送给缅东军特战队员的食物,只能乘坐十五人,另一架相对陈旧的多用途直升机勉强能乘坐十人,而年轻的缅甸副总理、以上将军衔担任缅西北战区司令长官的康宁将军就坐在这架飞机上。” “幸运的是,我有幸能获得将军同意同乘一机,机上的其他乘客有两名是为我们提供医疗保障的年轻医生,其中一位还是留学法国回来的漂亮女博士;将军身后那位文静得有点羞涩的东方小伙子就是我上次报道中提到的贴身警卫,他叫段,很少有的姓氏,直到现在为止,大家都不知道这位温雅的小伙子怎么能成为将军的侍卫长的;另外六名是来自欧洲和大洋洲的记者,我想要告诉所有人的是,这六名已经确诊染上了可怕的‘BYED-A’的恶性传染病毒的敬业同行,是因为在昨天的河口地区帮助当地善良的民众打捞洪水中的感染尸体而被传染的,本以为因运载能力的原因,这六位令人同情的同行将被留在另一半无法前往叛军堡垒出云顶同行当中,但是将军为表示对这六名博爱记者的感激与敬意,向他们发出了特别邀请,这一邀请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包括六名尚能自如行动的被感染者,当时将军的邀请一出口,喧闹的废弃机库随即安静下来,很多人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也包括我在内。 “陈旧的直升机动力很足,但噪音很大,致使机上的交谈变得非常困难,因此我也就遗憾地放弃了与将军面对面交谈的难得机会。直升机很快进入以地势险恶、毒物遍地而闻名世界的野人山地区,低头下望千山万壑苍苍茫茫,千百年来自生自灭的原始森林延绵不绝,二战时期由于英国军队的迅速撤退而被日本军队围困的中国远征军两万多人,就是在这片蛇蝎横行毒气肆虐的地区几乎全军覆灭的。三年前,自以为是的缅甸政府军两次进入这片地区清剿叛军,也几乎遇到与中国远征军同样的命运。” “飞行十分钟左右,将军突然通知飞行员改变飞行线路,三架直升机几乎在半分钟内形成1字型编队折而向西,很快达到我们熟悉的密支那西面的河口地区,我们这才知道将军的意思是想让我们都看一看,那股暴厌的洪水是经过什么地方、又如何从野人山腹地将大量染病死亡的人畜尸体冲刷下来的。直升机编队降低了速度和高度,机上的记者开动了摄像机和照相机,几乎是在两座巨大的陡峭山脉形成的深沟上方向北飞行,因此我们对这股突然冒出的巨大山洪所造成的破坏看得很清楚:乱石嶙峋的深谷中一片狼藉,数不清的巨大树木被洪水的强大冲击力拦腰折断,深沟两侧二十米内的所有植被荡然无存,我发现同机的记者们全都被洪水造成的毁灭性破坏感到触目惊心脸色发白。” “其中一颗被洪水折断的树干上还卡着一只高度腐烂的猪,破损的腹部流出的恶心内脏随风摇摆,还有一条发黑的人腿挂在相邻的树枝上,同机的三个记者立刻呕吐起来,将军连忙和两个医生拿出机上的呕吐袋加以照顾。我惊讶地发现,此刻将军的眼睛是那么的无奈和悲凉,我从未见过从容不迫目光深邃从来看不出他想些什么的将军露出过这样的眼神,尽管只是短暂的一刹那他就恢复了原来的平静,但他那一刹那的真情流露仍然让我捕捉到了。” “顺着满目疮痍的深谷飞行十五分钟左右,直升机在一个落差很大的险要处前方缓缓升高,灰蒙蒙的出云顶城堡随之进入我们的视野,这座建在山腰间的城堡果然如传说中所描述的那样占据绝佳的地势,城堡下几乎垂直的数十米坚固山体使得这座城堡拥有最大的防守优势,在我这个服役三年的陆军军士的眼里,只需一个连的兵力布置在城堡上就能挡住一个师敌人的进攻,因为陡峭的数公里范围内根本无法架设火炮这样的攻坚利器,当然拥有空中打击能力另当别论。” “直升机降落的过程中,我们终于看到了那个制造出巨大洪水的山潭,这个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小湖没有我来前想象的浑浊,几条流量各异的溪流从三个方向注入其中,在五十米高空上我们清晰地看到了蓄水留下的环形印迹,残存的几十个沙石麻袋散落湖口两侧,看来将军所说的人为蓄水是个事实。” “直升机分别降落在城堡内的一个宽阔院子和最高建筑的天顶上,所有人用去十五分钟时间钻出机舱,集中在城堡英式主建筑宽阔豪华的一楼大厅里,我看到一个身穿山地特种作战服全身挂满各式武器的矫健军人跑到将军面前庄重敬礼,随后低声与将军汇报着什么。由于他戴着和衣服一样色彩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子嘴巴,我无法辨认他的长相,判断他的年龄,没有任何标志徽章的军服和帽子使人不知道他的军衔,但是从他沉着冷静的气度、与将军相仿的身材、以及能如此随便地与一个上将交谈来分析,此人绝对是个精英中的精英。奇怪的是,除了这个浑身上下透出浓郁硝烟味道的军人之外,我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军人,想了想试图上前询问,可是这个警觉的军人立刻转动脑袋望着刚刚走出一步的我,他的一双冷冰冰的眼睛,让我感觉脊梁发寒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我看得出他眼里的戒备和警告,那是一双可以杀死人的可怕眼睛。” “军人再次敬了个礼悄然离去,将军神色沉重地大声召集我们靠拢,介绍城堡的基本情况后,将军礼貌地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一行略作商议,选择了先采访叛军首领段锦德和他那名叫段庆德的唯一助手,再采访他的四个妻子,最后才实地探访山潭、焚尸场和填埋处。将军同意我们的计划,领着我们走上二楼客厅,三十多人进入豪华明亮的客厅一点也不挤,相继坐在舒适精美的柚木沙发和凳子上不到一分钟,两个和刚才那位冷眼军人一样装束的军人把一个身材高瘦神态萎靡的中年人押解出来,让他坐下后一左一右站在两边。” “中年人也许意识到什么一直低着头,但从他被押送进来的过程中,我们大多数记者已经认出此人就是野人山地区最大的反政府武装首领,他的照片在一年前被印刷在世界各国的报刊杂志上,因此大多数记者都非常熟悉他,特别是他那标志性的鹰钩鼻子,在整个东方难得一见。” “坐在我身边的将军冷冷地看着前面的段锦德,坐成半圆形的记者盯着中间埋头的段锦德没一个人问话,将军皱皱眉头突然用云南话说道:‘段锦德,把头抬起来,怎么说你也是个盘踞一方的枭雄,这个时候你连抬个头的胆量都没有了?’。令人惊讶的事情接着发生了,段锦德果然缓缓抬起头,盯着将军很久才凄凉地说道:‘没想到我这辈子能见到你,哈哈!能死在康宁手上一点不冤,反而是我的福气!’,说完他竟然大笑起来,只不过笑声中充满了绝望。 “将军一点也不生气,平静地看着段锦德:‘这些是来采访你的欧美各国记者,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和他们说,包括你自认为什么追求民主自由捍卫民族利益的口号和思想,都可以畅所欲言,明天,你将会被押送到曼德勒,你的管家和妻子还有另外两个突围时被我们俘虏的营长将和你关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和你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和你见面,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采访完毕你通过守卫通知我,好了,我回避。’将军说我站起来用英语礼貌地向我们告别,迈着从容的步子离去。 “接下来,精通中国云南话的日本朝日新闻社记者柳下辅彦主动担任我们的翻译,各人的摄录设备一直打开着,段锦德在柳下辅彦巧妙的引导下渐渐放开,有选择地回答我们的问题,其中包括承认出云顶是病毒的起源、是否与缅东军特种兵激战、以及激战的程度他都一一回答,当我的问题通过柳下辅彦提出时,他停了好久才沮丧地摇摇头,说出一段令所有人无比震惊和愤怒的话:‘是我下的命令,一千多还能动不想死的人用了四十八个小时筑坝蓄水,本来我没打算要真干,可言而无信的美国人没有依照双方的约定来营救我,所以我才下决心炸毁堤坝造成洪水的,之所以把病死的人畜尸体扔到里面,就是希望政府军害怕了离得远远的,我的幸存部下才能顺着洪水过后毒物绝迹的机会冲出包围圈,才有希望在必死无疑的绝境中闯出一条活路。现在你们都来了,证明的我决定是正确的,我不后悔!’” “所有人听完柳下辅彦沉痛的翻译全都怒了,在两位全副武装只露出眼睛和口鼻的彪悍军人大声警告下,我们中七八位冲动的记者才很不情愿地放下高高举起的凳子和拳头,当时我也只感到血液瞬间充盈大脑,双耳嗡嗡直响,站在段锦德面前浑身发抖,几个女记者竟然发出悲伤的哭泣声……” “两个军人看到场面激动立刻将段锦德押进内室,另外没有背长枪的两个军人很快将段锦德的助手押出来,这个长相猥琐的软骨头竟然会说英语,使得采访顺利多了,这个软骨头惊慌失措地回答了一个又一个问题,我们这才获知又一个令人发指的残忍事实:段锦德的大儿子从北面的一个深山部落里,抢来三个年轻的土著女子,在城堡里和段锦德的十六岁小儿子一起轮奸三天,其中一名土著女子咬伤了段锦德大儿子的脖子,被这个残暴的匪徒立刻斩首在床上,第二天,这个匪徒倒下了,第三天,他的弟弟也倒下了,段锦德探试之后大惊失色立刻隔离,并授命手下活埋另外两个土著女子,但是,具有高度传染性的病毒却从此流行开来,再也无法控制。 “两周之内,整个城堡四千六百多反政府军队和两百多名妇孺相继染病死去三千余人,段锦德却严密封锁消息停止一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外围的缅甸第三边防军和政府军北方军区一个师,早在数十天前就将野人山通向外界的所有道路封锁,缅东军神出鬼没的特种兵陆续击毙了四百名以上的叛军,但是由于叛军封锁病毒的消息,他们一直没有发现城堡里的异常,因此,病毒在段锦德和他的追随者们恶意制造的山洪冲击下四散开来……” …… 营帐的白炽灯下,皮埃尔写完这些文字停下了,好一会他又在文章的最后加上一段:“我承认自己是个怀疑主义者,坚持阅读我的缅甸纪实报道的读者们也许从前面的七篇文章中看到我对缅甸军队的不信任,看到我对战俘营所有一切的平淡描述,我总认为康宁将军还有很多做得不够的地方,但是,通过今天的亲身经历,我为自己的偏见和浅薄而深感内疚,康宁将军和他的缅东军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尽力了,何况,他们是那样诚实,对病毒的流出是那样的无奈何伤悲,诚实地说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发现他们的一句谎言和诱导,他们用自己的一个个行动向我们宣示他们的人生理念——公平和正义!” 皮埃尔重重按下发送键,随即闭上朦胧的眼睛,任由长长的文章转换成数字信号通过卫星传送到万里之外的故乡巴黎…… 第816章 内奸显形 凌晨五点,刚刚躺下的康宁才睡了一个小时就被叫醒,侍卫长小段在秘密前来的杜建武再三阻止下,仍然坚持轻叩房门。小段明白杜建武没有重要事情,绝对不会连夜从缅东赶来,若是让康宁知道杜建武已经在外面等候而不叫醒他,小段极可能被赶到基层再也不能跟随身边,因为上次有过一次类似教训,康宁已经发出严厉警告,再犯的话小段知道康宁不会再给面子的。 康宁起床穿上衣服,给疲惫的艾美轻轻盖上毯子,悄然走出卧室,轻轻关上门来到外间接过小段递来的湿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坐到杜建武身边:“看你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不会是自己开着几百公里路吧?” “两个警卫员轮流开的,我心里有事睡不着。”杜建武从公文袋里拿出两份报告放到康宁面前的桌面上。 康宁一看封面上的五颗黑色五星,立刻打起精神,翻开文件飞快阅读,五分钟之内看完他震惊地放下报告:“如此看来,国家内政部政治保卫局局长一定是个隐藏的内奸了!” 杜建武点点头:“正是,我们反谍局行动处长赶到德曼迪战俘营时已经晚了一步,担任战俘看守任务的北方军区623团从团长到参谋长,再到两个连长都被收买了,我们分析623团的这些人都不知道所谓的华裔特工的真实身份,以为是来自国内的参加罗星珈部造反的普通叛匪,只收了那个仰光富商的两千美元就偷偷放人了,看到我们的郑志坚处长领着三个队员拿着盖上你西北战区司令长官大印的命令突然而至,几个主官连声否认有这个人。” “最后如何得知的?”康宁感兴趣地问道。 杜建武喝口水继续陈述:“就在郑志坚以为真没有这个人迅速离开的时候,623团的一个华裔副营长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隐秘地塞给他一个纸团,郑志坚非常聪明,驾车离开战俘营才打开,随后立刻向我电话报告,我意识到情况可能会糟,一个电话打给曼德勒大营留守的参谋长周卫东,正好陆航团的421号直升机在文多镇东北空域执行搜索野人山漏网叛匪的任务,闻讯立刻顺着南北公路进行低空搜索,二十分钟后终于看到那辆离开战俘营南下近三个小时的黄色丰田越野车,机上执行任务的曹春来特种大队一个七人小队在前方五公里上坡弯道处索降,不费什么力气就成功拦截下来,车上的富商和司机被弄晕,连人带车开回曼德勒大营,那个所谓的华裔特工被戴上头套押上直升机,两个小时后送到我们的军事监狱,我亲自审讯的,曹春来在曼德勒大营也完成审讯,将完整的审讯记录及时传真给我,我才挖出内政部一局局长这个内奸。” 康宁转念一想问道:“你是不是担心内政部长温松将军的态度?” “正是,虽然我和温松处得不错,但是这个一局局长是他的心腹,我不敢轻举妄动才找你的,此人已经被卢小楠的仰光情报处秘密监控,跑不了,在内政部以外的地方随时可以实施抓捕,但我们不敢动手。”杜建武显得很无奈。 康宁果断地拍板:“抓!抓到之后立刻使用特别手段加以审讯,不行的话用直升机秘密押解到我们的军事监狱,温松将军那里我来负责,抓捕成功我就给他打电话通报。他的为人我清楚,绝不是美国人能够收买的,顶多见面我给他道歉。再一个,先别把这事通报给我三叔和国内的安全部门,这么大一个秘密需要我们查证以后才能做决定。” “这我就放心了,弟兄们还担心你大公无私立即遣送回国内呢。我这就给卢小楠下令,他已经从实兑港赶赴仰光亲自指挥布控了。” 杜建武说完拿出手机,拨通卢小楠的电话说了句暗语放心地挂断,收起手机看到康宁又再阅读第二份文件,就站起来自己去添了杯热茶。 康宁合上文件,久久没有说话,想起昨天钟梅和自己一起前往段锦德老巢的良好表现,不禁唏嘘不已:“看来这钟梅是无可救药了,情报泄露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重要,估计美国人已经意识到这种传染病毒的重要性,否则不会在每次通话中都暗示她尽可能去了解,而且,她竟然利用工作之便大胆地和记者团里的那个美国人科维尔联系上……杜大哥,你的意见如何?” “我和张敏、穆大哥、文胜等人的意见完全一样,就是将计就计,见机行事,立刻抓捕的话,没准儿美国佬又要弄出别的花招来。与其让不可预测的危机存在,不如留下这个我们时刻掌控着的线索。”杜建武平静地回答。 康宁点点头:“把623团那个忠于职守的华裔副营长的名字尽快弄给我就行,其他事我就不管了,由你们全权负责。” 杜建武微微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张敏已经制定出一整套的计划和相应预案,并于昨天下午把反谍局的一个女特工悄悄安插进机场防治研究室,负责病理检测和血液化验,与钟梅的接触机会多一些。” 康宁一愣:“行不行啊?这可是高度专业的岗位,稍有些破绽很容易引起钟梅的怀疑,如果是以女护士的身份进去要轻松得多。” 杜建武点燃支香烟:“你放心吧,我们这个女特工吃的就是这碗饭,说起来你也认识她。” “谁?” 康宁好奇地看着杜建武。 “张敏的小姨子,你那盘龙理工大学康宁医学院的年轻讲师小童。”杜建武微微一笑。 康宁笑着摇摇头:“这个张敏真他奶奶的无孔不入,连小姨子都被他培养成特务了,了不起啊!行,我放心了!” “还有,政治部负责内保的杨紫川中校被石镇大哥以人民议会的名义任命为密支那防治中心的临时政委,他将负责具体行动的指挥,我和张敏都不能露面,否则很容易引起内奸的恐慌,只能给杨紫川发布指令。”杜建武做出补充。 康宁佩服地笑道:“非常周到,看来你们的工作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耗费了你们多少心血啊……” “别说这些没营养的话,要是体恤我们,就多给点儿经费吧,人手逐渐增加设备就不够用了,还有五个驻外情报局都需要改善物质条件,我这钱紧张着呢。”杜建武不失时机地开口要钱。 康宁爽快地回答:“行啊!老袁刚在出云顶的段锦德老巢起出一千六百八十三公斤的黄金,以及发现出云顶方圆十五公里之内的多个金矿富集点,可惜那些金条纯度只在九十五左右,需要运回缅东工商业银行的熔炼车间再次提纯,不过价值也很可观了……别流口水,这些我要留作储备使用,不能给你,可以把一批多达二百四十一件的钻石和珠宝首饰、极品翡翠和精美的玉器工艺品交给你,初步估算价值不低于五千万人民币,你如果能与香港的阿东联系上或许卖得更高,这些就当作拨付给你的特别款项吧。” 杜建武大喜:“太好了!总算解决一大难题了……东西在哪?” “已经秘密运往郭鹏大哥那里,你回去之后找他要去,一切按照程序办。”康宁笑道。 杜建武毫不在乎地说道:“这样我更省事了,哈哈!不就签个字吗?不过你得提前跟郭鹏打个招呼,那家伙真他奶奶的是个管家的料,绝不会浪费一分钱,我和石镇大哥找他要钱还好点,其他人见了他就腿打颤,说不清楚用途没有完善的支出预算,他鸟都不鸟你,真难以想象这是个身家几个亿的大富豪!” 康宁哈哈大笑,杜建武腰间的专用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杜建武掏出一看调出里面的短信,收起手机告诉康宁:“钟梅十分钟前用手机拨打的国际长途被完整监听,看来我得尽快赶回去了。” 康宁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采取一切办法,尽量减少泄密的可能,实在不行的话就立刻收网,咱们辛苦这么长时间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才研制出现在的疫苗,十多个科研人员领着数百个从战场上伤残下来的弟兄,顶着风吹日晒废寝忘食才成功地扩大‘月刺’种植面积,决不能因为内奸的泄密而使咱们遭受损失,虽然目前咱们的研究机构无法人工合成‘月刺素’,但是保不准美国的尖端实验室能发现所有的成分之后利用什么‘大义’向我们施加压力,那样的话就极其被动了!” “明白,遵照你的意思办。” 杜建武站起来收起桌上的文件:“对了,必要的时候我想请刘毅出面帮忙,这家伙有本事,也非常配合,有些事他来干要轻松很多。” “没问题,只要用得上他,你尽管开口。刘大哥是个识大局的真汉子,经历战场的生死考验之后,整个人豁达了也精明了。”康宁极力赞成。 “行,我回去了,趁天没亮赶紧出城,回去的路上我能睡个安稳觉了。你也得注意休息,虽然你体质过人但也不是铁打的,别再让家里的弟兄们为你担忧了。” 杜建武拍了拍康宁的手臂扭头就走,留下一脸感慨的康宁静静站在原处目送他匆匆的背影。 第817章 临危受命 “真令人难以置信……段锦德上缅东卫视了!” 大使戈尔盯着会议室里的电视机屏幕,瞪大眼睛惊叹起来,在座的其他七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文件停止一切交谈,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电视节目上。 屏幕中的段锦德被众多各国记者围在其中一个半圆形人圈中央,七八台摄像机对准他,照相机的闪光灯不时闪烁,主持人的画面解说和分镜头远景,证明采访地就是叛匪老巢出云顶城堡,段锦德最后回答法国记者皮埃尔的内容被译成英文字母辅助说明,最后记者们的暴怒、悲哀、痛苦和绝望被忠实地展现出来。随着主持人的详细解说,出云顶上的千人坑、焚尸场、恶意蓄水制造疫情的山潭、匪徒们的抢劫强奸、残忍屠杀周边土著部落、轮奸活埋土著少女等令人发指的罪行一一被揭露出来,长达一个小时的纪实报道,在各国记者的愤怒评述和那条人为制造的山洪深沟的满目疮痍中结束,屏幕上一行猩红色的英文大字久久不息,触目惊心——世纪灾难! “银星牌”家用轿车的广告之后,缅东卫视英文资讯频道再次播出了与病毒流行相关的新闻报道: 整个瞬间扩大的疫区病毒感染者已经高达四千二百余人,包括四十七名外国记者和国际组织成员,疫情重灾区的“河口隔离区”因感染病毒而死亡者已经达七十八人,加上病源滋生地出云顶的死亡者,总体死亡数字已经超过四千七百人,这还是尚未能完全统计的数字,通过紧急调查已经证明,夹带着大量感染病毒的人畜尸体的洪水流经的三十八公里流域,爆发了严重的疫情,塔奈河两岸的十五个村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病毒流行,已确诊的感染者已达三百余人,而且数字仍然还在迅速增加中。缅甸三军总参谋长瑞普紧急下达疫区封锁令,中央政府总理诺拉敏以及卫生部、民政事务部等相关部门负责人要求人民正确对待这一人为灾难,鼓励全国人民向二百五十万疫区人民伸出援助之手,大声呼吁国际社会给予缅甸力所能及的医疗和物资援助…… 克劳斯痛苦地闭上眼睛,捏了捏太阳穴,转向身边的戴维低声说道:“如果早点儿把那个畜生接到印度,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灾难了。” 戴维恼火地压低声音:“谁知道野人山倒霉的鬼天气那么不可预测?之前已经出发了三架直升机,甚至一度飞到出云顶西面七公里的空域,突然遇到雷电暴雨,只能选择放弃。行动计划的负责人是我,可具体实施行动的是印度洋基地的海军,我无权要求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倒霉蛋。尽管如此,我们在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都没有抛弃他,虽然不知道他干下了这等人神共怒的罪恶勾当,将感染病毒的人畜尸体抛进蓄洪池中制造大规模灾难,但我们还是在天气转好就派出直升机和紧急调来的三角洲部队前去救他和他的家人,遗憾的是我们去迟了,他的老巢已经被缅东军的特种兵攻陷,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还值得用我们美国勇士的宝贵生命去赌博吗?缅东军特种兵的战斗力你应该非常清楚,何况印缅边境地区已经开始布置了中国产的威力强大的防空武器!” 克劳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别激动,戴维,我没有一丁点儿责怪你的意思,像段锦德这样的叛军首领,根本就不值得我们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只是如今造成的影响非常的恶劣,虽然只是段锦德和他的喽啰的一面之词,可全世界会怎么想?几年来在缅甸接二连三发生的负面新闻,已经让我们的政府和军队非常尴尬,如今再来一个所谓的‘世纪灾难’,公之于众的叛匪供词、诸多的美国援助设备和相互联系的文件、我们派出人员参与叛军的武装升级和军事培训、三架救援直升机超低空飞越胡岗谷地边沿的照片、各国记者的目击报道……这一切都把矛头指向了美国,如今只要有人站出来大声说这是美国人让干的,恐怕全世界会有很多人相信。” 戴维痛苦地低下了头:“实不相瞒,华盛顿已经责成我回国做出详细检查的命令已经下达,就在我离开新德里赶到你这里来的前一刻。本来我是不想再来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但我推测华盛顿方面很可能会对你有所任命,你临危受命压力很大,我又不能在一旁协助你,所以有些话要当面和你说清楚,否则我一回国,估计再也不会回来了。”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你不能走!你是最熟悉印缅事务的官员,我需要你的帮助,否则接下去的工作我将会非常困难。”克劳斯惊讶地看着这个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戴维苦涩地摇头笑了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得有人出来做替罪羊吧?何况我的工作的确存在不少漏洞,返回述职接受调查是免不了的。克劳斯,我只想对你说,坚持干下去!不要受来自方方面面的干扰,大胆地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只有你才能力挽狂澜,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你,必要的时候……就像在新德里我们密谈时讨论过的可能性,必要时你完全可以向康宁妥协,以换取他的谅解。他并不是个狂妄的好战分子,处理事情非常的灵活务实,知道如何权衡轻重缓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克劳斯惊讶地看着戴维,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戴维拍了拍他的手臂,施施然站起来,脸上挂着轻松解脱的笑容:“诸位,资料我已经送来,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祝大家好运。” 戴维说完和女助手走向门外,克劳斯急忙站了起来:“戴维……” 戴维在门边转过身来,脸上依然挂着迷人的笑容:“好好干吧,克劳斯,我看好你!回美国的时候别忘记给我带上一瓶产自缅东的烈酒,我挺喜欢的,再见了,克劳斯!再见了,戈尔!再见了,诸位先生们!”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有伤感也有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对目前错综复杂的缅甸形势感到忧心忡忡。 这时,克劳斯的助手悄悄走进会议室,递给情绪低落的克劳斯一份文件。 克劳斯缓缓抬头看了助手马克一眼,打开文件,心不在焉地打开瞟了一眼,迅即瞪大眼睛凝神阅读。不一会儿,他迅速合上文件,大步走到戈尔身后低声说道:“戈尔,请你和新来的路易斯上校一起到我办公室去一趟,越快越好。” 戈尔抬起头来:“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密支那发来的紧急情报!” “我马上去!” 重兵把守的密支那防治中心里的帐篷越来越多,就连狭长的飞机跑道也被一排排整齐的帐篷占据,只有两个大型机库前方的一千多平方米空地被保留下来,供救援直升机起降;一队队身穿白色防化服的边防第三军官兵来回巡逻,从缅甸各地抽调来的五百多名医务人员紧张地忙碌着。 值得高兴的是,新来的临时政委杨紫川的确是个能力出众的负责人,在他的统一指挥下,一切都有条不紊忙而不乱,秩序井然效率大增,赢得了防治中心官兵们和医务人员、以及带着病毒穿梭其间的各国记者交口称赞。 直升机的熟悉马达声隐隐传来,与直升机和“河口防治区”通讯完毕的杨紫川擦去满是皱纹的额头上的汗水,重新戴正军帽深吸一口气,走到麦克风前发出通知: “各单位请注意,六十一名危重患者即将抵达,请内勤一中队官兵做好起降场地清理和警戒,急救三队立刻集中到降落场做好分流准备,相关科室尽可能抽调人手予以配合,六十一名患者全部安置于六号治疗区,重复一遍!各单位请注意,六十一名危重患者……” 安装在防治中心各个地方的十二个高音喇叭清晰传出指挥之心的命令,各相关单位立刻行动起来,身穿白色防化服的内勤一小队三十余名官兵从临时休息的二号机库门口赶赴降落地点,礼貌地驱散停留在场地上的记者和患者。 机库内的研究室里,两位研究人员在显微镜和化验仪器前紧张工作,右侧墙根处临时摆放的六张行军床上,睡着五位忙碌了三天两夜没合眼的医药研究所科研人员,他们成功地从采自不同病源对象的活体中成功分离出病毒标本,经过复杂而又精密繁琐的上百次合成实验和分析对比,终于完成了病毒未明特征的鉴定,研制出更为安全高效的特效疫苗。 一身蓝色医生大褂的钟梅在门口两名卫兵的笑容中走进研究室,对帮助自己打开大门的卫兵甜甜说了声谢谢,来到一个身材不高但婀娜面条的女研究员身边,解开口罩露出温馨的微笑:“童姐,你还不睡觉?” 小童收好显微镜下的观察切片,盖上装着许多试剂的合金箱盖子,转过身一边揉捏酸胀的腰肢一边笑道: “坐吧,你还别说真是累坏了,坐啊……老方你干嘛去?” 关掉监测仪的老方不紧不慢地回答:“没听到杨政委的广播吗?一下就送来六十一个危重病人,外面哪里忙得过来?我去帮帮忙,那些从缅甸各地抽调来的医生护士对治疗剂量尚未掌握好……你就别去了,留在这和小钟说说话休息休息,要么就睡一会,你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望着老方消失在门口的疲惫身影,小童揉揉眼叹了口气:“老方是个实在人啊!这次的成果数他功劳最大,可他像没事一样继续为提高疫苗的可靠性不懈研究,都快五十岁人了,每天睡觉不超过四小时,唉……” 钟梅呵呵一笑:“你不也一样吗?你们的研究成果一定很大,否则日理万机的康总不会在临飞仰光前还特意赶来向你们祝贺,当即决定授予研究室全体人员个人一等功,每个人都得到一枚人人羡慕的金麒麟勋章,了不起啊!要是你在军中的话,铁定晋升一级军衔。” “我哪有你们这福气啊?我更看重的是和金麒麟勋章一起发下了的五万块钱,哈哈!”小童毫不在意地说道。 钟梅佯装嗔怒:“真是的,没点上进心!要换了我啊,就把这个成果总结成论文,至少也对职称的晋升有益,你如今还是个讲师,比我这个主任级医生都低两级,不是个事啊!” “那可不行!这是集体的功劳不是个人的荣誉,再说了,成果出来以后立刻封存,被紧急送到温县的医药研究所去了,相信很快就能转化为产品,再生产出来的疫苗要比原来的强多了。”小童自豪地说道。 钟梅也陪着她一起高兴,说笑几句凑近小童:“小童姐,听说你负责的是关键的分离和融合部分,这么重要的成果一辈子都让人骄傲,如果被长期保密不能转换成荣誉的话,真有点可惜了!” “有什么办法?一切以集体利益为重,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不过……就像你说的一样怪可惜的,能不能转换成荣誉我倒无所谓,我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要这么多荣誉干什么吗?只是,总觉得自己的研究成果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宝贝,送出去真的是舍不得啊!好在我偷偷留下份副本,里面还有老方他们几个的成果在内,等回去没事时拿出来看看,我也会感到欣慰的。” 小童陶醉地闭上眼,突然意识到自己违规了,连忙望向十余米外的几张床,看到几个同事睡得沉沉的没有一丝反应,这才捂住丰满的胸脯担忧地说道:“听着丫头,你可不能把姐姐这事说出去,否则姐姐会受到追究的……算了,我还是拿到外面烧掉安全一些……” 小童快步走向自己的储物柜,拿出一个牛皮信奉迅速卷起来。 钟梅连忙上去安慰:“童姐,没这个必要,这是你的成果,只要不泄密谁能把你怎么样?你们家老罗身为盘龙市长,从一开始就和康总陈总一起打天下,谁敢把你怎么着?何况如此珍贵的成果你烧掉多可惜啊?要是我啊就收得好好的,等自己年纪大了时常拿出来看看,怎么样也是个欣慰和念想不是?” 小童犹豫了一下:“说得在理……不过你得替姐姐我严守秘密!” “放心吧童姐!你妹妹我是谁啊……呵呵……别嘎吱我腰啊……你知道人家最怕嘎吱了……哈哈……” 第818章 幸灾乐祸 缅甸爆发的奇特而又恐怖的疫情在死亡人数突破三千人大关之后,终于引起了全世界的广泛关注。 疫情正式对外公布的第六天,三万多缅甸政府军和缅甸边防军参与的围堵段锦德部残匪的行动仍然在紧张的进行中,缅甸有史以来投入人数最多、出动飞机最为频繁的围堵抓捕行动吸引了全世界的眼球,派出七个采访组跟随军队前往不同地区执行任务的缅东卫视每天都会有精彩报道,知名度迅速上升。 随着缅东卫视的报道一天天深入,人们惊讶和难过地看到越来越严峻的形势。如今整个缅甸都投入到这场前所未有的高危性疫情防治之中,成百上千的医务人员在日夜辛劳,缅甸各界的捐赠援助物资越来越多,可是感染者和死亡者的人数都在持续增加中,特别是呈几何式增长的感染人数已经高达五万余人,引起了缅甸周边各国的巨大恐慌,印度、新加坡的多个激进团体和三家大报社纷纷呼吁自己的政府关闭所有通往缅甸的海陆空口岸,停止一切与缅甸之间的人员交流。 三月二十四日,缅甸政府正式对外宣布:十三名冲出包围圈的残匪在逃亡中被击毙七人,自行死亡一人,其他五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进行了十天的围堵抓捕行动,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密布在克钦邦周围的三万官兵,将一如既往地严密封锁疫区,直到危险解除为止。公告最后宣布,经过防疫专家的各项检测,在这八名死者的体内全部查出了“BYED-A”病毒,因此,五名失去踪影的叛匪身上极有可能也携带着这种高传染性、高死亡率的恶性传染病毒。 消息一经公布,立刻引发了世界舆论的广泛热议,大多数媒体对此结果表示深切的担忧,世界卫生组织、北欧人道主义救援组织的负责人、俄罗斯、乌克兰、中国、老挝、委内瑞拉、古巴、伊朗、巴基斯坦以及越南政府纷纷发表谈话,对缅甸政府和人民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并表达出积极参与缅甸疫情防治的意愿,各项救援物资和医疗队的组织工作正在紧张进行之中。 紧接着,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召开专门的新闻发布会,对缅甸目前正在爆发并迅速扩散的“BYED-A”病毒表示出严重的关切和担忧,要求缅甸军队不要放弃对失踪的五个叛匪的围堵搜索行动,呼吁缅甸政府要做一个友善的、开明的、负责任的国家政府。发言的最后,鲍威尔高调表示,出于对多灾多难的缅甸人民的无限的同情,美国政府将在近日内召开专门的会议,讨论给予缅甸力所能及的人道主义援助。 就在鲍威尔发表谈话的第二天,印度政府公开宣布:将在两天之内召开紧急特别会议,讨论暂时关闭印缅边界议题。三小时后,与缅甸同为东盟成员的新加坡政府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建议”仍然滞留在缅的新加坡人迅速撤离缅甸,同时宣布:政府将在三天内考虑是否暂时中止与缅甸之间的海空航线。 美国和印、新两国政府的态度引发了世界媒体的激烈反响,法国政府告诫驻缅国民尽快离开缅甸的公开呼吁接踵而来,将世界舆论推向了高潮,欧美各国主要媒体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有人深感忧虑,有人则幸灾乐祸,“缅甸”、“野人山”、“BYED-A”等词汇成为了舆论的焦点,似乎在一夜之间,全世界都清楚地认识了缅甸,了解到野人山的可怕和对病毒的恐惧。精明的媒体和出版商们立刻翻出尘封的历史,缅甸的翡翠、珍禽异兽、稀有树木被广为介绍,同时缅甸野人山的二战往事再次被人们津津乐道,中国远征军可歌可泣的悲壮历史由此让全世界熟知,就连康宁出演其中一个团长的《远征》影片也再次获得了世界民众的青睐,数十个国家开始连续的放映,并且场场爆满。这其中唯一不高兴的恐怕要数日本人了,他们的二战罪行再一次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世界传媒最发达的美国成为了病毒事件的评论中心,各大报刊杂志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大量的充满歧视的节目和电视报道铺天盖地,对这场缅甸史无前例的深重灾难肆意挖苦讽刺,幸灾乐祸。其中,美国最有影响力的媒体CNN反应最为快速,从获知病毒的一开始他们就有如先知先觉一般,不但每天都引用缅东卫视的图像重新进行“加工编辑”之后予以报道,还请来了各种专家学者、社会名流进行专题访谈和讨论。在他们有目的的大肆渲染之下,缅甸在世人眼中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成为了贫穷、愚昧、落后、血腥、专制、自私和每天都发生战争的垃圾国度。也正因为如此,CNN的收视率在这段时间里奇迹般地大幅度上升。 三月二十六日晚上的黄金时间,CNN电视台请来三名嘉宾,继续对缅甸局势进行专题访谈。全世界观众都非常熟悉的著名的主持人卡佛蒂稀疏的脑门儿油光铮亮,这位年已六十二岁以敢说敢言出名的芝加哥人,一开场就说出大串自以为是的俏皮话: “欢迎各位的光临,直播节目开始之前,我想向遍布在世界各地的所有观众介绍一下此刻的缅甸与二十四小时之前有什么不同。在昨天的节目中,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那几个黄皮肤的瘦小缅甸领导人在电视画面上的伟大形象,今早起床刷牙的时候,他们的焦黄脸上的表情仍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突然想起我们摄影记者发回的新闻照片上的内容,感觉那些穿着皱巴巴廉价军装的缅甸领导人,就像垃圾遍地的仰光街头那些满头长着疔疮、打着赤脚、流着鼻涕伸手向外国人乞讨的弃儿……(参加访谈节目的观众哄堂大笑,卡佛蒂也耸耸肩做了个鬼脸)” 卡佛蒂继续他的口若悬河:“遗憾的是,亚洲民主的典范印度和新加坡已经宣布关闭他们国家与缅甸之间的所有通道,以宁可死亡也要浪漫而享誉世界的法国人,也急急忙忙召回他们停留在缅甸的国民,另有捷克、波兰等世界数十个国家劝止他们的国民靠近缅甸,因为那里正在爆发的瘟疫就像森林大火一样势不可挡地蔓延开来,传染人数已经高达五万人,死亡者不计其数,至今仍没有个准确数字,我敢说如果不是缅甸专制政府在欺骗世界的话,就是缅甸人至今仍数不清楚自己有几根手指……(又是一阵爆笑)” “好了,言归正传!今天我们请来的是著名的哈佛医学院华裔病理专家义德·张、缅甸时政分析专家休伊特、人权基金会副秘书长考斯特这三位令人尊敬的先生。”卡佛蒂首先请所谓的缅甸时政专家发表意见。 一副饱学之士模样的休伊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读出最新获得的数据,完了忧心忡忡地总结: “……我非常怀疑缅甸政府的危机应对能力,他们糟糕的医疗体系和落后的医药科技,很难控制住大规模病毒的流行。虽然我从世界各国记者从疫区发回的现场报道和图像中,看到了缅甸的新任政府副总理康宁先生领导的庞大救援队伍,看到了他们在全力以赴面对灾难,但是我对他们的努力依然不抱太大的希望,剧烈增加的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就是一个证明,这些数字都是那些可怜的欧美各国记者在疫区中心通过卫星发回的数据,我认为非常可信。” 卡佛蒂笑着问道:“休伊特先生的意思是——连火柴都造不好的缅甸人,根本就无法面对这个突然发生的巨大灾难?” “是的,仅凭缅甸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无法解决这个巨大问题,这需要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与参与,特别是我们美国,但遗憾的是我们的政府至今仍然还在犹豫中,我认为在这场灾难面前……” “谢谢休伊特先生的高深见解!谢谢!” 卡佛蒂转向华裔学者:“尊敬的张先生,我有个问题一直深感疑惑,借此难得机会,我想向您请教一下:连自己的文字都写不好的缅甸人,怎么会突然弄出个‘BYED-A’的新名词出来?明明是一场流行性的瘟疫,怎么会到了他们的嘴里就变成了这个不知所谓的新名词?” 年约五十岁的张义德想了想,慎重地回答:“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获得任何这种病毒的资料,世界卫生组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为身在缅甸密支那疫区的国际红十字会考察小组组长麦肯齐先生,于昨天发来了详细报告,指出这一病毒是一种类反应症状似于瘟疫却完全不同于瘟疫的新型病毒,传染性和死亡率要比瘟疫病毒高出很多,麦肯齐先生发来的报告还说,缅甸第四特区医学研究所的七位研究人员已经成功地分离出这种病毒,并试图在此基础上研制新的疫苗,目前,研制工作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展,但遗憾的是除了从病毒中分离出的细胞进行培育之外,还需要的一种从缅甸特有的稀少植物中提取的织物元素相配合,才能抑制其毒性,达到免疫效果,原先研制出的疫苗虽然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有效率只能勉强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我估计这也是几天来死亡人数不断上升的一个重要原因。所以,他们用一种新的称谓来命名这个新的病毒,这并不奇怪。” 卡佛蒂夸张地“吽”了一声,再次问道:“那么,张先生是否知道,这个所谓的BYED-A代表着什么?” “我也不能确定,但我个人觉得像是汉语拼音的声母符号,也许BY代表着变异,E代表恶性,D也许是特种病毒的意思,至于最后的A字母,我理解为首次发现,在中国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真实的意义还有待于缅甸方面的资料公布。”张义德到底是个严谨的病理专家,出口不凡。 卡佛蒂惊讶地叹道:“这实在太令人不可思议了!缅甸人竟然能成功地分离出全世界从未见过的病毒?还能这么快时间成功研制出疫苗?这有可能吗?” 张义德一脸严肃地说道:“卡佛蒂先生,在此我想说件事,也许在座的和电视机前的绝大多数观众都不知道,数年来大量的中国科技人员进入相邻的老挝北部和缅甸东部的第四特区工作,这些人中间有着临床经验异常丰富的退休专家教授,也有年富力强的中青年学者。据我所知,老挝的上寮地区和缅甸东部地区远远比电视上介绍的要富裕得多,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吸引这么多人才,在所有的专家学者中,有两个人深受我的尊重,就连我在中国的老师也称这两个人为老师,这两位就是在中国医学界有大师之称的康济民和李白石先生,他们的成就和影响力比任何一个在美国工作的华裔专家学者都要大,所以,他们取得什么成绩我都不觉得奇怪。” “哈哈!非常感谢张先生给我们带来的花絮,下面是广告时间,广告之后我们将邀请人权基金会的考斯特先生发表他的看法,随后我们将对今天的节目进行精彩的点评,再将我们前方记者发回的缅甸疫情最新图像进行讲解……” 数分钟后,再次展开的专题节目笑声不断,年轻的考斯特与主持人卡佛蒂配合得非常好,对缅甸人以及他们面对的苦难极尽嘲笑讥讽之能事。节目的最后,卡佛蒂在笑声中说出了“这是全能的上帝对肮脏的缅甸猴子的惩罚”的恶言。 第819章 梅花计划 实际上,美国政府尽管显得不急不躁,从容不迫,但远远没有美国媒体隔岸观火般来得轻松,也没有时间借此机会痛快淋漓地肆意嘲笑和幸灾乐祸,宣泄心中对从不买自己帐的缅甸政府的愤怒和藐视。 就在卡佛蒂主持的黄金节目开播之际,美国国务卿鲍威尔紧急召开的安全会议紧张进行,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中央调查局局长、联邦调查局局长等大小头目尽数出席,听完“兰德公司”首席传染病研究专家卡西诺对缅甸疫情的详细介绍,以及对病毒传染性、危害性、传播速度、对美利坚合众国可能造成的影响等精密评估,与会大员们坐不住了,随即缩小范围,召开了更高级别的紧急应对会议。 四小时后,一个紧急命令传到了缅甸仰光的美国大使馆。 享用完午餐的克劳斯上校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能斟上一杯美味的咖啡,助手马克就匆匆走了进来,将高度机密的文件递给了克劳斯: “来了急电,上面要我们这样……另外,白宫安全委员会的詹姆斯先生将于今天晚上飞抵新德里,他将在印度密切配合你的工作。印度、新加坡、泰国和马来西亚等国都从今晚零时开始,关闭一切连接缅甸的交通航线和陆地道路,欧美各国的航空公司也先后停止了飞往缅甸的所有航班,詹姆斯在这个紧要关头亲临印度,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足以看出白宫和五角大楼的决心。” “麻烦你你替我倒杯咖啡吧。” 克劳斯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很快便看完了只有一页的文件,放下文件夹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送来咖啡的马克说了声谢谢: “我们的报告终于让华盛顿那群衣冠楚楚的绅士们睡不着觉了,现在是美国东部时间的深夜一点,我估计掌握美国命运的那帮先生们还在通宵达旦地喝咖啡。疫情的公布已经超过了两周时间,我接二连三呈送给国内的报告中,对疫情的高危害性和恐怖的传播速度说得一次比一次清晰和严重,可是直到现在,我们美国还没有开展任何实际性的行动,英国、丹麦、瑞典、俄罗斯、中国甚至是越南政府的援助医疗队已经获得了缅甸政府的批准,各国都在与缅甸政府寻求对抗病毒的合作,近日内更是将有五支国际医疗队开赴缅甸援助救灾,而我们美国却还在一旁冷眼旁观,现在事到临头了,却又让咱们不惜一切代价弄到病毒标本和疫苗研究资料,真让人头痛啊。” 马克有些惊讶地看着克劳斯:“你怎么了,克劳斯?我可从未见过你这么沮丧地发牢骚,有什么问题吗?” 克劳斯摇头微微一笑,随即有些难过地说道:“哎,也许是这几天在电视上看到太多太多的凄惨与死亡了,我这心里……没事的,马克,我是个军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麻烦你去把接替戴维的那个安东尼奥上校叫到我办公室来,还有戈尔先生和从印度洋小岛飞来的那个陆军上校,我估计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原本一直没打算实施的‘梅花计划’恐怕不得不展开了,说实话,我真的不愿意担任这个计划的负责人,尽管该计划是我一手制定的,我也有必胜的决心和把握,但想到由此带来的恶果,就让我不寒而栗……” “明白了!克劳斯,其实我也和你一样难过,可是你得打起精神来,华盛顿那帮老爷还在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呢。”马克说完,安慰地拍了拍克劳斯的肩膀便转身离去。 三小时后。 设立在密支那机场的预防中心安静而又忙碌,二区的一排整齐帐篷前,年轻健壮的美国记者科维尔坐在军用马扎上,悠闲地拨弄着笔记本电脑,根本就不在乎不时走过自己前方的医务人员和巡逻卫兵,也没有像大多数同行那样继续繁忙的采访报道。 就在科维尔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来的时候,明媚漂亮的英国记者简快步地向他走来:“科维尔,你这家伙的身体虽然壮得像一头牛,不过你依然需要到治疗中心去注射疫苗了,这是防治指挥部刚刚给我们二区下达的通知。” 简在科维尔的身前停下,指指他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接着又问道:“你是在发送稿件吗?” 科维尔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当然不是,我在接受总部的意见……简,伍德·怀德先生和那几个倒下的同行恢复得如何了?没大碍吧?” “情况良好,他们现在已经痊愈了,缅东制药集团新研制出来的特效药非常棒,已经有一千多名三级感染者被治愈,三级以下的患者大部分正在恢复中,新的防治疫苗正在源源不断地运来,看来死神的脚步就要被中止了,再也不用每天都死那么多人了。” 简说到这里,满脸都是感慨:“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将军领导的第四特区竟然有着如此尖端的科技水平,科研和生产企业人员的效率如此之高,面对这汹涌突至的病毒肆虐,这么快就拿出了解决的办法,非常了不起!” 科维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是啊!亲眼看到后我才相信这一切并不是天方夜谭,不单止医学研究,估计在各个领域他们都在不声不响地大步向前迈进,在外界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迅速发展壮大,的确很了不起。” 简颇为惊讶地看着这个原本对康宁集团一直藐视的年轻同行,看了看周围,然后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科维尔看到简慎重的样子笑了起来,指指站在不远处的一对身穿缅东军制服的军士:“别紧张,这都是我观察出来的——你看看这两位待命的地勤人员,他们身上的武器精致实用,良好的制造工艺显示出武器的良好性能,可这种制式的武器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定是他们自己研究生产的,表面上看应该是仿制于俄制武器,但又比俄制武器新颖简便,没有一定的工业基础和优秀的设计专家,不可能造得出来……别惊讶,亲爱的简,我是个军事爱好者,熟悉世界各国的单兵武器,哈哈!好了,我现在得去注射疫苗,我这么年轻,还不想死,虽然一周来进入这里的每一个患者几乎都被治愈了,但初期死亡的人数实在是令人恐惧,还是谨慎些为好。再见,亲爱的简,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简看着大步走向治疗中心的科维尔,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六十多名来自世界各国的同行和考察人员先后感染了病毒,自己却在三次血液检测之后仍然被告知安然无恙?但她认为同行里私下流传的种种匪夷所思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深入病源中心的康宁和他的十多个随行人员没有一个感染病毒的,就像唯一幸免的简和科维尔一样令众人惊讶和不解,但此刻的简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事情,她要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换上一身漂亮的衣服——她的完美情人康宁要来了,百忙中来探望生病倒下的麦肯齐和福特先生。 科维尔到达治疗中心的三号室门前,看了看玻璃门里面的情景,友好地和几位等待注射疫苗的同行打招呼,主动坐在长凳的最后位置,耐心等待。 五分钟不到便轮到了科维尔了,他礼貌地向招呼自己入内的小护士点了点头,然后走进玻璃门,坐在治疗台前的圆凳上,静静地挽起了袖子。 “我的朋友,这两天感觉还好吗?”科维尔用法语温柔问候,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大口罩遮住了女医生的大半张脸,但她眼里的光彩显示出她也非常的高兴:“谢谢你了,科维尔!请把袖子再挽高一点好吗?……非常好……你身体可真棒,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感染上病毒,在这上万人的防治中心里非常的罕见。” “你不也是吗?”科维尔笑道。 “不不不,我可比不上你,我来之前就注射了预防疫苗,那种疫苗是匆匆制出来的初期产品,有效率只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但幸运的是在我身体里面起效果了,我们的两位医生、六名护士先后倒下,其他的人却安然无恙,我也属于幸运者的其中之一。不过明天上午新研制出来的高效安全疫苗就要运到,这实在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三天后你再来一趟吧,再注射一支新疫苗,会更保险一些……好了,拿着棉签,自己按住一分钟就行。” 钟梅熟练地抽出注射器,更换针头。由于接受注射的人数众多,消耗实在太大,一次性注射器只能在更换针头之后接着使用。 科维尔说了声“谢谢”,不过他没有即时站起来,看到另一位医生在三米外背对着自己给人注射疫苗,他微微靠前,压低声音道:“梅,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等待了,刚才我在来这儿的路上,听到一个缅东军上校和研究室的负责人方教授交谈,他们今天晚上就要撤回全部的研究人员,只留下治疗人员在这里继续工作。我估计他们的研究工作已经完成了最主要的部分,要赶回缅东那个设备齐全的研究所继续进行研究,那个上校说最迟明天上午九点就能安排一架直升机,把带来的设备和最近形成的资料一次运送回去,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在明天凌晨六点之前拿到那份重要的文件,并尽可能拿到那个冷藏柜里的病毒标本,否则他们一运走,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钟梅听了一惊,迅速地看了一眼四周,随即低下头:“怎么这么急啊……那些文件还在那里,倒是冷藏柜里的病毒标本昨天运走了大部分,但还有一部分等待销毁,我取出来估计难度不会太大,但是——我交给你之后,你如何保存?病毒标本没有控温设备,很快就会失效的。” “不用交给我了,你自己带在身上吧。”科维尔低声回答:“窃走这些机密之后,你再也无法待在这块土地上了,缅东军对待叛徒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我们需要你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可我怎么离开?这里被封锁得死死的,走出五百米都不可能!”钟梅惊慌失措地说道。 “放心吧,宝贝儿!请你绝对放心,相信我,你会安安全全地离开这里的,你的克林斯曼此时就在西面不远处的印度等你,成功之后回到巴黎,以后就安度你向往的自由世界的生活吧!一切有我安排,从现在起到明天凌晨,我随时可能会来找你,然后送你安全离开!”科维尔站了起来,故意大声地向钟梅点头致谢,放下袖子优雅地离开。 钟梅惊讶地望着科维尔离去的方向,心脏“砰砰”直跳,以至于另一个进来的人坐在她的身前,她仍然呆呆地望着外面。 “你这婆娘怎么了?看到那个洋鬼子就魂不守舍了?亏我专程来看你,你说说看,那个家伙那个地方比得上老子?”来人伸手在钟梅眼前晃了晃,然后不客气地说道。 钟梅转头一看,吓了一跳:“毅哥?老天……你怎么来了?” “我明天就要和康宁那家伙回缅东,舍不得你,所以就赶过来了。现在康宁那家伙正在和几个洋老头聊天,我看着无趣,就自己进来了……看你这样子,累坏了吧?”刘毅温柔地看着钟梅。 百感交集的钟梅看着刘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毅哥,我也想你……” “哈哈!没几个人了,你也该休息一下,摘下那破口罩吧,和我出去走走去。” 刘毅不由分说,搂住钟梅的腰,在另一名医生的笑眼和小护士的笑声中,大大咧咧地拥着钟梅走出了玻璃门。 第820章 慷慨的承诺 刘毅搂着美丽动人的钟梅,走过人群来到了三号机库前,挥挥手赶走越野车里的两个缅东军尉官,搀扶钟梅登上副驾驶室,自己转到驾驶室门外对嘀嘀咕咕的中尉吼道:“滚基巴蛋!老子又不出去,只是兜兜风、到南面那个山岗上看看风景,你他娘的瞎嘀咕些什么?” “嘿嘿!兄弟哪儿敢啊?不过大哥,就算是风流快活,你也得快去快回才是,说不定康总一声令下咱们就得走了。”中尉嬉皮笑脸地看看刘毅,又看了看车里满脸通红的钟梅。 刘毅瞪了中尉一眼,坐上车用力关上门:“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 “啧啧,见是见多了,可这么漂亮的女人,兄弟我可从来没有经手过……哎呀……狗日的刘坚,你真想撞死我啊……” 车里的刘毅哈哈大笑起来,开着车拐进机库后的空旷草地,向远处的山岗飞驰:“这改装车真他妈的带劲儿!三千五排量、全时四轮驱动,比起国内那些唯利是图的汽车厂强多了……咦,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看着我……哟呵……我又没出事,你哭啥吗?” 越野车转进五十余米高的半山腰密林处停了下来,刘毅毫不在意数十米上方的瞭望塔上的警戒哨可能会看见,一把搂住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钟梅,开口低声问道:“哭什么啊,傻丫头?咱们不就分开了一段时间吗?来,擦擦……” “我不……” 钟梅搂紧刘毅强壮的脖子,唇舌点点,狂野地亲吻起来——她实在舍不得离开这个令她痴迷、给她带来极度快乐的率直汉子,她要在临别之前,再次享受那畅快淋漓的性爱,要给这个优秀的男人留下永久的记忆,同时也给自己满是愧疚和痛苦的心灵带来一点儿可怜的安慰。 佳人在怀,馨香扑鼻,憋了两个月之久的刘毅再也顾不上什么了,双手和嘴巴热烈地回应起来,不一会儿,结实的车厢犹如行驶在大海中的小船一样反复颠簸起来,封闭的车厢内娇喘吁吁,低吼阵阵…… 隔离防治中心二区的宽大主帐篷四周,站着数名荷枪实弹的卫兵,帐篷里的康宁带着艾美,正与坐在同一张病床上的老朋友福特和麦肯齐亲热交谈,详细介绍疫情的最新发展和取得的可喜成果,询问大家有什么要求和不同看法。近一个月来的多次相处,使得这两个国际著名人士对康宁的品德与能力钦佩不已,不知不觉间,彼此的关系上升到了很好的私交阶段。 “康,你们的迅速反应和为此做出艰苦的努力,实在是令人无可挑剔,你们的研究人员高超的专业水平和优秀的职业道德,更是令人肃然起敬,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非常的敬重他们。” 麦肯齐说到这里,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又接着说道:“特别是你们的慷慨无私,令所有的记者和考察人员深受感动,你们每得出一项研究成果,都能及时送达我们手上,使得全世界对这种可怕的病毒有了深入的了解,学到了许多独特而有效的防范措施。从我们自身的经历我们看到了你们卓有成效的努力,看到了你们博爱宽厚的心灵,非常令人激动,也非常令人欣慰!” 康宁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的中肯评价,麦克(麦肯齐的昵称)!这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还会继续做下去。在刚才的谈话中,皮埃尔先生问我几个研究专家撤走的事情,我想在此告诉大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理解。” 见边上坐成半圈的皮埃尔等人频频点头,康宁笑了笑,然后详细解释起来:“在长达十六天的研究之后,我们的研究人员基本上弄清楚了这种病毒的特性和结构,并通过两周以来大量的分离标本对比分析和药理实验,基本上掌握了较为全面的资料,剩下的研究工作就只能回到缅东的研究所进行了。那里有此地所不具备的尖端设备和优良的研究条件,会使得研究工作大大加快,如今我们已经逐步量产的新一代疫苗和特效药就是得益于研究人员的努力成果,下一步的研究,他们完全没必要再待在这个简陋的地方了,最新的研究成果将在他们回去之后,完成其中的几个补充实验,即可向全世界进行公布。这是我们的义务,也是我们的责任。” “太好了!” 皮埃尔站起来,向康宁深深地鞠了个躬:“我代表所有的记者,向你和你的研究人员表示衷心的感谢,请接受我最真挚的敬意!我知道将军从不食言,这段时间来向我们所做出的慷慨承诺没有一个不能兑现,对此我们铭记在心,谢谢你了,将军!” 康宁站起来友善地与皮埃尔和其他几位记者握握手,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请先坐下来吧,先生们,坐下说话……我也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来对缅甸现状和疫情的全面深入报道,你们的言行正在深刻地影响着这个世界,虽然在大量的报道当中,依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误解,但令人安慰的是偏见少了,真实多了,所以我非常感谢大家,特别是要感谢麦肯齐先生的国际红十字会,他们人还没到就给我们转来了五千万欧元的援助基金,让我们的窘迫处境得到迅速缓解,这是缅甸国家历史上从未获得过的理解和帮助,对激励我们的国民团结一心战胜灾难有着巨大的作用。” 听完康宁的话,众人颇为难堪地点了点头,皮埃尔不无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康,我们法国远远没有我预想的那样迅速响应,这一点让我感到非常难过。” “没什么,皮埃尔,你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地方!其实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尽管你的后续报道被你们的报社大量删减,但是你仍然让法国人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缅甸,意识到病毒的危害与存在的巨大安全隐患,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康宁和气地安慰道。 福特清咳了一下,问道:“康,我已经吩咐基金会准备好了两千万美元,这笔钱相信很快就会转入缅甸国家防治委员会的专用账户中,请原谅我暂时只能做到这些。我们昨天听日本记者说,你们为此投入了所有的人力物力,你更是下令变卖了你们特区政府银行的两吨黄金储备,出售了储存多年的七吨白银和一百五十吨紫铜……这些消息是日本媒体率先报道出来的,他们说是他们日本的企业以非常令人满意的价格买下你们抛售的物资,真的是这样吗?” 康宁平静地回答:“谢谢你的慷慨,我的朋友!两千万美元的慷慨援助,足以让缅甸人对你和你的基金会深怀感激了,你总是让我如此感动,数年来你一直在支持着我,总有那么一天,我会予以回报的……你问的问题是事实,而且这笔交易已经完成了,目前这些钱正用来安置和治疗数百万人口的灾区民众,为人民提供必要的生存食物和治疗保障,我再也不忍看到成百上千的山区人民死在自己简陋的家里,因此只能想一切办法去拯救他们。另一部分钱则用于采集和寻找稀缺的‘月刺’植物,补贴制药厂高昂的生产费用,还有一部分则用来投入到人工合成‘月刺素’的大规模研究项目上,以便尽可能快地以低廉的价格实现大规模量产,拯救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可惜这些钱远远不够用啊,想必大家也清楚地知道缅甸的贫穷与落后,中央政府如今连公务员的薪水都无法保证,因此,我正在和美国的文扎诺家族和北美的司徒家族联系,希望能用我们特区企业在西海岸的合资能源公司中的股份作抵押,拆解到三亿美元的贷款应急,此事正在接洽之中,估计三天内就会有答复。不瞒各位,我正在出售自己名下的所有企业,如果顺利的话,大约能够获得五亿美元左右的急需资金,这也是我的全部积蓄了。” “将军……” 麦肯齐感动不已,欲言又止,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众人眼里满是崇敬,众人再一次看到康宁博大的胸怀和高尚的道德品质,一时间帐篷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康宁却在这时站了起来,摆了摆手:“好了各位,我事务繁忙,不能再做久留,出席完今晚的防治会议后,我就将赶赴缅东的制药厂,看看能不能挖掘生产能力,我预感到情况会非常糟糕,那五个一直没有被我们抓获的漏网匪徒,估计很有可能逃往了负隅顽抗的罗星珈反政府武装占领的缅甸实皆省西南部的边界地区。三天前,我已经要求我们的中央政府向印度政府通报此事的可能性,我们的外交部长也在我的建议下立刻召见了印度驻缅大使,希望印度政府能够严密封锁罗星珈部占据的边境地区,同时我们的西北战区司令部把这一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用高音喇叭反复警告叛军阵地上的叛军,让他们知道这样坚持下去可能会给无数无辜的人民带来灭顶的灾难,但是他们依然不为所动,我已经命令军队再调集三个师的兵力赶赴战线,加强围堵的力量,展开全方位的警戒封锁,不能再让一个病毒携带者危害无辜人民。唉……尽管这样,我心里仍然忐忑不安,被严密封锁和隔离的密支那地区终于迎来了曙光,可千万不要在别的地方再出现毁灭性的灾难啊!要是不幸被我言中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众人忧心忡忡地低下头,福特急忙问道:“康,事情既然如此紧急,你能不能再给印度使馆发出警告或者是外交照会?否则情况真的很危险,甚至还有可能会影响全世界的稳定与安全!” 康宁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实际上我们的外交部门已经做了三次通报了,但是从印度政府的反应来看,他们只是关闭了大部分边境道路,但是却允许罗星珈部占领区的车辆和叛军人员自由地出入缅甸边境,运送武器弹药和食品,这些情况我们都掌握而且还在密切地关注中,希望印度人能够清醒认识到其中的危害性,悬崖勒马,不要把自己推向绝境。” “如此看来,我必须给美国驻印大使去个电话,让他向印度政府强调一下,情况真的很危急!”福特先生眉头紧锁,显得非常焦虑。 康宁立即表示赞成:“如果能够让美国大使出面,情况或许会好得多!不过,坦白地说,我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相信各位都应该看到了,美国的主流媒体是如何地挖苦讽刺正在举国抗灾的缅甸,怎样令人震惊地嘲笑和歧视无辜的缅甸人民,而对美国支持的段锦德制造出来的这一巨大的反人类的灾难却禁止报道,视而不见,还组织那些流亡美国的所谓缅甸民主人士大肆诬陷攻击缅甸中央领导人,甚至包括我都成了独裁者的帮凶……我为此感到难过,也感到极为气愤,但是……我的朋友,我心里更多的是伤感和担忧……算了,不说了!麦克,尽快把我刚才给你的研究资料发到国际卫生组织那里去吧,只要对人类有一点儿帮助,我们就尽量去做。” 康宁说完,与在座诸位一一握手,心情沉重地告辞离去,留下这群国际人士处在深深的感激、钦佩、内疚和焦虑之中,静静回味。 第821章 十万火急 主持完重要的全国疫情防治会议,康宁邀请丁英、龙岩、丁延年赶回自己的临时住所。一头雾水的三人看到康宁紧闭双唇只管前行,只好不再发问跟着他一起快步走向临时指挥部后院的那栋小楼。 穿过突然增加的层层岗哨,进入一楼大厅,起身迎接的战区参谋长陈扑、缅东军军长关仲明、政委梁山等七位一线大将让丁英三人大吃一惊。 三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在康宁的礼貌招呼下分别就坐,心里不停在琢磨今天的密会的重要性,均知道这些重量级人物没有大事情,绝不会不打招呼就悄悄来到这个疫情肆虐的灾区中心。 康宁也没有多说什么,向丁英三人歉意一笑,示意坐在身边的陈扑会议可以开始。 陈扑神色严峻地如实道来:“经过我缅东军直属特种大队和前沿各部队侦查情报的汇总,可以确认被我们六万大军三面包围的罗星珈部正在爆发大规模的疫情,前沿……” “我的天!真的吗……” 丁英震惊得站起来,唇上的胡子不停颤抖,虽然有过最坏的思想准备,但真正发生了仍然令他无法自制。 “是真的丁前辈。” 看到丁英在康宁和丁延年的安慰搀扶下稳定情绪,已经磨练得波澜不惊的陈扑继续介绍:“从昨天凌晨开始,叛匪的整条防线逐渐反常地躁动起来,上午九点,一个团的叛军悍不畏死地冲击最南线的关奈将军五十一师防线,五十一师师长一面指挥炮火压制一面向我请示,根据康总的指示和战场的不可预测性,为保险起见我下令全力阻击,绝不能让一个敌人接近前沿阵地百米之内,结果半小时不到这股疯狂的叛军全军覆没,中部军区的特遣营官兵随即被负火焰发射器,对所有尸体和交战阵地进行覆盖式摧毁。” 众人听得紧张不已,陈扑继续说道:“基于此前西北战区司令部向康总和中央军委立下的军令状,我不得不命令全军开始长达三十分钟的炮火警告,命令战场各部继续用大功率高音喇叭喊话,命令叛匪放下武器集中走出阵地前沿接受我军的处理,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他们。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陈扑说到这脸色已经发青,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几口喝完一杯茶才滋润干涩的咽喉:“没想到所有叛军就像突然接到命令一样,全都扔下阵地上的轻重武器,疯狂地向尚未合拢的印度方向逃跑,接着就传来了凌乱的枪声……大家都知道,叛军阵地距离印缅边界最近的只有三公里,最远的也就五十公里,近三万疯狂的残匪这么一冲,印度军队哪里拦得住?我们深入前方的特种队员随即发来报告,说印度军队在我们炮击的前一个小时已经开始悄悄在边境各条道路上增兵,设置路障架设机枪,但是增援兵力没有到位,无法形成整条防线的合拢。我们略作分析,立刻明白疫情爆发的罗星珈部是吓坏了,更不会相信我们的喊话,看到原来还是朋友的印度人今天企图断他们的后路更加慌张,只能横下一条心冲入印度才能有机会活命,印度军队见状立刻开火,双方随即打起来,匆匆应对的印度两个山地师虽然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前期开往边界的只有区区四千多人,大军还在身后络绎赶来没有到达,哪里拦得住近三万人的亡命之徒?就这样,什么都无法阻止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龙岩着急地问道。 关仲明回答:“我们下午三点全线炮击,下午五点十分左右叛匪阵地混乱开始,五点四十分前出侦查小组发来急报,我们情急之下不敢再使用一切通信工具与康总联系,命令秘密接受过疫苗注射的缅东军第一师和第二旅、北方军区一个师以及你们第三军的一个加强团进入敌人抛弃的阵地,掩埋尸体收缴武器弹药。我们几个于晚上七点半悄悄乘直升机到达八莫,再转乘贵部驻军七团的两辆越野车低调进入密支那,到达时你们正在和中央政府各部和各省帮头头开会,我们只能在七团团长的带领下来到康总的这间屋子等待。” “期间我再一次与留在瑞宝大营指挥部的海澜联系,他告诉我整条印缅边境印度一侧一片混乱,四处响起的枪声表明印军在全力捕杀逃跑叛军,但是我们认为已经没有意义了。”陈扑补充道。 会议室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无比的压抑和沉重。 康宁重重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传我命令:所有进入叛匪阵地的各部官兵立刻撤回炮击前的阵地,严防死守,等候下一步指示。” “明白了!” 陈扑向身后的老韩点点头,老韩立刻出去向通信参谋转达。 龙岩痛苦地频频摇头:“完了……印度完了!咱们在阿宁的指挥下动用了第二、第三、第四特区和北方军区一部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竭尽全力日夜辛劳也耗了两个星期才控制住疫情蔓延,这里面还包括阿宁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有了准备,那狂妄自大却又松松垮垮的印度人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灾难,怎么可能挡得住啊……” “哼!印度人不是一直在明里暗里支持罗星珈部吗?不总是一直高高在上地藐视我们缅甸吗?不是对我们疫情隔岸观火对中央政府的再三告诫置之不理吗?好!也让他们尝尝灾难的滋味,这叫恶有恶报咎由自取……”丁延年恼火地说道。 丁英一脸不忍地摆手制止:“孩子,你忘了轻率地领着记者到河口考察的教训了?你这些话也只能在咱们自家人面前说说,千万别在外面露出半点对别人的仇恨和愤怒,你看看你宁哥多沉稳?他和谈了一下午,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丁延年随即低下头:“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宁哥……我记住了!” “梁参谋?” 康宁立刻叫来自己的参谋,让丁延年不至于太过尴尬,丁延年暗暗抬起头,对从容自若的康宁感激一笑。 康宁向身边的梁参谋低声吩咐:“你立刻前往耶丁普将军下榻的旅馆,告诉他十万火急,我请他过来一趟。” “是!” 康宁向站在门边的侍卫长小段微微示意,对到来的小段低声吩咐:“立刻去把我那辆通信指挥车开到后门,命令通信参谋与丹睿主席的秘书处立刻取得联系,告诉秘书处,一小时后我要与主席通话。” “是!” 距离最近的陈扑沉思片刻低声问道:“阿宁,你是否要让中央军委下令封锁南面的缅甸与孟加拉边境?” “不错,今天上午孟加拉政府紧随印度之后,关闭所有孟缅边境陆上通道和海上通关码头,我们只需悄悄增加兵力严防死守即可,谁也不敢说什么话,倒是你得先有个准备,我估计丹睿主席任命的总指挥不是你就是海澜,其他将领打仗可以,但缺乏应对这种突发事件的经验,何况你们已经成功处理了西北战线的突发事件,丹睿和中央军委那些老大早就对你和海澜青睐有加了。”康宁低声笑道。 陈扑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我看那几个老家伙想拆散咱们是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我真的不想干。” “不想干也得干,我、你和海澜都需要丰富的履历,这正是咱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别考虑太多,走着瞧,没人能拆散咱们兄弟,反而对咱们四处开花迅速壮大有好处!你就不想五年八年之后弄个国防部长干干?” 康宁微微一笑,也不管一愣之后两眼精光闪闪的陈扑,转向紧张商量的丁英几叔侄:“丁叔、龙叔、延年,今天请大家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暂时把其他放一放吧。” 大家一听康宁的话随即安静下来,坐在最偏僻不声不响的杨紫川上校站起来向大家汇报:“根据我们反谍局的通报,隐藏在我们内部的美国间谍很快就要展开行动了……丁老将军、还有龙叔,别惊讶!这个美国间谍不是你们的人,而是隐藏在我军中的人,我们反谍局一直在监控这个间谍,如今她就在我们的防治中心里工作,从她今天的反常举动和连日来与美国记者中的嫌疑者的接触来看,美国人要动手了。经过我们的反复分析,他们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窃取我们极为重要的病毒标本和疫苗研究资料,动手的时间很可能就是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上午。因此,我们的反谍人员在今天傍晚已经秘密进入防治中心,力争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抓个现行,由于时间紧迫,之前也不能确定间谍的动手时间,来不及提前向丁老将军和龙叔你们汇报,还请前辈多多原谅!” 丁英和龙岩面面相觑,相继哈哈一笑根本每一点责怪的意思。丁英示意杨紫川坐下:“坐吧,紫川,没事你坐下,哈哈……这年头出鬼了,怎么到处都是间谍啊?就连你们水泼不入针插不进的缅东军也出了这种事,看来我也不必对自己太过自责了,是吧,阿宁?哈哈……” 康宁尴尬地嘿嘿一笑:“不瞒丁叔,家里那边还有一个呢,没发现的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林子大了,保不住什么鸟都有了。” 丁英和龙岩见状哈哈大笑,连丁延年也放开了许多。 “耶丁普将军到。”梁参谋报告。 “有请!” 第822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耶丁普听完陈扑的汇报后,脑袋立即大了起来,愣了很久才低声说道:“这么重大的事情,需要立即向丹睿主席和瑞普将军请示……天啊!怎么这么倒霉啊,担心什么、什么就来了……” “将军请随我来,我们这就立刻向丹睿主席报告。” 康宁站起来,引领六神无主的耶丁普一起走向小楼的后门,在侍卫长的示意下,先后登上宽大的改装越野车后座。 康宁接过前排通讯参谋送上的耳机,递给了神情焦虑的耶丁普。耶丁普连忙摇了摇手,说康宁了解得比自己清楚,应该由他来汇报。 康宁也不推辞,点了点头后便向参谋示意可以通话了。不一会儿,送话器里传来了丹睿机要秘书的熟悉声音,听出是康宁后,他不敢怠慢立刻请略作等待,十秒钟左右丹睿和缓的玩笑话便传了过来:“你最近连续三次在半夜打扰我的睡眠了……说说吧,这次又有什么好消息?” 康宁不像往常那样说上几句开心的话调剂气氛,而是直接就把事情的经过和缅甸所面对的险恶局势告诉了丹睿: “……如今情况异常紧急,大的席卷全球的灾难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内爆发!我非常担忧,所以立即请来了参加全国防治救灾工作会议的耶丁普将军,向将军详细地汇报了情况。将军指示我立刻向你呈报,所以我更不敢怠慢了。” 加密无线系统的另一头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康宁和耶丁普无可奈何地对视之时,丹睿平静的声音才传来: “这么说来,西北战事至此算是结束了,结果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和陈朴将军的处理非常好,非常坚决果断!我很欣慰……阿宁,有鉴于目前的险恶形势,我建议:立刻成立南方防治救灾指挥部,由熟悉情况并拥有实际处置疫情的成功经验、而且坚定果敢的陈扑上将担任最高指挥官,我授权他拥有调动中部军区、西部军区师一级军队的权利,还拥有临机决断的指挥权和战时处决权,中央政府将会在财政、物资和运输等方面予以最大限度的配合。阿宁,你认为我的这个建议如何?” “这是个英明的决定,主席的决定对于数千万缅甸人民的生命安全和国家的稳定与发展具有重大的意义,我无条件地支持。”康宁恭恭敬敬地回答。 丹睿哈哈一笑:“咦,是不是你当上副总理了,跟在你身后吹捧的人多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些场面话了?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早就胸有成竹了吗?哈哈……你这个家伙,争取在三天内赶回仰光来,我这里的工作需要你,诺拉敏那家伙快招架不住了,你得帮帮你的这个顶头上司才行,你一肚子的才华,一口流利的英语和风趣犀利的外交语言,留在密支那那里,简直就是巨大的浪费,快回来吧。” “明白了!耶丁普将军要和主席通话。” “好吧,恐怕他也累坏了……” 与丹睿通完话后,康宁振作精神,再与耶丁普和众将商讨完具体行动方案,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老当益壮的丁英和龙岩自行返回前面的行辕休息,陈扑和关仲明等人则乘车赶回八莫再乘机返回瑞宝大营,只有梁山、丁延年两个亢奋者留下和康宁继续关注间谍的可能行动。 等艾美和几个参谋收拾完文件悄悄离开,一直躲在大厅一侧客房里休息的刘毅拿着几支啤酒,无精打采地来到众人身边坐下,嘴里嘟囔着说道:“奶奶的!真泄气啊!我还以为能到南边带兵打上一战,谁知道敌人全他娘的不是瘟死就是魂飞胆丧逃走了,害得老子空欢喜一场。” 梁山暧昧地望着刘毅:“你小子就知足吧!昨天我可是看见了,某人开着小段卫队的车,载着那位漂亮的女间谍冲到南边山岗的树林里做什么去了……嘿嘿,老子在望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那辆重达两吨半的越野车差点儿没被两个野合的家伙操翻,真是太他妈的嚣张了,啧啧!山下就是一两万不知死活的病毒感染者,有谁知道山岗上那对野合男女也拼了个你死我活?也不怕万一病毒传染,一射就射出几亿个病毒出来……” 康宁听了“噗——”的一声,将刚进嘴的一大口啤酒喷出来,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丁延年则惊讶地看着康宁,又转向满脸戏谑的梁山,最后看着毫不在乎的刘毅好一会儿,这才感兴趣地问道:“刘大哥,你真的和那个间谍在一起?那个间谍还是个女的?我想想啊,这里面漂亮的女医生女军官并不多,我也待在里面五六天,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认识,你当然认识,不就是你说像内地歌星的那个钟梅吗?”刘毅一点儿也不脸红地灌下一大口啤酒,重重放下酒瓶瞪着一旁喜笑颜开的梁山:“你是不是眼红了?这事儿用得着你操心吗?告诉你吧,老子提前把套子准备好了!嘿嘿……” 梁山反唇相讥:“得了吧你!不就是一个貌美的娘们儿吗?有本事你和阿宁比一比,也弄出十个八个爱得你死去活来的极品美女来,这叫强中自有强中手,你懂不?老子就不见得比你差,要不是军纪森严……” “你这基巴就给我鼓着劲儿地吹牛吧!我固然是比不上阿宁这个变态的家伙,但比起你来就强得不以里数计了,不服的话,你也弄一出给我看看?别拿什么军纪来遮挡你这张红脸,谁不知道你们缅甸这边只要养的起,随便娶多少个女人不行?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刘毅毫不客气地反击。 梁山嘿嘿一笑:“说起来真是可惜啊!这么一个活色生香、聪明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走上了歧途啊……对了,刘毅,你说说看,你那个露水姻缘的婆娘此刻在干什么呢?” 刘毅一愣,面色一冷,心情也随之慢慢沉重下来,这一刻,他也很想知道钟梅正在干些什么…… 值班室里的钟梅一直没动,而是在昏黄的台灯下,静静地看着书。 经过初期病毒大规模爆发时的忙碌之后,连日来在凌晨到天亮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很少有病人送来了,一般问题也就是巡视的医务人员现场处置,因此在治疗室值夜班是难得轻松的时间。 不过,此时钟梅的心里一点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轻松,她合上书籍,缓缓走出治疗室,像是略微走动活动活动筋骨,一双美丽的眼睛,却警惕地打量着五十米外停机坪周围的两组卫兵,望向巡逻而过的小分队,心里想着昨天科维尔临走前所说的话,而不急于窃取隔壁只剩下小童一人留守的研究室里的资料和病毒标本。因为三天前由于医务人员的增加以及疫情得到控制,守护的卫兵已经撤走了,只有在白天忙碌的时候来几个站岗的,加上昨天傍晚大部分研究人员撤回缅东之后,二十四小时严加保卫的研究室再也没了卫兵,一推即开的门很容易便进去了,更何况钟梅同样是军人,官衔还不低,和小童非常熟悉时常来来往往,想要进去非常容易。 此刻已经凌晨五点四十五分,黑沉沉天空的东方,已经出现了微微的鱼肚白,但仍然不见科维尔的影子。 钟梅前思后想反复琢磨,终于再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排列整齐的药品架上拿出一瓶强效安氟醚麻醉剂润湿一只棉纱口罩,放进大褂口袋里,从容不迫地出门,很快便来到研究室门前,轻轻推开门,一片昏黄的光线立刻洒出门缝,在门关闭之后再次消失。 钟梅哪里知道,在研究室正前方五十米外一区的一顶帐篷里,反谍人员已经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03呼叫,一号目标独自进入目的地!03呼叫,目标独自进入目的地。” “01收到,继续监视,等待一号目标与二号目标接头再展开行动。” “03明白。” “02注意,密切监视二号目标。” “02明白!密切监视二号目标。” …… 钟梅掩上门,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小童还在最靠里的那张行军床上沉沉入睡。她心里叹息了一声,轻轻地出了口浊气,踮着脚尖来到小童身边缓缓蹲下,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和善直率的好朋友,咬咬牙缓缓掏出口罩,嘴里轻轻地呢喃:“对不起了,童姐,小妹别无选择了,走上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悔不当初啊……” 十米高的黑暗天顶上,一支黝黑的无声手枪稳稳地指向下方的钟梅,看到钟梅用口罩迷昏了小童急急忙忙寻找钥匙,持枪人一直没有开火,眼睁睁地看着钟梅找到钥匙,手忙脚乱地打开小童的储物柜,飞快拿出里面的文件,打开略作观看,随即卷起塞进腹下,顾不得关上柜门就几步跑到宽大的双门冷藏柜前打开厚重的柜门,借着内部的感应灯光,细细查找病毒标本,在最下一格接连取出三支冒着冷气的玻璃试管,小心翼翼地放进大褂衣袋顺手关上门。 钟梅直起纤细的小蛮腰,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稍微稳定剧烈搏动的心率,经过小童的身边时,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一脸愧疚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小童很久,看到落在地上的白大褂,突然记起钥匙,立刻转身前去关闭柜门,将钥匙轻轻放进大褂口袋挂回床头的墙上,叹息了一身向外走去,轻轻带上门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治疗室,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已经渐渐明朗的天际。 “03报告:一号目标回到原处。” “01明白,继续监视。” “02报告:二号目标走出住所散步,正与相邻帐篷早起的女记者聊天。” “01明白,继续监视。” “04报告:小童被麻醉没有生命危险。” “01明白:继续守候在小童身边。” “04明白,继续守候。” …… 站在结实跑道上的CNN记者科维尔,脸上还是那副讨人喜欢的和蔼笑容,他和二十四岁的丹麦美女记者玛丽·霍恩斯莱特低声交谈:“玛丽,又出来锻炼了?你总是起得那么早,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做运动。” 肤色姣好、面容清丽,身穿一条黑蓝相间运动服的玛丽自有一股自由飘逸的动人神采,一米七八的身高显得亭亭玉立修长丰满:“你光顾说我了,你不是也起得很早吗?哈哈,科维尔,我看到你平日很少听MP3的,怎么今天竟然有此雅兴?” 科维尔摸了摸耳朵里的连线耳机,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笑着说道:“哈哈,偶尔听听音乐,可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你看,东边的红霞真漂亮,在这高海拔地区,天空总是如此湛蓝纯净,东边山巅上的那片云彩在我们尚未看到的旭日照射下多姿多彩,非常美!” “哦!你别说,还真的是很漂亮啊……不行了,我得拿出我的摄像机好好地拍摄下来,传输回去让大家看看我们的疫区有伤心也有快乐,有黑暗也有彩霞……再见,科维尔,你和别的朋友聊天吧,大家都陆续起床了。” 科维尔此时已来顾不上其他的任何一切,他的耳机特殊频道里传来了美国三角洲行动队长的声音和直升机的马达声,科维尔向玛丽·霍恩斯点头笑了笑,便低着头走向了一旁,警惕地四处看了看,然后对着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低声说道:“明白!东西已经到手了……不过我想我已经被严密监视了,从昨晚开始,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请示我们该如何处理?” “别紧张,科维尔,你不要动,更不要企图与梅提前做任何接触,那只会加速对手动手!等我们的飞机下降后,我会通知你立刻跑到梅的治疗室,你带上她和东西以最快速度迅速登机,治疗室距离降落点只有三十米的距离,你们什么也不要担心,尽快地冲向飞机。请记住,我们五分钟内就会到达,为你们提供掩护,绝对保障你们的生命安全,你按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队长的声音清晰而又自信。 “明白了!” 科维尔抬起头,望了望纯净的天空,转过身漫步往回走,心里却在紧张地计算着行动的距离与耗时。 …… 机场指挥塔里,上尉领航员与徐徐飞来的陆航团429号米17直升机联系完毕,想了想转头对一旁的中校说道:“副政委,我总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429号机长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的识别系统的反馈信息似乎较为模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再一个,429号应该在上午八点到来的,怎么六点十分就来了?” 疲倦的中校睁大眼睛望向北面的天空,很快便低下头打了个哈欠,摇着头道:“是429号没错,王继章那个家伙连续累了这么多天了,声音沙哑也是正常的,至于识别信号模糊的情况以前也有过,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让它降落吧。” “是……不过我们自从系统升级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了,是不是再确认一下……”上尉慎重地再次征询上司的意见。 中校挥了挥手,摇头道:“好了好了,就你这家伙警惕,我眼睛看不到啊?快发信号吧,我看你是累糊涂了。” “是!” 玛丽扛着摄像机,和几位早起的记者同伴兴奋地交谈着:“实在太棒了!我拍摄到了最美的朝霞,回头发回我们丹麦国家电视台,一定会引起观众们强烈的兴趣,我要让所有丹麦观众都知道,我们在疫区隔离中心,活得多么的坚强……咦?科维尔,你到哪里去啊?为何走得急冲冲的?” 众记者连忙转头看了过去,只见科维尔背向众人,已经走出了十五米之外,而且越走越快,随即快速跑动起来,前方不远处,一架缅东军的直升机正在缓缓地降落,记者们惊讶地看着反常的科维尔,接下来的情景让记者们大惊失色。 二号区这个位置,与治疗室和降落场几乎呈等腰三角形,能把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经验丰富、嗅觉灵敏的记者皮埃尔预感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声呼喊玛丽打开摄像机,玛丽手忙脚乱依言而行,一面拍摄,一面跟随皮埃尔尽量向前靠近。 强壮的科维尔冲进治疗室,三秒钟不到,便拉着手提软包身穿蓝色大褂的女医生钟梅冲出门外,对着闻讯最先赶来制止的一个卫兵重重一拳,把卫兵打倒在地,然后继续拉着惊叫的女医生冲向直升机,三个方向七八名身穿缅东军制服的军人大声高呼行人卧倒,提着手枪冲向了飞机,“哒哒——哒——”的枪声突然响起,两个方向的缅东军军人脑袋冒出一片血雾,瞬间倒地身亡,众人在惊呼声中迅速卧倒,可是尽管这样,在毫无遮拦的空旷地上,很快又被击毙三人。 只见科维尔用力将女医生推进徐徐升起已经开始离地的直升机舱,自己在机上军人的协助下,也迅速登机成功,指挥塔上空的警报声这才凄厉地响了起来,高音喇叭大声呼唤平民不要走出帐篷,呼唤卫兵迅速增援到降落点拦下直升机。 整个治疗中心惊呼一片,混乱不堪,只有靠近降落点的几十名军人和记者们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玛丽,趴下!快趴下——”八零电子书下载 已经吓得手足无措的玛丽,还呆呆地把摄像机镜头对准三十米开外缓缓升起的直升机,根本就没有对趴在五米外的皮埃尔的呼唤有所反应,等玛丽惊醒过来时,她极度震惊地看到直升机上的一名军人已经将长枪的枪口指向了她,这时的玛丽突然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就像那些被打爆头的军人一样死得很惨。 就在这个危急的时刻,趴在坚硬跑道上的十几个惊慌失措的记者突然看到,一个原本趴下的缅东军上尉突然从四米多外飞快爬起来,两步冲刺奋力跃起,扑向早已经毫无反应的玛丽,“啪——”的一声枪响,挡在玛丽身前的军人身上腾起一片血花,重重地将玛丽连人带摄像机扑到在地。 玛丽只感到手臂一阵灼烫,便失去了知觉。 直升机高高升起,迅速地飞向了西南方向,转眼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警报声还在凄厉作响,皮埃尔最先爬到玛丽身边,一把抱起她身上的军人,胸口洞穿的上尉对皮埃尔艰难地露出个笑容,脑袋一歪便没有了呼吸。 皮埃尔伤心地低下头,看着白皙左臂血肉模糊的玛丽被两名卫兵架起来飞快送往治疗室,这位坚韧执着的硬汉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不顾围满身边的同行和紧急赶来的医务人员的劝阻,紧紧抱着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他人生存的缅东军上尉逐渐变凉的尸体,仰望苍天,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 “这到底是为什么……科维尔,你到底是什么人……” 匆匆赶来的康宁听完战战兢兢的杨紫川和反谍局处长的报告,轻轻推开上前劝慰自己的梁山,脸色苍白地一步步走进第一治疗室,逐一看望六位殉职的缅东军官兵。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仇恨,而是一片苍白,像千年寒冰一样苍白,可是他的眼睛似乎被六名兄弟的鲜血染红,发出骇人的赤红光芒…… 第823章 叛逆者的旅途 429号米17直升机在缅西北苍莽群山中灵活地迂回飞行,飞行员高超的驾驶技术,使得直升机潇洒地掠过茂密森林的树梢,穿过一道道千姿百态的山腰和谷地,很快便越过印缅边境北端险要的山脉豁口,顺利地进入了印度国境。 机上的七名三角洲部队的特种精英紧绷着的心终于彻底松懈,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随即便习惯性地闭上嘴,惬意地欣赏机舱外的景色,每个人都显得那么从容与平静,就像完成了一次例行训练一样轻松。但是他们每一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从突然接到调令秘密赶赴印度东北的当戈里基地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十七天,在这三十七天时间里,他们几乎每一天都展开各种艰苦的针对性训练。 首次营救野人山叛军首领的行动因气象原因而失败他们并不感到气馁,但第二次前往野人山出云顶的营救行动的失败却让他们耿耿于怀,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缅东军的直升机逃跑却无法追击,俯视被行动迅猛的缅东军特种部队占据的城堡只能悻悻而回,连出手较量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从这次无可奈何的失败行动中,他们终于明白了缅北地区各种情况的不可预测性,隐隐约约地感受到,缅东军特种部队的反应速度和战斗力早已经超过了原先的估计,体会到总指挥部的命令是慎重而又明智的,在如此强悍的敌人占据先机的情况下,哪怕拥有强大的空中火力支援也没有把握稳操胜算,因此,在撤退途中这七名特战精英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下一次接触谁胜谁败? 刚刚完成的漂亮行动,足以令七名三角洲精英无比骄傲,没有一个队员需要踏上陆地就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整个行动只需要四支武器发射八颗子弹便宣告结束,击毙敌军六人、并顺利而又安全地把两个优秀的情报人员接上直升机,在上万平民和近千军队的惊恐注视下扬长而去,那凄厉悠长的警报声,就像是给他们送行的凯旋曲,怎么不令人他们骄傲和自豪? 此刻,少校队长沃尔什非常钦佩整个计划的制定者,他记住了克劳斯的名字,这个身为驻缅武官的精明策划者似乎早已预见到了今日的局势,提前准备好一份令人耳目一新、心悦诚服的天才计划:由侦察卫星侦缉和破译缅东军陆航团简单的敌我识别程序、无线电频率和目标机人员的对话特征,加以编辑备用;行动的前一天紧急借来印度军队同一型号的米17多用途直升机,略加改装再喷上与缅东军直升机一样的涂装和编号,在两颗低轨卫星的协助下神不知鬼不解迎着东方的晨曦迂回飞抵目标上空,在敌人想象不到的情况下,利用缅东军繁忙而混乱的指挥漏洞实施了闪电般的行动。 这次看似简单短促的成功行动,其重要性和内在价值绝对不在任何一次行动之下,堪称特种作战的经典之作,还起到了打击敌人士气振奋自己军心的巨大作用,为原先的数次失败行动做了最好的弥补,给不知天高地厚的敌人好好上了一课——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意义的现代特种作战! 回程的目的地就在前方三十公里隐蔽的山谷里,满脸油彩的少校看了一眼紧靠在科维尔怀里娇躯仍然在瑟瑟发抖的漂亮女医生,不由笑了笑,指着后方对科维尔大声建议:“你身后有张军用毯子。” 科维尔感激地向少校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找出毯子给钟梅缓缓盖上,看到钟梅依然紧紧地抱着女式挎包,便温和地笑着说道:“梅,不用再担心缅东军的追杀,我们安全了——现在你可以优雅地把你的漂亮手袋放到一旁,抓紧毯子,我们很快就会到达目的地。” “不行!病毒太危险了,一旦碰坏我们就麻烦了。”钟梅连续几个悠长的呼吸,逐渐恢复了平静,但脸色仍旧异常苍白。 科维尔笑了笑:“你真可爱……抱着它就像抱着自己孩子一样。” 钟梅轻轻坐了起来,打开袋子,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军用饭盒:“这里面就是易碎的病毒标本,为了这些标本,我提前做了精心准备,秘密收集了泡沫和冰块,我可不想用前途和生命换来的东西到时变得毫无价值。” 科维尔和一旁的少校钦佩地看着这位楚楚动人却又聪明细腻的女医生,对她的举动充满了敬意。 科维尔不知不觉地紧紧抱住了钟梅性感的身体,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赞赏地道:“梅,你让我感动,你是最棒的!” 钟梅温顺地摇头一笑,看到满脸油彩的少校也欣赏地看着自己,连忙致谢:“谢谢你把我们救出来。” “不用谢,美丽的小姐,你的出色表现足以打动任何人。”神色坚毅的少校难得地一笑随即抬起头问道:“科维尔,能给我说一说刚才那个防治中心的事情吗?” 科维尔显得心情很好,愉快地回答:“不得不承认,康宁和他领导的特区政府非常了不起,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们已经成功地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数以千计的感染者正在迅速康复中。他们采自深山植物快速生产的特效药品治疗效果令人满意,我曾经亲眼看到一个皮肤开始腐烂的患者已经远离了死亡的威胁,昨天已开始进食。从目前的发展情况推测,再有两周时间,缅北的这场灾难就会被他们征服了。” 少校想了想对科维尔透露:“连贫穷落后的缅甸都可以生产出有针对性的特效治疗药物,如此看来,这场疫情或许并没有外界所渲染的那么可怕,不过,有个情况我认为可以告诉你:昨天傍晚时分,缅甸反政府军罗星珈部令人吃惊地疯狂溃退到了印度境内,原因是那五个从野人山逃出来的叛军投奔了他们,仅仅只过了五天,大面积的疫情便开始在罗星珈部爆发,在随后的四天时间里倒下了近三千人,溃烂的尸体和熏天的恶臭随处皆是,惊恐之下,这群近三万人的乌合之众抛掉了手中的武器、放弃自己的阵地涌向了印度,而在三天前就接到缅甸政府警告的印度人秉承他们惯有的拖沓传统,这时才调动两个主力山地师配合边防警察开始封锁边界,但是一切都晚了,惊慌失措的罗星珈部官兵如蝗虫一般涌入了印度,印度军队不得已开枪阻拦,从而酿起了双方激烈交战,截止午夜,意外交战的双方死亡人数不下五千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中。上面推测,印度东北地区数以千万计的军民恐怕要遭殃了。” 科维尔听了大吃一惊:“我的上帝啊……缅甸军队不是不断增兵包围圈、并一直在警告罗星珈部和印度人吗?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少校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回答:“诚实地说,对这一突发事件缅甸政府和军队并没有太大的责任,毕竟他们在此前数天时间里,反复召见印度驻缅甸大使提出照会,进而发出严肃警告,也一直保持对叛军的喊话讲明病毒传染的危害性,这些用心良苦的举措在缅东卫视和缅甸国家电视台的新闻节目里天天连续报道,全世界都有目共睹,我们的驻印大使接到身处疫区的福特先生的卫星电话,也紧急会见了印度外交部长,大家都在督促印度人尽快封锁罗星珈部的退路,不让病毒突破包围圈……因此,要责怪只能责怪无知愚昧而又自私疯狂的叛军,责怪办事效率低下无能的印度政府。” 少校停顿了一下,看到科维尔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向你发出一系列命令、并在整个行动中尽量避免离开机舱的原因,回到当戈里基地后,我们全体还都必须接受严格的身体检查,至少需要在基地里停留三到四天时间,确认没有谁感染上这种病毒之后才能离开……我们小队已经满负荷工作了四百天以上,本来已经给全体队员放了一个长假,但在最后时刻紧急命令到来,我们也只能收拾行李从菲律宾的训练基地飞到这里来。” 科维尔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你们非常了不起,三角洲部队的盛名来自于一个个坚实的努力,但愿在短暂的停留时间里,你们谁都没事,能够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好好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少校有些好奇地问道:“我们?那么你呢,科维尔?” “我和梅都经过数次严格的血液检测,而且都注射过非常有效的疫苗。”科维尔说到这里,低头看着怀里楚楚动人的钟梅:“但愿我们很快能根据这些宝贵的资料和病毒标本,研制出最好的治疗药品和更优秀的疫苗,我对我们美国的尖端科技和领先世界的研究机构非常有信心。” 少校自豪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美国的医疗科技是绝对值得信赖的,相信很快就可以研制出类似的治疗药物,到时候印度人就可以得救了……坐稳,下面就是基地,我们的飞机就要下降了。” 米17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当戈里基地的停机坪上,早已等候在四周的美国研究人员和医疗专家身穿严密的白色防化服严阵以待,直升机稳稳降落徐徐关闭马达,数十人一拥而上,搀扶着机上所有人员鱼贯走向五十米外临时搭建的观察治疗室。 机上人员连同飞机驾驶员离开之后,一辆消防车迅速开来,用灌满消毒药水的水雾将直升机完完全全笼罩其中。 两个小时之后,检查完毕洗完澡换上了一身柔软睡袍的钟梅被领到接见室,看到厚实的大玻璃外的男友克林斯曼正脸带激动而关切地微笑凝视着自己,激动的钟梅扑向玻璃,泪流满面地大声呼唤克林斯曼的名字。 克林斯曼的一只大手隔着玻璃与她的手掌相对,另一只手指向钟梅身边小桌上的话筒,示意钟梅拿起话筒通话。 钟梅坐在小桌边的椅子上,神经质般地迅速拿起话筒,颤声泣诉:“亲爱的,我好害怕啊……我一个在这里面,感觉好孤独,我需要你,克林斯曼……” “安静下来,我的宝贝儿!安静……” 克林斯曼温存地看着玻璃墙内躁动不安的女友:“梅、我亲爱的,我为你感到骄傲!我已经在这里等候你两天了,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你回到我身边来。我知道你孤独无助,需要我的关怀和爱,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以后都不用再两地分隔!等例行的三天观察期过后,我们就能一起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鬼地方,请相信我,梅,相信我,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钟梅泪如雨下,频频点头:“我相信你,我相信……我爱你,克林斯曼,我爱你……别离开我好吗……” “傻瓜!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你是个功臣,是个深受美国政府和人民钦佩感激的功臣,是我美丽的女友和最好的情人,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一头金发英俊潇洒的克林斯曼好一阵安慰,看到钟梅慢慢平静下来,接着温柔地建议道:“梅,你那舒适的临时房间里有一台高性能电脑,墙上还有一块液晶显示屏,在这三天时间里,我们都能通过这些高科技的设备互诉衷肠,不过你还需要回答一下我们的医学专家对你带来的珍贵资料和标本的一些问题,我们的分析工作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大家需要你的帮助和配合,明白吗?” 钟梅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我当然非常愿意配合……亲爱的,我们再聊一会儿好吗?我感到恐惧,感到深深的内疚和沮丧……我有千言万语要对你倾诉。” “好的,亲爱的,你别怕!有我在这里,谁也伤害不了你……” 然而,强权的邪恶最终无法战胜弱小的正义,冥冥中上天自有其公正的安排。 自以为做得尽善尽美的美国人哪里知道,他们拿到的资料虽然是真实的,但却只是整个复杂的研究过程的两个小部分,对病毒的研究有一定的引导启发作用,可是,他们拿到的病毒标本却根本不是BYED-A的病毒标本,而是缅东偏僻地区一种偶然出现却不会大规模流行的急性致命性痢疾的病毒标本,其发病症状的初期表现与BYED-A病毒极其相似,通常会在感染后期引起浮肿和严重皮肤炎症,但除了接触过这种病毒的缅东医学研究所之外,世界上从未有过任何人任何机构了解,更谈不上研究了。 第四天,所有被隔离检查的人员均被确认安全无恙,精神焕发的钟梅一走出隔离室大门,就扑进了男友的怀里,紧紧拥抱深情长吻。两人分开之后,便兴奋地开始商讨接下来的浪漫之旅。 “我们在迪拜停留两天,我要带你住进全世界最豪华浪漫的七星级宾馆,随后我们就飞回巴黎,回到我们那个温馨自由的小窝,你满意吗?”克林斯曼紧搂着钟梅的小蛮腰窃窃私语。 “非常满意!一起都听你的。”钟梅一脸幸福地望着自己英俊的男友,伸出手爱抚他长着漂亮胡茬的下巴。 克林斯曼温柔地抓住钟梅的手,看到她食指上的一个结痂,怜惜地问道:“宝贝儿,你的小手怎么了?” “这是在冲出基地拼命爬上直升机的那一刻,被一位三角洲的帅哥无意中抓伤的,没事,只流了很少的血很快结痂了,这几天医学专家也对这个小伤疤特别留意,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对了亲爱的,这些专家都要离开了?”钟梅望向停机坪上的波音运输机。 克林斯曼笑道:“是的,他们非常了不起!很快便弄清了你带来的那些宝贵资料和标本,我听说这的确是一种全世界首次发现的传染性病毒,但是病毒的传播速度以及造成的危害性远远地超出了专家们的预测,所以还需要尽快送回美国做进一步的研究。放心吧,我们的优秀专家已经找到了克制的方法,相信很快就能生产出大量的药品和疫苗,为可能的全球性疫情传播做好充分准备。” “美国就是美国!短短三天时间就取得如此巨大的进展,令人非常钦佩和羡慕啊!”钟梅感慨地叹息。 克林斯曼哈哈一笑:“走吧,亲爱的,我们一起去向那边几个三角洲的英雄们道个别,他们就要飞抵冲绳,再到风景如画的夏威夷和美国迈阿密等地度假了,他们值得我们的尊重。” “好的,他们还救了我呢……” 兴奋的钟梅在男友的陪伴下快步上前,与曾经同生死共命运的特战精英们一一拥抱吻别,愉快的笑声响成一片…… 第824章 自知之明 万岗大营一楼宽阔的会议室里,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特别会议正在紧急召开,这是自军政分离的政体改革之后的第二次特别会议,政府各部委负责人及县级以上主管官员全部出席,缅东军、第四特区警备司令部团级以及团级以上官员,除驻守前线和身处疫区之外全部列席,当众人看到主席台上就坐的陈扑、刘海澜、关仲明、梁山等将帅时,立刻意识到这一扩大会议的特殊性,否则这些镇守前方的大将们不会轻易回来。 会议由特区人民委员会常委、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长涂文胜主持,满怀愧疚的杨紫川和总参谋部反谍局长赵浩声详细汇报了“密支那泄密事件”的经过,在与会六百余将校和政府主官惊愕的注视下,两人分别做了自我检讨并总结出失败教训。 两人走下主席台,素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军事监察局长冯铁骑宣读特区军事委员会特别会议决定: “……撤销缅东军陆航团副政委蒋长龄所有职务,取消其中校军衔,移交军事检察院、军事法院依法起诉和审判;给予反谍局长赵浩声行政记过一次、降低一级军衔及职务的处分;给予政治部直属机关上校、密支那疫情防治中心政委杨紫川行政记过一次、留用察看的处分;给予军事委员会委员副总参谋长杜建武、总参谋部副参谋长张敏行政记过一次的处分。” 会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冯铁骑那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再次响起:“嘉奖:授予卢志辉等六名在反谍战线英勇牺牲的勇士们烈士称号,授予三级麒麟勋章追加一级军衔;授予陆航团上尉导航员迟源二级麒麟勋章,晋升一级军衔并特批录入盘龙军事学院将校进修班深造;授予盘龙理工大学康宁医学院讲师温小童二级麒麟勋章,调任缅东医学研究所副政委;授予在反谍工作中做出重要贡献的友军军官刘坚三级麒麟勋章。此决定自即日起生效,完毕!” 接下来,陈扑、石镇、涂文胜、潘少群分别对军政各级机关中的骄傲自满、居功自傲、盲目乐观、官僚作风和好大喜功等多种弊端,进行严肃的揭露、批评和告诫,要求军政各部门以及全军将士认清目前复杂而艰巨的国内国际形势,认清自己与强悍对手与周边各势力之间的差距,端正工作态度改进工作作风…… 整个会场只有康宁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听完弟兄们这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后,他强压住心中的不满和愤怒,终于等到所有人发言完毕主持会议的涂文胜请他作总结的时候,康宁在一片掌声一步步走到前面的演讲台前。 台下的六百余名官员和将校们从未见过康宁这副难看的脸,立刻知趣地停下鼓掌的手大气也不敢出,果然,康宁的第一句话就把所有人包括主席台上的弟兄们吓了一跳: “掌声热烈!请问各位,今天这掌声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后在追悼会上也要流行鼓掌了?” 康宁冷冷地环视台下,目光所到之处一片片脑袋如伏波般垂下,没有一个人受得了康宁那看透人心的锐利目光: “很长时间来,我们的报纸和电视台都有我康宁不时发表的文章,我不知道在座的有几个人认真的看过其中的一两篇,是否体会到一直以来我对自身的剖析、对经济发展的看法和对军队、政府工作方式和作风的深切担忧?我倒是看到了某些所谓博学官员写的所谓争鸣与探索的文章,不知疲倦地高谈什么‘高薪养廉’、什么‘主官负责制’等等,哼!干脆捡现成的更轻松,把国内为美国人摇旗呐喊的所谓专家教授的精英们的文章照搬出来不就行了?” 会场鸦雀无声,数不清的人感觉到自己冷汗直流,只有康宁清晰的声音在回响:“‘密支那泄密事件’的惨痛教训的确令人难过,里面有很多的客观原因,例如美国人尖端的军事科技、杰出的行动策划等等,很多人认为紧张繁忙的疫情防治中心和这么长时间的艰苦工作导致身体疲惫等等因素,都是造成这一惨痛事件的主要原因。我暂且同意大家的意见,那么请问,如果上尉导航员迟源的反复质疑得到重视,情况将会怎么样?在场的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现役军官和从军队转入地方担任领导职务的,对这样一种情况不会陌生吧……都不说?好!你……第三排第六位的航空兵少校,我记得你的名字叫汤宏民,你给我说说。” “是!” 年轻的少校硬着头皮站起来:“……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要是真有,可根据飞行条例……立刻命令该机提升飞行高度,迅速离开以指挥塔为中心的空域五公里之外,通过无线电频繁联络、敌我识别系统的反复甄别等手段再次加以证实,必要时可命令该机在目的着陆点以外的另一着陆点降落,并提前做好应急准备,若遇强行着陆按敌机论处!” 康宁点了点头:“请坐下……大家听到没有?如果严格执行条例情况会怎么样?不需要我多说了吧?何况事发地点还有我们的一个警卫连和边防第三军一个团的兵力在里面,只要严格按照军规执行,两分钟之内降落点周围就会云集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官兵,敌人的飞机哪怕下来也难以如愿,哪怕逃走也要掉一层皮,何况,机场四周五公里的山岗上秘密部署了我们用大笔军费从中国购进的飞鹰六防空导弹,这一切到最后全都成了摆设!让敌人在短短三分三十九秒之内悬浮、下降再上升,轻轻松松安全接应隐藏在我们内部的间谍、再打爆我们六名勇士的头颅才扬长而去……平时军中有这样一种说法:论谋略我们是美国人的老祖宗!可是在这一事件中,我们的谋略哪去了?告诉我……没人回答?那么好,以后再让我听到这话,别怪老子翻脸!” 康宁痛苦地闭上眼睛,好一会才接着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以为短短几年发展壮大了,就不得了啦!收起这些虚妄的话,收起这些夜郎自大的愚蠢,收起那些人云亦云的客套话,不要再蛊惑人民什么‘高薪养廉’,我现在就可以说这句话是最无耻的一句话!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们的住着超过平均水平三倍的住房,我们拿着超过平均水平四倍的工资,我们享受到人民无法享受的医疗和福利保证,这里面的每一分钱都是人民的血汗!不要以为那些贵金属矿藏是自己的,这块土地上的所有资源包括我们用自己的钱投资的水电等企业,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这块土地上每一个人!我们只是肩负着人民的希望和重托的管理者,成千上万的人民正是看到我们清廉公正孜孜不倦,才不惜背井离乡来到这块土地上的!回去好好看看去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从去年开始,人民用双手用血汗创造出来的价值,就远远超过了我们原本所有投入所产生的价值,更重要的一点是,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一线官兵们都是一个个人民的子弟,我们有什么资格在无数生命换来的名利上面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只要有一天不端正自己的思想,诸如‘密支那泄密事件’这样的惨痛教训还会再重演,说不定下一个被打爆脑袋的就是你——” “嘭——” 康宁激动之下的重重一掌,将楠木制成的坚实演讲台拍得四分五裂,把与会者震得心惊肉跳汗流浃背。 康宁却在数百双惊恐而内疚的目光注视下走下主席台扬长而去,十分钟不到乘直升机飞赴仰光,留下数百个大小头目手足无措地呆坐在会场里。 从这一刻起,为期三天的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特别会议,在特区人们和外界一片疑惑的注视下闭门召开,只有陈扑、关仲明、梁山三人由于前线战事需要,先后在大会上做出深刻检讨之后于第二日凌晨沉重地离去。 三天的会议结束后,整个特区各级政府和缅东军、警备部队全体官兵上上下下开始了长达四十天的整风运动,这次非常令人意外而又刻骨铭心的特别会议,再一次纠正了第四特区的从政理念和治军思想,第四特区和缅东军自此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康宁两年来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各种设计政治军事和国计民生的文章被汇总编辑成书,《康宁选集》成为各级学校特别是军政院校的政治必修课;政治部组织专业人员编写的《艰难的历程》一书,第一次将第四特区从第一次变革、到刚刚结束的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第二次特别会议的整个过程,简要而真实地呈现在世人面前,很快就引起世界各国的注意。 康宁集团集百家之长去芜存菁又独辟蹊径的思想理念,第一次被世界政治家和理论研究者命名为“新国民主义”,在欧美等学术气氛浓郁的发达国家和数十个发展中国家中引发大规模的讨论和争议,只有内地波澜不惊似乎闻所未闻。其中大量的事实和数据,对所谓的普世价值的质疑和对民主主义、民族主义做出的新的诠释令人耳目一新,众多深韵缅甸现实、一切以人民利益为宗旨的执政理念和外交思想得到明确,提出了缅甸未来发展的目标和达到目标所要经历的艰苦过程,对缅甸的未来发展产生深刻的影响。 第825章 强硬的回应 四月四日晚,康宁出席缅甸中央特别会议后返回缅东万岗祭奠烈士,又再乘机返回仰光与丹睿主席、貌埃副主席和瑞普上将的彻夜详谈。这个难得一见的高层会议一致决定,由康宁领衔组织相关官员召开重要的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表明缅甸政府的坚定立场捍卫自己的尊严,宣示整个领导集体坚忍不拔自强不息的决心。 四月五日下午三时,国家副总理康宁上将、副总参谋长耶丁普上将、南方疫情防治中心总指挥陈朴上将、内务部长温松中将等人鱼贯走上主席台,面对三百余名来自国内外各新闻机构的记者从容就坐。 缅甸政府卫生部长将疫情的详细情况向记者们通报完毕,随即请新成立的“缅甸南方疫情防治中心”总指挥陈朴上将发表讲话。 台下熟悉缅甸情况的记者们惊讶地注视着调整桌面上麦克风高度的陈扑,看清长相硬朗气度不凡的陈朴此刻穿上了缅甸国防军上将军服非常惊讶,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变化所蕴含的重要信息。不熟悉的记者们看到神色沉稳目光锐利的陈朴上将非常惊讶,心里在想这个陌生的高级将领究竟是何方神圣? 陈扑用熟练的缅语向众人介绍自己担任的职务、南方疫情防治中心所涵盖的六个省邦和即将展开的大致工作,等外交部人员翻译完毕,陈扑放下手中的稿子,郑重地向与会记者介绍罗星珈部叛匪所发生的突变。 台下数百人顿时炸开了,翻译每说出一段话都引发一阵惊呼和哀叹,若不是早已期待着留待压轴的康宁答记者问,恐怕在场的记者已经狂奔出一半以上。坐在主席台正中间的康宁平静地注视着一片哗然的会场,足足等了两分多钟场面才安静下来,众记者全把目光投向康宁,期待这位炙手可热的新领导人给大家带来更高价值的新闻。 康宁环视台下各国记者,用流利的英文从容说道:“在这个特殊时刻,为节省时间我就不用缅语了……这是个无法预测的巨大灾难,令人痛心也令人恐惧,我理解大家此刻的感受,因为在密支那疫情肆虐的风暴中心我已经看到相似的反应,那六十多位来自欧美各国的记者和国际组织的专家们在听到这一噩耗的时候,反应绝不比现在这个场面小,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当场就有许多朋友难过地流下热泪……在此,我无意指责任何人任何组织,所有的指责哪怕拥有最完美的理由和充分的证据,在这场令人悲痛的灾难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提,还是留待以后再来明辨,既然灾难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需要我们勇敢地面对和克服。目前,以我们国家总理诺拉敏将军为首的代表团正在对印度、中国、泰国、老挝、孟加拉等周边国家进行工作访问,主要议题是如何加深了解放弃分歧,共同面对目前的灾难。下面,哪位朋友有问题就问吧,我们会在今天这个新闻发布会中尽可能给予大家提问的机会……请工作人员尽量把提问机会留给国外的记者朋友,国内各新闻机构的朋友们可以在晚些时候一同与我们几个共进简单的工作晚餐,到时尽可提问。” 在工作人员的照顾下,踊跃的新加坡记者张梦兰第一个获得工作人员递上的话筒:“请问康将军,你对目前缅甸和印度所面临的巨大灾难有何预测?另外我非常想知道,将军何时会访问新加坡?据我所知新加坡政府早在半个月前已经向将军发出了工作访问的邀请。” 康宁对熟悉的张梦兰微微点头:“感谢新加坡政府的邀请,但是面对这样艰险的处境,恐怕在短期之内本人无法前往贵国访问。关于对缅甸和印度面临的疫情灾难的预测,刚才在前面两位将军的谈话中已经提到很多,可以说形势非常严峻,如果处理不好那将是一场波及世界的巨大浩劫!正因为这样,我们缅甸政府采取了一系列严格周密的临时管制措施,就像刚才陈朴将军所强调的一样,程度和规模完全超过缅甸历史上任何一次的全国戒严,面对一场有可能远远超出战争危害的灾难,我们不得不这样选择。谢谢,下一位请。” 在众多高高举手的记者中,缓缓坐下的张梦兰心情无比沉重,从康宁的话里张梦兰已经深刻体会到一种疏远和冷淡,但是她根本就无法责怪康宁,只能责怪自己国家那个自私而短视的政府,在去年席卷亚洲的“SARS”灾难中,新加坡政府某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重重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这一次,又对同为东盟兄弟国家的缅甸人的感情进行了一次无情的伤害。 中国记者李京获得第三个提问机会,这位从康宁担任第四特区政府主席以来就一直密切关注缅甸政局的资深记者眼里满是敬佩:“请问康副总理,根据目前的情况看,中国政府一直没有关闭缅东、缅北四大特区的七个通关口岸,总理先生对此有何看法?是否会担心疫情向中国边境地区蔓延?谢谢!” “首先我代表缅甸政府和人民感谢中国政府和人民的深情厚谊,感谢云南省各级政府对缅甸灾区的深切同情和无私援助。昨天下午,由中国政府组织的一个七十二人援助医疗队已经到达缅甸,并进入钦邦地区展开紧张的疫情监测和防止工作,庆幸的是,由于缅甸中央政府处理几时得当,在紧邻印度的钦邦地区尚未发现大规模的疫情爆发,这一令人安慰的情况与紧邻缅甸疫情灾区的中国云南地区非常相似。我在来这里之前与中国驻缅大使通了个电话,截止今日中午十二时,中国云南地区发现病毒感染者六十一人,均为云南地区的边民,已经采取严格的隔离措施。拥有全世界最好流行病预警系统和丰富防治经验的中国令人放心。我们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严密地执行边境管理法规,以最大能力确保中国和周边各国人民的生命安全。”康宁客气地回答非常详细。 …… 回答完十七名各国记者的提问,康宁大声示意安静:“朋友们,今天这样的新闻发布会以后会经常召开,发布会进行到现在已经超过两个半小时,接下来我想请朋友们观看一个纪实短片,这个短片也将在今天晚上开始连续三天在缅甸中央电视台、缅东卫视的新闻时间里重复播放,让大家先睹为快吧。看完之后,本人将代表缅甸中央政府、中央军委宣布一项重要决议。” 会场大厅的灯光逐渐变暗,一张徐徐降落的投影荧幕出现在主席台后面的正中央,清晰的画面和沉痛愤怒的画外音随即响起:“这是一起极其严重的间谍事件,是对缅甸国家主权和人民尊严的极大侮辱……” 画面上,编号为429的直升机缓缓降落,机上武装人员的子弹射向一个个缅甸军人,美国记者科维尔打翻卫兵、拖拽一名女医生冲向直升机的情景历历在目……法国记者皮埃尔紧抱着舍身救人的缅东军上尉的凄声呐喊、各国记者的泪水、丹麦记者玛丽血染全身的凄凉、救护人员的极力奔跑、疫情中心惶恐的灾民和阵阵尖叫……画面一转,美国CNN记者卡佛蒂的形象出现,他恶毒的攻击语言和对缅甸人民的幸灾乐祸的嘲笑等等再次出现,CNN专访节目中的一阵阵笑声和对缅甸政府和人民的侮辱清晰不已……这一切都在清晰而沉痛的解说声中一一展现…… 新闻发布会场惊叹声、谴责声不绝于耳,随着工作人员的一声木槌声响起,整个会场安静下来,记者们全都凝视着主席台上的康宁和其他几名要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康宁的重要表态。 康宁脸无表情地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卑鄙而低劣的、毫无道德毫无同情心的事情,尽管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并不代表美国人民的态度,但是我们不得不对此做出应有的回应。” 康宁停顿片刻,大声宣布:“基于美联社记者科维尔·尼尔森的罪恶行径,基于美国CNN毫无人类道德的立场,基于美国政府长期以来对缅甸政府和人民的一次次伤害,经缅甸和平与发展委员会特别会议决定:召回缅甸驻美国使领馆的二秘以上外交人员,撤销除驻华盛顿之外的所有缅甸驻美机构;同时,我们勒令所有美国驻缅新闻机构必须在一周内关闭撤出,所有新闻从业人员必须在一周之内离开缅甸;第二,自决议发布之日起,除允许保留美国驻缅大使馆之外,取消美国政府以及各级部门所有驻缅机构,美国政府派驻缅甸的二秘以上外交人员以及其他驻缅机构所有人员必须在一周之内离开缅甸!他们,是缅甸人民不欢迎的人!” 会场响起阵阵惊呼,没有人想到缅甸政府会做出如此强硬的回应,尽管谁都对美国政府的无耻行径心中有数,但绝对想不到弱小的缅甸会有如此巨大的勇气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 在场的七八名美国其他新闻机构的记者醒悟过来,立刻大声提出强烈的抗议,遗憾的是工作人员已经宣布新闻发布会结束,康宁和他的同僚们向台下乱糟糟的数百记者点头致意随即转身离去,对高声表达自己不满的美国记者看都不看一眼。 第826章 恐惧中的预测 密支那防治中心南北两个大门外,惊魂稍定的市民们自觉地在门外的一排白色红十字帐篷前面排起了十余条长队,焦虑不安但却有序地接受检查和疫苗注射,而查出感染的患者则主动地跟随医务人员,进入由三道铁丝网牢牢包围住的防治中心,身体健康者被领入另一侧的帐篷里注射疫苗,随后在胸前主动别上一枚绿色白十字圆形小徽章,意思是接受过疫苗注射的健康者。 一架直升机缓缓地降落在防治中心宽阔的停机坪上,刚从出云顶检查工作回来的梁山一跳下飞机,就被一位高挑健美金发碧眼的欧洲女郎远远地叫住了,梁山凝眉望去,当看到貌美如花的金发女郎正兴奋地向自己招手时,连忙转头对身边的侍卫长低声问道:“小糜,那洋婆娘是谁啊?你认识吗?” 小糜望向左臂悬着吊带、右手不停挥动的玛丽,微微一笑:“政委,你怎么就忘记了?她不就是那个血型和你一样的丹麦记者玛丽吗?四天前,你可是为她献出了500CC血,难道你忘了?” “忘个屁!老子宝贵的血液是献了,但究竟是输给谁哪儿记得?原来就是输给这个挺水灵的洋婆子啊?哈哈……那天抽血的医生说是个中枪的洋人,老子还以为是个混身长毛的家伙,谁知道却这么年轻漂亮。” 梁山得意的一笑,然后故意抬头看了看头顶急速旋转的螺旋桨,装作没有听到玛丽的呼唤,在几个参谋侍卫的跟随下走向了二号机库的临时指挥中心。 玛丽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惊讶地注视着远去的梁山,随即咬了咬牙快步小跑着追了上去,最后气喘吁吁地跑到梁山面前停下,感激地致谢道:“谢……谢谢你将军!我的汉语……说得不好,希望……你能听懂我对你的感……激。” 梁山有些惊讶地注视着和自己一样高的玛丽,随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哦,你这个洋婆……不不!我是说你这个样子……病好点儿了吗?” “谢谢你,将军!医生说我的臂骨和神经没有问题,就是肌肉少了一块,谢谢你的关心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发现……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很尊敬你,大家都说你是伟大的缅东军的缔造者之一,和康将军一样深受缅东军民的尊重和喜爱……有人还说……还说你是军队将领中最为风趣幽默的一个,对每一个人都那么的好。”玛丽原本就红彤彤的脸,变得更红了,连俏丽白皙的耳朵都染上了一层胭脂色,同时,她那生疏的普通话也慢慢地变得流利起来。 梁山哈哈一笑:“别听那帮家伙胡说八道,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哈哈……咦?你的普通话说得不错啊!比老子说得还要地道,在哪儿学的?” 玛丽笑着回答:“两年前,我曾经读过八个多月的汉语,是在中国北京的外语大学学习的,后来派到缅甸来工作,就没有机会说汉语了……很多欧洲人到中国留学或者工作,都会先到那里的语言班学习语言……一般的日常对话我还可以对付,但是……很遗憾,我不记得那么多的汉字,请将军见谅。” “哈哈!你说得已经很不错了,比我这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正宗多了。”梁山刚打了个哈哈,就警觉地转过头看了看四周,见到另外几个欧美记者正大踏步走过来,便笑着挥挥手打招呼:“各位好啊!哈哈……我手里还有点儿紧急的事情,必须要进去汇报了,各位,请随意,请随意,哈哈……” “将军……” “将军请答应我的采访要求……” “将军等等……” 梁山留下一长串“哈哈”,人已经走到了五米开外,很快就在卫兵的敬礼中,消失于指挥中心大门里,留下一大群记者在原地遗憾。 “玛丽,这位有着和你一样特别的Rh-AB阴性血型的将军很有趣,也很有东方男人的迷人味道,不是吗?”简看着满脸红霞的玛丽笑道。 蓄着漂亮红胡子的荷兰记者伯格也开起了玩笑:“亲爱的玛丽,说不一定在两千年以前,你和那位和蔼的将军有着共同的祖先呢,据我所知,东方民族中拥有Rh-AB阴性血型的人比大熊猫还要来得稀少,很可能将军的祖宗是在伟大的唐朝鼎盛时期从丝绸之路走过来的欧洲人。” 众人哈哈一笑,玛丽这个时候却平静下来,非常大方地说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哦,这个奇妙的世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令人觉得惊讶,不是吗?就比如眼前,从刚开始的恐惧不安到现在的处之泰然,大家不觉得整个过程很有意思吗?” “玛丽说得不错,有时候想起来,就像是做了场可怕的噩梦,可偏偏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让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各位好!” 刚刚赶过来的皮埃尔和大家一一打招呼完毕低声问道:“各位,你们对刚才电视上缅甸中央政府新闻发布会上的现场直播有什么看法?” 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神色一片苦涩。伯格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些可怜可悲的印度人,我刚刚接到身在印度的报社同行打来的卫星电话,他说此刻印度全国正陷于一片恐慌之中,大量的富豪举家逃往国外,暂时躲避这场可怕的瘟疫,港口机场人满为患,可是办事不利的印度政府还在一个劲儿地反复呼吁数以万计的各国旅游者不要进入东部和东北部地区,但实际上欧美各国因不同原因滞留在印度的人已经发疯似地逃离印度,更令人担忧的是,在为数众多难以统计的各国旅游者中,有不少人正是从罗星珈部叛军和印度军队交火地区离开的,因此很难保证其中有没有人感染上可怕的BYED-A病毒。如果这个时候印度政府不果断封锁所有出入境口岸的话,给全世界带来的灾难也许是毁灭性的。” 大家听了这个噩耗后一阵唏嘘,在残酷失控的灾难性局势面前,大家对缅甸与美国之间的交恶不再有多少兴趣,虽然如今整个缅北疫区已经成功地控制了病毒的大面积蔓延,数以千计的感染者正陆续康复,但是防治中心即将耗尽的特效药那极其昂贵的治疗成本,通报上所公布的越来越稀少的“月刺”植物源,已向全世界公布的至今仍然无法人工合成的“月刺素”,都让一干记者忧心忡忡无比担忧。如果这个时候病毒真的向全世界蔓延开来的话,将会有无数的无辜者因无法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而悲惨地死去。 半小时的交流讨论之后,伯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各位,我们在这里苦等也不是办法。我打算明天就离开这里前往有可能爆发超大规模瘟疫的印度,帮助那里可怜的感染者。我觉得自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亲身经历,获得的防治病毒的知识和经验对印度人或许有所帮助。” “伯格先生,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却不切实际。从今天开始,虽然我们这个记者团里的所有人都获准自由离开此地,但是目前几乎所有的国家都中断了与缅甸之间的陆海空交通,而其中最先实行的就是印度,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进入印度国境呢?刚才在大帐篷里,很多朋友都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我给大家出主意向国际红十字会的麦肯齐先生提出申请,搭乘他们的专机前往印度,可是另一个工作人员却告诉我这架专机最需要的是返回欧洲,在那里预先布下严密的疫情控制体系。但是最终麦肯齐先生却决定留下来,和他的同僚一起,与紧急赶来的救援小组前往野人山地区外围展开工作,以帮助缅甸政府的医疗队治疗偏远部落和山寨的感染者,估计没半个月时间,根本就无法成行。”皮埃尔不无遗憾地说道。 简在一旁补充道:“福特先生和美国人权基金会的几位视察人员将在明天上午乘坐缅东军的运输直升机飞赴仰光。看得出来,福特先生等人的情绪很糟糕,他们对CNN和美联社记者科维尔先生的所作所为深感不满,但是又为缅甸政府驱逐美国所有驻缅机构深感担忧,估计,福特先生是想到仰光去求见康将军,看看能不能挽回些什么。” 还吊着一只胳膊的玛丽气愤地说道:“相对于CNN和美联社的罪恶行径,康将军的做法一点儿也不过分。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自从有关科维尔的间谍行为和我被击伤的报道及相关视频传到丹麦国内之后,所有舆论都对美国媒体和政府的丑陋进行声讨鞭挞,我们的首相拉斯穆森先生紧急召见美国大使并提出严肃质询,欧洲各国也纷纷表示强烈关注甚至一并发出谴责之声,但是美国政府就像以往发生各种丑闻的初期一样表现卑劣,矢口否认了科维尔具有美国官方或者军方身份。如今,全世界都在关心‘密支那间谍事件’及其有可能带来的恶劣影响和危害,只有历来但凡风吹草动就大肆炒作的美国媒体却奇迹般地保持了沉默。我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一个一向以自由民主为标榜的国家所应该持有的态度。” 皮埃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亲爱的玛丽,哪怕是在铁的事实面前,美国人都会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出现这样的结果固然令人愤慨,但是却丝毫不足为奇。可我担心的还不止这些,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缅甸政府和缅东军在新闻公报中,都声称被科维尔和隐藏在内部的间谍窃走了极为重要的研究资料,强烈谴责非法武装人员在野蛮践踏一个主权国家的间谍行动中,无视疫区成千上万无辜民众的生命开枪打死六名防治中心保卫人员,但却一直都没有指名道姓说是美国政府或者军队所为,也没有公布失窃情报的详细内容。尽管我们大多数人和外界都普遍猜测美国人在这次野蛮而成功的行动中,获得了治疗和预防BYED-A病毒的核心资料,但是美国人获得这些资料后有没有办法在短期内研制出针对BYED-A病毒的药品和疫苗,这里面存在的变数目前仍然不敢断言。” 在众人的附和声中,皮埃尔又接着分析:“今天缅甸政府高调宣布驱赶美国外交官和驻缅机构的强硬决定,也是因为美国主流媒体和美联社记者科维尔对缅甸政府和人民的侮辱和伤害,没有涉及到更多的内容。康将军在现场回答记者提问的态度和语言非常微妙,也分外引人遐想,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出错的话,很有可能两国间的关系就此会走向历史的最低谷,在未来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我认为美国的损失恐怕要远远大于缅甸的,至少在面对眼前这场巨大的人类灾难方面,美国政府只要拿不出药物和疫苗,就没有强硬反击的底气,哈哈……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众人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奥秘,美丽动人的英国记者简对皮埃尔表达了自己的钦佩,在众人的热议声中,悄悄拉着玛丽的手走向一边,轻声问道:“简,要是这个令人恐惧的灾难蔓延到欧洲的话,你认为自己能为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做点儿什么?” “上帝啊!我实在难以想象那种可怕的场面……简,你说呢?”玛丽立刻明白了简的所指,紧张地看着她的眼睛等候答复。 “哈哈……让我们一起努力吧!你不是说过要向梁山将军致谢吗?我听说梁山将军明天上午就要飞赴仰光出席会议,我们一起去请求他,让他带上我们一块儿去吧。该做的工作我们已经完成,留在密支那已经没有必要了。” 简说完,拉着恍然大悟的玛丽,一同向指挥中心走去。 第827章 风暴的中心 仰光的五一国际劳动节与人们所预测的门可罗雀大相径庭,绿树掩映的街道上车辆虽然成倍地减少,只有公交车和首都警察的车辆缓慢地巡逻,但是突然增多的其他车辆却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 各大城区的街口均停放着贴有红十字标志的检测车,悬挂着外交车牌的各国使领馆豪华车辆、缅东军所属的朴实无华却又威风凛凛的各式军用越野车等,在主要街道和中央政府各部委所在地之间不停地来回穿梭,因为世界各国对缅甸病毒蔓延的恐慌而几乎中断的空中航线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人行道上神色匆匆的外国人似乎一夜之间又多了起来,虽然他们和仰光人一样几乎都戴着厚厚的口罩,但强壮高挑的身材和典型的外貌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 因为BYED-A病毒肆虐下被迫实施的“全国紧急状态”,仰光大量的餐厅、影剧院、酒吧会所暂停营业,深受缅甸民众喜爱的全国足球联赛、藤球锦标赛也不得不暂时中止,对混乱的政局和零落的战争早就习以为常的仰光人这次终于深切地感受到,死神的翅膀时时刻刻都有可能遮盖仰光的天空。不过令仰光人包括全缅甸的人民无比欣慰的是,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团结高效的中央新政府,有一个知识渊博、勤政爱民的副总理,正是这位为结束国家分裂立下赫赫功勋的新任第一副总理的高瞻远瞩和雷厉风行,才使得死神的脚步被死死拖在了缅北和缅西北的两个省邦,使得数千万刚刚看到曙光的苦难人民幸免于难。 然而,几乎所有缅甸人都不知道,就在他们怀着惶恐不安而又万分庆幸地心情安度每一天的时候,缅甸之外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邻的印度在短短一周时间之内,因感染病毒而死亡的人数就高达两千六百余人,此外还有数以万计的感染军人和贫民被确诊,漫长的印缅边界不时可以看到高度腐烂的叛军尸体,原本担心经济崩溃而瞻前顾后的印度领导人在这巨大的灾难面前,终于无可避免地正式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 但是,正是这个迟来的决定,导致了数十个国家因此蒙难,除了早有准备的中、美、英、俄和嗅觉惊人的以色列、德国之外,无数的病毒感染者仿佛一股洪流般从印度迅速扩散到了世界各地,自私而优柔寡断的印度政府因此激怒了惊惶恐惧的世界各国,每日均处在铺天盖地的唾骂之中;澳大利亚、韩国、新加坡、文莱等八个国家先后传出发现病毒感染者的绝望惊呼,大批惊慌失措的小国彻底关闭通往外界的所有通道,龟缩在狭小地土地上睁大惊恐的眼睛,倾听遍及地球上空的喧嚣绝望的呼喊声。 “将军,新加坡大使求见。” “对他说声抱歉吧,今天行程太紧,实在安排不过来了。”康宁头也不抬地在文件上作批示。 身穿深蓝色西式职业套装的艾美微微一笑,点头道:“记住了。还有,国际红十字会主席雅各布·克伦贝格尔先生、国际卫生组织的总干事助理陈冯富珍女士等七名客人,在我们的卫生部长觉敏将军和麦肯齐先生的陪同下正在接待厅等候接见;日本驻缅甸副大使松下吉文先生和越南大使吴文泽先生也来电请求约见……” “等等!你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人不约而来?”康宁有些惊讶地问道。 艾美扫了一眼手里的文件迅速回答:“除了以上这些外,还有马来西亚外交部副部长等五批客人派信使前来请求约见。” 康宁看着桌面上厚厚几摞文件,一时间脑袋都大了。他揉了一下隐隐发痛的太阳穴,摇摇头道:“这样吧,你让梁参谋负责的办公室一一向客人们委婉说明现在的情况,近日内我实在抽不开身。晚上我得去见见丹睿主席,明天上午还要视察首都高校的情况,明天下午则要飞赴钦邦,各种面谈只能押后了。请客人们把相关事宜用书面方式递交外交部吧,我一定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予以答复。” “好的,那么外边的国际组织客人你见不见?或者是再另外约个时间?”艾美细心地问道。 康宁想了想低声吩咐:“你先去二号厅通知一下段正荣大使,把国际组织的客人突然到来的情况告诉他,请求他谅解。如果大使先生愿意的话,晚上十点我会亲自登门拜访。随后你就回来,我和你到一号厅会晤国际组织的客人,宣传部的摄影小组一直在那里值班,估计丹睿主席和其他委员都很想知道客人们想谈些什么。” “明白!” 艾美心疼地看了一眼神色间显得颇为疲倦的康宁,低下头便转身离去。 五分钟后,觉敏将军陪同客人们与康宁亲切握手,相互问候,轮到麦肯齐时,康宁对这位兢兢业业、博爱仁慈的老朋友伸出的手视而不见,上前一步与麦肯齐来了个热情的拥抱:“麦克,感谢你和你的同事们为缅甸人民所做的一切努力,我永远都会铭记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麦肯齐也激动地使劲拥抱康宁:“康,你总是给我带来感动和骄傲!” “坐吧……请诸位就坐。” 康宁轻轻松开麦肯齐,对他身后的国际卫生组织总干事助理陈冯富珍女士微微一笑,用熟练的粤语低声问候:“见到你很高兴!你的成就是所有华人的骄傲。” 陈冯富珍高兴地笑了起来:“我也非常高兴见到你!将军,真没想到,你的粤语竟然说得这么好,看来香港报纸上的报道还是挺准确的。” 康宁哈哈一笑,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不少。客人们大都没有想到,被外界尤其是欧美传媒称之为强硬的好战分子的康宁竟然是如此儒雅随和,如此地礼貌和念旧,对康宁原有的不堪印象顿时改观。卫生部长觉敏将军和两位陪同部员对康宁的表现佩服不已,眼里满是崇敬和自豪的神色。 一番寒暄完毕,宾主相互坐下,雅各布·克伦贝格尔巧妙地将交谈的内容转向正题,因为不需要经过翻译的转述,他说话的语速和陈述时间略微提升了一些,在赞扬缅甸政府和军队在人道主义和严格遵守战争公约方面所取得的巨大进步之后,雅各布终于把自己匆匆飞抵缅甸的目的坦诚相告: “……尽管我们已经对可能出现的全球性大恐慌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真实发生的情况却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就连基础最好、保障措施最为齐全的法国,也在一个小时之前发生了首例BYED-A病毒感染者死亡事件,尽管法国政府正在全力封锁这个消息,但我们有理由相信,要不了多久整个法国就会像一锅沸腾的热油,整个国家将会随之陷入瘫痪,拥有全世界最大自由度的法国国民很可能将会由此而发生诸如罢工、游行甚至骚乱等无法预测的恶性事件,巨大的恐慌将会从此向欧洲各国蔓延,整个欧洲所有的秩序将会陷入极其可怕的混乱之中,经济停滞进而衰退引发的又一个世界灾难近在眼前,甚至有可能连世界上最大的国家美、俄、中都无法独身事外!” 康宁睁大双眼,极其震惊地看着雅各布:“法国也发现BYED-A病毒感染者死亡事件了?我的天哪,那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会见厅里一片沉默,雅各布难过地摇了摇头,看着康宁焦虑的眼睛:“是的,在目前的情况下,反而是最先发现病毒的缅甸处境要好上很多:首先,在缅甸中央政府、将军本人和无数医务人员的艰苦努力下,已经有效地把病魔牢牢地控制在缅西北两个省邦之内。从麦肯齐先生的报告中我们欣喜地获知,到目前为止,已经有数百万的缅甸军民获得了疫苗注射和及时治疗的机会,数以万计的感染者已经康复或者正在康复之中,这是一个巨大的奇迹,是个足以受到全世界瞩目的伟大成就,必将为世界人民战胜这场恐怖的病毒灾难带来巨大的信心和鼓舞;其次,贵国果断地启动了紧急状态,利用大量的军队参与全民防治与强制性管理的举措非常有效,但让我担忧的是,全世界拥有相似机制的国家却在少数,这一条成功经验相信很快就会被很多国家效仿;再一个,经历过这个可怕灾难的缅甸军民,已经具备了充分的理性认识和超强的忍耐力,这对维护整个社会的稳定,创造一个优异高效的防治环境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这从我们在仰光街头所看到的一切就可以得到证明。因此,我坚信如今的缅甸就像处于风暴的中心一样,反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康宁欣慰地点了点头:“谢谢主席先生的肯定!我对主席先生的观点表示赞同。估计……麦肯齐先生已经将我们为此付出的巨大代价写进报告里去了,截止今天中午十二时,整个缅甸因病毒感染死亡的人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七千五百二十九人,确诊的感染者人数则高达四十八万之多,虽然我们暂时成功地控制住了疫情的疯狂蔓延,但我们也为此付出了多达十七亿美元的巨款,其中国际社会的慷慨援助折合五亿美元,我辖下的第四特区则付出了九亿美元之多。目前,第四特区大批公有企业因失去周转资金,被迫陷入到停产或减产的窘迫状况,所有的国家建设项目也全部停工,无数的普通农民、军人、商人和政府工作人员献出了毕生的储蓄,四百多个私营企业捐献出价值五千万美元的物资,但是直到目前我们仍然面临着巨大的资金缺口,与中国展开的紧急贷款谈判正在进行之中,我本人名下价值十亿美元的所有企业如今折半出售却仍然无法如愿,数十万缅西北灾民嗷嗷待哺,仍在苦苦等待我们政府每天发放两次的简单食物,我们却囊中羞涩、空空如也……这所有的一切困难,已经让我们原本就薄弱的经济基础和简单的生活秩序濒临崩溃,就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唉……这些事实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麦肯齐先生和至今仍停留在疫区的各国记者非常了解,近百名获得特别通行证的各国记者如今正在缅甸各地自由采访,请大家看看他们发回的报道,就会明白当前缅甸遇到的危机究竟有多大了。” 众人听了康宁的话,显得非常意外,这个意外倒不是对康宁大倒苦水的意外,而是对灾情耗费的巨大资金而感到惊讶。 一旁的麦肯齐点了点头,面色沉重地说道:“康将军所说的话是事实的。我在疫区停留和服务了四十多天,那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让我无比感动的是缅东军官兵和第三特区的官兵,他们将自己越来越少的配发食物悄悄送给灾区的一个个贫民,自己却去挖野菜和各种植物根茎充饥,有不少官兵因长期的营养不良晕倒在了岗位上。” 在众人感动的注视中,麦克眨了眨发红的双眼,继续说道:“在疫区期间,我和三名同事两次前往缅东制药集团和百障山腹地进行实地考察,看到制药厂一千多名生产者没日没夜地轮班,每次刚生产出来的一箱箱药品,根本就没有机会入库就被搬上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军用卡车很快就运抵疫区大量消耗;更令人感到担忧的是,那种生产治疗特效药和疫苗必不可少的叫做‘月刺’的植物生长在人迹罕见的深山密林里面,每采伐一吨混身满是能够制人麻痹、失去行动能力的‘月刺’植物,就需要动用十六到二十五个山民爬山涉水冒着毒蛇和各种剧毒生物袭击的危险,背负出不少于二十五公里的山路,行走一天一夜才能安全送抵公路边,随即就被军队的车辆送抵制药厂提炼车间,经过四个小时和七道复杂的提取工序之后,只能从中得出十一公斤左右的纯药剂,四百克左右的粉状晶体,再配合几种珍贵的天然提取物才能送入到生产车间。如此大的人工和成本投入,但最终却只能生产出六千支治疗药物和一千支疫苗。因此,当制药厂总工程师告诉我每支疫苗的成本价格折合九十美元时,我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治疗药物三十二美元一支的成本相对要少一些,但这一切都是用大量人力物力和一个个可能失去的生命换来的,如果放在欧美各国,根本就不止这样的生产成本。为此我非常担忧,本来就极为稀少的‘月刺’特效植物总会有砍伐殆尽的一天,在无法及时研制出能够替代‘月刺素’的低廉药品前,恐怕世界上无数贫穷的民众,将会因无法支付、甚至无法获得治疗所必需的特效药而死去。” 又是一阵令人伤感的沉默,陈冯富珍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转向了雅各布,两人低声交谈片刻,雅各布对康宁诚恳地说道: “将军,我们对将军博大的胸襟无比的钦佩,同时也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忧心忡忡,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能够唤起国际社会的良知,发动全世界共同努力,一定能够克服当前所面临的困难。在此,我以国际红十字会授予我的神圣权利宣布:将会在三天之内向缅甸政府和人民提供五亿美元的无偿援助,并立即从世界各地调集价值五亿美元的食品、医疗及净水设备、救援和运输车辆等物资,支援缅甸人民战胜灾难,度过难关。” 康宁缓缓地站起来,激动地紧握雅各布的手,神色凝重地道:“任何的言语都无法表达我此刻的感激之情!雅各布先生,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请和麦肯齐先生以及你认为必要的人员一起,到缅东的药物研究所走上一趟,我将会命令研究所将所有涉及BYED-A病毒的研究报告和药物、疫苗配方等机密资料向各位公开,并无偿赠送给国际红十字会和国际卫生组织。我衷心希望能够在你和你的同仁领导下,尽快研制出能够替代昂贵的‘月刺素’的药物,给全世界人民带去光明和希望!” 雅各布等人听完康宁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久,满眼含泪的雅各布拐过长桌,来到康宁身前停下,在一片激动的目光中对康宁说道:“康,此刻你和上帝一样伟大……我能拥抱你吗?” 康宁开心地笑了起来:“当然!不过请注意,别让你的硬胡子扎痛我。” 众人长大了嘴巴,随即发出一阵欢笑,逐一上前与康宁深情拥抱。 第828章 黑暗中的火花 第四特区政府驻首都办事处坐落在仰光市中心偏西方向,东面可遥望仰光大金塔,西面则是波光粼粼奔腾不息的仰光河,南面距离人民议会堂和主席府只有十五分钟左右的步行距离。 这块绿树掩映、鸟语花香的两千多平方米土地,还是在康宁部协助政府军取得缅南边境战争大捷时丹睿慷慨拨给的,如今已经成为了第四特区的一个重要分支机构。三层楼高的英式建筑后方是一座幽静的庭院,一栋两层高拥有二十四间客房的尖顶招待所位于花园的右侧,左侧的三栋仿英式小洋楼则是特区高级将领专用的落脚点,其中位于二十余米高菩提树下的三号楼是康宁的住处。自从担任政府副总理常驻仰光之后,康宁就一直住在此地,再也不用到特区政府旗下五星级的金色海岸宾馆抛头露面了。 康宁刚刚从车中钻出来,朦胧的光线下看到二号楼阳台上的梁山正与一位高挑的女子面对面地低声交谈,隐隐传来的笑声显示两人相处非常愉快。康宁感到有些奇怪,心想梁山的夫人在缅东任职,根本就无法离开工作岗位到仰光来,自从打下缅东根据地之后,这家伙也从未传出过什么绯闻,现在怎么会与一个陌生的女人在三更半夜独处一隅还聊得如此开心?这中间有什么秘密不成? 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五十分了,康宁连忙叫过身后的侍卫小段,低声问道:“山哥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我此前没有见到过?” 小段嘿嘿一笑,挤眉弄眼地道:“昨天中午山叔到仰光的时候,这女的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我听卫队的弟兄们说,山叔和那女的昨晚去金色海岸泡吧去了,两人拼酒竟然不分上下,那女的对山叔能用手指甲打开啤酒瓶、闭上眼睛飞镖次次扎上十环惊为天人,听说在酒吧里山叔连赢了四个老外五千多美元,跟着他的那女人当场就给山叔献吻拥抱,看着山叔的眼里全是星星。昨天夜里回来之后,那女的就没有回招待所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进入山叔的二号楼过夜了。” 康宁听了大骇,连忙吩咐一旁低头暗笑的艾美先回屋去休息,转向小段低声感慨:“这这……奶奶的,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哎,你唠叨了个半天,还没有告诉我那女的是何方神圣呢?” “不就是那个被美国佬开枪打伤左臂的丹麦美女记者玛丽吗?山哥的侍卫长小糜悄悄地告诉我,玛丽知道山哥为她输血后感动不已,一见到山叔就寻机腻在他身边,一来二往地就熟悉了。我估计那洋婆子早就做好以身相许的打算了,嘿嘿……”小段的表情有点儿怪。 康宁瞪了小段一眼:“别给我胡说八道,你刘师伯昨晚刚从缅东飞过来,此前不是一直和你山叔住在一块儿吗?你山叔嘴巴牛逼哄哄的,来真格的恐怕见不得身边有人打搅吧?” 小段压低声音嗤嗤一笑,眉飞色舞地道:“师傅,这个你可就不懂了,山叔他可比你想的开放多了!今天上午我碰到刘师伯出来晨练,他跟我推手时非常恼火,好几次都差点儿被我击中,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于是我就问他为什么精神不好,师伯说山叔和那女的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激动时大喊大叫就像杀猪似的,搞得师伯一夜都睡不着,一气之下自己搬到招待所去开了个房间睡……那女的真猛啊!吊着一只胳膊,居然还这么厉害……” “真是士别三日,不得不刮目相看啊……”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脑子一转,低声吩咐道:“去!把你刘师叔叫过来,就说我在你山叔那里请他喝上一杯,顺便谈谈正事,否则我明天忙起来,他又要等上一天了。” “明白!” 康宁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向二号楼。 阳台上的梁山眼尖,见到康宁后连忙打招呼:“来得正好!我等你一天都没个影……稍等一下,我现在就下去给你开门。” 梁山转身不知道和玛丽嘀咕些什么,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下楼把门打开,看到康宁身边满脸坏笑的刘毅不由吃了一惊,转眼间脸上变成了灿烂的笑容: “好!来得好,省得我还费工夫派人去叫你呢,哈哈……上楼去,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上两杯,哈哈……哎呀——这个玛丽非常的热情,一直求我替她说情采访你们两个,听说你们要来,她高兴坏了。” “去去去,没老子什么事吧?你这家伙睁眼说瞎话也不怕牙疼,你知道我要来?不就是傍上个洋婆子吗?值得在我们面前人五人六的炫耀?”刘毅撇撇嘴,毫不客气地挖苦。 容光焕发一脸得色的梁山毫不在意,领着康宁很快上楼来到了阳台,这时玛丽已经拿出三瓶人头马和一小盘冰块摆在了精致的矮桌上,几样热带水果和一碟开心果点缀其间,在朦胧的灯光下,倒也显出几分温馨浪漫。 刘毅礼貌地向玛丽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捡起一粒开心果剥开后扔进了嘴里,突然看到玛丽面前一束漂亮的嫣红月季花,盯住看了好久,这才抬起头斜望梁山,似笑非笑地说道:“怪不得,晚饭时我看见招待所门前的花圃就像是被马踏过似的,原来是遇到采花贼了!哈哈!不错嘛,终于初解风情知道送花给你那婆娘了!哈哈……” 康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耿直善良心思敏慧的玛丽却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转向嘿嘿傻笑的梁山,不解地问道:“山,我有这么老吗?” 梁山有些迷惘地问道:“咦,谁说你老了?” “虽然没有直接说我,但是我却能感觉得到。”玛丽显得有些不快,情急之下汉语也不怎么灵光了:“这位刘少校说……你送花给你的婆和娘,可此刻你身边只有我一个女的……是的,是说你送花给我,但怎么会说的是你的……什么……婆和娘呢?这难道不是非常差劲的话吗?” 梁山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对对……不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不是什么你认为的差劲的话……呃——怎么对你说呢?你应该这样理解,恰恰相反,你听我告诉你啊……这‘婆’字嘛,是个尊称,意思是令人尊敬的长辈,也就是像你妈妈那种值得我们尊敬的人,这你肯定明白。这‘娘’字就是母亲的意思对吧?我们通常也把自己母亲叫做‘娘’,这你也应该知道,也是一种非常尊重的称呼,这两个字加在一起就是双倍的尊重……刘毅的意思是说,你是我最尊重的人,彼此很亲近,不然不会用这两个字……你听懂了吗?” 玛丽听了大喜,在梁山的红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汉语真是无比奇妙啊……山,我愿意做你的婆娘!好吗?” 刘毅听得呆在了那里,怎么也弄不明白“双倍的尊敬”是怎么给梁山这基巴想出来的? 康宁放下酒瓶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看到玛丽疑惑的表情,生怕一个不好坏了国际友人的好心情,连忙收起笑容,稍微平顺气息后转移话题:“玛丽,你的手臂感觉好点儿了吗?” “谢谢你,将军!好多了,你看——”玛丽美丽的蓝眼睛眨了眨,抬起手转动两下:“我在大学时练的是短跑,曾经平过丹麦全国青年竞标赛记录,呵呵!将军,能够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与你和刘少校这样的英勇军人在一起,非常幸运!” 康宁礼貌地给玛丽斟上酒,梁山出完口粗气,狠狠地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刘毅,拿过酒瓶一边倒酒一边问道:“阿宁,和段正荣谈得怎么样了?” “很有收获……内地将会给我们追加五亿人民币的食品和日常药品援助,并表示会足额支付五千箱疫苗的资金,以便我们能够保持药品生产的顺利进行。至于贷款的事情也谈妥了,只等明天诺拉敏将军到北京和吴议副总理签署协议即可。”康宁对表示感谢的玛丽微微一笑,为自己也倒上一杯。 四人举杯示意齐齐干杯,梁山一饮而尽后不无感慨地说道:“危难面前见真情啊!还是家里人疼我们,不过,这五千箱疫苗可是个大数目,每箱五百支每支九十美元出头的成本,粗粗一算就是个两亿多美元啊!怪不得药品生意这么多人干,这中间的利润实在太……”说到这里似乎发现说错了什么,梁山自我解嘲地摇了摇头,然后放下酒杯。 刘毅收起嘻嘻哈哈的态度,严肃地对待:“这点儿钱根本就不算什么,如今哪怕有钱也没地方买去,美国人不是更有钱吗?别看他们表面上毫不在乎似乎满怀自信,其实背地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活蹦乱跳了,否则他们干嘛不直接找上阿宁的家门,而是通过隐晦的外交渠道恳求我们帮助购买?我估计,他们已经知道彻底得罪阿宁这个有仇必报的小祖宗了!” “行了,这话就不说了。” 康宁的话让已有所感的梁山和正想慷慨其词的刘毅意识到了玛丽的存在,康宁向刘毅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刘毅给每个人都倒上一点酒,有些黯然地道:“后天,我率所有的三个分队回去,这一去估计一时半会儿难见面了……来,哥们感谢两位兄弟!” 三个男人轻轻碰杯一干而尽,梁山颇为怀念地看着刘毅,转入屋里很快拿出一支限量版的将官配枪:“没什么送你的,这枪是出自我们兵工厂老毛子名家之手的极品,你们的九毫米子弹通用。” 刘毅接过枪爱惜地抚摸着,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恋人,那专注而温存的神态,让玛丽看得差点醉了。刘毅把枪放进精致的松绿色特制枪套里顺手插进腰间,举起杯与梁山又是一碰。 康宁礼貌地举起杯向玛丽致意:“玛丽,你的意思梁山将军已经转告我了,放心吧!你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是个称职的新闻记者,你对缅甸人民的拳拳爱心令人感动,对自己祖国的诚挚情感令人钦佩!我已经让秘书联系你们的大使了,将会在五月五日那天给你们秘密将五万人份的药品和疫苗送到老挝的琅勃拉邦,你们再派人从老挝空运回丹麦去吧,这样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了,药品款项支付延后进行也没问题,否则很容易引起外交上不必要的误会。对不起了,玛丽,目前也只能挤出这么多药品,再需要的话必须得等到两周之后才能安排,希望这些药品能对友好的丹麦人民有所帮助。” 玛丽感激地站了起来:“将军……感谢你!” “坐下吧,玛丽,你是我们的好朋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夜已深了,我还得和这位帅气的少校商量些公务,先行告辞了!如果有其他要求请别客气,随时都可以向我们的梁山将军提出。” 康宁站起来礼貌道别,刘毅也知趣地跟随离开,一起回康宁的家补酒去了。 阳台上,玛丽紧紧依偎在梁山的肩头,望着康宁和刘毅消失在三号楼的门廊里,玛丽对梁山感激地说道:“山,你们都是诚挚坦率的朋友,认识你和康将军是我的荣幸,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自己到缅甸来,要是重复一次,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梁山紧紧搂住她略微颤抖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玛丽,你……我……你后悔和我上床吗?” “不!一点儿也不后悔,相反,让我沉醉和迷恋。” 玛丽单手搂着梁山的脖子,久久地亲吻完毕低诉起来:“抱我进去好吗?我喜欢你的狂野……” 第829章 名利双收 “山哥走了吗?”办公桌后的康宁抬起头问道。 送来文件的艾美点点头:“两个小时前离开的,乘直升机直飞密支那,梁参谋说那个可爱的玛丽也跟随他一块飞抵密支那,说是要去看望还留在那里的几个记者朋友。” 康宁微微一笑:“这家伙,还如胶似漆了……但愿他别把玛丽带到出云顶去。” “你和丁前辈他们要把出云顶城堡转作黄金部队的总部吗?”艾美问道。 康宁点点头:“是的,我们现在需要钱,野人山地区是目前缅甸发现的最大蕴藏量的金矿富集区,由我们两个特区合作组建一支黄金部队刻不容缓,现有的技术也基本能满足前期开采的要求,小规模的熔炼技术我们已经掌握,关键是采选环节。再一个,政府军数次向我提出尽快处理那些众多的战俘问题,我和弟兄们商量后决定,再次甄别之后释放大半,留下的三分之一全部发配到野人山地区修路搭桥服苦役,一年之后基础设施完善就全部释放,否则现有的监狱无法安排,政府也不愿意背上这个大包袱。” 艾美略微迟疑:“国际社会的舆论如何处理?” “别担心,至少在一两年之内,没人对几千战俘的苦役感兴趣,世界各国一片恐慌,自顾不暇,这场旷世灾难没有六个月至一年的时间无法平息,命都保不住了,谁还会关心一个偏远山区里数千战俘的死活?只要我们人道一点儿就行了。丁前辈和延年也理解了我的意思,双方共同成立的管理局不但会善待这些服苦役的俘虏,还会按照工作量发给战俘一定的工作报酬,这对消除今后可能带来的隐患有好处,等一切进行完毕全部释放,并依据战俘的个人意愿随他们选择居住地甚至挑选一些工作岗位,野人山这个军事禁区将会保持八到十年的严密封闭。”康宁的计划非常周到。 “报告……香港来的电报,司徒远先生希望能尽快来到仰光和你见面。”梁参谋递上电话记录。 康宁将随手签完字的文件交给艾美,抬起头对梁参谋说道:“你安排吧,最好能让司徒先生在三天之内到来,否则时间上安排不过来。从老挝过缅东,搭乘我们警备司令部的往返公务机过来很方便,其他线路目前尚未开通,如今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国政府和国际组织的专机。” 梁参谋笑道:“康总请看,司徒先生真是大手笔啊!” 康宁疑惑地接过电话记录:“我这师兄就是不一样啊!这个时候竟然让他想出这样的办法来,了不起!两架专机中竟然有一架是满载救援物资的运输机,估计价值不菲,他在这个非常时期如此高调亮相,恐怕全缅甸乃至全世界都会记住他的名字了……小梁,你有何看法?” “司徒先生不愧为闻名世界的名流巨富,上一次他也是在缅甸最困难的时候率先进入缅甸市场,巨额的实业投资已经初见成效,值此关键时期司徒先生再来一次感动全缅甸的善举,对他今后在缅甸的事业将起到无法估量的积极作用。”几句话就把梁参谋心思稠密极善思考的严谨作风表露出来。 康宁赞许地点点头:“分析得不错,恐怕丹瑞主席都要亲自接见他……还有吗?” 梁参谋想了想,一对修长的眉毛微微翘起:“估计……司徒先生的最终目的不止这些,属下分析,不能排除司徒先生对药品的需求,因为他家族所在的北美地区的两个国家的购药请求,都被我们以产量有限无法很快满足的理由委婉地推辞了,美、加政府势必会联想到数年来对缅甸的反复抨击和浓烈敌意惹恼了我们,很可能通过民间人士或者机构来达到购药目的,国内转过来的机密情报就是很好的证明。” “接着说吧,我知道你还有话说。”康宁鼓励道。 “是。”梁参谋接着说道:“其次,司徒先生此行很可能会在缅甸巨额投入的动力集团和电气集团两大实体之外,再次涉足于其他领域的投资或者收购。原因是两周来,由于世界性的恐慌所波及,全球各大股市连续跌停板,很多著名上市公司的市值急剧缩水,大批企业先后破产,特别是东南亚和欧洲国家一片凋零,只有中国仍然保持着惊人的发展势头。因此,极具战略眼光的司徒先生很可能不会放过这个难得机会。” 康宁击掌赞叹:“好!小梁,你的进步非常明显,也非常令我惊讶和欣慰,看来,是你独自闯荡一番的时候了……你今年二十八了吧?” “是,刚满二十八岁。” 梁参谋接着说道:“康总,我不想太早离开你,虽然我很想建功立业,但是我知道还有很多东西没学到,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我还在蹒跚学步阶段。” 康宁哈哈大笑:“你父亲是个难得的高人,虽然从事着平凡的计量工作,但是他的思想就像他手里的游标卡尺一样精准。在视察兵工厂时我有幸和老人家谈过两次话,每一次谈话都让我受益匪浅啊!小梁,放你到里兰岛担任管理委员会上校主任,负责守备部队的政治工作和民政事务、负责造船厂和工程部队等所有军工企业的战略性管理,配合守备司令部和海岸警卫部队主官的工作,怎么样?” “我……我很想去,可是我没这个自信。”梁参谋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康宁静静看着这位优秀下属的眼睛:“抬起头来……在我眼里你看到什么?” “信任和期望!”梁参谋大声回答。 康宁高兴地笑了:“很好!果然不出我所料,去吧,准备好接待工作,并尽快将司徒先生到访的消息呈送主席府,等这次重要的外事活动过后,你就卷起铺盖滚蛋吧!” “康总……我不能走,没人像我这么熟悉工作,你现在正是最需要人分担繁重工作的时候……”梁参谋眼睛发红,一米七五的沉稳汉子第一次在康宁面前流泪。 康宁点点头:“放心吧,你刚跟随我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熟悉的……艾美,起草命令:任命盘龙军事学院政治系讲师、特区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少校展玉堂为康宁办公室副主任,限三日内抵达仰光特区政府办事处政治部报道。” “是!”艾美将命令电稿呈送康宁签字,随后悄然离开。 康宁挥挥手让梁参谋离开,站起来一步步走到窗子面前,遥望天际的云彩静静思考。 第三天下午两点三十分,仰光国际机场人头攒动繁花似海,缅甸副主席貌埃、三军总参谋长瑞普、第一副总理康宁和其他部委的二十余名官员站立在欢迎的人海中心,向对缅甸政府和人民抱有深厚感情、为缅甸经济建设做出巨大表率作用、在灾难其间提供五千万美元巨额资金和物资援助的世界名流司徒远先生极其随从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缅东卫视、缅甸国家电视台进行了现场直播,上百家国内外媒体记者云集机场进行现场采访。 双方发表完简短热情的致辞,浩浩荡荡的车队在数十辆各式军警车辆的引导护卫下驶向总理府,接下来又是一番仪式与合影,连续折腾了三个多小时隆重的礼仪方告一段落。司徒远的随从被引领到国宾馆下榻,而司徒远、司徒逸兄弟则被康宁悄悄领到自己住所旁的二号楼居住。 车至楼下司徒兄弟转出车厢,看到亭亭玉立笑容可掬的司徒晏站在雕梁画栋的门廊前惊喜莫名。司徒晏上前温顺地向父亲和叔叔问好,搀扶着司徒远的胳膊步入大厅。 “阿宁,快泡茶!馋死我了,全世界没有一个地方能泡制出你一半水平的功夫茶来。”司徒远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大声笑道。 艾美从里屋厨房捧出大托盘,一整套精致的紫砂茶具很快摆放整齐,小段提来的炭炉上紫砂壶热气腾腾,显然是早已准备齐全。 连喝下三杯极品香茗的司徒远豪爽地一笑,说出一句让康宁无比震惊的话来:“阿宁,文扎诺那个家伙本想一起来的,我没让他来他还生气呢,哈哈!” 康宁惊讶地看着司徒远,心里却在琢磨这句话蕴含的内容:“……师兄处理得好,如果他也来,说不定大家都尴尬,虽说政府间的交恶对民间商业团体的交流影响不大,但是绝对不能指望丹瑞主席亲自下达命令,举行堪比迎接外国元首的隆重欢迎仪式,只能偷偷从机场后门进来,彼此心里都不是滋味啊!” “哈哈!师弟当上总理果然不一样了!”司徒远再次接过女儿司徒晏奉上的茶杯,惬意地喝了一口:“师弟,难为你了!一上台就遇到这等破事,我发现你的几个同僚都在一旁瞎折腾,唯独你这个至情至性的汉子倾尽所有财富去拯救数百万生灵,我们这些当哥的在你面前自惭形秽啊!怎么样?多年攒下的老底快败光了吧?” 康宁脸上出现了勉强的笑容:“没什么大不了的,财去人安乐,德彰财自来嘛!哈哈……我个人没关系,就是有少数想不通的弟兄也慢慢会想开的,当年咱们不是一无所有白手起家的吗?如今基础好上千倍,不愁没办法再次崛起。师兄,感谢你和四哥,感谢司徒家族啊!在如此危机关头大哥四哥雪中送炭,整个缅甸都会被感动的。” 司徒逸哈哈一笑,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别说这些客气话,咱们师兄弟谁跟谁啊?快摆酒,我饿死了。” 众人哈哈一笑,很快一起上到二楼餐厅,一桌精致的缅甸菜在忙碌的厨师摆弄下让人垂涎欲滴…… 第830章 悲惨世界 酒至半酣,司徒远摇了摇头,轻轻放下酒杯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转头向身边的康宁低声问道:“师弟,你们是否了解欧美各国目前的境况呢?” 康宁有些惊讶地看了司徒远一眼:“师兄,这段时间因为疫情的事情,我忙得脚不沾地,那里有时间去关注其他国家的事情啊?再一个,改组后的国家情报局由貌埃副主席亲自掌管,我只能从内参中看到点滴,加上缅甸极其薄弱的情报获取力量和少得可怜的驻外机构,估计也没有什么收获,常常是获得的情报严重滞后,对遥远的欧美各国的现状根本就谈不上了解。” 司徒远脸色阴沉,目光悲悯地说道:“和我预料的差不多,整个缅甸正处在紧张的全民防治之中,估计你也没有时间去关注外面的世界。六天前,我在法国巴黎出席紧急召开的世界五十强俱乐部经济论坛,第二天晚上返回纽约,和摩根、文扎诺等美洲家族企业掌舵人再次举行紧急会议,第三天飞赴香港的同时让老四从澳洲赶回来,只做了两天的准备就飞到你这里来了……” “师兄,你只管说吧,我听着就是了。我想如果没有天大的事情,你绝对不会匆匆忙忙过来的。”康宁放下筷子,静静等待司徒远的话,席间众人也都停止一切动作和交谈,紧张地看着频频哀叹的司徒远。 司徒远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浮雕,:“此刻的欧洲和美国远远没有表面上的冷静和理智,如果我的估计没有出错的话,三天内整个世界就将会陷入全面的恐慌和动荡之中,世界经济从此将进入一个从未有过的危机和倒退阶段,这也是为何掌握着世界一半财富的五十强俱乐部秘密集会急商对策的原因。说来话长,但我觉得实在是有必要告诉你,这一切可能对你今后的决策有所帮助……” 随着司徒远沉重的讲述,康宁似乎看到了一幅幅清晰的画面…… ……浪漫温馨的巴黎香榭丽舍大街的一间酒吧里,乐曲轻摇,灯火迷离。英俊帅气的克林斯曼坐在幽静安逸的吧台前,和美丽性感的吧女低声调情。他原本明亮的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了神采,漂亮的嘴唇、坚毅的下巴变得松弛,刚刚在酒精的作用下不再颤抖的手又重新抖动起来,尽管幅度微小,但也无法掩饰他此刻心中的恐惧和矛盾。 三天前,当初在迪拜那套金碧辉煌的豪华宾舍里与他抵死缠绵疯狂做爱的钟梅刚刚死去,死在了世界著名的巴黎Hotel Dieu医院的豪华病床上。把钟梅送进医院的并不是身为她的男友的克林斯曼,而是一位富有善良的女邻居,已经三天没有归家的克林斯曼匆匆赶到医院时,透过厚厚的传染病隔离病房的玻璃惊恐地看到,钟梅那浮肿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恶心的青灰色,漂亮的五官严重变形。旁边的医生低声告诉克林斯曼,死者的下体已经腐烂流脓,手脚的指甲已经悉数脱落,还严肃地询问克林斯曼是否与死者曾经有过亲密的接触?有的话需要立刻进行严格的全面身体检查,因为死者很有可能是死于恐怖的BYED-A病毒。 也许是对死亡的恐惧,也许是对名誉的珍惜,也许还有其他的诸多原因,克林斯曼当即否定自己曾经与死者亲密接触过,说自己刚刚完成一周的公干回来,接到死者邻居打来的电话就赶来医院看望这个美丽的东方朋友,根本就没想到她竟然就此死去。 在医生疑惑而又警惕的目光中,克林斯曼面色平静地离开了医院,但是他的心却在剧烈地挣扎着。虽然说撒谎是他的工作之一,但这一次的撒谎却令他心灵倍受煎熬,要知道在离开钟梅的三天时间里,克林斯曼曾周旋于两位美丽而著名的情人身边,一位是在艺术界刚刚崭露头角的新锐女演员波奈尔,另一位则是时常在电视和报刊杂志上露面的美女政治家、巴黎市长助理凯瑟琳。 不知道为什么,从迪拜的豪华酒店回到巴黎的家后,钟梅澎湃的激情突然消失不见了,两次在黑夜里猛然惊醒接着泪如雨下,就算是躺在床上迎接克林斯曼的激情也全然没有了动人心扉的呻吟和狂野,就像个性冷淡者。 身为情报人员,克林斯曼自然能够理解钟梅心中的痛苦,他认定这是叛逆者承受良心的拷问在内心深处所生出的一种罪恶感使然,相信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可是——待在家里跟这样一位女友上床实在是无趣,性欲亢奋的克林斯曼于是选择了出去幽会情人,把这位可怜可爱的东方女子留在了家里,他想也许独处几天她就能解开心结。 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克林斯曼几乎都在两个情人的床上和高级酒店的餐桌前度过,在这其间,克林斯曼对自己身体内的微弱反应略感惊讶,他发现自己的性能力和性需要似乎比以前更强了,感觉到情人那种不堪承受却又恋恋不舍的尖叫声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为激烈,特别是外表端正秀丽看起来一身正气的凯瑟琳,每次激情过后总是恢复得很快,而且热衷于花样百出的口交,这让克林斯曼非常的享受,也非常的亢奋。 可是,钟梅突如其来的死亡,让克林斯曼整个人几乎陷入崩溃。那天他离开医院之后,也是来到这个酒吧里,喝下足足两瓶威士忌后才终于打定主意,拨通了两个女友的电话,请求她们尽快去医院检查身体,原因是令全世界恐惧的BYED-A病毒已经弥漫到了全球不少地方,随着印度人和前往印度的旅游者络绎来到欧洲,很有可能会带来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自由开放的巴黎正是需要严密监控的地区。 身份高贵近乎完美的情人凯瑟琳听从了克林斯曼的忠告,还非常高兴地告诉他:得益于国际红十字会公开的病毒检测资料,法国各大医院配制出来的检测试剂能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做出准确诊断,完了还感谢男友如此的关心和周到,深情款款地邀请克林斯曼明天晚上到家里再次共浴爱河。 而年轻美丽身材惹火的艺术家情人波奈尔却让克林斯曼无比的担忧,电话中克林斯曼隐隐听到了她那熟悉的喘息声,听到了男人的戏谑玩笑,还听到波奈尔挂断电话前发出的那熟悉的即将达到高潮时的尖叫。克林斯曼清楚地知道,这个滥交的情人绝对不会记得自己的郑重请求,更不会到医院去接受检查,在她看来,这是一个灵欲无边春色满园的美丽世界,她不会让自己的青春颜容耗费在除了享受之外的任何地方。 次日上午十一时,静静地躺在酒店床上的克林斯曼终于接到了凯瑟琳打来的电话,这位坚强的女性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在克林斯曼的急促安抚和询问下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放下了电话。克林斯曼自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立刻拨打波奈尔的电话,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拨通,他真的不知道这位任性的情人此刻是否到了摩洛哥,又或者是正躺在里昂哪一位富豪或者帅哥的床榻上。 夜色迷蒙,喧哗吵闹的巴黎街市逐渐沉寂下来,陷入休眠之中。摇摇晃晃心灰意懒的克林斯曼拒绝了美貌吧女的搀扶,他已经下定决心,走出酒吧后就立刻前往医院,如实地把自己的病情和交往过的女友告诉医生,因为如今整个巴黎已经被死神厚重的阴影覆盖着,尽管钟梅的死讯被政府严密封锁,尽管已经感染病毒的凯瑟琳由于显赫的政治地位而被隔离保护,但是,另一位很有可能已经感染了病毒的艺术家女友正在幽会一个又一个的显赫男人,而那些声色犬马的男人又会传给多少个女人甚至男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克林斯曼决定勇敢面对这一切,否则死不足惜,良知所受的折磨、生出的痛苦远胜一切。 “哗——呯当——” 步履蹒跚的克林斯曼撞倒了身边的桌子,在关切的吧女和另一个服务生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起来,刚刚说出“快送我去医院”就“噗——”地呕吐出来,污秽腥臭的液体沾染了两位服务生的皮肤和少得可怜的衣物…… …… 叙述到这里,司徒远停了下来,满堂一片死寂,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惊恐和悲哀。 司徒远昂起头,冲着嘴里倒下半杯烈酒,睁开隐隐发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若有所思的康宁:“师弟,还有一件可怕的事情已经得到证实,这是我在美洲家族上层密会中获知的,轰动全球的‘密支那事件’的确是美国人干的,而且还是他们最为精锐的三角洲部队。那个领头执行任务的队长名字叫做沃尔什,此人曾经成功地完成过在中东、北非和阿富汗的多次特别行动,在圆满完成密支那任务之后获得了提升的任命,年仅二十八岁就官至中校,他……哎,但这一切对他有什么意义呢?他死了,死在迈阿密沙滩上的一座小木屋里,当时他的身边还有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女,全都被证实感染了BYED-A病毒,他的妻子也已经开始出现皮肤溃烂等并发症状。虽然美国政府严密地封锁了这个消息,但是在我们这些家族面前没有什么秘密能够保得住的,虽然现在美国媒体还在一个劲儿地幸灾乐祸,可是美国上层早已经是风声鹤唳,一片混乱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的特使就会飞抵北京,哀求中国高层帮忙,因为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中国没有出现任何不可控制的隐患,美国人也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获知中国早就得到你们给予的机密研究资料和足够的特效药品,这也是为何文扎诺强烈要求和我一起飞来仰光的原因。” 康宁脸色惨白,痛苦地摇了摇头:“害人终害己啊!师兄,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牵涉实在太多了。” “是啊!我给你说这些事情是给你打预防针,让你知道为什么美国人这么焦急。如果我的预计没有出错的话,恐怕明天日本大使就会闯入你的办公室,跪下哀求你了!”司徒远又叹了口气。 康宁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道:“日本人?他们又怎么了?” 司徒远点了点头:“昨天晚上我在香港,接到了三菱财团当家人的哀求电话才知道,那七名完美完成任务的三角洲精英中,有两个人在冲绳的美军基地下了飞机,和执行任务的两位海军直升机飞行员开始了自己难得的假期,其他五个三角洲精英只有沃尔什等两人飞回美国去了,其他一人到夏威夷度假,两人飞赴加拿大打猎。你也知道当兵的精力旺盛,特别是美国大兵走到哪里就把美国男人的风流带到哪里。” 司徒远意识到还有女眷,稍微停顿了一下,才颇为谨慎地继续讲述:“那四个美军到了日本东京后纵情声色,一周之内与他们有染的日本女人就多达五十余人,其中有两人已经感染死亡。而这些女人中,有几乎一半是耐不住寂寞的家庭主妇,她们又将病毒传给自己的丈夫、子女和家人,感染数字瞬间呈几何式增长。三菱财团的岩崎对我说,目前找到的感染者人数多达三百二十七人,估计至少有超过这个数字五倍的感染者无法找到,再拖上一天,感染的人数就会增加十倍甚至是二十倍,所以,他几乎是哭着求我帮他购买药品……我很为难,委婉地告诉他我的处境,建议他通过日本政府直接找缅甸外交部帮忙。” 康宁凄然一笑:“我也没有办法啊,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回头我把一份详细资料给你,你还可以到温县去和我家老爷子和苏芳、卢静谈谈,看看我们为了研制生产这些药品付出了多大代价,苏芳和卢静的两个企业现在都在超负荷的生产,可是原材料就快要枯竭了……看来,一切都无法避免了……劫难啊!” 第831章 乱中生乱 沉默中,艾美想了想低声询问康宁:“那个钟梅不是提前注射过防治病毒的疫苗了吗?怎么还是被感染了?而且她应该对自己体内的反应非常了解才是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康宁耐心解释:“钟梅和首批到达密支那建立防治中心的两百名医疗队员一样,在出发前确实已经注射过此前研制的抗病毒疫苗。但是由于前期没有足够的病例研究,那时候研制出来的疫苗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有效率,而且在时限上有其不确定性,实际上我们也有十二名注射过疫苗的医务人员先后感染了病毒,但救治及时,如今已经康复在即。” “这事儿我也知道,医生小非是我的好朋友,听说她被感染了我还去安慰过她。”艾美点了点头,随即感慨地道:“钟梅这次携带我们的研究资料叛逃,害人终害己啊!我真为她不值!” 康宁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对病毒的研究也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直到方教授的七人研究小组进驻密支那,通过大量的临床研究和采样分析,并经过数百次的药理实验和改良,并利用电话会议、资料传真等手段,与缅东研究所数十名研究人员反复研讨、共同努力,在过去一年艰苦研究的基础上,才诞生了使用有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五的新一代疫苗,但就算是这样,也有个体上的差异,不敢保证每一个人都安全无恙。钟梅间谍案的总结报告上有详细记载,事发那天上午九点半,新疫苗才刚刚运抵密支那,实际上美国人正是冒充运送疫苗的直升机,才成功混进基地。钟梅由于配合美国人仓促进行行动,没有时间获得新的疫苗注射机会,而其他医务人员都在那一天下午再次注射了新疫苗。再一个,注射疫苗不发病并不等于本身不携带病毒,而是对病毒有了一定的抵御能力,如果病毒携带者通过血液、体液直接传播给别人的话,感染发作的时间将会大大提前,症状也会趋于严重,多次试验和观察证明,只要皮肤溃烂面积超出百分之二十五,基本上就没有救了。据我估计,钟梅很有可能是在工作中直接接触过病人的血液或者其他体液,也有可能是她在注射初期的疫苗之后身体并没有产生抗体,因此才酿成这个悲剧,尽管她这样的传播概率不高,但确实是事实存在的一种传播途径。” “原来这样,太可怕了……”司徒远和众人都惊叹不已。 康宁站起来向司徒远致歉:“师兄、四哥,你们刚才所介绍的情况很及时重要,我得立刻去见一见丹睿主席,商量一下怎么应对即将蜂拥到来的各国特使,用餐完毕你们也休息一下,晚上回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谈。” “去吧,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一举一动都牵涉到一个国家的利益,别管我们,我和小晏已经很久不见了,咱们几个父女叔侄也想说说话。”司徒远理解地站了起来,轻轻拍拍康宁的手臂。 康宁在梁参谋和艾美的陪同下,快步走向三号楼。这时小段已经将车队和警卫工作安排妥当,康宁站在车门前叫过梁参谋: “小梁,你立刻到段大使那里去一趟,把司徒远先生刚才透露的情况详细告诉他,另外再请他帮忙查一下钟梅临死前是否给广西的父母打过电话?我分析钟梅很有可能知道自己感染了病毒来日不多,一时钻进了死胡同,进而产生了报复心理。否则以她的水平以及这么长时间的治疗经验,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上出现的症状,并提前采取防治手段。” “是!” 二号楼阳台上,司徒兄弟看到康宁的三辆车匆匆离去,都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师弟几年来的确不容易。 司徒逸想了想问道:“大哥,你怎么会把四十九俱乐部这样的机密告诉小宁……不用四下看了,小宁不是那种人,绝对不会派人监视,更不会在咱们下榻的地方安装窃听器的。” “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酒足饭饱,咱们到下面的花园走走吧,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风景还挺雅致的。” 两人下楼来到幽静的花园里,并肩漫步,就像平时饭后的消遣一样,司徒远这个时候才回答弟弟的提问:“你别以为小宁真的不知道咱们司徒家族的背景,别的不说,我那个宝贝女儿恐怕早就告诉小宁了,何况还有你那个对小宁疼爱支持的大姐?另外,小宁手下一帮人哪一个是平凡之辈?就拿如今坐镇老挝的徐家伟和在香港越来越显赫的范淮东两人来说,这两个浸淫江湖多年的老鸟怎么会不知道世界四十九俱乐部?与其藏着掖着,不如主动予以说明,还显得坦荡诚恳一些。” 司徒逸点点头:“有道理,迟早小宁都会知道的。大哥,如今看来,小宁这次的确是伤筋动骨了,外界大致测算了一下,缅甸的这场病毒爆发灾难预计没有五十亿美元的财政投入根本就控制不住。现在媒体对缅甸政府总投入救灾的统计数字的报道为三十六亿,其中还包括了国际红十字会和国际卫生组织联合拨付的十亿巨额援助。我们都知道,缅甸中央政府一穷二白,大部分的支出全仰仗小宁的第四特区和他们一群弟兄们慷慨解囊,我保守地估算了一下,小宁在短短两个月中起码损失了二十亿美元,在接下来的疫情巩固中至少还得投入这个数。如今世界各国有如惊弓之鸟,自顾不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人道博爱?再下去所有的投入都只能靠小宁和他的一班弟兄们硬扛了,加上大量的企业因此停产或者半停产,没有产出只有支付,他的日子难熬啊!否则他哪里会动用好不容易悄悄积攒几年的黄金和贵金属储备?” “我同意你的分析,从小宁的应对反应中我也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不过这家伙确实高瞻远瞩,他好像早早地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否则不会折半价抛售他在泰国和大马价值十一亿美元的所有企业,而且据我所知,他的那些以天然橡胶、农产品、精制饲料为主业的企业大部分都处在高盈利增长期,百分之九十的产品出口缅甸和中国市场,哪怕是疫情向全球蔓延开来也影响不大,反而会从另一个层面刺激中国和缅甸的局部经济发展。因此,我认为不到最后关头小宁是不舍得卖掉这些盈利企业的,可见他的财政确实是捉襟见肘了。”司徒远叹道。 司徒逸微微一笑:“但是小宁旗下的矿业集团和农林集团后劲还是很足的,虽然说矿业这一块会因为全世界经济的急速倒退而陷于停滞,但是农林那一块还是极有前途的,小宁总共向我们借贷了八十亿美元,分别投入到缅北平叛、基础建设、产业升级和完善全民福利体系中,就是用矿产和合资企业作的抵押,这部分钱他用得很快,我估计所剩无几了,很大的原因恐怕他是不用担心有什么损失,也没有还债的压力和紧迫感,如果没有这场突然爆发的灾难,很有可能就此让缅甸快步走出困境,进入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真是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到现在小宁的上百亿美元的投入实在是难以取得什么成效,弄不好还很可能打水漂了。” 司徒远笑了笑,停下脚步:“这一回我满以为小宁会借着病毒爆发的天赐良机大发其财,但是看完国际红十字会的详细的调查报告,再结合你大姐对我说的药物生产情况,我发现小宁真的没有赚到什么钱,那些特效药的生产成本的确很高,而且正像小宁所说的那样,原材料几近枯竭。根据北京那个老朋友的透露,小宁在前面一个月里给国内秘密送去了价值十五亿美元的药品和疫苗,但是这十五亿元美元中只有三亿美元是通过人民币现金支付的,其他十二亿美元你猜是什么?一是小宁为丹睿打了将近一年仗欠下的中国军需债务;二是一个陆航团的中国产直8、直9改各式直升机,两架喷气式教练机;三是四套价值近两亿五千万美元的大型雷达系统和五个团的防空火力装备。可以说小宁从这笔交易中根本就得不到什么钱,再加上他面冷心热赤胆忠心,是个强烈的民族主义者,为了自己的民族和辖下的万千子民,你就是让他割肉他都愿意,更别说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财富了。从这一点上来看,咱们这个师弟比你我都要高尚千万倍啊!” 司徒逸仰望星空,徐徐突出口气,然后转头望向司徒远,皱着眉头说道:“大哥,既然小宁为人那么坦荡,这个时候咱们去收购小宁的名下企业,这……哎,小弟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这件事怎么想都有那么一点趁火打劫的味道在里面。回想与小宁相交到现在,咱们司徒家族在他身上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可是似乎没有能回报点儿什么——你想想,投资缅甸让咱们司徒家族和文扎诺家族赚了盘满钵满,盈利前景不可限量,暂且不说你在缅东和缅西的两大制造企业已经开始产出,只说合资的缅甸联邦能源集团及其附属石化企业,十亿美元的投资已经增长到十八亿的价值,稳稳占据缅甸成品油市场的半壁江山,再加上三百多公里海岸线下蕴藏的多个中小型油田,只要小宁大笔一挥就属于大家的了,总价值绝对不在三百亿美元之下,咱们如今却……”说到这里,司徒逸摇了摇头。 “老四!看来你越活越回去了。” 司徒远瞪了司徒逸一眼,正色道:“你怎么会想得那么不堪呢?这分明是一个共赢的结局嘛!我们能因此而帮助小宁渡过难关,还能在新马泰稳稳地站住脚扎下根,一举确立司徒家族在东方不可动摇的地位。你想想看,要不是小宁的崛起,东南亚这庞大的市场怎么可能让咱们进入?好在两个实力雄厚的传统家族四分五裂之下阿宁异军突然强势而入,我们才有了如愿以偿的机会,你再想想,作为东方一个古老的家族,却把大部分产业都放到西方,怎么对得起咱们司徒家的列祖列宗?欧美人没有我们如此顽固的乡土观念,可并不代表我们司徒家族就甘心把自己家门口的地盘拱手相让啊!老爷子为此多年遗憾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你我怎么不去好好珍惜?话又说回来,以阿宁如今的精力和经验,以他目前的实力和人力资源,他壮士断腕毅然放弃新马泰这一块是非常正确的,把有限的精力和财力转到缅甸上来才是他发展的正途,否则很有可能顾此失彼、得不偿失,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是在帮助他,更何况如今全世界一片混乱,很快经济就会陷入一个漫长的萧条期,阿宁的那些产业留下去更不值钱。” 司徒逸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大哥,我们能否在总体收购上面照顾一下小宁?” 司徒远哈哈一笑:“怎么不行啊?小宁可是我们自己的好兄弟,我肯定会照顾他的感受的!你看这样行不,我给他一次性支付十亿美元,收购他名下所有的新马泰企业、农庄和橡胶园,其中包括小宁和他的弟兄们拥有的新加坡远洋集团的两亿五千万美元股份的收购金,这总该公平合理了吧?” 司徒逸听了释然一笑,随即摇了摇头:“恐怕小宁不好意思要这么多。” “哈哈!不好意思咱们就硬塞给他,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钱啊!”司徒远哈哈一笑,四处看了一圈,然后低声说道:“再走走吧……老四,你知道美国人对BYED-A特效药和疫苗的研究进展如何吗?” “成了?这么快?”司徒逸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司徒远长长地叹了口气:“美国人实在是了不起啊!短短一周时间,集中了全美最高水平的三百余名各学科巨臂,对所有资料和秘密搞回来的药物、疫苗加以研究,立刻明白了花费极大力气冒着得罪天下人的危险盗回的病毒标本实际上是假的,但是那份残缺的资料却是货真价实的。他们很快证实了小宁无偿提供给国际红十字会和卫生组织的所有资料是正确而又齐全的,这一点无论如何大大地出乎美国人的预料之外,就连摩根和洛克菲勒家族的人也在获悉整件事后对小宁的机智、胸怀与人品敬重万分,表示无论如何也要在别的方面给予小宁某种回报。但让人遗憾的是,美国人至今仍然无法破解‘月刺素’的化学构成,也就无法人工合成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特效药,更绝的是,研究人员中的两个华裔科学家在疫苗分离中发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有机体,查遍全世界的所有资料,也无法证实其来源和存在,小宁向国际组织提供的资料中也没有这方面的任何说明,以至美国人到现在仍然在全力以赴没日没夜地进行攻关,但是疫情来势凶猛不等人啊!我想美国人这次不得不弯下他们那高贵的脊梁了。” 司徒远皱紧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哥的意思是说,小宁早就预料到可能的失密,却信心百倍地面对这一切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小宁岂非很可怕?” “正是,或许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也能解释为什么美国人拿到的是假标本,还有关键的核心资料缺失。” 司徒远说到这里,有些感叹地道:“咱们的小师弟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可怕,谁都不愿意轻易得罪这样的敌人,哪怕是强大的美国也不愿意。他看起来是那么弱小,而且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知道扬长避短忍狠辛辣,恩怨分明却又睚眦必报,真斗起来往往奇招百出虚虚实实,时机一到就会一招制敌于死地。这样可怕的对手,摊到谁的头上都是巨大的不幸啊!” 司徒逸连声赞同,完了低声问道:“大哥,你这次是不是也想向小宁要些药品回去?” 司徒远点了点头:“美国政府秘密恳求我和文扎诺,许诺用双倍价格购买尽可能多的药品和疫苗,但是我们四十九俱乐部此前早已达成了共识,不会参与到此事中来,而是充分利用这个难得的世纪大恐慌展开悄然无声的大规模产业收购,我们家族在亚洲和美洲都分到不少份额,这个机会可是百年难遇的。其次,我还得为文扎诺这个老朋友想想,他告诉我宁愿放弃缅甸能源集团的股份,换取与股份相等的药品和疫苗,而他却能从美国政府手里拿到两倍于自己股份的收益,以及某种极其隐秘的好处,所以他一定要让我替他牵线搭桥见见小宁,我答应他了。” “这事儿应该问题不大,只要大哥你开口,小宁肯定会答应的,更何况还能收回缅甸能源集团的宝贵股份。大哥,你打算如何对小宁说?”司徒逸感兴趣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司徒远轻松一笑:“文扎诺退出之后,我们以一点五倍的股价向小宁购入一部分,争取能够增持到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我想小宁会答应的,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这个时候他也非常需要钱。其次,我打算再贷给小宁六十亿美元,其中的三十亿以缅甸急需的重工业制造设备、精密机床、粮食及化肥成套加工设备和两套中型特种材料冶炼设备支付。” “啊……大哥,这样做是不是太黑了?这些设备恐怕大部分是破产企业大甩卖的吧?”司徒逸有些担忧地问道。 司徒远微微一笑:“是又怎么样?我敢保证几乎都是全新的先进设备,而且我会给小宁一个极为合理的价格,相信他会满意的,对于这一点你不用操心,你只要做好接手小宁名下众多的新马泰企业即可。对了,另外由你出面,以一亿五千万人民币的价格收购小宁那个泰北友谊医院,然后你再转送给泰国皇室,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哥什么都替我想到了,我如果再做不好,那就太愧对大哥你的努力了!” 司徒逸长叹了一声:“那么,关于徐子良在越南的一系列异常反应,我们用不用提醒小宁多加注意啊?” 司徒远略作思考果断否决:“不用!这是小宁自己弟兄们的家事,咱们千万不能参合进去,再一个,这事还牵涉到镇守老挝的徐家伟身上,小宁手下这个数一数二的元老,恐怕还在为咱们上次帮助小宁挽回新加坡的投资损失耿耿于怀呢,毕竟徐子良是他的唯一的儿子,小宁也屡次力排众议,对叛徒徐子良网开一面,由此可见徐家伟在小宁心目中的份量。所以,哪怕咱们眼睁睁看着小宁和他的弟兄们损失几个亿,也不能惹上一点儿麻烦,何况,徐子良趁小宁和众兄弟面对巨大灾难无暇顾及之机捣鬼,很有可能已经提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万一他看到情况不对突然收手,咱们就变得里外不是人了。” 司徒逸仔细一想随即点头:“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老四,你哪方面都不比大哥差,但只有一点儿你还欠缺,那就是心还是太软了,面对亲情友情无法临机决断从容割舍,别以为这是错的,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真理,那就是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小宁在这点上就比你强,这些道理你都懂,可是做起来你就犹豫了,今天大哥再对你强调一次:希望今后你要加倍注意,不要为感情困惑,哪怕事后你给出百倍的补偿,也不能在前进的过程中有丝毫的妇人之仁!明白吗?”司徒远停下脚步,默默盯着弟弟的眼睛。 “明白了!” 第832章 一片丹心 五月八日下午四时,一架从老挝万象返航的波音747-400F货机在香港国际机场平稳降落,近百名精神抖擞的武装警察转眼间便在飞机即将停驻的四周拉开警戒队形,西装革履、满脸期望的香港特首在各司署大员的簇拥下,缓缓走向渐渐停在红地毯前端的庞大飞机,数以千计的市民和各界代表在紧张地凝望着。 舷梯架设完毕舱门徐徐打开,雍容稳健的范淮东出现在众人视野里,他看着下方期待的官员和四周神色焦虑的市民,心情无比的激动,转身接过助手递来的香港特别行政区旗帜,高高斜举指向天空,几乎用所有的力气大声宣布:“各位先生,各位父老、兄弟姐妹们:范淮东不辱使命满载而归!感谢缅甸中央政府,感谢康宁将军!” 欢呼声响彻云霄,热泪在鲜花丛中尽情挥洒,龙狮队在喧天的鼓乐声中悉数登场…… 康宁按下遥控器,关掉香港资讯台直播的卫星节目,欣慰地点点头,对身边不停感慨地老父亲说道:“阿东露脸了,经此一事,他在香港的地位将会越来越稳固,迈进了真正的名流之列,这对他今后的事业促进不小。” “时势造英雄啊!” 康济民摘下眼镜转向坐在右边的司徒远:“小远,你是否还要到景洪的药厂去看看?” 司徒远恭敬地回答:“时间来不及就不去了,景洪的生产车间也就那么回事,而且都是从温县研究所送去半成品进行生产的。明天上午还得赶回仰光向丹睿主席辞行,这是在今天上午的接见中他反复叮嘱的,我也不回香港了直飞纽约,小四能留两天,他只要从湄公河大桥过境老挝即可。” 康济民遗憾地说道:“本来我已经和你李世叔商量好的,打算在这个五一节到香港和你父亲聚一聚,如今全泡汤了。应老挝副总理冯普的邀请,明天我和你世叔前往老挝考察疫情防治工作,估计得花个三天时间,也闲不下来啊。” “两位世伯精神矍铄,比我们小辈一点不差,这次为了疫情防治两老可是两个月没休息一天了,还是押后一两天吧?”司徒远笑道。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李白石抚摸着下巴的白胡子:“这是咱们医者应尽的本分,再说了,老挝人够意思啊!从发现疫情到现在,人家不但没有关闭边境口岸,还为我们紧急调拨了数千顶帐篷、三十几车罐头食品和一万吨稻米,公开宣布只要是缅甸兄弟开口,老挝将会倾尽全力予以援助。一个小国能做到这个份上不容易啊,将心比心咱们能对不起人家吗?哪怕爬着也得去看看能否尽点力,所以啊,当初新的疫苗和药品一出来,我们就先给老挝和国内运去,同时派出一个医疗指导小组随货前往老挝,而且经过特别会议的讨论一致决定,不需要老挝人民支付一分钱,就当是自己亲兄弟了!” 司徒兄弟相视感叹,司徒逸羡慕地说道:“从今以后,恐怕两国的关系更进一层了,特别是与缅东的关系,上寮与缅东两个最具活力和发展前景的地区互相弥补并驾齐驱,在经济、军事和政治上的合作可以说是你只有我我中有你,已经密不可分了,据我说知,就连泰国政府和北方诸省的不少官员也都哀叹不已,对政府高层迟迟没有接受缅东特区政府的善意而满腹怨言。” 康宁笑道:“四哥,对你来说不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由你来牵动改善泰缅关系的这根绳子,相信会是个多赢的格局。” 司徒兄弟会意地哈哈大笑,搞得两个老头子满头雾水,两老哪里知道仅仅半个晚上,司徒兄弟已经与康宁达成了多个重要的战略合作协议,其中,司徒家族收购康宁名下的新马泰企业和集体拥有的新加坡海运的十亿美元资金,已经在转入缅东工商业银行的汇兑途中,价值一亿五千万人民币的泰北友谊医院转让金,很快就会变成五个医院所需的医疗设备和器械,将会在康宁立刻着手筹建的景栋、密支那、东枝、曼德勒和实兑港五家国民医院里得到使用。 晚上七点三十分,返回仰光的康宁顾不上抖落一路风尘,立刻赶赴主席府觐见丹睿主席,登上小楼就发现小方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碟蒸海鱼、一碟火腿片和两碟时令果蔬。康宁毫不客气地坐在丹睿对面,在他笑眯眯的眼睛注视下开启葡萄酒软木塞替他斟上小半杯。 “阿宁,累坏你了吧?这个总理不好当啊!” 丹睿微微一笑,提起杯向康宁微微示意,轻抿一口放下杯子:“半小时前新加坡商务参赞在我的一楼客厅里哭得像个孩子,对我诉说新加坡已经死去三十多人了,诺大的新加坡机场空空如也,港口的海轮没有一艘敢靠近码头三公里之内。印尼、柬埔寨、斯里兰卡、孟加拉和印度等十一个国家的使节,估计现在还在你的总理府接待厅坐着,越南副总理武基石的专机将在一个小时后降落在仰光机场……” 康宁苦着脸埋怨:“不是说好了让外交部帮我分担一些的吗?怎么全挤到总理府去了?要是诺拉敏将军在家我还轻松点,可如今……” “哈哈!你急什么啊?诺拉敏总理临时接到四个友好国家的邀请,至少还要七天才能回来替你分忧,我们总不能不给朋友们面子吧?否则人家会说我们缅甸见利忘义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不正是你的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吗?你看,陈扑将军如今也在协助瑞普、耶丁普、吴丁莱将军进行特别时期的全军边防调配,下午我召见他时就没听他有半句怨言。”丹睿乐呵呵地给康宁切下一片鱼,关心地放进康宁面前的碟子里。 康宁没好气地说道:“这不能比,要不我和瑞普将军换个岗位试试?” 丹睿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接过匆匆赶来的保健医生奉上的毛巾,擦去笑出来的泪水停了好一阵,叹息一声挥手让医生离开: “阿宁,你是我的福将,正因为有了你,才有了缅甸今天日益提高的自尊自强精神,才有了令世界刮目的医学技术的发展曙光,从这次突然爆发的巨大灾难中,我惊喜地看到了一个团结互助齐心协力的缅甸,这一点时时让我感到欣慰自豪。但是,现在我们较为主动的局面不会很长久,这场席卷全球的灾难总会有平复的时候,哪怕整个世界死掉一半的人,也不能对我们缅甸的现状和国际地位有多少改善,因此,我们必须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重树缅甸形象,就像你说的那样,尽可能与世界各国改善关系加深了解,要做到这一点除了你,我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胜任。” 看到康宁低下头默默倾听,丹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很累,在指挥全国防治工作的同时,仍需要力保刚刚有些起色的全国经济,你马不停蹄的视察学校、工厂、农村、边境地区和重点建设工地的足迹,就让我看到你心中的巨大忧虑,你兢兢业业的工作作风和宽宏大气的包容已经获得了上上下下的钦佩,你的威望一天比一天高,无数的学子和年轻官兵都以你为楷模,非常难得非常了不起!借这个机会,我想为你创造一个更好的执政环境,用一批出自中央军区、中部军区和北部军区的优秀人才,置换到缅南各省帮担任高级官员。另外,我还想请你把德林达依省也纳入你的经济改革示范省,享受与西海岸的若开邦一样的优惠政策,你认为怎么样?” 康宁惊讶地抬起头:“主席,我恐怕难以胜任,眼前这个让全世界哀声遍野极度恐惧的灾难刚刚开始,接下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主要工作将会是稳定国内注重外交,经济的发展很可能在波及世界的萧条中走入一个低谷,能不能保证站稳脚跟缓慢地向前迈出一步我心里依然没底。说到这有件事向主席汇报,我个人名下的所有企业终于成功地卖给司徒家族了,他们非常照顾我,支付的总金额为七亿五千万美元,这笔钱很快就会转到我们第四特区政府的专用账户,我将全部用于缅北疫区的饮水工程、山区道路修建和建立村镇一级的医疗站,我建议以上项目的所有审核工作由中央军委审计局负责,以保证每一分钱的投入都落到实处,希望能对疫区的各族人民有所帮助。” 丹睿震惊地看着康宁,双唇轻颤显得无比的动容:“阿宁,请你允许我在明天的电视讲话中将此义举告知全国人民,可以吗?” 康宁点点头:“就算主席不说,我们的媒体也会挖出来的,与其遮遮掩掩显得故作姿态,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至少对全国性的捐助有所促进。” “坦荡!真汉子!阿宁,其他不说了,快吃吧!吃完你还得回到你的总理府去安抚一下各国使臣,我知道你们缅东制药厂也就那个生产能力了,以现在的速度只能满足五分之一的需求,而且还是应急需求,谁也没办法很好地解决,全靠你去平衡了。”丹睿说到这长叹一声。 “主席,我们已经与中国方面达成协议了,他们的两个军队制药厂将从明日起接受我们的委托加工和销售代理,从而大大缓解我们的压力,这个时候能为天下人多做一点是一点了。” 康宁说完加快了进食速度,三下两下填个半肚匆匆告辞离去,丹睿走到阳台目送他匆匆的背影,久久不愿回到屋子里。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833章 哀鸿遍地 深夜,康宁拖着疲惫的步子,没精打采地进入了三号楼客厅。 即将前往西海岸里兰岛任职的梁参谋和新任办公室副主任展玉堂大步迎了上来,艾美则快步走到茶几旁放下随身公文包,麻利地泡制香茗。她熟知康宁的习惯,每当疲惫之时并不早早歇息,而是坐下来好好地品茶放松。 康宁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随意坐下,刚想问问高挺帅气的展玉堂是否适应现在的工作,就被左侧墙上的大型液晶电视上的直播节目所吸引:CNN那著名的台标历历在目,画面里人头攒动浓烟滚滚,枪声阵阵杂物纷飞,数以万计的贫民正在与警察和国民卫队展开激烈的对抗,背景上被点燃的垃圾桶和汽车比比皆是,街道两旁的店铺也是千疮百孔,火焰熊熊,被子弹击倒的血泊尸体旁是一个个哭嚎的老妇人和孩子,其中一个警察的尸体被扔到熊熊燃烧的汽车顶上…… 随着主持人急促的解说,镜头切换到了直升机航拍的画面:纽约十六街区等四个街区笼罩在一片浓烟和火光之中,凄厉的警笛声和枪声交集在一起,其他街区也是垃圾遍地,尘烟四起,道路上全都是荷枪实弹的军人和快速经过的警车、装甲车和运兵车,整个纽约已经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画面一转,著名主持人卡佛蒂的形象再次出现在了混乱的背景前:“……这是一个巨大的灾难,是存在人类以来从未有过的全球大恐慌,这是继底特律、拉斯维加斯等十七个大中城市之后的又一巨大骚乱,无数惊恐绝望的市民和恪尽职守的军人警察在蔓延全国的暴乱中死去,全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民用机场、海港、地铁、车站、码头、娱乐场所人去楼空,绝望之下趁火打劫的歹徒遍地皆是,杀人强奸抢劫破坏之类的犯罪比比皆是,罪恶的毒品交易转到光天化日之下无人正视,无数看不见明天的守法公民加入到了吸毒者的行列,极端的白人组织对有色人种的灭绝性屠杀已经悄然开始,整个美利坚乃至整个世界此刻全都处在死神的逼视之下,才短短数天时间,所有的博爱、道德、纪律、法制和传统骤然消亡,伟大的美利坚民族从未经历过如此巨大的灾难……” “下面让我们来看看一个小时前CNN驻欧洲记者发回来的系列报道……素有自由浪漫之都之称的法国巴黎已经先纽约一步,成为了人间地狱,数以十万计的亢奋的骚乱人群占领了警察局和消防队,市政设施遭受了严重的破坏,黑压压数不尽的暴乱者犹如蝗虫一般,所经之处一片狼藉,无数的商场店铺被洗劫一空,其中的穷凶极恶毫无人性的歹徒点燃了一座又一座古老华丽的建筑,以往只能在美国好莱坞大片中才能看到的那种罪恶的乌干达大砍刀频频出现在惊慌失措的记者镜头前,数以万计的愚昧而血腥的非裔移民秉承了他们祖先残暴疯狂的特性,到处抢劫放火、杀戮强奸无恶不作,他们就像是野兽一样毫无人性地掠过街头上一具具赤裸的妇女尸体,睁大失去理智的死羊眼睛,张开血盆大口寻觅下一个袭击目标……数十年来,法国政府给予了无数濒临死亡的黑人以工作和面包,还给了他们人权和尊严,真想不到他们却以这样的行为方式予以报答……诸如巴黎这样的恐怖暴乱,已经在法国各地上演了近一周时间,只是暴乱的程度和令人惨不忍睹的毁灭性灾难尚未达到巴黎这样的程度,实在是超出了全世界的预料……可怜的自由民主的法兰西,他们的暴徒点燃的罪恶之火正在迅速向整个欧洲蔓延,捷克、波兰、克罗地亚、爱尔兰等十七个国家也先后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暴乱和暴力游行示威……” “再让我们把目光移到罪恶之源周边的亚洲各国……素来以遵纪守法闻名于世的日本,东京、神户、大阪等三座特大城市也相继发生了暴乱,国内几乎所有的机场码头均停止了运营,所有的自卫队官兵停止休假,成建制地走上街头实施严酷的血腥镇压,截止昨晚零时止,整个日本死于病毒感染人数已经超过两万千五千人,感染者更是不计其数。在长崎、横须贺和冲绳等地,数以百万计的愚蠢的日本渔民和竭斯底里的市民头上扎着白色武士布条,疯狂地冲击为他们带来和平,保证他们国家和人民安全的美国驻日军事基地……请看这段画面,失去理智的日本人竟然在我们美国大使馆门前焚烧国旗,向使馆院墙内投掷无数的砖头石块和自制燃烧弹,这种恩将仇报的丑恶行径真是令人发指。有传言称札幌的极端宗教组织已经挖出十二名活人的心脏和肝脏来祭祀他们的神……日本警察和军队终于被火焰和鲜血唤醒了良知,对作恶的歹徒实行强有力的果断镇压……” 电视画面上,成群结队全副武装的日本警察在自卫队陆军官兵的协助下,一拥而上,将美国大使馆门前数百名失控的抗议者打翻在地,三人一组抬起受到重创的示威者飞快地塞进安装铁枝的大型囚车,数千名警察和军人开始对魂飞魄散的人群进行镇压追捕,杀猪似的喊叫声、逃命的惊呼声、被踩踏者的惨叫声、催泪弹的发射声和橡皮子弹的尖啸声响成了一片…… “我的天啊!真的是世界末日了……”艾美花容失色秀眼圆睁,大声惊呼起来。 “快看,说到韩国汉城了……韩国棒子的大棒还真是名副其实,他娘的这些军人和警察……对游行的学生和妇女都往死里招呼,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啊,这样的民族竟然还有脸四处吹嘘大韩民族的优越性和自豪感……”展玉堂摇摇头感叹万千。 心情沉重的康宁早已经忘记了喝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CNN主持人卡佛蒂再次出现在直播间的画面中,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嘉宾,就是人们逐渐熟悉的缅甸时事评论专家休伊特。 卡佛蒂照样来了一段冗长的开场白,接着神色悲伤地降低声调:“在此我怀着沉痛的心情告诉大家一个噩耗,我们的著名记者、人权与民主的捍卫者珍妮·坎贝尔和资深编辑菲尼斯·布朗先生因BYED-A病毒感染医治无效,与今日凌晨五点相继去世,这是我们美国新闻界痛失的第一百一十五和第一百十六位同仁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在一线采访中不慎感染病毒的,正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 卡佛蒂低头三秒以示哀悼,抬起头向休伊特问道:“休伊特,你对这场席卷世界的灾难有何评论?对万恶的缅甸政府和那个肮脏的罪恶之源的境况有何看法。” 休伊特颇为不悦地看了卡佛蒂一眼,转向镜头冷静地说道: “其实这场灾难早在两周之前我们就有过准确的预测,虽然世界各地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恐慌和骚乱,但是我们也惊喜地看到,很多国家在应对危机方面做得非常优秀,比如英国、德国、加拿大、丹麦、瑞典、挪威、俄罗斯以及东方的中国等国家,都没有出现任何的游行示威和社会动乱。应该说他们的应对措施是有序而高效的,国民心态平和,坦然面对灾难,社会各界踊跃募捐秩序井然,这一些国家的优异表现和成功经验,都值得我们美国学习和借鉴,同时其蕴含的更深层的原因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深思。随着国际组织和世界各国科研人员的日夜努力,我坚信这场席卷全球的灾难将会在不久的将来被伟大的人类战胜!” “休伊特,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分析,拥有全世界最尖端技术的美国各大研究机构和数百名杰出专家组成的研究团队,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解开‘月刺素’的构成之谜,对病毒疫苗中成功分离出的不明物质仍然所知有限,在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死去、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被感染的情况下,难得你还这么乐观。在此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缅甸政府公布的那些研究资料的真实性吗?你是否怀疑自私而险恶的缅甸政府暗中留了一手?眼睁睁看着全世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无动于衷,甚至紧紧捏着手里的机密配方待价而沽?”卡佛蒂的问题非常尖锐。 休伊特摇了摇头:“根据我所看到的资料,以及国际红十字会与国际卫生组织联合发布的三个公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这些话,相反,国际组织盛赞缅甸政府和他们的副总理康宁的无私与慷慨,数十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已经呼吁将本年度的诺贝尔和平奖授予康宁先生。从专业人士的反应来看,我们应该能够意识到康宁将军的诚意与贡献,任何的偏见都是轻率而不恰当的。” 卡佛蒂有些惊讶地看着休伊特,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位对缅甸专制政府极其仇恨的老朋友怎么会帮起缅甸人说话了:“休伊特,我记得你以前持有的可不是这样的观点……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的?” “是残酷的现实,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事实以及来自国际权威机构的一份份调查报告,同时也是我痛苦反思的结果。” 休伊特平静地说道:“也许你知道,但所有的观众不知道这样一个事实,国际卫生组织的一个三人小组一直留在缅甸东部的那个研究所里,与数百名缅甸第四特区的专家学者一起夜以继日地工作,他们企图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解开‘月刺素’和那种暂时被命名为‘M物质’的有机体之谜,这些情况是四个小时前我在国际卫生组织的官方网站上看到的,上面有三人小组每一天的详实记录和大量图片说明,虽然其中绝大部分资料需要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才能看懂,但足以说明缅甸政府也在全力以赴。现在这个危急时刻,我们不应该指责他们,更不该用往日的傲慢和偏见来对待一个开明而坦率的新政府。虽然像你常说的那样,美国需要敌人才能使得自己时刻保持危机感,但是我认为如今的缅甸不应该成为美国的敌人,而应该成为朋友。卡佛蒂,请回顾一下你刚才解说的那些新闻报道吧……” “荒唐!可笑!” 卡佛蒂打断了休伊特的话:“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在强权与灾难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我更没想到你如此的懦弱和伪善……” “够了!” 休伊特愤怒地站了起来:“你这个漠视国家和民族利益的恶棍!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充满偏见的固执狂,你黑暗的灵魂和哗众取宠的嘴脸早已让我感到恶心!你从灾难发生到现在都做了些什么?到处树敌,肆意诽谤一个个国家一个个民族,煽动仇恨蛊惑人心,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所谓民主公正的嘴脸吧!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伤害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你用一个个无辜的亡魂为你这无冕之王的皇冠添加……” “啪——嘭——” 愤怒的卡佛蒂扑向休伊特,疯狂地扭打起来,电视画面至此消逝,很快就出现一群数以千计的全身裹在白色长袍手持蜡烛的宗教分子。站在高台上的教宗,伸出右手直指乌云密布的夜空大声呼喊: “……世界的末日近在眼前,只有用自己的财富、用自己的肉体、用自己的灵魂虔诚地奉献给我们法力无边的神灵,才能救赎我们的肉体从而得到永生……” CNN女主持人的画外音响起:“一直存在于奥地利和西欧四个国家的被所在国政府严格禁止的邪教再次走上舞台,越来越多的绝望者加入到了邪教组织之中,他们每天晚上都在公园和空旷地带举行盛大的忏悔和祭奠仪式……陆续发现的裸体女尸身上有着明显的虐待伤痕,但是在世纪灾难造成的恐惧混乱的局势下,各国执法部门分身乏术,甚至是置若罔闻……” 第834章 不胜唏嘘 “康总,美国大使馆武官助理马克·克莱门斯求见,他说有重要信件需亲自呈送给你。”艾美来到康宁宽大的办公桌前通报。 康宁缓缓抬起头:“怎么?武官助理属于二秘以上外交人员,为何至今仍留在这里?是我们没有给美国使馆人员免费注射疫苗吗?我们的驻美官员早就返回仰光了。” 艾美低声解释:“一周前所有的各国驻缅人员已经注射过疫苗,包括美国人在内,他们本应在三天前离开的,但突然出现变故,外交部接到美国使馆的通报允许他们再延长一周时间。” “变故?” 康宁有些不解地问道。 艾美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刚查阅文件才看到的,内部通报说美国使馆的一位高级官员突然暴毙,死因是心肌梗塞,因此他们被耽误了,前来接他们回去的专机至今仍停在国际机场。” 康宁剑眉微扬:“这么说,这位马克·克莱门斯的专程到访也许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请他到外厅等我,我随后就到。” 五分钟后,西装革履的康宁离开更衣室走出前面的会客厅,对敬礼的马克点点头迎上他伸出的手轻轻一握:“请坐克莱门斯先生,也许我该称呼你克莱门斯少校较为妥当。” 高瘦的马克勉强一笑,坐下后拿出公文包里的一个黄色信封双手递给康宁:“这是克劳斯准将特别嘱咐我亲自交给阁下的信。” 康宁接过信,顺手递给一旁的艾美:“我的老朋友升准将了?恭喜啊!哈哈……少校,有什么能替你效劳的?” 马克犹豫了一下,垂下栗色的脑袋,低声说道:“克劳斯去世了,就在三天前的晚上,他……他用你两年前赠送给他的那支象牙手柄的手枪自杀的……当时我觉得他有点反常,他让我十分钟后再回到他的办公室,他需要独自安静地写封信,并请我转交一个重要的人,我没再说些什么遵命离开他,等我返回之后一切都晚了。” 康宁猛然站起,随即慢慢坐下,盯着马克的眼睛良久,才把手伸向艾美,艾美会意地把信交到他手里,康宁迅速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笺快速打开阅读…… 康: 请原谅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打扰你,上周我两次提出和你会面的申请都被你的办公室主管婉言拒绝,只好用写信的方式弥补这个遗憾。 我们彼此从朋友变成敌人的过程是那么的短暂,其间每发生的一件事就像昨天一样历历在目,但我知道,你和我都别无选择,个人的情感和愿望在国家利益面前和那么的脆弱和渺小。 你是个难得的朋友,同时也是个极其危险也令人钦佩的敌人,你的微笑可以融化坚冰,你的胸怀和谋略让你的敌人都肃然起敬,到现在我仍坚持自己的观点,那就是我们之间不应该走到今天这样的处境。 因此,我恳求你暂时忘掉一切的不快,抬头望向西方,再次给我的祖国和人民一个仁慈的微笑吧! 你的朋友 克劳斯 康宁难过地将沾血的信笺折叠起来,小心放进信封交给艾美,对马克低声说道:“少校,我能去和克劳斯道个别吗?” 马克点点头:“我想这也是克劳斯所希望的,三个小时之后我们将把他送上专机,使馆大部分人员也将同机撤回美国。” “麻烦你在门外的门廊等我一下,我需要准备一下。” “没问题。” 康宁转进办公室内侧的衣帽间,换上一身缅东军上将礼服,挂上三枚勋章戴上银麒麟军徽的大盖帽,弯腰从衣柜下层取出一个精巧的蓝色天鹅绒首饰盒放进衣兜,对着镜子整理镶嵌金穗的帽沿,重重吐出口气关上柜门。 四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在内卫警察的摩托车队护送下很快开进美国大使馆,提前接到通知的美国使馆官员在戈尔的带领下,整齐肃穆地站在大楼门口迎接。 康宁下车走上台阶与戈尔等人握握手,脱下军帽跟随戈尔和马克走进大厅,在覆盖美国国旗的棺椁前深深鞠躬,随后在戈尔的引领下走向尚未完全合拢的棺椁前端,难过地注视着静静躺在里面已经失去颜色的克劳斯。 “这是我的民族首领徽章,是缅北一百三十九个少数民族部落共同祀奉的将军令,四年前,我和克劳斯第二次在孟雷城见面时,他说很希望得到一块……当时他给我送来一箱箱崭新的武器弹药,还拿出一支油渍未退的M16为我做快速拆装的示范……” 康宁关上装有一枚翡翠麒麟徽章的首饰盒,缓缓放置在克劳斯胸前幽幽叹了口气,抬起头向四周神色哀伤的美国人微微示意,戴上军帽大步离去。 “等等,将军!” 戈尔快步追上康宁,恳切地说道:“看在上帝和克劳斯的份上,请将军答应与文扎诺先生见上一面吧,文扎诺先生已经在印度洋上的小岛上等候两天了!” 康宁点点头:“我会的,大使先生,请您通知文扎诺先生,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在缅甸西海岸的里兰岛恭候大驾。再见了,戈尔……再见,马克!” 使馆众人站在门前的台阶上,默默目送一身戎装的康宁钻进车里缓缓远去,唏嘘声此起彼伏,不胜伤感。 马克靠近戈尔,低声问道:“戈尔,你说将军会答应卖给我们药品和疫苗吗?” “会的!我了解他,他同意接见文扎诺就已表明了他的态度。”戈尔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真不愿意和他这样的人为敌,公私分明,意志坚定,而且还非常的睿智果断,善于把握时机营造有利于他的氛围。唉……恐怕今天在场的人都被他感动了。” 马克点点头:“我看得出将军也很难过,也许他为失去克劳斯这样一位优秀的对手而难过,但我还是看到了他放下首饰盒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要是我能有这样的朋友和对手……算了,我得去收拾一下行李。” 越野车里的康宁静静看着前方的街道一言不发,身边的艾美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你很难过。” 康宁叹了口气:“失去这样一位朋友的确难过,克劳斯是我所见到过的最优秀的美国军人,他拥有深厚的军事知识和丰富的实战经验,有严谨的工作作风和独到的战略眼光,我现在非常怀疑美军针对我个人和我们军队的一系列精密策划都出自他的手,至少有他的参与,因为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我和我们的军队。” “如此出色的一个人怎么会选择自杀呢?而且他还刚刚升了准将,美军中的将军军衔可是很难获得的。”艾美惋惜地问道。 康宁摇摇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从克劳斯的职务、年龄和资历分析,没有杰出的贡献不可能升上准将,美军中近五十岁才熬到上校的比比皆是,再进一步就属凤毛麟角了,这说明克劳斯一定在某一个或者一系列行动或者策划中做出重要的贡献,否则不可能晋升准将。那么,这些策划和行动是什么?仔细一想也就豁然开朗了,所以才有了我刚才的怀疑。至于他为何自杀,我想已经弄明白了,他是内疚是追悔是绝望,眼睁睁看着疫情在美国蔓延而束手无策,甚至他为自己的无能而深深自责,更可能认为由于他的原因没能及时获得对付病毒蔓延的机密资料,等等因素纠集一起导致了他的自杀。唉……克劳斯是一丝不苟性格刚强的人,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我们中国的那句古老哲学的正确性:刚则易折!” “如果你的分析正确,克劳斯岂非是上次策划无人机袭击事件的主谋,是谋杀你的凶手?”艾美终于想通了。 康宁点点头:“很大的可能是这样,而且我认为密支那间谍事件中的漂亮行动也是克劳斯一手策划的,这就从另一个方面反映出克劳斯获得晋升的原因。美国军队中没有谁比这家伙更熟悉我们的军队和习惯,他在任内勤勤恳恳事事亲力亲为,对缅甸各地的地形气候了如指掌,恐怕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钟梅已经被我们识破,以至他们花费大力气半偷半抢弄回去的资料和病毒标本没有多少价值,反而被假的病毒标本所欺骗,白白浪费了一周的宝贵时间,正是这一周的耽误让美国付出惨痛的代价,最要命的是连我们也想不到钟梅身上会携带病毒,传染给那些营救她和科维尔的美国军人,这些军人又把病毒带给了自己的战友、亲人甚至带到世界各地,法国和日本民间越来越强烈的反美浪潮就是很好的证明。” “听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都说用间与反间是把双刃剑,在这件事情上得到很好的诠释。”艾美也长叹一声。 康宁对她微微一笑:“所以说杜大哥和张敏他们非常辛苦,你现在应给理解当初我在军委核心会议上不主张严惩反谍局的原因了吧?我们的情报部门还很年轻,出现这样那样的失误在所难免,我们得耐心等待它一步步成长,不能太过严苛而制约了他们的手脚。” “明白了!” 艾美对康宁甜甜一笑。 第835章 国难财 炎炎烈日下,层层波浪轻拍着海岸,在蒸腾的热浪和粼粼波涛的光线反射作用下,远处的点点渔帆显现忽近忽远虚渺漂浮的幻象。 从岸上小山脚延伸至海水中的百米栈道尽头是一座尖顶的四角小阁楼,简单古朴的阁楼顶部用无处不在的棕树皮覆盖,支撑的梁柱也是由巨木建成的,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整座小楼全都是用坚固的钢筋混泥土构筑,只不过柱子和横梁表面,被装饰成了天然树皮的样子,被海水淹没的基座显得异常的坚实厚重,足以抵御高强度的台风和海浪袭击了。 再从小阁楼西面向深海延伸是一条狭长的钢筋混泥土码头,足以停靠万吨级的船舶。表面上看,此刻停泊在码头上的四艘渔船和几艘小快艇与普普通通的渔港并没有什么两样,但这些看似半新旧的平凡渔船,却无一不是经过精心改装的武装渔船,最高航速均在三十二节以上,小快艇则是时速高达六十节的大飞,都是“潜龙大队”不可或缺的装备。 这一片方圆五公里的地盘,依山傍海,林木繁茂,距离东南方向的里兰岛主城区只有二点五公里距离。爬上百米高的山岗,就能眺望东面四公里外日益完善的里兰港,由于三面环山地形隐蔽,这里一直是“潜龙大队”的老巢,缅东军的军事情报局新成立的第六基地也设在这里。 阁楼里,康宁坐在结实的八仙桌旁,惬意地品着香茶,左边的艾美婀娜温婉地给大家沏茶,“潜龙大队”政委孙伏波上校和新任里兰岛管理委员会主任梁宇中校坐在康宁的右手边,小声地交谈着。新任机要参谋展玉堂少校和“潜龙大队”大队长陈涛上校笔直地站在外沿的窗台前,手指望远镜遥望西南海面。 “一艘白色游艇在我们的两艘近岸快艇护卫下开来,距离码头约为三海里,时速约为二十节。”陈涛平静地大声通报。 康宁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台前,接过展玉堂递上的望远镜凝神观望,嘴里赞叹道:“好气派的游艇啊!从飘舞的旗帜看正是‘月神号’,轮廓线条修长明快,非常震撼人心。看样子稳定性也非常出色,排水量估计得有三四百吨吧?” 陈涛回答:“恐怕得有五百吨,长度约为一百五十英尺,海岸警卫队的那两艘一百五十吨快艇跟它一比就像是孩子似的,行进姿态也没大游艇轻松潇洒。我估计这艘三层豪华游轮里面的设备也非常先进。这几个月来,我们都进行远航训练,在西孟加拉海域偶然见到过阿拉伯人的豪华游艇,虽然比这艘大但却没有这艘漂亮,看来那个叫文扎诺的世界富豪果然不同凡响,到这来见个面也要选择这么牛逼的游艇,要是能开开就过瘾了!” “小六,你是不是也想弄一艘这样的游艇?”康宁放下望远镜笑问。 陈涛哈哈一笑:“老大,我这辈子恐怕只能远远看看,这样的游艇无论是整体设计还是动力系统等设备都非常先进,制造工艺远远超过海军舰艇,通常时速不低于三十节,里面的豪华设施以及尖端通讯设备更别提了,没个三、五千万美元想都别想,还要养上一群水手、侍者和厨子,哪怕是有钱买也养不起啊!” 康宁微微一笑,看到游艇距离码头越来越近,也就不再说什么,和几位手下离开阁楼向码头走去。 游艇在岸上一个“潜龙大队”尉官的旗语指挥下缓缓靠岸,两艘护卫快艇则在百米外缓缓游弋警戒。 豪华游艇上的文扎诺身穿花格休闲装,整个人显得非常兴奋。他对身边一群随员吩咐一番,看到康宁走上码头,立刻笑着向康宁挥手执意,待舷梯放下,一马当先地走下舷梯,给迎上的康宁一个热情的熊抱。 “太令人激动了!康,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帅气。”文扎诺大声地说道。 康宁笑了起来:“你也没怎么变,身材还是这么好,肌肉还是充满着力量,看来你一直没有停止拳击锻炼。” 两人笑谈片刻,互相介绍随员。文扎诺想了想,询问康宁是否有兴趣到船上去走走?康宁对豪华游艇赞不绝口,随即委婉地建议先到小阁楼里喝杯茶解解渴,文扎诺会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将随员、保镖们打发上船,只带着六十岁的老助手皮尔洛与康宁并肩而行,嘴里不住赞美此地洁净的海水和优美的风光。 宾主进入小阁楼坐下,康宁只留下给客人沏茶的艾美,小六等人则自觉地分散在阁楼四周严密戒备。 文扎诺看到美丽动人的艾美,不由大为惊讶,几句交谈之后,乐呵呵地向康宁竖起个大拇指:“康,你的女友美丽得令人嫉妒啊!” 康宁微微一笑:“你的家乡意大利是个出美女的地方,什么样的美女你没见过?” 文扎诺哈哈大笑:“谢谢!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马上给贝卢斯科尼打个电话,让他和你谈谈如何?说不一定他会立刻盛情地邀请你出访意大利呢。”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我喜欢意大利,也喜欢AC米兰足球队,里面有我不少喜欢的球星,在这点上我和贝卢斯科尼先生有着共同的爱好。我在盘龙城也有一个足球俱乐部,现在由前南斯拉夫的佩斯科夫和米哈伊诺维奇两位教练执教,目前是缅甸次级足球联赛的领头羊,因为病毒蔓延联赛暂时中断了,不过我很有信心,我的球队肯定会出现在明年的缅甸甲级联赛赛场上。同时,我还组建了两支各由三十名十四至十六岁年轻队员组成的少年足球队,分别在如今的塞尔维亚和巴西学习,虽然几年内无法看到什么成绩,但我相信明天是光明的。当然,由于我们的俱乐部刚刚成立,所有的一切都无法与AC米兰这样的国际豪门相比。” “实在太有意思了!” 文扎诺和助手皮尔洛惊讶地对视一眼,随即诚挚地建议:“康,为什么你不把你的孩子们送到意大利去学习呢?要知道意大利足球可是世界最高水平的,要是你有兴趣的话,只需要打上一个电话就能办妥。” 康宁哪里还不知道文扎诺的言外之意,联想到意大利驻缅甸大使的两次约见,立刻明白文扎诺此来定有另一重要因素: “哈哈,这事儿以后再说吧,现在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估计谁也没有这份闲情逸致……文扎诺,咱们谈谈正事吧,这几天的等待估计浪费了你不少时间,希望你能够谅解。” “和你在一起相处总是这么令人愉快……好,我也不过多赘言了,皮尔洛,把报告拿出来吧……给,你先看看。” 文扎诺把一份装订精美的报告交给了康宁,很优雅地转向给自己续茶的艾美,轻声说了声谢谢,便用法语和艾美低声交流起来。 康宁用心地阅读这份厚达三十多页的英文报告,心中对文扎诺的精明与厚黑叹为观止,一个价值十二亿美元的缅甸联邦能源合资集团,经过文扎诺东拆西并的巧妙会计组合,连同后期投入的附属石化企业的三亿投资加在一起,竟然变成了二十八亿美元。根据原先签订的合资协议、投资证明等等附属文件显示,文扎诺占有该集团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这样一来仅仅是文扎诺的个人投资部分就已经高达十亿六千多万美元,而不是原先的四亿美元,这个数字还不包括企业现有潜力的盈余部分,不包括两年的投资利息和一年的利润分配,要是自己一方在这个报告上签字认同,就意味着文扎诺至少合法拥有十五亿美元以上的投资额,如果美国政府认可的话,将会付给文扎诺三十亿美元以上的资金,换取价值十亿美元左右的BYED-A特效药品和疫苗,其他的隐形好处更是不得而知了。 康宁放下报告,微笑着注视文扎诺:“我已经看到司徒远先生的签名了,是不是只剩下我们缅甸合资方在这个报告上签字就行了?” 文扎诺高兴地点了点头:“司徒果然说得不错,他对我说只要你看到他的签名,就什么都会明白的,哈哈!康,你不会认为我卑鄙无耻吧?” “不不不!你怎么会这么说呢?”康宁有些不解地问道。 文扎诺收起笑脸,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半个多月来,我看到了太多的死亡,看到了太多的泪水。这场席卷世界的灾难仍然在肆虐,一个个国家陷入动荡和暴乱之中,越来越多的国家关闭了国境口岸,欧美各地的医院里人满为患,绝大多数感染者几乎只能凄惨地等待死亡的降临,无数的富有阶层惶惶不可终日,其中包括我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意大利,更别提那些大多数的贫民了。我所到之处,无数的人向我发出恳求,全世界的人都在到处求购你们的特效药。英国和丹麦是最先从缅甸获得药物的欧洲国家,他们严格的管理使得惊恐万状的人们无计可施,哪怕是拿出高出原价十倍百倍的钱也无法获得一支疫苗。我离开美国之前,听说香港黑市有少量特效药出售,三支一小盒的治疗针剂竟然卖到五万美元仍然供不应求……在生命面前,金钱、荣誉、地位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失去意义了。” 看到康宁默默点头,文扎诺继续说道:“也许你对我做的这份虚假报告颇为不齿,但是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下,相对于美国政府和军队的暗箱操作以及丑恶的黑金政治,相对于各大军火商包括我自己在内的金融集团来说,这区区几十个亿只不过是账本上的一个小数字而已,远远没有那些黑金的百分之一,即使我不拿别人也会这么做的。我记得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发国难财,可对于我来说这么做并不是这样,因为……我从未把美国当成是自己的祖国,这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相互利用的交易罢了,因此我心里没有任何的不安。康,你能理解我的话吗?” “我能够理解,因为中国人和意大利人都有很强的家族观念。”康宁回答。 文扎诺开心地笑了:“你让我非常激动!亲爱的康,能成为你的朋友我深感荣幸!不过,在此我要斗胆向你提出一个请求,不管你愿不愿意在这份报告上签字,我都希望你能尽快把价值十亿美元的药品和疫苗卖给意大利,哪怕高出正常价格的一倍我也愿意支付。” 康宁有些惊讶地看着文扎诺,又看了看一脸恳求的老皮尔洛:“文扎诺,能否说得具体一些?” 文扎诺苦笑了一下:“我牵挂我的祖国,我的意大利亲人,虽然我赚起祖国和亲人的钱来从不手软,但是在生命面前,我无法袖手旁观。尽管意大利政府已经采取了各种严密的防范措施,可是米兰和罗马、佛罗伦萨等地已经出现了病毒感染死亡者,大规模的疫情爆发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上到贝卢斯科尼下到普通市民都在向英国和中国发出恳求帮助的呐喊,可是这两个国家说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不要说帮助别人了……所以,无数的意大利政府官员甚至我家乡的孩子,在半个月内把一个个电话打到我的办公室和我妻子房间里,每接一个电话我的妻子就流一次泪……结婚三十年来,她从未恳求过我什么,可这半个月来她总是跪在我床前低声哀求……康,我爱我的妻子,爱我的祖国和亲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用十倍的价格向你购买十万人份的药品和二十万人份的疫苗,此后再酌情增加,直到意大利安全为止。” 康宁无比动容地盯着眼前这位有名的“吸血鬼”,艾美感动得热泪盈眶,缓缓地靠在康宁肩上。 康宁叹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艾美的肩膀,站起来走到床边遥望蔚蓝的海面,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文扎诺先生,给我一周时间安排吧,我会以正常的价格出售给你二十万人份的特效针剂和五十万人份的疫苗,不过,我需要意大利政府把钱提前转入我们的缅东工商业银行琅勃拉邦分行。” “康……” 文扎诺和皮尔洛激动地站起来,先后紧紧拥抱康宁,以表谢意。 康宁笑着摇了摇头:“不需要这样,一周来我们增加了琅勃拉邦药业集团那条生产线,基本能应付当前最迫切的需要,美国所需的十亿美元的药品基本备齐,三天内即可通过你们自己派来的专机从景栋运回去,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为了自己的祖国而甘愿付出这么多,文扎诺,你让我感动,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文扎诺激动地点了点头:“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我只想对你说,从现在起,只要你开口,我将会全力以赴为你效劳……当然,美军装备的尖端武器和严禁出口的高端设备除外,很多连盟国都不能得到的先进武器设备我实在不能卖给你,除了这些其他都没问题。” “谢谢!” 康宁拿起桌面上的报告,交给艾美保管:“下次我的人将把缅甸合资方签字盖印的报告拿回这里交给你,顺便取回你的股份转让合同。” 万扎诺大喜过望:“康,你打算什么时候给美国发货?” “等拿到你的转让合同文本后随时都可以,我建议你最好通知一下美国驻缅大使馆,让他们做好航线的申请工作,最好能够在缅东的景栋机场降落,这样的话药品输送工作会快上很多。” 康宁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这批十亿美元的货物成交之后,建议美国政府的下一批药物采购转到中国那边去,从今天开始,中国的南京、南宁两个军队制药厂已经开始大规模生产我们提供原料的特效药。这两个药品厂的产能都很大,每天的针剂产量都能达到百万支以上,而且,那里的交通也便捷得多。由于我们的疫苗元素来源稀缺,合成能力也十分有限,所以无法让他们生产疫苗……亚洲的很多国家都接到了这个消息,恐怕目前已经有不少国家的使节汇聚北京了。” 万扎诺听了兴奋地说道:“实在太好了!这真是世界的福音啊……康,我能再提出一个请求吗?” 康宁有些不解地问道:“还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吗?” 文扎诺上前邀请康宁出去走走,来到码头上指着自己乘坐的游艇说道:“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艘船,这是我的一个也门朋友的船,刚刚从荷兰买回来一个月就不喜欢了,我把他送给你吧,算是我的一个小小礼物可以吗?” “不不!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礼品,你的心意我记在心里。”康宁笑着说道。 文扎诺哈哈一笑:“康,你这么说实在是让我无地自容啊!哈哈,你是我的朋友,是意大利人的朋友,这艘小船算得了什么?收下吧!另外我得重申一下,我想对你提出的请求不是这个。” “你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是一个闻名世界的金融巨鳄的风格啊,请说吧!”康宁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文扎诺。 文扎诺郑重地说道:“康,我知道这个时候正是缅北海洛因收获的季节,你们提炼的产品刚刚开始上市,因此我希望你能一次性卖给我二十吨以上,最好能达到四十吨,我愿意以高出去年一倍的价格支付现款。你也知道,海洛因等毒品欧美如今早已经断货了,无数的人愿意拿出毕生的储蓄购买一点可怜的毒品,以度过这段恐怖的岁月、麻痹自己脆弱的神经。你说吧,要美元、欧元还是黄金?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在三天内办到。” 康宁震惊地望着文扎诺:“你确定吗?” “当然!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收黄金,因为我估计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愿意让司徒知道得太多,就不要再经过他的账户转汇了吧,我只需派一架自己的专机运来这座小岛就行,否则十几二十亿的现炒实在很头疼。”文扎诺含笑建议。 康宁疑惑地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接货?” “哈哈!放心吧。” 文扎诺低声解释:“印度洋上有两艘意大利军舰,执勤期满很快就要返回母港,我打算将销往意大利的药品大部分空运回去,剩下一小部分让我那艘装载了半船柬埔寨原木的货船运回去,把毒品夹带在其中,这两艘军舰将会为我保驾护航,到了意大利只需卸下药品就行了,机会难得也非常安全。在此之前,游艇我还不能送给你,等会我还要开回也门穆卡拉港,等接货的时候再开到这个码头怎么样?” 康宁佩服地点了点头:“哈哈!行……中午喝一杯怎么样?” “不了,我得立刻回去,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下一次吧,会有机会的。”文扎诺高兴地和康宁话别,两人又商量了一阵,才依依惜别。 看着豪华游艇在两艘海岸警卫队的快艇护送下渐渐远去,康宁对围上来的弟兄们笑了笑,转向陈涛低声问道:“小六,如果把那艘游艇送给你们‘潜龙大队’,你打算怎么利用?” “这不可能!”陈涛和孙伏波同时回答。 康宁笑道:“怎么不可能?刚才万扎诺答应送给我了,七天内在此交接,到时怎么用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们注意,一定要请刘长河准将派来一个技术小组,对整条游艇进行全面检查,并把游艇上的导航设备和通讯设备全部更换,以防止泄密。另外,文扎诺的货船将会装上一些药品开到意大利,他自己乘坐私人专机过来,就在岛上的那个简易机场降落,你们和梁宇等人会同驻岛部队一起做好准备吧。记住,这是特级机密!” “明白!” 陈涛等人看着康宁悠闲地走回小阁楼,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脸上满是疑惑与惊愕。 …… 注:康宁放开的只是药品生产,但原料还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疫苗和原料生意才是赚钱的主力。 第836章 联盟密会 地盘成倍扩大的曼德勒大营外围仍然和往常一样戒备森严,除了明暗岗哨外,道路上还不时出现缅东军的巡逻车和游弋哨兵小队,正在抓紧时间建设的营区繁忙有序,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席卷全球的疫情的影响,但是大营里的气氛却异常紧张,与往日大不相同,营区各角落个道口岗哨遍布,扩建一新的停机坪上不时有各式直升机起降。 附近的村民们不但见怪不怪,早已经适应了这一切,而且还非常乐意看到缅东军的飞机在天上飞,遇到路上的巡逻官兵每个人都会自觉地停下脚步,恭敬地行注目礼。原因是自从缅东军进驻之后,附近六个村庄的民众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再也没有一个人受到当兵的欺辱,相反还在缅东军的慷慨帮助下村村建立起了医务所,不管是大病小病随时都可以到大营北面的基地医院进行免费的治疗;原本糟糕的崎岖不平的村子小路,也在缅东军的支援下修起了平坦结实的水泥路面,两旁再配以排水沟和水渠合二为一的附属设施;轮休的官兵甚至脱下军鞋,走进水田里帮助村民们收割和播种;每一个村子的特困户,在官兵们的无私帮助下陆续住进了结实明亮的砖瓦房……在短短的数个月时间里,附近六个村子的民众无论是生产、生活还是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此每逢节假日,淳朴的村民总是会带上一些自家产的优质粳米、水果等土特产送给驻军,以表示自己心中的感激和拥护之情,驻军官兵们也总是很客气地收下这些礼物,但绝对不会忘记支付与之等值的缅币。正因为如此,缅东军的爱民声誉迅速传播,整个曼德勒地区对待缅东军的态度远远地超过了对待自己的政府和军队。 营区中高大热带灌木林遮盖下的洋楼外面,丁延年与樊刚正并肩漫步,低声交谈着,鲍有祥、丁英和彭家生这三大巨头,坐在门前的藤蔓架子下,悠闲地喝茶聊天,龙岩、肖友明和彭家富几位则在另一张石桌上低声说着话——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猜测康宁突然召开联盟紧急会议的原因是什么?虽然通知中说的是疫情防治与协调会议,但是这帮早已经成精的老江湖们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在这个时候如此紧急地召开这样规格的会议,显然不只是疫情防治那么简单。 一架军用运输直升机从南方飞来,徐徐地降落在了停机坪上,眼尖的丁延年透过茂密的树干看清直升机上的编号,高兴地笑了起来:“阿刚,师傅到了。” 樊刚瞥了一眼,点点头道:“419号!没错,是师傅的专机,咱们在这里等等吧,让几个老前辈上去迎接就行了,咱们可不能抢了前辈们的风头啊。” 丁延年哈哈一笑:“说的是,要是换作以前,我早就不顾一切冲过去了,你看,我叔叔和鲍前辈他们都迎过去了,少不得又是一阵寒暄……阿刚,你说师父会不会是为了咱们的白粉生意特意召集的这次会议?要不然怎么会叫上你一起来啊?” “估计是这样,否则这里哪儿轮得上我啊?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正好到了销售的季节,也该有个大致的规划。”樊刚微微一笑,转头问道:“你们今年的产量应该不低吧?不管是人力物力和地盘都有了极大的增强,收获怎么也该有去年的两倍以上才对!” 丁延年兴奋地回答:“足足增加了三倍有余!好在去年初我听取了师父的劝告,与鲍前辈的军队一起协调配合,迅速发起了缅北平叛战役,总算能赶在罂粟种植季节前平定缅北大部分地区,把原来属于各个割据势力的种植区全都瓜分了,产量自然也就增加数倍了。另外,克钦邦地区由于疫情尚未完全平息,我们没有进入这片区域收购鸦片,但是到目前为止,仅仅其他传统地区的鸦片提炼产量就已经达到了五十吨以上,算上克伦邦和实皆省的产量,很可能达到七十五吨到八十吨的总数,如果没有缅西北战役和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仅仅两个省邦的正常产量就能达到六、七十吨,遗憾的是实皆省目前正在政府军的控制之下,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进行收购,等双方协调完了再暗中进行吧。鲍前辈他们的收获也很大,保守估计今年他们的精炼产量能够达到十五吨以上,彭家生前辈的收获相对要少一些,但起码也有个七八吨,是去年的一倍,明年就更不得了啦,我们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在各家占据的地盘上稍稍努力就能达到一百三十吨的年总产量。现在各家发愁的是,怎么才能尽快把手头多达八十多吨的精炼产品销售出去,总拽在手里也不是个法子。” 樊刚面色一肃,侧目道:“延年,虽然出货有压力,但是你可千万别放纵手下乱来啊,如果流入国内的话,师傅那边可是不讲情面的,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怎么会呢?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哪怕烂在仓库里,我也不会让它流入内地一包。”丁延年连忙解释:“倒是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们那个生产冰毒和摇头丸的工厂就开不下去了。” 樊刚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其实目前我的能力还相当有限,只能每月替你销售六到八吨,这还是我背着师傅偷偷和泰国三合会的兄弟在公海上进行交易的,不过你放心,孟加拉的两个社团已经与我们华青社结成了盟友,从下个月开始,孟加拉方向每月都能销个五吨白粉和十吨冰毒。” 丁延年有些惊讶地问道:“咦,你什么时候又和那帮孟加拉人联系上了?” 樊刚微微一笑:“是他们主动上门来找上我的,实际上我上次被捕前就开始有联系了,这两年来他们一直混在聚集于缅东各地的印孟商人中,购买些国内的小电器和日用百货回去贩卖,可实际上这些人是想从我们手上购买武器弹药,可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门路,数次提出要求我们都没有理睬他们,经过半年多的暗中调查之后,我们才开始由华青社的外围社团悄悄卖给他们少量AK系列武器和弹药,还有就是几百支缅东军换装淘汰下来来的五四手枪,慢慢地,他们的采购量渐渐变大,连缅东兵工厂仿制的俄式RPG-29型火箭筒都成批地进行采购。要是我们估计没有出错的话,这些武器很可能最终会落到孟加拉和印度的十余个反政府武装集团手里。由于缅东兵工厂的生产设备先进,原材料大多来自于军工大国俄罗斯和乌克兰,仿制水平非常的高,武器上的标识编号也沿用了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兵工厂的序列,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武器其实是缅东生产的,还以为我们是从俄罗斯或者乌克兰等地运抵里兰岛进行交易的。就这样,生意慢慢做大,彼此间越来越熟悉,合作面自然而然就相应扩大了。” 丁延年大吃一惊:“我的老天爷……我还以为这半年来你一直在缅东忙着孟林城的建设呢,没想到你竟然无声无息地把军火生意做大了,了不起啊!……阿刚,军火生意我能加入一股吗?你也知道我的地盘连着印度东北的控制区,那里的反政府武装可是很彪悍的,唯一缺少的恐怕就是武器弹药。自从我们占领克钦邦全境以后,就开始频频和那边进行药品和粮食交易,数额也越来越大,目前还有七八帮印度商人常住在密支那,缅东和琅勃拉邦生产的药品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神药,有多少收多少从来不讨价还价,要是再能经营武器弹药的话,那……” 樊刚拍着丁延年的肩膀,笑着说道:“停停停!这事儿你和我说没用,得自己和师傅说去,如果不行再拉上丁老爷子,肯定没问题……快看,师傅他们进楼去了,咱们也去开会吧,去晚了老家伙们又该吹胡子瞪眼了。” 丁延年和樊刚大步走向洋楼,在门外与全副武装的小段点点头便匆匆入内,看到老前辈们和康宁等人都坐在长桌周围高声谈笑,两人自觉地悄悄坐在下手位置,含笑看着康宁,不敢再说话。 康宁对两位神态恭谨的徒弟微微点了点头,再与鲍有祥等人说了一会儿话,随即示意会议正式开始。康宁先是通报了自己与文扎诺会面的相关细节,只是巧妙地隐瞒了文扎诺的姓名和身份,以及万扎诺开出的双倍价格的过程。 在一片兴奋的喧哗声中,康宁大声说道:“……各位前辈、各位兄弟,今天之所以紧急把大家请到这里来,主要就是关于毒品销售这件事。通过去年一年艰苦不懈的努力,我们各家都打下了不少新地盘,同时也把原先属于各个割据武装的罂粟种植区纳入了囊中,这才有了今天的巨额回报,相信大家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那些话吧?当时彭前辈和鲍前辈都担心军费支出太多、入不敷出的问题,我说没事,只要打下地盘,就能获取十倍以上甚至更多的回报,今天看来我的预测没有错,面对各位前辈,小侄也敢出口大气了……” “阿宁,你可别怪我们老糊涂啊!当初只想着把地盘扩大,不让政府军把咱们逼到毫无退路的境地,并且打通西面商路把生意做大做强,哪里会联想到随之而来会有这么多的收益?我粗略算了一下,单这毒品一项就足以弥补我们两年来打仗的费用,何况还有那么多的林木和矿产?还是你这家伙高明啊,什么都让你算尽了,哈哈!”鲍有祥大声打断了康宁的话,其他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康宁谦逊地摆了摆手:“各位,虽然现在全世界因为BYED-A病毒肆虐而几乎要陷入崩溃的状况,但不得不承认,此刻摆在咱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十年不遇的发展好机会,全世界都陷入了动荡和恐慌之中,毒品需求大增,许多地方都面临断货的局面,因此,才有了西方买家一开口就要四十吨巨量的事情,而且,主动承诺价格可以翻倍……” 众人一片哗然,全都兴奋得哇哇直叫。康宁点点头,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我需要向大家说明这个翻倍价格里面所包含的真正原因,其实,这个财大气粗的买家附加了一个较为苛刻的条件,那就是要我平价供给他十亿美元的BYED-A病毒治疗药品和疫苗。” 席间又是一阵哗然,众人这才知道双倍的价格原来竟然是得益于康宁的药品,兴奋的情绪迅速被理性所控制,大多数人脸色阴晴不定,都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其中的利益得失。 丁英沉思了一会儿,大声说道:“阿宁,你顾得过来吗?这可是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啊!我们都知道,你们生产的治疗药物和疫苗在黑市上价格翻上五倍、十倍都买不到,这个大卖家会不会是利用倒卖药物的巨大利润来故作慷慨啊?要是这样的话,你可就亏大了,我不能这么干,哪怕卖不出去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受损失,毕竟,我们今天的地位和发展全都是在你的长期关照下取得的,不仁不义的事我丁某干不来!” 丁英此言一出,立刻引发大家的附和,众人纷纷表示宁愿不做这笔买卖也不愿意看着康宁的利益受损。 康宁感激地逐一向众人致谢:“各位前辈、各位兄弟,非常感谢大家的关照,不过请大家先听我把话说完,之后大家再讨论怎么样……好!那么我就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如实道来:首先,我们缅东制药集团生产的药品和疫苗就是拿来卖的,都需要卖给世界各地的政府买家或者医药经销商,问题只是先卖给谁后卖给谁的问题,随着近日来国内两个军队制药企业的投产,我们面临的供货压力没有以前那么大了,挤一挤还是能在十天半个月内拿出一批药品和疫苗的,至于说黑市销售问题,谁也无法杜绝,比如,国内某些关系神通人士通过种种渠道,从军中调出部分药品高价倒卖到日韩和香港,老挝和越南这两个国家的高层也有人偷偷这么干,这一切我也只能看着,但绝不能这么干,否则,整个世界恐怕都会戳我的脊梁骨啊!因此,卖给谁都是卖,我本人的损失并没有什么。” 看到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康宁继续说道:“话说回来,既然有这次这个双倍价钱卖出毒品的机会,我认为不要放弃,大家只要想一想就会明白,十几年来只要毒品价格上涨就从未有过下跌的先例,这次价格的上涨,就意味着明年的毒品价格至少会维持今年的交货价,而不可能低于今年,原因很简单,吸毒的人对于毒品价格有着惊人的承受能力,一个人除非不吸毒,否则就必须接受已经成为事实的销售价格,哪怕明年因涨价需要的量减少了,我们的利润也不会减少什么,相反,还能让我们有机会逐步减少罂粟种植面积,一步步实现十年内完成缅北替代种植的远大目标。因此,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我个人的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鲍有祥释然地点点头,随即正色道:“阿宁,虽然你的话有理有据,但是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弟兄蒙受损失,这样吧,从今年开始,我们特区毒品交易全都委托阿刚的华青社进行,交易总额的四成归你们,这样一来我们心里也安乐一些,毕竟原来的价格就已经让我们受益匪浅,更何况是这次双倍的价格?你就别推辞了,就这样定了吧,只比去年多一成,你别不好意思收下,否则这两年来你在打仗上面对我们的支援,我们都需要给你算钱才行了。” “我同意!”丁英和龙岩随即附和。 彭家生兄弟对视一眼,略微犹豫也出言表示同意。两人心里都知道,这方面的微小让步绝对能换来康宁给予的巨大回报,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康宁向大家表示感谢:“谢谢各位前辈的支持和关怀!不过,请允许我还是按照去年的三成惯例执行吧,虽然说在包装、销售和资金回笼上面由华青社全面负责,可是毕竟所有的种植、收割、提炼和运输都是由各家辛辛苦苦经营的,收取四成我深感惭愧,也没有这脸面收取啊。” 龙岩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地大声建议道:“阿宁,你可别以为自己赚大便宜了,你要知道你们所负责的那些环节正是整个生意中最大最重要的环节,我们可不管你能不能卖出去,按惯例只要货物送到你手上了,半年之内你就得付足总销售额七成的钱给我们,其他的风险可都是由你一家承担的,因此我还是劝你仔细想想吧。” “谢谢龙叔了!这些我已经想好了,而且我的弟兄们也都支持我的想法,你老人家和各位的好意小侄心领了!” 康宁向龙岩感激地点点头,转向众人继续说道:“各位,除了毒品问题外,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议题需要讨论:这场席卷全世界的疫情会造成几乎所有的农作物和经济作物产量下降,因为人人自危,处处哀鸿,有多少人还顾得上耕种照看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呢?咱们看看现在的印度和泰国、印尼、柬埔寨、越南等国,因对疫情的恐惧,致使大量农田丢荒的情况比比皆是,欧美各国也是一塌糊涂,今年粮食总产量的下降已是势在必然!大家想想,下半年这十几二十亿人可以吃存粮度过,但是到了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该怎么办?在这里我可以明确地说,粮食问题已经非常严峻了,这就是为何我们的中央政府紧急下令禁止一切粮食及农作物出口的原因,而且在此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个主意还是我出的,而且,我们缅东的三家商业集团、上寮的几个商业集团两个月来一直在大规模进口囤积粮食,泰国方面也反应过来了,估计这两天就会做出禁止粮食出口的紧急决定,因此各位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众人纷纷点头,彭家生对康宁笑着说道:“阿宁,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早点儿通知我们?这可是屯粮的好机会啊!” 丁延年哈哈一笑:“彭前辈,现在动手也不算晚嘛,国内这几年粮食连续大丰收,这一次病毒冲击又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只要我们几家快点儿动手,趁着眼下的乱局大家没有反应过来大量进口,没准儿还能赚上一大笔呢。” “对啊!这话有道理,咱们得快点儿动手,省得内地年年拿出大量粮食送给那些反复无常的小国家。” “就是,机会难得啊!我们应该多收点儿,到时候卖给印度佬,让他们用金子来换。” …… 鲍有祥与身边的丁英商量片刻,都为自己两年来没有像康宁的第四特区那样大量兴建物资和粮食储备仓库而深感懊悔,对康宁的远见和处事的公正公平大为赞叹。丁延年则手托下巴,开动聪明的脑筋飞速盘算自己的毒品、粮食和军火生意,越想越觉得有搞头。稍后,他又与身边的樊刚密谋一番,终于下定决心,紧跟着康宁寸步不离,直到他答应自己的要求为止。 三小时的紧急会议召开完毕,修订后更为完善的毒品合作的机密计划顺利达成,特区联盟的合作更为紧密。 从即日起,较为松散的毒品种植、生产和销售被紧紧地抓在康宁手里,所产生的可能隐患被降到了最低点。 第837章 新台阶 仰光机场晴空万里,一架俄罗斯政府的伊尔96客机和两架崭新的伊尔76TD民用运输机先后整齐停靠在宽阔的停机坪上,缅甸政府总理诺拉敏和副总理康宁等高层与俄罗斯驻缅大使卡巴诺夫、驻缅武官瓦西里诺夫等人齐聚一堂笑容可掬,在无数欢呼的人群鲜花丛中迎来了友好的俄罗斯政府外交部长谢尔盖·拉夫罗夫等客人。 在众多记者的摄录设备的闪烁中,康宁与客人们礼貌地握手见面亲切问候,脑子里却全都是两架崭新的伊尔76大飞机的影子,每架价值一千七百万美元的客机,是作为俄罗斯采购的流行病毒特效药物和疫苗的六亿美元货款的一部分,这是康宁经过艰苦的讨价还价好不容易才从俄罗斯紧迫的销售计划中挤出来的,如今却被丹睿和三军参谋长瑞普上将、空军司令敏水上将硬生生抢去,以之交换的只是若开邦实兑港南面六十平方公里的荒芜土地和两个康宁所说的“屁股大”的小岛,那片鸟不拉屎的盐碱地只有一个简易的渔码头,还有待康宁自己出巨资去开发。 车队在阵阵欢呼声中驶出机场开往市区,与康宁同乘一车的空军司令敏水上将乐得两眼发光低笑声声,两架伊尔76的到来成为缅甸空军最为先进的重型运输机,一举将可怜巴巴的缅甸空军提高了两个层次,怎么能不令这位只有二十几架各式残旧飞机的窘迫司令高兴呢? 好不容易完成例行的欢迎仪式,出席完丹睿的接见会议,满腹不快地康宁恭送客人离开就要告辞,听到丹睿的呼唤不得不转过身,看着一群老家伙幸灾乐祸的笑容只能无奈地走过去:“别笑了,你们的快乐可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 众人忍俊不住,哈哈大笑,好一会儿丹睿才体恤地笑道:“别舍不得嘛,不就是两架飞机吗?我们几个老家伙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哈哈!这样吧,大家昨晚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你们正式成立缅东航空公司,并如你们所愿给予飞往国内各省和比邻的老挝、越南、泰国、孟加拉、中国云南的国内国际航线,怎么样?这个回报够大了吧?” 康宁强忍心中的激动,脸上却是颇为痛苦的神色:“其实早就该同意才对,一个国家的航空业不能拱手让给别人,这么多年来由于我们缅甸航空公司自身乏力,很多航线被周边国家占据,可如今各位就算给了我,又让我一下从哪里找飞机来经营?接下来所必须的艰苦谈判更让人头疼。” “你会没飞机?你早在一年前就委托俄罗斯和中国帮你培养飞行员,国家也在一年前同意了你的缅东民航业发展计划纲要,刚才听俄罗斯大使说,你们航空公司筹备委员会在俄罗斯招聘民航飞行员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就差买回和租回飞机投入运营了。”瑞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对啊!老挝万象和琅勃拉邦、泰国曼谷和清迈、中国云南这几条国际航线可是争破头的,要不是我们本着平等互利的原则一直进行限制,恐怕这几条航线早已被其他国家航空公司独占了,你可要知足才是。还有,从你的缅东景栋到缅西的实兑港、缅北的密支那这两条航线也是一本万利的,要不是国家航空公司运力不足恐怕轮不到你了,为此我们可不少帮你做工作。”敏水上将明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康宁叹了口气:“各位说的不错,我对未来也很有信心,但都是些远景,目前这个局势谁能保证蔓延世界的疫情何时平息?半年一年?还是两年?如今世界各国之间的航线纷纷相互关闭,周边各国除了中国和老挝之外遍地哀鸿一片凋零,没有人坐飞机我要航线干什么?何况再次和俄罗斯方面订货就没有这样优惠的价格了,还得等上六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交货,以上这些航线又必须有七架飞机才能正常运营,以我们如今的经济条件来看,难啊!” 丹睿哈哈一笑:“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得倒你的,尽管你们现在因为支援全国造成财政困难,但是相信你们很快就会摆脱困境的,你手下的各种企业可是多如牛毛啊,整个缅甸工业品市场的半壁江山都让你们霸占了,相信很快你们就会财政充裕的,我对此毫不怀疑。” “没错!要是阿宁都没钱了,我们还不得全去要饭?”诺拉敏开了个玩笑,引发众人一片笑声。 东拉西扯一番之后,康宁婉言谢绝丹睿共进午餐的要求,以“下午缅俄之间的经贸谈判需要很好准备”为借口匆匆离开。众人都知道康宁对待工作的严谨态度,因此也笑眯眯挥手送别。 接下来的两天里,俄缅两国间举行了紧张的各领域磋商,达成了经贸、文化等各领域的多项公开或秘密的合作协定,其中一条友好交流协定一经公布就引来了缅甸知识界的欢迎和热议:两国政府一致认为,应大力发展两国文化和科学技术领域的友好交流与合作,两国政府将为此做出挚诚的努力。 这一协定意味着俄罗斯从此将会成为缅甸学子的主要留学目的国,大量的缅甸留学人员和交流学着将会涌入俄罗斯学习深造,缅甸也从此一改以往主要依靠发达的东南亚国家以及欧洲有数的几个国家培养人才的惯例,无论在文化和科学技术等领域的发展都多了一种选择,这一协定对两国在其他领域的交流与合作所产生的深远影响不言而喻。 但是,此时正值世界性的病毒灾难流行期,绝大多数国家政府被死神的阴影折磨得焦头烂额风声鹤唳,世界人民惶惶不安自顾不暇,谁都难以有心情兼顾这等官样文章,因此除了几个大国的战略研究部门之外,这一历史性的消息没有像平常那样引发世界的关注。甚至有不少国家的主流媒体武断地认为,这是急功近利的俄罗斯人为获得更多治疗病毒的急缺药物和疫苗所表现出的一种敷衍姿态,持这一观点的典型代表就是美国的主流媒体CNN。 殊不知,这一协定的公布标志着缅甸与俄罗斯之间全方位交流与合作的开始,缅甸因此而得到了重工业领域的多项技术与支持,俄罗斯得到了一个新兴的市场、一个友好的国家、一个粮油食品和廉价轻工产品的供给地,单是从文化和科学技术培训方面获得的效益就远远超出当初的预计,更别提众多隐藏在幕后的军工生产技术转让带来的利益。其中,在两天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的“合作组建缅甸光学仪器制造公司”这一项目,就让俄罗斯某军工企业在两年内获得一千三百万美元的生产设备和技术转让收益,缅甸与俄罗斯两国之间的关系也因此而踏上一个新的台阶。 送走满载而归的俄罗斯客人和两架满载八亿美元药品和疫苗的大型运输机,心事重重的康宁再次飞赴缅东视察制药企业的生产情况,就在他到达盘龙城一个小时前,一个重兵押运的车队已经开进万岗北面的秘密基地,七吨由伦敦银行铸造的高纯度金砖秘密运抵戒备森严的隐蔽地下仓库。这些黄金还只是文扎诺家族购买毒品和特效药物的五分之一款项,随后还将有两批秘密交割的黄金亟待文扎诺秘密运抵西海岸里兰岛机场,文扎诺的专机将在卸下大量黄金之后,装上一箱箱每支两百美元的疫苗飞赴欧洲。 至于文扎诺会以多少价格出售就不需要康宁为他操心了,在黑市价格高达每支五百美元仍属有价无市的疫苗根本就不愁卖。康宁因此而获得超出正常供货价一倍的收益,相比于文扎诺的收益来说虽然少了点但却安全很多,至少在名声上不用太过担心受到负面影响,以文扎诺的庞大实力与社会地位,没有谁会从他嘴里获得这些秘密,除非他本人愿意告知,至于康宁的货物交割安全更不用担心——若开邦已经成为康宁利益集团的势力范围,就连海军司令也成了康宁政治联盟中的兄弟,康宁只需怎么样处理好自己的巨额收益即可。何况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只知道康宁通过里兰岛销售药品,根本就不知来运输药品的飞机会秘密带来如此巨量的黄金。 同样的事情也在另一条秘密渠道有条不紊的展开,由负责香港方面的元老范淮东负责的治疗药物和疫苗销售一直在不声不响中进行,这一机密与疫苗研制的绝顶机密一样,没有几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位于温县研究所内部的实验中心小车间一直在加班加点地生产疫苗,所生产出来的产品被直接送抵琅勃拉邦城堡,只需一个巧妙的统计处理就能将这些生产记录巧妙清除,由琅勃拉邦的冷锋和黄梓彦以其他手段从老挝发往香港或者范淮东制定的其他地方,大批的秘密特工在暗中为此保驾护航。 康宁之所以急忙赶往缅东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正是范淮东的到来,范淮东只是在电话中像是不知所云地胡言乱语两句,康宁就听得不亦乐乎,他知道巨额的收入让范淮东头疼了,同时康宁也不得不对自己的这个赤诚兄弟满怀钦佩,因为在一个半月时间里悄然无声地售出三千万支疫苗、每支疫苗竟然能卖到三百二十美元的人没有几个。 这一系列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操作,让康宁的财富骤然暴增,因此他丝毫不敢稍有懈怠,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在某种程度上说,巨额的不法收入足以成为康宁以及他的弟兄们稳步发展甚至保命的资本。 第838章 为花钱发愁 万岗大营的秘密会议室里,大管家郭鹏宣读了截止六月底的收入报告,让与会的二十余名弟兄目瞪口呆之后,随即欢声笑语一片。谁都没有想到,几十亿美元的收入就这么不可置信地飞进了自己的口袋,尽管大家对毒品收入心中多少有点底,但绝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小小的一支支疫苗竟然会比毒品更赚钱。 康宁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郭鹏,微微一笑,举起手示意弟兄们安静下来:“诸位别这么激动嘛,目前的这四十八亿美元收入不过只是我们前期收入的一小部分,国内方面尚未交付的药物和疫苗货款还有六十亿人民币左右,而且国内的两个部门还在不停地生产我们授权的药品和疫苗,粗粗估算一下,咱们从国内至少还能获得好几百亿人民币左右的收益,至于国内把药物和疫苗卖给谁、怎么卖我们不用操心,他们卖得越多,对我们越有好处。今天叫大家来,最主要的问题是商议一下这笔收入的使用问题,大家都好好说说吧,鹏哥现在整天面对一大堆钱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花完啊!” 弟兄们听了哈哈大笑,会场里迅即热闹起来。范淮东看了左右一眼,然后伏在郭鹏耳边低声说道:“鹏哥,关于黄金收购问题,我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两个月来,我从香港、新加坡、台湾等地悄悄地购买的六吨黄金就费尽了吃奶的力气,好在没有引起港府和各方的注意,要不是通过强哥他们海运的帮忙还送不到你们手里,所以我昨天晚上也和阿宁提了一下自己的困难,希望你能从别的渠道多想想办法。” “放心吧,我们理解你的处境,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郭鹏笑了笑,压低声音建议道:“不过接下来的一笔笔巨额款项你还得多操操心,最好能从开曼群岛或者拉丁美洲的几个岛国银行出来,化整为零转入我们设在泰国、老挝和缅甸的秘密账户。这事儿你轻车熟路,除了你之外就只有司徒家族能够办到的,但是现在司徒家族在我们特区经济中间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我们都不希望再让他们从中横插一杠子,以免日后在影响到其他方面的合作。” 范淮东想想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决定我当然支持了!不过,如此巨大的一笔笔资金放到哪儿都很吓人的,目前世界局势一片混乱,欧美各国感染死亡人数每天都在持续增加之中,暴力和骚乱不断,再加上层出不穷的邪教组织捣乱,一直紧盯世界金融市场和各大洲银行动向的美国人也没有这份闲心了。这个病毒的恶魔是美国人制造出来的,面对全世界的抗议和辱骂,美国佬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我分析至少在未来半年之内,我们可以通过这种繁杂混乱的世界局势瞒天过海。关于黄金储备我还有个建议,比邻的印度是世界黄金消耗大国,他们的黄金交易基本上不受美国政府的监控,英国人又非常愿意向印度市场提供大批的黄金和各种饰品牟取暴利,我们为何不趁它人心惶惶黄金价格持续下跌之际悄悄下手?如果做得好的话,从印度遍布各地的私营金铺里很容易就收购一、二十吨黄金而不被发觉。” “这事儿已经在做了。” 郭鹏低声介绍:“数月来,阿刚领导的华青社和延年的密支那北方公司一直在暗中操作此事,在缅北的密支那和西海岸两大交易市场,阿刚、延年两个与印度商人和孟加拉商人把生意越做越大,货物的交易品种包括各种药品、军火和电子产品等等,特别是阿刚,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华青社的外围社团,与孟加拉前总理控制下的最大反政府武装的两个派别建立了联盟关系,已经成功地用印度卢比换回八吨多高纯度的黄金。这些各式各样的黄金一回来略作提纯,就被熔炼成我们缅东银行的标准金砖。延年那边的成绩也很了不起,在获得老大的首肯后,不但把咱们缅东军换装下来的旧武器销售一空,还把咱们军工厂仿制的大量单兵武器销往印度,其中包括近百台我们自己生产的单兵通讯设备、仿俄制单兵火箭筒以及大量弹药。如今的印度疫情肆虐,死亡惨重,那十几个著名的反政府武装用黄金换回武器装备把印军东北部控制区闹得是鸡飞狗跳,听说现在那里天天都会发生大小规模的枪战,估计够印度政府头疼的。” 范淮东听了吓了一跳:“这可是大事啊!一个不小心就会挑起两国争端的,再说阿刚哪里来的那么多印度卢比?” 郭鹏微微一笑:“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现在只负责清点和验收阿刚送回来的黄金,其他事情我一概不问。告诉你吧,这些事情还是从阿宁和我的聊天中获知的,不过既然印度政府数年来一直在支持罗星珈反政府武装搅乱缅甸,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以牙还牙呢?虽然经过一场大仗之后,表面上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但背地里谁都在小心提防着,阿宁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对不允许印度人这么轻松过关,咱们缅东军为了缅甸的两场战役死伤好几千兄弟,谁能轻易咽得下这口气啊?如今机会来了,阿宁和军中的弟兄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至于阿刚哪里来那么多印度钞票我也不懂,这小子一直是个有钱人,整个孟林新城有一半是他们华青社的产业,延年也在其中占了不少份额……不过,他们干的那一行咱们还是别沾边吧,哈哈!” 会议继续紧张进行,几位兄弟提出的意见很快被大家否决掉了,关仲明要借机提升军力的建议被认为是小家子气。得知缅东军、警察部队和里兰岛海岸司令部都将获得资金上的优先考虑之后,军中的将领们满意地闭上了嘴。 眼看各种方案纷乱驳杂,实在是难以统一,议长石镇大声说道:“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藏富于民。如今我们实行的是全民福利政策,至少在教育、医疗和住房这三大块上面,已经极大地减轻了人民群众的负担,但目前我们还做得很不够,投入力度方面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如今有了这样的好机会,为什么不干呢?这些事情只要做起来,就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百姓收入增加了,就什么都好办了,没有后顾之忧的老百姓就会敢于花钱,我们工商企业的发展就会被带动起来,政府的税收自然也就会成倍增长,数年来我们不遗余力扶持的农村经济和水利建设就是很好的证明,这些看似纯支出的投入已经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发展助力。其次是更快更大规模地吸引人才和移民,就拿我们正在扩建的景栋城来说,完全可以建成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嘛,那样就可以与日益发展的盘龙城、大其力新城构成缅东经济的铁三角,单单是三地之间的交通辐射网就至少能消耗十亿美元的资金,由此而增加的其他附属设施的建设就难以计算了,我心里还担心这钱不够用呢。” 潘少群随即附和石镇的建议:“我认为可行,景栋作为我们缅东未来的工商业和金融中心,需要很大的持续投入才能完善。如今交通问题已经初步得到解决,但是电力问题、自来水问题、文化与娱乐设施的问题、增加人口的住房问题等等,都不是个小数目能解决的。其实,郭鹏担心的主要是怎么用这些钱才不会引起外界太大的猜疑,这和军队直接用货款串换设备不一样,军队的事情随时都可以秘密进行,可大规模的市政建设却是瞒不了人,因此我也想提出两点建议:一、提高个人所得税的起征点,由原来的一千八百元人民币提高到两千五百元,这么一来民众的可支配收入会增加不少;其次,除了继续加大我们的工矿企业的产品收购力度之外,应该趁着中国大量的原材料因为世界经济的崩溃而无法出口的有利时机,大量囤积钨、锌、铜、铝、粗钢等原材料,我估计仅仅在云南省一省收购就能消化掉两三百亿人民币的资金,如果能借此机会与国内官方达成共识就更好了。这么一来,在很大程度上能减少巨额的灰色资金可能引发的后遗症。” 康宁点点头,看到弟兄们没有异议,随即说出自己的意见:“我非常赞成石大哥和少群的意见,这是目前为止除了尽可能增加黄金储备之外最好的办法了。我们之所以要大量购买黄金,无非就是保住缅甸的货币体系,同时也是我们自身的发展和经济安全的需要。既然这事儿定下了,就烦请诸位尽快拿出一两套实施计划来,虽然我们需要隐瞒巨额资金的来源,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缩手缩脚的,谋定而后动,定下了就大胆地去干,但是有一点请大家千万记住:黄金储备属于我们的最高机密,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泄露!” “是!” 散会后,范淮东、郭鹏被康宁请上自己的车,前往温县的家里。 一路上,范怀东听郭鹏说基地黄金总储量已经达到六十七吨时惊讶不已,这堪比一个小国家财富的黄金储备竟然被自己的弟兄们纳入囊中,初听起来多多少少让范怀东感慨。 “阿东,你可真了不起啊,经过你的手秘密售出的疫苗最多,卖价也最高,估计还有一个月时间就能达到一亿支,简直不敢想象啊!”郭鹏叹道。 范淮东爽朗地笑了起来:“这事儿还是得感谢强哥,他从一开始就盯着我,千方百计要我帮他弄点儿到黑市倒卖,没想到一路干下来竟然会这么顺利。强哥是个人才啊!他把日韩和台湾的黑道老大全都请到香港来,包下那条大赌船出海,像拍卖古董一样拍卖疫苗和药品,听说刚开始的时候日本山口组的老大差点儿和韩国七星帮老大打起来,好不容易让这两个家伙冷静下来,可终究还是在最后一批十万支疫苗的竞价过程中大打出手,哈哈!强哥如今是赚了个盘蛮笨满,总是提前将数以亿计的巨资打进我在开曼群岛的账户,前几天给我摆酒送行的时候还说卖药比卖毒品过瘾多了,经此一事,恐怕强哥的声誉再次如日中天了!” “那你怎么样呢?在香港方方面面还好吧?”康宁笑着问道。 范淮东哈哈一笑:“好得不能再好了,黑白两道都非常给面子,特首也是隔三差五就来个问候电话,估计是知道我和你老康家的关系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银行总裁,天天热情约见,恨不得把上百亿的资金贷给我,就连我和老婆去大排档吃碗馄饨都被人叫十几声老大,卖馄饨的街坊连钱都不肯收我的,说什么多亏我才保持了香港的繁荣,哈哈……这话有点儿说过了,不过我也非常骄傲,毕竟到现在为止香港还是那么平静悠闲,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啊!” “当然了,你的功劳真的很大,否则以香港这个国际大都市的地位来说,哪怕国内大力帮助也不能做得像这次这么好,只死去几个人事态就平复下去了。”康宁低声说道:“至少在疫苗的及时提供这件事情上,你范淮东是居功至伟的,如果等待国内紧急调拨,至少得需要两天时间,而两天足以让感染人群的数字十倍百倍地增加。” 范淮东笑了笑,随即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阿宁,我想问你个事,阿刚那家伙哪儿来的那么多印度卢比啊?难道是印度反政府武装用来买军火的?” 康宁摇摇头:“不是,印孟那边的人买军火都用美元结算的,阿刚的卢比的确不少,我听他说现在手里足足有五百二十亿之多,相当于十一亿美元,而且数额还在继续扩大之中,如今就要看他怎么尽快花出去了,他也头疼啊!” 范淮东与郭鹏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随后,两人不停地纠缠这个问题,康宁无奈之下,只好顺口说道: “告诉你们也无妨,不过得记住咱们的规矩,听完就忘了吧……这笔钱是阿刚自己印的,这下知道为什么钱总也花不完了吧?” 第839章 紧急处置 范淮东、郭鹏与康宁一起坐在温县康家大院的亭子里,惬意地品着茶,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康老爷子和李白石大师回来便于拜见。范、郭二人因各自事务繁忙,都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两位令人尊敬的长辈了,心里的期盼颇为强烈。 “阿宁,两位老爷子是不是天天都这样早出晚归呢?”范淮东有些好奇地问道。 康宁放下茶壶回答:“是啊!由于病毒来势汹汹,两老数月来几乎都是在满负荷的工作,整天泡在研究所的几个实验室里,与国际卫生组织的专家组、我们的攻关小组以及国内秘密前来的两个研究小组一起,为疫苗的量产与普及艰苦努力。这个研究集体随着加入的专家越来越多,人数已经超过了三百人,可以说是汇聚了方方面面的顶尖人才,完全称得上是世界医学界一流的研究集体。听说美国方面的专项投入更大。国际卫生组织为了尽快得出成果,几乎不计血本地运来了一套套世界最尖端的研究设备,参与的研究人员也由最初的三人增加到现在的二十七人,可是到目前为止仍然无法对疫苗的核心成份‘肉灵芝’进行再次分离的繁衍培育,也没能得出‘肉灵芝’中的那种特异成份,更谈不上进行人工合成了,这就使得疫苗的生产成本一直居高不下,产量自然也就无法提高。我听说在成功分离出‘肉灵芝’第一个活性细胞标本之后,几个中年医学专家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郭鹏对研究的事情不感兴趣,他的全副精力都放在整个特区的经济调控上面,因此听了康宁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太多反应。 范淮东则全然不同,他从自己经手的大批疫苗销售中隐隐感觉到其中可能有隐情,心想要是真的无法进行大规模量产的话,康宁怎么会源源不断地将大批疫苗秘密通过海陆空三条路子送到自己指定的地点?而且每一天还得向聚集在仰光急得直跺脚的世界各国特使公平供货?因此范淮东喝下一口茶后便轻轻地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康宁,笑着问道:“两个月来,你是怎么保持疫苗源源不断地向外供应的?就比如说上次你发给我的二十多亿美元的疫苗吧,要是我的分析没有出错的话,这应该只是整个产量中的百分之十左右,对吧?” “不,正确的数字是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每生产五支疫苗,就悄悄地留下一支发给你。”康宁含笑纠正了范淮东的话,再次提起茶壶泡制新茶,看似悠悠闲闲心无旁骛的样子,其实上心里却在紧张地盘算着该如何向自己的兄弟解释其中的奥秘。 事实上,康宁之所以如此大方地将“肉灵芝”这一极度机密公之于众,原因是天赋卓越的陈月琴在长期的培育试验中早已经得出了一个明确的结论: 这一旷古生物有一个无法解释的鲜明特性,陈月琴当初从康宁手中得到的来自“肉灵芝”母体上首次分离出的胚胎,可以在短短三个月内发育到与母体相当的生物体,通过大量的实验和艰苦的努力,这一培育过程已经能缩短到四十天,每一个二次培育成熟的生物体经过数道提取和稀释工序,通过对上亿个活性细胞的提取足以生产四百至四百五十万支疫苗。可是,要想从二次发育成熟的繁衍体上再次分离出胚胎进行培育繁殖,却难于登天,当初陈月琴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努力都无法实现,康宁那位已经晋升为国家上海医药研究所首席专家的大师兄也对此一筹莫展,经过三个月的呕心沥血之后无奈地承认失败。 但是其中偶尔也会出现奇迹,每一批样本中,总是会有那么一小部分再次分离培育能够在短短的十天内生长成熟,完全能够满足疫苗的连续生产,这让倍受打击的研究者们希望大增,几乎所有人都确信三次培育定能取得成功,只是到目前为止,没有办法能掌握其中蕴藏的奥秘而已,因此,倍受鼓舞的研究者们一直在全力以赴地展开研究,却殊不知这部分“培育奇迹”,其实就是研究人员中的某个人暗中调换培育体后产生的戏剧性结果。康宁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满足疫苗生产的最低需要,否则根本就无法掩饰市面上源源不断的疫苗供应情况。 在研究的初期,包括陈月琴和康宁的大师兄在内的几乎每一个研究者都向康宁询问最初的“肉灵芝”母体来源,在直觉支配下的康宁总是以巧妙的说法掩饰过去:“肉灵芝”是偶然得自于百障山疫区的某个蛇穴,当初自己只是感到好奇而采集了一部分样本回来,交给两老和陈月琴研究之后自己就不再理会了,哪里知道会有如此妙用? 康宁的老爷子康济民和师傅李白石、博学精明的大师兄以及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们立刻前往百障山进行实地考察,让人感到非常无奈的是,那片区域的整个地表因为第二特区大规模的矿产开发,早已经是面目全非,方圆数公里的地区长满了野火过后的初生嫩草,当地土著都知道此地原本到处都存在着天然的蛇穴,只不过一场燎原大火过后,全都不知所终了,经过数日的不懈努力之后,参加考察的专家们一无所获,最终不得不捶胸擂肺地失望而归。 然而,在培育基地后山地表下的秘密培育溶洞里,从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数十名军队医务人员正在没日没夜地紧张工作,他们利用早已熟练掌握的技术对康宁每月一次提供的母体胚芽进行精心细致的培育,这些足以能满足每月五亿支疫苗生产的二次培育体,一部分被混入地表上的研究中心实验室,继续生产供外界正常需求的疫苗,另一部分则被秘密运抵琅勃拉邦兄弟药业集团的实验室车间进行生产,整个环节都在高度保密和严格的监控之下,参与秘密培育的人员只知道这是为地表上的研究机构培育的研究样品而不能与外界有任何的接触,琅勃拉邦的生产人员也只知道这是从温县培育基地转来的原料,尽管生产就行了,整个环节全都被康宁巧妙地予以隔断,知道“肉灵芝”母体存在的人也只有康宁、梁山和贴身侍卫小段三人,就连最亲近的康济民和李白石两位老人也蒙在鼓里,书呆子陈月琴如今正在大瑶山上展开“孽龙骨”的繁殖与推广,除了三次应专家组的要求前往温县研究中心进行短暂合作之外,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秘密。 因此,对于范淮东的疑问,康宁自然不会和盘托出,考虑片刻后,只是简单地将研究中心无法解释的培育情况轻松地搪塞过去,随即便把话题巧妙地转到了其他方向: “……至于为何会出现再次培育的不确定性,研究人员还在全力以赴地寻找原因,只要能够找到原因很快就能实现大规模的人工培育迅速增加疫苗产量。有这么多世界顶级的生物和医学界专家,我相信成功破译应该只是个时间问题。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到目前为止整个研究的投入已经非常巨大了,你想想看啊,参与研究的专家们大部分都是医学和生物领域的权威人物,这些人每个月的薪酬就高达数百万美元,所添加的设备更是已经超过了三千多万美元,所需要的各种原材料的耗费也是十分的巨大,别的不说,单单只是吃喝拉撒就是一笔巨额开支,每取得一个小小的成果,不管是否具有实用价值,态度严谨的世卫组织的专家组都会用专机送到欧美的权威研究机构进行再次验证,这笔费用又是个大数字……所以,在研究尚未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前,疫苗的成本只会越来越高而不会降低。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可预测的东西,人类对自然的认识还是非常有局限性的,所以说探索永无止境啊!” 范淮东打消了疑虑,一时间唏嘘不已,不再纠缠此事而是说出了一件让康宁大吃一惊的事情: “前天下午,我从香港飞抵琅勃拉邦的新机场,当时只有冷锋和梓彦两人到机场来接我,由于时间太过紧张,我没有在琅勃拉邦多做停留,直接乘坐冷锋的车从湄公河大桥过境孟雷西市。路上梓彦悄悄地对我说,我那个大舅子在越南又惹祸了,我细问怎么回事梓彦都没说,只是不停地哀声叹气,最后还是冷锋告诉我,说子良半个月前在越南荣市酒后驾驶撞死了一家三口,越南警方只拘留了他四小时就释放了,但暂时不允许子良离开荣市。我听到后大吃一惊,立刻用车上的移动通讯设备给我那泰山大人打去电话,他哀叹连连告诉我别管这事儿了,还说他对这个儿子算是彻底死心了,让我好好和他女儿孙子过日子就行,随后没等我再问他就挂断了电话。我尽管心中非常着急,但觉得子良没事也就放心不少,心想以咱们集团如今的能力以及阿宁你的地位和影响力,越南人不敢太过为难子良的,赔些钱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可是现在该办的事办完之后,我回想老丈人的电话就感觉到里面的事情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否则我那老丈人怎么可能会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毕竟子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康宁听了大吃一惊,转头看向一边的郭鹏:“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人告诉我呢?鹏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郭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说我也是核心集体中的一员,但是内外安全事务一直是由穆大哥和建武掌管的,应该由他们告诉你才对啊……对了,是不是看到你事情太忙了,加上这件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们自己处理好了就行了,不想再打扰你?” 康宁有些着急地说道:“不可能,这件事有些蹊跷……我有预感,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事情,按照有关规定,子良在出车祸的第一时间我就应该知道,如此看来穆大哥他们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我猜子良那边肯定出什么事了,否则不可能这样。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 康宁说到这里,立刻拿起手机拨打,可惜连续拨了三个电话都无法找到穆臻和杜建武,情急之下康宁一个电话打到了张敏的手机上,刚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大声问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什么才刚刚开完会穆臻的手机就打不通了?杜建武因为什么事情还滞留在密支那?徐子良又是怎么回事?” 电话另一端的张敏犹豫了一下,遮遮掩掩地说道:“老大,这事很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 “废话!我现在以第四特区最高领袖的身份命令你立刻赶来温县见我!”康宁冷冰冰地说道。 “明白了!我早知道会这样,穆总临下基层时也吩咐过我,一接到你的电话就向你当面汇报……其实我现在正在赶往温县的路上,请老大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到。”张敏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康宁收起手机,疑惑地看着范淮东和郭鹏两人,见两人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隐隐感觉到徐子良的事情严重性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否则自己定不会一无所知。 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根据特区“临危处理规定”,自己的核心决策层已经达成了共识,不需要自己的意见即可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而出现这样的决定只有一个: 根据最高委员会赋予的权利,军事委员会在集团利益受到严重伤害或面临严重伤害的情况下,只要有三分之二委员的同意即可紧急处置措施! 第840章 无可救药的人 越南中部义安省省会荣市东郊,新落成不到半年的海滨大道宽阔而又平坦,绿化带上绿树婆娑,道路两旁新建成的各式小楼如同雨后春笋般突起。大道尽头的新建港口,并没有因为这场全球性的疫情蔓延而停顿下来,一船船的铁矿石在此日夜装载,运往似乎永远也填不饱肚子的北方大国。比邻码头修建的占地近十五平方公里的徐氏工业园区属于密集型加工区,大量的竹木制品、橡胶产品因为出口的停止而陷入了停顿之中,工业园区的数千名越南从业者暂时处于失业状态,因此在大道两旁树荫下的冷饮摊上坐满了各厂区失业的工人,昔日繁忙的三轮车夫也无精打采地靠在路边简陋的车棚里打瞌睡。 十字路头靠海的一栋崭新两层半尖顶法式建筑,在椰树和海水的映衬下显得幽静气派极富格调,宽大的庭院里,花木繁茂姹紫嫣红,这栋占地近千平方米的洋楼就是徐氏企业集团总裁徐子良的府邸。 徐子良从新加坡铩羽而归,灰溜溜地避入越南接过自家老爷子徐家伟的总裁职位开始,仅仅用了三个半月时间就建起了这座美轮美奂的洋楼。徐家伟两次到来看到儿子的大手挥霍,也只能摇头暗暗叹息,他心里知道心情苦闷的儿子需要一个冷静的过程,数十万美元的挥霍只不过是儿子心头苦闷的一种发泄,如果儿子能够在发泄之后重新振作起来恢复从前的状态,哪怕再建两栋这样奢华的洋楼徐家伟也心甘情愿。因此,徐家伟只是看了两眼没有说什么,此后半年看到儿子果然将全副精力转入经营之中也就十分安慰,不时通过电话和邮件慰问鼓励自己的儿子,对儿子取得的每一点成绩都欣慰不已,赞赏有加,哪里还有精神深究儿子在此楼中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此时的徐子良刚刚睡醒不久,没精打采地斜斜躺在二楼豪华客厅的长沙发上狂灌冰镇啤酒,两个年轻清秀,衣着简单暴露的越南女孩正在给他端水搽脸,殷勤地按摩着。半年来,放纵糜烂的私生活和毫无节制的饮食已经严重损坏了徐子良的形象,原本高挺健美的身材变得肥胖臃肿起来,水桶状的腰身已经超过了自己大腹便便的父亲徐家伟,英俊帅气的面目如同发了酵的馒头般变得肥胖宽厚,原本端正的嘴巴和漂亮的鼻子因为虚胖而显得细小滑稽,几乎无法睁开的小眼睛里满是酗酒者惯有的血丝和蜡黄。 客厅充足的冷气中,两个毕业于越南中部大学师范学院外语系的妙龄女孩似乎不知疲倦地为徐子良专心按摩着,小巧诱人的猩红小嘴里还不时发出体贴周到的温柔询问。两个女孩说的都是一口流利的英语,两人柔软细滑的巧手几乎不用徐子良的吩咐,就能移动到令他最为惬意的部位上,并且恰到好处地尽情施展。 这两个被招入徐氏企业的花季少女名义上是企业人力资源部的助理,实际上就是属于徐子良私人珍藏的两个花瓶与玩偶,令徐子良感到心满意足的是,无论自己有何过分的要求,或者说是如何暴力虐待,两个温柔漂亮的女孩都会逆来顺受,言听计从,甚至在昏天黑地的荒淫中不时发出畅快的呻吟,把徐子良服侍得心满意足舒舒服服。 但是,徐子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半年来的一举一动,都让其中一位娇媚的女孩写成秘密报告传递上去了,以至于现在徐氏企业有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越南当局的眼睛,更不用说各种关系到企业命运的关键决策了。 徐子良把空酒瓶扔到了柔软的地毯上,转了个身,舒舒服服地展开四肢,形成了个大字,两个杏眼含春的女孩那四只勾魂摄魄的小手,随即知趣地转移到他的胸腹和大腿上游走起来。听到徐子良嘴里发出舒服的低沉呻吟,两位女孩的动作更为温柔专注。 此时的徐子良,远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享受,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罪恶——半月前那个晚上酒吧放纵后驾车撞死一家三口的血腥情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接下来被警察带进审讯室的经过更是令他无法忘记。一番连哄带吓的问话下来,惊醒后的徐子良立刻意识到那两位长相阴鸷的中年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交通警察,对方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徐子良的老底,并对他刚刚结束的老挝之行嗤之以鼻,让徐子良立刻明白自己来到越南之后也许从来就没有走出过这些无时不在的特工的视线,否则根本就无法解释眼前两个便衣男子的存在:交通警察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在新加坡的破产秘密、以及刚刚前往老挝哀求自己父亲为自己弄到BYED-A疫苗经销权的秘密? 尽管心中充满警惕的徐子良并没有在自己看不懂的几页审讯记录上签字,两位特工倒是没有过多的难为他,揭穿他的那些不堪经历之后随即冷冷的告诉他:根据越南的法律,徐子良犯下的罪行足以够得上枪毙的审判,并义正言辞地表示在神圣的法律面前,不会因为徐子良的新加坡国籍和美国绿卡而有所通融。两位面色冷酷无情的男子将手机归还徐子良后便转身离去,临行前只留下一句令徐子良几乎崩溃的话:抓紧时间通知亲友准备一下后事吧! 被独自关押在黑暗中的徐子良魂飞魄散之下,拼命拨打自己父亲的电话,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无法拨通,情急之下徐子良只有拨通了荣市副市长范长德的手机,如激流中行将没顶的溺水者抓住根稻草一样,激动地哭诉和苦苦哀求起来。 令徐子良感到万分幸运的是,那位主管工业、长期接受自己贿赂的副市长震惊之后立刻和声安慰,大度地表示将为他特意向河内的老大求情。十分钟不到,市长大人就给惶惶不可终日的徐子良回了电话,让他放心等候自己亲自前去营救,并非常轻松地告诉徐子良:警察部门只是例行公事不会难为他的,哪怕是在口供上签了字,到时候也能让它作废。同时经过调查取证,那死去的一家三口只是一介平民,没有任何背景,只需要暗中花个几万美金赔偿就能轻松遮掩下来,这样的事情在越南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尽管放心等候自己解救,自己也会鼎力相助为他排忧解难。 于是无可奈何之下,徐子良只得乖乖地在自己认不清字体的口供上签字并按上了指模,尚未擦去手指上那猩红的油墨,满脸关怀的范副市长已经到来。看望完徐子良的市长大人与两位审讯的男子一同离开了近半个小时,最后亲自搀扶着几乎无法行走的徐子良离开了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地方,坐上市长的专车径直被送回自己舒适的洋楼里。范副市长安慰勉励一番后,礼貌地告辞而去,临别前谆谆叮嘱:在事情尚未完全解决之前不要轻易出去,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徐子良哪里知道,他那辆肇事的奔驰600豪华轿车非常结实,除了车头的划痕和右大灯破碎之外,并没什么损伤,当夜已经被荣市公安局修好大灯开回市局大院,换上了一副内务部的蓝色牌照立刻被开往河内。很显然人家已经算定好,忙不迭承诺立刻付出五万美元赔偿金的徐子良根本就不敢再提起自己的肇事车,哪怕提起也会被一口吓回去,至于那三位死者家属实际上能够获得多少赔偿金,那就要看公安们的心情如何了。 次日,睡了一觉冷静下来的徐子良逐渐意识到其中的蹊跷,他知道自己酒后肇事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实,经过多日的周密思考和焦虑等待,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落入了一个精心编织而成的陷阱之中,而且从范副市长巧妙地鼓动自己前往琅勃拉邦弄回病毒疫苗倒卖开始,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巨大骗局的延续,否则根本就无法解释肇事当天两位身份可疑的审讯人员嘴里的一切。联想到荣市政府半年以来对徐氏企业集团打包上市的热衷,再联系到越南商卖部两个月前下达的“铁矿石出口新规定”,大梦方醒的徐子良终于知道一张大网早就在自己头顶无声地张开多时了,只等时间一到就会当头覆盖下来。 也正是有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徐子良一贯的精明才被重新唤醒,他冷静下来后逐渐意识到很多事情之间的内在联系:两个月前为何越南政府会毫无征兆地下发文件,不顾现实中越南这个国家极端落后的工业基础,而明令禁止含量低于百分之七十五的铁矿石出口?而且这一文件从下发到执行出奇的高效——自颁布之日起六十天内即执行!这也就是说,他徐家父子在越南中部巨资投入的两个越南最大的铁矿石开采场、与之相配套的选矿厂已经无法再满足越南国家的最新要求,要想达到最新的出口标准,必须再次投入大笔的资金添置新设备,而且还必须从八月一日开始,将开采出来的矿石进行精加工,达到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含量才能出口。 在此之前,居心叵测的徐子良得到了荣市政府口头上答应的通融半年时间之后,灵机一动就以此为借口从自己父亲那里骗来了四千万美元的设备购置金,用以增加选矿设备改进采掘工艺,紧接着又在越南工业部和地方政府合资兴办钢铁厂、铁球厂的巨大诱惑下,另有所想的徐子良又抓住了这一个机会,花言巧语地制定出一系列看似严谨的评估报告,用通过精加工可以成倍增加利润为理由,从父亲徐家伟那里又骗来高达两亿八千万的巨资用作独资兴办冶炼厂的资金,加上从国内和欧美各地回笼的一亿七千万美元铁矿石货款一起,共计四亿九千万的巨资被徐子良暗自结集起来,却没有任何实施开采冶炼计划的打算。 两周前,横下心来决心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的徐子良按照规定填写资金汇兑申报,准备私自将这笔巨资转到自己设在瑞士银行的户头,然后就拍拍屁股离开这个让他无比伤心和怨恨的地方,远走高飞到美国之后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凭借这近五亿美元的巨资重新在商界崛起,用事实证明自己的价值和智慧,哪怕一败涂地也无怨无悔,总比含辛茹苦过着目前这种仰人鼻息、被人歧视没有尊严的日子要强上千百倍! 可是,接到徐子良的申请报告之后,越南外商银行的主管官员委婉地告诉他,按照惯例如此巨资需要十五天时间查验,只要其中不涉及到越南国家资金即可放行。 疑窦丛生的徐子良立刻给自己在河内政府部门的老朋友打去了电话进行咨询,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也就不急于一时,待在家里耐心等待。在等候期间,越南卫生部的官员和荣市几位领导先后约请他赴宴,动员他利用自己的资源和能力从琅勃拉邦弄回一批全球紧俏的BYED-A病毒的治疗药品和疫苗回来,当地政府和官员表示愿意出双倍的价格全部收购而且数量越多越好。心有所计、欲望大增的徐子良几经权衡后,悄悄地去了一趟老挝琅勃拉邦,尽最后的努力哀求自己的父亲为自己说情,希望能够获得康宁的同意,代理BYDE-A病毒疫苗在越南的销售权。 谁知道刚一开口,立刻引来了徐家伟的一顿臭骂,恼羞成怒的徐子良牙齿紧咬,一语不发地便转身离去了,就连与自己的母亲告别一声都没有去做。很自然,已经背叛过康宁集团一次的徐子良知道自己无法再次获得信任,尽管他根本就不知道范淮东已经在悄悄地运作此事,但徐子良还是将满腔怨恨发泄到了康宁甚至是自己父亲身上,这就更坚定了他铤而走险的决心。 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从琅勃拉邦空手而归的徐子良回来的第二天就遇上了倒霉的车祸。此刻,他已经足不出户焦急难耐地度过了两周时间,看情形似乎还需要等上一段日子。 在两位妙龄绝色女孩的服侍下,徐子良渐渐地清醒过来,享受完舒适的按摩后,突然想起今天已经是外商银行承诺的资金放行时间,于是精神一振,缓缓坐起来推开腻在身上的诱人雪白胴体,抓起茶几上的电话拨通了荣市外商银行行长办公室的电话: “吴行长好!我是……” “对不起,行长开会去了,我是行长秘书,请问我能为你做什么吗?”另一头传来一位女子温和的声音。 徐子良一听,颇为恼火地问道:“我是徐氏集团的老总徐子良,请问我的那笔申请汇出款项什么时候能够执行?” “对不起,请稍等一下……找到了!我行刚刚接到公安部紧急文件,由于资金持有人涉嫌在越南实施严重的犯罪行为,这笔资金已经被公安机关暂时冻结了!对不起了!”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 徐子良猛然站起,随即重重地瘫坐在沙发上,只感到五雷轰顶,心如死灰。他那毫无血色的大胖脸和惊愕的眼睛,把两位漂亮的女孩吓得来不及穿上鞋子转身就跑,刚跑下楼梯就听到楼上徐子良杀猪般的嚎叫和一阵阵物件毁坏的破碎声。 两位强壮的便衣男子不知何时冲进了一楼大厅,着急地向其中一名女子询问两句,立刻飞奔上楼,不一会儿楼上所有的声音停止,徐子良绝望的痛哭声骤然传来,把两位见多不怪的女孩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徐子良的噩梦至此才刚刚开始,次日,饱受病毒威胁的数千名工业园区工人在“工会”的组织下,不顾原先达成的协议,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活动,随着参加的人群越来越多,数以万计的人群手举标语横幅,将徐子良所住的洋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震天的口号声、声讨声和控诉声此起彼伏,徐氏企业集团因疫情爆发尚未来得及清算所拖欠的两个月工人工资,随着人声鼎沸的叫嚣变成了拖欠半年。 大道上和洋楼四周,到处都挤满了情绪激动义愤填膺的人们,荣市政府和公安部门的人员在庭院被踩踏得一片狼藉、洋楼的玻璃杯被激进的人群砸烂一空才姗姗来迟,“维护秩序”,国家电视台和地方电视台的记者随即蜂拥而来,将这“激动人心义愤填膺”的一幕幕摄进了镜头,当晚便在新闻节目中播出。 当记者们在公安人员的引领下走进二楼房,才发现“万恶的资本家”徐子良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而是宛如石膏般脸无血色地端坐在沙发上,双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对所有的一切失去了知觉。 第841章 奇招迭出 听完张敏的汇报后,康宁走出亭子缓缓踱步,走着走着情不自禁摸了摸裤袋,精明的小段连忙上前几步,将手机悄悄递上。 电话接通而无人接听,康宁看了看手机屏幕,皱皱眉头再次重拨,终于在十几声响铃之后传来穆臻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打来电话……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臻哥,不管怎么样,我都请求你收回除掉子良的命令,徐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何况子良挖空心思骗取的几亿美元如今仍然算是安全的,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徐大哥自己的私房钱,哪怕真的造成了损失,徐大哥也会尽数弥补上的,我们只需全力挽回损失即可。徐大哥老了,我不想他受打击……”康宁低声恳求道。 穆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语气异常沉重:“我何尝不知道这些情况啊?咱们很多兄弟都是当年跟随徐哥一路闯出来的,论感情,咱们弟兄谁都不愿意这么做,可是徐子良一而再再而三的叛逆行为实难饶恕,这几亿元的损失哪怕都是徐哥的,我们也不能无视纪律,更何况这么一大笔资金被越南人紧紧地捏在手里,还不算那些斥巨资兴建的码头、厂房、道路和运输车辆等等资产在内……这总计六亿多美元的资产除了用徐子良的命去换很难再要回来,难道我们就这样无端放弃了?越南人的无耻你是深有体会的……再者,如果这次再不出手除掉徐子良的话,以后让咱们怎么服人?正是因为惩前毖后的需要,我们才在军委特别会议上集体做出这个决定,之所以会瞒着你也是经过集体反复思考和权衡的。小宁,这次你可不能手软了,否则实在难以向弟兄们交代。” 康宁听了难过地点点头:“臻哥,我理解你的苦衷……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如果我在一周内能如数拿回这些资产,能否就不要子良的小命了?我知道情报部麾下越南局的弟兄肯定已经守在子良周围寻机下手,能否给我个面子暂时不要执行?我向你保证,如果一周内我拿不回徐哥和弟兄们在越南的所有投资,到时候弟兄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就不再掺乎在这件事里去了,行吗?” 穆臻沉默良久,终于无奈地道:“好吧,我同意!不过我得和陈大哥、山子他们打个招呼才行……你啊,就是心太软了,当心以后别人把你给卖了!” 穆臻挂断了电话,康宁沉吟了一会儿,回到亭子里拿起桌上的加密手机找到了冷锋,询问徐家伟夫妇的境况之后心中一阵黯然,抬起头用不容商议的口吻下达命令:“从即刻起,停止向越南政府发放所有特效药物和疫苗,何时恢复等候我的通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令!” “明白了!老大,赖全友走向越南黑市的那一块是否一样处理?”冷锋非常细心。 康宁毫无迟疑地果断回答:“告诉赖全友,即日起停止向越南、柬埔寨黑市零星出货,咱们现在不缺那几个钱。” “全友就在我身边,梓彦也在,老大要不要和他们通话?”冷锋问道。 “好吧,先让全友接……” 康宁和赖全友说了半分钟,让他把电话交给梓彦,随即郑重地吩咐:“梓彦,全友表示,他手里掌握的情报部门除了应付其他几个方面的需要外,将会以全副精力配合你和冷锋。你的工作很繁重啊,如今徐大哥为了儿子的事情心绪不宁,不怎么理事了,弟兄们在老挝、越南等地的产业就全靠你们几个在支撑着。这次越南人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要挟子良,恐怕早就对咱们在中部的巨额投资产生的良好效益觊觎已久,加上子良不合时宜地闹出人命来,他们就更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越南人的脾性你知道,过河拆桥的事情他们干起来从不脸红,他们一定是认为现在全世界一片混乱,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咱们不敢惹他们。这一次,咱们不能再给他们留面子了,不干则已,要干就出手狠点,不打痛越南佬,他一辈子都不会长记性。” “放心吧,老大,这些事算不了什么。我有个建议,停止向越南供应后续批次药物的同时,也应该相应地限制对柬埔寨的供货。我们调查后发现,供给柬埔寨的一半药物最终都落到了越南人手里,高层那些贪官污吏根本就不顾自己国民的死活,利用咱们的慷慨大发横财,根据全友的情报,在柬埔寨和越南,越柬政府医院对感染者和疫苗注射者的收费远远高出进价的三倍,感染者被隔离在毫无保障设施的荒郊野外,绝大多数贫困百姓和没有门路的人只能无奈地等死。相对而言,柬埔寨金边那里还好一点,西贡每天都要死去上百无钱医治的人,而且疫情在越南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上午反馈回来的信息表明,仅仅只是越南河内的感染死亡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两千五百人了,昨天越南副总理秘密赶赴北京,估计越南人又想从国内打开一条路子,利用我们和国内平均提供的药品谋取暴利!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减少和断绝柬埔寨的供给,这样一来也许能让越南人明白得快一点。”黄梓彦周详地建议。 康宁立刻同意:“好,既然这样,那干脆也同时断了柬埔寨的供货,不过你们找个好借口吧,不要落人口实。” “行啊,我等会儿就通知所有国家驻琅勃拉邦的使节,说是由于原料紧缺,缅东没能及时供货导致的,哈哈!恐怕越南总理又要去缅甸找你了。”梓彦反应很快。 康宁笑着说道:“他要是能来找我解决还算他聪明,否则看看谁能撑得下去,大不了那十几个亿投资咱们不要了,他们的损失不超过我们千百倍才怪,想想越南那几千万民众的生死,哼哼……不说这些了,梓彦,忙完手头的事你代我去看望一下徐哥和大嫂,告诉他们别为子良的事情太过担心,我将尽全力争取让子良平安离开越南。” “太好了!有老大这句话,我师父师母就安心了。老大,我师父说他没脸见你……唉!” “别说这些了,大家都忙去吧!” 通完电话,康宁收起手机,给张敏几个续上茶:“张敏,杜大哥还没回来吗?” “估计快了,战俘策反的事情我们已经秘密进行了几个月,这次安排那几个缅籍藏人顺利越狱就算干完了。这事儿弄得好的话,从今往后咱们在印度东北甚至北部就有了一条高效的情报渠道,再也不会抓瞎了。”张敏低声回答。 康宁想了想不再细问,尽管他也很想知道杜建武是如何策反对方的,虽然能够利用这次疫情的爆发救下那个桀骜不驯的藏族小头目,但是毕竟长年所受的教育不同、宗教归属感各异,加上藏南地区多年沦陷于印军的统治之下,杜建武有多少胜算,康宁心里也没底。 康宁站了起来,身子转往西方久久伫立不动,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到杜建武的影子…… …… 缅西北的南云镇,处在一片群山环绕之中,夕阳在西面延绵的山巅上缓缓坠落,一片厚重的灰色云朵自西南方向漂浮过来,很快便遮住了太阳的余晖,山峦河谷也随即变得灰暗下来。 一个排全副武装的政府军官兵分散站在简易公路的两旁,无精打采地监视着四十余名战俘搬运石块。这条新开凿出来的河谷公路南连南云镇,向北五公里延绵西折通向二十五公里外的印缅边境。这是缅甸军方庞大的国防工程的一部分,相似的十七条简易道路都在同时修建之中,建成通车之后,缅甸军队开赴印缅边境北段的速度将大大加快,在今后的边境安全中就能很好地把握战略主动权。 战俘里面,身穿0389号囚衣的杜建武长发纠结,胡子拉扎,早已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这时,他正弯下疲惫的腰身,用力提起一筐沉重的碎石,艰难地挪到了路边,倾倒在两块被炸平石板之间的凹坑里,这才直起身子,擦去满脸的尘土和汗水,抚腰走到左侧数米凸起的石板旁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口地喘着粗气,对身边一群用藏语交谈的战俘视而不见。 “扎西,你的身体还真强壮,干了大半个月,只有你还能熬得住。”坐在四个战俘中间的大胡子中年藏人赞许地对杜建武点了点头。 中年藏人身边的0394号战俘是一个黑脸汉子,他颇为自豪地笑着说道:“桑布扎大哥,我这兄弟不错吧?唉……要是桑布扎大哥早遇到我这扎西兄弟就好了,这几年来,他跟着多杰那个混蛋在缅北打家劫舍衣食不保,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要是能遇到咱们的正规军,至少也能混个连长当当了,实在可惜啊!不过如今困在这里,说什么都没用了。” 说完,黑脸汉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杜建武一眼,随即沮丧地叹了口气。 第842章 设计与反应 “别说这些泄气话了……朗嘎,当山洪爆发的时候,石头也会有翻身的一天,这片大山困不住雪山的雄狮,挡不住翱翔的山鹰,我们缺的就是一个逃出牢笼的机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点儿磨难算得了什么?想当年我还被汉军在大雪山中追捕过三天三夜呢,最后还不是越打越强?放心吧,咱们总会有翻身的一天!” 0401号战俘头目,也就是哪个大胡子中年藏人桑布扎坚定地给大家加油鼓劲,此人正是在缅西北战役中最早被俘的印军领导下的藏独武装份子的一个营长,他的营如今只剩下四个人都成了战俘。 被桑布扎称为朗嘎的0394号黑脸汉子,是被丁英辖下俘虏的缅北部藏族部落啸聚于这片区域的一个著名武装头目,被镇压后也是在西北战役期间拘押进了战俘营。几年前,朗嘎曾与进入缅北地区侦查的桑布扎有过一面之缘,此刻同命运共患难,自然显得无比的亲切。这些来自于不同地区的战俘之所以会被混编在一起,是因为所有的战俘经过数月的甄别之后,已经释放了大半,剩下的顽固分子则被全部打乱,组成了数十个接受改动改造的苦役队伍,每个队人数多则三百,少则三十,因劳动量的不同不时合并或分拆,这样做就让这些顽固不化的战俘们难以拧成一股绳阴谋暴乱,每当一个队的战俘工作半个月到一个月熟悉之时就会被再次分拆,因此这些战俘早已习惯来自不同地方的同病相怜者了。 当兵时曾经驻扎藏区三年会说一口流利藏语的杜建武就是借此机会打入其中的,凭借着救了朗嘎一命的恩情,再做了大量的工作,并暗中安排朗嘎见到了自己在密支那北郊生活得很好的老母亲和妻儿,这让原本毫无政治倾向的朗嘎感激流涕,最后成功发展为自己的情报人员,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接受了秘密的培训和洗脑。在这期间,杜建武有感于朗嘎的热血与憨厚,非常自然地与朗嘎结为了异姓兄弟,并暗中吩咐丁延年以军事需要为由拆散了六户藏人组成的小村庄,自己亲自将朗嘎一家秘密接到了万岗安家落户,并用录像忠实地记录下了朗嘎一家的新生活以及他母亲妻儿的音容笑貌向朗嘎展示。重情重义的朗嘎看到自己母亲老有所养,看到妻子有稳定收入儿女能够无忧无虑地上学,自然感激流涕以死相报。 所有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文\杜建武有感于\人`\自己集团在印度\书`\方面和藏南地区\`屋\获得情报的不足与匮乏,出现这样难得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只要精心制定的计划能够顺利得以实施,付出眼前这点儿代价杜建武自然是无怨无悔。 战俘们三三两两地坐在路边休息交谈,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收工的号令随之发出,原本站在四处警戒的政府军官兵立刻大声吆喝起来,要各人归队。 桑布扎恶狠狠地瞪着对自己横眉冷眼的看守,啐了一口,然后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这下那位强壮的政府军上士可不干了,冲上来一个恶狠狠的枪托,一下子把高大壮实的桑布扎打翻在地,另一名上等兵也冲了过来,对倒在地上的桑布扎一阵猛踹,嘴里大声辱骂,下手丝毫不留余地。 战俘们见状,全都吓得缩手缩脚地肃立在两旁,不敢靠近,只有朗嘎奋不顾身地扑在桑布扎身上,替他遮挡拳脚,就算是身上挨了结结实实的几脚,也咬着牙齿承受了下来。 气急败坏的上士见状,也加入了殴打的行列,两个军人看守将地上的桑布扎和朗嘎踢打得鼻青脸肿,满头满脸都是鲜血。 围上来的政府军官兵哈哈大笑,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数十名战俘怯生生地站在远处,连大气也不敢出。 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意外的突变出现了: 一直坐在地上的杜建武大吼一声,扑到了猛踢朗嘎的上士,干净利索地扭断他的脖子,飞速夺下AK47,对准来不及反应的上等兵就是一个点射,将上等兵打得胸口血花四溅扑到毙命。 杜建武毫不犹豫地把枪口转向惊恐逃避的政府军官兵,连连叩响扳机,嘴里用藏语大声喊道: “朗嘎大哥,机会难得,快背上桑布扎大哥向西逃跑……弟兄们,快逃啊……” 朗嘎反应迅速,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猛然扛起被打得满头是包血水四溅的桑布扎,疯狂向西逃窜。战俘们见状,下意识地高声惊呼紧随而去。 杜建武抱着枪,一面向后退一面扫射掩护,政府军看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枪声随即响成一片,落在后面的三十余名逃跑战俘顷刻间被击倒了大半。 落在最后面的杜建武借着路旁的巨石机智地躲闪,看到朗嘎和桑布扎几个人顺利地登上了西面六十多米外的山隘,正在声嘶力竭地呼唤自己,咬了咬牙从巨石后跳出来,把枪中的子弹一扫而光,打倒三名追击的政府军官兵之后扔下空枪疯狂逃命。 然而就在杜建武距离桑布扎等人伏身的山隘只有十五米时,一排密集的子弹将杜建武打得血花四溅,扑倒在地,头一歪就死了过去。 桑布扎和朗嘎悲痛狂呼,声震山谷,无奈这时追兵越来越近,子弹如雨般倾泻过来,理智的桑布扎一把揪住想要冲下山隘的狂怒朗嘎,转身逃命,剩下的三个幸运战俘拼死相随,很快便消失在了群山乱石之中。 数名政府军官兵鸣枪追出几里外,无奈地无功而返,回到原处看到背后全是血污的杜建武正和弟兄们一起收集剩下的三十七名战俘尸体,显然是已经补枪完毕了。 身穿政府军少尉服装的汉子来到杜建武身边前后仔细查看,嘴里打趣道:“头,这缅东电影公司的道具也真他娘的逼真,当时我看你背后冒出几朵血花,还真的以为你完蛋了呢……啧啧,小柯,你脖子没断吧?” 扮成殴打桑布扎的上士痛苦地抚摸着脖子:“疼……真疼啊……好在杜头手下留情,奶奶的!也真够悬的,咱们十几支枪除了杜头手上那支和队长手上这支,其他全都是真家伙,我真担心弟兄们手不稳真把咱们杜头给嘣了。” 杜建武黑着脸说道:“要是谁他娘的打中我了,看我不剥了他的皮……行了!再次检查一下,咱们立刻撤退,这里留给范渝旅的特种大队来收拾吧,咱们走得越快越好,小东,带着你的特勤队动作快点,咱们出来半个多月了,家里不知落下多少事情……” “是!” …… 河内,越南第一副总理武基石坐在办公室里,神色阴沉,他的对面环着的一排沙发上坐着的分别是内务部部长黎明享上将、副部长黄永谦中将,卫生部部长陈忠战,三军总医院院长阮英杰中将,军队情报部门的主官武芝山等人。 武基石踌躇了一下说道:“我刚刚从总理那里回来,主席和总书记也在,主管外交、工业、卫生的几位副总理受到了严厉的斥责,我也没有幸免。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缅东、老挝方面于三天前断绝了我们越南和柬埔寨的药品、疫苗供应。虽然他们打出的旗号是受原料减少影响不得已而为之,但我熟悉康宁的为人,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疫情一天比一天紧迫,到昨天为止河内的感染和死亡人数已经突破了一万人,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地扩大中。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提前注射了疫苗,但我们的家人,亲戚还有朋友都时时刻刻经受着病毒的威胁,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人民都死光了,那留下我们这些官员还有什么用?书记、主席和总理的意思是要我们尽快拿出一个办法来,妥善解决此事。” 武芝山神色凝重:“我认为这是康宁和他的手下对我们的一种示威。我一直负责军队那一块,所以对地方民政事务从来没有留意。三天前获悉缅东方面断绝我们的药品和疫苗供应后,我立即意识到可能是我们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他们,所以当即指示收集这方面的情报,这才知道我们中央各部委和义安省、荣市政府正在密谋将康宁和他的兄弟的产业夺为己有。依照康宁睚眦必报的性格,我认为这应该是出自他的手笔,至少是他指示的。”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内务部的黎明享和黄永谦,“你们内务部直接插手了此事,我希望听听你们的看法。” 黎明享和黄永谦有些尴尬地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黄永谦开口介绍:“截止三个月前的统计数字,缅东和兄弟集团在我们中部地区的投资和资产总额高达十五亿七千六百四十二万美元,其中可动用的流动资金为二亿四千万美元,到后来徐子良主动囤积资金准备撤资,这笔钱增长到了四亿九千万。与此同时,去年我们的国民生产总值为489亿美元,而且受席卷全球的病毒灾难影响,预计今年还会远远低于这个数字,也就是说,这笔资产几乎占到了我们经济总量的百分之五左右。正是眼馋这笔庞大的资产,包括我们的领袖和中央各部门的负责人都认为在目前国际形势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正好浑水摸鱼,完全可以采取非常规的手段将之收为国有,最后这个任务就交到了我们内务部的头上,随后就有了一些列有针对性的行动展开。” 武基石点了点头:“在政治局的会议上,这件事我也是投了赞成票的,但我没想到缅东的反应竟然如此强烈。现在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康宁的容忍心,以为他现在高居缅甸国家的副总理一职,肯定会顾虑两国之间的关系,可是……” 作为在越南和康宁相处最久的人,三军总医院院长阮英杰中将苦笑着说道:“我从来都不低估康宁的报复心。自从我们推出的雄王宝液发现了极大的副作用,许多老同志再也无法安享‘性’福生活,我就明白任何强迫或者是要挟的行为,都有可能招到康宁的敌视,往往有时候他已经做出了抗议,我们却还蒙在鼓里,直到过了许久才恍然大悟。这次他表现得如此强烈,我想可能是我们触及了他的底线。尤为可怕的是,现在的他拥有足够的报复能力,就比如我们急需的对抗BYDE-A病毒的药品和疫苗,现在就突然停止供应了。” 武芝山摇头叹息了一声。这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看过相关备案,截止缅东和老挝停止供应药品和疫苗为止,我们总共得到了三十二万支药品和十五万支疫苗,为什么现在我们的战略储备库里这些东西一点儿都没有了?现在我们的医院拿不出药品和疫苗来,患者只能眼睁睁地等死,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卫生部部长陈忠战是武基石的老部下了,他愤愤不平地说道:“说起来就气愤,得到药品和疫苗后,我建议全部放到放到战略储备库里以应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蔓延的疫情,但有些人却眼馋药品黑市上的十倍暴利,想方设法地向我施压,主席和总理也先后六次特批拿货,结果真正进入我们医疗系统的药品和疫苗还不到一万支。随着三天前药品和疫苗交易中断,我们手里掌握的少量资源也迅速消耗殆尽,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患者走向死亡。要是再不想办法的话,作为和患者的密切接触者,我们的医务人员和各部官兵也会陷入恐慌中,到时候就会天下大乱了。” 阮英杰点了点头:“我们三军总医院已经出现了不好的苗头,是得想办法了。军队一乱,那什么都完了!” 黄永谦和黎明享简单商量了一下,最后黄永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恳切地道:“武芝山将军,你和康宁的私交很好,你看可不可以想办法和缅东方面接触一下。有事情好商量嘛,这样突然断掉药品供应,至少是不人道的行为……” 武芝山打断了他的话:“论私交,武总理不比我和康宁的关系来得差。请你问问总理,康宁是那种能放开恩怨的人吗?况且,这件事我们不拿出诚意来,怎么能够让对方松口?” 黄永谦哑口无言,武基石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事情再难办,我们也要想办法。武芝山将军,你就不要推辞了,回去后你试着说服一下我的老领导武元杰大将,看看他能否和康宁搭上话。还有,总书记和主席已经指示发改委陈德广书记,还有中部军区黄将军等人帮忙说情。此外,北京方面我们也在想办法,看看能否分得一定的配额,这样多管齐下,争取能够解决现在的危机。” 武芝山欲言又止,最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843章 无妄之灾 缅南德林达依省首府土瓦市,随着这段时间经济突飞猛进的发展,市区已经拥有了20多万常住人口,其中近两年移民或者是来此地工作的华人就占了近一半。作为与泰国、马来西亚毗邻的缅南中心城市,土瓦在经贸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巨大优势,是康宁重点关注发展的地区。 城市西南的土瓦半岛,呈狭长的钳状伸入印度洋,将土瓦湾揽入了自己的怀中,同时又与莫斯科斯群岛隔海相望,地理条件非常优越。整个半岛占地约十平方公里左右,有德杰遵和浪弄两个小镇,自从郑淑仪新组建的缅南发展集团将这片土地整体购买下来后,一片白色的围墙就将半岛与繁华的城市隔离开来,随后大兴土木,工厂林立,成为了缅南集团纺织、机械、渔业和林业加工的综合性工业区。 半岛最南端的土瓦角则与北面热火朝天的厂区不同,一片热带椰林过去,新建成的各色建筑极具东方风情,红墙绿瓦,亭台轩榭,华夏风无处不在,一片片造型别致的中式别墅小楼点缀其间,再加上金灿灿的沙滩,海面上落帆点点,景色美不胜收。 此刻,土瓦角延伸向大海末梢的一块白色大礁石上,康宁正悠闲地坐在上面,手拿钓竿,目光深邃,平静地注视着眼前波涛汹涌的海面。 不远处的沙滩上,摆放着许多塑料和木制桌椅,三个风情各异的绝色美女——黄梅灵、浦玲和郑淑仪正慵懒地坐在巨大的遮阳伞下,喝着饮料,小声地聊着天。 昨天接到康宁的邀请知道可以陪他一起到缅南旅游后,黄梅灵和浦玲都高兴得睡不着觉。如今黄梅灵主管的影视集团日益发展壮大,每年都会推出十部以上大制作的影片以满足东南亚市场,此外自制的电视剧集除了满足老挝和缅东电视台的需要外,还出口到东南亚其他国家和地区,创造了非常高的效益。同时,她手里的经纪公司网罗的知名演员遍及东南亚,成为了该地区首屈一指的演艺公司。浦玲现在已经是盘龙理工大学艺术学院舞蹈系的博士生导师了,母亲现在也在艺术学院从事教学工作,父亲则是仰光越南使馆的武官,相对而言,众女中她的工作最为清闲。 “幸好我的手机关机了……刚才我让人查了下琅勃拉邦家里的电话录音,发现又有十多条新信息,看来这次越南那边遇到的问题真的很大,要不然我爸爸也不会那么着急……不知道这次事情会以什么方式收场啊!”黄梅灵摇了摇头道。 浦玲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放心吧,你父亲没事的。只要缅东这边屹立不倒,没有谁可以威胁到你的亲人,大不了提前退休,到缅东来生活,那样可能还更长寿一些。不过说起来,越南的高层可能真的是病急乱投医,我和母亲都搬到盘龙城好久了,但这次他们硬是没有放弃,海军文工团、国家艺术团和河内大学的领导纷纷打来电话,看来都是想从我这边寻找门路。阿宁在接我前往景栋机场路上的时候,听说我父亲也专程从仰光赶到了盘龙,估计也是为了这件事。不过我并不担心我的父亲,最后解决问题,我想还得他出面。”说完,浦玲绝美动人的光洁脸上露出一丝自信,显然是对这次康宁在与越南政府的博弈最后胜出充满信心。 郑淑仪轻轻地点了点头。此时的她,再也不是以前康宁初遇到的那个单纯的、彷徨无依的小丫头了,经受了国内专业训练的她气质超群,举手投足间都洋溢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自从康宁和国内的军方大佬达成某种默契,准许她脱离总参军情系统后,淑仪即帮助康宁掌握着新马泰企业、农庄和橡胶园,可以支配的资金高达十亿美金。这次随着疫情的爆发,新马泰的所有产业全部出售给了司徒家族,淑仪即带着大量巨资来到了土瓦市,重新组建了这个新的缅南发展集团。 土瓦市地理条件优越,原本就拥有诸多传统工业,同时,附近的资源也极为丰富,拥有一个大型铁矿,还产锡和钨,极具发展潜力,近海的油气资源也极为丰富。同时,这片狭长的地区拥有大片滩涂和沼泽,南部的平原较为也宽广,比较适合发展农业,因此缅南集团的总部就设在土瓦。缅南发展集团影响力辐射面积,南达与马来西亚交界的克拉海峡小镇高当,北接孟邦首府毛淡棉,从组建之初就堪称该区域经济领域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两位姐姐,这次宁哥带你们来德林达依的目的想必你们心里都清楚,除了旅游散心外,不想让你们参合到越南的事情里面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虽然这段时间我一直置身在缅南这一块,但我清楚地知道这次越南政府做得确实不厚道,无缘无故地居然想吞并我们缅东投资的产业,如果宁哥不做出必要的反应,有人还真的以为我们软弱可欺呢。”郑淑仪笑颜如花,眼睛里却透露出一丝冷意,显然也对越南政府的出尔反尔感到愤慨。 黄梅灵道:“我当然知道,在来的路上,阿宁就向我们详细地解释过了。不过想想那些无辜的民众,我心里就感到一阵不忍。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解决冲突与矛盾吗?” 淑仪有些不以为然:“姐姐,你太天真了。其实就算我们继续供给越南疫苗和药剂,估计也没有多少能落到普通百姓手里,只需要看看前几个月越南政府获得的几十万只药剂和疫苗不翼而飞,便知道这里面的黑幕有多大了。钱,人人都想赚,但需要一个起码的约束的准则。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BYDE-A病毒只有缅东才有能力提供疫苗和药剂防治,完全可以形成事实上的垄断,获得无法估量的暴利——但你看看宁哥他们是怎么做的?根本就是以平价供给全世界的患者使用,从中获得的收益微乎其微。难道宁哥不知道赚大钱吗?这里面就有一个自我约束,有一份责任和爱心!回头再看看越南政府,无论他们获得多少救命的药,第一件事想的都是如何才能从中谋取暴利,实在让人不齿啊!” 浦玲摇头叹息:“现在只希望那些人能够幡然醒悟,及时认识自己的错误,走到和平对话的道路上来,要不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听我妈妈说河内的几乎所有大学都暗潮汹涌,一旦政府拿不出个说法来,一场大的混乱即将发生。一旦工人出动,那些生命受到病毒威胁的军人也躁动起来,那就真的完了。” 郑淑仪点头赞同:“相对于十多亿美元的资产,还有那些所谓的暴利,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力乃至生命才是最主要的,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就会有好的消息传来。到时候我想你父亲是第一个联系到宁哥的,这样他也好交差了。” 浦玲点了点头:“现在只希望那一天早点儿到来了。” 坐在礁石上的康宁并没有听到自己三个女人的谈话,此刻他正神色凝重地接听一个重要电话:“你是说国内答应了越南人的请求,紧急提供十万支针剂以帮助其政府解燃眉之急?” “没错,虽然我们派驻北京的代表严正阐述了我方的意见,但不知道是不是面子观念作怪,又或者是千百年来养成的宗主国的自尊心,最终中国外交部门还是答应了越南方面的请求,第一批两万支针剂将会在明天装箱,空运往河内。”杜建武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 康宁皱紧眉头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阻止了吗?” 杜建武道:“虽然双方只是口头上达成了协议,但要破坏很难。除非……” 康宁明白杜建武话中未完之意,毫不迟疑地道:“好吧,既然这样,你立即通知中方,由于连续几批‘肉灵芝’二次发育成熟的繁衍体再分离胚胎培育繁殖全部失败,原料已经面临枯竭的绝境,因此我们不得不暂时停止向国内供给原料,待培育趋于正常之后,再行恢复供应。” 杜建武虽然惊讶于康宁的魄力,但还是毫不迟疑地回答:“行,我这就去办。国内的原料存量不过能支持一周左右时间,我倒要看看,连自身的安全都受到了威胁,他们是否真的有那么大方。” 康宁苦笑道:“不过我恐怕要被骂死了……看来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回温县去和老爷子他们见面,我继续待在这里享福吧,记住,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二老和我的师叔,同时让梁山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事情交代他完成。” 杜建武知道原料的生产和来源有一套严密的保密措施,所以没有继续追问,应允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康宁揣回手机,看了一眼旁边水桶里满满当当的海鱼,摇摇头收起钓竿站了起来。黄梅灵、浦玲和郑淑仪三女见状,笑着站起迎上前去,很快一男三女的背影就消失在金灿灿的沙滩上。 …… 北京一栋古老的大宅院的房间里,老总长正严肃地倾听着杨清泉的汇报。 “根据我们研究人员反馈的最新消息可以得知,那种古生物连续几批二次发育成熟的繁衍体的再分离胚胎培育繁殖几率是大幅度下降了,但还达不到断绝供应的程度,我想这应该是缅东方面在表达他们最严重的抗议。几个中央部门这次算是捅了大漏子了,我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置缅东方面的抗议于不顾,一意孤行呢?”调回总参担任二部部长的杨清泉不解地摇了摇头。 “有没有办法挽回?如今我们制药厂的领导都上京来活动来了,外面的传媒也是议论纷纷。一旦失去了原料的供应,估计连我们国内自己的需求都满足不了,还拿什么去支援别人?真是乱弹琴!”老总长有些无奈地问道。 “这事的来龙去脉我已经说过了,越南人扣住了缅东十多亿美元的资产,同时还有以前的一些恩怨纠葛参杂在里面……我就不明白了,双方的矛盾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责任?况且我觉得这本来就是越南人的错,他们自己原本就有足够的药品配额防治国内的疫情,却被高层官员挪用盗卖谋取暴利了,而且还想霸占别人的财产,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啊?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立刻宣布断绝与越方的一切联系,然后发函邀请缅方领导人访问我国,促进双方关系发展。”杨清泉想了想道。 老总长点了点头:“这件事主席和总理都很关注。你不知道,这次仅仅只是作为药剂的生产厂家,我们军队的制药集团就获得了近百亿的利润,这在经济萧条的今天是一笔多么惊人的数字啊!如果再加上一些黑色收入,收益就更可观了!还有,那些原本可以从我们的医药厂调剂药品进行黑市倒卖的关系人士都不干了,几个部委的领导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吵成一团啊!” 杨清泉道:“我那侄子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只要拒绝越南人的请求,让缅东方面达到其目的,他们会感激我们的好意的。现在世界局势乱成一锅粥,我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有利时机大力拓展我们的生存空间,云南境内到实兑港、仰光和毛淡棉的高等级公路我已经向往很久了,还有贯通两国间的铁路和输油管线,都让我垂涎三尺。一旦能够完成这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战略部署,那么我们的触角就可以延伸到印度洋,完全可以无愧于子孙后代。” 老总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赞赏道:“你啊,随时都可以从坏事中找到好的方面来,不错,看来我真的是选对人了。好吧,你和我走一趟,我们一起去中南海,把事情向主席和总理汇报清楚,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机遇从我们眼前飞走了。” 说完,老总长站了起来,和杨清泉一起走出了古色古香的房门。 第844章 给台阶下 土瓦市南方一百公里的丹老是一个优良的深水港,它位于安达曼海东侧靠近大陆的半岛上,是缅南地区除土瓦市外又一个对马来西亚、新加坡和泰国的贸易中心,其经运的货物总量甚至占据了缅甸贸易总额的五分之一。 港口的一栋五层高楼顶上,郑淑仪指着热闹的码头和另外几处正在施工的繁忙工地,兴奋地说道: “我们集团的这笔投资是非常划算的,看看这些忙碌的码头,我们花两亿五千万美金从缅甸政府手里获得丹老港20年的经营权确实是一个一本万利的生意。这是一座现代化的大型综合性海港,现有各类泊位20个,其中万吨级泊位15个,年吞吐能力为1500万吨,最大进出船舶12万吨级,与世界上1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近千个港口有通航贸易往来。我们接手后到现在,主要进出口煤炭、水泥、木材、粮食、化肥以及化工、机电产品等等,辐射整个东南亚地区,在环印度洋沿岸国家、地区也有很大的影响力。那边港口年吞吐能力为30万标箱的码头正在建设中,建成后将标志着丹老港向现代化国际枢纽港迈进扎扎实实的一大步。港口现在已开辟了50多条集装箱班轮航线,可直航新加坡、马来西亚、中国、欧洲、日本、韩国、美洲等国家和地区。” 康宁欣慰地点了点头:“缅南这一块是我们今后发展的重点区域,虽然现在全球经济低迷,刚开始我们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亏损,但从长时间来看,这笔投入是非常划算的,我相信要不了三年就可以拿回投资。现在丹睿主席把组建我们缅甸自己的航空公司的权利交给了我,今后我们会在丹老、土瓦、仰光、景栋、盘龙、实兑、曼德勒等大中型城市开辟航线,构建我们自己的空中走廊,以后货运这一块就越发兴旺了。所以,在缅南拥有一个现代化的港口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 黄梅灵和浦玲粉面潮红,昨夜整晚的销魂以及羞人的一龙双凤的荒唐,让她们看起来特别慵懒。黄梅灵拂了拂额头的秀发,远眺港口前方碧波荡漾的海面,感叹地道:“到了缅南,才知道缅甸原来有那么多的岛屿。昨天在土瓦就看到了很多各具特色的小岛,到这边入目处更是连绵不断的绿色宝石,仿佛一条手链一般把缅甸的海岸环绕起来。我想这边大力发展旅游业,肯定大有收获!” 浦玲也点了点头:“景色确实很优美!我在越南海军文工团的时候,海防港附近海域也有许多岛屿,那里均开辟为了风景旅游区,每年从世界各地来的游客为当地经济带来大量的收入。这里的景致并不比那边差,如果开发得当,再加上方便快捷的铁路、公路和航空运输,相信待疫情平复后,很快就会成为全球旅游热点线路。” 康宁笑着道:“这些迟早都是要开发的。除了旅游业外,这个地区还有丰富的矿产资源,边境贸易更是今后的重中之重。你们看,这里东面距离泰国的巴蜀府不到五十公里,南面两百公里就是马来西亚与泰国之间非常有争议的克拉海峡,我们完全可以大力发展边境贸易。不过有一个非常赚钱的项目恐怕你们都想不到,那就是鸟粪。这附近数千个岛屿上面的海鸟何止千万,经过亘古以来的常年累积,随便挖出一块土来都是天然的优质肥料,足可以给我们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了。” 郑淑仪道:“是的,这些在投资规划中已经立项了,港口东侧的那个占地近五平方公里的大工地,就是我们正在兴建的大型综合贸易中心,拥有商品批发零售,免税商业区,原材料加工和高科技软件园等多项服务功能。缅南的资源得天独厚,以前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展起来,除了高层政治倾轧和连年内战外,资金的严重短缺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现在缅甸的局势稳定下来了,宁哥在中央有发言权,我们也有支撑发展的足够资金,相信很快这里就会成为印度洋上的一颗明珠。” 康宁指着南边的天空道:“现在美国和欧洲许多高科技产品都对中国、老挝和缅甸禁运,而对新加坡、印尼和菲律宾等所谓民主国家却放得很开。我们这个自由贸易港,就是要充当桥头堡的作用,大力‘引’进那些高科技企业和尖端技术,力争把我们的科技水平发展起来。或许有一天,北方那个大国也要从我们手里获得急需的技术呢!” 郑淑仪笑了笑,她清楚康宁之所以着重强调这个“引”字,绝不仅仅只限于正常的商贸交往和科技引进那么简单,依照现在缅东所拥有的关系网络以及在黑道白道的影响力,什么时候就算是自己研究出电脑芯片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在缅甸这块土地上,至少从目前看,康宁的羽翼已经丰满,没有人可以忽视他的存在。 随后的时间里,康宁在三女的陪伴下,离开了港口和城市,参观了几个正在修建中的矿山,这其中包括色白山的紫铜矿厂,果林镇附近的金矿厂,坎迪镇东面山上的玉石厂以及加列瓦镇附近的迪祥的煤矿,并与组织施工的集团下属矿业公司的负责人进行了会谈,着重强调了安全生产问题。 晚上回到土瓦半岛南端那片别墅区的时候,北京的好消息传了过来,不过康宁并没有着急,当夜与郑淑仪一夜温存,把小丫头喂得饱饱的,然后在第二天一早回到了仰光。 …… 越南河内。 “这么说来,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宣告失败了?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答案?”越南总理阮晋勇看了看手里的卷宗,然后抬起头面色阴沉地看着办公桌对面站着的一手负责此事的第一副总理武基石。武基石身边的内务部部长黎明享低下头一语不发。 武基石无奈地汇报:“原本我们的特使已经与北京方面达成了口头协议,今天就会有第一批救急的药品送抵河内,但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半夜对方的外交部门紧急约见了我们的特使,称药品生产环节出现了巨大的变故,没有办法满足我方的需求,请我们另行筹划。根据对方的暗示和我们自己掌握的情况看,缅东方面施加了巨大的压力,最后竟然以断绝原料供应相威胁,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中方做出了这个决定……至此,我们的努力宣告失败!” 阮晋勇点了点头,“那缅东方面呢?康宁身边有那么多我们越南女人,难道就没有一个搭上话的?” 武基石苦笑起来:“那些女人遵循了我们越南女人的一贯传统,出嫁从夫,从来都不敢干涉自己男人的决定。我们做了许多努力,包括请黄梅灵和浦玲的父亲、浦玲母亲母校的领导,还有阿珠、阿凤老家的干部说情,都收效甚微,到后来干脆连她们的面都见不到了,电话也打不通。至于陈月琴,此女现在负责的是缅东的核心生物研究工作,保密级别非常高,他父亲陈德广主任一直和她联系不上。还有和康宁拥有很深交情的武元杰大将被我们说服后,也曾经打电话给康宁,不过不管是他的办公室电话还是以前留下的手机号码,都找不到他人。” “看来我们的老朋友是有意识躲着我们啊!”阮晋勇自言自语,低下头又沉思了一会儿,转头问向黎明享上将:“你们内务部门的意见呢?难道就这样选择妥协,让我们的政府成为笑柄吗?有没有办法通过非常规的手段,让康宁和他领导的缅东政府、老挝兄弟集团高层屈服?或者说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得到我们急需的药品?” 黎明享道:“我们内部的分歧很大……我的意见是组织我们的特工部队突入老挝的琅勃拉邦,将兄弟集团的制药厂里的药品一洗而光,还可以通过劫持对方的重要人物做人质,比如该集团的徐家伟先生,胁迫康宁就范。这件事做的巧妙的话,可以达到一石多鸟的妙用。” 阮晋勇感兴趣地问道:“这个方法很有创造性嘛,为什么你们内部会有争议呢?” 黎明享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大变的武基石,郑重地道:“黄永谦副部长被康宁的手段吓破了胆子,他认为我们的行动毫无胜算,还有可能会遭受对方的报复,甚至危及到我们政府领导人的安全,所以大力反对。不过我觉得这个行动真的可以尝试一下……” 武基石再也忍不住了,斥责道:“黎明享将军,你难道不知道缅东军可是与泰国人、印度人乃至美国的特种部队交过手的,难道你想把我们的官员和民众拖入恐怖主义的深渊吗?你说派出部队袭击琅勃拉邦功成身退的问题不大,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缅东方面在我们这里布下有多少暗探,在老挝境内又布置有多少防御力量吗?我们与对方武装力量的实力对比又是怎么样的?在遭遇对方顽强阻击后又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老挝和北方大国会怎么看待我们?在如今全世界都有求于缅东人的情况下,全世界又会对我们采取哪些措施,这些后果你都想到了吗?虽然我不敢说这样的行动一定会失败,但只要给了缅东一个行动的借口,那以后我们越南就永无宁日了!我曾经仔细研究过缅东那支特种部队的新闻录像和相关资料,他们前后几次出手,包括缅甸内战中的几次行动、与泰军的双子山特种作战、侵入印度恰卡小镇果断坚决的行动……所有这些,难道还不能给你足够的警醒吗?我坚决反对这个计划!” 阮晋勇对武基石的话刚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但越听脸色越凝重,最后问黎明享:“这些外界反应、临机状况和可能出现的后果你都想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黎明享脸色一红,低下头道:“我……我只是想该怎么解决现在我们面临的危机,其他的没有想那么多。”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突然抬起头正视阮晋勇,眼神无比的严肃:“根据我们内务部门得到的情报,现在国内的局势危如累卵,如果在药品供给上再得不到保证,估计明天首都大学的学生就会走上街头。同时,各个工厂和企业的工人正在秘密串联,一旦学生出动后,工人也会马上声援,他们提出的口号是‘不再做牛马,要保证他们起码的生存权利’。尤为可虑的是,由于军队中也出现了大量的BYDE-A病毒感染者,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军队非常有可能成为反政府的中坚力量,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阮晋勇脸色惨白:“所以你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哎……”他挥了挥手:“罢罢罢,现在看来,只有向缅东方面投降了……不过,现在能联系上康宁吗?”眼角的余光瞟到了武基石脸上。 武基石知道这次自己表现得有些出格,但事已如此,只有硬着头皮道:“根据最近的情报,康宁已经回到了仰光,随行的有黄梅灵和浦玲两女……” 阮晋勇眼睛一亮:“这么说起来,康宁做事情还不算绝情嘛,他这是摆出一个姿态来,给我们台阶下。好了,事情就到这里,叫浦玲的父亲去和康宁接触,说一切都好商量,我们越南政府充分尊重在越投资者的资产和人身安全,不会做任何有损我国投资环境的事情。另外,把负责具体处理此事的银行官员、义安省和荣市政府的相关人等撤职查办吧,给缅东方面一个交代……总书记和主席那里我去说明情况,事情办得越快越好,力争在民怨爆发前解决好此事。” 武基石和黎明享点头应是,然后立即忙碌起来。 第845章 黯然末路 和越南方面达成秘密协议后,康宁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就受到了丹睿主席的接见。 “你来看看,这些都是外交部递呈上来的邀请我出访的函件。”丹睿让女秘书交给康宁厚厚一叠文件,然后道:“有一个现象很可笑,他们在郑重邀请我的同时,还写上了你的名字,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康宁笑着道:“他们不是冲着我,而是想着我手里拽着的那些救命的药。”说到这里,他拿起文件翻阅起来,仔细看完后才又说道:“这次我们东盟国家倒是空前的统一,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等国都发出了邀请,言之凿凿的,好像我们不去就是看不起他们似的,看来还必须得去。要不,我就陪你老走一趟吧?” 丹睿摆了摆手:“我老了,做事糊里糊涂的,许多才说出口的话转眼就忘记了,不想再瞎折腾了……他们既然是冲着你来的,还是由你去应付那些家伙吧。快到年底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很多,我想静下来好好想想。”一段时间不见,丹睿又显得衰老了许多,脸上疲色尽现,皱纹也多了不少。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第一次在康宁面前露出了软弱的一面。 康宁关切地道:“主席……” 丹睿道:“别做出这种小儿女的姿态,人生老病死是正常的,我活这把年纪也知足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如今政局稳定,政府团结高效,军队也前所未有的强大,民众自尊自信,变化可真大啊……” 康宁非常惊讶,再次出声:“主席……” 丹睿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鼓励:“你听我把话说完。像以往爆发这么大的疫情,我们国内早就大乱了,但现在局势平稳,人民的生活并没有受太大影响,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啊!我们缅甸在国际上的地位提升了很多,美国和欧洲那些大国,对我们都表现得很尊敬,虽然这其中有他们得向我们求取药物和疫苗的原因,但你的个人魅力也不容小视,还有我们的近邻印度和泰国表面上也服服帖帖的,不敢再在边界问题上过多做文章,可见时代真的不同了……” 康宁恭敬地道:“我不敢贪功,这一切都是主席你领导有方!” 丹睿仰头叹息了一声:“哎,要是我再年轻个三十岁有多好,这样就可以一直与你共事,领导缅甸前进了。不过现在也好,我可以躲躲懒,在一旁看着你如何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好,让人民彻底摆脱贫困……真的挺好的……” 说完,他又拍了看康宁的肩膀,浑然没有发现康宁此刻的背心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回到家的时候,康宁还一阵后怕,他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抢眼了,功高震主是每一个人臣都需要注意的问题,丹睿那番话,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指? 康宁心情还未完全宁静下来,艾美又告诉了他一个震撼性的消息:琅勃拉邦,徐家伟递交了辞呈,请求允许他功成身退,回到香港去颐养天年。 …… 越南荣市海滨的那栋法式建筑里,强作镇定的徐子良送走了新任荣市市长后,终于控制止不住劫后余生的狂喜,大声吼叫起来。吼出压抑已久的几声,他的心情略微松弛,上到二楼坐在沙发上无声地哭泣起来。 终于自由了,不容易啊! 徐子良知道自己这次能获准离开越南绝非易事,他猜测一定是自己父亲利用原有关系,在越南高层为自己奔走才换来今天的这个结果,结束让自己心惊胆跳的被软禁处境。想到自己父亲年逾五旬鬓角已白,却为了自己的事情腆着老脸四处求人,徐子良心里就感到万分愧疚和沮丧,同时也充满了怨恨——要不是康宁几次三番地坏了他的好事,此时他的成就绝对不会在香港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的范淮东之下。 徐子良之所以看不起自己的妹夫范淮东,并非是范淮东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而是徐子良坚定地认为:要不是有康宁和自己父亲在背后一次次的顶力支持,无比信任地付出一笔笔巨资给范淮东打江山,天赋平平长相普通的范淮东绝对不会有今天的显赫成就,决对不能踏入世界华人名流这个炫目的圈子里,最多也就是在香港苦苦支撑那个不入法眼的公司,顶天了也就是个普普通通、营营苟苟的亿万富翁。 因此,极度自负的徐子良更是感到不公和怨恨,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无耻的背叛和出卖,忘记了自己创业之初曾经得到过康宁多少无私的支持和百倍的信任,此时他的心态已经极度扭曲,把一切都怪罪到康宁和自己软弱的父亲头上。 “徐总,机票已经办好了,中午十二点四十分飞河内,这是联程票,你只需要在河内机场签票即可转乘下午四点飞香港的班机。” 中等偏瘦、长相斯文的集团事务部经理夏伟聪把机票递上,善意地提醒道:“徐总,这是本周内河内飞香港的唯一一班飞机,还是在缅甸和老挝恢复对越南的药品供应,疫情得到初步控制以后刚刚开通的,千万别延误了……” 徐子良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接过机票看了看,然后不满地打断了夏伟聪的话:“你怎么不亲自送我去河内转机?是不是看到我灰溜溜离开,你心里很满意,是吧?哼……就凭你这点儿水平,我离开了你也混不到哪儿去。” 夏伟聪眉头一皱,随即压下胸中的怒火,恭敬地解释:“请徐总别误会!伟聪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自从徐总到任以来,我自认为自己兢兢业业没有犯任何错误,在徐总遇到麻烦的这一个月时间里,我和中层的弟兄们没有一刻停止过自己的工作,否则咱们的企业集团决对不能保持今天的正常运转,甚至还有可能会被由越南政府在背后支持纵容的越南人抢劫破坏,因此我本人可以毫无愧疚地说,我和绝大多数一线弟兄们对得起集团,对得起徐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徐子良没有想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只知道埋头办事的下属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一番不卑不亢的话来,刚想要发怒,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好不容易抑制心中的愤怒,侧眼看着站立眼前的夏伟聪,嘲讽地道: “哈哈!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当然清楚你对得起这个由我父亲一手创建的集团,也对得你的良心,但是你说对得起我,那就免谈了……你摸着自己的胸口说,你都为我做了些什么,在我落难的时候帮到我什么了,在我的别墅被人包围破坏的时候,又在做什么……哼哼,你这个无耻的势利眼,在我倒霉的时候,我没有从你眼里感到一丝一毫应有的尊重和恭敬,相反,我却看到了一个小人得志、落井下石的可悲嘴脸,呸!临走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成王败寇嘛,反正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不过……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眼前这个所谓的企业还能存在多久还不知道呢,这个时候就露出自己真实的嘴脸来,未免高兴得太早了点儿吧,哈哈……” 好脾气的夏伟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厌恶,深深地吸了口气,毫不怯懦地盯着徐家伟的眼睛,义正言辞地说道: “徐总,这是我最后一声这么称呼你了,既然到现在你仍然不体谅集团的善意和宽容大度,那今天我就拼着被处分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所说的集团并不是你想象中的琅勃拉邦集团,而是有着八万军队控制的缅甸、老挝数百亿产业的缅东集团,我所说的徐总并不是你,而是我们所有弟兄们共同尊重的元老、你的父亲徐家伟大哥,至于你,根本就得不到弟兄们的尊敬,甚至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同情,因为你的人品实在是令人唾弃!实话告诉你吧,这次要不是康总念及徐家一脉,力排众议阻止了弟兄们的行动,你徐子良早就横尸多时了,哪里还容得你在这儿满嘴喷粪?你别自己很聪明,以为拿着钱逃到美国或者别的地方就龙归大海了?做梦吧你!只要想要你这条小命,你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对待叛徒,对待我们的敌人,弟兄们从来不会手软……” “你这个混蛋,给我住口!” 徐子良勃然大怒,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夏伟聪的鼻子骂道:“你居然敢威胁我?就凭你这个小人也敢威胁我?笑话!我知道自己虎落平阳,但今天我还是得对你提出个善意的忠告:别以为你会从我离职中获得什么好处,更别以为自己从此得势了,你一个小小的打工仔真的能翻天不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徐子良会回来的,我徐家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软弱无能,整个集团光我父亲所占有的股份就足以再建立两个这样的越南企业集团,知道吗?醒醒吧!这里的一切是我的,就算现在不是,早晚也都是我的,跑都跑不掉!你记住自己今天所说的话吧,千万别让我回来的时候再见到你。” 夏伟聪似笑非笑,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既然是这样,我再告诉你一条最新的消息吧,康总和几位老总再三挽留不下,终于在前天同意了徐家伟总裁的辞呈,冷锋大哥顺利接任。徐家伟总裁已经于昨天飞回香港安度晚年去了,康总慷慨地把他在集团的所有股份全转成范总经营的香港公司的股份了,并任命他为香港公司的监事会主席,从今以后,你们徐家与琅勃拉邦和此刻的越南企业集团再也没有半点儿关系了。弟兄们都很惋惜,集团的灵魂人物、德高望重的徐大哥勤勤恳恳一辈子,到头来却离开我们这个集体黯然离去,全都是因为你这个不孝逆子,全都是为了让集团老总们留下你的这条烂命,可惜啊!你到现在还如此执迷不悟,还希冀着报仇雪恨……既然话说开了,我不妨再告诉你,要是没有康总的一系列安排,以不惜得罪中国和越南政府为代价,你将会使得自己父亲的数亿美元投资化为乌有,数百名弟兄将会受你连累而断送大好前程,还好,康总力挽狂澜挽救了你,终于逼迫越南政府做出了大幅度的让步,可是你还……我见过许多自私狂妄的人,但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自私狂妄的,算了,不说了,你这个人不值得我说这么多,好自为之吧。” 看到徐子良面如死灰地瘫坐在那里,夏伟聪摇了摇头,压低声调:“你快走吧,从老挝秘密赶来的特勤处弟兄们已经在暗中保护你一个多月了,此刻他们就在楼下的车里等你,保证你离开越南前的人身安全。另外,康总已经通知缅甸驻越使馆武官和二秘在河内机场等你了,他们将会为你办理一切离开越南的手续。唉……咱们康总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从走出洋楼的那一刻起,直到顺利飞抵香港,万念俱灰的徐子良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半个月后,弄明白了其中一切的徐子良给父母留下张纸条,便从家中悄悄出走,此后无论康宁通过多少的关系、动用多少人马都无法再找到他。 五年后,徐家伟夫人接到一位日本女子打来的电话,徐家伟、范淮东等人立刻飞赴日本北海道,在海边一个小镇小酒吧里看到了被肝癌和毒品折磨得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徐子良——简陋的小酒吧是徐子良倾尽所有开设的,也是他这么多年来赖以生存的生活来源。 老泪纵横的徐家伟回来时带回一个年仅三岁的小男孩,这是徐子良在日本与一位妓女生下的孩子,也是徐子良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 第846章 闷头发财 新的一年悄然无声地到来,从疫情出现至今已将近十个月时间,地球人经历浩劫的脆弱神经,在疫情得到初步遏制的前提下微微松弛,承受力也在司空见惯的死亡中砥磨得越来越坚强,大多数国家在采取严格的监控措施之后逐渐恢复了元气,整个世界犹如一部生锈的机器艰难地运转起来。 喧嚣的美国宣传喉舌不待伤痕结痂,便按捺不住固有的卑鄙与野心开始鼓噪起来,这一次却没有哪一家著名媒体再去惹怒需要全世界仰仗的缅甸,而是把攻击的矛头指向了在这场席卷世界的灾难中毫发无伤的中国、俄罗斯、朝鲜、巴基斯坦和伊朗。得到缅甸政府授权生产特效药和疫苗的中国首当其冲,被欧美主流媒体愤怒指责通过厚此薄彼的阴暗方式,展开见不得人的外交拉拢和胁迫,其中朝鲜、伊朗这两个邪恶轴心国之所以平安无事稳步发展,完全是在中国的暗中支持下有恃无恐地利用世界人民的灾难自肥…… 种种形形色色的造谣诽谤尘嚣直上,但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尽管欧美各国的媒体对众多长期敌视的国家指手画脚、唾液四溅,他们各自国家的特使却脸带真诚善良的笑容如同走马灯一般穿梭于北京和仰光之间。这些政客们一边说着攻讦的话语,一边脸不改色心不跳、堂而皇之甚至是觉得理所当然地要求两个药品生产国提供越来越多的药品和疫苗,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妥。 应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四个东盟国家政府盛情邀请,康宁代表缅甸政府,开始对这些国家进行友好访问。后来在菲律宾时,又接到缅甸国内转交而来的国书,访问的名单中又增加了越南、老挝、柬埔寨这三个东盟国家。之所以没有去同样做出邀请的印尼,在于康宁对于印尼人没有任何好感,一直拒绝印尼的药品和疫苗供货请求。与其到时候难堪,还不如主动避开。 整个访问前后用时一个多月,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达成了一系列共识。回到仰光的第一件事,康宁便赶到主席府,向兴致勃勃的丹睿主席详细汇报了整个出访的情况,并请假一周,准备回到缅东休整几天。 心满意足地丹睿大手一挥,答应了康宁的请求。 名义上是休假,可是在这短短的一周时间里,康宁并没有一天闲着,雏形已现、成倍扩大的景栋新城,每天各种直升机、喷气式教练机起起落落忙得不亦乐乎的缅东空军基地,缅东汽车制造集团属下与英国合资的柴油发动机制造公司,与俄罗斯合作的缅东光学仪器工业公司,新兴的缅东通讯科技公司,三个秘密的大型战略物资储存基地,各大水库电站等等重点企业和项目的现场都留下了康宁的影子。 在源源不尽的强大资金注入下,缅东经济不但没有像因世界经济急剧萎缩的各国企业那样停滞不前甚至大步倒退,相反,还以前所未有的活力和速度稳步地向前发展,与西海岸蓬勃发展的能源石化产业、与缅南发展集团巨资注入的各行各业一起,带动着整个缅甸经济的快速振兴,在世界经济一片苍凉的哀叹声中一步步踏入历史性的黄金期。 坐在温县康家大院客厅里舒适的沙发上,康宁捧着一份份内参仔细阅读,不时还与围坐一堂的弟兄们谈笑:“陈大哥,你看看这则消息,CNN电视又在拿人权问题说事了,美国白宫发言人也敦促进行改进……你说作为一个大国的官员,而且现在全世界还有求于人,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涵养?我真想不通,面对欧美各国的诽谤与挖苦,竟然哼都不哼一声,再怎么样也该表示一下吧?这样的韬光养晦,恐怕有点儿太过了……” 陈扑扔给对面的穆臻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狠狠吸了一口:“这些事情习惯了就好,我看到缅东时报上的一幅漫画,影射仰光那帮持有韬光养晦观点的官员,图中的美国佬打了一位缅甸官员的耳光,被打之人慷慨地送上另外半边脸,还说了句发人深省的话:‘我是得道的智者,对于你的无知与恶性深感悲哀,不相信你打完我的另外半张脸还不害怕我的冷静,哪怕你不怕相信你也会累死。’” 众兄弟听了哄然大笑,康宁却笑不起来,他心事重重地放下内参,说出件令人意外的事情:“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们带足我们提供的‘肉灵芝’样本撤走了,只留下了一个由两人组成的协调小组,国内的两批专家也失望而归,只剩下老挝的研究小组和我们自己的研究人员还在瞎忙活。因此我不由想到,这个时候是不是该高调发布个消息,以原料告罄的名义正式停止向国内供应疫苗生产原料?大家都在这里,好好议一议吧。” 众人大吃一惊,相继冷静思考,仔细回味康宁话中的真意之后,都意识到康宁的这个突然决定会对全世界刚刚稳定下来的疫情控制产生多么大的影响,虽然目前世界各国都已经成功地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但尚有数以亿计的感染者等待治疗,尚有二十多亿人还在眼巴巴地等待疫苗注射,距离彻底战胜病魔尚有一段艰难地路程要走……如果这个时候宣布这一让人极度震惊的消息,无异于再次引起世界性的大恐慌,对世界刚刚恢复的信心绝对是个残酷的打击,所引发的后果实在难以估计。 甘少铭想了想,谨慎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先不管世界各国的反响如何,国内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不高兴。我们上次威胁越南人的时候用过这一招,虽然此次宁哥访问越南双方看起来相处甚欢,似乎没有了芥蒂,但不满恐怕早就深植于越南政要的心里了。现在我们再次使出这招,肯定有损于目前我们与国内保持的良好关系,对双方进一步的合作带来负面影响。” “屁话!少铭你没听到国内那些集团老总是怎么说咱们的吗?那帮把持着国内战略原料命脉的人物,竟然毫无顾忌地大声叫嚣什么‘宁愿放在仓库里腐烂也不会低价卖给缅甸’,这大半年来咱们购买存储的数百亿人民币战略物资哪一样占过他们的便宜?那帮人宁愿以半价卖给日韩也不肯降价卖给咱们一吨,每次开会阿宁和臻哥都说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不要太过计较,可为何那帮人就不把咱们当成一家人看待?咱们曾经数次向北京反应,为什么迟迟得不到答复?你刚才这话,和陈大哥刚才说的那幅漫画有什么区别?”历来文质彬彬、与人无争的潘少群突然大声说出这等话来,让弟兄们听了大吃一惊,很显然这半年来他受气太多了。 稳重的郭鹏这次旗帜鲜明地站在潘少群一边:“我同意老潘的话!同意阿宁刚才的提议!总憋在心里不表示一下,人家会认为咱们永远可欺。实话告诉大家吧,这半年来咱们从全世界获得的利润达到了五百四十亿美元,而从国内获得的利润只有九百多亿人民币,相当于一百多亿美元,可国内销售我们的药品和疫苗占到了总销量的百分之四十,这还不算咱们授权生产的那部分,而且国内付给咱们的货款大多还是用他们的产品来折算的,价格还不低!各位,咱们对国内的贡献不算小了,就算是亲老子也对得起了!大家好好算算这笔帐,就会明白许多东西,虽然说有政治因素在里面,但是好话没有半句令我一直耿耿于怀,今天借此机会一吐为快,否则会把人憋死。” “郭鹏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世道?几年来流行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啊!该你的你就自认倒霉吧!”一旁翘着二郎腿的梁山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眼睛还不时飘向室外,看着自己的丹麦女友和艾美、苏芳几个在树下快活聊天。 穆臻无可奈何地看着康宁:“我觉得你的提议可行,只不过咱们是否需要做得再巧妙一点儿?不如这样,咱们让欧美几家主流媒体的记者到研究中心采访一下,由小童或者任意一个负责人似是无意中透露一下,然后在以此为借口成倍减少供应给国内两个生产企业的原料,这样一来,咱们回旋的余地要大得多。” 康宁点了点头:“这不失为妥善之举,我们的缅东卫视的记者最好同步跟进。杜大哥,你的意思如何?” 一直没有开口的杜建武点点头:“穆总的意见很好,只要把计划落实好就行了,这种做法怎么样也说得过去,万一世界舆论反响太大,咱们也可以逐步提高产量。我从报道上获知非洲此次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有七个国家出现了小规模的疫情爆发,在联合国相关机构的帮助下很快控制,美国、日本、加拿大和法国等发达国家的医学机构都派人前往非洲进行研究,甚至有报道猜测BYED-A病毒之所以没有在非洲大面积爆发,可能与非洲人的特异基因有一定的关系,美国之音还高调宣布美国研究机构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某些欧美国家的特使就不安份了,咱们透出个消息,或许能够提醒一下这些人,现在他们是靠谁应对灾难的。另外,据获得的情报和英美两国媒体的揭露,国内确实有那么一些人大量向日韩和美国等国走私药品和疫苗,谋取暴利,就连由始至终被咱们婉言拒绝的印尼也从国内源源不断地获得大量帮助,因此,我们此举或许会让国内的老大们有些触动,同时也能为在药品和疫苗分配方面被排挤出局的几个军方前辈出口恶气,尽管几位老前辈从不向咱们诉苦,但是我们还是知道一些内情,比如调回总参的杨清泉将军就不止一次摔过杯子,但里面的水太深,于事无补啊。” 弟兄们纷纷表示赞同,康宁随即叫来政治部长涂文胜和贴身参谋展玉堂一番吩咐,两人点点头迅速离去。 第三日上午,丹麦、英国和法国的三家媒体均在头版头条刊登了缅甸药品原料即将告罄的新闻,与此同时,缅东卫视的新闻节目也报道了对研究中心的最新采访,《缅东时报》等缅甸媒体也纷纷发表令人担忧的预测,这一极度敏感的消息瞬间以最快速度传播到了全世界,一系列连锁反应随即发生: 全球所有的媒体一片惊叫惶惶不安,认为昔日可怕的担忧已经到来;国际卫生组织负责人发表谈话之后立刻乘专机飞赴仰光;各国使节纷至沓来,将缅甸外交部和卫生部的门槛踩破;无数的电话打到了康宁的办公室里…… 成竹在胸的康宁仍然和他的弟兄们端坐在康家大院中开会品茶,与俄罗斯总统普京通完电话最后还开了个玩笑,康宁放下手机对弟兄们哈哈一笑: “各位,原本定于去年十月份对俄罗斯的工作访问这次不能再拖了,普京先生再次来电话盛情邀请,不去恐怕很不礼貌,何况这半年来人家搬来了整整一座造船产和光学仪器制造厂,各种常规军用望远镜、瞄准仪和夜视设备已经在俄罗斯专家的指导下生产出来,咱们缅甸两千多名学子也被妥善安排进入了俄罗斯各大学府,怎么说我也得去看看了。” 众人哈哈一笑,随即七嘴八舌地提出要求一同出访,大大咧咧的关仲明甚至说自己没有和俄罗斯姑娘拉过手,做梦都想去见识一下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女。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已是吃饭时间,走向餐厅的路上,康宁低声询问身边的郭鹏:“怎么样?忙得过来吗?” “没事,我比你轻松多了,只需闷头数钱就行,哈哈!这个决定一举数得,起码会再次给我们带来近千亿美金的收入,高啊!”郭鹏笑着说道。 陈扑凑过来向康宁打趣:“我看你还是快点儿回仰光去吧,我敢说你那师叔正在赶来的路上。” 康宁听了一愣,随即自信地笑了起来:“来了更好,哈哈……陈大哥,这次你也和我一起去莫斯科吧。” 陈扑遗憾地笑着说道:“让海澜跟你去,下次有机会我再去吧,三天后我还得以陆军总参谋长的身份出访北京,没时间了……唉!真没想到会有今天,我这次回去一定到江西老家看看,做梦都梦到家乡的小河啊……” 第847章 骚乱再起 仰光驻地。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一再地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要挟我们,你还是不是一个中国人了?”杨清泉一见到康宁,就劈头盖脸地斥责道。 康宁笑吟吟地请师叔坐下歇口气,然后奉上香茶,“师叔,药物原材料产量的高低,这又不是我能解决的,这个你该问问回国去的研究人员,还有此方面的生物专家,看看他们是怎么一种说法。” 说到这里,康宁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是我们刻意刁难啊,实际上不知道是不是气候变化的原因,又或者是基因突变,最近一段时间‘肉灵芝’的二次发育成熟的繁衍体的再分离胚胎培育繁殖陷入了停滞状态,产出连我们自己都不够用,根本就没有能力再给国内供货了!” 杨清泉恶狠狠地看了康宁一眼,皱眉道:“你不要拿这些借口糊弄我,谁知道真实情况又是怎么样的?虽然说外界对你们的研究深信不疑,我国和国际社会组成的专家小组也确认了你们的结论,但我总觉得这种生物好像是受你们控制似的,该长的时候长,不该长的时候硬是一株也发育不出来,世界上哪里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今天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们没完。” 康宁暗自心惊,对杨清泉丰富的联想力忌惮不已。不过他的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苦笑着说:“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啊……听说国内最近开始流行玄幻小说,一个叫起点的小说网站盛行于世,你是不是上面的小说看多了,以为这个世界上真有控制植物的异能?” 杨清泉板着脸:“少给我来这一套,今天你得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否则别怪我们对缅东采取行动。” 康宁苦着脸道:“师叔,哪里有你这样胁迫别人的?现在连我们自己都满足不了需求,拿什么给你啊……”看到杨清泉决绝的神色,他无奈地举起手:“好吧,我投降了还不行吗?这样吧,少量的原料产量中间,我们各取一半,争取让我们的工厂都不停工。不过我希望这件事最好不要对外公布,你不知道,这次我回温县,收看了一些欧美国家的新闻节目,发现现在上面充斥着许多对国内攻讦的评论,把给给气坏了!我觉得完全可以趁着这次混乱,让那些片语不离‘民主’、‘自由’、‘人权’的斗士们明白,其实他们所追求的东西屁都不是。在生存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看看一直喧嚣鼓噪的民众谁还去搭理他们。” 杨清泉莞尔一笑:“原来你是动着这个心思啊……也好,是该给某些人敲响警钟了!最近一段时间,我看这些新闻也看烦了,他奶奶的,求爹爹告奶奶平价用着我们提供的药品和疫苗,回去后就翻脸不认人了,翻脸比翻书还快。特别是那个法国特使,头一天还在钓鱼台国宾馆与我们的外交人员聊着两国友好共谋发展的话题,回到巴黎后就大肆抨击我们,还无耻地接见达赖的使者,让人愤慨不已!” 康宁点了点头:“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一家媒体敢指责我们缅甸的,但我看了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不过说来也怪,怎么你们的涵养那么好啊……” 杨清泉叹了口气:“事情不是你相像的那么简单,这中间有着太多的利益纠葛了。就以邀请你访问这件事说吧,上次我随老总长觐见的时候,就曾经向主席和总理提起过,虽然他们对此表现得很有兴趣,但最终却没有通过,因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世人都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国内的方方面面也难达成统一认识。我们内部有一种主流的观点,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韬光养晦,悄悄地发展自己。” 康宁笑了笑:“我算是服了,见过低调的,但没见过像你们那样低调的。对了,师叔,这次你来不会只为了药物原料供应那么简单吧?” 杨清泉卖关子似的端起茶杯,美美地喝了一口,赞叹道:“回味悠长,百喝不厌,小宁,你沏的茶还是那么好喝。到了北京,每次早上到总参上班的时候泡上一杯茶,嗅着茶香就想起你小子的手艺……”韵了一会儿味,觉得时机到了,他才小声道:“这次国内邀请包括瑞普上将、陈扑中将在内的缅甸三军参谋长访问,用意不过是试探一下世界各国的反应。如果没有大的意外的话,要不了一个月时间政府就会向丹睿主席、诺拉敏总理和你发出正式邀请。这下你也算是衣锦还乡了,而且还是以一国领导人的身份回去。怎么样,这下你小子该得意了吧?” 康宁摇了摇头:“得意什么啊?师叔,你恐怕还不知道,早在去年十月,俄罗斯政府就向我发出了正式邀请,但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无法成行。这次我回到缅东休假,普金总统又请我去俄罗斯做客,我想了下没有拒绝,因此将会选择在下月月初出访莫斯科。此外,朝鲜的金正日主席也请我在合适的时候访问平壤,我准备此次一并办理了。” 杨清泉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康宁耸了耸肩:“没事我说这些干什么啊?难道向你炫耀吗?如果不是你先提起国内邀请我出访的事情,我还不会说出来呢!” 杨清泉脸色异常严肃:“不行,在没有出访国内之前,哪里你也不能去。这是一种明确无误的政治倾向,代表了你对待中、俄两国亲疏紧密的一种政治态度。你先坐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去打个电话……”说完,杨清泉就站了起来,叫上门口的大校副官一起离开。 过了十多分钟,杨清泉回到房间,冲着康宁道:“最迟今天下午,我国政府就会正式向丹睿主席、诺拉敏总理和你发出出访邀请。按照惯例,丹睿主席肯定又不会成行,这次应该是诺拉敏和你一起去北京。你小子赶紧把行程和路线确定下来,有关部门好安排安保工作。” 康宁想了想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想回兰宁去看一看。那里是我的故土,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还有我的义兄和义母也在那里。” 杨清泉笑着看向康宁:“恐怕你还不知道吧,随着沈铁坚同志退休,魏明忠出任了兰宁市政法委书记一职,你师弟张剑寒顶上了魏明忠的缺,出任了兰宁市公安局局长。三十多岁的省会城市公安局长,这在国内算是比较少见的。不过相对于你这个家伙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缅甸的副总理,他又相形逊色了,哈哈!” 康宁笑了笑,没有言语,思绪却飞回了故乡的山山水水中。 就在康宁与杨清泉会谈的时候,国际上却乱成了一锅粥。 经过国际卫生组织和欧美国家的权威医学、生物专家的实地观察,发现“肉灵芝”的培育分裂确实陷入了某种停滞,每天少量的产量,根本就无法应对目前凶猛的疫情。 消息被证实后,各国媒体恐慌一片,“末日来临了”的惨嚎此起彼伏,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各国局势,一下子又失控起来,世界各地再次爆发了严重的骚乱。 日本东京,浓烟滚滚,五六个邪教组织在这一天同时发生了暴动,暴徒在烧杀抢夺的同时,因各地动乱不断而缺少警力保护的电视台被尽数攻占。当着全国两亿多电视观众的面,邪教组织当场活祭了十二名清纯可爱的少女,挖心剖胆,极尽残忍之能事,以祈祷上苍的庇佑。虽然事后这些邪教组织的成员全部被逮捕,但造成的恶劣影响却让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局势越发失控。同时,美军驻日本的各个军事基地,也受到愤怒民众的冲击,他们宣称所有这一切罪恶都是美国人带来的,先后有数百名美军官兵被打死打伤,同时反击中有近万日本民众伤亡。虽然日本政府表示这只是少部分暴徒的行为,不会影响两国间的关系,但日美两国的交往迅速中断,同时在任的小泉纯一郎政府的立场受到了日本民众的严重质疑,如果没有大的举措制止疫情蔓延的话,倒台在即。 美国大地上也是乱成一片。种族分子和黑帮纠结起来,开始了规模空前的清洗行动,许多无辜的黑人、印第安人、华人和拉美人种受到了严重的迫害,店铺被抢劫打烧,妇女被强奸杀害,不管是东部的纽约还是西部的洛杉矶,都陷入了严重的混乱。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政客站出来为受害者说话,所谓的‘民主’、‘自由’、‘人权’这时候变得一钱不值,许多向往美国天堂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响亮的口号不过是政客握在手中随时攻击他人的工具,需要的时候自然冠冕堂皇,不需要的时候就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手纸。 欧洲各国这时也陷入了同样的麻烦,邪教、黑帮和种族主义者横行,打砸抢烧不断,杀人和强奸案层出不穷,正常的生活和经济秩序遭受了严重的迫害。有色人种人心惶惶,早不保夕,均不知道明天的出路在何方? 第848章 合作与发展 2005年1月17日腊八节这天,缅甸政府代表团一行在仰光登上了前往北京的专机。由于诺拉敏总理在灾区视察工作时感染了BYED-A病毒正接受隔离治疗无法成行,康宁以团长的身份率领缅甸政府代表团对中国进行友好国事访问,作为夫人,缅东电视台台长柳逸青陪伴在康宁的身边。 专机抵达北京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副总理到机场亲自迎接。在接受少先队员献花和检阅三军仪仗队后,车队开进了钓鱼台国宾馆。稍事休息,宾主就展开了友好的交谈,并共进晚餐。 第二天上午,代表团副团长——缅甸和平与发展委员会秘书长梭温率领代表团一行来到了人民大会堂,与中方相关人员展开了开诚布公的会谈。康宁则悄悄来到了中南海,接受中国国家主席和国务院总理秘密接见。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会谈后,简单地用过午餐,又再次进行下午的会议。 晚上,钓鱼台国宾馆,忙碌了两天、取得累累硕果的代表团成员大多休息去了,康宁客房的客厅里,此次代表团副团长梭温、外交部长貌貌明、商务部长本宋、交通部长吴瑞敏、旅游部长丁伦五位内阁成员,以及属于缅东系的潘少群、郭鹏、杜建武、甘少铭四人济济一堂,兴奋地交换着这两天的收获。 身为主人,康宁和柳逸青给大家沏上香浓的茶水,兴致勃勃地倾听着众人的谈话。 “这次的收获了不起啊!那些什么相互尊重领土和主权完整的形式化的东西就不说了,说点儿实际的吧,这次中方承诺将免费帮我们兴建从西海岸的实兑港到云南大理,从仰光到云南玉溪两条铁路干线,总里程高达近万里,投资近两百个亿人民币,为双向复线铁路,可以把我们的东西部国土有效地连接起来,大大促进我国的经济发展。同时,中方还将帮我们兴建两条大型输油管道,初步定下的线路分别是实兑港到成都,途径实皆、曼德勒、密支那、中国的大理、攀枝花等地,另一条管线为缅南的丹老港到昆明,途径土瓦、毛淡棉、勃固、仰光、擂鼓、东枝、景栋、盘龙、翡翠城。这两条贯穿缅甸东西的交通和能源大动脉的建成,将会使我们的经济发展进入高速通道,毫无疑问会大大提升缅甸的国际竞争力。”梭温兴致很高,将他最感兴趣的成果一一道来。 交通部部长吴瑞敏也很振奋,毕竟这一块是他管理的:“一直以来,交通和能源问题严重制约着缅甸的经济发展,一旦这个瓶颈得到解决,我们缅甸要资源有资源,要人力有人力,再加上优越的地理位置,肯定会成为各方资本追逐的投资热土。要不了多少年,我们不敢说赶上日本和韩国的发展,至少追上泰国和新加坡不在话下。” 康宁轻轻拍了拍柳逸青的手,然后笑着说道:“是啊,交通和能源对经济的促进太明显了!诚然,中方援建中缅铁路和石油管线有其战略布局考虑,但实际上从中受惠最大的却是我们缅甸。别的不说,以前我们源源不断的矿产和农副产品只能困在各地无法流通,现在有了方便快捷的运输,完全可以运往世界各地,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收益。一直以来,中缅铁路的修建都是一个全球性的敏感问题,放在以前,欧美各国绝对不会允许中方将自己的触角延伸到印度洋,但现在全球一片混乱,反政府暴力事件层出不穷,烧杀抢夺事件不断,各国政要应接不暇,那里还有闲工夫理会缅甸的事情啊?如果我们不趁着这个机会一举解决这个问题,大力促进交通和能源建设,促进经济发展,实在是愧对人民,愧对我们的子孙后代!” 商务部部长本宋红光满面,抿了口茶后,心满意足地说道:“不仅仅只是铁路和石油管线,中方还决定帮我们修建一条从云南昆明经景栋、东枝到仰光的高速公路,代价是在普利帕里斯群岛和科科群岛再给中方两个军港。我们海军太弱,那些海域一直控制不了,现在既然中方有意思,而且我们两国的关系又那么好,因此我认为这个交换是值得的。” 梭温有些担忧地道:“这样的话,一旦中国想对我们用兵,那从昆明到仰光,不是要不了一天时间就可以从容杀到?而且我们的领海从北到南,中方军港呈链状分布,会不会对我们的海防安全不利?此外,一旦疫情平缓下来,美国人会不会对此作出反应?缅甸的发展需要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摩擦和对抗只会给人民带来灾难。” 康宁摆了摆手道:“尽管放心吧,一直以来,中国的外交政策都建立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上,从来没有侵略他国的传统,不管是1962年的中印冲突还是1979年中越战争,中方都曾经突入对方国土,但都很快就撤军了,因此安全方面可以尽管放心。其实这条高速路对中方而言更多的是象征意义,表示中国的影响力就此深入到印度洋,对周边国家是一个巨大的威慑,同时也是其挣脱美国一手部署的岛链防御的一条捷径。至于我国会不会夹在中美之间受气的问题,我觉得不会,因为两个大国关系总的来说还是良好的,在既成事实面前,美国人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会理智分析国际形势,在没有确切的把握前,和平与发展依旧将是基本的基调。” 说到这里,康宁回味悠长地说道:“你们到大会堂会谈了一天,收获很多,我在中南海与中国的领袖会谈更是深有体会。出于保密需要,我们的会见没有对外公开,但我依旧还记得和总书记、总理讨论国际形势时的情景。主席站在地图前,指着中、缅、印三国边界的地方问我的看法,看得出来地区安全与合作是中方最为重视的。我详细地解说了我方的兵力部署情况,还说明了对印度境内各反政府武装势力的渗透以及取得的成果,并表示一旦有需要,我们完全可以从那加丘陵长驱直入,隔绝藏南地区与印度本土的联系。总书记非常高兴,说这下印度佬有麻烦了,有我方的全力配合,日后想怎么折磨印度人都行。” 众人一听,都会心一笑。 又聊了许久,梭温、貌貌明等人陆续散去,潘少群、郭鹏、杜建武、甘少铭留了下来。 没有外人在场,气氛显得轻松了许多。 潘少群高兴地说道:“这次两国间协约的签订,对我们缅东的帮助最大。除了高速公路会穿过我们地界外,铁路和输油管线也会从缅东经过,以后不管是运输还是能源供应,都会上一个新的台阶。如果再加上将来我们组建的航空线路,景栋将会当之无愧地成为缅东的一颗明珠,影响力大为增强。” 郭鹏笑着说道:“没错,那条贯通东西的高速公路只要连接上我们正在修建的景栋到泰国清迈,大其力到老挝琅勃拉邦的高等级公路,那整个缅东就成为了缅甸交通网络最发达的地区,再加上独特的地理位置,发展想慢也难啊!” 甘少铭神色严肃:“这次我们开诚布公地讲述了我方的意见,对于双方贸易中出现的种种问题,诸如中方企业的刻意刁难、不对等贸易、人才交流和科技引进等让我方不能接受的情况做出了详细说明。对此,中方表示将组建一个协调小组,确保以后卖给我们的战略原料和产品为最惠价格,任何违纪的企业都会受到严厉惩罚!虽然让我们如鲠在喉的许多毛病看起来似乎一下子就解决了,但我担心面子受损的某些国企老总会心有抵触,未必执行得下去。” 康宁安慰道:“我们还是应该相信中方的诚意。从目前来看,中缅加深交流和合作,对双方都有利,尤其是经济方面,很有互补性,我们不能因为吃过亏就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这样不利于以后的合作。” 杜建武点了点头:“我们毕竟都是从国内出来的,知道某些崇洋媚外的企业领导是有这样那样的陋习,但我们还是应该相信,主流和大方向的东西还是好的,从高层到地方,出发点还是公正的。这次我们的情报和安全部门将会进一步加强双边合作,我对未来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时,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柳逸青走过去接起电话一听,“嗯嗯”了两声,然后对康宁道:“快来接,是二叔的电话。” 康宁连忙凑过去拿起话筒,杨清泉那爽朗的声音传来:“小宁,下楼来吧,有几个长辈想见见你,待会儿我们好好喝上一杯。” 康宁愣了一下,随即小声问道:“都有谁啊?我带几个人下来凑趣行不行?” 杨清泉调侃道:“怎么?觉得紧张了?以前你犯浑要挟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冲得很嘛!好了,好了,不和你瞎扯了,你下来就知道了。你那几个手下一并带着吧,他们在缅东做得很好,几个长辈也想认识他们。” 康宁放下电话,心里略微转动,便对大家招呼道:“一起下楼去吧,有贵客到访。”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很可能是总参、军委或者是国防部的大佬造访,我们得打起精神来,别让人看扁了!” 杜建武睁大了眼睛,甘少铭激动得额头冒出了冷汗……看来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像潘少群和郭鹏,根本就不为所动,依旧轻松自在地跟在康宁和柳逸青后面。两人对视了一眼,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跟上。 第849章 博览会现场 广西兰宁,中国-东盟博览会所有会场正式对外开放迎客。原本订于去年十月开幕的博览会,因为受到BYED-A病毒的影响,推迟到了今年年初进行。由于中国政府防治措施得当,医治及时,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大的疫情,民众情绪平稳,因此各个场馆刚一开放就吸引了无数市民前往参观。 在兰宁国际会展中心拥挤的人群中,一行人分外引人瞩目,他们前呼后拥,四周都有警卫模样的人警戒,身边还跟随有大队拍摄队伍,显然是大人物莅临。原来,这行人正是结束在北京的访问的缅甸代表团一行。 柳逸青依偎在康宁的肩膀上,漫步而行,嘴里却小声地说道:“真没想到,老总长和梁部长他们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当时我看你们拼酒,一连干了好几瓶茅台,可把我给吓坏了,好在都没事,要不然……” 康宁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长辈们都是枪林弹雨过来的,喝酒当玩似的,那种低度醇香型的白酒怎么可能醉倒他们?虽然酒席上什么都没有说,但我却能够体会到他们对我们的谆谆期望。我康家也是军中世家,和几位长辈之间也算是颇有渊源,虽然现在我在缅甸任职,但怎么也改不了我的中国心。这几年国内先后向缅甸移民数百万人,华人的所占人口比重正在逐步加大,尤其是这次访问硕果累累,将中国的影响力彻底延伸到了印度洋,以后到中东和非洲,甚至是欧洲和大西洋,国内的货物只需要走缅甸就行了,可以绕过马六甲海峡,大大缩短行程和减少成本。尤其是两条输油管线一通,中国完全不用为能源问题发愁了,姑且不说缅甸沿海丰富的油气资源只需要开发就能投产,只说从中东购进的原油只需要运送很短一段海程就可以抵达实兑和丹老,然后源源不断地供给国内市场。以后只要我在缅甸任职一天,只要缅东特区屹立不倒,就会竭力保持这种良好的协作关系,不让长者失望。” 柳逸青点点头,“是啊,不管我们身在何地,永远也改变不了我们的中国心……对了,老公,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诺拉敏总理偏偏在这个时候感染上BYED-A病毒呢?我记得他已经注射过疫苗了,应该会对病毒免疫才对啊?是不是他为了不和你争团长的位置,方面和国内谈判,故意这么做的啊?” 康宁摆摆手:“怎么会呢?我们派出的医疗专家小组已经确诊了,诺拉敏确实是感染了BYED-A病毒。我们生产出来的几批疫苗中,第一批有效率只有百分之八十,叛徒钟梅就是受害者。第二批疗效好多了,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五,第三批也就是最近一批有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但就算是这样,也有个体上的差异,不敢保证每一个人都安全无恙,不幸的是诺拉敏总理就是这样一个特例,好在发现及时,病情已经成功控制住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来做这个团长,又是我名义上的领导,那时候由我代表缅甸到中南海与中方领袖秘密会谈肯定会引起他的不快,那样反倒会破坏我们内部的安定团结了。接下来访问莫斯科和平壤,相信还会签订许多秘密协议,有许多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辛,或许这就是老天有意的安排吧。” 柳逸青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宁哥,怎么剑寒哥没陪我们一起来参观啊?他现在是堂堂的兰宁公安局长,不会没时间陪我们吧?早上在机场看到你和他相拥在一起,哭得就像个泪人儿似的,我心里真不好受。” 康宁叹息道:“我们是兄弟,这次久别重逢,感慨良多啊。他身为公安局长总揽全局,需要对博览会期间的安全负责,尤其是这次各国政要来了很多,听说文莱苏丹、老挝国王、泰国国王、新加坡和菲律宾总统都来了,安全级别为最高级,他一刻也不敢懈怠啊。飞来的路上我还琢磨着晚上到义母家住一晚,和他好好聊聊,现在看来这个心愿难以达成咯!” 这时,陪伴在康宁身边的兰宁市委书记马一鸣指着远处的景观说了一句,看见康、柳二人没有反应,笑着拍了拍康宁的肩膀说道:“什么事情聊得这么开心啊?” 康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顺着马一鸣指的方向看去,立即笑了起来:“那不是我们缅甸的展位吗?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嘛。” 郭鹏凑了过来,低声介绍:“作为中国-东盟博览会共办方,本次展会由诺拉敏总理亲自挂帅,商务部则主导在缅甸的招商和参展的各项工作,把博览会的影响深入到了缅甸各地。我们缅东特区大力响应了号召,推出的项目和产品占到了总展位的一半,超额完成了任务,其中许多项目还是由我报批的。这次我们的场馆设计和施工是由卢静的华盈集团负责,风格独树一帜,你们看,人流量明显比其他地方多出一大截。” 康宁放眼望去,只见整个缅甸场馆被装饰成为了一个大大的佛塔状,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两百多米高的金色佛塔直插云霄,表面金光闪闪,分外引人瞩目,再加上做成云朵状的气球漂浮四周,还有诸如孙悟空、弥勒佛等造型的气球,仿佛《西游记》里营造的西天极乐世界一般。 康宁心里一动,饶有兴趣地走到商务部长本宋身边,赞扬道:“商务部的工作做得不错嘛,远远地就达到先声夺人的效果了,我想这次博览会我们的收获不会小。” 作为缅甸领导集体核心成员之一的最高委员会秘书长梭温也对缅甸会场在整个博览会主会场的突出表现欣喜不已,听了康宁的话,也忍不住夸奖:“看样子是下了番功夫,商务部这次做了实事啊。” 见两个大佬发话,本宋连忙谦虚地道:“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做了一些本职的组织和宣传工作,兰宁整个会场的装修和建设我都交给华盈集团的,我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走,我们去看看吧。” 刚刚走到场馆门口,欢快的歌舞声就传了过来,只见数十名缅甸各族演员身着民族服饰,在大门左手的高台上翩翩起舞,高台下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观看人群。一位游客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伸出双手,将手里的数码相机高高举起,然后摁动了快门。其他的市民,因为挤不进人群,只得在人群外高高举起相机拍照,一时间,闪光灯一片。 康宁笑了笑,挽着柳逸青的手走进场馆。入门是一篇绿色的海洋,原来缅甸的各大风景名胜均把自己按照一定比例缩小的微型景观推了出来,盘龙、仰光、曼德勒、翡翠城等等,浓郁的异国风情扑面而来。 “好啊!看到这样美丽的风景,连我都忍不住想去旅游一下了,这个推介好!”身为地主的马一鸣忍不住赞叹起来。 潘少群道:“缅甸除了丰富的矿产资源外,人文和旅游资源也非常丰富。比如我们缅东,翡翠城、盘龙、大瑶山、景栋、大其力都已经是成熟的旅游区了,去年接待的游客达到了破记录的五十六万人次,再加上今年新开辟的勐拉-南垒河风景区,相信这个数字还会增加。此外,仰光大金塔、文化古都曼德勒、万塔之城蒲甘以及额不里海滩等都是传统的风景名胜区,对游客的吸引力也很大。经过大力发展,目前缅甸有大小酒店两千多家,拥有客房四万多间。相信经过大力推荐广告,会逐步成为国内游客东南亚之旅的首选之地。” 旅游部长丁伦满脸都是喜色。面对如此喜人的成绩,他没有做任何评论,而是悄悄地走到各个展位前面,仔细观察那些从解说员手中拿资料的游客的反应。当听到赞叹声不断传出后,他才忍不住连连点头,看来对宣传的效果非常满意。 交通部长吴瑞敏卖弄地说评说道:“现在中国到缅甸还不方面,除了乘坐飞机到仰光和曼德勒外就只有到云南中缅边界组团进行旅游了。以后随着铁路和高速公路的建成,到缅甸旅游就像是出省那么简单,相信对游客的吸引力会更大。” 马一鸣早已经看到内参,知道中缅已经达成了多项合作协议,所以对吴瑞敏的话并不感到奇怪。反倒是梭温责备了吴瑞敏几句,提醒他这是公共场合,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除了旅游推介外,缅甸展团上还有丰富多彩的招商项目,比如缅甸农业急需的种子银行、高质量种子供销、研发中心、有机肥料的供应、食品加工、脱水农业食品加工、包装和冷冻食品、淀粉和面粉工业等等。此外,琳琅满目的缅甸商品自成一区,什么金箔、珠宝、玉石、珍珠制品、竹编手工漆器、木雕、藤制品、缀满亮片色彩鲜艳的纱笼等等,吸引了无数游客的目光。由于这里出售的珠宝玉器都经过权威部门鉴定,假一赔十,价格又比市面价格低两到三层,销售场面极为火爆。 从博览会现场回到下榻的西园酒店,已经是下午两点过了。这时,康宁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访客。 第850章 扫榻相迎 西园酒店西餐厅的豪华包厢里,康宁和受邀参加中国-东盟博览会开幕式的香港演艺明星汇聚一堂,喜笑颜开,尽情交谈。康宁和几个美女坐在一起,左手边是当红偶像组合阿莎和阿娇,右手边则是大美人舒淇和黎美琪,对面则是充满成熟迷人风韵的梅姐和琳姐。此外,近两年在内地声名崛起的刘忆菲和范冰滨也赫然在这一桌。另一张桌前,柳逸青浅笑吟吟地和香港TVB著名主持人汪名荃、肥姐低声交谈,演艺圈的常青树赵雅之偶尔会插上几句话,不时发出悦耳的笑声。至于强哥、华哥、成哥、龙哥等大佬,则在主餐桌上由郭鹏和潘少群陪伴着,一点儿也不顾忌场合,豪爽的拼酒声不时传出。 “阿宁,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你吧?”梅姐优雅地举起红酒,向康宁举了举,然后轻轻地抿了一口。 康宁点点头,高兴地说道:“确实很惊喜。这段时间我都忙坏了,能在这里遇到大家,我非常开心。” 琳姐美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阿宁,你看看,美人儿都坐到这一桌了,你的艳福不浅啊!” 康宁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身边阿莎的肩膀:“当然,古人云秀色可餐,诚不欺余也!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倾国倾城的美女,置身这里,眼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高的视觉享受,我真的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不过我可不敢花心,现在家里老婆一打,头已经很大了,再招惹你们这些拥有万千粉丝的美女,那怎么得了哦!” 阿莎和阿娇笑了起来,阿莎道:“我知道,宁哥一直把我们当妹妹看待,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们已经长大了,也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如果宁哥你不怕家里的姐姐们发威的话,我倒是不怕你来追哦!” 梅姐和琳姐起哄起来:“哇,有美女表白了,阿宁,你还不快快接招。”其他四女和康宁不是很熟悉,因此都兴致勃勃地看着,看他如何应对。 康宁笑着摸了摸阿莎光滑的脸蛋,目光清澈,不带一丝情欲:“听了阿莎你的这句话,换作五年前,我肯定会放下一切来追你,甚至还有可能会追在座的各位大美人儿。你们都是得天独厚的天之娇女,能拥有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那绝对是一种心理上的巨大成就,一种非比寻常的挑战,但现在我肩负着一个国家的责任,肩负着几千万民众的希望,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了。感情这个东西是讲感觉的,没有到一定的时间积累只靠见面时的那份感动不能维系多久。我现在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有一段难忘的经历,她们现在也有各自的事业,因此我只需要投入一点点,她们就会很知足。所以,我只能敬谢不敏了!” 梅姐和琳姐脸上带着笑意,不过眼里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梅姐再次喝了口红酒,正色道:“适逢全球经济大萧条,香港的演艺市场非常的不景气。这次中国-东盟博览会召开,盛况空前,我们香港演艺界几乎倾巢出动,为的是寻找一个机会。目前香港的电影环境越发恶化了,每一部电影推出来都难以收回投资,反倒是强哥、成哥他们在老挝、缅甸合资投拍的几部电影小小地赚了一笔。” 刘忆菲道:“其实我们内地还不错,每年总会有几部大片票房上佳,比如正在热映的合拍片《功夫》,才几周时间票房就破亿了,还有前几年的《十面埋伏》、《英雄》、《天下无贼》、《手机》等电影的票房也不俗。如果能够整合内地和东南亚的电影市场,我相信娱乐业还是大有可为的。” 康宁赞赏地道:“没想到刘小姐年纪这么小,却有如此的见识。我看过你演出的《金粉世家》、《天龙八部》两部电视剧,非常不错,我们缅东卫视也购进了版权,面对整个东南亚地区播出。听说你参演的《仙剑奇侠传》已经拍摄完毕了,我们也准备购进,到时候想必又会掀起一股收视狂潮。从去年下半年病毒爆发开始,全球经济进入了一个低潮期,许多娱乐机构和设施处于破产边缘,我们缅东集团蓄势待发,准备在东南亚多个国家购进电影院线和电视台,把影响力深入到东南亚的每一个角落。” 舒淇一听极为赞叹:“这么说起来,一旦真的整合了东南亚的电影院线和部分电视媒体,那么以后在老挝和缅甸拍摄的影片,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入这片区域了?” 康宁笑了笑:“这次访问,我们还和国内的文化部门达成了协议,允许我们的电影进入内地市场。只要通过中影集团引进,电影审查通过就可以获得在内地发行的公映许可证。我想这次强哥、成哥、华哥他们找上门来,也是听到了一丝风声吧。” 梅姐非常惊讶:“这么说起来,那缅甸的政策比起香港还要优越啊。根据CEPA协议,现在我们香港电影想要进入内地市场,必须要受境外进口影片比例的限制,而且审核非常严格,稍微不注意就‘咔嚓’掉了,电视剧的限制也很严格……这些条条款款严重约束了我们电影人的手脚,几乎每投拍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都战战兢兢的,担心收不回投资,所以我们的很多演员,干脆到内地去发展了。” 康宁满是疑惑地问道:“有这么严格吗?不过我听说国内的文化部门正在放宽类似的限制,相信以后香港也会和缅甸一样吧。” 范冰滨好奇地看着康宁,身为圈中人,对于这个传奇人物她知道甚多,但没想到他看起来如此年轻帅气。“这么说起来,缅东以后决定要涉足内地娱乐市场了?”范冰滨想了想问道。 康宁友好地冲着范冰滨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范小姐……哈哈,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你的大眼睛,真的很漂亮!虽然我不常看报纸的娱乐版,但也知道这几年你发展得很不错,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都大卖,大有问鼎内地娱乐界一姐的架势。你尽管放心吧,我知道你所在的演艺公司是目前内地娱乐业的NO.1,拥有冯晓刚这样的优秀导演,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王者地位的。不过以后我们合作的空间真的很大,东南亚拥有八亿人口,经济和文化发展都非常贫瘠,有非常大的挖掘潜力。” 模特出身的混血儿黎美琪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感兴趣地听着,偶尔附和地点点头。琳姐巧笑嫣然:“阿宁,缅东的发展条件如此优越,如果我去投资拍摄影片,你不会为难我吧?” 康宁笑了起来:“我举双手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为难你呢!不仅是琳姐你,任何人只要肯到缅甸投资,我都会扫榻相迎。” 梅姐白了他一眼:“扫榻相迎!?你把床空出来迎接,是什么意思?想占便宜吗?哈哈!”说到这里,她倒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时强哥、成哥、龙哥和华仔走了过来,强哥远远地就说道:“什么事情聊得这么开心啊?刚才喝酒的时候,阿宁你可是躲得很快啊!看来有美女相陪,就是不一样!” 康宁笑着道:“昨天在北京,我刚和几位老前辈喝过酒,那阵仗比这厉害多了,现在胃还不舒服,今天只能抱歉了!” 这时几个美女赶忙站起来让座,几个大佬连连摆手:“你们继续聊,我借用一下阿宁,等会儿就还给你们。”强哥说完,便拉着康宁站了起来。 康宁低声嘱咐了柳逸青几句,又让郭鹏和潘少群招呼好大家,这才和几个大老一起走出包间。 来到康宁下榻的总统套房,宾主在客厅的沙发上分别坐下。强哥开门见山地说道:“阿宁,这次卖药我们赚了不少钱,急需要找地方投资把钱洗白。现在缅东发展良好,我们的资本可不可以进入啊?” 康宁正色道:“当然欢迎了,现在缅甸到处都在搞开发,缅东和西海岸的娱乐业,中东部的制造业,各个风景名胜区的旅馆酒店和游乐设施,各地都急需的基础化学工业、精密仪器仪表、高控数据车床、船用车用等等项目都非常需要投资。实话告诉各位兄弟,这次访问我们已经和内地广电部门达成了协议,我们缅东卫视的一个中文台可以在内地各省市下星,并入当地的有线电视网络,缅东的影响力将进一步得到加强!” 强哥等人听了大为惊奇:“这也太强了吧,香港的多家卫星台,包括国企资本的星空卫视等都没有办法做到,你们是怎么公关的?” 康宁笑了笑:“也没什么,各取所需嘛!而且我们承诺所有播出的节目都有三十秒的延迟,内地的广电部门可以全面监测,一旦出现问题马上掐断我们的节目。这段时间高层专门评测了我们的电视节目,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所以就通过了。” 这下,一众大佬投资的信心更强了。成哥感慨地道:“我们英皇集团这几年发展一直停滞不前,总想找个赚钱的好门路,却无法如愿。去年集团与缅东合作的珠宝玉器行收益颇丰,合资拍摄的几部电影电视反响也很好,票房和收视率都有保证,看来是该考虑出路的问题了。” 龙哥和华仔相互看了一眼,出声附和:“我们跟在大家后面,指哪儿打哪儿,绝不拉大家的后腿。” 强哥自信满满:“这次我们携手进军缅甸,投资他个500个亿,先砸出几部大制作的影片出来壮壮声势。他奶奶的,我就不信邪了,有钱有人有市场,我们就拼不过好莱坞那些家伙?嘿嘿,我们也出品几部大片,有着国内和东南亚的市场,近二十亿受众群体,怎么着也不会亏本吧?” 很快,信心爆棚的几人就与康宁达成了秘密投资的协议。此后几年,随着资本的疯狂涌入,缅东成为了东方的最大电影电视基地,被誉为“东方好莱坞”。 第851章 枭雄的凄凉现状 代表团一行在兰宁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抵达当天除了参观博览会主会场外,还在当晚南湖广场观看了名为“风情东南亚相聚兰宁”的主题晚会;第二天上午,代表团主要成员兴致勃勃地参加了各会场举办的主题国特别推介系列活动,下午则与东盟各国的政府企业一起进行商务与投资峰会论坛,晚上则出席了在民歌广场举办的“大地飞歌”晚会。到了第三天,则有贸易、投资需求洽谈会,不少代表团成员出动出马担任了谈判手的角色,忙碌一天后晚上还参加了兰宁国际民歌艺术节的开幕式。这样一番忙碌,直到第四天自由安排时间才算是轻松起来。 这天早上,柳逸青还在睡懒觉,马一鸣已经陪着康宁参观完了卢静和广西政府合作的华盈机械集团,随后直奔桂林,参观一个名叫英山机械厂的企业。 康宁在车上,看着崎岖的环山公路,有些好奇地问道:“马叔,这个企业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特意走这么远来参观。” 马一鸣笑了笑:“这个企业除了生产柴油机外,还为华盈机械集团提供零配件,算是比较重要吧。不过这里有个人你可能想见一见……”说到这里,马一鸣摇了摇头:“原本我琢磨着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落井下石,旁人会觉得我做人不地道,你也可能会有其他想法,不过你义兄张剑寒说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此人,没有他也就没有你的今天!如果你回兰宁来不见上他一面,心里肯定会反复挂念着。我斟酌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以参观为名,带你来看看他的近况。” 康宁愣了一下,脸色随即严肃下来:“这个英山机械厂是个劳改厂吧?我们此行去见的是前年下台的蓝建国?” 马一鸣点点头:“没错,前年年底那件事闹得纷纷扰扰,让中央和地方政府非常被动,再加上你一直在缅甸煽风点火,一副不拿下蓝建国就誓不罢休之势,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蓝建国的老领导想保他没有办法了。后来经过调查取证,蓝建国的罪名被一一落实,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同时没收所有非法所得。他这个年纪,就算再怎么减刑,出来后也是个白发苍苍穷途末路的老人了,对他的惩罚应该足够了……他失去了儿子,同时权势在他一生中也占有非常大的比重,现在这一切都没了,还要参加辛苦的劳动改造,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事实也是这样,刚刚进入劳改场那段时间,他很抗拒改造,曾经数次绝食,还割腕自杀,没办法之下,监狱方面找来了他的女儿蓝馨和他的现任妻子杨羚,同行的还有他一岁大的儿子。此次探监后,蓝建国就振作了起来,逐渐恢复了饮食,也积极配合劳动改造。据说从去年到现在,他多次被评为先进分子,去年年底还写了一本探讨经济改革和发展的书籍,被司法系统认为有立功表现,将刑期减为了二十年。” 康宁感慨地道:“人生无常啊!当初他威风凛凛掌管一市大权,指示姜尚武赶紧杀绝我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他为了政绩勾结黑道和外商,大肆出卖国有资源,为儿子的公司撑起保护伞犯下累累罪行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走向深渊?如今再次相逢,我是缅甸的副总理,他是阶下囚,这样的场面他又会不会有诸多感触?” 马一鸣道:“一个人变质,也就是转念间的事情,我现在还在为他不值,当初他可是我们广西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干部!” 康宁摇了摇头:“我专门看过他的履历,这个人也是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为人民做了许多实事,立下许多功勋,刚开始的时候也奉公廉洁,什么时候腐败蜕变的呢?可见廉政建设一刻都不能放缓啊!” “蓝建国的蜕化算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吧,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有多少人能够始终保持头脑的清醒呢?……不说这个了,看,前面就是英山机械厂了,省里提前打过招呼,司法系统的同志已经在路旁等待了。”马一鸣指着前方公路边的人群说道。 车队在工厂门前停下,康宁和马一鸣刚下车,许多警监、警督就围了上来,略微寒暄后就一起走进了厂子。穿过荷枪实弹的武警排成的欢迎队伍,走过一条幽深的大道就来到了生产区。 生产区环境嘈杂,每一个车间都马达轰鸣,生产线上的工人全神贯注地忙碌着。这里的工人大多是接受劳动改造的罪犯,但他们的穿着也很专业,一身整洁的工装完全看不出来他们的真实身份。 穿过繁忙的生产线车间,进入了一个宽阔的屋子,到处都是纸箱子,一些工人正在这里包装生产出来的机械。 这时,马一鸣指着一个五十多岁埋头干活的老者说道:“那人就是蓝建国,他年纪大了,精神无法集中,留在生产线上怕出事,所以放到了包装车间。” 康宁停下了脚步,凝神看去,只见以前在电视上见到神采奕奕,似乎无时无刻都充满着自信和动人魅力的年轻市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头白发,脖颈间露出老年斑的衰弱老人。 这时,蓝建国恰好抬起头来,一眼看到正在谈话的马一鸣和康宁,不由愣了一下。 马一鸣神色严肃,默默地点了点头。“蓝建国!”康宁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句,眼神锐利逼人,满脸都是鄙夷之色。 蓝建国一脸苦涩,呐呐地欲语又止,最后化为了一丝苦笑,默默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又埋头干活起来。虽然看起来他似乎没有受多大影响,但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此刻他真实的心情。 康宁原本想走过去嘲讽几句的,但看到蓝建国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他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走吧,马叔,他现在已经这样了,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也不为己甚!” 马一鸣赞赏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样做很好!你父亲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走出机械厂的时候,一辆白色宝马535汽车刚好停下,康宁惊讶地看了过去,堪堪与一双美丽的眼睛撞到了一起。 “蓝馨!”康宁脱口而出招呼道。 蓝馨神情复杂地看了康宁两眼,默默地点了点头,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这时,后车门打开,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钻出车门,好奇地看着簇拥在人群中的马一鸣和康宁。 两个女人低语了几句,关好车门,然后就低着头,来到了机械厂右门处的接待处,由始至终没有再看康宁一眼。 回去的路上,康宁百感交集,默然无语。反倒是马一鸣似乎瞧出点什么,安慰道:“蓝建国生了个好女儿啊!自从杨羚带着孩子回国后,蓝馨就主动到珠海陪伴这一对可怜而无辜的母子。蓝馨现在是一个自由撰稿人,经常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她父亲的书也是她联系出版的,可以说蓝家就靠她在支撑了!” 康宁叹息了一声:“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当初她到缅甸来求我放弃复仇,为了父亲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少女清白,我的感受很深刻。当时我制止了她,对她的示爱也表示不能接受,所有才有了她后来的放纵,差点儿毁灭了自己,也毁掉刘毅大哥,所以从情感上我觉得有亏于她。不过现在看到她重新振作起来,我感到很欣慰,希望她以后的日子能幸福美满吧!” 马一鸣点点头,刚想开口,这时康宁的手机响了起来。康宁拿出手机一看,是缅甸仰光的电话号码,不由惊疑地接通,听了几句脸色一变:“主席,你是说布什总统将会在下月到缅甸访问?” 电话另外一边,丹睿主席显得很高兴:“没错,布什那个老牛仔终于顶不住国内的压力,决定在下月访问我国。就在刚才,美国新任国务卿康多莉扎·赖斯发来函电,将会在一周内造访缅甸,商谈布什访问事宜。” 康宁有些奇怪:“赖斯不是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吗?她什么时候出任国务卿了?鲍威尔呢?” 丹睿主席道:“鲍威尔那个家伙把国际事务弄得一团糟,现在几乎所有国家都指责是美国把瘟疫带到了世界,许多人甚至喊出了‘把美国从这个世界上抹去’的偏激口号,在这种情况下,鲍威尔自然而然成为了替罪羔羊。” 康宁道:“这段时间我都没有看国际新闻,布什怎么会突然想到来缅甸进行国事访问?欧美国家发生了什么大事?” 丹睿笑着道:“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你现在在中国,只要向他们的官员索取,相信中方给你的信息比我们这里还要全面!全世界没几个太平地方了,由于你们透露出的原材料减产信息,许多国家罪恶滋生暴乱频繁,政府也面临着被推翻的危险,那些以前连正眼也不想瞧一眼缅甸的政客现在的处境可比我们难堪多了。” 康宁理解地道:“好吧,我现在在外面,回到住地后立刻了解一下情况。主席,接下来我会访问俄罗斯和朝鲜,估计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回缅甸,而诺拉敏总理还在接受隔离治疗,国事只能麻烦你了!” 丹睿显得情绪很高:“你放心出访吧,一切由我在,缅甸翻不了天。” 康宁挂断电话,转头看到马一鸣震惊的神情,耸了耸肩:“正好你老也在,回去后把最新的国际内参给我看看吧,布什那老牛仔怎么突然就要到缅甸访问来了呢?” 第852章 顺其自然 在缅甸和中国宣布因原料短缺中断药品和疫苗供应一周后,随着原本就很薄弱的库存药品的告罄,欧美国家感染BYED-A病毒和死亡的人数直线上升。而这个时候,黑市上的疫苗和药品被暴炒到数万美元一支,甚至有富豪数十万购买一支,但还是有价无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魔临近,身心受到摧残后凄惨地死去。 饱受死亡威胁的民众再也无法继续沉默下去,在反政府武装和暴力组织有意识的引导下,群情汹涌。由于军队的不稳甚至倒戈,部分国家的政权被推翻,许多颐指气使的政客被杀死,国际社会一片动荡。 由于缅甸和中国政府对美国种族主义者肆无忌惮的暴行的抗议,还有部分政权被推翻国家的凄惨现状做借鉴,感受到危机步步逼近的美国政府终于不再保持沉默,调集军队对遍布东西海岸的种族主义分子和暴徒进行了无情的血腥镇压。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共击毙数万名烧杀抢夺无恶不作的暴徒,并进行全民管制,整个社会风气为之一清。与此同时,布什总统下达了传媒管制令,对任何在新闻报道和时事评论中有损美中、美缅关系的新闻媒体,一律停业整改,对有讽刺、傲慢和偏见的节目,包括综艺、电视剧集和电影等等,通通采取封存销毁的紧急措施,对那些大放厥词、片语不离人权、民主、白人至上的主持人或者新闻从业者,全部取消就业资格。此外,近二十年来从中国和缅甸陆续出逃到美国的贪污腐败分子、民运精英、叛国者、民族分裂分子,一律驱逐出境,在中国有案底的人则在逮捕后移交中国方面。 在欧洲和亚洲的日本,在所有驻扎有美军的地方,美国军队果断行动,帮助当地政府维持治安,对邪教、黑道组织和暴力犯罪者进行无情的打击,虽然遭到了激烈的反抗,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各地混乱无序的局势终于有所缓和。 到了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什么人权组织、政客跳出来指手画脚,也没有新闻媒体敢于发出杂音,在生存的权利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坐在兰宁市委大院马一鸣书记的办公室里,看了厚达数十页的内参,康宁不由异常感慨:“美国人不愧是地球老大,关键时候还是能够拿出魄力来制止混乱,佩服啊!这次布什把鲍威尔推出来当做替罪羔羊,然后再选择出访,来上一次破冰之旅,借机拉近美中、美缅的双边关系,我们怎么也得卖他几份面子吧?到时候让他头疼的药品和疫苗就有着落了,他的位置也就稳如泰山!” 马一鸣笑了笑:“其实综合这段时间美国的反应,我们已经预测到布什会有大动作了,但没想到他会选择自己亲自出访……或许是看到你高调出访国内、俄罗斯和朝鲜,此前又在东盟国家走了一圈,觉得再不行动会被孤立吧。不过这样也好,面对面把话说清楚,可以避免不少误会!” 康宁点点头,心里却另有打算——美国人做出最大的努力了,这时候应该全面放开原料供应,要不然生存受到威胁的美国人来一个玉石俱焚,那就不好玩了!而且这段时间眼睁睁地看着死这么多人,虽然有报复欧美国家不负责任、大放厥词等诸多因素在里面,康宁心里也非常过意不去,反正这段时间赚的钱也够多了,以后一切顺其自然吧。 不过,尽管收到布什即将访问缅甸的消息,但康宁率领的缅甸代表团的出访行程并没有改变,依旧按部就班地在兰宁休息了一天,然后代表团一行乘坐专机抵达了莫斯科。俄罗斯总统普金给予了超高规则的接待,亲自到机场迎接,并伴同检阅了三军仪仗队。 康宁在机场发表了即兴演讲,期待这次访问增进缅、俄两国的相互理解和信任,随后来到胜利广场,向无名英雄纪念碑敬献了花圈。 普金安排代表团一行住进了总统饭店,共进晚餐后,普金将康宁悄悄迎接到了自己的别墅,通宵畅谈。 这次会谈,两人达成了许多共识,并在第二天双方的具体会议中一一落实。从此以后,俄罗斯与缅甸将立足长远,巩固彼此间已经取得的友谊,并在此基础上持之以恒地增进互信,加强政治领域合作,坚持互利互惠,加强经济领域合作,深化科技和人文合作,密切协调与配合,加强安全领域合作。 具体一点儿,就是缅甸将会源源不断地向俄罗斯平价提供防治BYED-A病毒的疫苗和药品,引导企业向俄方感兴趣的基础设施建设、加工制造、高技术、木材深加工、能源资源开发等领域投资,优惠供应鱼类产品、粮食、纺织品、家用电器等物资。俄罗斯则在核能、动力、新材料、化工、生物、通信和信息技术、武器装备、大型机械、船舶制造、航空航天、军工等领域全面放开,实现双方轻工业品、食品和高科技、重工产品的互换互补,真正达到双赢的目的。同时,缅甸将会对俄罗斯海军开放实兑港,俄罗斯的舰艇将可以在实兑港停靠得到补给,从此染指印度洋。 此后的两天时间里,康宁先后会见了俄罗斯总理弗拉德科夫,国家杜马主席格雷兹洛夫,加深了双方高层间的相互了解,增进了彼此的友谊。 第四天一早,康宁先来到缅甸驻俄罗斯大使馆,接见包括驻俄罗斯大使在内的所有外交工作人员,然后在他们的陪伴下来到莫斯科大学,与半年来陆续前来留学的缅甸大学生代表举行联欢。当天下午,普金总统悄悄陪同康宁来到了莫斯科郊外的一家大型军工厂。 由于经济不景气,合同履约率极低,或者是军火售出后资金难以及时回笼,这个以生产直升机、军用飞机闻名于世的军工企业,频临破产倒闭边缘。为什么在全世界一片混乱,枪支弹药等武器需求急速增加的今天,俄罗斯的军工企业却面临倒闭的困境呢?原来一直以来,西方的企业把通货膨胀率、能源价格上涨、物流费用、国际市场上金属和其他原料价格的波动等所有的商业风险都计算在合同成本中,但俄罗斯的军工企业在成本核算时并没有将这些因素考虑在内,造成最后因价格和合同条款引发争议。另外,由于苏联时代一直是粗放型经济发展模式,造成当前的军工行业生产力低下,高耗低效,最终产品的实际价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廉。在参观中,普金总统有些无奈地介绍,目前俄罗斯军工企业中有30%接近破产边缘,目前的军工企业不仅出口订单在完成日期上打折扣,就连国防部用于装备俄军的订单也不能如期完成。 康宁却越看越振奋,这个对俄罗斯而言如同鸡肋的企业,却是当前的缅甸可望而不可求的。特别是这个厂既能够生产号称魔鬼战车的米24雌鹿武装直升机,又拥有全套的米26“光环”大型运输机的生产线,就算是花上十亿美元整体购买,也非常值得。因此,在用去三个小时参观完军工厂后,康宁毫不迟疑地拍板定下了这笔交易。相关条款规定:这家工厂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全部留用,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协助缅甸来的拆装队伍,将厂子整体搬迁到缅东地区,然后继续生产。 相似的情形在此后几天接连发生,当康宁结束一周的访问前往平壤的时候,五十亿美金的专项款项已经花了个一干二净。 在俄罗斯期间的生活多姿多彩,虽然时值隆冬到处都是冰天雪地,但丰富的文艺活动让人忘却了刺骨的严寒。俄罗斯的芭蕾舞、交响乐、民族歌舞、大马戏世界闻名,以至于坐在飞机上时柳逸青还念念不忘,决定回到缅东后,将邀请这些文艺团体到缅甸演出,丰富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 不管是什么时候,朝鲜在康宁心目中都是一个神秘的国度,不仅在于这个国家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很少有人会知道大门后的朝鲜人民正在经历的生活,还有对于这个国家的福利制度,包括国民的教育,医疗,住房等费用都由国家来负担等等产生的疑问。 饶是康宁在飞机上做了许多猜测,但到了平壤顺安国际机场,这里的欢迎场面依旧让他感到有些吃惊。 透过机窗望出去,只见宽大的机场跑道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保守估计人数在五万以上。当然,重点不在这里,让人惊讶的是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居然以方阵的形式排列得整整齐齐,而且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平静得可怕。 “太夸张了,纪律性也太好了吧?”潘少群和郭鹏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甘少铭大为赞叹:“和部队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确实了不起!” 杜建武瞥了一眼摇摇头:“看到这一幕,倒让我想起了那躁动的红色年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其他随同出访的缅甸的官员也是啧啧称奇,只有柳逸青不为所动,忙着指挥摄影小组行动起来。 第853章 意外的黑枪 机舱门缓缓打开,康宁率先出现在舷梯口。 广场上原本安静的人群,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无数的鲜花和用朝、缅、中三国语言写就的欢迎标语漫天摇曳,整齐的口号声不时传入耳中,让心理极为坚韧的康宁居然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笑着探出身子,向欢迎的人群招手示意,随后再次迎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 康宁步履沉稳,缓缓走下舷梯。就在这个时候,欢呼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就连身后代表团众人络绎走下舷梯时发出的脚步声也清晰可闻。步骤统一和谐,没有任何差错,朝鲜人民的纪律性可见一斑。 康宁还来不及感叹,一位戴着一副眼镜,精神矍铄的圆脸中年人,在几个身着朝鲜民族服饰的少女和少先队员的簇拥下,向康宁走了上来。 康宁知道这位中年人就是年已六旬的朝鲜最高领导人金领袖。由于保养得好,看上去他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康宁快步迎了上去,相互握手致意,然后接受两位美丽可爱的少女献上鲜花,少先队员则给康宁戴上了红领巾。 在悦耳的鼓乐声中,康宁向金领袖介绍了代表团所有成员,金领袖也介绍了参加欢迎仪式的其他朝鲜领导人,并互致问候。21声礼炮响过,康宁和金领袖一起检阅了三军仪仗队,便来到群众欢迎队伍前面向群众代表问好,迎来一阵阵经久不息的欢呼。 这个时候,风越刮越大,天空也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欢迎仪式不得不宣告中断。在长长的迎宾车队驶出机场后,康宁从后视镜里看到机场口不断涌出的人群,其中有不少是衣着单薄的少年儿童,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金领袖坐在他身边,笑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对欢迎仪式不太满意?” 康宁连忙摆了摆手:“怎么会呢?这样盛大的场面,我在北京和莫斯科都没有见到过,诚惶诚恐啊!……我是在为那些散去的欢迎人群担忧,现在天下雪了,所谓归心似箭,我怕出现拥挤践踏的情况,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不知道有没有派人维持秩序啊?” 金领袖自信地笑了笑:“我们的经济虽然不发达,但国民的素质绝对是一流的,完全可以做到令行禁止,根本就不需要再派人手维持秩序。”谈话间车队已经驶入了平壤市区,金领袖指着车窗外道:“对你的访问,我们人民的热情很高,你看,很多市民都自发涌上了街头,这种盛况可不多见啊!” 康宁有些惊讶,只见城市的道路两旁,随处可见身着民族服饰在风雪中载歌载舞夹道欢迎的民众,远远望去,欢迎队伍仿佛一条长龙向远处延伸,一眼看不到头。又来了……康宁暗自嘀咕,不过没有办法,他只好从车窗里伸出头来,迎着凛冽的寒风,还有飞舞的雪花,向欢迎群众挥手致意,引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和掌声。 直到车队驶入平壤东北郊的百花园国宾馆,康宁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对于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上百万人参与的“自发欢迎行动”,康宁并不认同,这完全就是劳民伤财嘛,不过这却是对方表达诚意或者说是重视的一种方式,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表现出开心感动的神色。 在朝鲜的访问非常顺利,在连续两天的会谈中,除了官方的诸多政治协议外,缅东还和朝鲜之间达成了多项秘密投资协议,同时为了帮助朝鲜克服当前的经济困难,缅东还将向朝鲜提供粮食和物资援助。这些投资协议包括:双方将在日本海和东朝鲜湾沿海共建十个大型渔场,以充分挖掘该海域和西太平洋的渔业资源,缓和朝鲜国内的粮食危机;在新义州中朝边境修建一个占地近二十万平方米的物流和商品批发中心,经营工农业生产资料、建筑和装饰材料、轻工产品、针纺织品、服装鞋帽、粮油食品、电子产品、日用百货等所有公用、民用物资;缅东将斥资五亿美元,以合资的方式在朝鲜兴建榨油厂、塑料颗粒加工厂、白酒厂、洗化用品工厂、印刷厂、服装厂等轻工企业,同时还共同组建矿业集团,开发朝鲜丰富的铁矿及铝、锌、铜、金、银等有色金属和煤、石灰石、云母、石棉等非金属矿物。在这些合作项目中,最让康宁感到难以琢磨的就是位于平壤市区“柳京饭店”项目了。 柳京饭店可以说是一座最典型的“摩天烂尾楼”。这座至今未能完工的摩天大楼,地处市区黄金口岸,一直是市区最显眼的地标建筑,在平壤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它。大楼呈三角金字塔型,总高330米,105层,总面积36万平方米,本应成为一座气势宏伟的标志性建筑,但1992年完成结构工程后,停工至今。柳京饭店最初预算花费7.5亿美元,这占了朝鲜总GDP的2%。当时朝鲜政府想通过柳京饭店引进第一批西方投资者,并希望通过各种政策关照他们,比如在饭店中添设赌场、夜总会等。政府对柳京饭店如此自豪,以至于在工程还未动工时就已经将“柳京饭店”加到地图中去。同时,在工程施工期间还发行了饭店的纪念邮票。1992年,柳京饭店彻底中止建设,最主要原因是缺少资金和电力。虽然在1992年停工时,混凝土空壳建设已完毕,但其安全性至今尚未验证。 康宁实地考察了这栋烂尾楼,发现大楼外墙没有饰面,没有安装窗户,也无任何内部设施,甚至没有安装电梯。楼顶上空留着一座吊车,楼底则是一片挂着“施工危险,请勿靠近”提示牌的工地,确实是一座有碍观瞻的失败建筑。 “他奶奶的,这样一栋楼居然要价一亿美元,也太黑了点儿吧?”郭鹏走出工地围墙,脱下安全帽摇了摇头。 潘少群仰头看了看似乎高耸入云的大楼:“虽然已经烂尾十多年了,但大楼和附近的地盘倒还是值这个价的,不过我们接手后,起码还得投入七八个亿美元加固地基和修缮装修,总觉得有点儿亏!我们这是来帮助他们解决城市的伤疤,怎么着也该优惠点儿吧!” 康宁皱着眉头:“我倒是不太担心大楼的质量,毕竟这是当年政府的面子工程,施工方绝对不敢偷工减料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问题我们及时发现弥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现在问题是不管是施工建设还是后期装修,甚至以后开业运营,没有充足的电力供应可是个大问题啊!这几天在平壤访问,一到夜晚到处都黑漆漆的,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电力问题不解决,我们在这里的所有投资都不能得到保证。” 郭鹏道:“是啊,这朝鲜的人力和矿产资源是便宜,但没有充足的电力做保证,所有的投入都有可能血本无归!好在不管是和俄罗斯,还是现在的朝鲜,都是我们几个私下悄悄谈定的,梭温秘书长他们谈的才是‘国家大事’。现在缅甸并不富裕,国库里加起来也没有十亿美金,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四处撒钱,还不在心里把我们给骂死?” 康宁严肃地道:“这就是我一再强调保密的原因!如今全世界都不好过,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趁机发财,唾液腥子还不把我们给淹死?俄罗斯和朝鲜政府虽然也隐隐知道一些事情,但这次席卷全球的病毒灾难由于有我们的及时帮助,他们都没有遭受损失,再加上又在一笔笔交易中获利,他们是不会说出去的。缅甸的摊子还是太小,虽然现在我们大兴土木,疯狂投资,但一时半会儿根本用不完那么多钱,所以我才会打这两个国家的主意。” 潘少群满脸都是笑意:“我估计过去的一周,缅东的账户上起码又有好几百亿美元到账,药品和疫苗的黑市交易,简直比抢劫还要快啊!” 郭鹏道:“现在黄金收购得差不多了,接下来除了尽快把钱花出去外,还得囤积一定数量的美元和人民币,继续刺激缅甸的经济发展,同时应对当前低迷的国际经济形势。” 康宁看了看原本围绕在烂尾楼四周做警戒任务的朝方安保人员围拢上来,当即摆了摆手:“先别说了,这些等我们回到缅甸后再慢慢商议吧!这栋楼让我心里堵得慌,看来得再去麻烦金领袖一趟,无论如何得让我们在大同江、大南江或者是清川江等大河上修建几座水电厂,确保我们企业的电力供应。” 朝方的警卫已经围了上来,簇拥着康宁三人走向停靠在烽火大街上的轿车。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女警卫神色一变,迅速冲到了康宁的身前,飞身而起。正转头和潘少群、郭鹏谈话的康宁微微一愣,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迎在他前面的女警卫胸口冒出一股血花,闷哼一声,从空中跌落,硬生生地摔倒在了地上。 “有刺客!” 其余警卫惊呼之余神色大变,立即分出人手叠起人墙把康宁三人围在中间,剩下的人则向枪声响起的地方冲了过去,沿途不断有在各处执勤的安保人员加入,很快就将街对面的一栋大楼团团围住。 骤然遇袭,康宁并没有慌乱,他招呼潘少群和郭鹏伏下身子,然后便蹲在替他挡枪的那个女警卫的身边,仔细检查她的伤口。 第854章 意外的礼物 康宁此前一直没有留意,这几天一直在自己身边担任警卫任务的女孩,年纪其实并不大,她容颜清丽,如果不是脸色惨白美眸紧闭,衣服又是毫无特色的黑色中山装,真的精心打扮一下,绝对比很多大明星还要漂亮。 看到康宁剥那个女孩的黑色上装,一位显然是头目的警卫犹豫了一下,出声制止道:“首长,我们的救护车正在紧急赶来的途中,还是等医生和护士来了再说吧!”居然是一口正宗的普通话。 康宁手上的动作丝毫也没有停止,“放心,我就是医生,这位女同志胸口中了枪,我必须得看看伤势!耽搁片刻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谈话间,沾满鲜血的中山装已经被他解开,露出了里面的黑色马甲状衣物。女孩胸口的地方,洞开了一个小窟窿,此刻鲜血正“汩汩”地从里面冒出来。 “我们没有专业的医疗器械,连急救包都没有一个,就算知道伤情也没有办法处理,还会弄脏你的手……”那人蹲下身子,还在做着努力。 康宁不为所动,自言自语道:“看来对方使用的是专门的狙击枪,居然连防弹衣也能穿透!”摸了摸马甲的质地,康宁继续苦笑着说道,“这位女同志真不简单啊,看子弹的射击部位,这枪分明是对准我的额头来的,她硬是跳起来用胸口挡住,这份舍生忘死的精神真让我感动!” 说完,他小心翼翼解开染血的防弹衣,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胸罩,看到雪白乳沟中央的狰狞血洞,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靠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子弹陷入肉里并不太深,用内劲应该可以逼出来。 “接下来的一切,请你们不要太吃惊,因为这是东方武学与医术的结合,在科学上根本就没法解释。” 做好必要的警告后,康宁毫不迟疑地伸指疾点,制住了伤口周围的六个穴道,止血之余,也阻隔了伤口与痛感神经的连接,起到麻醉剂的作用。随后,他伸出双手,贴在女孩的双峰上,内劲顺着穴脉逐渐在子弹的下部积累,待到达一定的程度后,暗劲一吐,子弹应声而起,“叮”的一声射出,飞出半米高后划出一道抛物线掉到了旁边的地上。 早在康宁给女孩宽衣解带的时候,簇拥围着的警卫已经自觉地转开了头,只有郭鹏、潘少群和那位头目全程看完这一切。目睹子弹弹出后血肉模糊的伤口居然一点儿血也没有溢出来,他们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子弹取出伤处血脉贯通的原因,又或者是制穴出现了偏差,这时那个女孩“嘤咛”一声,居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康宁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冲着那双朦胧的眼睛笑着说道:“放心吧,没有大碍了。” 那个女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地看了看康宁,随即想起自己的伤势,又费力地抬起头看向胸部。当发现酥胸袒露的时候,她的脸色大变,从耳朵到脖子都红透了,呐呐地想说什么,但是想到康宁的身份又无法说出来,急怒攻心之下又晕了过去。 康宁有些尴尬,连忙给女孩掩上防弹衣和外衣,然后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三人道:“我只是救人罢了,而且并没有解开她的内衣,应该不算失礼吧?现在国内内衣走秀也比这个暴露多了。” 围观的三人还来不及表态,救护车拉着长笛呼啸而来。 未等停稳,医生护士已经推开后车门冲了下来,跑到人堆前焦急地问道:“谁受伤了?首长没问题吧?” 那个警卫头目连忙站起,推开簇拥的人群,低声向站在最前面的医生低语了几句。那个医生惊讶地看了站起的康宁一眼,然后指挥人抬起伤者快速离开。 这个时候,武装部队的装甲车紧急赶到,同行的还有几辆防弹轿车。警卫们紧张地护送着康宁三人钻进了其中一辆轿车,然后一起离开。 回到百花园国宾馆,领着采访小组到平壤各处拍摄的柳逸青接到消息后紧急赶了回来,看到康宁安然无恙,不由伏在他的肩膀上激动得哭出声来。其他代表团的成员则非常愤慨,梭温秘书长当即要求朝方妥善处理此事,要不然缅朝关系将会遭到严重破坏。 案情发生后,金领袖异常震怒,命令严肃查处此事。康宁也非常惊讶,在素来以治安良好著称的朝鲜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理解,这件事放到俄罗斯或许更说得通一些。看来,有人是狠下心盯上自己了,而且对于谋杀有了万全之计,要不然在全民皆兵的朝鲜做这种事情,完全就是自杀行为。 此后陆续反馈的消息也印证了康宁的猜想。原来,那栋烂尾楼对面是一栋主营通讯器材的英资商场,曾一度是地方政府招商引资的典范。该楼高四层,在楼顶的平台上发现了案犯留下的L115A3远程狙击步枪。这种英国产的狙击枪有效射程超过1500米,能够发射更重的子弹,打击范围也被扩大,可谓是狙杀的利器。案发当时,这个外资商场被命令关门歇业半天,员工都没有上班。 让人疑惑的是,现场没有发现一个人,凶手就这样不翼而飞了。后来,朝鲜警卫部队进行了严密的搜查,终于在底楼储物间的地板下面查出一条暗道,通向城市的下水管道网络,而这个网络又与四通八达的人防工程连接,案犯就这样在严密的追捕下从容逃脱了。 在找不到真凶的情况下,这家英资商场作为替罪羔羊被勒令关门,虽然一再声称对商场的结构不熟悉,更不知道有通向地下管网的暗道,但商场的主要负责人依旧被抓进了监狱,看来得等待英国政府来搭救了。 这次刺杀引起了康宁的警惕,自从进入缅甸以后,自己几乎就没有遇到过险状,早就忘记危险的滋味了,现在突然被人盯上,让他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此后的几天,他减少了外出的数量,又和金领袖谈定了几个水电站的建设问题,并成功将烂尾楼的价格压到了五千万美元。 离开平壤这天一早,金领袖就来到百花园国宾馆,给代表团践行。 在康宁的房间里,金领袖用流利的普通话满含歉意地对康宁说道:“实在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好在你没有大碍,要不然……哎,看来敌对分子亡我之心不死,居然会想到暗杀的方式挑拨朝鲜与友好国家的关系。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们政府丢脸不说,对我们的国际政治环境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这一手阴毒啊!” 康宁也想了许久刺客的问题,从蓝建国到被自己赶下第四特区主席位置的林民贤,从金三角的杨氏兄弟到几度被自己威胁的越南政府,从美国人想到印尼人,依旧摸不着头脑。听了金正日的话,他连忙出声安慰道:“这种事情在任何国家都是难免的,美国总统那么尊贵,不也被暗杀过那么多位?况且,我觉得这次暗杀是专门冲着我来的,与你们没有直接的关系。” 金领袖摇摇头:“不管怎么样,你是在我们国土上出事情的,这件事我们应该负全责。那支案犯留在现场的狙击步枪我看过了,每支售价高达2.3万英镑,不得了啊!他们是怎么运进来的,我现在依然找不到答案,要知道我国对枪支管制异常严格,机场、码头的检查天衣无缝,莫非是变魔术变出来的?” 康宁苦笑了一下,叹息道:“我现在非常担心,对方行动如此严密,选用的武器又如此先进……有效距离1500米啊,这个距离实在太惊人了,以后每一天我可能都会活在危险中!” 金领袖神秘一笑:“哈哈,我这次来算是给你分忧解难了。先说好啊,你可不能拒绝我的好意,不然我会不高兴,其实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一个补偿吧!”说到这里,他对着客房门道:“进来吧,小珍同志!” 康宁好奇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兵走了进来,来到两人身前站稳,庄重地行了个军礼:“首长好!” 看了女兵美丽动人充满英气的面容,康宁脑海里闪过一张苍白的面孔,惊呼出声:“你不是住院治疗了吗?怎么……?”随即,康宁担忧地把视线落到了女兵的胸部。原来这个女兵和那天挺身而出挡在他面前的女警卫长得一模一样,或者说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女兵似乎觉察到康宁的目光,娇颜一红,昂首挺胸的却一动也不动。 金正日笑着说道:“请稍息!小珍同志,这位就是你和姐姐以后负责保卫的新首长。请你牢记我们军队的优良传统,舍生忘死,为了祖国的利益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是!”女兵再次行了个军礼。 康宁心乱如麻,转向金领袖吃惊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金领袖正色道:“李姬珍同志就是前几天保护你的李姬贤同志的双胞胎妹妹。她们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直觉,能够帮助别人逢凶化吉避免危险,所以很小就被我们特别培养。这次你在我们这里遇到险情,我也没有其他补偿你的,就让她们姐妹俩以后跟着你,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吧!” 康宁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指了指美丽的女兵,又指了指自己,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855章 凯旋与安排 平壤顺安国际机场,看到脸色苍白的李姬贤和妹妹李姬珍站在一起,一对姐妹花相映成趣,想到她们以后的命运就交到自己手里了,康宁一时间有些失神。 李姬贤穿着一件宽大的呢绒衣服,绿色的大衣下胸口高高隆起,估计乳沟处的伤口部位还严密地包扎着。在百花园国宾馆的时候,柳逸青就已经听到了康宁的介绍,知道是李姬贤救了康宁一命,更知道日后康宁的安全还得仰仗两女,所以在路上对李姬珍就很亲热。现在看到受伤的李姬贤在寒风中纤弱的样子,心中怜意大增,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亲昵地说道:“妹妹,你身上有伤,还要随我们坐飞机到缅甸,实在辛苦你了。” 李姬贤连忙站直身体,恭敬地叫道:“首长,我不辛苦!” 康宁听了微微摇了摇头,两女什么都好,就是一口一个“首长”让人受不了。康宁刚开始对这样的“礼物”还有些不适应,但在金领袖一再的坚持下,再加上自己也确实需要对危险拥有预知能力的人在身边保护,因此稍微矜持了一下也就同意了。他想过了,就算是留在朝鲜也改变不了两女身为警卫的命运,最多回到缅甸后对两个女孩好一些,让她们体会到友情与关爱就行了。在车上康宁曾经做过努力,试图让李姬珍喊自己“宁哥”,但小妮子态度很坚决,每一句都带个“首长”,久了康宁也就作罢了。 上午十一点从平壤机场出发,中间在北京做短暂停留,回到仰光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丹睿主席和诺拉敏总理亲自到机场迎接代表团一行凯旋。 在康宁率团访问期间,丹睿一直注意着缅东卫视的最新新闻报道,再加上源源不断汇聚到手里的情报,对代表团的行踪了解得很详细,期间签署的每一个政治协议都让他欢欣鼓舞,再加上这段时间各国使节来往仰光如过河之鲫,大大地提升了缅甸的国际影响力,因此丹睿非常开心。诺拉敏总理昨天才刚刚从医院出来,接受隔离治疗期间吃好喝好,还不用费神处理国家大事,居然白胖了不少。 “这次你在朝鲜遇刺,我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虽然出于两国关系的考虑,新闻媒体没有对外公开,但我们依然很关注你的安全状况,查出是谁做的吗?”寒暄几句后,丹睿关切地问道。 康宁摇了摇头:“没有,行刺的人考虑事情很周全,地点选得也好,虽然朝鲜方面查得很严格,也充分地发动了群众,但那个家伙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个杀手是冲着我们缅甸的高级官员来的,他们的武器很先进,1.5公里范围内都是危险区域,让人防不胜防。看来我们也得加大安保力度,要不然真出什么差错,那缅甸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政局又要大乱了。” 诺拉敏赞同地道:“不错,这次全世界一片混乱,感染病毒死亡和在抢劫、骚乱中死去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一千万大关,虽然两周前缅东的那种古老植物的二次发育成熟的繁衍体的再分离胚胎培育繁殖恢复了正常,疫苗和药剂的供应也趋于稳定,但距离全世界的需求还是有很大距离,保守估计最终的死亡人数会达到两千万。虽然说我们采取了种种预防措施,也提供了防治的药品和疫苗,但说到底这场灾难是从我们国土上流传出去的,保不准会引来极端恐怖组织的仇恨,所以加强治安保卫力量刻不容缓。” 康宁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从缅东抽调出一支特种部队到仰光来,全面帮助培训首都的卫戍和警察部队,增强他们的反恐意识和对犯罪分子的识别能力,并学会一些安全保卫技巧。” 丹睿和诺拉敏一听非常赞同,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当晚,丹睿在国宾馆举行了盛大晚宴,庆祝缅甸代表团顺利归来,几乎所有在仰光的高级官员都出席了这次盛会。在晚宴上,康宁率先做了《新形势下的缅甸》的报告,对此次中、俄、朝三国的访问做了总结,同时对今后缅甸的发展进行了展望。 就在康宁面对同僚和媒体记者侃侃而谈的时候,仰光市中心偏西方向的第四特区政府驻首都办事处康宁的三号楼客厅里,李姬贤满头大汗地躺在沙发上,艾美蹲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给她解开衣服,露出了里面包裹着棉纱和胶带的伤口。一个眉目清秀的小护士站在一旁,不时递上医疗器械,看着艾美给袒露的伤口仔细消毒,换上缅东特产的膏药,然后再包扎起来。 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冰凉的舒爽感觉,李姬贤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怎么样,感觉好一些了吧?”艾美用汉语关切地问道。 李姬贤点了点头:“是的,首长,伤口很舒服,一点儿也没有疼痛的感觉了!” 艾美笑着说道:“不要叫我首长,以后叫我姐姐吧……这种药膏是我们缅东的特产,具有止痛、抑制细菌生长和生肌活血的功效,最难得的是敷上这种药膏后,伤口的愈合速度明显加快,而且不会留下疤痕。” 李姬贤惊喜地道:“真的吗?那里真的不会留下疤痕吗?”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心智坚韧的红色小将也不会例外。 旁边的小护士“扑哧”一笑,“这种药膏市面上一剂售价高达两千美元,而且还限量销售,许多有钱人拿着钱都买不到,你居然还质疑它的功效……” 艾美瞪了小护士一眼,然后笑着对李姬贤道:“放心吧,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的伤口部位以后比没有受伤时还要光洁细腻,绝对会让别人羡慕死的……来来来,我们一起到房间去,我为你们姐妹准备了许多衣服,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此时一楼的房间里,提前进来的李姬珍看着满床的衣服暗暗发愁——来到四季如夏的仰光,可把来自冰天雪地朝鲜的她给热坏了。但看到这些服装的款式,看到露出胳膊和大腿、几近透明的白色纱装,她犹豫了,不知道穿上这些感觉非常暴露的衣物,会不会被国内的同志质疑思想腐化堕落。 艾美陪着李姬贤走进屋子,看到李姬珍还穿着那厚厚的军装,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就知道她的心思,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们买的,放心吧,服装款式绝对没有问题,在天气炎热的缅甸,样式如果不清凉一些,根本没法销售出去。你们看,我身上的这套不是很好吗?” 艾美穿着一件白色的露肩连衣裙,露出雪白的脖子和一截酥胸,裙摆至膝盖止,配上脖子上的绿色翡翠项链,看起来稳重大方,并不显得轻佻。可是李姬珍和李姬贤两姐妹面面相觑,依然显得很犹豫。 艾美心里叹息一声,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对着两女道:“李姬贤、李姬珍!” “到!” 两女一听,本能地立正肃立。 “请稍息!……我的官职是缅东军的大校,我想可以命令你们做事吧?……好,为了你们的身体健康着想,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即解下现在的穿着,换上前面的衣服。记住,这是命令!” “是!” 两女敬了个军礼,随即便面露喜色地来到床边,换穿款式各异的精美衣裙,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艾美在一旁看着,知道这一个命令让两女卸去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嘴角不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国宾馆这边,康宁结束了讲话,全场响起热烈而持久的掌声。他笑着向大家点了点头,便请上丹睿主席继续讲话,这才回到餐桌边坐下。 见左右都在仔细倾听台上丹睿主席的发言,他小声地向柳逸青问道:“那对姐妹花安排好了吧?中间没有让其他人看到她们吧?” 柳逸青点点头:“我亲自送到办事处交到艾美手里的。艾美跟在你身边学过医疗护理,相信会照顾好她们。至于衣服这些,早在平壤上飞机前我就叫艾美准备了,不会委屈她们的。” 康宁听到柳逸青言语间的微微醋意,笑着道:“怎么,生气了吗?” 柳逸青俏脸一红:“是有点儿……我见你这么关心她们,连艾美和小晏的情况都不问一下,所以……” 康宁摆摆手:“我只是把她们当妹妹看待的。你也知道,在平壤如果不是李姬贤帮我挡枪,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且现在危机四伏,我需要倚仗她们的能力规避风险。在机场的时候,我非常丹睿主席知道两姐妹的情况向我索要她们,所以特意让你在留在机上陪她们,待我们离开后才赶到办事处去。至于小晏和艾美,我自然也很关心,但既然我没收到任何她们的消息,那就证明她们安然无恙,回头我会好好犒劳她们的。” 柳逸青一脸的担忧:“不知道是谁处心积虑地想对付我们,这几天我想了很久,也弄不明白我们的对手是谁。自从出了那事后,我心里一直很担心,唉,只有日日做贼,哪里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康宁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你老公的身手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只要能够预防远处的黑枪,就算是迎上几十个人我也不怕!那两姐妹要安排好,我也想看看从小接受革命熏陶的红色小将,接触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说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柳逸青白了他一眼,将后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第856章 放开 2月14日,是中国农历春节的大年初六,同时也是西方的情人节。就是这样一个极为浪漫的日子,布什乘坐空军一号,在国务卿赖斯、商务部长古铁雷斯、国家安全顾问哈德利、财长鲍尔森的陪同下,开始了亚洲之旅,同行的还有工商业界的代表。 飞机在仰光机场降落,丹睿主席和诺拉敏总理亲自到机场迎接。至于康宁,这时他还在缅东的温县,和家人一起共度新春佳节。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杀手自从在平壤行刺失败后,就没有再出现,这十天可以说是风平浪静。代表团一行回到缅甸的第四天,就是农历大年三十,是华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康宁安排好政府的工作,向丹睿主席告假后便急着赶回到温县家中,随行的除了柳逸青、艾美和司徒晏外,那对朝鲜姐妹花作为保镖也跟随在身边。现在司徒晏担任的是康宁的经济顾问一职,在康宁不在的时候,代为处理政府经济方面的事务,而艾美则负责军事和情报这一块,同时也有权处理一些紧急事务,两女珠联璧合,把事情处理得紧紧有条,有时候康宁真的很庆幸自己身边有这样两个好帮手。 随着缅甸国内疫情的逐渐平复,康济民和李白石又恢复了悠闲的生活状态,每天到实验室看看,指点一下学生,又到药用植物基地的田间地头查探一番,了解各种植物的生长培育状况。溜达一圈后便回到家里,摆弄一下花花草草,教导一下放寒假的孙儿,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大年三十这天中午,康宁的所有女人都来到了温县。柳逸青、卢静、苏芳、郑怡、萌萌、郑淑仪、艾美、陈月琴、蒲玲、黄梅灵争相斗艳,再加上从大瑶山第一次到温县来的阿凤和阿珠,还有虽然没有名分但已经悄悄诞下一子的司徒晏,让来康家大院过年的缅东军中将领和政府官员看花了眼,暗暗赞叹康宁的艳福。 这次年饭,可以说是康宁进入缅甸来最为盛大的一次,亲朋好友和各级官员齐聚。现在萌萌在缅甸创出了一番事业,老公又是一国的副总理,还曾经在北京受到总书记和总理的接待,她在成都任职的父母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所有的芥蒂,在康济民老两口的盛情邀请下,来到缅甸和女儿一起欢度春节;苏芳的老父亲,这次也带着结婚数年的妻子到温县度假,目睹女儿充实的生活,也非常的满意;郑淑仪的母亲已经接到了温县住下,没事的时候陪着康妈妈唠唠家常,倒也不寂寞;越南诸女中,只有阿珠的父母,还有蒲玲的父母身在缅甸,所以这次也一并邀请过来。亲家公亲家母见面,再加上康宁的一帮大胖小子爷爷前奶奶后的,让一干老人喜笑颜开,无比的快乐。 亲朋好友济济一堂,足足摆了一百二十多桌,才勉强坐下。好在提前到家操持家务的卢静、郑怡和苏芳早有准备,提前从温县的餐馆和驻军的伙食团请来了大厨坐镇,并备足了厨具、餐具,才使这顿年饭没有冷场。 尽管柳逸青和艾美一再地邀请,但李姬贤和李姬珍姐妹依旧没有入座,反而四处游走起来。在没人的角落,她们小声嘀咕这位首长太花心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让那么多女人坦然相对的。不过当出现在人前时,却又神情严肃,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一切,显得异常的尽职尽责。 吃过午饭后,康宁的几个徒弟成为了军中将领挑战的对象,不过除了梁山勉强能够和阿刚、阿彪等人打成平手外,其余的就算是最晚入门的萧邦也无人是其对手,这下就算闹得最凶的关仲明也不敢向康宁请教了,只能在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老大太变态了”之类的碎语。 康宁陪着父母聊了些家常,有些尴尬地问候了各位岳父岳母,见到大家嬉闹够了,便站起身来,叫过小段轻声嘱咐了几句。小段会意地带着警卫连的人来到康宁大院后面新修的那栋三层仿古式建筑警戒,随后康宁便带着众兄弟走进小楼,来到二楼的会议室就坐。 康宁开门见山地道:“病毒从去年四月蔓延开来,至今已经肆虐快一年了。这一年是全世界哀鸿一片、经济陷入崩溃边缘的苦难岁月,许多国家的政权甚至因为病毒引发的暴乱而被推翻,但这段时间却是我们缅东财政疯狂增长,资产呈几何爆发递增的黄金岁月。尽管此前我们拼命的用钱,但由于要严守赚钱的秘密,不给任何人和组织攻击的口实,还要随时应对国际卫生组织和联合国专门机构的检查,因此到现在为止,我们手上还握有一千一百多亿美元和一千三百多亿人民币的款项。” 郭鹏补充道:“最近这段时间是赚钱最快的一个月,由于受到缅东制造疫苗和药品的原料即将告罄的不利消息影响,黑市上一只疫苗的价格最高被炒到了二十万美元,药品也高达十万美元一剂,我们赚钱的速度可比印钞快多了。不过照目前的供给情况分析,还有布什总统访问缅甸后的国际政治环境,都不允许我们再肆无忌惮地操纵黑市买卖了,而且全球经济持续低迷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因为这种乱局不快速结束的话,那意味着很有可能会酝酿一次世界性的战争,对急需和平稳定发展环境的缅甸不利,所以我认为应该是慢慢收手的时候了!” 陈扑想了想道:“这笔钱对当前的缅甸来说已经足够了,再多也只是数据上的变动,实际意义并不大。要知道钱如果不能用,那就是废纸,目前世界的混乱局面并不利于我们的经济发展,所以我同意郭鹏的意见。” 关仲明举手发言:“现在全世界都盯着我们的药物原料生产这一块,国际卫生组织和联合国的相关机构再次派驻人手,严密监测我们的每一个步骤,可以说原料不足这一点已经深入人心,要不然黑市上的疫苗和药品价格也不会那么贵!我的观点是继续按照现在的规模发货,要不然产量突然增加,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另外,我觉得有钱不赚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反正病毒又不是我们放出去的,我们赚自己该赚的钱,不偷不抢谁也没话说,凭什么要放弃啊!” 关仲明此话一出,立即引来刘海澜、许望、费春等人的附和,梁山更是道:“全世界混乱些不是更好吗?就算打仗也打不到我们这里,说不一定还可以趁机浑水摸鱼——那些欧美国家打得稀巴烂,到时候缅甸的生存环境只会更好!” 陈扑一听面孔一板:“打打打,你们就只知道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战乱一起无所不用其极,核武器这些迟早都要派上用场,到时候毁掉的不止欧美那些国家,我们也要跟着完蛋,那时候钱再多有什么意义?国际经济形势变好,资金流动加大,投资和需求增多,我们的钱拿出来才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要不然那些钱依旧只能是一串死板的数字,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康宁道:“仲明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实话告诉大家吧,原料的供应我一直牢牢地掌握着,现在的总储量足可以应付这场全球的灾难而有余。其实梁山也隐约知道一点,不过并不全面,上次为了子良的事情,原料突然减产,就是我叫他暗中做的手脚。如今我们的钱赚得足够了,再加上后期的收入,保守估计利润也可以达到两千亿美元。有了这笔钱,做什么都可以快速生钱,实在没必要再在疫苗和药品上做文章了。这场灾难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就算为了子孙后代积福,也不允许我们再这样拖延下去了。我决定等布什到访的那一天起,逐步加大原料的投入,对外自然也可以解释是古灵芝二次发育成熟的繁衍体的再分离胚胎培育繁殖产生了有益的变化,相信到时候那些权威机构只会欢欣鼓舞,绝对不会想到其他方面来。你们认为呢?” 杜建武发话道:“我同意。说到底,我们已经从疫苗和药品的黑市交易中获得了太多的利益,实在没有必要再冒险了!许多情报组织,包括美国的CIA和FBI,英国的MI5和MI6,法国和西班牙的情报机构都注意到了黑市交易这一块,正在加大气力排查其中是不是隐含着巨大的秘密。此外,意大利的黑手党,日本的三口组等黑道组织眼馋疫苗、药品黑市交易这一块所蕴藏的巨大利益,随时准备插手进来,再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威胁到我们缅东的安全,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收手了。现在退出神不知鬼不觉,那些人只会以为现在市面上的存货是从一些见钱眼开的国家手里流传出去的,比如越南政府就曾经这么干过,我们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地安排今后的发展。” 杜建武此话一出,顿时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纷纷赞同康宁的意见,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由于康宁长时间在仰光处理缅甸全国的事务,缅东这一块虽然有专人负责但需要制定详细的计划,此后的会议就围绕着经济建设和政务这一块展开,待散会时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 由于各人要急着赶回各自的家团年,所以康宁没有挽留大家,当晚的年夜饭,只有自家人享用了。不过饶是如此,也足足摆了四桌,不得不让人感叹如今的康家,实在是家大业大了! 第857章 预感再来 布什在仰光待了两天,和缅甸国家与和平发展委员会丹睿主席、政府总理诺拉敏进行了正式会谈,期间签署了多个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政治协议,重申缅、美两国互不干涉内政,相互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不在人权和贪污腐败问题上设置障碍,同时在国际事务中展开紧密的合作。姑且不论签署的这些协议本意如何,但是能够得到全球老大美国的承认,无论如何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情,而且相信有了布什的前车之鉴,其他国家的政要也会纷至沓来,因此这两天缅甸的媒体就像是过节一样高兴,成篇累牍的都是关于缅甸国际地位提高的新闻。 第三天一早,结束了在仰光的正式访问,布什便急不可待地率领访问团一行,乘坐空军一号来到了缅东特区的首府景栋,康宁率领第四特区政府主要官员和缅东军高级将领到机场迎接,参加欢迎仪式的还有缅东各民族的代表共计四千多人。 一下飞机,布什就对迎上前来的康宁来了一个热情四溢的拥抱,随即紧紧抓住康宁的手,向跟在身后的夫人劳拉啧啧称赞:“想不到吧,身为东南亚一个重要国家的副总理,真人竟然这么年轻,英俊帅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棒!现在我突然很后悔,为什么几年前他访问美国的时候我们没有邀请他去白宫做客呢?真是失策啊!”布什说话亲切自然,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矫揉造作,让人自然而然地便心生好感。 劳拉夫人走到丈夫身边,冲着康宁礼貌一笑,这才说道:“我可是收集了许多当初美国媒体爆炒康宁先生与北美自由搏击冠军文森特、日本的三浦智俊比赛的画报,特别是先生瞬间击败三浦智俊,一脚踏破拳台的英姿,让我在感慨你的勇武霸气充满男人魅力的同时,对神秘的东方功夫也非常仰慕。” 康宁笑着用娴熟的英语说道:“总统先生、夫人,你们实在是过奖了。总统先生是风云人物,常常在新闻节目中露脸,现在亲自见面我发现比在电视上看到的要年轻许多,或许在直觉里,我们都觉得身处彼此的位置,应该成熟稳重,所以见到真人后才有这样的感叹。至于夫人,你的美丽与智慧,同样让我感受深刻……这次总统先生和夫人能亲自到缅甸来看看,踏足缅东这块土地,我很感动……我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说完,康宁轻轻挥了挥手,站在他身后两米外的李姬珍从两位傣族少女手中拿过一个棋盘大的包装精美的玉制锦盒,然后走到他的身边。 康宁郑重地将锦盒交到布什手里,介绍道:“这是我们缅东生产的可以减缓衰老和美颜护肤的产品,对改善和修复人体基因,调养血液血质,增强免疫力很有好处。这套产品分为口服液、护肤品、面霜、面膜和专用药膏,其中特制的药膏对于祛除疤痕有特效。” 布什听了非常惊讶,连忙打开沉甸甸的锦盒,只见里面的药品分种类排列得整整齐齐,除了口服液是小支的玻璃瓶外,其余的全部由绿翡翠雕成的容器装乘,仅仅只是包装的价值就足以让人感到震撼了。劳拉夫人早就知道缅东出品的护肤品的奇妙之处,迫不及待地打开面霜的盖子,顿时一股清凉的幽香扑面而来,几乎是一瞬间,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爽。 目睹夫人满脸的欣喜,布什笑了起来,转而给康宁介绍代表团的其他成员。康宁出手大方,包括国务卿赖斯在内的所有随同官员和工商界的代表都得到了一个比布什夫妇得到的那个小一些的玉制锦盒,里面同样是神秘的缅东灵药,一时间皆大欢喜。 康宁陪同布什接见完各民族代表,小声征询他的意见:“总统先生,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大家乘车到我温县的老家,和我一起享受农历春节的过年气氛,另一个就是下榻盘龙新建成的五星级酒店……” 布什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康宁的话:“当然是去温县你家里住了。我可知道那里景色秀美,温泉密布,还有目前亚洲最大的药用植物研究基地,可以用人间天堂来形容。在仰光谈完了国事,接下来的行程主要以休闲放松,领略缅甸的风俗民情为主。这次我要和我夫人好好休息一下。” 康宁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选择。不知道这次到缅东来,总统先生想去参观哪些景点?” 布什脸色严肃起来:“到温县住上两天,我想去克钦邦的野人山白云顶,拜访一下段庆德武装的故居。这次病毒就是从哪里扩散开来的,来到缅甸不去看看,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参观完白云顶,我还想去缅西北罗星珈武装故地,祭拜哪些死去的英灵。这几年我们有许多失误的地方……”说到这里,布什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康宁已经明白了他话语中未完之意,不由暗自点头。看来在病毒的威胁下,布什此行是真心实意想改善和缅甸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特意做出这样一种姿态,让世人明白美国的态度。 当天中午,布什和夫人即入住了温县康家大院一栋独立小楼。小楼里配有全自动的温泉洗浴设施,还有其他奢华舒适的摆设,比起五星级酒店来也不遑多让。其他的政府官员和工商界代表则如众星拱月一般住在这栋小楼的周围。缅东军一个主力团调拨到温县,再加上当地驻军和警察,全力排查可疑对象,确保布什一行的绝对安全。 享用完具有中国特色的午餐,布什和夫人就在康宁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到温县药用植物基地参观去了,留下国务卿赖斯、商务部长古铁雷斯、国家安全顾问哈德利、财长鲍尔森,还有美国工商业界的代表与缅东方面的政府官员展开会谈。 在温县的两天时间里,布什夫妇纵情于温县的山水之间,另一边会谈也取得了不少成果。由于此前美国资本的代表司徒家族和和英国基础工业投资商的进入,美国方面认为这是一种进步的表现,因此在经济领域并没有过多的要求,问题主要集中在加大双方经贸和军事合作方面。不过缅东政府在对抗BYED-A病毒方面付出良多,为了筹集资金甚至将其在星马泰的企业折价变卖,甚至还停建了大量基础设施,财政方面“捉襟见肘”,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具体的合作,让不少受到经济危机冲击、满怀希望而来的工商界人士暗暗失望。不过饶是如此,陈扑依旧代表缅东军承诺,将购买一个师的武器装备,缅东军序列中将增加一个美械师,这被看成是了是缅东政权的退让和友善表示,所以赖斯等人倍感鼓舞。 原本这种轻松和谐的气氛会一直保持下去,但是2月18日代表团一行采访出云岭的时候却出了意外。 为了确保此行的绝对安全,缅东方面提出向泰国方面租借二十架黑鹰武装直升机护航。有鉴于和缅甸关系的改善,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哈德利与国务卿赖斯简单商量后,又汇报给布什总统,最后布什大手一挥,从泰国军事基地拨出二十架黑鹰机给缅甸,每架售价800万美元,不过要求所有驾驶人员需要考核合格才能驾驶,结果缅东军派去接机的四十位驾驶员全部合格,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直升机平稳地掠过山岭,布什夫妇一边与康宁聊天,一边打量着野人山险峻的山势和恶劣的自然环境。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一年,但山洪肆虐留下的痕迹还清晰可见——下面峡谷中的树木虽然郁郁葱葱,但许多被洪水拦腰折断的大树依旧存在,当然现在那些残枝上已经冒出了长长的枝条。 李姬贤和李姬珍姐妹坐在康宁身后,心绪不宁。李姬贤想了想,终于忍耐不住悄悄地在康宁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康宁听了神色一变,轻声问道:“你确认吗?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李姬贤还没有说法,一旁的李姬珍不乐意了,撅起嘴道:“我们的预感一向很灵,每次出事前都会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百试百灵,但要我们准确说出危险是什么却不知道,一般只有出事前两三秒钟才有清晰无误的反馈!” 布什夫妇看到康宁与两女交头接耳,有些莫名其妙。在温县的两天里,夫妇俩已经见过了康宁的所有夫人,也与她们都聊过天,但到现在他们也没弄清楚谁是谁,更不明白这对步步不离的朝鲜姐妹花和康宁是什么关系。 康宁想起在平壤烂尾楼经历的惊险一幕,对两姐妹的预感自然是深信不疑。他轻轻摆了摆手,神色严峻地说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了,你们先别说出去,随时注意保护两位尊贵客人的安全。” 布什见康宁脸色不好看,连忙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康宁安慰地一笑,然后用英语解释:“放心吧,总统先生,我们的情报人员怀疑出云顶不安全……但此前我们已经派出去了一个团对出云顶方圆五公里范围内进行地毯式排查,今天一早又抽调了一个特种大队担任警戒任务……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他们肯定会有消息传来的。还有附近的领空已经被中、美两国的卫星和雷达严密监测,至今也没有发现异常,所以你大可安心。” 布什听了略微放心,和妻子劳拉简单地说了下情况。随后,他转过头,通过舷窗看了看紧随左右的威武的直升机。强大的黑鹰机编队正护航在周围,送话器里还传出坐在后面一架直升机上的赖斯和哈德利聊天声,不由暗笑康宁的手下神经反应过度。 第858章 再次遇袭 出云顶英式环形堡巍峨壮观,云雾缭绕,置身其间真有几分飘逸出尘的意味。 康宁和布什夫妇站在城堡顶部的护栏边,远眺旖旎秀丽的山景,强劲的山风把他们的衣服吹荡开来。三人身后五六米开外,总统卫队的警卫们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状况,他们一个个西装革履,左侧的翻领处别着大头针,衣领下缠绕着的塑料线隐藏在耳背并延伸到脖领中,微型话筒藏在袖子里,与腰带联结在了一起。他们间或会对着领口喃喃细语——那是与同伴联系,确认安全状况。 康宁指着城堡下方三百米开外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小湖介绍道:“去年段锦德就是下令将感染BYED-A病毒的人畜尸体扔入水潭里,在蓄满水后断然掘坝,利用洪水的威势突出我军的包围,并将病毒带到了全世界。” 望着碧波如洗的湖面,布什出了一会儿神,最后摇了摇头,满是感慨地说道:“真难以想象啊,就是这样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一个美丽平静得像一面镜子的深潭,就把全世界拖入到了混乱的深渊,社会秩序和道德准则濒临崩溃的边缘……有时候我真的难以想象,我们那些执掌国家权柄、打着拓宽、推广民主自由旗帜的情报部门支持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先是搞种族屠杀的罗星珈,现在又是这个罪孽满身的段锦德,难道除了阴谋破坏之外,就没有什么好做的吗?……请原谅,康,有些事情我也是无法掌控的,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干……不过现在几个部门的头目都换掉了,相信以后的情况会有所改善……” 劳拉夫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布什向一个相处只有几天的国家政要全无遮拦、推心置腹的自我剖析,不由惊疑地看了丈夫一眼,然后又警惕地看了看远处被警卫隔离开来,正在抓紧时间抢拍新闻的美国各电视网的记者和他们手里黑漆漆的摄像机,还有城堡另一侧凭栏远眺,和几个工商业代表窃窃私语的赖斯等阁僚成员,情不自禁地微微摇了摇头。美国总统的身份虽然尊贵,但说到底只是一个阶层利益的代表。一旦损害到群体的利益,抹黑了美国的国家形象,就算是总统也会有大麻烦——在任上被弹劾下台的美国总统可不在少数,更不要说那些被暗杀的美国总统了。 康宁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曾经断然发动伊拉克战争、将萨达姆捉到美国审判的老牛仔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不过他清楚地知道,这些话只能私下说说,面对媒体的时候肯定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因此只是附和地笑了笑。 看到城堡下面长满碧草的斜坡上,伪装巧妙的袁正罡向他比了个安然无恙的手势,康宁点了点头。不过想到李氏姐妹的可怕预言,现在所站的位置又是附近最好的狙击地点,他心里还是有所顾虑。 这时,劳拉夫人在凛冽的山风吹拂下打了个冷颤,然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康宁立刻出声建议: “总统先生,夫人,这里山风很大,我们还是到城堡里面去看看吧。段锦德在此经营多年,这里完全就像是个中世纪的欧洲古城堡。在剔除了血腥和暴戾之后,此地倒也算得上是一个清幽的所在。” 看了看夫人略显苍白的脸,布什爽快地答应了。 很快,康宁和布什夫妇携着代表团一行,在众多的警卫和媒体记者的簇拥下走进了迷宫一样的城堡。 大家跟随两位由特种大队队员临时客串的解说员身后,游览参观,从城堡顶部一路下行,来到了中心位置。 当参观完段锦德装饰金碧辉煌、占地近千平米的寝宫,一行人正准备进入下一层,李姬珍突然疾步走到康宁身边,神色严峻地对他说道:“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脑子里也有了模糊的影像——危险正在一步步向我们逼近,我怀疑杀手就隐藏在城堡里,随时有可能出现!” 康宁看向两姐妹中相对稳重的李姬贤,只见她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是真的……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这座城堡里应该有暗道……”说到这里,她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焦灼地说道:“不好,我隐约看到有黑衣人正在快速向我们靠近,他们手里拿着冲锋枪,腰间鼓鼓的可能有手榴弹……快把人撤出城堡去,马上就要出事情了。”说完最后一句,她就像抽光了所有的气力一般,几乎瘫倒在妹妹的怀里,把李姬珍吓了一大跳。 康宁猜测李姬贤的能力可能有所突破,所以预感的时间打大提前了,当下不再迟疑,连忙叫过一旁的小段,叫他立即出去调派人手,做好警戒防范工作,同时指示外面的袁正罡立即带人进来接应。 做好这一切,康宁快步走到布什夫妇身边,急声道:“总统先生,夫人,这座城堡突然有不明势力侵入,我们需要马上撤离到安全地方去。” 布什一愣:“你确认不是开玩笑?” 康宁郑重地摇了摇头:“确实有状况!不过就算事后证明没有问题,我们也不能冒这个险,还请总统先生原谅!” 劳拉夫人非常惊讶,急声问道:“不是说附近已经被严密监控、安全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吗?” 康宁苦笑着说道:“可能是城堡里还有不为人知道的暗道。段锦德在这里经营多年,留下几处保命的逃路是可以理解的,要怪就怪我疏忽大意了!” 布什倒是显得很镇静,“我这些保镖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他们可以确保我们的安全。还有一路上我看到你的手下英气勃勃,身手敏捷,那些人就算来了也讨不了好,我们现在离开就行了,不过不能把实情告诉其他官员和记者,否则会引起骚乱的。” 康宁点了点头,见到布什招过保镖队长低声吩咐,自己则转向赖斯等官员和媒体记者,用英语大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今天的参观告一段落了!我们现在回到地面上去,然后乘坐直升机离开。” 但康宁和布什的良苦用心没有奏效,因为他的话音刚落,远近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城堡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房子里的东西也被震得东倒西歪。就在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段锦德寝宫的房门莫名其妙地自动关上了。 这下人群更乱了,入耳满是尖利的叫声,人们纷纷找比方规避。好在城堡的电力系统不错,安有自动应急装置,要不然黑灯瞎火地就更麻烦了。 这时小段刚刚跑出去部署警卫任务,正值援兵未至防守空虚的时间段,房子里只有李姬贤姐妹和其他两个担任解说工作的特种队员有战力,不过由于避嫌,他们都没有带热武器。布什夫妇身边那几十个保镖虽然不知道深浅,但相信不会太差,尤其他们身上有枪,在援兵赶来之前倒是值得依靠。 短短的一瞬间,康宁已经理清了房里的形势。 在一众美国保镖疑虑的眼神中,他叫过李氏姐妹和两个特种大队的队员,要他们贴身保护总统夫妇和其他官员的安全,然后对布什说道:“房门那里可能有机关,我们只能找个地方固守待援。情况紧急,对手转眼即至,我们必须共同出面制止混乱,要不然敌人趁虚而入,我们都很危险。” 布什虽然也很慌乱,但没有失去理智,听到康宁一说立即点头赞同,开始指挥保镖维持秩序。李姬珍碰了碰康宁的手:“我感到左后方的墙角相对比较安全——刚才参观的时候我碰过了,全都是厚实的条石,特别牢靠。房间前面的墙壁很薄,黑气也重,似乎一只猛虎张大了血盆大口准备吃人。” 康宁心里一动,冲着李姬珍感激一笑,随即气沉丹田用英语大声说道:“请大家保持镇定,跟总统和夫人退到后面的墙角去。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越混乱越容易出状况,一定要保持好秩序。” 欧美人良好的纪律性得到完美的体现,众人很快安静下来,康宁指挥人群向墙角疏散,依次伏下——两个白宫保镖贴身保护布什夫妇,外面则由李氏姐妹和两个特种队员隔开,然后再外围是国务卿赖斯等官员和媒体记者。随后,康宁指挥这些美国保镖将段锦德的大床挪到墙角横放,并搬来其他桌椅以资掩护,先后布下了几道防线。 “有多余的枪吗?”康宁躲在一张石制高桌后面,碰了碰身边的白人保镖队长。 参加过越战和沙漠风暴行动的尼克来自加州,复员后在中情局工作了五年,期间通过了特工处的特别考试,接受完祖上三代审查以及是否吸毒、医疗检查和心理测试后,终于如愿以偿进入了白宫保镖的行列,去年刚刚被提拔为队长。尼克曾在康宁访美期间在拉斯维加斯亲眼看到过康宁大发神威,知道他的恐怖实力,所以友善的一笑:“没有枪,但有麻醉和眩晕手榴弹,要吗?” 康宁耸耸肩,摇了摇头道:“那些东西华而不实……冷武器也可以!” 尼克没有说话,直接从腰间拔出匕首交到康宁手里。不过匕首还没有握稳,便飞了出去…… “轰!” 房间正面的墙在一声爆破后迅速垮塌,十多个黑衣人端着冲锋枪冲了进来,最前面一个人眉心插着匕首,惨叫着倒了下去。如梦初醒的白宫警卫一起开枪,在密集的火力下,前面几个黑衣人被打成了马蜂窝,其他人见状不妙迅速退了出去,躲避在转角的地方开枪还击。 双方你来我往,“噼噼啪啪”打成一片,但由于保镖这边是手枪,很快声势就弱了下来。 第859章 名声大噪 趁着初次接火对方被打懵了,尚来不及对形势做出准确的判断,康宁几个箭步冲出己方由桌椅等家具构筑的防线,快若闪电地跳到几个被打死的黑衣人身前,惊鸿一瞥掠过,待返回桌椅后面时,手里已经多了四支冲锋枪和十多个弹夹。 尼克看了一眼,立即皱起了眉头:“居然是德国HK军火公司专门为我国海军特种部队制造的MP5-N枪型……他们是怎么搞到这种武器的?” 康宁把战利品扔到尼克的脚边,自己只留下了一支枪和两个弹夹。“先别管那么多,我们现在只有稳守待援,等外边的人进来接应。”说完,康宁检查了一下枪里的子弹,然后举起枪,目光炯炯地看向前面炸塌的幽暗窟窿。 这时,在密集的弹雨中,对面突然飞出来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康宁不假思索,开枪连点,黑点在洞口附近发出几声猛烈的爆炸——原来是对方扔出的手雷被一一点爆。 由于爆炸的地方太近了,而且手雷太过密集,剧烈的爆炸将墙壁炸塌了一大块。几个反应不及、无法第一时间掩饰身形的黑衣人全都被康宁爆头,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这时尼克已经将冲锋枪分配给了手下,目睹这神奇的一幕,不由向康宁竖起了大拇指:“居然用子弹点手雷,了不起!总理先生,我想你可以去参加奥运会的射击比赛了!” 康宁笑了笑不以为意,随即神色严峻地道:“希望他们见好就收,多琢磨一下如何正面突破我们的防线……另外,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下次他们想用闪光弹和晕眩弹,得考虑一下后果。” 康宁的神勇表现,让尽职尽责的摄影师忠实地拍摄进了画面,躲在后面墙角处伏在地上的官员和记者一个个目眩神迷,大声发出感叹。同时,与康宁并肩作战的保镖信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提议冲出去一举击溃对手,但让康宁和尼克坚定地否决了! 此后枪声渐疏,五分钟后再无交火。 这时,大门处传来了猛烈的拍门声,同时还伴有小段焦灼的呼唤:“师傅!你在里面吗?没问题吧?” “没事,我没事,大家都没事!你们快把门打开!”康宁一边大声回答,一边对尼克道:“别对大门开枪,我们的援军来了。” 很快,房间里欢呼声一片,劫后重生的人们兴奋地抱在了一起,又唱又跳。由于铁制的大门被牢牢地卡死了,又过了几分钟才被切割机撕开一个大口子,小段带着卫队冲了进来,几步跑到康宁面前,眼睛红红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声音哽咽地说道:“师傅!” 康宁拍了怕他的肩膀:“做得好!袁正罡他们呢?” 小段道:“外面的过道被炸塌了,露出了夹在墙壁中间的暗道。袁队长带着人追下去了,刚才我接到消息,已经击毙了十多个人。这么多人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却没发现,他很惭愧,说不把这些龟孙子干掉,决不过来见你!” 康宁摇了摇头,“希望他不要冲动,留下几个活口……好了,先别说这些,你安排人把通向城堡顶楼机场的通道保护好,这回决不能出任何差错!我们先出去,这个城堡秘密太多,还是等以后摸透了再来看。” 小段不敢怠慢,立即指挥人手严密布控。好在此后再没有异状发生,待所有官员和媒体记者都坐上直升机后,康宁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布什终于恢复了冷静,疑惑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匪徒是从哪儿来的?” 康宁自然不会说在朝鲜的时候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略一思索苦笑着说道:“肯定是罗星珈和段锦德部的残余,可能是看到两国交好,认为美国背叛了他们,所以对我们进行报复。只看他们对地形的熟悉,还有巧妙的爆破,便知道他们潜伏在这里很久了,只等这次出手的机会。” 布什点了点头,随即愤怒地说道:“这些恐怖组织太可恶了,看来我们得加大反恐的力度,对一切威胁到人类安全的恐怖组织,都将予以最严厉的打击!绝不再姑息养奸!”布什此念一起,就决定了与美国有染的“东突”、“民主中央”、“车臣非法武装”等恐怖组织的命运,此后三年间,各恐怖组织的头目在各国的精力合作下纷纷毙命或落网,世界安全为之一清。 劳拉夫人对康宁的英勇赞叹不已:“康,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居然敢在双方交火的时候冲到前面去拾枪,还有你精妙的枪法,竟然可以击中急速运动中的手雷,让我叹为观止。” 康宁谦虚地道:“夫人过奖了!还是总统先生运筹帷幄,有大将之风。如果不是他的镇定起到了表率作用,同时把所有的人扭成了一股绳,大乱之下我们很可能会崩溃,到时候就危险了。” 布什一听非常开心,这赤裸裸的吹捧太合他的口味了,不过那些记者……嗯,到时候截取一些镜头就行了,当时自己表现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吓得手足无措,相信一个能够凝聚人心的英雄总统会受到大众欢迎的。想到这里,他笑吟吟地问道:“亲爱的康,照理说这次刺杀经过精密的谋划,我们会很惊险才对……但怎么那些侵入者一触即溃啊?我们居然没有任何伤亡就击溃了他们,实在是出人意料。” 康宁笑着解释:“其实也蛮凶险的——当接连的爆破声传来,再加上那时候大门突然紧闭,肯定会造成人们心理上的波动,再加上逐吉避凶是人的天性,为了争夺藏身的地点,一场骚乱是在所难免的。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出现,手里持有的又是大威力的冲锋枪,肯定会加快这种混乱……如果一切皆如对方所料的那样,他们大可以从容地选择收割我们的性命。但他们没有想到我们会选择距离爆破墙壁很远的墙角藏身,总统先生更是临危不惧,表现极为优异,短短的时间里就稳定了大家的情绪,并安排好了那些稳固的防御阵线,所以他们的美妙打算就成为了无用功。所以这次事件,总统先生功劳最大!” 布什再次高兴地大笑起来,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对面满脸诚恳的康宁,默默地点了点头。 由于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情,布什不得不紧急改变了安排——原本今天是打算在密支那过夜,与第二特区主席丁英会谈,然后明天一早赶往西北战场的迈凯镇,祭奠那里的亡灵。现在密支那只有不去了,但祭奠亡灵的仪式却不能不参加,因为此次的缅北之旅需要表现的就是美国和布什总统的一种政治姿态,没有什么比实际行动更能打动人心,因此直升机编队直接飞向了迈凯小镇。 安全抵达后,代表团一行稍作停顿,布什便在康宁的陪同下,在媒体记者的关注中,给竖立在缅印边境钦敦江畔的烈士纪念碑敬献了花篮,并鞠躬致礼。祭奠仪式结束后,直升机从东向西飞,穿过钦邦,于下午五点过到达了缅甸第一个对外开放的经济特区——里兰岛。 随着大量资金的涌入,如今的里兰岛欣欣向荣,成为了缅甸经济最具活力的地区,大量的基础建设如同雨后春笋般崛起,到处都是繁忙的工地。 第二天一早,主城区新落成的五星级里兰酒店会议厅里,一场新闻发布会正在举行。 美国总统被刺的消息,随着随团采访的记者把新闻画面传回美国国内,引起了全世界空前的震动。电视画面上的美国总统和夫人在面对危险时镇定自若,表现极为抢眼,而缅甸副总理康宁身手矫健勇猛无敌的英姿,也打动了上亿电视观众。在这个非常需要英雄来慰藉心灵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人们交口称赞的对象。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缅东的生物实验室又传来喜讯,神秘古生物二次发育成熟的繁衍体的再分离胚胎培育繁殖技术取得了突破产量大增,防治BYED-A病毒的疫苗、药品的原料有了充足的保证,让人不得不感叹可能是上帝也为英雄的壮举感动,所以降下了此等福音,因此布什总统和康宁的名头更响亮了。 这次发布会,是应媒体记者的强烈要求举行的。被传媒吹捧得很高的布什总统春风得意,面对着摄像机镜头豪情大发,一时兴起居然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白肉做出健美的动作,让人忍俊不禁。康宁自然非常识趣,由始至终大肆吹捧,在盛赞布什之余,也对白宫保镖的杰出表现赞誉有加,让美国记者非常骄傲。结果这个新闻发布会并没有透露多少实际的信息,便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陪同布什夫妇在酒店用过晚餐,并约好第二天去海滩冲浪后,康宁回到城区西北方向约二点五公里的四角阁楼,也就是缅东军事情报局的第六基地听取杜建武、穆臻的情况汇报。 身为地主的潜龙大队上校大队长小六给大家泡上茶,便和政委孙伏波一起退了出去。李氏姐妹在艾美的陪同下,站在远处码头的护栏边,一边欣赏热带海洋的美景,一边小声地交谈着。 房间里,康宁神色严峻地盯着穆臻:“查出是谁在针对我们没有?到现在为止已经发生两起刺杀了,如果不是外面那对我从朝鲜带回来的姐妹花,这次也很有可能出状况!我就不说了,如果美国总统在我们的地头出事,那还不世界大乱了?” 穆臻道:“我们的对手很狡猾,除了现场和在追击中被击毙的三十多名匪徒外,五名俘虏都在被俘一小时后七窍流血而亡。尸体经过解剖后发现,他们都预先服下了外表包裹有蜡膜的剧毒药物,时间一到保护膜自动溶解,就算发现也无法挽救——这个隐身在幕后的人控制手段令人发指。这些匪徒大部分是黄种人,还有七八个欧美的白人,但奇怪的是我们查不出他们的身份来历,所有的本地和入境档案都没有记载。除此之外,这次事件有许多难点:那些人是怎么知道布什总统要去出云顶的?我们也是三天前接到你的通知后才开始预先在出云顶布防,我们的对手他们又是怎么获得这个消息的?另外,由于出云顶附近那个储量巨大的金矿,我们早就严密封锁了这一地区,我们的对手又是如何穿过重重守护,深入到城堡的暗道?城堡暗道的出口是小湖后面被瀑布掩盖的天然溶洞,也就是说起码在我们布控前对方就已经预先作准备了,要不然根本就没法进去。事发后我们连夜提审了正在服刑的段庆德,由于段锦德被判处反人类罪行被执行了枪决,因此段庆德是唯一知道城堡底细的人。不过他也对城堡有暗道一事表示出了震惊,经过测谎仪监测,可以证明他没有说谎,因此又带来了第三个疑问:那些人是从哪里找来的城堡建设地图?” 康宁点了点头:“最近那片地区有没有外人进入过?” 穆臻摆摆手:“除了住在野人山下的采矿和探矿队的队员进进出出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杜建武补充道:“我们也曾怀疑这些人有问题,但我查过了所有的通行记录,事后又一一对比了每一个人,没有发现问题。这些人大都是和我们合作紧密的香港司徒家族派来,帮助我们寻找和开采野人山地区的矿产资源……” 康宁打断了杜建武的话:“既然是司徒师兄他们的人手,就不用查了。我们两家关系密切,而且此次刺杀的又是我和美国总统,怎么可能呢?” 杜建武和穆臻相互看了一眼,一起应了声“是”。 康宁想了想道:“既然没有线索,那这件事情就暂告一段落,以后外松内紧,把眼睛放亮点儿,不让对手有机可趁。只要他们不死心,以后还会出现的。” 第860章 超强台风 眨眼间,三年过去了,时间进入了2008年。 在这三年时间里,由于疫苗和药品供应稳定,人心安定,截止前年11月,印度的全球最后一例BYED-A病毒感染者被治愈。经过这一年多的休养生息,这种可怕的病毒给人类造成的创伤才逐渐平复,国际形势慢慢趋于稳定,原本低迷不振的经济也进入了一个相对平坦的愈合期,能源、矿产、股市和房地产再次出现上涨的势头,逐渐成为投资的热点。 这次席卷全球的疫情,经济损失高达15万亿美元,直接和间接造成了两千三百多万人死亡,堪称近现代以来最凶猛的一次疫情。好在如今全球大多数人都注射了疫苗,对这种病毒有了免疫能力。但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永无止境,不知道下一次放出的又会是什么可怕的恶魔。 4月27日,适逢星期天,缅东特区政府捐赠两千万美元作为发展基金、筹备了两年的缅甸职业足球俱乐部联赛终于在装饰一新的仰光国家体育场开赛。身为狂热球迷的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主席丹睿亲自为联赛开幕剪彩,去年当选为政府总理的康宁一旁陪同。共有五万多名观众入场观看这场缅甸足球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首届职业足球俱乐部联赛的首场比赛,缅甸国家电视台和缅东卫视的体育频道对全球进行了直播,在中国大陆地方各有线网络落星的缅东中文台也予以了转播。 主席台上,康宁一边和丹睿主席闲聊,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比赛。 虽然才开始半个小时,但场上的比分已经是三比零了,盘龙兄弟队大比分领先仰光联合队。作为当今缅甸经济最发达的地区,来自缅东的盘龙兄弟队的赞助企业华盈集团算得上是财大气粗,俱乐部建设十分规范,设施齐全的室内、室外训练场和球员宿舍一应俱全。这一批球员大多是华裔,身材健壮高大,又曾在文扎诺的帮助下在足球王国意大利深造过,实力颇为不俗,前年刚露相就称霸甲级联赛,并在去年的亚洲冠军联赛中得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让经历过缅甸称霸亚洲足坛时代的丹睿非常振奋。 这时,艾美神色焦灼地从通道口走出来,快步走到康宁身边耳语了几句。康宁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真的?确认了吗?” 艾美沉重地点了点头:“已经确认了!在得到国家气象部门的消息后,我们立即和美国、中国的气象局取得联系,通过他们的专家分析确认,证实了这个推断!” 康宁越想越不安,转头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丹睿说道:“主席,我们的气象部门预测出去年刚刚获得命名的台风‘纳尔吉斯’,有极大的可能会在5月1日到2日期间从伊洛瓦底省的海基岛附近登陆,将对我国沿海地区造成极大的破坏。” 丹睿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地处热带,每年都要经历许多台风,有必要那么担心吗?还是先好好看球,等回去后再说吧!” 康宁神色异常凝重:“台风来势凶猛,预计初步登陆时的最大风力可能会超过180公里,最高时速230公里以上。如果没有一个完整的应对计划,人员和财产的损失将无法估量。” 丹睿一听也慎重起来,皱眉想了想道:“这样吧,反正比赛没什么悬念了,你立即赶回总理府去主持工作。现在距离5月1日还有3天时间,我们做好一切防范措施,力争把损失降到最低点。” 康宁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主席台,坐在他后面看台上的李氏姐妹见状迅速起身紧跟在他身后离开。这三年来,两姐妹一直贴身保护康宁,但出人意料的是杀手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这让康宁庆幸之余,又有些无奈。不过朝夕相处,和这对朝鲜姐妹花的关系倒是好了起来。 回到总理府招来各部委的主要负责人,简单商量后缅甸抗灾领导小组随之建立,康宁亲自担任组长的职务,要求从这一天开始,中央和地方都要向防灾、救灾方面倾斜,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但受到警告的各级政府都没有真正重视,历年来都要经受热带风暴洗礼的各级官员神经早已经变得大条,表面上恭恭敬敬表示一定会服从命令,但实际上却无动于衷,从上而下的各个防灾部门一建立就算完事了,根本就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尤其是在28日这一天中午,缅甸的气象部门对气象卫星监测到的云图进行反复推算,得出台风正在快速向北发展,有极大的可能只是掠过缅甸沿海,从孟加拉国登陆,然后折返向西进入印度境内,因此减轻了灾害预警级别。至此,防灾工作陷入了停滞。 总理府办公室里,康宁焦灼地看着快步走进的司徒晏:“中方的气象专家怎么说?” 司徒晏递给了康宁厚厚一叠文件,然后道:“根据卫星反馈的信息,中方专家也基本同意我们气象部门的意见。不过他们还是建议最好疏散沿海的群众,因为不排除风暴中心转向的可能性!” 康宁摇了摇头:“刚才主席打来电话,询问最新情况,并再次问我们是不是小题大做?要知道沿海的若开邦、仰光省、伊洛瓦底省、勃固省、孟邦、克伦邦和德林达依省是缅甸人口最稠密,农业最发达,工商业也相对较好的地区。这里居住着缅甸近半的人口,如果要转移的话,那将会造成多大的麻烦?不说别的,只是交通运输这一项就会把我们折腾死,更不要说转移到中东部高原地区后沿海群众的吃住问题了。现在东西铁路已经修到了掸邦,但距离全线贯通起码还需要一年,高速公路虽然通车了,但缅甸有多少运输车辆可以派上用场?” 这时柳逸青和郑怡从外面走了进来。 显然是听到了康宁的话,柳逸青有些沮丧地说道:“除了这些外,还有民众的态度。和各级官员一样,沿海居民自小到大,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台风的洗礼,并不认为这次的台风有什么特别的。我们缅东卫视派去采访的人大多对政府兴师动众不以为然,如果强迫搬迁的话,可能会带来非常消极的影响。” 这次郑怡和柳逸青一样,也担负着舆论宣传的重任而来,显然她在工作中也受到了不少的阻力:“没错,从地方官员到民众都对我们的宣传很反感,有些地方的工商业主还想到法院去告我们,说我们散布谣言,破坏他们正常的生意。可悲可叹啊!” 康宁苦笑起来:“更为严重的是,如果灾难真的发生了还好说,一旦风暴只是掠过附近海面转移到孟加拉国和印度去,那我这个总理就难以下台了……这样吧,既然大家都讳疾忌医,我们也没有办法,从今天开始你们也不用去采访规劝民众了,只是多在媒体上请专家学者谈谈热带风暴的危害,着重强调在灾难来临前保护自身安全的问题。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如何选择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郑怡和柳逸青点了点头,又谈了一会儿其他事情,才和司徒晏一起离开。 十分钟后,桌上的电话响起,康宁接过电话说了几句便挂断走出办公室,向国务秘书交代了一些事项,然后带着李氏姐妹和司徒晏离开了总理府。 乘车刚回到第四特区政府驻仰光办事处大门,小段就指着大院里的众多轿车惊喜地说道:“师兄他们都回来了,今晚又可以找他们切磋一下。久了没活动,全身都觉得痒痒的。” 康宁笑斥道:“这次他们回来都有正事要做,就算练习也要等事情忙完再说!” 这时站在小院里的陈扑、穆臻、潘少群、郭鹏、阿彪、阿刚等人已经看到了康宁的坐车,他们一起迎向小车,车刚停稳车门就被阿刚从外面拉开了。 康宁钻出小车,笑着向大家问好,眼角的余光却瞟向了自己的三号楼。阳台上郑淑仪、苏芳和卢静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看样子很投契,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艾美站在扶栏边,笑着向自己招手。 当天吃过晚饭后,几乎聚集了康宁集团政治、经济、军事和情报领域所有高层人员的会议悄悄地开始。 针对有可能出现的毁灭性灾害,康宁集团掌控下的里兰岛军港,实兑、土瓦和丹老三个商港暂时封港,做好抗击超强台风的准备。与此同时,各集团的工作人员和家属陆续撤离沿海地区,相关的矿山、工厂、渔港、农场和住宅区由缅东军派出部队接管,并做好抗击风灾和排水排涝的工作。从现在开始,各集团开始利用自己的渠道大量筹集帐篷、毛巾、瓶装水、速食食品、医疗设备和药品等物资,力争做到有备无患,万无一失。 开完会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看到离开会场时,苏芳、卢静和淑仪都对自己做出了某种暗示,康宁顿时一阵头大。自从当选为总理后,滞留在仰光的时间更多了,而自己的每一个女人又都是有事业的,平时很难聚在一起,只有艾美和司徒晏陪在身边可以天天享受到雨露的滋润。 可白天自己已经答应了郑怡今晚陪她,就算荒唐地再加上一两个,但其他人又该怎么办?难道真的来一个大被同眠? 第一次,康宁为了女人多发愁了! 第861章 灾难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一切依旧显得那么的突然。 代号为“纳尔吉斯”的强热带风暴,原本确实是朝着孟加拉国方向进发,但2日稍早的时候在孟加拉湾突然改道并再次增强,直奔缅甸国土而来。热带风暴夹带着暴风骤雨,在仰光市西南方220公里处的伊洛瓦底江出海口登陆,瞬间便把几个沿海的小镇从地图上抹去。几乎没有作任何停滞,风暴中心气势汹汹地扑向了仰光与伊洛瓦底江三角洲。由于风暴的最高时速超过预期达到了190公里至240公里,几乎是摧枯拉朽般把整个三角洲地区夷为一片废墟。 从2日早上开始,康宁就一直在总理府关注着热带风暴的动向,当发现风暴改向时,第一时间便通知发布强风暴预警信息,缅甸国家电视台和缅东卫视不间断地播出了沿海民众必须紧急撤离到安全区的公告,但由于这几天被类似的信息搞麻木了,不管是民众还是各地官员都置若罔闻,依旧悠闲地生活着,只有少数对现政府的预测充满担忧的民众才拖家带口紧急搬迁。 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下,康宁不得不将风暴有可能席卷的伊洛瓦底江出海口到三角洲地带包括仰光、属于缅东集团所有的高楼大厦贡献出来,作为紧急时避难的场所。这些地方早已按照统一规定加固了门窗,换装的是能抗高压和撞击的钢化玻璃。 风暴抵达仰光前两个小时,康宁亲自带人,强行把丹睿主席和政府其他高层官员及家属一一接到了严阵以待的防控中心。这个地方位于仰光市区的北部,地势较高,整个建筑为全框架钢筋混凝土结构,部分地方用钢架进行了加固,里面有精密的电子仪器和通讯设备,还有最新的电视会议系统,可以随时与外界取得联系,指挥抗灾工作。 刚开始丹睿还有些不乐意,其他被打扰与家人休息的部委领导也对康宁的独断专行感到不满,但当风暴真正来临,从遍布防控中心的监视器上看到在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中,大多数砖混结构的房屋屋顶被掀开吹走,五六人合抱的大树连根拔起,人畜被卷在空中无力地挣扎,整个仰光瞬间沦为人间地狱后,都惊骇得张大嘴巴合不拢嘴。 狂风暴雨肆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风力减小,雨势也慢慢微弱下来,进入防控中心躲避的官员才陆续走出。整个仰光市区如同刚打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一般,满目疮痍,大量建筑物倒塌,街道上随处可见倾覆的车辆、散落的路灯、木板等等。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家园,有着多年的情感,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黯然落泪。这时众人才想起康宁此前所做的警告,还有缅东为抗击暴风灾害所做的努力,再想起自己的粗鲁无礼,都情不自禁地上前向康宁道歉并致礼。 席卷缅甸南部的特大灾难,直到4日傍晚热带风暴向东移动,一路携大雨进入泰国,噩梦才算结束。 事后确认,在缅甸境内时“纳尔吉斯”的最大风速达到了52.8米/秒,超过16级台风的51.0米/秒,属于超强台风,这一路肆虐,由于地表摩擦等因素,通常每走300公里,风力就会下降3至4级,待到达泰国时,已经降为台风了。继续前行,“纳尔吉斯”过越南、到中国时,跋涉了1000多公里,连风力8至9级的热带风暴都谈不上了,最多就只能是风力为6至7级的热带低压。也就是说,这场灾难都让缅甸独自承受了。 由于早就制定了救灾预案,同时缅东方面也准备了充足的物资应付这场毁灭性的灾难。很快,源源不断的救援物资就通过景栋——仰光的高速公路,从缅东不断地运送到灾区。随着救灾的深入,源源不断增加的死亡数字慢慢地震撼着人们的心灵:4人,240人,351人,4000人,1.5万,2.25万,3.35万,4.3万,8.5万,13.8万…… 这触目惊心的数字,再加上新闻媒体从灾区各地陆续发回的新闻报道,震惊了国际社会,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近几年来和缅甸关系逐渐缓和的美国政府当即表示将捐赠1亿美元的救灾款,而中国方面也紧急行动起来,仅仅只是第一批救灾物资的价值就高达五千万美元,大量的捐赠还在不断地筹集中。英国、法国、德国、丹麦、西班牙等欧盟国家也纷纷慷慨解囊,一笔笔救灾款项划向了缅甸。 就在缅甸全力组织抗灾,全世界全力以赴帮忙的时候,5月12日14时28分04秒,中国四川的汶川又发生了里氏8.0级的大地震,几乎整个东南亚和整个东亚地区都有震感,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异常惨重,全世界都为之怵目。没有人能够想到,几乎在连着的时间内,两个紧挨着的国家竟然接踵而至地发生重大自然灾难,受灾人群上亿,经济损失上万亿,让人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冷漠无情。 康宁一边主持着缅甸的救灾工作,一边关注着国内的抗震抢险的情况。在得知汶川周边地区地势崎岖抗震救灾部队无法深入地震中心区域救援时,康宁悄悄给陈扑打去了电话,调拨缅东军黑鹰直升机大队回国参与救灾工作。同时,他向国内转达了自己的意见,看看能不能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正亲临抗震第一线的主席和总理回电表示现在缅甸也很困难,能够调派直升机大队帮忙已经很好了,再做其他的事情必然引来处于灾难中的缅甸人民的不满,因此谢绝了他的好意。康宁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得选择作罢。 缅南灾区,由于食品和饮用水供应稳定,缅东方面提供的帐篷和救灾物资及时到位,再加上全世界大批的援助运抵灾区,民心稳定,社会秩序井然。同时,由于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视灾区的消毒卫生工作,虽然救灾初期到处都是人畜尸体,但由于消毒及时,期间没有出现任何疫情,截止六月初,救灾工作处于尾声,重建工作正式提上议事日程。 对于如何安置灾难的居住问题,康宁早有准备,反正现在灾区大多数城镇的房屋都很破旧,许多都是棚屋,干脆推倒重建,全力建设全框架钢混结构的居民小区,提高抗击风灾的能力。灾区群众以户为单位,只需要向当地政府提出申请,等上半年左右就可以免费分到一套全新的套房。当然,原有的宅基地会被政府收回,另作他用。在经济并不发达的缅甸,暂时还没有炒房炒地一说,因此此举赢得了灾民的全力拥护,为康宁充分地赢得了民心。 就在康宁全力部署抗灾工作的时候,司徒远带着大批援助物资来到了缅甸。这几年,随着缅东经济的蓬勃发展,在缅甸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司徒家族在缅甸的投资也急速扩张,赚取了足够多的利益。 与以往不同,这次司徒远除了带着四弟司徒逸外,原本在云南的司徒遥也赶来了,此外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庞大的经济决策班子。眼下的缅甸刚刚经历了风灾,百废待兴,可是没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因此亲自到机场迎接的康宁非常奇怪。一番亲热的寒暄后,康宁带着司徒远一行住进了这次没有受风灾影响的五星级翡翠花园酒店。这家酒店由华盈集团投资修建而成,全框架结构,风灾时因成功庇护各国使馆的外交人员和旅缅外籍人士而名声大噪,被誉为缅甸最安全的酒店。 总统套房里,司徒远详细询问了风灾的情况,然后道:“这次我带来了大约价值一亿美金的援助物资,三天后‘蓝岭’号两栖指挥舰、‘小鹰’号航母群和‘尼米兹’号航母群将运送物资抵达仰光港,希望你能给缅甸海军的将领打声招呼,让舰队开进港口来。” 康宁非常惊讶:“大哥,你怎么把美国海军第七舰队的船只用来当做运输舰了?你是怎么搞定美国那些头脑僵化的将军的?” 司徒远笑着道:“现在美国经济逐渐复苏,急需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就算军方也只能为这个主题服务,因此,白宫方面听我说带着援助物资要来缅甸,二话不说就把这些舰只拨给我运送物资了。怎么样,有没有胆子放那些军舰进港啊?” 康宁笑着说道:“既然是大师哥安排的,小弟还怕什么?我正好趁机见识一下名扬世界的美国航母舰队的风采,如果有可能,还想上‘小鹰’号航母去看看呢!” 司徒远听了哈哈大笑。两人又闲聊了一下各自家人的情况,司徒远才有意无意地说道:“师弟,缅甸这几年发生这么多事情,先是遭受泰军入侵和内战的洗礼,接下来发生了可怕的瘟疫并给世界带来深重的灾难,到现在又经历了风灾,损失起码上百亿,财政方面还撑得下去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开口,能帮忙我的我尽量帮!” 由于缅东依靠销售防治BYED-A病毒的疫苗和药品赚取了暴利的事情一直瞒着司徒家族,包括司徒晏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底细,因此司徒远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无可厚非。看到自己尊敬的大师哥这么关心自己,康宁愧疚而又感激地说道:“谢谢师哥的关心,前几年我拆卖星马泰企业和向你借贷的钱手里还有一些,缅东方面倒是不太缺钱。不过缅甸政府的财政状况却很糟糕,经历了瘟疫和风灾,现在国库里加起来也没有一亿美元,还要应付灾后重建工作,资金捉襟见肘啊!如果你能够慷慨解囊,贷上一笔解燃眉之急,那真是求之不得啊!” 司徒远点了点头,随即说出了一个让康宁目瞪口呆的请求。 第862章 发难 “师弟,既然缅甸财政状况如此糟糕,你有没有想过把缅甸的国门全面开放,允许外资自由进入呢?”司徒远笑眯眯地问道。 康宁非常惊讶:“全面开放?此话怎讲?现在缅甸的开放步伐不是已经垮得很大了吗?” 司徒远向坐在一旁的司徒逸摆了摆手。司徒逸面有惭色地看了康宁一眼,随即拿出一份文件说道:“这是我们做的一份统计,目前缅甸只开放了旅游、轻重工制造、商业卖场、电子和高科技等行业,包括我们司徒家在内的大多数外资企业,都集中在一块上,但是对电信、能源、金融中介机构、证劵和医疗卫生、新闻出版、教育等产业却敝帚自珍,没有丝毫解冻开放的样子。缅甸是一个资源丰富的国家,单纯的发展商业和高科技,并不符合外来投资者的利益,因此我们讨论后觉得最好这些领域全面开放,由外资来带动缅甸经济的发展。当然,一旦相关的法案法规通过,我们全球四十九俱乐部将通过世行向缅甸提供高达100亿美元的低息贷款,以解当前的燃眉之急!” 康宁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上面列举了一连串的数字,包括近年来缅甸的税收、财政支出、国库存金、缅甸央行的资产盈余等等,这些精确到个位的数字间接地证明了缅甸的财政状况已经恶化到了极点,稍有外力推动,只能宣布国家破产。康宁眉头紧皱,看了看满脸微笑的司徒远一眼,又看了一下坐在远端一语不发的司徒遥,想想问道:“师兄,这份报表很翔实,甚至比我掌握的还要精准,但缅甸财政不好这几乎是国际社会的共识,你拿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小弟洗耳恭听!” 司徒远道:“师弟,你不觉得这些数据很实在吗?这几年缅甸财政入不敷出,再加上灾害连连,民众始终挣扎在温饱线上,除了你领导的缅东特区外,其余地方的民众购买能力一直没有得到提升,甚至还因为连番的灾难有所下降,这一切不正是真实地反应了现在的缅甸已经到了不变革不行的地步了吗?看看现在北方那个大国,通过深化改革,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明显提高,国际竞争力日益增强,现在已经是美国的第一大债权国了,这些难道还不能带给你触动吗?” 康宁心里一沉,不动声色地问道:“师兄,就算我这里通过了也不行啊,没有丹睿主席的首肯,没有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委员们的表决,政府方面根本就无能无力。” 司徒远笑了笑:“师弟,现在主要是看你的意见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有把握争取委员会大多数成员的同意,保证能在表决中顺利通过。” 看见司徒远自信满满的样子,康宁暗暗摇了摇头,嘴里却道:“师兄,这几年我们合作很愉快,赚的也不少,怎么会突然想到涉足其他领域呢?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打破现在稳定的局面,值得吗?” 司徒远意气飞扬,“师弟,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有那么多的暮气啊?目前全球经济复苏,正是我辈男儿大展宏图的好时机。缅东经济要发展,缅甸要进步,必须加大改革开放的步伐!现在的一些政策,根本就不适应这个时代的需要!”说到这里,他语重心长地道:“师弟,现在全球矿产和能源需求急速增加,一旦全面放开,必将吸引大量的投资者,到时候缅甸的经济必将飞跃发展,你这个总理脸上也有光彩!” 康宁摇了摇头:“对不起了,师兄,这件事情干系太大,我没办法立刻回答你!不过我的意见是关系国计民生的行业是不能轻易对外资开放的,要不然过不了多久,什么教育体制改革啊,医疗改革啊什么的都会纷至沓来,原本政治清明、民众安居乐业的缅东也会变得乱七八糟,我实在不愿意看到我一手建立的缅东就此沉沦。” 司徒远非常惊讶地看向康宁:“师弟,缅甸都现在这样了你怎么还抱着陈旧的观念不放啊?难道你只管缅东,就不管缅甸全体民众的死活?你是缅甸的总理,这些消息传出去可不利你的形象啊!我知道经历过风灾的缅甸经济非常脆弱,到处都需要用钱,根本就没有能力帮助灾民度过难关,时间拖久了对你的名声很不好!” 康宁解释道:“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正如你说的,缅甸现在的经济基础还很薄弱,民众生活也不富裕,一旦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放开一切,任由外资来开办银行,兴建医院,并且把资源都交给他们来开采,我们政府的主导地位如何体现?还有让教育产业化,建立什么证券市场,只会让原本就很脆弱的缅甸经济雪上加霜,除了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烂摊子外,还能留下什么?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苦衷,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我们两家的友好关系。” 司徒远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沉吟了一会儿道:“师弟,我记得缅东政府曾先后向我借贷过近百亿美元吧……这件事情请你多多考虑一下,我想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第一次康宁感到自己熟悉的司徒远居然变得如此的陌生,此后的气氛非常尴尬。 过了几分钟,康宁终于忍耐不住,起身礼貌地告辞而去。 回到总理府,康宁找到正在紧张处理文件的司徒晏:“小晏,我没有带你去机场迎接你父亲和姑姑他们,不会怪我吧?” 司徒晏笑颜如花:“怎么会呢?我现在工作那么忙,怎么有空去机场啊!反正下班后去见他们更好,还不用面对新闻媒体那么麻烦!” 康宁点了点头,随即有些苦涩地问道:“前几天我看到你和你姑姑通电话聊了很久,有没有说什么,她知道你父亲来缅甸有什么目的吗?” 司徒晏愣了一下,回忆地说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最近和家里通电话,不管是谁说话都闪闪烁烁的,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我已经好几年没回香港了,妹妹都说了几年要来缅甸看我,但都没有成行,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至于我父亲,他这次不是带着救灾物资来帮你的忙吗?怎么了?” 康宁叹息了一声:“也许是我猜错了吧,我总觉得他这次是来将军的!”说到这里,他简略地讲述了一下与司徒远见面的经过,然后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不过这次你父亲变化确实很大,我都难以相信他就是哪个让我尊敬信任的师兄了!” 司徒晏和康宁相处良久,早已经知道他的理想和抱负是什么,更知道他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性格,闻讯有些生气地说道:“这几年借助缅东的崛起,家族起码从东南亚赚取了上百亿的利润,怎么会突然发疯似的想出这些昏主意来?如果真的全盘接受那些条条款款,那缅东乃至缅甸的经济独立性就无法得到保证,以后不管是政府还是人民都是为别人打工了!不行,我得回去问问我爸爸,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说完,司徒晏放下手里的文件,愤愤不平地起身走了出去。康宁见状有些不放心,连忙叫来艾美,让她带着李姬贤、李姬珍姐妹跟去看看,不要让父女俩闹翻。 回想起司徒远的话,康宁有些不放心,决定去一趟丹睿主席那里,好好地和老人家交流一下。丹睿有着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对关键问题的拿捏,自有其独到之处。 从主席府回来,康宁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第四特区驻仰光办事处,通过去年就安装使用的电视会议系统召开特区高级官员紧急会议,全面商讨对策。至凌晨三时许,会议才宣告结束。 回到3号楼客厅,康宁看到艾美没有睡觉,正拿着一份文件坐在沙发上仔细阅读,知道她在等候自己,于是走过去坐下,轻抚着她的肩膀小声问道:“小晏呢?她回来了吗?” 艾美满脸凝重:“我跟在小晏后面去了酒店,亲眼目睹她进入客房,随后房间里便传来激烈的吵闹声。我想进去看看,但被司徒师兄的保镖给挡住了。我想可能是司徒家的家事,不便插手,于是便带着姬珍、姬贤在走廊里耐心等待。谁知道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依旧不见小晏出来,打她的手机又关机,于是无奈之下又想进入客房看看。这时候司徒师兄出面了,他说和小晏久别重逢,所以想多相处一段时间,请我们不必打扰。身为小晏的父亲,司徒师兄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我不好说什么,于是只得离开。在酒店楼下大厅,我碰到了司徒遥师姐,她慌慌张张地把这份文件交给了我,就立即离开了。我见事情诡异,没有多做停留,便直接回家。” 说完,她把文件交给了康宁。 康宁打开一看,冷笑了几声:“果然不出丹睿主席所料,从四年前开始,和平与发展委员会相当一部分委员就陆续收受司徒家的贿赂,到现在已经累积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数目,想不被人要挟都难啊!他的那些要求只要我这里一通过,再拿到委员会全体会议上进行表决,什么法律和规定都可以畅通无阻地通过。真想不到我那师兄处心积虑、几年前就开始布局了,想必我们特区借贷的那100多亿美元,就是悬在我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吧?难怪今天他会‘善意’地提醒我呢!” 艾美摇了摇头:“这几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司徒远师兄要刻意地针对我们呢?” 康宁长叹一声:“我也想知道答案啊!一切就等事情水落石出吧!” 第863章 真相 接下来的几天,救灾工作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司徒远高调出现在各种场合,拿着支票大笔抛洒资金救灾赢得万千灾民感恩戴德的同时,言必称缅甸的政治经济体制已经落后于时代,要想真正摆脱贫困,必须在根子上动手,用资源和市场换取效益,彻底盘活一潭死水的经济。与之呼应,不少和平与发展委员会的委员也在公开场合发表讲话,称这次风灾是上天给缅甸的一个机会,要想真正国富民强,不彻底开放搞活是不行了,哪怕牺牲一两代人的幸福,也要把经济搞上去。 这种喧嚣尘上的舆论风气,在美国第七舰队运送救灾物资抵达仰光港的那一天到了最高潮。各路人马纷纷出面,盛赞美国的民主富强,把捐赠这笔救灾物资的司徒远称赞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他是缅甸真正的朋友,他的经济头脑和观点对于缅甸取得进步有很大的帮助。 所有这一切,康宁冷眼旁观,没有驳斥和参与,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全力部署救灾任务。 由于缅东大量救灾物资源源不断进入,灾区民众有免费的帐篷住,有无偿供应食物的食堂吃饭,病了还可以接受免费治疗,让大家在感受政府和缅东人恩德的同时,对康宁事前的高瞻远瞩和事后的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万分景仰。 康宁也有烦心事,总理府由于司徒晏的突然离开,有些工作已经陷入了停滞,而康宁又不想再找一个新的经济顾问,所以只能选择观望等待。不过,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几年来缅东培养了不少人才,郭鹏就带着好几个硕士生,康宁也曾亲自考量过他们的水平,对经济有一套独自的看法,实在不行也只能拿来顶上了。 就在和平与发展委员会部分委员目睹美国海军军威鼎盛,对建立全新的经济新秩序信心百倍,并为此秘密串联的时候,康宁的小楼里终于迎来了司徒遥和司徒晏这两位不速之客。 三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艾美殷勤地给大家斟上茶,然后便点点头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司徒遥看着艾美的背影,感叹地道:“真是一个懂得进退的女孩,人有这么漂亮,难怪你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说完微微摇了摇头,看向康宁:“师弟,这次你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吗?” 康宁正轻拍着司徒晏的手以示安慰,几天不见了,心里非常牵挂。听了司徒遥的话,他苦笑了一下:“不会是给师哥说情来了吧?现在他在外面翻云覆雨,声势造得好大,怎么还会想到我呢?” 司徒遥叹息了一声:“你真聪明……不过如果不是这个理由,我和小晏今天也无法见到你。” 康宁惊讶地看向司徒晏:“这是真的吗?” 司徒晏的眼睛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是啊,那天回去后我质问我爸爸到底要做什么,和他大吵了一通,结果他就毫不留情地禁锢了我的自由。如果不是姑姑一直在身边安慰我,并想好办法来见你,估计我们都没法见面了。” 康宁点点头:“师姐,师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他不知道全面开放对一个基础经济脆弱的国家危害有多大吗?到时候官僚买办内外勾结,疯狂洗劫剥夺资源,最后除了留下一个烂摊子还能留下什么?我们的母国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稳定发展的近邻,而不是一个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药桶!” 司徒遥脸色变得很难看,“其实自从五年前我父亲把家族的胆子交到我哥身上的时候,他就开始变了,变得唯利是图,为了赚钱什么点子都敢想,什么缺德的事情都敢做。原本我们家族在三十九集团中排名末位,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不断地巧取豪夺大肆吞并,已经成功跻身前十,并且在去年被选为集团理事。这次到缅甸来,他就是看准了缅甸先后经历过内战、入侵、平叛、瘟疫和风灾,经济早已是千疮百孔,再加上北方大国刚刚经历了大地震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办法腾出手来援助缅甸……用他的话说,这个时候不来摘取胜利果实,实在是愧对他的经济头脑和眼光。” 司徒遥说完,满脸的愤怒,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康宁这时已经平静下来,安慰地冲着司徒晏笑了笑,然后道:“我想师兄等这一天应该已经很久了吧?记得零三年十月,师兄调整了投资策略,带大量资本涉足缅甸市场,并先后借了100多亿美元给我,那时候他就应该有通盘的考虑了。卢静曾给我说,有一次她去找你,听到师姐正在和师兄吵架,还说师兄野心太大,当时我没有在意,说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野心?现在回想一下,才发现我是不是太迟钝了,居然到此时才明白过来。” 说到这里,他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司徒晏,正色道:“小晏,我出访中、俄、朝三国的时候,每天都会按时打电话回来,交待政府工作安排,也会告诉你第二天的行程,你说是吧?” 司徒晏隐约抓到些什么,目光闪烁地点了点头:“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康宁耸耸肩:“我想恰好在那段时间,你父亲表现得很关心你,经常和你通电话吧!是不是每次都要聊起我来?” 司徒晏应了声“是”,随即秀目圆睁,满脸都是恐惧:“你是说在朝鲜的时候,是我爸爸指派人……那怎么可能?” 康宁苦笑着道:“不仅仅是朝鲜,还有上次出云顶那一次,可能也是他派人做的。布什总统的行程安排,是由他的幕僚班子一起制定的,其中肯定有你父亲的耳目。他预先知道访问线路后,便安排下了人手,以探矿采矿的名义频繁出入野人山地区。这几天我调查过了,进入那片山区进去的时候防守是很严密,需要登记核实人数,但离开时检查却不严,因为没有人能想到居然有人会主动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过夜。这样多进少出,没几天就可以积蓄足够发起袭击的人手了。” 司徒晏震惊地看着康宁,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知道我们的关系,还表示会祝福我们,不可能这么绝情……” 康宁没有说话,司徒遥却苦涩地说道:“小晏,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要知道小宁是缅东特区的核心人物,他一旦出问题,整个缅东乃至缅北几个特区会立即面临分崩离析的状况,那时候大哥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在权势和金钱攻势下,很快缅东就会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司徒晏哭着反驳道:“姑姑,我爸爸不可能那么绝情……特别是第二次的刺杀牵涉到了美国总统,他不会那么傻,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对抗,何况他现在的企业大部分集中在欧美地区。” 司徒遥叹息道:“那些杀手都不知道,他们服下的补充体力的维生素实际上是准确定时的毒药,死人是没法证明什么的……而且你不觉得如果美国总统死在缅甸的国土上,对于挑拨两国的关系很有利吗?到时候操纵舆论给予巨大的压力,然后再主动站出来调停,几乎所有人都会对他充满感激……我凑巧知道此事后,不惜以曝光丑闻相威胁,并向他展示了我几年来在内地积蓄的力量,才让他勉强收手。小晏,你爸爸已经疯狂了,我到现在也难以相信他是那个稳重大方乐于助人的敦厚兄长,权势迷人眼啊……” 康宁默默听着,也为司徒远的不择手段处心积虑暗暗心惊。他想了想问道:“这些事情你家老爷子知道吗?他不会放任师哥这样横行无忌吧?” 司徒遥叹息道:“正是知道了大哥做的一些事情,我父亲被气得中了风,现在还在大屿山别墅那里养着。我和弟妹们现在都怕把大哥最新的情况告诉他老人家,所以大哥现在越发的恣意妄形。” 司徒晏泪如雨下,伏在康宁肩膀上,泣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啊……” 康宁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仰光很乱,你夹在我和你父亲之间很难自处,还是先回大瑶山去休息一段时间吧。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司徒遥倾诉了心事,心情好了一些:“师弟,我哥已经准备好了,这两天情况就会有变化,你要好好应对,不然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康宁自信地笑了笑:“放心吧,师姐,没问题的,不过我现在很担心,如果这次和师哥撕破脸了,那以后我们两家该如何相处啊?” 司徒遥毅然道:“师弟,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我大哥他走火入魔,早就忘记了家族礼义仁智信的祖训,在他的带领下,司徒家只会走向没落。我在内地的那片产业,就算是为家族保留一点儿元气吧!” 康宁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好多了。实话说吧,缅东军的两个师我已经调到仰光来了,空军和导弹部队也有了准备,对于任何挑衅我们都有应对的能力,现在就看丹睿主席的了。” “丹睿?他怎么……” 司徒遥话还没问完,阳台外面突然传来凄厉的警报声,办事处外的大街上突然嘈杂起来,乱哄哄的。 康宁指着窗外笑了笑:“姜还是老的辣,这几天丹睿主席由着委员会那批人表演,暗地里早就指示内务部详查那些人的家底了。到今天差不多也该收网了,到时候看看师兄还有什么能力能够影响缅甸的政局。” 司徒遥惊讶地道:“你把我给你的名单拿给丹睿了?” 康宁摇了摇头:“师姐,这里是军事管制的缅甸,原本预定的预备制宪大会由于瘟疫的到来自然推迟,起码要到明年才会通过选举产生相关的成员。作为军政府,根本就没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发现疑点难点,只需要把人抓起来,自然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师姐,正是你那封信,让我警觉到危机已经距离我很近了,所以这几天作了很多安排,马上就该见成效了。” 司徒遥惊讶地看着康宁,看到他镇定自若信心满怀的样子,立即知道自己的大哥有麻烦了! 第864章 不负(大结局) 丹睿的反击迅速而有力,短短的两天时间内,几乎所有与司徒远勾勾搭搭,悄悄串联、阴谋在和平与发展委员会全体会议上发难的大人物纷纷落马,随即在他们的家中查抄出大量的美金、珠宝玉器和古董字画等贵重物品,严重与收入不符,被勃然大怒的丹睿要求从严、从重、从速处理,要把这起内外勾结,企图颠覆现政府的害群之马公之于众,接受人民的审判。 原本要求变革的联盟看起来坚不可摧,就在他们团结一心以为能够主导历史发展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此前游离不定,态度暧昧的中间派人士一见情况不妙,纷纷站出来发表讲话,严厉驳斥这些数典忘祖的腐败官员,坚决拥护丹睿主席的英明决定,捍卫人民的根本利益。各军区主要官员原本就是丹睿的嫡系,和缅东及康宁本人关系良好,此前早就通过电话统一了口径,在仰光的抓捕行动进行的同时,接连发表支持的声明,一下子击垮了还抱有侥幸心理的改革派人士,这些人除了被安全部门逮捕外,其余的纷纷逃到了仰光港美军舰队的舰只上请求庇护。 这一天,司徒远以探望女儿为名,带着几个保镖,悄悄来到第四特区驻仰光办事处密访康宁。 “师弟,你下手可真狠啊,把我这些年苦心经营才积攒下来的成果连根拔除……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铁血与果断,难怪这几年你扶摇直上,做出的成绩让我为之汗颜……师弟,我们把话摆开来谈吧,你要怎么样才能帮我度过难关呢?”司徒远铁青着脸问道。多年的心血转眼成空,让他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康宁笑了笑:“师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放弃那些条件,以往的事情我既往不咎。”说到这里,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开诚布公地摊牌: “我和小晏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现在我和她的孩子正在大瑶山上,由阿珠和阿凤照看着,此前每个月我都会抽出一点儿时间,和小晏一起去将军府住住,现在为了不在你我之间为难,小晏亲自赶去照看孩子了。身为我孩子的外公,我其实该叫你一声岳父大人的,当然,你未必愿意接受这个头衔……念着康家和司徒家良好的合作关系,因此我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师兄,悬崖勒马吧!” “你不要和我说那忤逆女了……自从当年你把她从自闭中拉出来,她心里就不再有我这个父亲,连我让她办点小事都做不好,简直愧对她司徒这个姓!” 司徒远一脸的愤怒:“这次丹睿那老家伙突然动手,应该是和你提前串通好的吧?或许那份抓捕名单就是你提供的。司徒遥那个贱人吃里扒外,不告而别回云南昆明去了,留下一份书信叫我好自为之,哼哼,说什么以后内地的产业与司徒家再无关系,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吗?所有背叛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康宁见司徒远语无伦次,皱了皱眉头:“师兄,我不知道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你变化这么大,我还记得那年我们在香港见面时的情景——那时的你温文尔雅,待人真诚有礼,对兄弟更是好得没法说,所以我们的关系才会那么好。原本我以为我们彼此情投意合,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隔阂与猜疑,但没想到会有今天……” 司徒远打断了康宁的话:“废话!人谁不向往更多的权势和财富?原本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想管好家族的企业,稳住全球三十九俱乐部的地位。但后来看着你从一个无名小卒,慢慢发展为雄踞一方的诸侯,到现在更是执掌一国之权柄影响国际大势,手中握有的资源和权力,便是我这个全球有名的富商也无法企及,换作是你会不会心动?尤其还是在多跨一步就可以拥有的情况下!” 康宁摇了摇头:“师兄,你已经走火入魔了。说实话,如果我们俩能够换一个位置,我宁愿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商人,没事了四处走走,欣赏各个国家不同的风景,看到可以赚钱的生意就做作,有需要帮忙的人就给他们一些能够生活下去的钱,生活过得何等逍遥自在啊?手里握有重金,不管是哪个国家的权贵都尊敬有加,何必要辛辛苦苦坐在所谓的权贵位置上,为国家大事操心?现在我每个月只能有少数几天和家人在一起,想到哪里都要考虑国际影响,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追求的吗?” 司徒远不为所动:“我的追求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不管是看在两家的关系,还是我女儿的面子上,你帮不帮我?我知道你在缅甸军中的影响力,现在你的缅东军又调了两个师到了仰光,只要你挥挥手,这个国家举手可下,以后的政治经济全由我们翁婿而决,你觉得如何?” 康宁坚决地摇了摇头:“师兄,请恕我不能答应,我不想以后被人指着骂脊梁骨,更不想成为国家民族的罪人!” 司徒远勃然大怒:“你说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了这些缅甸人值得吗?就算把这个国家的资源全部开采光,对你又有什么影响?到时候你的家产,让你的子孙后代吃几十辈子都吃不完,那才是现在的你该做的!” 康宁冷笑几声:“师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信念不同,追求不一样,注定了我们没法走到一起。对于缅甸,我不仅把它当做第二故乡,更是把它看做中华民族拓展生存空间和国际地位的一个试验田!看看现在缅甸华人的地位,看看现在逐渐变化的人口比例,你就知道我现在所追求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事业!我现在留下这份基业,为国家守好南大门,若干年后是自立还是合并,自有后人决定!我可以无愧地对自己说:我不负这个时代,不负我的民族,不负我的理想和抱负!” 司徒远气急败坏,拂袖而起:“那好,既然你不念着我们的情面,我也不会再给你留面子,你就等着我的还击吧!” 康宁淡然一笑:“师兄,不要说什么情面,自从你派人暗杀我开始,我想在你心目中,我就已经不再是你的兄弟和女婿了!来吧,无论你怎么出招,我奉陪到底!” 司徒远咬牙切齿:“又是司徒遥那个贱人告诉你的吧?不过没有证据,你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就不信,现在一穷二白的缅甸,真的能够凑出一百多亿美元出来还款,你就等着国家破产吧!哼!” 康宁拱手道:“小弟随时恭候你的律师信!” 司徒远扬长而去,康宁看着他萧瑟的背影,眼里满是惋惜——从这一刻开始,两人之间再无缓冲的余地,有的只是针锋相对的战斗,但由于自己有那不能曝光的几千亿美金做后盾,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司徒远失败的命运。 随后的一个月里,司徒远做了许多的努力,但在康宁绝对的实力面前,注定了只能碰得头破血流: 6月12日,也就是司徒远拜访康宁后的第二天,以强哥、成哥等大佬为主体的香港财团宣布,将向为救灾工作做出巨大牺牲的缅东政府提供150亿美元的无息贷款,以帮助其度过财政难关。同时,康宁高调宣布归还借自司徒家族的一百二十亿欠款,并且由缅东政府出面收购司徒家族在缅的其他企业。半年后,随着司徒家族在缅甸的最后一个企业被收购,曾一度占有全缅甸38.5%投资比例的司徒家正式淡出了缅甸。 6月13日,中国银行宣布向缅甸政府提供五十亿美元的无息贷款,以帮助该国稳定货币,加大对抗金融风险的能力,同时帮助缅甸人民顺利度过风灾展现一个负责任的大国的胸怀和力量。同日下午,俄罗斯银行也高调宣布了类似的决定,但金额只有中国方面提供的一半,但有这七十五亿美金的支撑,足以应付一切金融方面的挑衅了。 6月14日,迫于缅甸政府的强烈意愿,还有虎视眈眈枕戈待旦的缅甸军队的威胁,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将逃到船只上政治避难的缅甸官员全部移交给缅甸政府,并于同时离开了仰光港,返回驻地。 6月21日,司徒远黯然离开仰光,此后再也没有踏足过缅甸的国土。 …… 2008年8月8日,第二十九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北京开幕。应中国国家主席的邀请,康宁代表缅甸出席了这次开幕式。 “缅甸……缅甸代表团,缅甸将有二百四十名运动员参加北京奥运会当中的田径、射击、射箭、游泳、拳击、足球、篮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皮划艇等项目的比赛。1948年,缅甸第一次参加奥运会,除了1976年奥运会意外,缅甸参加了以后每一届奥运会。这一届的运动员大部分是由华裔构成,在多个项目都有夺金的实力,让我们期待他们的卓越表现。” 听着解说员的解说,康宁和他的所有妻子全都站起来,向路过主席台下的运动员们招手示意。这次康宁真正算得上是衣锦还乡,连带着他的众多美丽的妻子,也成为了媒体追逐的对象。许多羡慕一夫多妻的中国人在电视上目睹康宁那庞大的后宫队伍时,都暗暗打定主意,就算是冲着这么多美女,也要移民到缅甸去。 这次缅甸代表团的运动员几乎全部由缅东的体育健将组成,田径、射击、拳击等项目的选手全都由特种大队的官兵选拔而出,在预赛中就技惊四座所向披靡,让原本以为缅甸只是抱着参与心态来参加奥运会的人大吃一惊。尤其是足球项目,这次全部由缅东兄弟足球队队员组成的球队,再次杀入了奥运会决赛阶段的比赛,让缅甸国民开始期待60、70年代缅甸足球队的辉煌再次上演。 望着场下排列整齐走过的运动员,康宁百感交集,目睹站在身边的柳逸青诸女,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 (全文终)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